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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不争     阴阳低手txt下载     阴阳低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好像能行

    事实上我真的很希望邋遢老头给我一个掐死他的答案,因为我真的不想死。可惜最后出来的结果却让我有些发懵,也让我第一次对邋遢老头的实力产生了怀疑。

    算不出来……!

    邋遢老头也挺疑惑的,他皱着眉头这样子对我们说。

    这他大爷的就十分诡异了,为什么之前能清楚测算到的命格,过了一晚上之后就变得扑朔迷离了呢?

    邋遢老头和老蔡半吊子的实力不同,连他都算不出来代表什么?这样的情况和使用了天机神符的效果差不多,只不过当初为我动用天机神符的那人是邋遢老头,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能算到我的命格。现在好像是别人为我使用了天机神符一般,所以邋遢老头也懵逼了。

    我再次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哀了。如果真的暗中有人帮助了我,也不知道这一次的帮助彻不彻底?万一也和之前一样,那我岂不是连自己大概什么时候会死都不知道了?这无疑是十分操蛋的,就像电影里演的那般,好一点的情况是我还有机会组织语言安排我的后事,坏一点的情况则是我可能悄无声息的就那么没了。

    不过总的来说不管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我没有死,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情。于是我有点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尴尬,就像是电影里临死之人说了一堆感人肺腑的遗言,发现能说的都说完了,结果自己还没咽气是一样一样的。

    还好宋貂一个电话打断了昨晚我交代遗言时的声泪俱下,导致我虽然看着我爷爷的时候有些尴尬,却不至于尴尬的太过分。

    相对于我的心思来说我爷爷就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了,看的出来他很高兴,整个人突然间变得神采奕奕一般。他说这无疑是件好事,不管怎么样,至少为他争取到了寻找三清坠的时间。

    我听他说还要去寻找三清坠,顿时想起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奔波操劳,于是心里又是一痛。正如我昨晚真情流露时所说的那样,我真的不想他再这么下去了,为我博一个飘渺的希望如此折磨自己实在很不值得。以前我没有劝他放弃的理由,但现在我想试试。

    于是我看着他,说道:“爷爷,我都没事了,就不要想什么三清坠了好吗?”

    我爷爷七十多岁的人了,头脑清醒的他很容易就看穿了我的想法,他反驳我说:“什么叫已经没事了?没听你林爷爷说吗,他算不出来,所以情况是好是坏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三清坠必须要找到我才放心。”

    ……。

    人类是一种居安思危的动物,他们总是吃了这顿还要为下一顿做好打算,这可以解释为与生俱来的不安全感。每个人都有不安全感,我也不例外。可是本该属于我的这份不安全感却让我爷爷强势的揽了过去。我说服不了他,从辈分上我就没有资格和他平等对话,能做的,只有乖乖听话而已。虽然这样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可是又让我觉得很暖心。

    罢了,于是我看着他,郑重的说道:“好吧,但是千万不要过于操劳了,正如你说的,我的情况是好是坏还不知道,也就说不一定就是坏的,所以不要强求,就当是四处走走,看看风景好不好?否则要是你累出什么好歹来,我的心里能好受吗?将心比心啊爷爷”

    农村人的温情一般是藏在心里的,至少在我们那里是这样。相比于常常挂在嘴边的‘我爱你’,我们更倾向于在生活中的一些小事上去表现出来。

    农村人也是不会被嘴上的关心所打动的,至少脸上不会表现出来。他们更倾向于用一些严厉的话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动。

    比如我对我爷爷这么说以后,他好像完全没有理解我话里关心他的意思,反而抓住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对我一顿收拾。只见他抽出腰上别着的烟杆儿不轻不重的敲了我一下,好像有些不高兴的喝道:“你爷爷我身体好着呢,咒我是不是?”

    好吧,我捂着脑门对他傻笑,毕竟打是亲骂是爱嘛……。

    吃饭的时候宋貂来了电话,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去买饭去了,没带手机,回到宾馆以后才看到我给她发的信息。

    我本以为她会对我发飙的,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轻声细语的问我怎么不等她回来就走了?虽然话语里面还是有责怪的意味,但在这种语气下反而像是撒娇一般。

    我拿着手机愣了一下,瞥见我爷爷和老蔡已经邋遢老头三个人都拿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我。我爷爷说:“把地址跟人家小姑娘说一下,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实在不是我意料之中的,于是我按我爷爷的话照做了,宋貂也欣然答应了马上就过来。

    我在想,看样子我爷爷是误会了,这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要不要到时候把宋貂的身份跟他们挑明呢?反正我爷爷也不可能拿宋貂怎么样的。可我又有点不想这么做,奇了怪了,这种微妙的感觉好像还挺享受的。终于我在心里下了决定,何必呢不是吗?人生嘛,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啊。

    等宋貂到来我期间我们没有动筷子,邋遢老头好像有什么心事,他看了一眼我爷爷。说道:“老楚啊,现在的情况有些出乎意料,咱们两个可是孤弊之人,以后的日子里恐怕要收敛一些了,要不然恐怕会给他们两个小辈带来无妄之灾的。”

    我爷爷抽烟的动作一顿,他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无力的点点头,说:“你说的在理,之前小离有天机神符遮蔽天机,这孤弊之劫自然对他无用,可现在……。这样吧,吃了这顿饭以后咱们都不要再见面了,除了紧急事件之外,最好也不要打电话了。”

    五弊三缺实在是十分不公而且操蛋的劫数,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修道之人就一定要忍受五弊三缺?

    可是身在命运的掌控之中,没有能力脱离他掌控的时候,能做的也只有遵守他的游戏规则了,神不是那么好屠的,天也不是那么好逆的。连命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说要弄死他?我觉得我被他先弄死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于是虽然我心里十分的不爽,也不得不黯然的点点头。

    ……。

    过了一会儿宋貂来了,我们又坐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吃了顿饭。免不了的是宋貂又像第一次去我家面对我爸妈时那样,我爷爷问了她很多问题,都是些家长里短。无奈我又拿出了忽悠我爸妈的那一套说词,心里怀着死后会不会下拔舌地狱的忐忑又忽悠了一遍我爷爷。

    说谎实在不是什么好品德,因为你发现从说了第一个谎开始,之后说的谎言都不会对你有心理负担了,甚至有一种越发如鱼得水的感觉。我确实变得更如鱼得水了,就连刚开始满脸不信的老蔡也在我一番天花乱坠之中迷失了自己,他看着宋貂说:“没想到啊妹妹,你的身世这么凄惨的?平时看你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真是看不出来。”

    宋貂便适时的低着头挤出两滴眼泪。

    其实也不能说宋貂是装的吧!因为她的真实经历要更凄惨得多,我偷偷在桌子下面握了握她的手,低声说道:“暑假我还陪你去你家过……。”

    我这番话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别怕,你还有我。只是现实里我没办法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毕竟我可是一个十分羞涩的人。

    宋貂显然是知道我想要表达什么的,于是她抬起头对我笑了笑,脸上的那一丝忧伤一扫而空。

    我之前就答应过她了,只是和那时比起来,此时的我再说出这番话来无疑要更加的有底气。我终于可以坚定的履行我说过的话,不再只是单纯的为了安慰她而已了。

    ……。

    今年宋貂无疑还是在我过的年,除此之外还多了老蔡,我妈看着宋貂的时候依然十分的高兴,甚至还对我投来一丝赞许的目光。晚上我准备睡觉的时候她来到我房间,对我说:“儿子,干得不错……。”

    这无头无尾的一番话弄得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要不是最后她说了一句‘不许辜负人家小姑娘,否则我打死你’,我甚至感觉自己像是人贩子一般。

    我妈对宋貂无疑是十分满意的,她是真的把宋貂当成了儿媳妇了。人和妖能结婚吗?我妈走后,躺在床上的我突然无头无尾的想起这个问题来。

    我想起了许仙和白素贞,然后又想起了许仕林。

    ……好像还真能行的!

    似乎得出了一个满意的答案,我迷迷糊糊中满足的睡着了。

    这个年过得很热闹,我也很开心。因为多了老蔡,虽然他是客人的身份我妈是不会让他帮忙做饭洗碗的,但在我这里他就不是什么客人了,我一直把他当成兄弟一般。同样的,他也是把我当兄弟的。所以不说两肋插刀,扫地洗碗总得选一样吧?

    老蔡哀怨的眼神丝毫没有引起我的同情,于是只能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乖乖去洗碗去了。

第九十一章 小梦要走了

    日子如同往常一般,无事发生自然也无话可说,同样也过得很快。

    开学了,高三的最后半个学期终于到来。曾经我在想我是不是没有上大学的机会了,如今看来这个机会还是有的,只不过得看自己的实力了。

    我忽然有些后悔之前的几年浑浑噩噩的过去了,该学的东西一样不落的没学到。

    关于假期作业一事我羞于再提,不待伟哥发话便识趣的请求为我这个大家庭发挥一下余热。伟哥和我一样早就麻木了,看向我的眼神都空洞洞的。

    其实我真的很想利用最后的半年好好补充一下自己,不说考上一本二本,最少得有个本吧。可惜我发现我这小小的愿望很不切实际,因为最后的半年讲课已经很少了,大多时候都是摸底考试。让我一个压根儿就没底的人频频参加摸底考试,我感觉伟哥好像是在自取其辱,摸不到的底何必一摸再摸?

    我怀着想学而又无处所学的懊恼,陪着老蔡和宋貂在网吧蹉跎,转眼三个月时间过去了。

    自从上一次我生日那天宋貂彻底出现在我的朋友圈之后,牛逼二人组又多了一个人,至于这一次的组合名称叫什么暂时还未敲定,因为之前的网管小姑娘已经没在那里上班了。

    由于宋貂不喜欢我和老蔡玩的游戏,于是我俩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只好改变爱好,陪她玩起了qq飞车。耳机里传来我听不懂但却感觉热血十足的音乐,又一次被宋貂甩了一个未完成之后我终于对这游戏深恶痛绝起来。我一度怀疑宋貂之所以对这游戏情有独钟,大概就是因为只有这一款游戏她能完虐我和老蔡。

    被人欺压的感觉实在很难受,但我奋起反击被宋貂一爪子挠红了脖子之后只好悻悻的坐了回去重新带好耳机,此时此刻的我和当初老蔡被欺压的表情十分相似,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

    ……。

    要高考了……。黑板上粉笔每天一擦的倒计时如约跳到了零。还记得当时伟哥问我们:看着一天天逼近的时间,是不是感觉很紧张?

    紧张是何物我实在理解不了,如果台下众人看着一天比一天小的数字露出的如狼似虎一般的表情是紧张的话,那我们好像都挺紧张的。

    当倒计时跳到零的那天,班上六七十个人发了疯一般的撕书怒吼估计也是因为紧张吧。

    待了三年,终于要迎来最后的时光了,所有人都像是刑满释放的罪犯一般,一时间爆发出来的声势连伟哥都不敢轻易阻挡。

    既然刑满释放了,少不得要庆祝一番。伟哥既然不敢阻挡,于是乎只能把这一场庆祝冠以‘毕业典礼’的美名,然后自己也恬不知耻的参与其中。

    这一次相比起高一时无疑要疯狂了许多,当然了,规格也高了许多。除了单纯的快乐之外也少不了感动,伟哥难得的一展歌喉,为我们献唱了一首英文版的《吻别》。至于为什么不唱中文版的?我估计是伟哥的实力不允许吧。至少英文版的我们没一个人听得懂。但这也不妨碍我们被伟哥感动的一塌糊涂……。

    笑过哭过感动过,接下来就到了发泄的时候了。要尽兴的玩儿,酒自然是一个好东西。至少后来伟哥喝醉之后为我们表演的徒手劈啤酒盖子我就看得挺尽兴的,鲜血淋淋的样子看着都吓人,伟哥却满脸大汗的颤抖着告诉我们他一点儿都不痛,他可是大学时候散打社出来的……。

    高考如约而至的来了,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去,然后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来,偶尔遇到一两个同学,他们问我考的怎么样?我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一边说还行,心里却在想考的怎么样我他大爷的上哪儿知道去?如果他还跟我对答案,问我哪一题是不是选哪一个的话,我就只有仓皇而逃这一个下场了。当然了,临了的时候还会跟他说他选的那个就是正确的,就当是关爱智障儿童了……。毕竟能想到跟我对答案的同学,智商一般都不怎么样。

    三天之后考试结束,我们宿舍的六个搅屎棍约好聚了一小会儿,吃吃饭吹吹牛,互相说着自己将来要去哪个省读书云云。他们一个个说完之后,猥琐问我怎么打算的。

    我哪有什么打算啊?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于是我苦笑着对他们说:“到时候再说吧,看看哪个学校瞎了眼愿意要我呗。”

    他们又是嘿嘿一笑,权当我是在讲冷笑话了。

    既然考完了就该回去了,他们几个是约好一起走的,而我这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在老蔡的怂恿下却还想在市里玩几天,毕竟我又没人约束,而且老蔡大方的承包了一切费用,如此一来我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送猥琐他们几个去车站的时候,乘等车的功夫我去附近买了几斤橘子给他们在车上吃,猥琐接过去,我看着他们上大巴车坐好,然后站在车窗外对他们说道:“现在条件好了,铁道我就不穿了,栅栏我也不爬了,橘子甜不甜也不用告诉我,不谢……。”

    眼镜最先反应过来,可惜等他们几个咬牙切齿的怒目而视,似乎想要下车揍我一顿的时候,我却潇洒的转身挥挥手走了。好像听到了猥琐的声音,他怒吼着喊道:“小丽,别让我们遇到你……。”

    车子开动了,我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慢慢走远。遇到?很难了,想要偶遇更难,这辈子再见面的机会怕是十分渺茫了。毕竟填志愿那天老子是不可能让你几个小子逮到我的。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忽然又觉得有些伤感,三年的感情啊,分别的时候我那颗骚人的心难免又跳动了起来……。

    风沙有些迷眼,我招呼老蔡,头也不回的往回走去。

    ……。

    有老蔡买单的日子我无疑玩的很开心,就是宾馆的席梦思床让我睡的很不好。忍受了三天的我终于忍受不了,舔着脸皮去宾馆前台问有没有硬板床。老蔡站在我旁边一会儿看看灯,一会儿摸摸大堂里的沙发,活脱脱一副和我不熟的样子。

    很丢脸吗?我不明觉厉。

    好像确实挺丢脸的,前台的两个小姑娘被我这个问题问懵了。她们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又向我确认了一遍,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之后,我分明看到她们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不过大城市里的服务员素质还是不错的,这要搁我那小县城,恐怕早就拿看傻逼一样的表情看着我,然后再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对我说:爱住住,不住滚,天生的贱骨头……。

    好吧,这话有些夸张了,很明显我们那小县城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表达方面可能含蓄一点,虽然意思还是没变。

    那俩前台小姑娘先是对我摇摇头,然后对我说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帮我把床垫换下来,铺上一床棉花被子。

    我欣然答应。

    不过终于睡个好觉的我又做梦了,虽然梦还是那个梦,但是比起时不时醒来,半梦半醒的状态清晰很多。

    一直重复一个动作的那傻逼我不想再提,因为他只会说那一句话。他问我怪不怪他,我他大爷的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上哪儿怪他去?……。

    毫无疑问接下来梦里的主角又换成小梦了,自从我们真正认识之后她就没有再吓过我,只是在我抓到前面那个傻逼的时候他的背影居然破碎了,然后小梦就坐在面前看着我笑。

    我坐在小梦的旁边,看着她嘟着嘴似乎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我问她。

    “小丽,我要走了……”

    小梦低着头,有些失落,又有些不舍的对我说。

    走?这个字弄得我一愣,小梦不是被困在我的梦里面的吗?难道她可以出去了?

    于是我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可以出去了不是好事吗?”

