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转眼,沧海已变桑田
茂源候看着眼前欢腾的场面,心里很是欣慰,这女子真是不可小觑,战场上从来都是兵不厌诈的,只要赢了战争,管他使了什么手段。
这种欢愉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好几天,虽然大家很遗憾没有趁机将楚国太子斩杀,但是王妃事后告诉过他们,穷寇莫追、不可赶尽杀绝的道理。
如若楚国国君得知此事,肯定气得不轻,更何况杀了他苦心培养多年的太子呢!恐怕到那时,楚皇会不顾一切,举兵即墨,后果可想而知。
此刻的楚国皇宫里,楚国国君一脸阴骘地踹向楚凛君:“朕不是告诉过你,此刻不是出兵的好时机吗!你把朕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如今载在即墨一介女流手中,折损十万人马,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站在一边的楚皇后满眼心疼的看着匍匐在地的儿子,忍不住开口道:“皇上,这事也不怪君儿,听说那个女子是即墨罹的王妃,生性狡猾,定是那即墨王爷使了什么手段。”
岂料皇后话音未落,就被楚皇厉声打断:“手段!别人会使手段,他不会吗!兵不厌诈,没有听过吗!
都是你,整日里将他宠地无法无天了!偶然一次的胜利就让你志得意满了,连一个女子都比不上,真是无知小儿!”
大殿里的对话与争执,此刻一句不落的传到了后宫嫔妃的耳中,话说这楚国后宫比之即墨,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这样的消息一传来,无非是给各宫娘娘心里打了一剂安慰针,她们才不管什么折损多少大军,她们只要是听到皇后一脉犯了天大的错,那就开心,那样她们的儿子,才有机会当上太子。
自从乐正羽带着三万大军打了胜仗后,军中无人敢不听从这位年轻王妃的命令,大家将她视为真正的将军。
实力从来都不是靠身份得来的,得靠自己的真本事,乐正羽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所以刚来到军营的时候,面对别人的责难与不敬才不闻不问。
她也知道,这一切的不服从,在自己建功立业后,自会消散。
即墨王妃带兵打了胜仗的消息,不几日便传到了京城。
皇宫之中,朝堂之上,“报!”一小兵人未到声先到。
“呈上来”,高堂上即墨皇一袭龙袍加身,端坐于龙椅之上。
看完手中的捷报,即墨皇大喝一声“好!”
在众人都呆愣之际,只听他接着说道:“好个罹王妃,不愧是我即墨的女中豪杰,真是虎父无犬女啊!哈哈哈...”
一旁的德公公见皇上明显是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便谄笑道:“皇上,是什么事情,让您这么开心?”
“罹王妃打了胜仗,哈哈哈,你吩咐下去,朕要在御花园摆宴三天三夜,庆贺我即墨罹王妃大胜归来!”那爽朗的大笑声表明,皇帝陛下现在心情真的很好,众臣子见状,纷纷下跪拜贺。
纷纷扰扰的庆祝过后,众人准备启程回京。
乐正羽在营帐中看着手中的信,他们已经分别了将近两个多月,从一开始的秋意渐浓到现在的寒冬已至,从一开始的轻微呕吐到现在的肚子微隆。
这么长的时间,他们都没能见面,只是与即墨罹有频繁不断的书信往来。
相比乐正羽那边的清闲而言,即墨罹日日都想着,快点处理完军中事物,好去见他的王妃,可是军事繁杂,这一处理就是将近三个月。
九皇子不再整天吵着要见他的五哥,而是得了即墨罹的吩咐,掌管着军中众多事物,现在的他已经变得高大英俊,满脸的稚嫩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一脸坚毅。
其实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九皇子并不是不想找他五哥,而是五哥让他整日都处理军务,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找他。
阴沉的天气,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连日来因为天气的严寒,乐正羽突然害怕起来了寒冷。
路上的即墨罹风驰电掣般夹着马腹,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那个女子,马背上的即墨罹嘴角就会不由自主地溢出笑意。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瘦了没有、有没有长高、有没有每日都想自己?
两边景物快速倒退,脑子里快速闪过的一颦一笑皆是她的影子,有一种思念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长到骨髓里,她已经长到了他的骨髓,即墨罹心之所向便是那个女子,仅仅是那个女子。
乐正羽一袭白色狐裘立在梅树之下,一树的腊梅开的正旺,她望着树梢呆呆出神,手轻轻放在腹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羽儿”,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呼唤,让她立刻转头。
梅林的入口处,那男子风尘仆仆地站在不远处,没有戴面具的脸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他不是该在战场上对应强敌吗?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了,是专程来找自己的吗?
惊喜大于讶异,她笑意莹然的奔向他,那双早已张开的大手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梅林盛开中他们相互紧紧地拥抱、亲吻着彼此,像是要把对方揉入骨中一般。
有人说‘大雪落满头,也算是白首’,此情此景,对他们真是再合适不过。
这许久未见的思念,将他们折磨的将要疯掉,“罹,不要,不要伤到孩子”乐正羽**着制止了即墨罹进一步的动作。
正在疯狂索吻的即墨罹浑身一僵,震惊的看着身下的人儿,“什..什么,孩子?你是说...”
“对啊,你摸摸,我们有了孩子,你开心吗?”乐正羽温柔的望着他,轻轻地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即墨罹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轻轻的吻着身下的人儿说道:“对不起,羽儿,对不起,我竟然没有发现你有了我们的孩子 ,还让你独自面对那些困难。这些天,你一个人在战场上,辛苦了!”
有了身孕之后的乐正羽,非常后悔将事情的真想告诉即墨罹,知道的是说他罹王爷爱护夫人,爱护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罹王妃是个矫揉造作的女子,吃饭都不能自行解决。
便像现在这样,“羽儿,来,乖,烫不烫?”即墨罹一脸关切的用勺子搅着瓷碗里晶莹剔透的燕窝粥。
面对俊美无双的罹王爷无微不至的照顾,直惹得挺着肚子的乐正羽抱怨,“罹,我这样好无聊啊!我能不能下马车走走啊?”
面对即墨罹的全盘接手,乐正羽这个受惯了自食其力的教育方式的现代人,真是感觉无福消受啊。
“不行不行,这路上坎坷,这马车颠簸,万一磕着、碰着了那可怎么办!”即墨罹一脸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那认真的样子简直让人无法拒绝,无法生气。
回京的路上,乐正羽像被下了禁足令一般,不准独自乘坐马车,不准一刻钟都不开口说话。
自从乐正羽跟即墨罹说过,如果再不让她自由自在的下马车走动,她就要得孕期抑郁症以后,即墨罹就不准她跟自己不说话超过一刻钟,说是怕她得了什么抑郁症,还说要避免她可能发生的一切病症。
就连乐正羽的起居住行,都是由他一手安排,为此乐正羽的丫鬟们纷纷抱怨不已。
第三十四章 夕阳西下
回到军营的乐正羽,立即向众人发布了要连夜攻打楚军的命令,众将士齐齐领命。
整装待发之后便向着楚**营而去,乐正羽命鹰扬带领隐门众人全力搜寻乐正老将军二人,命其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在两军正式交战之前找出他们二人,并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看着主子突然有如此大的动作,众人精神振奋,纷纷振臂高呼!
想想他们从什么时开候始,就再也没有过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了。
仔细想想,那真是年代很久远了,是从四年前主子刚刚成立隐门开始、还是从他们在街头流浪、受尽欺负后被主子救下之后开始,大概谁都记不太清楚了。
毕竟有些回忆只能用来遗忘,而不是将痛苦收藏。
时间如流水冲走沙滩上的沙子一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来来回回,人还是那些人、物却早已 经面目全非。
便是这般无情的刮过每一个少年曾经柔软的心,让他们变得坚硬、变得成熟、变得像现在这样,弯弓便可射大雕。
东风起、战鼓擂,刚刚经历混乱的楚**队,此刻正在紧张的修整之中。
楚太子营帐内,烛火在不安分的跳跃着,仿佛他那颗七上八下的心 ,他手里拿着一卷卷公文,却如何都看不进去。
他的脑子里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刚刚那张狡黠的面容,他烦躁的将手中的书籍丢下,正要起身之际,便听得外面一阵喧闹。
一个士兵模样的人慌张的跑进来,屈膝道:“启禀将军,探子来报,在我方军营十里之外,正有大批人马朝着我方赶来,领头的是即..即...即”。
本来就烦躁的楚凛君此刻更是感觉一股无名之火自心底蔓延,烧着了他。
“即什么即,结巴了吗?话都不会说了!没用的东西,要你有何用?”暴怒之下的太子殿下将那小将一脚踹飞。
落地吐血的小将战战兢兢地说道:“将军,是即墨王朝,是即墨王妃带着兵马打过来了,方才属下进来的时候是距离我方十里之外,眼下马上就要攻到我们城下了,还请将军快些出兵啊!”一口气连说了这么多,那将士明显有些喘息。
“什么,即墨那个王妃又来了?该死的,你怎么不早说!非要等到敌人打上门来吗?真是一群废物!”说罢便又是一脚,那将士始终还是没能挨得住,一命呜呼了。
“来人!”随着楚太子的一声大吼,营帐外的参军立刻走了进来。
“将军,可是有什么吩咐?”边说还边朝那刚死去不久的士兵偷偷看了一眼。
“看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没用的东西给我抬下去!”楚太子阴森的开口。
吓得那参军急忙吩咐守门的两名小兵,将人抬了出去。
看着被抬出去的人,他心里暗自想着,这是自从将军亲自到此指挥战争以来,第八个被这样抬下去的人了吧!或者是第九个也说不准呢!