    听我这么说小梦却摇了摇头,她对我说:“不是,我听到我妈妈在召唤我,她好像挺高兴的样子,说什么终于可以报仇了之类的话,还说以后我不用再受苦了。”

    “我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我感觉我们可能再也见不了面了。怎么办?我好舍不得你……。”

    鬼是没有眼泪的,所以小梦虽然很难受的样子,却没办法哭出来,只是扑到我的怀里紧紧抱着我。

    我感受着紧紧抱着我,身子还有些颤抖的小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是真的不愿意相信而已。我宁愿小梦是我杜撰出来的,也不愿意接受她就是刘晓蓉的女儿这个事实。

    说起来我和小梦真正相识的时间算起来有十多年了吧,虽然之前的日子她总是吓我,让我对她没有好印象。但后来的两年里,我真的把她当成了知己一般,我的所以秘密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对我也没有丝毫隐瞒,这份感情我真的不愿意割舍,所以哪怕是猜到了她就是刘晓蓉的女儿,我也不愿意相信。

    是的,我早就猜到了,从我爷爷说出刘晓蓉的来历时我就猜到了。我也知道了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刘晓蓉却只修炼成了鬼妖,却没有变成更加可怕的双生子母煞。也想通了为什么刘晓蓉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我却选择了暂时留我一命。更知道了那天和刘晓蓉在学校相遇的时候她为什么会摸着我的脸流下两行血泪。她已经变成了鬼妖,会流泪在我看来并不稀奇。

    但她留下血泪并不是为了吓吓我而已,是因为小梦。是啊,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小梦。

    虽然我并不知道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把小梦困在我的梦里的,但我想如果我死了的话,小梦也一定会死,这就是刘晓蓉明明很想弄死我却没有下手的原因。

第九十二章 出事了

    从市里回到家已经五天了,出于还要填报志愿的原因老蔡没有离开,暂时住在我家里,宋貂无处可去,跟老蔡也十分的熟悉了,自然也是在我家。

    我答应宋貂说等填完志愿就陪她去她家,那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说起来我也有些等不及了,那里的樱桃很甜,风景也很好。甚至我还想过,如果可以的话,长期定居在那里,做一个山野隐世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我才二十岁,在古代或许早已经成家立业,孩子都差不多能打酱油了。可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二十岁的我还没有踏出社会,不管是传说中糜烂的大学生活还是将来社会上的勾心斗角都还没有体验过,‘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于是我用这句话说服自己暂时放弃了归隐山林的念头。

    小梦走了……。那天晚上她对我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有挽留她的理由,不知何故被困了十几年的她,不管是出于自由还是亲情的考虑我都不能阻止她。或许……或许我可以开口挽留她,而她应该也有很大的几率会选择留下来。我不知道我和她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以这种怪异的方式相处了十几年的我们,说是融为一体也不为过,所以我更加不能阻止她做出想要的决定,不管将来如何,她只要活得开心就好。

    虽然小梦的离开可能会导致只限于传说中的‘双生子母煞’再次现世,导致很多无辜的普通人死于非命,但是在小我与大我的选择中我还是果断的选择了小我。

    或者也不能说是选择了小我吧!因为于我而言其实心里是更希望小梦不要离开的。所以应该说是:如果让我从小梦的快乐和很多普通人可能会因此而死两者之间做选择的话,我选择了让小梦过得快乐。

    从这一点来看,我不是个好人。我确实不是个好人,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如果我要是个好人的话,两年前死胖子就不会变成白痴了,哪怕时至今日每每回想起当初,我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甚至我还在后悔当初就应该给死胖子补上一刀的,让死胖子这三个字从昵称变成事实无疑会让我更舒爽许多。

    其实如果刘晓蓉真的利用小梦,两者之间变成了无比可怕的双生子母煞,那她第一个要杀的一定是我,从这一点来看,哪怕是对不起天下人,我也对得起自己了。我满足了小梦的愿望,如果因此产生的代价我没办法阻止的话,那我以死谢罪也足够意思了吧。

    小梦也很可怜,从她的话语中我听得出来她也很想走,十几年的分别对她来说本就很不公平。难道让我站在大义的角度狠心阻止她与她妈妈相见吗?我不是圣人啊,这一点我不止一次强调过了。

    当然了,虽然我说的很洒脱,好像没把自己的小命放在心上一样,其实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很怕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无数次的要我死,又不要我死早就把我折磨成了一个十分惜命的人。我信誓旦旦的说我不怕死,要死也是我第一个死。这句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我爷爷说当初他差一点就死在刘晓蓉的手上了,最后却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和尚把他救了。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那个人就是把小梦困在我梦里的人,除了他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个本事了。

    有这个本事的人无疑也是很强的,而如此强大的一个人会不知道双生子母煞的存在吗?显然也是不可能的。那么他把小梦困在我梦里的动机就很值得揣测了。

    虽然我不知道这么强大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单单把刚刚生出灵智的小梦困在我梦里,却偏偏放过了刘晓蓉这么一个已经初具威胁的厉鬼。但我想他一定是有自己的目地的,比如……用我消磨小梦的煞气。

    是啊,我能想到的也就这一点了。小梦还未出娘胎便已夭折,如果任其发展积累的话,必定会化为鬼婴,而且还是一个十分特殊十分具有威胁的鬼婴,因为种种的巧合,她和她妈妈有可能会变成十分厉害的双生子母煞。

    鬼婴自然是怨气十分强烈,实力很强的东西。可看看小梦,她符合这些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那么我的猜测便不是凭空乱想,而是有真凭实据的了。

    十多年来,小梦用我的眼睛,陪我走过了点点滴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已经不是鬼婴了,甚至连鬼都算不上,她已经跟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差别了。所以她会和我聊天,会无聊到弄一个恶梦捉弄我,将要离开的时候,她也会哭着对我说她舍不得……。

    试问这样的一个鬼婴,还有可能变成双生子母煞吗?我不知道能不能,但我知道但凡鬼物,怨气越强则实力越强,没有怨气的双生子母煞还叫双生子母煞吗?别开玩笑了好吗?

    所以我在赌,我在赌当初把小梦困在我梦里十几年的神秘和尚抱着的就是这样一个目的,既然如此,何不成全小梦,让她自由自在的去到外面的世界,也和她的妈妈团聚。说不定在小梦的影响下,刘晓蓉能放下心里的仇恨也是可能的。

    道家讲究遇到鬼物能感化便尽量不要痛下杀手,一来众生皆苦,鬼物也不列外,纵观古今多少实力强大的厉鬼,都是因为天大的冤屈得不到伸张故而化为厉鬼的,从某一方面来说,它们也很可怜。

    二来,把鬼物打到魂飞破散对自己而言也十分有损阴德。所以那个和尚的目的可能和我的猜测相差不大吧。

    于是那天晚上小梦对我说出那番话以后,我笑着摸摸她的头,对她说:“想去就去吧,不管是人是鬼,心之所向便是心之所想,既然所想,为什么还要有牵绊呢?……而且,如果想我的话,可以找机会来看我啊……!”

    二十岁,虽然已经成年,但说起来我只是个高三的学生,没经历过众多的人情世故,也并没有化身为看透人生如梦的哲学家,说出这番极具哲学意味的话来连我事后想想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后来我想明白了,我劝小梦的这番话不正是我一直躬身奉行的吗?在我这里,这句话已经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了,它已经被我用到了现实当中。

    曾经我以为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为了短暂的人生不至于在一睁眼一闭眼中充满遗憾,于是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肆无忌惮的做了一遍,比如抽烟,上网,打游戏……。

    极富哲学意味的一句话我无疑没有将它用到正道上,但不可否认的是我至少把它实行的很彻底!

    小梦走了,她对我说她一定会想我的,也会找机会来看我。还叮嘱我一定也要想她……。我笑着对她点点头,然后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

    ……。

    转眼又是五天时间过去了,到了去学校填志愿的日子。

    为了不让猥琐他们逮到我,于是那天我把他们几人的生日给老蔡,让他算一算猥琐他们几人会在上午去学校还是下午去学校。

    我这样的行为无疑看不起老蔡,他十分不情愿的眼神分明在控诉我把他当成了杀鸡的那把牛刀。其实我也不愿意把他当成牛刀的,问题是他这把牛刀确实只能用来杀鸡啊。虽然这把牛刀对我而言平时就像鸡肋一般毫无用处,但眼下摩拳擦掌的一群公鸡确实很需要他这把牛刀,于是我只得对老蔡说尽了好话,最后更是搬出了如果他不愿意的话我就说咱俩是同谋才终于请动老蔡出手。

    没办法,老蔡是我的兄弟,我也是他的兄弟,如果他不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的话,那我只能忍痛插兄弟两刀了。曹兄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应该已经饥渴难耐了吧?老蔡的浑身肥肉正好能很好的化解,最主要的打上去很软,拳头不疼。所以无论怎么看,老蔡都很适合肉盾的角色。

    威逼利诱之下老蔡终于妥协了,拿出他尘封已久的牛刀……布衣神算开始掐算起来。掐算完毕之后他告诉我说曹兄等人去学校的时间大概在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

    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毕竟大家相处了三年之久,懒人和懒人之间早已经心有灵犀,于是我和老蔡已经宋貂选择了下午四点左右到学校,因为我也不想大早上的就起床。

    高考发挥的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清楚连发挥得怎么样都不知道的人一定考的不怎么样。于是什么一本二本那些我就不考虑了,我想去省会昆明读书,便随便填了几个昆明的大学,选了几个录取分数不是特别高的,最主要的是名字看起来十分高大上的,如果两者兼备,那自然十分美好了。

    让我意外的是老蔡和宋貂凑到我旁边,俩人喵了一眼我填的内容,然后下笔如有神,光明正大的照抄了一份。我问老蔡怎么不选择成都的大学,那样不就可以回去了吗?

    老蔡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说:“你傻了吧,当初我为什么要死要活的回来上学,现在你叫我回去?”

    好吧,确实是智障一点了,于是我点点头又看向宋貂,她对我说:“反正也不知道去哪儿,去哪儿对我来说都一样,随便吧。”

    志愿这种东西,对于学霸来说肯定要谨慎选择的,因为人家有选择的资本,而对于学渣,比如我这样的人来说就无关紧要了,因为没得选择啊。

    半个小时之后我和老蔡以及宋貂又回到了校门口,准备打个车回家得了。却在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邋遢老头打来的。我爷爷说过如果不是有紧急的事情的话,最好也不要打电话了,那邋遢老头打电给我……难道,出事了?

    我的心里一阵惊慌,赶紧接了起来,心里祈祷是自己多想了,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邋遢老头急促的声音,他喘着粗气,急急的说道:“不好了小离,你爷爷出事了……。”

第九十三章 山雨欲来

    世界上有很多的巧合,比如张嘴打哈欠的时候偏偏就能吸进去一只绿头苍蝇。但有些巧合则经不起推敲,一推敲就发现不是单纯的巧合二字能够概括的了。

    小梦才离开几天我爷爷就出事了,这二者之间真的是巧合吗?刘晓蓉……,我们楚家真的就让你痛恨到这种地步吗?

    我在接到邋遢老头的电话之后,就和老蔡以及宋貂打了个车直奔木卓县而去,从我们这个县城到那里,大概有八十多公里的路程。似乎是起风了,在山路上盘旋的面包车被大风吹的有些摇晃,透过车窗远远看去,天边黑压压一片,山雨欲来……。

    邋遢老头在电话里跟我说他今天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要知道邋遢老头的布衣神算已然修炼到十分高深的地步了,有些预感已经不是预感那么简单了,冥冥之中自然有一定的因果牵扯其中。所以他就为我爷爷算了一卦,这一算却算出我爷爷此时凶多吉少,于是他急忙给我爷爷打了个电话,却不曾想电话竟然无人接听。

    生死难明!这是邋遢老头得出的卦象。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于是又赶紧算出我爷爷目前所在的位置,然后第一时间给我打了电话。

    木卓县,邋遢老头给我的位置是这个,我爷爷现在就在这里。这就是此时我急急的往木卓县赶去的原因。

    似乎是感觉到我的焦急,老蔡不停的催促司机师傅快一点,再快一点。我们那里有效的交通工具以面包车为主,这种车各方面都挺好,就是跑不快,山路又不好走,一不小心就是车毁人亡的下场。那司机师傅大概五十来岁,听到老蔡一遍一遍的催促也急了,他说:“小伙子,这路也就只能跑这么快了,再快很危险的。”

    危险不危险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我掏出一百块钱递给他,跟他说尽量快一点。果然千难万难,没钱才难。那司机老头接过我的一张红票子以后顿时换了个人似的,也不怕费油了,一脚油门踩下去,发动车嗡嗡作响,速度……也就快了那么一点。好吧,我不怪他了……。

    终于下午六点半的时候我们几人到了木卓县城,邋遢老头打电话给我说他已经找到我爷爷了,就在一家叫做鑫源宾馆的201房间,叫我们打个车过去。

    听到邋遢老头这么说以后我松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也慢慢落了下来。在宾馆而不是在医院,说明我爷爷的情况还不算很糟糕。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都很准,我去到邋遢老头说的那家宾馆的时候我爷爷正躺在床上,邋遢老头老头则坐在床边陪我爷爷说着话。

    我先是问了一下我爷爷的伤势,他说没多大事,就是手上被划了几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我看着他,怀着忐忑的心情问道:“爷爷,是谁伤了你?刘晓蓉吗?……。”

    几十年的老烟枪了,我爷爷习惯性的又点燃烟杆儿抽了一口,然后对我点点头。他说道:“刘晓蓉好像要对我们楚家下手了,不知道为什么她隐忍了这么多年,却偏偏选择了在这个时候出手,实在让人费解……。也是怪我,这些年来对她的防范早已大大降低,才导致昨天晚上她突下杀手的时候竟然没有一点准备。”

    这个时候我已经不能再隐瞒了,于是我低着头,对我爷爷说:“爷爷,对不起……。”然后把关于小梦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爷爷。

    我爷爷也挺震惊的,他问我怎么不早告诉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要说刚开始我不告诉他,是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正式认识小梦,我一直以为小梦就是刘晓蓉,她每天出现在我的梦里把我吓的屁滚尿流也只是因为我童年阴影的缘故,所以为了不让我爷爷操心,我就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后来不告诉他是因为……。因为什么呢?可能是因为小梦是我唯一一个能够无话不说的朋友,包括我在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岁后的那些痛苦,我都能肆无忌惮的跟她说,我舍不得她,甚至一度骗自己说小梦不过是个我杜撰出来的倾诉对象而已。我连自己都骗了,又拿什么去跟我爷爷说?

    于是我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我很内疚,如果我在小梦离开的那天就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我爷爷的话,那有所防备的他一定不会受伤的。

    我爷爷看我这样子也不忍心责备我,他叹了口气,对我说:“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昨天晚上刘晓蓉也只是试探而已,估计接下来她还会有所动作的。不过现在我有了准备,就凭她一只鬼妖,想要我们爷孙俩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鬼妖?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如今的小梦恐怕已经不具备和刘晓蓉合成一体,化身子母双生煞的可能了。要不然此时的她应该不可能是鬼妖那么简单的。

    这么一想我又松了一口气,可惜我的底气却是来自我爷爷。我有些懊恼,这些年来我浑浑噩噩中连三清符咒都没有修炼,和上一次与刘晓蓉相遇的时候比起来,我的道行几乎没有增长,所以遇到她,恐怕也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这时候我爷爷才注意到站在我和老蔡身后的宋貂,他瞪大眼睛看了我一眼,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的,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没打算让宋貂一起来的,可是宋貂偏要跟着,她说到时候真有什么事儿她也能帮得上忙,我想想也是,至少宋貂的实力是比我强的,虽然我看不出来她到底有多大的实力,但她是妖啊,一般的厉鬼她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所以应该也能用一根手指头把我捏死吧。之前一直没有给宋貂的实力做一个清晰的定位,一来是我放不下面子,二来是她没有再出手,她的实力有多强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反正我又不会和她打起来。

    此时宋貂的身份却不能再隐瞒了,于是我只好跟我爷爷说出了宋貂的真实身份。

    说完之后几人都愣住了,他们看着宋貂久久没有说话,特别是我爷爷,在听到我说出九尾天猫这三个字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突然变得紧促,手上的烟杆儿下意识的往上抬了一下,这是他对于妖的本能防范。随后他似乎也明白了宋貂不坏,于是又放松了下去。

    邋遢老头看着我,问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个九尾天猫同学……?”

    我点头。老蔡围着宋貂转了一圈,看得宋貂一阵脸红的时候,他突然问宋貂:“妹子,你们九尾天猫一族还有什么姐姐妹妹吗?没你这么漂亮的也行……。”

    要说禽兽长什么样儿?我现在算是知道了,无论长短肥瘦,老蔡无疑是最适合这个词儿的。世人皆道许仙乃当世豪杰,可人家刚开始可是不知情的。老蔡就不一样了,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许仙和他比起来无疑逊色许多。

    我横了老蔡一眼把宋貂挡在身后,开玩笑也要分措辞的好吗?老蔡这就是属于猪脑子那一类的,去年和邋遢老头提起九尾天猫的时候他又不是不在场,既然知道宋貂就是九尾天猫了,还要嘴贱哪壶不开提哪壶。

    ……。

    关于宋貂身份一事我爷爷没有再提,他说不管是鬼还是妖都要分好坏的,哪怕是人也是如此,他和那些顽固不化的阴阳先生不同,叫宋貂不用紧张。

    十里不同天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刚刚出发的时候还乌云密布,然而到了这里却还能看到太阳落山。虽然如此,我却还是能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隐隐压在我的心头。

    小梦啊小梦,再见的时候我们会变成敌人吗?如今刘晓蓉已经摆出了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我爷爷也开始着手准备,再次相见的时候恐怕真的要你死我活了。只是小梦,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如今的你自由了,也如愿见到了你的妈妈,可是你过得好吗?

    吃了晚饭以后我坐在宾馆的房间里,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流发呆。入夜了,今晚,会平静吗?