“即墨王朝来势汹汹,依参军之见,这一仗该如何让打?”楚凛君揉着眉心说道。
“依臣之见,这即墨王朝将王妃派来沙场,不过是因为有即墨那个战神王爷陪着。
如今那魏国蠢蠢欲动,即墨王爷又前去迎战,这就让那王妃落了单。
那么这一仗,我们应了便是,运气好的好的话,还能抓个俘虏回来!”参军自信满满的说道。
战场上,乐正羽墨发三千,手持长枪,端坐于马背之上。
身后黑压压的是此次带来的即墨三万大军,对面的楚凛君一双丹凤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线,乐正羽讥诮的看着他,两军对阵,双方僵持不下。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楚凛君坐下的马儿不安分的刨着马蹄,马背上的楚凛君也因马儿的躁动而不安起来。
他淡淡的开口,向对面的乐正羽喊话道:“罹王妃还真是着急啊!这才将我军军心扰乱,接着就来攻打我军,罹王妃这是没把我楚国十万大军放在眼里吗!”
“哈哈哈...我看不看得起你不要紧,眼前最要紧的是,速战速决!”说罢,她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战争在乐正羽的一声令下之后,一触即发,刀光剑影间人仰马翻,不过片刻功夫,双方人马便杀得难舍难分。
两军交战必定死伤无数,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固执,战场上的每一个战士都是值得尊重的,就像每一个生命都需要被尊重一样,他们为了自己的国家,即便献出年轻年轻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战马上的乐正羽严正以待,主持着大局,她知道,倘若再不速战速决,等到楚国元气恢复、重整旗鼓的时候,她们便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此刻是将士们‘一鼓作气’,倘若露出疲态,那便是‘再而衰’的时候了,此时若还不得不能一举得胜,很快就会‘三而竭’了。
看着厮杀中的众人,乐正羽从马上一跃而起,直逼楚凛君面门,一直都在都在警惕着罹王妃耍诈的楚凛君,也是立刻拔剑相向,剑拔弩张间两人已过数招,乐正羽招招狠厉,渐渐处于下风的楚凛君也是找准机会,招招毙命。
原本楚凛君身为男子,力气要更大一些,即便武艺不分伯仲,但是奈何乐正羽占了先机,先发制人的她此刻便是更胜一筹。
就在二人打地难分难舍之际,只听一阵铁骨铮铮,金戈铁马间,一队人马疾驰而来,所过之处,尽是人头落地,一片惨叫哭嚎。
乐正羽知道,是她的援兵到了,在出发前,乐正羽就吩咐琼华她们,在战争即将进入尾声之时前来支援,只为快速结束战争,防止楚军反应过来增派援手。
眼看着自己的人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一向镇定自若、自负不已的楚凛君逐渐漏出破绽,乐正羽看准机会全力出击,使出她全身内力的这一击,让原本就处于下风的楚凛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慢慢向后倒下。
跪跌在地上的楚凛君,难以置信地看向对面那凌厉的女子,他输了、他竟然输给了一介女子,看着战争退后,战场上的一片狼藉,楚凛君仍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自此,即墨国与楚国签署条约,即墨国的使臣称,楚国此次战败,全是因为楚太子生性残暴,在本该平静的大地上一再挑起战乱,导致民不聊生。
他们即墨大度,只是派出王妃顺应天意,如此这般此次那般,反正战场是从来都是胜利者主导着话语权,就像当年的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一样。
最终楚军答应,未来三年之内不得以任何方式骚扰即墨边疆,楚军大营退出即墨边境二十里,并且每年向即墨进贡楚国特产,连续五年,以告两国因战乱而死的无辜亡灵。
乐正羽带着一队人马返回营地,将士们一片欢呼,这一仗不仅打赢了楚军,更是打赢了即墨早前输掉的气势。
他们万万不敢相信,即墨除了王爷,王妃竟也这般骁勇善战。
第三十二章 四面楚歌
那满脸肥肉的男子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此刻的他悔得肠子都青了,上头不是说只是一个王妃和一个小王爷吗!
那眼前这尊瘟神是怎么回事,虽然他没见过罹王爷本人,但看这情形,他今天莫非运气不好,碰上罹王爷了。
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王爷饶命啊!下官知道错了,求王爷再给下官一次机会,下官立刻收拾这些尸体。”
他看着面前男子纹丝不动,转眼便看到了站在即墨罹旁边的乐正羽,心想这下机会来了,有哪个女子不想给自己的夫君心里留个善良柔弱的好印象呢!
于是,他转身向着乐正羽苦苦哀求:“王妃,您就放过小人吧,小人真的知道错了。”
只见乐正羽扯扯嘴角,缓缓开口道:“好啊”。
正在那官员心里高兴不已的时候,只听罹王妃对着身边的侍卫吩咐道:“既然这位大人如此诚心恳求本王妃,那便让他先将这些尸体处理好,再将那些百姓安顿好,最后再吊起来吧!”
正在那官员要口头拜恩的时候,猛地反应过来,豁然抬头,只见众人已经离去;随后便只有背后传来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古老的战场上冷风烈烈,站在城楼上的乐正羽一袭银白铠甲,墨发三千,在风中竞相起舞。
望着那被战火烧过的远处,凄然的景象仿佛曾经跳跃的火焰,深深的灼伤了她的眼。
伴着呼呼的风声,耳边似乎能听到那来自远古战场的呼唤,战场上的风仿似与别处不同,这风中伴着沧桑,怒嚎着、好似要唤醒那无数死去的灵魂。
在这片辽阔无际的旷野上,举目望去,看不到人的踪迹。寒风呼啸,偶尔有一两条分叉的小溪,此刻也散发着令人想作呕的恶臭。
城楼上的将士们坚守一夜,此刻正疲惫不堪横七竖八的相互依靠着,可以看得出来,紧闭着双眼的他们,其实睡得并不安稳。在他们的梦中是否也是烽火四起、民不聊生!
这些将士倘若生在现代,都是娇生惯养的大男孩;而看着这些半大的孩子,乐正羽心里第一次泛起了不忍。
随着擂鼓阵阵敲响,意味着新的一天又到来了,持续不断的打仗,让原本精神抖擞的将士们变得疲劳不已,每日只能借着双方暂时的修整歇息有一会,这样艰苦的打法让敌我双方都死伤惨重。
在古代因为没有高科技、没有生化武器,打仗都是靠征兵充人数,在不少时候都是因为赋税太重,百姓无法按时缴纳,所以选择去从军。
日日看着这庞大的死伤数量,将军营账内。
“不能再如此下去了,如此重的伤亡,我军会全军覆灭的,将军,我们必须想办法扭转这种被动的局面”。
“是啊,这楚人是不要命的打法啊!”