    老蔡叫我,他说我爷爷找我呢。我去到我爷爷的房间,发现他正在准备符纸,地上满满当当的铺满了各种符,有我认识的五雷符破煞符等等,还有我不熟悉的,他说这是为今晚做的准备,刘晓蓉已经修炼成了鬼妖,真要动起手来他也不是对手,这时候阵法就一定要先手做下准备了,我们不知道刘晓蓉会什么时候动手,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准备做到万无一失。

    然后他拿出一把铜钱剑递给我,他说这把铜钱剑是用一百二十八枚五帝钱穿红线而成的,是他以前的法器,威力十分强大,给我用正好。我问他:“那你呢?爷爷。”

    我爷爷习惯性的抽一口烟,把手中的烟杆儿扬了扬,对我说:“我有这个。”

    烟杆儿也是法器吗?我有些不明所以。

    我爷爷把烟杆儿一翻,露出上面刻着的密密麻麻的符文,他对我说道:“这跟烟杆儿我从不离身,你以为我真的把它当作一根烟杆儿吗?……。”

    这也行?好吧……,我没话了。

    预想中的大雨终于来了,天空中忽然炸了几声响雷,豆大的雨点越来越急,暴风雨,终究还是来了……。

第九十四章 单独行动

    午夜十点半,我们几人聚在我爷爷的房间里,听着外面越来越急的风雨声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今晚刘晓蓉会来吗?我不知道,但看着邋遢老头不断推算之下越来越凝重的神色,今晚注定不会平静了。

    又一次推算完毕之后邋遢老头睁开眼睛若有若无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感觉到我的目光他又急忙偏过头去了。

    我爷爷好像看出了什么,他和邋遢老头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两人同时起身向门外走去。这番架势很明显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在我们面前说,于是没有我爷爷发话,我只好坐了回去。看着他俩走出房门后,我手里拿着我爷爷给我的铜钱剑,另一只手则摸了摸裤兜里的八张五雷符,这是为了防范茅山邪道而准备的,两年来一直没机会动用,幸好我一直带在身上。

    铜钱剑原名叫做金钱剑,因为以铜钱红线穿铸,故又名铜钱剑。一般以一百零八枚编制,象征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是道家的无上法器。当然了,一百零八枚也不是规定的数字,其中还有二十一枚,三十六枚和八十一枚编制的铜钱等等,不同数目铜钱编制的铜钱剑也各有不同的代表。比如我手中的这把一百二十八枚的五帝铜钱剑,一百二十八代表的是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除此之外还有六甲六丁和八方神明。

    这把铜钱剑的威力无疑也比一般的铜钱剑大了很多,不单单只是因为多了二十枚铜钱而已,更重要的是编制它所用的铜钱乃是五帝钱。何谓五帝钱?五帝指的是清朝顺治皇帝到嘉庆皇帝这五位皇帝,五帝钱的意思就很通俗易懂了,无外乎是这五位皇帝在位时所使用的铜钱。相传铜钱流经万人之手,时间一长自然就沾染了阳气,其中又以五帝钱为尊,经道家特殊手法编制的五帝铜钱剑威力自然也大的多。

    我拿着手中的五帝铜钱剑轻轻挥舞了一下,感觉不出什么异样来,但它是我爷爷的珍藏,我想威力应该不差吧。也不知道对上已经修炼成鬼妖的刘晓蓉,一剑砍上去能不能弄死她?毕竟曾经被她生吃了我最大依仗的五雷符,我心里对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阴影的,所以哪怕手握如此杀器,我还是有些没底。

    说起来我们人数方面是占尽优势的,虽然老蔡和邋遢老头属于辅助型选手……,呃不,老蔡属于拖油瓶型选手,但是我们还有宋貂,刘晓蓉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料到我们身边还有一只九尾天猫的,所以我们的胜算其实很高。

    老蔡在我身旁也拿着我爷爷给他的一把桃木剑仔细端详,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似乎还有些激动,跃跃欲试的。我不想打击他,但是他无疑没有领会我爷爷的意思,我爷爷之所以给他一把桃木剑,其实是让他有一丝自保能力而已。于是为了不打击老蔡自信心的同时又能很好的保护他,我又给了他两张护身符,虽然两张护身符是挡不住刘晓蓉,甚至对她一点阻碍都不会有,但聊胜于无吧,万一真能发挥点啥作用呢?

    打量完老蔡以后我又看看宋貂,发现宋貂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了?”,我问她。

    宋貂抬起头看着我,忽然笑了笑,对我说了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她说:“小丽,过了这关以后就陪我去我家好吗?”

    宋貂应该是紧张了吧!说起来这毕竟是她第一次真正的在我面前出手,和我并肩作战。我偏过头看着老蔡还沉浸在跃跃欲试当中丝毫没有注意这边,于是我对宋貂笑了笑,拉过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虽然我没有说这句话的实力,但是我是真的想要保护好她,哪怕宋貂的实力比我强很多,我没有资格对她说保护她这种话,但是我就是想,哪怕是让我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宋貂笑了,她看着我,又露出那种很纯真的笑容,另一只手搭在我的手上,两双手握的很紧很紧。

    这时候房间门被推动了一下,我和宋貂紧紧相握的手急忙松开。我偏头看去,发现是我爷爷和邋遢老头两人,我们几个站起来,邋遢老头看着我们,说道:“都各自回房睡觉去吧,刚刚我卜算了一卦,刘晓蓉今晚不会来了……。”

    听邋遢老头这样说,老蔡似乎有些失望,这就是典型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而深知猛虎可怕的我则暗中松了口气,多一晚上的时间对我们说无疑又多了几分胜算,至少我可以乘机多画出几张符来。

    我也没有怀疑邋遢老头说谎,虽然我不知道他和我爷爷两人神神秘秘的到底说了啥,但是我爷爷绝没有骗我的理由,要是他不愿意让我涉险的话,又怎么会让邋遢老头通知我过来呢?于是不疑有他,也回房去了。

    但后来我才发现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事实上我爷爷就是打算自己去对付刘晓蓉的。在之后的日子里我才知道那天晚上他和邋遢老头到底说了什么。

    原来那天晚上邋遢老头卜算了一卦我们的胜算有多大,没想到和卜算我的命格一般扑朔迷离,这并不代表邋遢老头的实力不行,而是天机被遮蔽了。

    一般而言卜算牵扯到很多人的时候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最多就是卜算的过程比较艰难,卜算出的结果不是那么直白而已。而出现天机被遮蔽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场战斗中的关键人物使用了遮蔽天机的东西。

    被遮蔽了天机的只有我而已,这就是邋遢老头为什么会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的原因。

    他和我爷爷出去之后他就说出了他的猜测,他说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刘晓蓉的目标是我,所以才会导致我被遮蔽的天机影响了整个战局的卜算。

    邋遢老头告诉我,当时我爷爷听到这番话以后感觉很后怕,他告诉邋遢老头他的本意是把我带在身边,能帮上点忙的同时也方便他随时照应我,却没想到刘晓蓉竟是利用他把我引了过来。因为如果刘晓蓉的目标是他的话,他还能勉强应付得过来,但如果刘晓蓉的目标是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确实护不了我。

    不过知道这一切以后,我爷爷也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注意,既然刘晓蓉的目标是我,那为什么不利用我把刘晓蓉引到他布置的阵法里面去呢?我们正愁阵法无法发挥威力呢,守株待兔是最稳妥的法子,也是最笨的法子,刘晓蓉和别的的鬼物不同,她是鬼妖,她已经不像是其他的厉鬼一般单单凭借一腔怨气做事了,她有很强的思维能力,也就是说仇恨对她的影响已经不大了。如果她迟迟不动手,或者只是偷袭骚扰,那样的话我们的阵法就完全失去了作用,反而会被她一点点的消耗。

    至于为什么刘晓蓉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我,而是利用我爷爷把我引来,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小梦。小梦果然没有再变成鬼婴,她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她住在我的梦里,和我共同用一双眼睛走过了十几年的时光,说起来和她自己真真切切的活了十几年一样,与其说她是鬼,倒不如说她是活生生的人。

    在知道她妈妈想要杀我之后,她尝试过劝说她妈妈放下仇恨,却没有成功,几十年的积累沉淀,再加上她被困在我梦里十几年早就令刘晓蓉的仇恨加深了几个档次,如今终于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手报仇了,刘晓蓉又怎么可能轻而被小梦说动。小梦见无法劝说她妈妈,于是一直守在我家附近,想要随时保护我。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我出来一趟之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了几十公里外的木卓县城。

    说起来刘晓蓉虽然被仇恨蒙住了双眼,但她对小梦无疑是很好的,在知道小梦一直守在我们村子里的时候,她竟然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把我引出来,只是为了不让小梦伤心而已。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后来我才知道的。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完全不知道我爷爷和邋遢老头两人趁我睡着的时候拿走了我的几根头发,然后偷偷去了城郊。

    那晚我睡的很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得知刘晓蓉不会来以后使我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后来模糊间耳边好像有个声音在叫我,我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却被那道声音的内容吓得瞬间清醒过来,因为那道声音好像说我爷爷一个人去找刘晓蓉了……。

    我刷的一下睁开眼睛,一个翻身爬了起来,看见宋貂正站在我的床边满脸焦急的看着我,想起我迷迷糊糊间听到的那句话,我吓的没有任何迟疑,抓住宋貂的手,急忙问道:“你说什么?我爷爷去找刘晓蓉了?……。”

    宋貂也很着急的样子,她对我点点头,说赶紧走吧。

    爷爷啊爷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看着出租车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心里有些不解,有些生气,更多的是焦急。

    从宋貂那里得知我爷爷自己一个人去对付刘晓蓉的时候我就急忙下床,去看了一眼我爷爷的房间,果然空无一人。于是我又和宋貂急忙打了个车往郊外赶去。

    宋貂说我爷爷就在那里,我爷爷和邋遢老头出发的时候她正准备睡觉,恰好被她听到了。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是半夜两点了,我和宋貂幸运的打到了一辆出租车。来不及关心宋貂为什么那么晚才睡觉,我问她:“我爷爷他们走了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了……。”

    “怎么现在才叫醒我?”

    焦急之下我的声音提高了几度,宋貂低着头不敢看我。

    唉……,我叹了口气,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对她说话的,说起来还不是怪我睡得跟个猪似的,而且还对邋遢老头前后矛盾的反应一点怀疑都没有,于是我握住她的手,轻声对她说道:“对不起,我……。”

    宋貂抬起头看着我,说:“没关系,只是……。但是你不要冲动,你爷爷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到时候我们藏在附近,关键时候再出手,要不然可能会打乱你爷爷的计划的……。”

    我没有注意到宋貂语气有些古怪,甚至前言不搭后语,我对她点点头,说:“先找到我爷爷再说吧。”

第九十五章 掩草替

    晚上的车辆很少,二十分钟左右我和宋貂到达了目的地。首先看到的是一片人工湖,不大,大雨之后天上没有一丝乌云,月光倾泻而下,湖面微风一荡显得波光粼粼。

    而在湖边上有着稀松的的三两棵树,树的前面则是一人多高的芦苇荡,此时的我就是被芦苇荡挡住了视线。往前挪动几步,隐隐间看到有火光传来。

    找到了……,我心下一喜,没有打斗声,说明我来的还不算晚。

    来不及多想,我拔腿就准备走过去,却被宋貂拉住了,我转头,宋貂对我说:“小丽,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你爷爷是故意避开你的,他有自己的打算,你这样贸然冲过去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还会打乱他的计划,再说……是我把你带过来的,要是因此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面对你爷爷?”

    我看着宋貂,仔细想了想,终于还是点点头。

    宋貂说得对,我现在过去和我爷爷汇合又有什么用呢?既然我爷爷刻意瞒着我,说明他确实是有一定的准备的,我只需要在旁边悄悄看着,万一真发生什么意外,我再冲出去就行了,反正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爷爷有危险的。

    于是我和宋貂小心的往前挪动脚步,轻轻扒开眼前一人多高的芦苇,我们就趴在芦苇边上往火光传来的方向看去。

    我看到我爷爷了,他正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身子虽然没动,但他的眼睛却四处打量。而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供桌,桌子被一张黄布覆盖,上面摆放着一个香炉,里面插着的三支供香显然是刚刚点燃不久,此时只烧了最顶端的一小段。香炉的两边则有着两只火红的蜡烛,今晚的风很小,烛火只有轻微的跳动。

    而在两只火红蜡烛的中间,还放着一个小草人,被黄布紧紧包裹,白布上用笔勾画出了小草人的鼻子嘴巴等,借着蜡烛发出的光线,我看到那小草人居然和我有那么几分相像。

    我大致能猜到我爷爷的一些用意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想利用这个草人代替我把刘晓蓉引来。那个草人的背部应该还写了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吧。

    草人给人的印象一般用于害人者居多,比如诅咒下降头等等,但其实草人的用处还有正义的一面,就比如说我爷爷此时的用法一样。此法在三清符咒之中没有收录,后来民间奇人异士发现并开始使用,来源于成语‘草木皆兵’,出自《晋书.苻坚载记》,使用方法在撒豆成兵的基础上稍加改进,不止幻其象,更幻其神。意思是和撒豆成兵相比,草木皆兵不仅能骗过眼睛,还能骗过鬼物的感知。后来茅山符咒将此法收录,正式命名为‘掩草替’。多用于引鬼物主动现身时使用。

    此时我爷爷用了‘掩草替’这一招,画的还是我的形象,难道说刘晓蓉的目标是我吗?要不然这一招根本就没有多大作用的……。

    不得不说我虽然读书不行,但脑子还是挺好使的,有时候循着一点点线索,就能把真相猜个**不离十。当然了,也有失手的时候,比如我以为谢敏喜欢我,结果却落了个自作多情的下场……。

    想到这里我苦笑了一下,都什么关头了居然还能想到那些?

    我收回心神,又寻找起邋遢老头的身影,因为他和我爷爷是一起出来的,现在却只看到我爷爷一个人,那他去哪儿了?

    目光左右打量,东南角的一棵树引起了我的注意,定睛一看,竟然是邋遢老头,他好像是坐在那棵树的背后的,时不时的冒出头来观察我爷爷的方向。

    邋遢老头学的是布衣神算,也就是说他这个辅助其实不用跟来,来了也只是个拖后腿的角色,他这个辅助属于那种见不得光的类型,因为如果刘晓蓉真要是发现他的话,他绝对撑不过第一回合,是正儿八经的见光死。

    我猜可能是这么多年的情谊,他不忍心让我爷爷一个人冒险吧,所以他躲在一边我也能想得通了。

    邋遢老头没有发现我,他的注意力在我爷爷那边,我爷爷也没有发现我,他的注意力在周围的环境变化上面。‘掩草替’应该是已经发动了,所以刘晓蓉要是真的被引来的话,在她出现的瞬间周围肯定是有风吹草动的,毕竟她可是鬼妖啊,她身上的鬼气和妖气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我爷爷的感知的。

    起风了,我爷爷面前的供桌上,两只火红蜡烛的火焰开始轻微的晃动,然后越来越晃动的厉害,像是惊涛骇浪中的小船,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天色好像也暗了下来,我抬头一看,不知何时一片黑云飘过,挡住了天空中的一轮圆月。

    我爷爷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无比,只见他把烟杆儿放在桌角上轻轻一磕,里面的烟灰尽数掉落下来。

    “她来了……。”

    身旁的宋貂突然绷紧了身子,眼睛盯着我爷爷的方向,沉声说了一句。

    来了?可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呢?

    我看向我爷爷的位置,发现一阵大风卷起地上的沙石树叶直直的朝我爷爷扑面而去,两只火红的蜡烛刷的一下熄灭,供桌上的小草人也啪嗒一声倒在桌面上。

    不错,确实是啪嗒的一声,哪怕隔着我爷爷还有三四十米的距离,我依然能清晰的听到小草人倒下时撞击桌面的声音。

    我爷爷动了,只见他抬起手中的烟杆儿,在空气中挥舞,同时身子左右不停的挪动位置,乾坤体术施展而出。

    “不对啊,我什么都看不见,是刘晓蓉来了吗?”

    我十分疑惑,只看见我爷爷像是在跟什么东西打斗,可我却什么都看不到。

    “开眼啊,傻了吧你?”

    此时的宋貂已经绷紧了身子,摆出一副随时冲出去的姿势。听我这么问以后她头也不回的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还真是越紧张越出错,我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个大嘴巴,是不是闲久了?居然连最基本的天眼都没开。

    拿出开眼符给自己开了眼,我又一次看过去。我看到她了,那个让我产生几次阴影的红袍女鬼,虽然如今的我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也知道了她为什么会化成鬼妖,甚至和她的女儿小梦还有很亲密的关系。但在看到她的那瞬间我还是情不自禁的有些颤抖,我想起了那天在学校里她一口把我的五雷符吞了进去,完了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的样子,顿时有种拔腿就跑的想法。

    看着我刘晓蓉和我爷爷你来我往的身影,一股无法撼动的感觉充斥在我的心间,我的腿在发抖,抖的很厉害。特么的,我咬咬牙暗骂了一句,企图缓解一下心里的恐惧。

    要说我这双腿实在太怂了一些,好像我整个人从上到中都是亲生的,就这双腿是充话费送的一般,不管是第一次试手遇上张艳丽还是如今看到红袍女鬼再次出现,都是它最先生出逃跑的念头。

    我腾出手在大腿上狠狠扭了一把,脑门儿上的冷汗刷刷往下流,疼,但是疼的有价值,那双不争气的腿终于不再发抖了,于是我又往我爷爷的位置看去。

    此时我爷爷手里握着烟杆儿,凭借着他手中这柄不伦不类但十分厉害的法器,再加上乾坤体术,倒是和刘晓蓉勉强打了个平手。

    而刘晓蓉呢?她的实力确实太强了,和上次一边倒的遭遇不同,这次她终于发挥了鬼妖应有的实力,身影在我爷爷的四周不停变幻,整个人像是化成了一柄利剑一般上下翻飞,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像是化成了一道红色的匹练似的把我爷爷整个包围起来。

    不好,这么下去我爷爷会有危险的。虽然手中有烟杆儿,乾坤体术也可以勉强招架,可是现在刘晓蓉的速度太快了,把他限制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我爷爷面色凝重的不停交换位置,手里拿着烟杆儿护在胸前,防止被刘晓蓉突然偷袭。

    我看不下去了,蹭的一下站起来就准备冲出去,可是又一次被宋貂拉住了,她把我紧紧按在原地,力量竟大到连都我无法挣脱的地步。

    “你疯了,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那只鬼妖的实力太强了,别说是你,就是我也不敢跟她正面对上。”

    我红着双眼,勉强偏过头看着她,怒气冲冲的对她说道:“我不管,那是我爷爷,现在他有危险,难道你叫我眼睁睁的看着吗?……。”

    似乎是感觉到我在暴走的边缘,随时都会暴露位置,宋貂二话不说就用她的手捂住我的嘴巴,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给我听好了小丽,你爷爷既然敢引刘晓蓉出来,说明他一定还有其他准备,你现在冲过去有什么用?送死吗?就算你想送死,你也别拉着你爷爷给你陪葬……。”

    听到宋貂的话我颤抖的身子慢慢平静下来,是啊,她说的对,我爷爷不是莽撞的人,他一定还有其他应对方法的,我现在冲过去无疑是给他添乱。

第九十六章 十二都天门阵

    而且我记得我爷爷提过,为了对付刘晓蓉他需要准备很多东西,目前看来他的准备绝不止这些。因为我爷爷虽然被困住,却没有丝毫的慌张,显然他还有什么底牌没动用。

    想通这些以后我也不挣扎了,由于嘴巴被宋貂紧紧捂住,也不知道她是吃什么长大的,一只手按着我,另一只手还能像铁钳似的把我嘴巴捂的严严实实,我丝毫没有挣脱的力气。于是我只能勉强从身下抽出一只手指了指我的嘴,示意宋貂先放开我再说。

    宋貂也感觉到我没有再挣扎了,于是她看着我,然后轻轻的把小手移开。

    宋貂的力气确实很大,跟她平时表现出的清音柔体易推倒的小萝莉形象完全不符,我感觉被她一压之后,整个人像是要嵌进泥土里面去似的。我眼神复杂的看她一眼,然后转过头继续观察起我爷爷的处境来。毕竟现在可不是重新审视宋貂的时候。

    我爷爷还是一样,被刘晓蓉困住之后他警惕的防范着周围,同时另一只手拿出了一张符。

    而刘晓蓉不知道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还是其他缘故,好像没有再动手的意思。

    四周朦朦胧胧的,不知道是不是刘晓蓉身上的妖气影响的原因,突然,一道声音像是从耳边响起,又像是从天边由远及近一般,是刘晓蓉的。

    “老不死的,你是怎么知道我真正想杀的是你孙子,居然想到用替身把我引过来?……嘎嘎嘎,可惜你太弱了,让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只要杀了你,让你们楚家断子绝孙又有何难?”

    声音中充斥的仇恨比上一次她在我耳边诉说时我感受到的更甚一些,看来我们楚家和她之间的仇恨真的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其实说起来,我们楚家和刘晓蓉的仇恨来的很莫名其妙,甚至说来得很冤枉。当年的我爷爷和我曾爷爷的本意是阻止厉鬼害人,这是身为阴阳先生应尽的职责,却没有想到为我们楚家惹下了滔天大祸。

    人们常说:好人不长命,坏蛋活千年,坏的越彻底活的越久。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想想看,我爷爷和我曾爷爷当年救下的是怎样的一个人?王贵,一个后来把我曾爷爷亲手害死的王八蛋。这样的人真的有救他的必要吗?

    曾经我问过我爷爷,我问他当年救王贵后悔吗?我爷爷抽着旱烟,半响之后对我轻轻摇头,他对我说既然学了三清符咒,就代表遇到这种事时不可能袖手旁观。

    真不知道该说他淳朴,还是该说他迂腐,反正要是我的话是绝不可能说出不后悔这种话来的,别说救他,对于这种人,我不在背后捅一刀子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有一首关于医者的歌里面是这样说的:若为医者,当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愿普救众生之苦,若有疾呃来求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痴普同一等……。意思是当身为医者,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先救了再说。可是相比于这种大慈大悲的心态,我还是比较欣赏蝶谷医仙胡青牛的做法,非魔教中人不救,看你不顺眼也不救。虽然做法有些混蛋,但至少原则摆在那里,而且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做法和当年的王贵真的没有区别。

    说起来医者和阴阳先生差不多,一个是除病救人,一个是除鬼救人,反正都是救人。

    当然了,阴阳先生救人不需要看对方是不是有钱,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如果为人不坏,无缘无故的就被鬼缠上了,这种还是值得一救的。又比如像当初的死胖子那样作恶多端的,我不在背后下黑手真的很仁慈了。

    ……。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现在纠结这些又有什么用?王贵不救也救了,刘晓蓉不该招惹也招惹了,不管我爷爷的做法是对是错,我们楚家和刘晓蓉之间的恩怨来的冤不冤,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应付眼前的刘晓蓉。

    另一边,我爷爷也听到了刘晓蓉的话,他一边警惕的防范刘晓蓉的动作,一边狠狠的哼了一声,道:“让我们楚家断子绝孙?哪怕我拼上这条老命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同时乘着这个空挡,我爷爷口中的咒语也念了出来:

    天上三奇日月星

    通天透地鬼神惊

    诸神咸见低头拜

    恶煞逢之走不停。

    吾奉三清道祖敕令,急急如律令……。

    这是破煞咒。

    我爷爷快速念完咒语之后,手上拿着的黄符猛地往前一贴,只见一道金光一闪而逝,将周围的一切瞬间照亮。也在金光发出的瞬间,一声闷哼传来,围着我爷爷周身密不透风的红色匹练一下子被打出一个缺口。我爷爷抓住机会一个纵身跃了出来,一脚踩在供桌上之后,翻身便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看到我爷爷用破煞符脱困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很显然连威力不俗的破煞符也没能对刘晓蓉造成多大的伤害,一来破煞符没有命中刘晓蓉的鬼门,二来刘晓蓉鬼妖的实力确实很强大。

    只见我爷爷前脚刚刚脱困,一道红色的影子也瞬间追了上去,那是刘晓蓉,她的速度已经快到我的眼睛完全跟不上的地步了。

    眼看着刘晓蓉越来越接近我爷爷的后背,我暗道一声不好,急忙站起来,可惜还是照样被宋貂按了下去,这次她吸取了教训,将我按倒在地的同时也迅速将我的嘴巴捂了起来。在倒地的最后一瞬,我清晰的看到刘晓蓉的双手狠狠的插进了我爷爷的后背。

    这一幕让我目眦尽裂,像个受了天大冤屈的孩子一般手脚并用撒泼打滚,心里怀着对宋貂的愤恨不断挣扎。

    或许是愤怒让我衍生出了力量,这一次我终于能勉强从宋貂的巨力中抬起头来,来不及发泄心中的愤怒,心系我爷爷的安危,我急忙往我爷爷的方向看去。

    我爷爷应该是最后时刻往前扑了一下,刘晓蓉的两只手把我爷爷的后背撕裂出了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就染红了他后背的衣服。

    这一击无疑给我爷爷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幸好关键时刻的那一扑,堪堪避开了刘晓蓉的杀招。顺势往前翻滚两圈之后,我爷爷丝毫不顾后背的伤势,气息猛的一震,半跪在地上手中捏了一个奇怪的指印,大声喝道:“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受坛庭,三清有令,诛邪伏精,吾奉三清道祖敕令,十二都天门阵,开开开……。”

    话音一落,刘晓蓉所站的位置四周突然有十二枚铜钱缓缓升起,大概在离地二十公分左右的高度浮空立定,接着对应每一枚铜钱的十二道金色光柱直冲云霄,而后又迅速收敛下来,金光连成一片,而顶端位置居然形成了一个九宫八卦造型,一时间金光四射,恍惚间有如天神下凡,又如梵音禅唱一般威严庄重,瞬间就将刘晓蓉困在其中。

    十二都天门阵?这是一个极其强大的阵法,之前我还以为我爷爷会布下六丁镇鬼阵呢,现在看来,六丁镇鬼阵真不一定能困住刘晓蓉,而且就算困住了也困不住多长时间,最主要的是六丁镇鬼阵只能困住鬼物,却不能直接将其消灭。

    十二都天门阵就不一样了,不止威力相对于六丁镇鬼阵来说强大很多,它还能将被困的鬼物直接消灭。

    看到我爷爷拼死将刘晓蓉引入十二都天门阵,我就知道战局已定了,刘晓蓉鬼妖的实力确实很强,但是十二都天门阵也不是吃素的,弄死它应该已经足够了。

    果然,刘晓蓉被困住之后不断的击打四周,试图能够将十二都天门阵给硬生生打碎,可惜她太小看十二都天门阵的威力了,任凭她再怎么左击右撞,十二道金光链接而成的牢笼依然纹丝不动,并且随着她每一次的击打,十二都天门阵像是受到挑衅一般,她每击打一个方位,那个位置就会回击一道金光,打在刘晓蓉的身上冒出黑烟。

    结束了……,任凭刘晓蓉怎么反击都不可能逃出来的,只要接下来我爷爷正式启动阵法,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似乎也是领略到了十二都天门阵的厉害,为了不让自己多受折磨,刘晓蓉终于不动了,她站在阵法内恶狠狠的盯着我爷爷,突然露出疯狂的神色,怒喝道:“我不服,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他王贵恶事做尽,却有人为他出头,我呢?我错在哪里,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啊啊啊……!”

    说到最后,她仰天长啸起来,脸上的神情悲壮,不甘,还有一丝凄凉。

    说真的,以我的看法来说,刘晓蓉确实很可怜,她报仇也没什么不对,因为那王贵本来就该死。

    我爷爷可能也有这种想法吧,是啊,说起来真正可怜的是刘晓蓉,她曾经也是一个相夫教子,勤俭持家的好女人,若不是因为王贵那王八蛋,她又何至于沦落成这般模样?

    于是我爷爷掐着的剑指一时间也没有动作了,他心里可能还抱有一丝希望吧,就像他曾经对我说的那样,鬼曾经也是人,强行灭杀为天道所不容,能化解其心结,让其安心投胎不失为积德行善。

    可刘晓蓉的仇恨已然达到了这种地步,我爷爷还能用什么话来导其向善呢?

第九十七章 前世今生

    佛说众生皆苦,茫茫人海,若行走于世,则逃不掉生老病死,贪嗔爱恨。我们一直以为,有生则有死,有悲便有喜,于是有苦……也有甜。正如春花秋月,夏虫冬雪,消而不散,此为轮回。

    可是极致的痛苦之后真的能换来极致的欢喜吗?

    若世人皆逃不过此番定论,那刘晓蓉为何不在此番轮回之中?从她嫁入王家开始就已经开始了她的苦,几十年过去了,她的甜在哪里?

    遇人不淑是苦,生不逢时是苦,含冤而死是苦,到最后的骨肉分离也是苦,回顾她的一生,可曾有过一丝的欢喜?

    或许是因为小梦的关系吧,哪怕刘晓蓉想方设法要置我于死地我也恨不起她来,反而觉得她这一生真的很可怜,我想不明白,命运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或许是我太年轻的缘故吧,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并不代表我爷爷也想不明白。他掐着剑指久久没有动作,听到刘晓蓉咆哮的声音后,他平静的说道:“前世今生因果循环,今世种种皆缘于前世因果,人的一生自生下来便注定了,前生的孽,今生来还,此为天理。”

    我爷爷的话我大概明白一点,大致意思就是这辈子的痛苦,不公,是因为要偿还上一世造的孽而已。这么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有些事情这辈子没做过,并不代表上辈子没做过,造下的孽,该还还得还,是跑不掉的。

    刘晓蓉显然也是明白我爷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的,跟我不同的是她完全不赞同这一观点,所以听完我爷爷的话以后她突然笑了,狰狞着说道:“前世?前世种种与我今生又有何相干?这一辈子我没有做过任何孽,现在又告诉我说是因为前世?好啊,既然你大道理说的天花乱坠,那你告诉我,我前世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你不是看得很明白吗?你告诉我啊……。”

    前世种种,似水无痕。正如燕过无声,花开难寻。刘晓蓉说的话也不无道理,都说因果报应,前世今生,可是前生的自己和今生的自己还是同一个人吗?很久以前我就曾想过这个问题。或许吧,灵魂还是同一个灵魂,可没有前世丝毫记忆的我们,又如何能在前世因结今生果的时候能够做到毫无怨气?

    还记得我知道自己五行有缺活不过二十岁的时候也像刘晓蓉一般想不通,事实上如果现在又突然告诉我说我活不过二十一岁的话,我或许比刘晓蓉还要想不通吧。前世?老子去特么的前世,就算前世老子真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那也是前世那王八蛋造的孽,跟老子有什么关系?要报就报在前世的身上,拿老子撒气是个什么意思?话是激烈了一点,但我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

    现在我成功度过了二十岁的劫,这些想法自然没有了,可一想到刘晓蓉的遭遇,我心里又正视起这个想法来。能怪谁?刘晓蓉有错吗?跟那个茅山老逼邪道一样,她也是没错的。我爷爷有错吗?很显然,驱魔缚祟是他身为阴阳先生逃不掉的责任,更何况还是为了保护我,保护我们楚家,他也是没有错的。那是谁错了呢?我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天,要说错的话,应该是命运那王八蛋错了吧!

    我爷爷没有我这样的觉悟,正如他一直把降妖伏魔作为自己的职责一般,不管活人犯下多大的罪,他也坚信因果报应,于是他便只管驱邪,不问对错。

    可是面对刘晓蓉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得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道:“我没有那个本事知道你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但是因果循环确实是存在的,正如害死你,后来又被你杀了的王贵一样,他活着的时候犯下如此大罪,哪怕轮回之后也注定没有好的结局,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或许我爷爷那颗顽固的心也被刘晓蓉一番话撬动了吧,要不然为什么他给出的解释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他代表不了命运,又怎么可能依靠一番半吊子的理论说服刘晓蓉呢?连我都不太信服他的这番话,要报就报给当事人看到,相比较于来世报,我更相信现世报更容易让人消除怨气一些,如果王贵真的得到了应得的报应的话,刘晓蓉应该早就能放下仇恨了,可来世的报实在太难让人信服了,毕竟报不报的谁知道?

    所以刘晓蓉又笑了,笑的很奇怪也很复杂,有讥讽,有仇恨,还有些怜悯的看着我爷爷,说道:“既然你说出今生作孽来生会遭到报应,我不该耿耿于怀的话,那么就让我把你杀了,再去把你孙子也杀了吧,毕竟,我来生会有报应的……。”

    说完之后刘晓蓉看着我爷爷大笑起来,用浓浓的讥讽回应我爷爷的大道理。

    我愤怒了,是的,我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原则的人,讲道理可以,但是要动手的话,我才不会去想什么有理无理,说起来还是刘晓蓉先动手的,弄死她也是正当防卫。

    我爷爷也愤怒了,但他和我不同,他还想在尝试一下感化刘晓蓉,所以他摇了摇头,耐着性子问了一句:“这段恩怨真的没有化解的可能了吗?要知道我十二都天门阵一旦启动,你可就魂飞魄散了……。”

    刘晓蓉恶狠狠的瞪着我爷爷,突然哼了一声。

    “化解?别异想天开了,我不死就是你死。”

    我爷爷听得这话终于失去了耐心,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决绝,掐着的剑指慢慢收回,手上的动作虽慢,却演化出了几种不同的印法,然后十二都天门阵缓缓启动,只见十二道金色光柱缓慢旋转起来。

    要结束了,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电视剧里反派死于话多的很多,正派死于话多的也不少,终于要结束了,一切都没有反转的余地了。可是那是小梦的妈妈啊,那个她分离了十几年,最近才得以团聚的妈妈,就在今晚,死在我爷爷的手上,消散于天地之间。

    我突然想起小梦跟我道别的那晚,她说她舍不得我,但是她的眼神分别在告诉我说她也很想和她妈妈团聚。

    小梦,今晚你妈妈就要魂飞破散了,死在我爷爷的手上,我们之间好不容易积累的情谊会变成仇恨吗?你现在在哪里呢?如果有一天你知道真相的话,会找我爷爷报仇吗?对不起,我不能阻止我爷爷,因为我这样做的话我爷爷会死,这二者之间我没得选择,如果你真要报仇的话,就来找我吧!