“对啊,这楚国太子这是怎么回事,这样下去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众人皆望向主位上的乐正羽说道。
“各位将军的担忧本将也考虑过,马上便要入冬,这仗必须速战速决,各位且说说你们的想法”。乐正羽已经两天未合眼,这两天她将楚国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番。
据她所知,这楚国太子生性好战,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那就不能与其正面交锋,面对这样极端的对手,她必须想一些极端的方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傍晚时分,伏案上奋笔疾书的乐正羽听得营帐外一片嘈杂,她轻唤一声:“来人,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
不一会营帐掀起,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看着那眉头紧锁的女子,只是短短几天她就明显消瘦了不少,心里泛起心疼。
即墨罹走上前从后面抱住乐正羽,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细白的脖颈,热气喷洒在女子耳边,引起她一阵阵战栗。
账内一片旖旎,春光乍现间,男子压抑着的呼吸和女子的轻轻喘息交织成了这世间最美妙的乐章,在室内散开。
即墨罹轻轻抚摸着怀中的人儿,看着她熟睡的面容,他不忍让她独自面对这么多的质疑。
军中无女子,乐正羽这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将军,虽是皇上钦点,但是舆论是可怕的,流言也是三人成虎。
随着远方号角声响起,怀中的女子动了动,睁开朦胧的双眼,入眼便是即墨罹那双温柔的双眸。
随后他紧紧抱着那柔软的身子,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轻轻开口道:“羽儿,昨日南边突然告急,请求朝廷支援,父皇秘密来信,命我带领一万精兵前去支援,午后便要启程。”
这突然的消息让她心中微微一颤,亦反手紧紧用抱住他,心中纵有万分不舍,可也明白军事无大小,军令如山。
她轻轻点头,“去吧,这里我一个人能应对的,我会替你守护好虞城,等着你回来。”
离别到来的总是那么仓促,乐正羽看着渐渐远去的一队人马,突如其来的忧伤瞬间将她笼罩,看着那抹倔强的身影,即墨罹心如刀绞,却也只得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这是她们成婚以来的第一次分别,自去虞城的那天起,即墨罹就站在她身后支持着她,怕自己走后,她独自面对众人的质疑,就几天几夜不合眼,硬是把所有将军务提前部署妥当,才不舍的离去。
回到营帐的乐正羽久久不能回神,看着桌案前整整齐齐已近处理好的军务,心中却是杂乱无章。
突然一抹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营帐中,乐正羽瞬间回神,是她半月前派去打探消息的子语,子语一身夜行衣,那俊俏的双颊明显消瘦了不少,而那双眼睛却还是那么闪着亮光。
“怎么样,打探的如何?可是有父亲和大哥的消息?”她略显焦急的询问着 。
子语微微福身道:“王妃,情况有些不对,将军和少将军的消息是打探到了,可是子语觉得太容易了些。”
乐正羽神色收敛:“说说看。”
“是!当初我们分别去打探了将军他们的消息,都是未果。却在前不久,就像有人故意留下痕迹一样,指引着我们一路寻到楚军营帐附近便失去了将军他们的消息。
我们假扮成楚国士兵混入了军营,只知楚军有一处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只是可以看到每日会有人去送吃的。我们无法靠近,为防中途生变,子语便先回来禀报王妃!”子语言简意赅的回答。
第三十三章 已枉然
乐正羽思绪迅速流转,按照子语的说法,是有人故意透露消息给她们,一方面不想他们救人,还想引人前去相救。
即墨皇亲自下令让罹王妃奔赴边疆,替父操兵,楚国的探子估计早已把这个消息带了回去。
如今还是在即墨罹刚刚离开的空档,她的人便得到了父亲的消息,那是要引自己去救人吗!
如若不是,那便是营帐内根本没有人,这只是楚国的一个幌子,用来迷惑她们,只为将她们一网打尽,来个瓮中捉鳖。
理清思绪的乐正羽神色一凛,一连下了三道命令。
命紫衣、鹰扬、子语分别潜入楚**营,打响楚国四面楚歌,让楚军自乱阵脚,随后自己趁乱混入,打探虚实。
边疆的夜空总是广阔的,因为离天空更近一些,所以就连冬夜里的星星,都变得特别明亮,它们一闪一闪的,在这难得平静的夜里,似乎在无声地控诉着大地。
远处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狼嚎, 在这样寂寥的夜里也显得异常凄厉。
几名黑衣人自夜间凭空冒出,径直朝着楚军的方向略向,所过之处只听得飒飒风声,只见其中一名黑衣人举手做了几个手势,其他人便自行向着各个方向飞身而去。
不一会只听得一声大叫,“走水了!”
躲在暗处的乐正羽听罢,顿时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这叫声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进去放火烧粮的鹰扬。
这叫声便是她们事先安排好的暗号,只要乐正羽听到这声音,就代表着他们已经成功搅乱了楚军的阵脚,而乐正羽便可趁虚而入。
夜黑风高之时,总是需要放一把恰当的火,这是乐正羽的原话。
此刻躲在后方的鹰扬看着乱作一团的楚国士兵,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所以他非常赞成乐正羽这么干,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正所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楚国人一定没有想到,乐正羽这个娇滴滴的大家小姐,竟然敢半夜跑到他们军营里来,还一把火烧掉了他们一个冬天的粮草,估计明日的楚军会气到抓狂。
独**到那个楚军严防死守的营帐前,营帐前依然站着几名士兵,但是纷乱的嘈杂声掩盖了他们原本的警觉。
乐正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靠近、再靠近,等到几名巡逻士兵交接换岗之时,她一个闪身跃入帐中。
营帐内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灯下一个身形奇长的男子一脸玩味的笑着,看着出现在帐中的女子,他那如虎豹般的眼中射出精光。
看着此刻的场景,乐正羽心中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准是这人千方百计的将自己引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再看他即使是粗布麻衣,但那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乐正羽便明了,此人怕便是那楚国的太子了吧。
“罹王妃,本太子已恭候多时!”楚国太子狡黠一笑道。
“不敢当,本妃怎么也想不通,太子殿下千方百计地将本妃引至此处,却是为何?本妃可不记得,与楚国太子殿下有过什么交情!”乐正羽不卑不亢的说着。
“罹王妃是没有见过本太子,可罹王妃的大名,哦!让我想想,乐正老将军的大名,本太子可是听的如雷贯耳啊!”楚国太子说罢偏头看着乐正羽,观察着她的反应。
“哦!是吗?太子殿下既然提到了本妃的父亲,那本妃可要问问殿下,本妃的父亲可是在殿下的手中!”乐正羽试探的反问口吻让楚国太子莞尔。
如此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打着太极,乐正羽警惕的注意着这个强悍的对手,握着毒粉的手紧紧攥着,怀有身孕的她,因为怕伤到孩子,已经很久不把毒药这种东西随身携带了。
楚国太子为楚皇后所出,自幼便是按着未来储君培养的,所以生性好战的他一直在即墨和楚国边境挑起战争,这个男人有着统一天下的野心,却没有一颗仁心。
乐正羽惦记着,与子语他们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这个楚国太子又是难缠的紧。
就在楚国太子转身之际,乐正羽双手齐张,无色的毒粉瞬间朝着楚太子撒去。
可楚国太子岂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一个闪身便到了乐正羽身后,乐正羽敏捷转身,一个回旋踢,竟是朝着他男人最薄弱的地方攻去,攻向敌人最薄弱的地方,这可是她前世第一次出任务时,师父告诉她的。
趁着楚太子露出那震惊到痴呆的神情,乐正羽故伎重施,看着她迅速而来的第二脚,饶是楚太子武艺超群,也没能躲开这致命一击,看着他脸色惨白的捂着下身,眼神之愤怒好似要把那早已翻身逃走的女子杀死一般。
距楚**营十里外的林子里,子语和紫衣看着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可却是迟迟不见王妃的影子,正担心之际,只见那抹娇俏的影子摸着黑夜从远方赶来。
“王妃,没出什么事吧?”两人齐齐唤道。
乐正羽因赶路而显得脸色微红,看着两人着急的模样,她心里升起一阵暖意,想起方才匆忙之下和楚太子过的几招,她脸色微凛。
“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几人边走她边问道。
“回王妃,无人受伤。怕打草惊蛇,鹰门主先带人回去了,只留我们二人在此等候王妃。”子语开口说道。
“王妃,那营帐之中的人,可是老将军和少将军?”紫衣急忙问道。
“非也,那营帐之中根本没有父亲和兄长,这一切都只是那楚国太子的阴谋罢了!但可以确定的是,父亲他们必然是落到了他手中!”
说罢,乐正羽将适才的情况从头到尾给连两个丫头解释了一遍,听闻楚国太子生性冷酷无情,更是好战多疑,子语急急的拉着乐正羽上上下下的瞧了个遍。
乐正羽也不用她吩咐,自觉的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在说到踹向楚太子那个地方的时候,直把两个丫头逗得哈哈大笑,那爽朗的笑声飘荡在边疆辽远的上空中,惊起了几只罕见的飞鸟。
第三十六章 沧海已变桑田 二
在这回京之路上,若有人细细观察,就会发现,此刻丫鬟们抱怨的场景其实和三个月前她们来的时候如出一辙,不过那时候,主角是九皇子。
而现在,“子语姐姐,我都已经快五天没有伺候过小姐了!”
“对啊对啊,小姐现在都不和绮儿玩了”“可不是吗!自从王爷知道王妃有孕之后,奴婢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王妃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与当初的情景,何其相似。
京城将军府。
“娘,您说那个病秧子哪里来的狗屎运,竟然打了胜仗回来!”,乐正乐恨恨地跺着脚。
“是啊!母亲,您说那个丫头怎么那样好运,楚国可是有十万大军,她当初走的时候才带了三万人,这样还能让她侥幸逃脱”,乐正灵幽幽的开口。
王氏看着两个女儿气急,一手狠狠拍向面前的桌案,站起来怒道:“你们就知道在此说别人的不是,怎么就不想想,自己为何不能嫁入皇室?
同为将军府的女儿,我苦心培养你们这么多年,如今,你们反倒比不上一个病秧子。你们若早早嫁入皇室,还能有今天的事情吗!”
被乐正羽的归京气得怒气冲天的王氏,口无遮拦地宣泄着自己满腔的怒气。
两姐妹见母亲突然发如此大的火,吓得齐齐跪地道:“母亲教训的是,女儿知错了!”
三军经过漫漫长路,终于到京。
城门口太子即墨介亲自带领群臣迎接,“恭喜五皇弟,恭喜弟媳,又为我即墨立一大功,真是可喜可贺啊!”
群臣纷纷拱手行礼:“恭贺罹王爷、罹王妃凯旋归来!”
一系列繁杂的仪式过后,众臣站在朝堂两边,德公公高声宣布:“宣罹王爷、罹王妃觐见!”
即墨皇看着缓缓走进的二人,心里很是高兴,他的儿子长大了,他的老五真的长大了,他已经娶妻,听说很快就要有儿子了。
爱妃,你在天上可看见了,咱们的儿子娶了一个好王妃啊!你可看见了,不久之后他就要做父王了啊!
此刻皇帝心里感到无比自豪,甚是欣慰,这是比即墨罹打了胜仗之后,更加的欣慰。
自从那日进宫见完皇上之后,乐正羽就一直被迫安心养胎,整日里,好吃好喝的被即墨罹供着。
转眼已近隆冬,披着厚厚的狐裘大衣,乐正羽站在亭子里,看着丫头、小厮们走来走去地忙活着,肩头的金凤随着肚子一天天的变大,已经不再有灼烧的疼痛了,她简直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
“王妃,有老将军他们的消息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紫衣一个箭步冲进来。
“在哪里?”正在吃早饭的乐正羽正色问道。
“是王爷他们,王爷让我先来告诉王妃,老将军和少将军性命无忧,请您不要担心,等到时机成熟了,王爷自会带老将军来见王妃。”
紫衣生怕乐正羽因为此事忧心,忙把事情说明。
“那王爷现身在何处?”乐正羽问道。
“王爷他们现在应该在邺城!”紫衣疑惑的看着乐正羽说道。
“邺城?那就是说,离京不远了...”乐正羽偏头沉思,脸上露出了狡黠,看得紫衣头皮一阵发麻。
她忙转移话题道:“王妃,您快来看,这是绮儿和子语给小世子准备的衣服,还有前几天凤公子命人带来的这些小玩意...”
紫衣絮絮叨叨、如数家珍般,将这几天大家送的礼物一股脑全都摆了出来。
可乐正羽却只是看着她,缓缓吐出一句:“邺城离京城又不远,等王爷回来了,咱们也能赶回来”。
就这样,在绮儿的苦口婆心和乐正羽的苦苦坚持下,紫衣终于被说服,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驶向邺城。
马车里,乐正羽嘴里吃着罕见的水晶葡萄,含糊不清的说道:“紫衣,出来就好好散散心,整天待在王府里,闷死了。如今咱们好不容易能出来透透气,怎么能不好好玩呢!”
“王妃,如今不同往日,您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让王爷知道我们私自去邺城,还不知要怎样呢!”紫衣叹气说道。
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落日时分,乐正羽一行人安全到达邺城,邺城地处江南与中原交接之处,是各地人来人往的必经之处。
各国商人更是久居此地,故而此地就经济而言,比即墨其他城镇更加发达,各行各业都有,歌舞酒肆也是非常兴旺的,如今呈现在乐正羽她们眼前的邺城,就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
在一家酒楼前站定,店小二忙过来招呼:“几位客官里面请,请问住店还是打尖?”
“把我们的马喂好了,再开两间上房”,紫衣一面和店小二说着,一面将几块碎银放入店小二手中。
“哎呦客官,您可是为难小的了,咱们客栈这上房啊,已经住满了,只剩下一间普通客房了,您几位要不将就一晚?”那店小二陪笑道。
“已经满了?那适才进门之时,你为何不说?”紫衣反问。
“哎呦客官,您不是本地人吧,最近咱们邺城啊,来了一个马戏表演团,听说就在今晚开始表演,来到咱们邺城的人自然就多了,您不知道吧!有很多人还是各国的皇室贵族呢,这邺城的酒楼自然是要住满了。”
那小二摇头晃脑的跟背书一样,向乐正羽她们解说着,听他说完,乐正羽抬起右手,冷冷的说道:“那这个够了吗?这下可有两间上房了?”
只见她手上跃然出现了一锭黄灿灿的金子,那小二立马两眼冒光:“有了有了,小的忽然想起来,今早啊,有人刚刚退了一间上房。客官,您几位楼上请嘞!”
看着这店小二瞬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出乎意料的热情劲儿,绮儿气急:“这小二真是见钱眼开啊!方才还说没有上房,现在一下子就又有了,瞧他那副嘴脸,真是势利眼。”
“好了,虽然那小二说的有些夸张,但若真要是像他说的那样,这邺城有什么马戏标表演,那定是要人满为患的,今时不同往日,王妃有孕在身,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紫衣劝道。
“还有啊,你这个疾恶如仇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样跟在王妃身边,怎么能帮到王妃!”紫衣说着敲了敲绮儿的头。
“我知道了,好紫衣,紫衣姐姐,我以后会注意的,尽量不发脾气,还不好吗!”她吐吐舌头冲紫衣一笑。
马戏团?古代还有这玩意儿?倒是可以去看看和现在的马戏团有什么不同,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碰上罹王爷,坐在房间里的乐正羽细细思量着。
“公子,饭来了!”紫衣推门而入。
第三十七章 你是谁?
“唔.....终于可以吃饭了,好紫衣,你想不想去看看马戏团?听说很好看呢?”乐正羽伸伸懒腰,冲着旁边的绮儿眨巴着眼。
绮儿收到暗号,急忙补充道:“对啊对啊,紫衣姐姐,绮儿也没见过什么马戏团,想必小世子也想看马戏表演!”绮儿掰着手指的模样将屋内两人逗笑。
“好你个绮儿丫头,才说了你,你如今是长本事了,竟然连未出世的小世子也不放过,究竟是你想看马戏表演呢?还是小世子想看啊!”
紫衣揪着绮儿的耳朵,那样子简直可以用耳提面命来形容了,疼的绮儿直叫:“哎呀 ,紫衣姐姐饶命啊!疼疼疼...王妃救命啊!”
屋内一阵鬼哭狼嚎的求救声,此起彼伏,在众人打闹之际,屋外一抹黑色的身影悄然出现。
“哼,乐正羽,你不是最近过得很好吗?罹王爷不是视你为掌中宝吗?我偏要将你踩在泥土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黑衣人露出来的一双眼中,透露着浓的化不开地狠厉。
夜里的邺城虽然寒冷,但却挡不住人们对新鲜事物的热衷,路边依旧有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夜市上也是相当喧哗。
乐正羽想到从前的自己,经常在查完一件案子之后,便会坐在吵闹的大排档,吃着龙虾,喝着自带的红酒。
她依稀记得,那时候大排档的老板经常取笑她,说她是穷人的命,富人的心,吃个大排档还拿廉价的红酒,冒充82年的拉斐,那时候她只是淡淡一笑,任由老板打趣,可嘴里却是吃得有滋有味。
随着人群向前走着,路边摊的小玩意很是引人注目,刚想停下来看看那精致的扇子时,后面人群突然躁动起来,直把她们往前挤。
紫衣连忙紧紧拉住乐正羽和绮儿的手,一边问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这些人怎么都往前面跑?”