    我闭上眼睛,不想去看小梦的妈妈被十二都天门阵消灭的身影,逃避没有用,但我希望有一天小梦携带者滔天仇恨找上门的时候,我能够毫无心里负累的站在她的对立面,到那时是是生是死我都没有怨言。

    然而就在我闭上眼睛,心里想着这些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只感觉耳边忽然一阵风掠过,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身边冲了出去,我急忙睁开眼,看到宋貂化作了一阵白光直直的往十二都天门阵飞去。

    发生了什么?宋貂要救刘晓蓉?

    这个想法从我脑海一闪而过,目光也往十二都天门阵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看却吓得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人想救刘晓蓉,那人却不是宋貂。宋貂是去阻止那个人的。

    只见一道人影已经掠到了十二都天门阵的边缘,一只手伸了出去,目标正是支撑十二都天门阵的铜钱,只要取走一枚,十二都天门阵便被破了。

    来不及去想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是谁,我也拔腿就往我爷爷的方向跑去。同时目光紧紧盯着那人的动作。

    那个人的速度太快了,然而宋貂的动作更快,在那人的手就要触碰到铜钱的时候,宋貂的身影已然冲到了他的面前,抬手一掌便狠狠劈去。

    却在宋貂马上就要阻止成功的时候,十几道红色的影子突然出现,猛然撞击在宋貂的身上,白光和红光的碰撞顿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宋貂便被撞的直直倒飞回来。

    周围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十二都天门阵终究还是被破了……。

    我扶起倒地的宋貂,和我爷爷并肩站在一起,邋遢老头看情况不对,也冲了出来站在我爷爷的旁边。而在我们的对面,赫然站着一大群人,不对,应该说是一人十三鬼。

    我终于看清来救刘晓蓉的那人是谁了,是之前被遗忘的那个茅山邪道,此时他站在刘晓蓉的身边,身后则站着十二个红衣厉鬼。毫无疑问,把宋貂撞飞的应该就是他身后的十二个红衣厉鬼了,那十二个被他用残忍的手法杀害的少女。

    他和刘晓蓉居然联手了,一个刘晓蓉就让我们无力应对了,现在又多出了这么一个劲敌,局面无疑对我们很不利。

    那个老逼邪道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很嚣张的打量着我们,头也不回的和刘晓蓉说道:“还记得我们的合作条件吗?我只要三清符咒,至于他们的命,我会让你亲手了结的。”言语间已然把我们几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刘晓蓉点点头,那老逼邪道又看了一眼我身边的宋貂,似乎对我们身边有一只妖有些惊奇,不过他显然没有觉得这会改变结果,于是他也只是轻轻看了一眼,然后又把目光看向邋遢老头,阴森森的说道:“老头儿,我猜就是因为你我才东躲西藏一年多的吧,等会儿我会特殊照顾你的……。”

    邋遢老头脸色有些凝重,他当然也明白那老逼邪道说的照顾并不是帮他做饭洗碗。此时此景就像是小学生打架一般,明知道打不过还是要放两句狠话,说的好听点就是输人不输阵,说的不好听点,那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估计邋遢老头就属于后者,虽然他那张老脸在我看来要不要无所谓,但他似乎看得很重,于是只见他笑了笑对那老逼邪道说道:“这段时间有点忙,倒是忽略你了,你放心,今晚我要是不死,也会狠狠照顾照顾你的。”

第九十八章 节操呢?

    邋遢老头其实做的没错,反正最后的下场肯定好不到哪儿去,既然如此,又何必上赶着犯贱呢?当然了,最主要的是那老逼邪道又没争对我,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就不劳烦他了。

    我看着那老逼邪道听邋遢老头这么说以后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在考虑等会儿怎么弄死邋遢老头。我也终于明白了老逼邪道怎么会跑了回来,原来是因为邋遢老头那段时间忙着帮我卜算不争兄的下落和其他一些事情,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脸色都很苍白,自然忽略了老逼邪道。只是没想到居然造成了今晚这种局面,说起来都是因为我才会导致他们几人全都陷入险境的,我紧紧握着宋貂的手,有些自责的看了一眼我爷爷和邋遢老头。

    宋貂很紧张,我感觉得到她的呼吸都有些不规律,看来这种局面确实连她都感觉很无力。

    是啊,我爷爷已经受伤了,好不容易用十二都天门阵把刘晓蓉困住,结果又来了十二个红衣厉鬼,加上刘晓蓉的话,我们的胜算真的太小了,小到可以忽略不记的地步。

    至于老逼邪道?这又不是小混混打群架,说句实话,有他没他区别不大,除了十二个红衣厉鬼以外他还有能拿得出手的吗?说真的,要是没有那十二个厉鬼,我是真没把他放在眼里。不过他出现在明处对我们来说还挺有好处的,我心里想着,实在不行等会儿我找个机会先弄死他,到时候十二个红衣厉鬼就没有人操控了。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往兜里摸了一下,发现以前常备的小匕首果真没带在身上,铜钱剑?不行,铜钱剑可砍不死他,对于活人来说,这还不如一把西瓜刀来的实在。于是我的目光在地上观察了一下,试图寻找一件儿能弄死活人的武器。可惜地上尽是杂草树叶,连块儿石头都看不见。

    我爷爷半佝偻着背,脸色苍白的盯着对面的一人十三鬼,而后又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露出愤怒而又认命的表情。

    他显然对我的突然到来很生气,又想到现在来的都来了,斥责我也没有用了吧。

    是啊,有什么用?不来也来了。而且我并不觉得我不该来,如果我不来的话,那我如何能够心安?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死于话多,确实是的,看了那么多电影的我居然也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要是我早一点冲出来叫我爷爷启动阵法的话,又何至于落到如今这种九死一生的境地。唉,还能怎么办呢?就是干呗……。

    显然对面的大反派们是不准备跟我们废话的,所以看到我拿出铜钱剑,对面的茅山邪道那老逼也拿出了十二根红线,轻轻拨弄一下,他身后的十二个红衣厉鬼顿时风一般扑过来。刘晓蓉也动了,似乎是有默契一般,她冲向了我爷爷,我爷爷也冲向了她。

    我的目标很明确,一定要快速解决那老逼邪道,接下来十二个红衣厉鬼便脱离掌控,不管到时候那十二个红衣厉鬼会变成什么样,但局面一定比现在有利。那老逼邪道的身手我是知道的,虽然不弱,但十分钟之内我应该足够弄死他了。事实上留给我的时间确实也不多,我爷爷的状态在刘晓蓉手上绝对撑不了多久的,至于邋遢老头……,他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比较好。

    于是看着十二个扑过来的红色鬼影,宋貂动了,直直的迎了上去。我也动了,几乎是无视所有的威胁,我也相信宋貂会帮我解决所有威胁的,只要让我进了那老逼邪道的身,弄死他的把握就大了。

    宋貂的身影和十二个红衣厉鬼对上了,几乎就是眨眼间的事情,因为双方的速度都很快。而我在宋貂动的那一刻也动了,虽然没有她那种飞一般的速度,但胜在年轻,腿脚十分灵便,所以宋貂和十二个红衣厉鬼对上的时候我离老逼邪道只有二三十米左右的距离了。

    我不知道宋貂能不能打赢十二个红衣厉鬼,我甚至连我爷爷和刘晓蓉那边的情况都没有看一眼,我的眼里只有老逼邪道,弄死他是我唯一的想法,也是我们唯一能够扭转战局的方法。

    二十米,十米……越来越近了,可就在这时候,我看到老逼邪道突然把手中的红线收了起来。不对,我心里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为什么这老逼看到我一副誓要弄死他的表情却满脸的不慌不忙?他好像是有什么准备。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因为我越来越接近老逼邪道了,我能看清他的脸上的皱纹,甚至,能看清他满是褶子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我的拳头也到了,由于惯性的原因,此时也根本无法收回来了。却在这时候,老逼邪道突然从身后掏出了一把四五十公分左右长的西瓜刀。我瞪大了眼睛,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我尼玛,这他大爷的太没节操了吧。就好比越前龙马约人打网球比赛,对方还是一个十分牛逼而有名的知名运动员,却在比赛时大庭广众的召集了一群小弟对龙马小朋友拳打脚踢一般,嘴里或许还会骂道:老子让你特么的再耍帅装逼……,完事了再留下一句:老子赢了,欢迎下次再比……。

    好吧,老逼邪道确实是一个没有节操的人,而且一定比我更没有节操,因为我曾经准备的只是一把小匕首水果刀而已,水果刀和西瓜刀有区别吗?当然是有区别的,要不是这是一场正儿八经的殊死搏斗,而不是武状元比武,我一定会怀疑有黑幕的。

    要说两者之间还有一个区别是水果刀带身上只要不是特殊场合都是合法的,而你拿着一把西瓜刀上街上溜两圈试试?还是社会经验不足,要是条件允许的话,我特么都想弄一门破击炮轰死丫的。好吧,我原谅他了,大家都是没有节操的人,为了弄死对手不择手段也在情理之中,我输就输在没有料敌于先,可是这他大爷的谁能料的到呢?柯南也不行啊。

    听老逼邪道刚才和刘晓蓉的对话,显然他俩在之前就偷偷达成协议了,也许那次刘晓蓉出现在学校真不仅仅是巧合而已,可是就凭那一次我也不可能把刘晓蓉和老逼邪道联系在一起啊!!!

    虽然现在说了这么多,但当老逼邪道掏出西瓜刀,露出玩味的笑容向我的水蛇腰横劈而来的时候是真没有那么多时间的,所以这些想法也只是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的第二个想法是赶紧躲开,要是躲不开的话这一刀就要了我的小命了。

    可是身体无法满足大脑发出的指令了,由于惯性和距离的原因,几乎和老逼邪道快要脸对脸的我实在没办法避开这一刀了。

    这就死了吗?……,好吧,可是这太没面子了吧?曾经我以为如果我喝酒喝死的话一定会很没有面子的,现在这种死法没有面子的程度和喝酒喝死也差不多啊。

    刀很锋利,老逼邪道挥砍的也十分有力,所以我脑海里瞬间闪过的也只有这两个想法了,其他的想法不是没有,比如临死之前回忆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可惜留给我的时间是真不多,从我发现老逼邪道从身后拿出一把西瓜刀,到刀锋临近也就零点几秒的时间吧。

    几乎已经快到我还来不及后悔,更来不及呼救。可就在我如同街头打架的小混混一般快要被人一西瓜刀砍死的时候,一道白光从侧面打在了我的腰上,随之而来的一股巨大但是没有杀伤力的力量将我推了出去,刀锋擦着我的小蛮腰划过,衣服似乎被划破了,那个位置的皮肤能感觉到有一瞬间的凉意。

    风在我耳边呼啸,这一瞬间发生的几个变故让我的大脑浆糊一般,一道痛苦的闷哼传来,是宋貂的声音,很明显那一道白光是她打出来的,可是由于分心救我她也受了伤,看来面对十二个红衣厉鬼她的压力也很大。

    白光的力量很大,却很柔和,所以我落下地之后没有受伤。原地翻滚一圈卸去力道以后,来不及去看宋貂和我爷爷的情况,老逼邪道已然拎着刀朝我冲了过来。

    老逼邪道的身手确实不弱的,要不是年龄上我占了优势,我估计我真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他又拿着一把西瓜刀,要说刀这种东西作用真的很大,一个不小心就能要了我的命,就比如说刚才这一刀。

    可是宋貂和我爷爷的压力都很大,避而不战的结果是我们一样都要死。没办法,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我身上了,要我去面对刘晓蓉绝对撑不过一招,面对十二个红衣厉鬼也撑不了几分钟,所以最关键的破局一步就这样落到了我的手上。

    感受到时间的紧迫,看着老逼邪道冲过来的身影我只能咬咬牙站起身迎了上去。本来想象中只要我快速解决了老逼邪道,那我们的胜算无疑会大一些,可惜老逼邪道居然有了准备,拿着一把西瓜刀,别说我快速解决他了,不被他解决就不错了。

第九十九章 下不去手

    刀锋在我身上险而又险的划过,老逼邪道一把西瓜刀挥舞的虎虎生风,我除了狼狈躲避之外,竟没有找到一点反击的机会。

    拳头对拳头我不怕,但是拳头对上刀子是不可能不怕的,所以我冲上去和老逼邪道缠斗在一起,乾坤体术虽然已经施展到了我所能施展的最极致,老逼邪道的西瓜刀却依然在我身上留下了几道口子。

    另一边我爷爷的情况也十分不妙,他的实力本来就没有到能不依靠阵法就能弄死鬼妖的地步,甚至没有阵法的话他巅峰时期都不是鬼妖的对手,更何况之前为了引刘晓蓉进入十二都天门阵已经令他受了不轻的伤,要不是依靠几十年的经验和对各种符咒的精通,估计他早就败下阵来了。

    所以哪怕我爷爷一张又一张符咒不断扔出,施展五雷符时天空中雷声阵阵,声势浩大之极,虽然不断消弱了刘晓蓉,却还是被刘晓蓉狠狠压制,一招一式之中险象环生。

    又一次从老逼邪道的刀下抽身后退。目光又瞥向宋貂那边,发现她的情况也十分不妙,十二个红衣厉鬼的实力都不弱,而且还在一攻一守之中进退有据,似是提前训练过无数次一般,浑然不像是被人控制的木偶,宋貂虽然很强,双拳敌四手八手甚至是十二手都问题不大,可惜面对这密不透风的二十四只手还是只能堪堪招架住,很少有机会反击。看来老逼邪道这段日子对十二个红衣厉鬼的控制方法有了很大的改善。

    敌人进步了,我却堕落了,这两年来不但没有温习过三清符纸和乾坤体术,甚至连之前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战斗经验也淡忘了许多。

    此时我们的情况像极了小学课本上说的田忌赛马,最强的是我爷爷,可他打不过对方最强的刘晓蓉,第二强的是宋貂,她面对对方第二强的对手也很吃力,而最弱的我本来是很有希望弄死对方最弱的对手的,可惜当对方最弱最好欺负的选手很不要逼脸的拿出一把西瓜刀之后情况便陡转直下了。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是一把四五十公分那么长的西瓜刀,结结实实的砍我一下我是绝对会死的。

    而跟田忌赛马不一样的是我们没办法靠取巧来获胜,因为刘晓蓉会毫不犹豫的用一个小拇指把我戳死,然后转身再去戳死宋貂,最后我爷爷的下场也可想而知了。不用怀疑,刘晓蓉是真有这个实力的。

    回过头来,老逼邪道似乎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只见他拿着西瓜刀炫耀似的空气中比划了一下,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我,说道:“没想到吧?你以为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吗?不得不说拳怕少壮啊,但是……刀可不怕,嘿嘿……。”

    好吧,此时我的心里一点也不觉得老逼邪道可怜了,他大爷的这很明显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至少老逼邪道这个欠揍的表情在我看来就挺可恨的。不得不说不要逼脸的人确实可恨,但也挺可怕的。此时的我也很想做个不要逼脸的人,可惜目光在地上扫了几圈,发现除了树叶杂草还是树叶杂草,没有一点让我不要逼脸的资本。

    另一边我爷爷强行支撑住刘晓蓉无处不在的攻击,终于大意之下被刘晓蓉抓破了胳膊,顿时发出一声痛哼。

    时间不等人,来不及了,感受着身后别着的沉甸甸的铜钱剑,我的脑海里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紧紧盯着老逼邪道没有搭话,咬咬牙第一次主动朝他冲了过去。

    时间越拖得久越对我们不利,唯一的突破口在我身上,所以我更加不能有丝毫迟疑了,只有快速解决了老逼邪道,我们才有一线生机。我在赌,赌上一把五帝铜钱剑,再赌五帝铜钱剑能在关键时候替我挡下老逼邪道的西瓜刀。

    老逼邪道看我主动朝他冲过去忽然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残忍嗜血的笑容也朝我冲了过来,手中的西瓜刀离我越来越近,刀锋发出森冷的幽光。

    越来越近了,我的左手不动声色的摸到了后背上的铜钱剑,轻轻抽了出来藏在身后,右手则紧握成拳,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击了,老逼邪道以为一把西瓜刀就能把我压制,所以也十分依赖它,他肯定想不到我敢硬抗他手中的西瓜刀吧。

    终于近身了,老逼邪道双手握着西瓜刀柄狠狠劈下,恍惚间空气中似乎传来了破风声,由此可见老逼邪道这一刀用了多大的力道,我也毫不怀疑这一刀如果劈中我的话,我的死状一定属于那种是人看了都会吐的稀里哗啦的类型。

    我原地立住,身子微微躬起,两只脚稍稍错开,摆出一个能最大限度用出我所有力气的姿势,然后左手反握着铜钱剑的剑柄,使其紧紧贴在我的手臂上猛地举起,几乎是同时间的,我的脑袋往下一偏,同时右手成拳,卯足了力气便往老逼邪道的逼脸上砸去。

    分出生死的一刻到了,在老逼邪道的西瓜刀落下的瞬间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所有的动作都是依靠上一秒看到的位置做出的,我不认为这短短的时间内老逼邪道还能做出反应,事实上他确实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我们都在赌,他在赌我这一拳锤不死他,我也在赌他这一刀砍不死我,

    终于,意料之中的一股巨力撞击在我的左手手臂上,我下意识闭上的眼睛来不及再睁开,在右手的拳头也传来狠狠击打在**上的感觉之后便被打翻在地了,像是被人狠狠按倒在地上一般,我整个人猛地撞击在地上,承受力量最多的上半身无疑要惨一些,而上半身又以脑袋为主,所以我的头部狠狠撞击在地上,眼前黑乎乎一片。

    ……。

    时间仿佛突然凝固了一般,在那一瞬间我的意识短暂的陷入了空白,我好像不是我了,因为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整个人像是漂浮在漆黑一片的空间中一般找不到方向,又像是游离在风中随波逐流,我想睁开眼,可睁开之后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

    嗡嗡……,似乎是电脑死机之后终于重启了一般,散热风扇启动一样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开始时是时断时续的几声,后来则变成了连绵不绝,嗡嗡嗡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个不停,我终于有一丝感觉了。

    疼……,疼痛感终于传来了,首先是鼻子,然后是眼睛嘴巴,反正整张脸整个脑袋都在疼,最后传来疼痛感的是左手,发懵的脑袋慢慢恢复意识之后,左手传来的疼痛占据了所有疼痛的核心,导致其他所有位置的痛感都变得微不足道了一般。

    但这一疼却让我变得欣喜若狂,我赢了,我没死,我的左手也还在。

    嘶……!

    嗡嗡作响的脑袋慢慢恢复了意识,我勉强用右手支撑着站起来,鼻子好像流血了,有一些流进嘴里被我吞了下去,顿时一股子铁锈味传来。

    但这都不是什么值得被注意的大事,相比起此时动一下就疼的我直冒冷汗的左手来说,流点鼻血又算得了什么?

    铜钱剑早已经四分五裂了,散落在草地里一枚也看不到。忍着疼痛我掀开左手的袖子,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顿时显露出来。

    只见左手小臂上,一枚铜钱被砍成两半深深嵌进了肉里,鲜血像是不要钱一般哗哗往下流,不一会儿就染红了半只手臂,又顺着手臂滴落在草地里。

    铜钱剑的中间位置是三枚铜钱叠在一起的,不出意料的话上面的两枚此时已经被腰斩了,这最后一枚也断成了两截,但两位伙伴的牺牲还是保全了它的尸体。

    伤口不止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皮肉的痛是不可能让我冷汗直流的,不出意料的话,里面的骨头也受伤了吧。

    可惜现在最要命的偏偏是皮肉的伤口,鲜血不要命的往外冒,如果不采取措施的话,流血也能把我给流死。嵌进肉里的铜钱我不敢动,于是咬牙撕下一截衣袖,忍痛把伤口裹了起来。

    做好这些之后我才打量起眼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逼邪道来,说起来我和他都赢了,算是共赢吧。

    他一刀确实没砍死我,我一拳也没能打死他,不过却把他给打晕了,所以我赢的要多一些。

    经过无数次推演谋划之后我才确定这么一个危险的计划,我最后挥出的那一拳自然用尽了力气,要不是为了这一拳打出最大的力量,导致我身子的重心不自觉的往前移,我也不可能摔的这么惨,差点就把我摔晕和此时的邋遢老头一个下场了。

    要说年轻的优势就是这些了,老逼邪道晕了我还没晕,其中肯定有年龄的因素在里面。

    扭头看了一眼和宋貂缠斗的十二个红衣厉鬼,它们好像没有受到影响,难道真要我亲手弄死老逼邪道它们才会脱离掌控吗?

    我捡起老逼邪道掉落在地上的西瓜刀,一边看着宋貂艰难的和十二个红衣厉鬼你来我往,一边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逼邪道始终下不去手。

    面临生死一线的绝境时我能毫不犹豫的生出弄死他的想法,可是真到了下手的时候我又犹豫了,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杀人是犯法的,哪怕对方确实该死,他的所作所为也不像是人,反而更像畜生一般。但说到底,他只要顶着这副皮囊,我就不可能心安理得毫无负罪感的一刀砍死他。

    我拿着西瓜刀在老逼邪道的身上比划了几下,这一刀似乎砍在哪里都不合适。此时的我真有些怪自己力气太小了,要是这一拳直接要了他的老命我又何苦纠结这些?

    转头看了一眼宋貂,又看了一眼我爷爷的方向,我在找一个让自己毫不犹豫砍死老逼邪道的理由,可是当我的目光看到我爷爷此刻的处境时,我的大脑猛地一震。

    “宋貂……。”

    我看着我爷爷的方向发出一声巨吼,目眦欲裂。

第一百章 酆都城

    那一刻的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我看着刘晓蓉五指成爪直直的抓向我爷爷的胸口,目标所致的位置,正是我爷爷的左胸,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而我爷爷踉跄着身子刚刚站起,这一击眼看避无可避。

    我急的扔下手中的西瓜刀就往我爷爷那边跑去,可是以我的速度是肯定来不及的,现在唯一有机会救我爷爷的也只有宋貂了,她离我爷爷的位置比较近,而且她会飞。于是我一边奔跑,一边大吼了一声宋貂的名字。

    我来不及转头看一眼宋貂是否反应了过来,那一瞬间我的眼里只有我爷爷,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我刚刚做出反应的时候,刘晓蓉的利爪已然逼近。

    虽然不得不承认一切在我眼里都像是慢放了一般,我能清晰的看见刘晓蓉的利爪一寸一寸的挪动,但是我的动作也同样很慢,哪怕我一瞬间爆发出的速度恐怕已经超出了我自身的极限,但跟刘晓蓉的速度比起来依然不值一提。

    还是来不及了……。

    血光绽放的那一刻,我的脑海里瞬间被各种情绪填满,悲伤,愤懑,仇恨……。到最后我的大脑空白一片,双眼通红的看着的在半空中飘洒的血花。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风声没有了,邋遢老头的疾呼声也没有了,安静的十分可怕。我知道,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一般,风声有,邋遢老头半张着的嘴也还在一开一合,只是我听不到这些声音了。那个保护了我二十年的爷爷就这样为我而死,在我看来,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只是这时候,那片血花绽放的位置突然闪现出一些白光,紧接着宋貂的身形慢慢显露出来,原来最后宋貂还是赶了过来,就像那天晚上为了救我一般,她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替我爷爷挡住了致命一击,但她的后背却被刘晓蓉的利爪穿透了,恍惚间我看到在半空中缓缓下落的宋貂在看我,她在看着我笑,笑的和当初在雪地里奔跑跳跃时一样开心,也……很漂亮!

    我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宋貂救了我爷爷,代价却是她自己的命,我终于明白了前年我豁出命去救成叔时,老蔡看着我的眼神为什么那样复杂了,也明白了为什么老蔡明知道帮不上什么忙却依然义无反顾的去和我并肩作战了。对他而言,我和他爸爸的命都很重要,如果让他从其中做一个选择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有选择的。后来我强迫老蔡选择了他爸爸,可是他做出这个选择的同时也同样选择了和我一起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天晚上的老蔡其实已经做好了陪我一起上路的打算了。

    可是现在呢?这个选择沦落到了我的身上,我该怎么办?如果没有我喊的那一声,宋貂可能还没有注意到我爷爷的情况,也不可能出现现在这一幕。所以事实上是我强迫宋貂做出的选择,我选择了用宋貂的命来换我爷爷的命,不……,不是的,我没有这么想过!那为什么此时付出生命代价的是宋貂?

    我看着宋貂在半空中如同花朵一般飘落的娇小身体,看着她哪怕已经惨白无比的小脸,却依然强撑着对我微笑。我忽然感觉心很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心口一般,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我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流,泪水遮住了眼前的一切,宋貂的身体模糊间像是天空中突然绽放的花朵一般凄美。

    我不知道自己大张着的嘴到底都喊出了些什么,我听不到了,只记得到后来变成了‘啊啊啊……’的仰天咆哮,状若疯狂……。

    狂风吹过,一道大红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如同七岁那年第一次遇到刘晓蓉时遭遇的情形一般,一张血盆大口从我的头顶狠狠咬下,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我再也看不到宋貂凄美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她对我笑,整个世界变得通红一片,我像是掉进了大海一般,张着大口却再也呼吸不到一丝空气,接着连血红色的世界都慢慢变得模糊,我的意识里最后划过一丝悲伤之后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

    ……

    是梦是真是虚幻,是走是留是人生。原来人生真的如同黄粱一梦,有时候就连我们自己都分不清梦和现实到底有什么区别,更分不清梦是不是梦?现实是否真的是现实……。

    是啊!一切都像一场梦……。

    我看到自己回到了家里,我爷爷拿着烟杆儿啪哒啪塔抽着旱烟,火光一明一灭,他老人机立马拿出打火机与不甘魂飞烟灭的烟叶子做着斗争,你来我往,乐此不疲。

    我笑了笑,上前一步掏出兜里的香烟想给他换上,却在手刚接触到他的烟杆儿时他又消失不见了。

    画面一转,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只是周围的一切都变了,起了很大的雾,凌晨的气息十分浓厚,我呼吸一口,似乎回到了去年暑假我起个大早看日出的那天,只是没有手机,也没有张柏芝的《星语心愿》。

    “小丽……。”

    身后有人叫我,是老蔡的声音,我转身,看到的正是老蔡。只见他朝我走过来,一脸兴奋的跟我说他终于说服了他爸爸,以后他就可以陪我一起在家上学了。我想跟他打招呼,他却在我刚刚抬起手时径直穿过了我的身体。

    画面再次一转,院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待了整整三年的县城实验中学,下雪了,来的很突然,也很大,几个呼吸间,整个操场已经白茫茫一片。雪地上突然多出了很多人,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就像那年冬天下雪时的场景一般,所有人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都十分喜爱,不多一会儿,操场厚厚的雪白上便多出了很多杂乱的脚印。

    人群中有一道身影十分的惹人注目,她扎着高高的小马尾,穿着雪白的羽绒服,娇俏的身姿蹦蹦跳跳,很可爱也很漂亮。我看着宋貂开心的笑容,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也笑了,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于是转过身看着我,露出两颗小虎牙,然后往雪地上一抓,冻的通红的小脸不怀好意的看着我笑,接着毫无预兆的把手中的雪球向我砸来。

    我下意识的抬手往前一挡,视线被挡住的同时场景也随之一变,只是这一次没有熟悉的画面传来,周围再次陷入了黑暗,我熟悉的学校和家变成了远处的一个小光点,在那里,似乎还隐隐传来很多声音,有我爷爷的,有邋遢老头的,也有老蔡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声音很杂乱,我听不到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我想要挪动脚步向那个小光点靠近,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般,我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往身后的黑暗中越拽越远……。

    ……。

    我曾在不止一次的绝境中以为自己会死,每当我感觉无力回天的时候我都会在心里问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吗?却每一次都化险为夷。

    这一次我没有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死定了,那一刻我的心里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也来不及对自己发问,可是这一次我却真的死了。

    地府是什么样的?我见识到了。此时的我正站在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周围的一切都没有生气,放眼望去除了灰色就是白色,当然了,白色的占比很少,大多是一片死寂的灰,头顶上的天空也是一片灰白。远处隐隐有一道高耸的城门,上面写着黑色的三个大字--酆都城,那也是唯一能看到的不一样的颜色了。

    酆都城,也叫丰都城,是传说中的阴司地府,据说人死之后首先要去的就是酆都城,待地府判官查明前世今生之后才安排下辈子到底是投胎为人还是投胎成畜生,又或者罪孽深重的话则直接打下十八层地狱,是刀山火海,还是生煎活煮就要看罪孽的深重程度了。

    酆都城说起来虽然是归阴曹地府所辖,但其实酆都城在阴曹地府中扮演的更像是一个中转站的角色,酆都城也是有主人的,传说酆都城的主人被人称作阴王,但这里的阴王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列仙传》和《神仙传》中有记载,在酆都城中有一座山名叫平都山,是道教七十二福地中的第四十五福地,据说曾有王方平和阴长生二人在此处修得大道,位列仙班之后二人便成了酆都城的掌控人,二人合称‘阴王’。

    此时我正走在通往酆都城的路上,只是我没有想到去投胎也是需要排队的,按理说应该没有人会插队,因为正如别人说你上赶着投胎的时候你肯定会揍他一样,但事实却出乎我的意料,上赶着投胎的有,而且还不止一个,好像是排队就会有插队的,这个‘光荣’的传统不止存在于阳间,在阴间也是如此。

    看着前面一长串望不到头的鬼影,我前面一个大妈终于忍受不了,往四周张望了一下,看了一眼边上像是纸人一样站的笔直的阴差毫无动静似乎不会动的样子,于是大摇大摆的就要往旁边挪动脚步,可是她才刚刚走出队伍,那纸人一样穿着黑色衣服,脸上抹着腮红的阴差突然动了,手中的鞭子毫无预兆的迎头劈下。

    啪的一声,鞭子狠狠落在大妈的头上,这一鞭子的力道显然不浅,大妈被打的哎呦一声发出惨叫。

    可是这大妈显然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当然了,只限于活着的时候,只是她好像还没有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于是她怒了,只见她抬起头嚣张的指着那阴差鼻子,嘴里骂道:“敢对老娘动手,你知道老娘是谁吗?老娘是xx局长他妈妈……。”

    可任凭她怎么骂,那阴差就是没有动静,也没有再动手的意思,在在她看来可能是那阴差怕了她吧,于是她骂的更狠了,掐着腰把那阴差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然后还说要叫她儿子帮他报仇,什么弄死那阴差全家云云,似乎还不解气,骂着骂着那大妈动起手来了,典型的泼妇手段,撸起袖子就往那阴差脸上挠去。

    没脑子的活人不少,但死了还没脑子的是真不多,那大妈就属于活着死了都没脑子的类型,于是她悲剧了,那阴差又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公务员儿,劈头盖脸又是几鞭子,然后单手提起她就给扔到了队伍最后面。

第101章 第一次死

    俗话说人死如灯灭,也说人世种种皆若过眼烟云,但是当真正死亡的那一刻,又有多少人能够平静的面对呢?

    那大妈的怒骂伴随着惨烈的哀嚎越来越远,身后的队伍中不断的有新鲜出炉的鬼魂加入,新来的同志似乎还无法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也放不下阳世的种种,或是亲情,或是爱情,或是金钱,亦或是权力。于是无法放下这些的它们发现自己死了以后顿时鬼哭狼嚎起来,有些比较激动的,甚至还想逃离队伍往后面跑去,它们不知道该去哪里,但是它们不想死。

    不服管理的后果是很可怕的,队伍两旁站着的阴差手中的鞭子和这冷冰冰的地府一般冰冷无情,而且还很痛,于是又一片鬼哭狼嚎传来,比之前的更痛更狠……。

    和它们相比起来,我的内心则比较平静。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甚至前一秒那无限悲伤的情绪也没有了,虽然我还是很愧疚,但人死真的如灯灭,我再也回不去了,就算我是阴阳先生,也没有再回去的可能了。

    我很想知道我爷爷之后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从刘晓蓉的手中活下来,可是我却没有一点办法,已经走在这条路上的我绝望了,这条路我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平静下来的我才终于想起宋貂来,她不会死的,是啊,她可是有着九条命的九尾天猫,再重的伤一个晚上也就恢复了。想通这些以后我心里好受了许多。只是以后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了,这让我有些难以接受。我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很模糊,要说我们只是朋友,可是哪有朋友之间经常牵手拥抱的?要说我们是恋人,可是我又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爱她。我真的好想再见她一面,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面对面的正式向她表白一次,把我们心照不宣的恋情公诸于世。

    可是没有如果了,我摇头苦笑了一下,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如果不能陪她一直走下去,我又何必让她再为我伤心?