还没等乐正羽回答,旁边一个胖乎乎的少年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啊,前面要开始马戏表演了,来了好多吹胡子瞪眼儿的人,在那表演呢!我不跟你说了,一会该赶不上站在前面了”说着又扭着他胖乎乎的身体向前跑去。
忽然,乐正羽大喝一句:“紫衣,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光直逼她的面门,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乐正羽被一刀刺中腹部,千钧一发之际,她用尽全身功力,将内力逼至腹部。
早已被人群冲散的紫衣和绮儿,只能远远的看着那刀穿过王妃的腹部,眼前弥漫的皆是大片大片醒目的红,随之便慢慢倒下。
随着三位年轻公子的倒地,人群中顿时有人喊:“杀人了!”
这无比凄厉恐惧的声音,惊得坐在茶楼上的即墨罹手一抖,那滚烫的茶水倒在了他修长的手背上,原本白皙的手背瞬间出现一片红印,站在旁边的临风惊呼:“公子,您没事吧!”
“临风,马上飞鸽传书,搞清楚王妃现在究竟在哪?”扔下这句话,即墨罹直接从窗户一跃而下,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呆愣的临风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而此刻,即墨罹几乎可以肯定,方才那刻意伪装出来的男声,确是乐正羽无疑,心急如焚的他一路追着那血迹而去。
邺城的一间客栈中,“临风,你这么晚来找我们喝酒啊?咦...你不是和王爷在茶楼接见那海外使臣呢!王爷呢?”吊儿郎当的梅兴问道。
而那满脸煞白的男子却直直走向桌子旁坐着的另一个男子,他颤抖着开口:“穆青,你和我说,王妃可在京中?”没等穆青回答,他又问:“你说王妃可在府中!”这一声显然比前面那声更加肯定。
看着跟平常不一样的临风,几人齐齐一惊,“临风,究竟出什么事了?你说啊!”
虽然长期在外替王爷办事,王爷的大婚他们也没能参加,与王妃更是素未谋面,但是王妃巾帼英雄的名,他们即使身在他乡,也是有所耳闻的,他们都极其喜爱这位新主子。
“方才...方才,我与王爷在茶楼等那海外使臣的时候,外面有人大喊‘杀人了’,接着王爷就让我调查王妃的踪迹,王爷就追着那群刺客跑了”。
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他从来没见过王爷露出那么慌乱,那么凌厉的眼神,临风向几人说着。
随后两人齐齐转头,望向穆青,梅兴大声喊道:“王妃到底在不在府中,你说话啊!”
穆青的神情也是无比紧张:“不在,王妃早上就离开京城,带着两个丫鬟到了邺城”。
不管外面闹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管即墨罹封锁了几天的邺城,在离邺城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却是非常安静。
在那晚被刺伤后,乐正羽便被带到了一个山洞里,自她醒来后,她便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她曾几次醒来又迷迷糊糊的昏睡。
恢复力气之后,她便会将功力全部逼至腹部,她每次清醒后都会感概世事无常,照这样下去,她不被冻死,也要被饿死了。
到底是谁干的这样的蠢事,为何要将她绑来,还不闻不问的将她的眼睛蒙起来。
“你醒了?”一个轻佻的声音传来,乐正羽已经饿得昏了头,她想告诉来人,她不是刚刚才醒,她早就快要饿死了,可是迷迷糊糊的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好吧!看你这样子,是多久没有吃饭了?至少得四五天了吧!”那人又说。
其实乐正羽的思想在告诉他,她已经十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她都是在靠地上那一汪水维持着自己单薄的生命。
随后便听那人没了声音,不一会儿他好像又走进来了,饥饿中的人,嗅觉是十分灵敏的,乐正羽鼻尖一动,什么味道?好香啊!
“不好意思啊,我那日将你救了之后,突然想到了我宝贝的配方,就只能暂时把你丢到山洞里了,也忘了给你吃饭,不过看你还没饿死,挺好的!”那人自顾自的说着,还一边往乐正羽嘴里塞着饭菜。
此刻的乐正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先吃饱,不生气,一切等她吃饱了再说。
一碗饭吃得都见底了,乐正羽觉得,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了,“能麻烦你,把我脸上的黑布拿下来吗!”
乐正羽咬着牙,‘客气’的说道。
“哎呦,我给忘了,你到现在还看不见呢!”说着抬手拂掉了她脸上的黑巾。
第四十八章 风烛残年的吴侍郎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理会在场的混乱,乐正羽自动屏蔽外界的吵闹,面无表情的继续说:“死者生前受过鞭打,死后也受过很严重的重击伤,死者生前有孕五月有余,至于死者的头颅在哪里,我想只有抛开这肚子才能得到答案。”
此时的乐正羽不如来时那样心态和平了,看到那些骨头上的伤痕,她希望即使死者的头颅再也找不到了,也不要发生她猜测的事情。
对于在场的人来说,是无法想像的,那种事情是多么残忍变态。
这言笑晏晏的罹王妃此刻在众人眼中就如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魔一般可怖,也让他们想到了罹王爷也是这样,传言罹王爷也是这样冷漠无情的恶魔。
有些事物若只是看表面便只有风平浪静,就像这京城中的歌舞升平一样醉人,王侯将相之间的尔
虞我诈也只是家常便饭罢了。
随着乐正羽精准的手起刀落,一层层的将尸体最原始的一面呈现给大家的时候,场面瞬间如炸开锅般的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就连跟在乐正羽身边几个暗卫扮成的侍卫也纷纷皱起了眉头。
他们跟着王爷出生入死,也杀人无数,可大部分都是给对方一个痛快,尽管有些是用了些手段,但都没有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一幕让人唏嘘不已。
尸体的腹部已经开始腐烂,而尸体的头颅部分,也在乐正羽将腹部完全剖开的时候,展现在了大家眼前。
这究竟是多么没有人性,多么变态的心理,才能干出来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大概如在场的人个个都是京中才华斐然的青年才俊,或者是被寄予厚望的国之栋梁,都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们看到的一切了。
悲天悯人的事情年年都有,可如今这一幕却让在场人的情绪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恐惧,再到现在的愤怒、难以接受,甚至悲哀。
试问这样残忍的事情,又如何让老天怜悯,现场的气氛一度低沉到了极点。
死者的腹中有一些无色的流动性液体,死者的头颅面朝胎儿,黑黑的长发完全将胎儿包裹,在场能将头颅跟胎儿分清楚的也怕只有乐正羽和范黎这类有仵作经验的人,或者在场的一些刑部大夫了。
按照法医鉴定,这么长时间暴露于空气中的尸体,腹部早已大面积腐烂,而能让尸体保存的这么完整,能让尸体在这么长时间还不发生腐烂的液体,大概也只有汞了。
随着解剖工作的进一步进行,将汞清理后,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出死者的双眼紧紧盯着离他不远处的胎儿。
已经满五个月的胎儿,该具备的特征已经全部发育完善,据外形和大小来看,胎儿在母体中发育是很完善的,也就是死者很注意保护这个孩子,才能让孩子在该发育的月份发育的这样正常。
当然,这也是在场的人第一次看到在母体内的死胎。一些人再也不忍心看下去,神情恍惚的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胆子大一些的还会探头询问,胆子小的一些人直接吓到失禁也不是没有,还有好多害怕但很好奇还死撑着的人。
在紫衣等人的协助下,乐正羽将死者头颅取出,从外观看头颅已经变形,但还是能清楚的看出死者是一位五官清秀的女子。将长长的墨发从胎儿的身体剥离开,小胎儿全身发紫,双目紧闭,皱巴巴的蜷缩在一起。
小小胎儿满二十周,已经可辩男女。这是一个女婴,头发已经长出,全身由毳毛覆盖。面对一个还未出生就活活因缺氧而死的小生命来说,这无疑是直击人们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孩子是无辜的,那么母亲呢?再看这边暗卫队也协助范黎一起将死者的头颅清理干净,众人都睁大眼看着这个死相惨烈的女子,该女子左边耳垂长着一颗朱砂痣,即使死后仍然那么夺人眼球。
“好了,谜底已经解开,让这府上的人来辨认一下这死者吧!或者在场的人,有没有谁与尚书府来往频繁见过这名女子的?”乐正羽站起身面向众人说道。
不说不要紧,一说辨认死者的话,众人纷纷后退,生怕与尚书府沾上一点关系。
毕竟不论从前的尚书府多么门庭若市、财大气粗,现如今树倒猢狲散,这尚书府只怕也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尚书大人了吧!于是乎,大家首先想到的便是自保。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叫声活生生的把在场众人吓了一跳。
只见所有人似自动吸引般,全部挤到了一起,都神经紧绷的转头看向乐正羽。
人本身就是群居动物,没有谁是可以与世隔绝一个人生活的,当危险来临的时候就会牢牢靠在一起,这是所有哺乳动物的本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终于死了!你的孩子也死了.....呵呵...你再也不能跟我争了。
你说老爷最爱的人是你,你仗着年轻漂亮,你下毒害死了我的孩儿,你让我疯疯癫癫的活着,受尽**,你终于死了,哈哈哈哈....”