    算了,死亡是我逃不掉的命运,曾经的我不止一次在鬼门关徘徊过,也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死,之前一次又一次的玩笑已经让我疲惫不堪,死亡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至少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在哪一天睡下之后再也醒不过来。

    我二十岁的劫没有按时应验,应该是命运的疏忽导致我多活了半年,算是赚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的大脑居然无比平静,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影响我的心智一般,心里没有对人间的不舍,也没有对刘晓蓉的恨意。

    曾经我以为人死之后会有鬼查前来勾魂,现在看来我错了,哪怕我是一个阴阳先生,对地府的了解却依然很少,还记得我是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直接卷进地府来的,意识短暂的陷入黑暗之后,当我再醒来时就已经身处地府之中了。

    当时我的心里也生出逃跑的想法,只是见识到队伍两边站着的鬼差手里鞭子的威力之后才悻悻作罢,现在我心里再没有这种想法了,事实上排在我前面的那些人也都没有,那些之前哭天喊地的大爷大妈们都像是突然顿悟了一般,老老实实的跟着队伍一步步前进。按理说人死之后留恋人间的绝对不少,含冤而死的也有一些,可为什么没有一个鬼魂反抗呢?

    后来我慢慢像明白了,偌大的一个地府肯定有什么镇压怨气的手段,要不然这么多的鬼魂,管理起来岂不是十分艰难,就好比时乱世的暴民一般,杀了一个还有一拨,怨气极大的鬼魂比乱世暴民可凶残的太多了。

    而这种手段应该是随着时间越长影响越大的,比如我的身后,那里基本是刚刚进入地府不久的,吵闹的像是托儿所一般,而十分钟之后,所有鬼魂都老实了下来,似乎十分钟内从托儿所一下子晋级到了中小学。

    排队等着投胎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在阳间这句话无疑是骂人的,但在阴间就十分合情合理了。

    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但不知为何很快就到了,一道巨大的城门似乎高耸入云一般,抬眼一看,上面写着的‘酆都城’三个大字给人一种很厚重的压抑感。

    城门处很安静,圆形的拱门两边写着一副对联,上书:以台上悲欢离合证台下悲欢离合,方知人生是戏;品世情酸甜苦辣辨世情酸甜苦辣,熟谓似假而真。横批则比较简单,唯‘一场大梦’四个字而已。

    不得不说阴间还是有能人的,不说其他,就单单这副对联就很发人深省。其中的意思不外乎就是告诉世人前尘往事如同大梦一场,醒了就该放下,阳世的种种再怎么难以割舍,也只是一场梦,死后的世界的才是真。

    对联下方站着两个阴差,与之前排队时队伍两边站着的阴差不同,这两个阴差无疑要真实许多,只见它俩脸色惨白阴寒,穿着一身黑色的古代捕快服饰,手里拿着一根泛着森光的长矛,虽然站的笔直,一双犀利的眼睛却来回扫视着周围,似乎是随时准备给不开眼的小鬼来个透心凉。

    两个阴差的前面支着一张小桌子,一个脸色同样惨白但衣服一看就比较高大上的鬼差手里拿着一本线装书,负责查明每一个进入酆都城的鬼魂身份,比如轮到我前面的一个哥们儿时,那鬼差抬头轻轻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念道:“李铭,生于乙丑年乙酉月丁巳日庚子时,死于巳丑年辛未月庚辰日巳卯时,死因,寿终……。念完之后拿出一支毛笔在书上一勾,一抬手示意那个叫李铭的人进去。

    轮到我了,我走上前眼睛盯着那鬼差手中的书,只见它好像并没有翻过书本似的,可是却照样看了一眼,然后说出了我的生辰八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死簿?眼睛轻轻往下一瞄,发现是我想多了,那本书封面上写的是《查察簿》,也是,生死簿是何等重要的东西,传说中一直掌握在钟馗的手里,一勾一画之间就能勾魂夺魄取人性命,当然了,如果可以和钟判官走走后门的话,让他加上三五十年的寿命似乎也不是难事。

    虽然和钟判官走后门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也显现出了生死簿的厉害之处,那可是能改变寿命的东西啊!像我之前的情况,五行有缺又如何?命运不让我活过二十岁又如何?只要生死簿一改,老子想死都死不了……。

    咳咳,改生死薄这种事还是不要想了,传说中钟馗铁面无私嫉恶如仇,想让他帮忙我估计他不提前弄死我就算仁至义尽了。相比起改生死薄而言,寻找三清坠简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眼前的鬼差低头念出出我的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不出意料的话我的死亡原因也是寿终吧,虽然二十一岁还没到的寿终却是很难以置信,但它确实是真的啊。

    果然,只见那鬼差念完我的死亡时间之后接着念道:“死因,寿……。”

    只是念到这个寿字之后,接下来的那个终字却久久没有念出来,只见它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我,有些疑惑,嘴里似乎呢喃了一句:“不对啊,明明半年前就该死了,怎么会活到现在?……。”

    它的声音虽小,可是我离得近听的一清二楚,于是我看着它也疑惑了,什么我半年前就该死了?

    那鬼差却只是疑惑了一小会儿,似乎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吧,于是看着我不耐烦的摆摆手,意思很明白,就是叫我赶紧滚。

    好吧,地盘是人家的,城门口站着的两个鬼差目光不善的朝我看了过来,这时候不想被刺个透心凉的我只得赶紧走进城门。

    城门像是有什么东西阻挡一般,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但当我穿过城门走进去之后顿时把我惊呆了,原来这就是酆都城?与想象中的场景也太不一样了吧。

    只见我出现在一条宽阔的街道上,周围不论是小摊酒楼饭馆等等一应俱全,甚至周围的叫卖声都像古装片里演的一般,只是镜头十分宏大,就像是剧组十分舍得花钱一般,一眼看不到头的低矮楼房,最高不过三四层,清一色的纯木建造。

    要不是周围一片冷寂的灰色和大街上的‘龙套’穿着的衣服五花八门,现代古代的都有,我甚至怀疑自己穿越了。

    抬起脚步轻轻走在街道上,我心里十分疑惑,想象中的地府真不该是这般景象才对吧,难道不应该安排阴差审判,然后该投胎投胎,该下十八层地狱下十八层地狱吗?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要我在这酆都城里定居?

    毕竟是第一次死,没有经验的我小心翼翼的在酆都城大街上游荡,时不时好奇的打量一下两边的摊位上卖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但动作不敢太大,不知道什么情况之前我就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一般见啥都充满好奇又充满畏惧。

第102章 道德沦丧

    也不怪我露出这种害怕的心思,因为一切都太诡异了,在大家普遍的印象里,阴间不都是那种鬼哭狼嚎,遍地都是鬼差拿着鞭子凶神恶煞四处游荡,看谁不顺眼抬手就是一鞭子的样子吗?

    虽然我名义上说起来是个阴阳先生,但很遗憾的是我心里对阴间的想象是和大家一样一样的。目前看来,显然我们的猜想与真实的阴间模样有很大的差别。

    亭台楼阁,人来人往,虽然严格来说来来往往的那些不能叫人,但看上去实在与正常人无异,就是穿着略微有些不伦不类而已,有些穿着古装的,也有穿着现代服饰的,这其中又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穿着的是寿衣,可也分古代和现代的区别。

    饶是如此,这不伦不类的画面中却也透着和谐,只见右手边一个摊位后面站着一个身穿现代寿衣的老头,而摊位前一个身穿古代袍服的奶油小生模样,大概二十来岁左右的小鬼正指着摊位上的一碗倒头饭与它砍价,似乎是没有谈拢,那奶油小生愤怒骂了一句:“你这老丈好生无理,古有让地三尺成就六尺巷百年佳话,后有伟家泰戈尔也曾经曰过:鸟翼系上黄金就再也飞不起来了,你又何必拘泥于身外之物……。”接着伸出三根手指:“让我三千万如何?”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嘴角和卖东西的那老头一样抽个不停,这?特么也行?……

    那老头显然不是第一次见说话这么不上不下不伦不类的人了,于是它嘴角也只是抽了一抽,然后头也不抬的回了一个字:“滚……。”

    那奶油小生也不生气,看着那碗倒头饭两眼泛光继续苦口婆心。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滚……。”

    “子曰: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还爱之……,你这老汉怎生无礼?子又曰己所不欲……。”

    老头似乎忍无可忍了,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撸起袖子,朝边上一指:“再不滚老子揍死你……。”

    奶油小生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见老头一言不合就要冲上来教他做人的架势,想要再理论一番吧又不敢,落荒而逃又折了面子,便退了几步,然后扯着嗓子骂了一句:“世人皆道吾与令堂有染……。”说完不待老头反应过来拔腿便跑出去老远。

    老头似乎知道这话是骂它的,可眼看那小子已跑出去老远,于是只得原地呸了一口,狠狠骂了一句:去你特么的,穷逼……别让老子看到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三观尽毁,不知所以,我站着原地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碰撞,竟然是这番样子,两句相隔了几百年的经典国骂,竟是因为一碗倒头饭,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和谐,真他娘的和谐……。

    可是我心里又疑惑了,人生地不熟的我一头雾水,看样子那奶油小生至少死了几百年了,事实上周围来来往往的鬼影中也有不少看起来和那奶油小生一样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可是它们为什么还没去投胎呢?这不应该啊,地府什么时候变成了收容所了?不管什么年代的老鬼都和谐友爱的住在里面,难道阴间不管的吗?

    怀揣着疑惑我走到刚刚那老头的摊位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面善一些,咧着嘴笑了笑,然后问道:“大爷,这里是酆都城吗?”

    那老头听见有人说话,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指了指我进来的地方,嘴里不耐烦挤出一句话:“不认字吗?”

    我突然觉得刚刚那奶油小生骂的其实挺过瘾的,但是现在有求于人家我也不好发作,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进来的地方也是一道城门,上面同样写着三个大字---酆都城。

    我转头,又换上友爱的笑容,继续问道:“大爷,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鬼呢?看样子还有许多是死了很久的了,它们为什么不去投胎?地府也不管的吗?”

    老头又抬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指了指摊位上的倒头饭,问了一句:“买东西吗?”

    我摇头。

    “那也滚吧……。”

    我!尼玛……。

    心里对那老头祖上仔仔细细问候了一遍,我只得再次漫无目的的到处闲逛起来。

    举目无亲,初来乍到,我像只无头苍蝇般在酆都城里乱撞。很热闹啊,饭店酒楼什么的很多,街边上的摊位也很多,周围的叫卖声传进我的耳朵,一切真的跟穿越到了古代一般,可是我该去哪儿呢?这地府也挺操蛋的,只管把我弄到这里来,其他的就一概不管了,典型的管杀不管埋,职业道德哪儿去了?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好吧,跟地府讲道理是不可能的,人家手里拿着鞭子可不管什么道德不道德,此时此刻我是真怀念小县城里大街上的人民警察啊,至少你不犯法的话人家还是很有爱的。

    路过一间酒楼,门口一个店小二模样的小鬼热情的凑过来,点头哈腰的问道:“客官吃饭吗?小店今日有优惠,进店消费满十亿打八折,客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店小二一句话吓了我半死,十个亿啊,老子活着的时候想都不敢想,就算做梦梦到捡钱,最多也只是三五百块顶天了。这吃饭吃十个亿,吃的啥?龙肝还是凤胆?随后我突然明白了,一个亿指的是阴钞,就是我们常说的纸钱,那上面印着的数字最小也是十几二十万的,这么一想我又想通了。

    我突然有些好奇阴间的酒楼都卖些什么东西,难道也是倒头饭或者供香蜡烛什么的吗?

    于是我虽然没有进店消费的念头,却还是对那店小二模样的小鬼问道:“哥们,你们店里都有些什么啊?如果只是一些倒头饭蜡烛什么的那些东西的话,那也太没有竞争力了吧?”

    这话我倒是没别的意思,纯粹阐述一个事实,这么大一酒楼卖些街边摊位上也卖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那哥们听我这么说可能是误会了吧,它不知道我对酆都城一无所知,以为我的消费要求与普同鬼不一样,那些在普通鬼魂看来极为稀缺的东西到我嘴里就变得稀松平常了,于是它便自以为我是那种有钱到不行的土大款,吃饱喝足之后总要找些娱乐节目,也就是俗话说的饱暖思那啥。

    只见它往我身边凑了凑,低声说道:“客官,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店里还提供其他服务的。”然后它露出一种是男人都懂的表情看着我,如数家珍一般:“不瞒您说,我们店里的都是极品货色,有日本的,有韩国的,有菲律宾的……。”一边说它还一边扳着手指,最后两只手的手指头都扳完了还没念完,又把十个手指头放下去再一个一个扳起来。

    我大致数了一下,那哥们儿大概念出了二十四五个国家的名字。三观尽毁,不明……呃,这次我很明白,这哥们的意思就是说它们店里还有特殊服务呗。可是像它说的那些东南亚国家也就算了,还有非洲的,这就让我有些不明白了,这,有销路吗?

    咳咳,我轻咳两声迅速将脑中的不文明想法清除出去,看着那哥们又疑惑了,这么多的国家失足妇女是怎么聚在一起的?难道那些国家的人死后也进入了地府,还干起了这种买卖?

    那哥们接下来一句话让我明白了过来,原来那些都是纸人,烧到阴间之后就变成了正儿八经的鬼魂,只不过只有型其他的就没有了,就像下人一般能做些端茶递水的小事,可是没想到还有这种用途,好吧,是我太单纯了。

    我听着它的话心里有些火热,咳咳,说起来还是个处男啊!人死了,却还是个处男,这无疑是件很悲哀的事情。它见我似乎有些意动的样子,便趁热打铁的说道:“客官,小店前两天有一批刚到的货色,要不进去试试?……。”

    还记得我两年多以前,第一次正式与鬼魂的遭遇是在学校小树林里,被张艳丽掐着脖子眼看就要嗝屁着凉的时候我心里曾冒出一个想法来,我说:我还没谈过恋爱,没牵过手,所有的第一次只有留给地府的女鬼们了……。

    现在看来确实是的,他大爷的当初的想法居然很悲催的变成了现实,身为一个二十年陈酿的处男,除了牵过宋貂的手之外就是被张艳丽不痛不痒的亲过一口,而这些都无法改变我是处男的事实,而且我他大爷的已经死了。

    虽然活着的时候不能免俗的与五指姑娘发生过超友谊的关系,可是……咳咳,此处应该略过不提,死了怎么了?死人也是要脸的。

    总而言之我确实悲哀的到死都是个处男,所以在听到那哥们儿的话之后无法避免的有些意动。心里那个尖牙利齿的黑色小人儿毫无征兆的把另一个头上带着圆环的小白人儿一刀捅死,对我说:“去吧,反正都已经死了,谁认识你啊?……,脸?脸有什么用,还要什么脸啊。”

    我的小心肝跳动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还有点……羞涩。

    不管活着还是如今已经死了,这种场面我都是第一次见,第一次见就敢肆无忌惮显然是不可能的,虽然没人认识我,但我就是不可能心安理得。

    于是我任凭那小哥在身后不停的喊着‘客官别走,再考虑一下,还可以打折’之类的话语,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打折?打什么折啊,老子的兜里空荡荡一片连根毛都没有,要是免费还……免费也不行,免费老子也不会去的。

第103章 你来了?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就像小时候我们看到商店里有自己喜欢的玩具,恰好当时又没有人在,于是我们心里会想:要不悄悄带走吧?

    这种想法我估计每个人都有,区别在于有些人并没有将它付诸于行动的打算。

    没钱啊,在阳间十块钱可以买好几个亿的冥币现在对我来说很重要,倒不是我需要吃饭或者将邪恶的想法付诸于行动,只是没钱真的寸步难行。

    我在酆都城的大街上闲逛,想要找个小鬼了解一下情况,发现人家张口第一句就是要钱,没钱?没钱话都懒得跟你说,他大爷的。

    酆都城很大,就连我所在的这条街都一眼望不到头,我也不担心迷路,因为我本来就没有去处,走到哪儿算哪儿吧。酆都城好像是不会天黑的,从我进来少说也过去好几天了,但是天空一直都是灰蒙蒙的样子,没有一丝变化,假的就像是画上去的一般。

    我也没有饿或者困的感觉,所以我就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还有卖倒头饭的,鬼还需要吃东西吗?至少我感觉是不需要的。

    不过倒头饭之所以有卖自然有它的道理,后来我才知道,我之所以没有饿的感觉是因为我才来没多久,那些住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老鬼就知道倒头饭的重要性了,原来鬼也会饿的,只不过不像人一样一天不吃就受不了而已。

    其实这样也蛮好的,生活在酆都城里又不会死,也不需要天黑有床下雨有伞,对我来说,只要没有投胎,没有喝上一碗忘记前尘往事的孟婆汤就不算死亡,我还能记得自己活着的时候发生的种种,记得爱我的和我爱的人,那活着与死去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换个地方,换种方式活着而已,我还是我。

    至于那些挤破头想要去投胎转世的人,我真不明白它们是怎么想的。投胎有那么好吗?没有记忆的自己又怎么还是自己?那不过是另一个人罢了,我突然有些明白了,所谓魂飞破散永不超生和转世投胎又有什么区别,都是迷失自己罢了。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直在酆都城里生活下去,把我不想忘记的人牢牢记在心里,这样的我就不算已死。

    如果再有人问我相不相信前世今生的话,我一定不会说相信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有下一世的说法的,可是那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比如说我,前一世的我肯定是有的,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上一世的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爱过什么人,又有一些什么难以割舍的遗憾,下一世大抵也是如此了,来世的我只是顶着‘我’的名义,实则以一个全新的自己活着罢了,所以前世今生有没有真的不重要,活在当下才是最实在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我再酆都城的大街上闲来无事瞎想想的,它离我太远了,我控制不了自己未来的走向,我能做的,还是先想办法了解一下酆都城才是正经。

    顺手拦下几个看起来面善的哥们儿,不出意料的是它们开口的第一句还是要钱,我又不出意料的在心里骂了一句:特么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天了,我爷爷怎么没想到给我烧点儿钱下来呢?他老人家知不知道他的宝贝孙子现在过的什么日子,风餐露宿,饱受白眼……。再这么下去我真的只有试试沿街乞讨了,卖艺是不行的,电视剧里二号三号主角什么的,没钱的时候选择在大街上卖艺的不少,拿个铜锣敲一声,周围迅速聚拢来不少路人甲乙丙丁,圈中间的主角便刀山火海,金钟罩铁布衫,胸口碎大石什么的一齐上了,赢得周围一片叫好声的同时还能收获不少铜子儿或者碎银子。

    可是这些我都不会啊,我心里盘算了一下,我会的都有啥?吃饭,睡觉,玩手机,打游戏……,这些显然不能收获一片叫好声的。除此之外我还会画符,还会驱鬼,这倒是一个难得的手艺,我敢说整个酆都城应该找不出几个来,可是想想,表演这个的话,周围的一众路鬼甲乙丙丁应该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把我撕成碎片吧。这就好比军火库里玩打火机,鬼子兵营里跳脱衣舞,自寻死路。

    看来只有当乞丐这一条路了,举个牌子,上面写上‘本人出门在外无依无靠,求好心人施舍八块钱吃顿米线……’云云。

    还记得我高考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小姑娘也是这么干的,看着挺干净大概十七八岁的一小女孩儿,也是在车站门口举个牌子跪在那里,牌子上面写的内容差不多也是这样,我当时不顾老蔡的劝阻,执意给了她二十块钱。老蔡跟我说那是个骗子我不信,我对老蔡说人家一小姑娘怎么可能是骗子?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谁会不要点面子?再说人家都跪着了。

    老蔡眼看说不过我,于是说要证明给我看,他把我拉到一旁偷偷看着,然后自己去旁边的包子店买了几个包子走到那小姑娘面前递给她,小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骂了他一句:你是有病吧……。

    好吧,虽然天黑路滑社会复杂,但是这也侧面说明了好心人还是很多的,比如我,说不定我能碰上像我之前一样的二愣子呢?随便给个几千万,应该够我打听几个消息了吧。转念一想,周围这些缺心眼儿的小鬼连打听个消息都要收钱,应该干不出这种二愣子的事来。于是这个计划也被我放弃了。

    路过一个小巷子,再次拉过一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大爷,看着它伸出手两眼泛光的看着我,我终于放弃了,还以为总会遇到一两个古道热肠的,谁知道都是一个德性。地府是怎么了?人死了,连人性也死了吗?

    我看着头顶上灰蒙蒙一片的天空,突然想对这人性泯灭的世道发出呐喊,可是一想到这样的举动实在有些傻逼,于是又不得不变成了深沉的忧国忧民般模样。

    死不可怕,转世投胎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像个行尸走肉似的只知道往前走,却不知道走向何处。不是说人死后可以在头七那天回家一趟的吗?可现在这种情况很明显没有让我回去的意思啊。

    “你来了……。”

    就在我抬头望着天正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脚下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我循声低头看去,只见脚下的墙边上正坐着一个人,不对,应该说坐着个鬼,刚死没多久,我对自己的定位还不够清晰。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不管是人是鬼,至少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有鬼主动和我说话,说真的,我激动坏了,那鬼低着头,头发有些长,遮住了它的脸。我急忙蹲下来,说道:“哥们儿,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一边说着,我一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离它最近的也就我了。

    它闻言果然点点头,虽然还是没有抬起头来,但还是接着又说道:“半年前你没有来,我以为你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来到这个地方的,可是……唉!”

    确定它是在跟我说话以后我心里有些疑惑,听这口气,它好像认识我,还提到了半年前。要知道半年前差不多是我二十岁生日那几天,那也是我命中注定要死的日期,可是眼前这个不知道什么模样的鬼怎么会知道这些呢?就算是认识我,但知道我这个秘密的人可没有几个,而且它还说我半年前没有来,难道它半年前就在这里等我了?半年前就在酆都城等我,还知道我五行有缺注定活不过二十岁,可是我在阴间也没有熟人啊,而且还是本事那么大的熟人。

    这也太惊悚了吧,我有些激动的同时又有些害怕,可听它的口气似乎对我没有恶意,它好像还为我叹了口气来着,应该不会是害我的。

    这么一想以后我又镇定了许多,疑惑的看着它:“你是……?”

    “小丽,还记得我吗?”

    它缓缓抬起头来,长发往两边自动分开,露出一张我十分熟悉的,憨厚的国字脸来。

    “大爷……!”

    我惊讶的叫出声来,眼前这个坐在脚下的墙边上,抬着头看着我的人竟然是我大爷。

    两年前我又一次回家的时候遇到了它,准确来说是遇到他的魂魄,他告诉我说他其实是我们村子的守护者。

    村落守护者,又叫守村人,传说中天生便受五弊三缺之苦,或痴或傻的人,相传每一个村落的发展过程中都难以避免的会出现劫难,而守村人的存在便是趋吉避凶,为村子里的人挡灾受难。他们不受今生果报,修的是前世孽债或来生福缘。

    那天我才知道我大爷原来就是我们村的守村人,而且他还有很神秘的身份,只是当时他没有告诉我,我也只是从他的一言一语之中才猜到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的。

    那天晚上他对我说这个世道要乱了,后来三清坠突然现世,还是现世在我们那个小县城里,根据三清坠现世的特征来看,周围必定会鬼物成群,煞气滔天,而且一旦被有心人发现并引发争夺的话,说世道乱了也不无道理。

    可能我大爷当时也没有想到吧,如今这世界上无论是阴阳先生,还是妖,鬼,都很少很少了,所以三清坠的现世其实算不上引发世道的大乱。几百甚至上千年的时期,要是那时候的话,三清坠的现世可能真的要世道大乱了吧。

    而让我觉得我这个大爷身份很神秘的原因就是这个了,如果他只是一个单纯的修前世孽债来生福缘的守村人的话,他又怎么可能预料到这些?

第104章 阴长生

    我看着眼前的大爷,忽然觉得他是如此的陌生,原因很简单,他的身份实在太神秘了,要说他是我大爷,那确实是我大爷,可要说他不是我大爷,似乎也能说得过去,他大爷的……。

    此时此刻,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甚至连他看我的眼神都还是一样熟悉味道的大爷还是我大爷吗?我有些不敢确定了。

    “大爷?……。”

    我试探性的又叫了他一声。

    他点头一笑,对我说道:“怎么?不敢认了?”

    好吧,我确实不敢认他这个大爷,但得到他的肯定之后我突然敢认了,于是我也笑了,向他走近一点,蹲下来凑到他面前打量着他。

    此时的我大爷有些不修边幅,当然了,说难听点儿就是邋遢。头发很长,几乎要到胸口位置了,看起来说不上太脏也不算太干净,穿着也很随意,简单的一身灰色长衫,同样说不上太干净。脏倒是不脏,可能是因为颜色的缘故所以我看不出来吧。

    “是不是想知道我是谁?”他笑着问我。

    我急忙点头,继而又疯狂摇头,然后又点头。事实上我想知道的太多了。

    我大爷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他笑着抬起手拍了一下我的额头,说了一句让我目瞪口呆的话,他说:“我本名阴长生……。”

    原来小说里说的如遭雷击是真的,至少在听到他说出‘阴长生’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真的如遭雷击一般。

    阴长生啊!那是传说中酆都城两位掌舵人的其中一位,而且还是由人修炼到这般地位的,不老不死,说是神仙一点也不为过,我呆愣半响之后突然有些激动,很想大喊一句:哎呀妈呀,我遇到神仙了……。

    神仙啊!活了二十几年,也听说了二十几年这世间有神仙的存在,也对,有生就有死,有妖自然也有仙,可是我却从来没有遇到过,更没有想过我认识的人里面居然还有神仙,这是多大的震撼?

    如此一来我大爷为什么知道我那么多秘密我也能想通了,毕竟神仙给我的印象就是神通广大,无所不知的存在。

    我大爷没有管我被震撼到的样子,他自顾自的又说道:“其实我还不能算作神仙,别说天地悠悠,就连这小小的地府,我都算不上多么大个儿,上面还有阎王,平级的还有判官等等。而且,我们都活在一个存在的阴影里,那个存在,叫做命运。”

    “命运飘忽不定,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传说命运是一种道,虚无缥缈的道,这个道无人能逃脱。也有传说命运是一个人,一个修成了大道的极强者,还有传说命运就是传说中的天帝,也叫玉帝。他掌管着天下所有生灵的因果轮回,我们这些勉强算做神仙的存在也不过只是跳出了轮回,因果却依然在命运的掌控之中。”

    说着,我大爷看了我一眼,有些歉意的说道:“所以小丽,你不要怪我,我真的救不了你,一百多年前我就试过了,我无能为力……。”

    我还沉浸在我大爷是阴长生的震惊之中,他接下来的一番话又让我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命运这么强的吗?连我大爷酆都之主,甚至阎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老话说‘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现在想想阎王其实也没那么大的权力,这句话应该改成‘命运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才对。

    “所以您知道我会死,对吗?”

    我苦笑了一下,既然我大爷跟我坦白了这些,说明他是真想救我的,于是我也不怪他,对他说道。

    我大爷点头,他对我说:“还记得三年前我对你说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再见面,或者再见面的日子来的晚一点吗?其实我阳间的寿命完结的那天我恢复记忆之后我就知道了,我当时是刻意在那里等你的,我知道你会有二十岁这一劫,所以我让你努力修炼三清符咒,因为命运不会亲自动手杀你,他只会为你安排一个应劫者,这个应劫者就是刘晓蓉,如果你足够强,强到能够杀死刘晓蓉的地步,那你的劫就会往后推延,如果你能将命运安排的所有应劫者统统消灭,那你这一世自然就能逃脱命运的掌控。”

    “当然了,这条路很累,你需要时刻保持如履薄冰的警惕,这条路,叫做逆天之路,当时我帮你选择的就是这一条路。”

    我大爷叹了口气:“唉,可惜当时的我不敢泄露太多天机,你也没有参透。”

    应劫者?这个概念我不是第一次听说了,邋遢老头和我说起我爷爷的时候就说过,刘晓蓉是我爷爷孤弊之劫的应劫之人,现在又变成了我五行有缺的应劫者,我们楚家和她之间纠缠的太深了,从我曾爷爷那一辈就开始恩怨纠葛,如今我也死在了她的手上,我们楚家和她之间算是两清了吧?

    我又苦笑了,不两清又能怎么样,我们楚家只有我一根独苗儿,现在我死了,我们楚家还有什么人能和她发生纠葛?

    还记得前年年底的时候邋遢老头曾经问过我,他说如果我逃不过二十岁的劫,我们楚家的香火怎么办?要不要考虑先结婚把孩子留下来。老一辈的人心里对于后代的传承还是很重视的,我爷爷应该也很重视这个问题,只是他不想说出口,一旦他对我正式问出了这个问题,那就代表他真的绝望了,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给我施加压力。

    当时我听邋遢老头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愣住了,我不在乎并不代表我爷爷,或者我爸妈也不在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的心里最简单的期盼,无外乎就是要我平安长大,然后娶妻生子罢了。

    当时我思考过邋遢老头的提议,得出的结论是我不想像个动物一样只知道传承后代而忽略了爱情的本质,而我又不想让我爷爷和我爸妈面对我们楚家绝后的事实,当时我很纠结,纠结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后来的日子里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不愿意去面对这个让我难以选择的局面,所以选择性的把它抛诸脑后,二十岁生日那天没有应劫,我以为自己不会死了,这个问题更是再也没有想过了。

    可是现在呢?我突然想起来,我已经死了,我爸妈此刻应该在忙着操办我的后事吧,也不知道他们伤心成了什么样子?

    我突然有些想哭,可是怎么哭也哭不出来,我是鬼啊,鬼是不会流泪的。

    绝后了……!我们楚家从现在开始算是真的绝后了,一切都是刘晓蓉所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一点也恨不起她来。

    我能恨她吗?好像没有恨她的理由啊,说起来她是命运安排的,是我的应劫者,真正要恨,也该恨命运才对,那操蛋的傻逼命运才是杀死我的真凶。

    可是就像是我大爷说的那样,我其实是有机会反抗的,可惜我没有参透他话里的意思,导致自己三年之后依然像只软弱无力的待宰绵羊,任凭刘晓蓉杀死我,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本事。

    所以说起恨,我也恨我自己,恨我太弱,恨我太蠢,恨我太懒。

    昨日之事不可留,今日之事多烦忧,过去的我改变不了,除了责怪自己以外我又能做什么呢?既然改变不了,那就算了吧,下辈子,如果下辈子有机会的话,好想报答一下我爷爷和我爸妈的养育之恩,这一辈子让他们操心了,也让他们伤心了,下辈子做一块儿石头,为他们建屋补路,做一棵树,为他们遮荫乘凉。我不想做人,不想为他们添麻烦了,下辈子就单纯的报答他们吧。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想过这些以后我还有一些疑惑,我想搞清楚这些疑惑之后就安心的去,完成我上面的想法。

    “大爷,那为什么我二十岁的劫没有应,反而推迟了半年呢?”我收拾一下心情,对我大爷问道。

    我大爷悠悠一叹,道:“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我恢复记忆之后窥探到的天机也是你最多能活到二十岁,可是你二十岁生日那天,也就是半年前居然安然无恙,当时我已经在这里等你了,却怎么也等不来。”

    “当时我在想,会不会是你爷爷找到了三清坠,为此我还特意去了一趟人间,却发现并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中间有人插手。”

    有人暗中帮助这个想法我半年前就有了,当时我还在想帮助我的那个人有没有帮助的彻底,现在看来如果真的有人暗中帮了我一把的话,好像确实没有帮到底,让我多活了半年,却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真不知道该感谢这个帮助了我的神秘人,还是该骂他,帮忙帮个半吊子,要是遇到想不通的人早把他祖宗十八代的祖坟都骂得冒青烟了吧?

    但是我还是比较开明的,至少让我多活了半年,虽然这半年对我来说跟没活是一样的,但我还是挺感激他的,要是帮忙让我多活个七八十年的话我会更感激他的,可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连帮我的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又何谈这些?

    好吧,我心里最后一个疑惑也没有了,连我大爷这种身份的人都不知道,我又何必纠结呢?现在也能安心投胎了吧,我大爷酆都之主的身份也不知道能不能帮我走个后门,让我实现下一辈子的构想。

    于是我苦笑一下对我大爷说道:“算了,想不通的就不想了,对我来说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人之已死,一切都是过眼烟云,我都认了。”

    “大爷,您能帮我下辈子投胎到……。”

    我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完我的话以后我大爷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看着我说道:“你还想投胎?你觉得我在这里等了你半年就是送你去投胎的?你想多了吧!”

    这次轮到我愣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在这里等我不是送我去投胎,而是亲手把我送去十八层地狱的?我活着的时候好像没犯什么大罪吧?我承认我想过杀人,并且想要谋害的对象还是一个老头,可是我最后虽然对他下了重手,却并没有杀死他吧,就算对一个老人下手重了点,也只是道德上的问题,犯法了吗?更何况那老逼邪道还算人吗?

    我呆呆的看着我大爷,他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我,还带着满脸的笑意,难道他不是要送我去十八层地狱的?确实,他没有理由这么干,我们好歹也是沾亲带故的。那么……他的意思是?……让我还阳?

    我看着我大爷,脸上不可置信的神色越来越重,他看着我震惊的神色,对我轻轻点了点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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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低手介绍:
我说众生皆苦,苦在没有选择的权利。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人生七苦,莫不如是……
可是那人跟我说,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正如这世界,似花草、似虫鱼、似梦幻泡影。
又有一人跟我说,虽然如此,但其实世界还是世界,花草虫鱼还是花草虫鱼,这世界如飞鸟、如树木……也如…世界。
……
阴阳低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阴阳低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阴阳低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