随着声音看去,那镀金琉璃殿的房顶之上,站着一名穿着破烂的女子,那女子蓬头垢面,似乎一阵风就能吹下来般单薄。
就在这时,场中一个侍卫惊呼出声“哦!我想起来了,我见过这死者”,他刚一出声,就遭到领队的一个白眼,众侍卫也对他挤眉弄眼制止他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侍卫看到领队和队友的态度,在看在场人都以一种诧异的目光看向他,便知原来他们误会了。
侍卫连忙开口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哎呀....是我去年跟着我们大人来过尚书府,当时尚书府到衙门报案说府中走失了一名夫人,还怀有身孕。当时我调查的时候见过这名死者,现在看到这一幕突然想起来了。”
大理寺领队这才转头替他开脱,“是的,王妃,这家伙确实今年开初才被调到大理寺的,这是他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属下可以担保!”众人也才将信将疑的把视线转向屋顶那名女子。
经过侍卫的一番话,再结合那屋顶女子断断续续的描述,他们基本已经明了,这案件原是两女子为自己的孩子争取将来的恩宠,才导致双双死亡,杀人的女子已经被官府带走,她在看到那死胎时也彻底崩溃了。
她哭的泣不成声,那时已经陷入疯癫的她,可能早已把情敌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了吧! 这世上的事情都始料未及,总是无情的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是生活还得继续。
案子也破了,剩下的就交给官府处理了。
围观的众人都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尚书府的大门,接触到外界空气的那一刻,他们也许是自打入住京城以来第一次怀着那么感恩的心情、那么复杂的心情去膜拜他们脚下的那片土地吧!
第三十八章 谜之木珂
因为许久都处在黑暗中,令她的眼睛微微发涩,乐正羽小心翼翼的睁眼,看到的便是那捂嘴而笑的美人。
“你是谁?是男是女啊?”由不得乐正羽不问,眼前这人实在是太美了,不似即墨罹那种坚毅的美,也不似女子那种柔弱的美,他是那种...如画美人,对...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了。
“呵呵...没想到,你还是个美人儿呢!我最喜欢和美人交朋友了!”听他如此形容自己,乐正羽只得讪讪的笑着应承:“呵呵..多谢夸奖”。
“不用谢我,我叫木珂,我自小就长在这山间,是师父将我带大的,你叫什么名字啊?”木珂笑嘻嘻的问她。
乐正羽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问道:“你方才说,是你救了我?我记得那晚是有人暗中刺伤了我,还打散了我两个朋友。”
“那我不知道了,我只是下山采药的时候,回来的晚了些,就遇到一帮人扛着一个袋子,我以为那是药材啊,我就将他们迷晕,将袋子抢跑了。”
木珂的这个理由说地乐正羽心里不知道是种什么滋味。
她...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被当成药材,还靠着被当成药材救了起来,这件事在往后乐正羽漫长的岁月里也是一段特殊到难以忘记的经历。
当山洞里的二人,一个一脸嫌弃、一个却笑脸相迎、毫不在意的相互了解的时候,整个邺城已经被罹王这个鬼面王爷搞得人心惶惶了,即墨罹手下的四员大将,这几天更是忙得灰头土脸、不可开交。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临风等人分明能感觉到,他们主子的脾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的变大,原本肃然的脸,此刻更是焦灼中带着嗜血,罹王爷脸随着王妃的失踪,是一天更比一天黑。
京城里也是急的人仰马翻,甚至身在宫中的皇上都听到了风声,“小德子,你跟朕说说,老五最近在找什么呢?把好好地一个邺城搞得乌烟瘴气的!”
皇上边看着手中的奏折,边问着身边的德公公。
“哎呦,皇上啊!您就别为难老奴了,您都不知道的事,老奴怎么会知道!”德公公恭唯的笑着,即墨皇瞪了他一眼,语气中带了几分随意。
“你这个老东西啊!向来会和朕打太极,朕的儿子,朕怎么会不了解!不管他弄出多大的动静,都随他去吧!”
德公公见皇上没有怒意,开口道:“是啊,还是皇上英明,咱们罹王爷啊,自从娶了王妃,现在是越来越爱笑了。”
“是啊,他从小便非常倔强,朕倒是巴不得他闹出点什么动静呢!”皇上怅然一笑,继续看着手里的奏折。
“什么?你说那罹王妃还没找到?”在京城的一间暗格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邪魅的开口。
“是的,最近罹王爷都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了,还是没找到罹王妃!”那黑衣人回道。
“你说你们只是把人劫走,怎么就让一个受了重伤的大小姐自己跑了呢?
那罹王爷可不是个好招惹的主,本君可不想和那个冷面王打交道,我们煞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从来不养废人!”那男子的声音由原来的邪魅,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地上的黑衣人顿时惊得身子一抖,额上冷汗冒出,“是,君上,属下定当竭尽所能,将人找出来。”
那男子冷笑道:“本君向来不管你如何去做,本君只要你将那罹王妃找出来,送到罹王府。还有,那个出钱要取罹王妃性命之人,以后终身禁止和我煞门交易。”
机名山上,“羽羽啊!你说我都帮你把孩子保住了,你就不能留在山上,多陪我几天吗?你这样叫做过河拆桥啊!”某男一脸埋怨地说道。
“美人木,不许那么肉麻的叫我,叫我姐姐好了,等我将绑架我的人碎尸万段了,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以后,我自然会上来找你玩的。”
乐正羽手上动作不停,毫不留情的,将木珂辛苦炼制的丹药一一打包。
“羽羽啊!你回去了要给我发信号啊,一定要记得用我调制的易容粉,如果有人再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毒死他!”木珂一脸郑重的说道。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其实是木珂拉着乐正羽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看看手里的大包小包,乐正羽感觉她不是被人追杀,而是回了趟娘家。
乐正羽好不容易和木珂分别,孤身上路的她只想着尽快回府,至那晚被木珂救起,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她不知道他们得知自己失踪后,该有多着急,她不知道自那晚之后,绮儿和紫衣究竟怎么样了。
一路上马蹄沓沓,其实机名山距京城并没有多远,还有条隐秘的小道直达京中。
记得在山上养伤的时候,她还感叹木珂的师父才思敏捷,竟能造出那么巧妙的机关术,那座山上的一切,足以保木珂一生平安,她一路未停,直奔王府而去。
此刻静悄悄的罹王府,匆忙赶回的乐正羽并没有走府门,而是径自跃入府中,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王府还是那个王府,府中的一草一木,依旧未变。
只是,这府中为何静悄悄的,连自己回来都不知道吗?她脚下生风,跑入惊鸿小筑,空无一人;转而跑向前厅,依然空无一人;花园、阁楼、别院、假山、门房......咦,门房有人。
只见门房跪着一个年迈的老头,老头面前放着一叠厚厚的草纸,还有一个炭火盆,那老头一边烧纸、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吴伯?您能告诉我,这府中为何没有其他人吗?”乐正羽看着老管家,试探着问道。
“唉...都出去了,都出去了,这王府啊,就剩下老头子一个人了,都出去找人了。”
话未说完,老管家猛地转身,看到许久未见的乐正羽,激动地失声喊道:“你是...王...王妃?”
接着就见那管家老泪纵横,咚咚咚地在地上磕起了头:“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王妃终于回来了,老天有眼啊!我要..要...马上给王爷他们发信号。”
乐正羽安排好了一切,听老管家讲述着,这段时间京中发生的一切。
第四十章 冬去春来,别样的春节
自从即墨罹的四员大将回来之后,这两丫头就经常不在自己身边,连带着子语和恋心都被她们带跑了,乐正羽一边想着,一边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胖了不少。
“王妃,您怎么了?”看着乐正羽一个人在发呆,身边的小丫头忙问道。
“绿萝,你给我讲讲你的家乡是怎么过春节的?”乐正羽有心思逗逗这个整天绷着一张脸的丫头。
“王妃”...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乐正羽开口道:“算了,还是我给你讲讲我的家乡是怎么过节的吧!”
“啊!王妃,您的家乡不就是在京城吗?”小丫头差异的说道。
“好吧!这都被你发现了,我给你讲的是在,嗯...在很远的地方,她们是怎样过节的!”
乐正羽一边讲着,一边想,难怪即墨罹将这个丫头安排在自己身边,不愧是即墨罹手下的人,心思这么缜密。
一边讲着,绿萝兴致勃勃地听着,嬉笑声不断传出。
“哈哈哈,王妃,您说的太神奇了,怎么会比马儿还快?”“是啊!还有更神奇的呢!还有飞机呢!”....
“哎呦,王妃,奴婢眼泪都笑出来了,怎么会有那么愚蠢的皇帝,自己都搞不清楚衣服的事情,还怎么治理国家?”
“对啊,他就是在自欺欺人呢!所以不穿衣服就跑出来了,哈哈..”屋子里绿萝捧腹大笑,时不时传出她询问的声音.....
爆竹声声辞旧岁,总把新桃换旧符。
喜气洋洋的气氛渲染了整个京城,下完了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初晴的天,让大地上的生灵渐渐苏醒过来,连天空都似乎变得懒散起来。
偶尔有几只早早出巢的幼鸟落在静谧的假山旁,大概是将那恢弘的园林当做了自己的新家。
乐正羽在家闲得发荒,每日里和丫鬟绿萝张罗着年节的采办,府中有了女主子,大小事务都置办的妥妥当当,乐正羽也将王府管得井井有条,赏罚分明的她,因出手阔绰,很受众人爱戴。
“王妃,您看咱们的年货都置办妥当了,炮竹也买好了,还需要些什么吗?”这是老管家的儿子,小牙子,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办起事情来却很是精明。
因着是家生子,大家都格外喜欢他,都说他将来有望继承他爹的位置,小牙子是个很憨厚耿直的孩子,每次都是抓耳挠腮的笑笑,任由大家取笑。
“嗯,暂时就置办这些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再临时添置吧。哦,对了,春联你们买了吗?”大腹便便的乐正羽坐在花厅,老神在在的问道。
“春联?王妃,什么是春联啊?咱们府里每年都只贴春花啊!”小牙子疑惑的说道。
这一阵仗都把她整懵了,她的天哪,贴春联不是自古以来就有吗!王羲之不是还因为别人经常偷他家春联而烦恼的吗?这怎么就又说没见过春联?难道..是叫法不一样?
搞清楚这些习俗之后,乐正羽知道了,并不是叫法不一样,是这个时空,真的没有人知道,什么叫做春联。
在众人好奇又差异的目光中,乐正羽大笔一挥,豪情万丈地帮这些古人...写了一上午的春联。
她给她们讲述了这春联的重要性、和贴春联不仅喜气还吉利之后,府里众人纷纷效仿,有的说自己家也要贴春联。
还有人说自己的姥姥的外舅家的侄子的儿子今年娶媳妇,刚好在这春节之后,他要送他们几副春联,让他们沾沾喜气。
一时间,看着面前的一张张笑脸,那些笑脸,在乐正羽的眼中,全部变成了金光闪闪的黄金。
“这个主意真不错,羽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即墨罹宠溺地说道。
这是即墨罹回府后,看到府中贴着写满吉利话的春联,又听了乐正羽的想法之后,说出的第三十九句宠溺的话,他真是越来越爱这个小女人了,她的脑袋瓜里面好像装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乐正羽的日子过得顺顺利利、喜气十足。
她将自己的主意传达下去,各个分店都出现了春联及一些吉祥的小玩意。
现在的隐门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不再是需要她来出谋划策、替众人打江山的时候了,鹰扬在将隐门发扬光大。
琼华和琼英这对江湖小辣椒已经能独当一面,侦查小队在一天天的壮大。
越遥更是在清梦瑶生意越来越好的时候,开了国际连锁店,用绮儿的话来说,那就是她这个美艳无双的老鸨,在青楼界真是混的风生水起、有模有样的,暗杀在她手里更是精益求精。
每年的这个时候,大家都是非常忙碌的。
朝堂之上即墨罹被皇上委以重任,接待各国使臣,上报所有进贡年货,需要交贡的周边小国只多不少,那贡品更是数不胜数,看着自己的国库日渐充盈,即墨皇也是异常高兴。
朝堂之外、市井之上,百姓们也在热热闹闹的置办年货,各家各户都在这个时候要团团圆圆的过节,外地求学的学子们都纷纷赶回家。
被这年关气氛感染,就连街上的叫卖声,似乎都比从前更加悦耳,乐正羽的春联更是大卖,一时间,各家春联纷纷上市,在京中各家各户的门上、府中皆可看见喜庆的春联。
眨眼间,便是大年三十,即墨皇给满朝文武放假半月,可不上早朝、可有事启奏、可无事退朝。王府中众人都换了新衣,乐正羽给她们也放了假,可自行回家探亲,年后上工即可。
院子里小牙子垒起了一人高的旺火,乐正羽身子越来越重,即墨罹更是时时刻刻看着,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府里早早就有了产婆住着,大夫更是请了好几个,看着即墨罹严阵以待的样子,乐正羽心里特别踏实,好比两个孤单的人相互取暖,营造了一个温暖的家,是的,家...这样的,才叫家。
晚饭的时候,即墨罹让乐正羽闭上眼睛,抱着她一路走到饭厅才停下,“好了,羽儿,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即墨罹温柔的说着。
“干什么啊,还这么神神秘秘的!”乐正羽边说着边揉了揉眼睛,再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
“怎么,我们小羽长大了,都不记得哥哥了?”面前的男子爽朗的声音将她的眼泪瞬间勾出,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二人,又看看揽着自己的即墨罹。
第四十一章 为谁守岁
“哥哥?父亲?”她梗咽着唤道。
那男子身边的老人亦是梗咽着应道:“哎”。
乐正羽又叫一声:“哥哥,父亲”。
男子照样应着“哎”...听着女子一声声的呼唤,两个男子心如刀绞,却也一声不落的应着。
如此父女、兄妹相见的场景,让旁边的丫鬟红了眼眶,她们家小姐真是命苦,这么多年未见,都忘记老将军和少将军的模样了吧!
“好了,父亲、妹妹,今日难得相见,怎地把气氛搞得这样沉重,应该高兴才是啊!你说是不是,妹夫?”
即墨湛是个开朗活泼、自来熟的性子,常年的军营生活造就了他坚毅俊朗的面容,却改不了他放荡不羁的灵魂。
“是,兄长说的对!岳父,我们坐下来慢慢谈,羽儿即将临盆,不能情绪太过激动!”即墨罹伸手将女子护在怀中。
乐老将军点点头,他看着这罹王爷,如此体贴他的女儿,心中很是满意。
欢聚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虽然多年未见,但是天生的父女之情、骨肉之情,难以割舍。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寒冷的夜空中绽放着数不尽的烟花,烟花炫如明星,在各个不同的地方远远的升起,又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都说烟花易冷,溺水难求,奈何岁月从不饶过谁。
年过半百的即墨洹让一双儿女心疼不已,一顿饭吃出了众人不曾体会过的温馨,夜还在继续着,旺火在院子里熊熊燃烧,好像在与寒风争锋,小牙子在屋外放着鞭炮,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王府。
乐正湛双手捧着自己从极地带回来的千年暖玉,他说自己早年曾去往极地,专门为去寻找这玉,听老一辈的人传言,这玉有驱邪避灾之说,若将此玉长久戴在身上,方可去除百病,让人容光焕发。
乐正湛有模有样的给众人解释着:“最关键是这玉冬暖夏凉,极通人性,若是认定主人,便会誓死跟随,若别有用心之人接触它,便会极其烫手。
所以啊,我早想着将这玉给我们小羽做礼物的,但是中间出了这么多事情,我都没敢轻易触碰,我生怕它会赖上我,如今还是给妹妹吧!”
随着他后面那句‘怕它赖上我’一出口,只见那原本乖巧躺在即墨湛手心的小巧之物,瞬间爆出一阵红光,烫的乐正湛急急撒手。
还一边吹着被烫了的手,一边说着:“看吧看吧,是通灵性的吧!”大家都被他咧着嘴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堂上的气氛好不融洽。
乐正羽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渐渐散去光芒的玉拿起,这玉拿在手心很是舒服。
突然,接触到乐正羽的手,那原本安静的玉石满身泛起了粉红色,竟然在乐正羽的手中跳起了舞蹈,那蹦蹦跳跳的样子显然心情不错。
在众人都看傻了眼的时候,即墨罹眼中一抹惊异闪过:“羽儿,滴一滴血在它上面,这云暖玉极其罕见,像现在这般更是表示,它极其认可你这个主人。”
乐正羽听罢,轻轻咬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滴在那玉上面。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随着血滴的不断渗入,那玉努力的汲取着乐正羽的血,好似还要索取更多一般。
等到血滴完全没入,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云暖玉缓缓升至半空,耀眼的白光霎时让众人闭上了眼。
那玉在空中慢慢旋转,刺眼的白光逐渐转为柔和,在光晕中的众人试着睁开双眼,只见那玉已不是方才的椭圆形状,而是自我雕琢,成为一个镂空的半月牙状,闪着柔和的光。
“主人,主人,月儿终于找到你了,呜...主人,月儿终于找到你了!”边说还边往乐正羽身上蹭蹭。
这一幕惊得众人瞠目结舌,“王..王妃,它开口说话了?”绮儿吓得躲在紫衣身后。
“哼,我当然可以说话了,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以前那个笨拙的样子,是我为了寻找主人,伪装出来的呢!不过现在不用了,现在我找到我的主人了。”
乐正羽这个现代人真心说,她只见过会学人说话的鹦鹉,如果其他动物开口说话了,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看着乐正羽和即墨罹两人大眼瞪小眼,而不理会自己,那块玉不高兴了“主人,呜...主人,你不认识月儿了吗?”
乐正羽无奈的摇头:“我怎么会认识你,小玉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玉更是大急,“哦!你一定是失忆了,主人,你怎么了,你忘记我了吗?我的名字还是主人给我起的呢!主人,你怎么认识他,就不认识我?”
那名唤月儿的玉石,说着还朝即墨罹的方向指了指,那样子颇有一种吃醋、埋怨的感觉。
这话说出,众人又愕然的看向即墨罹。
“你带着前世的记忆?”即墨罹严肃的开口。
“是啊...唔”话音未落,月儿赶紧做出双手捂嘴的姿势“啊啊啊...月儿泄露天机了,主人,你要相信月儿,你只要知道月儿叫云月儿,是主人给我起的名字!”那圆滚滚的身子,边说还边团团转着。
“云月儿,以后不许跟除了这里之外的任何人,提及今晚的事情,只需要好好保护你的主人,以前的事情,便莫要再提了!”即墨罹看着那玉,冷冷的说道。
“哇,这个男人还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冷冽霸气,”云月儿身上冒着粉红色,看着即墨罹,一脸崇拜的自言自语道。
乐正羽看着面前的一幕,这种诡异又搞笑的场面,让她一阵唏嘘,这一人一玉,是在制订协议吗!
在别人都惊诧不已的时候,乐正湛站出来:“你这玉石,本少爷将你戴在身边那么多年,为何都不曾见你开口说过话,本少爷当初为了保护你,几天几夜的逃避着那些饿狼,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这么久都忘记本少爷了吗!”
“哎呦,湛哥哥,月儿此次之所以出现,是为了寻找主人的,据月儿所知,主人今夜有难,是主人呼唤月儿的,月儿才能从沉睡中醒来。”
“什么?你说羽儿今晚有难?”“你说小羽今晚有难?”“你说王妃今晚有难?”三个声音齐齐问出,大家都死死盯着月儿,生怕错过这块玉石的任何一个表情,很显然,此刻的众人,根本没有将月儿当成一块灵石对待。
第四十二章 小包子降世
月儿被众人看得心虚,结结巴巴地说道:“月儿...月儿只有收到主人的呼唤才会出现,根据以往的经验,月儿只知主人遇到了危险,但月儿不能推断出主人因何会遇难。”
等它说完,一直没有说话的乐正羽猛地惊呼:“啊...”
即墨罹最先回神:“怎么了,羽儿?”周遭气氛因为乐正羽这一声,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肚子,肚子好痛...”乐正羽断断续续地声音传到众人耳中,只见她一手捂着腹部,苍白的脸上,瞬间大汗淋漓。
“啊,我知道了,主人要生孩子了!”月儿周身红光又现,可此时的众人,早已将她忘在脑后。
‘啊...啊...好痛...’一声声隐忍的哭喊声,从紧闭的房门溢出,院子中站着的众人走来走去,为了缓解这种心急如焚的焦躁感,即墨罹紧绷着身体,被乐正湛紧紧拉着。
东方天际仿似被撕裂般,划破一道口子,露出微微亮光。
天气仍是雾蒙蒙的,一夜的守岁祈福,让整个京城陷入沉睡,街上皆是一夜炮竹燃烧留下的痕迹,春节已去,便是春回大地之时。
忙碌了一夜的罹王府中,此刻一声婴儿的啼哭,仿佛划破了夜的沉寂,让原本静悄悄的京城,立刻躁动了起来,而守在门外的众人,此刻也算是微微放下了心,当稳婆抱着那襁褓中的小家伙,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早已不见了罹王爷的影子。
在稳婆开门的一霎那,罹王爷便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冲进屋子,而那欢笑着的几个婆子,只是感觉自己身侧起了一阵风。
屋内,乐正羽疲惫的躺在床榻上,苍白的脸上沁着依稀可见的汗珠,她紧闭双眼,早已沉沉睡去。
即墨罹轻轻在床榻旁坐下,满眼心疼的看着面前惨白的小脸,附身在她额头轻轻落下温柔一吻。
“羽儿,辛苦你了,我的妻。好好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他紧紧盯着床上的人,伸手握住她柔软的小手。
守在附近的暗卫都心里唏嘘,恐怕值得王爷这辈子倾尽温柔对待的人,也只有自家王妃了吧!
屋外的一切声响,都打扰不到屋内的二人。即墨罹轻轻地将一串刻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羊脂白玉项链戴在女子颈间。
天色已经大亮,看着嘴里吐着泡泡,安静睡着的婴儿,乐正羽和即墨罹都有了一种初为人父母的幸福。
而转眼间,罹王府就添了个这么小的宝宝,竟也令小丫头们措手不及起来,大家都纷纷向有经验的婆子请教起来。
据乐正羽所知,母乳喂养更有利于宝宝健康,也有利于母亲恢复身体,可是即墨罹却说她应该好好休养,孩子让别人去带。
最终在乐正羽的坚持下,即墨罹做了个令大家都匪夷所思的决定,那就是他要留下来照顾孩子和他的王妃,让每日来府上逗弄小娃的九皇子,来处理朝中大小事务。
当他做了这个决定以后,即墨阳的脸瞬间拉下,黑着脸独自回了府中。
皇宫御书房内,翟贵妃一脸娇嗔的坐在即墨皇身上:“皇上,臣妾可是听说,那即墨将军父子已经回京,竟然不是先进宫交出兵权,而是直接回了将军府,那将军府还真是目中无人呢!”
她千娇百媚的声音,让一贯很是受用的即墨皇微微眯眼,那双放在翟贵妃腰间的大手,猛地握紧,虽然疼痛,但翟贵妃也只得忍着。
她惨白着脸痛苦得轻笑出声:“皇上,菲儿年纪小,不懂事,这些菲儿也是听姐姐们议论来的,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见皇上并没有打算与自己撕破脸,而是眉宇间多了几分不耐烦。
翟贵妃又开口:“皇上,菲儿听说罹王妃刚刚诞下麟儿,臣妾那里刚好有前几天父亲让丫鬟送来的一株太子参,臣妾还要命人送至罹王府上,如此,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臣妾先行告退!”说罢,翟贵妃急急退出。
再说这翟贵妃,年纪轻轻便可以当上贵妃,不仅是国公府位高权重,最重要的是翟贵妃本身便是一个心思缜密、八面玲珑之人,若非能笑对怒颜,谁又能在这个吃人的宫闱中生存下去。
御书房门关上的同时,翟贵妃笑意一收,眼中的恨却再也忍不住的流露,大丫鬟红景立马上前,扶住翟贵妃的手臂:“娘娘,可是计划失败了?皇上不高兴了吗?”
翟贵妃只是红着眼眶,恨恨地道:“扶本宫回宫!”大丫头跟在翟贵妃身边多年,早已深喑这宫里少说多做的规矩,便扶着翟贵妃转身离开。
鸾凤宫中。
“哼,那贱人还真以为自己靠着那些个腌的手段,爬上了皇上的床,在这后宫中便能一手遮天了吗!如今竟然敢打兵权的主意!”
皇后那原本精致华丽的面庞,此刻却是镀上了一层散不开的阴霾,听着来人的禀报,她开心地面容扭曲了起来。
身旁的丫鬟一个眼神,四周的仆从尽数退出,“娘娘,这次梧桐宫那位,手伸地也太长了,竟然敢惹罹王爷的人?”大丫鬟婉儿阴恻恻地出声。
“那咱们且慢慢看着,既然她闲自己命太长,那就让罹王爷,替咱们断了她那只手!”皇后阴骘的脸上,出现了近似诡异的笑容。
“皇上,乐正将军和少将军求见!”小德子尖细的声音自外传来,这声音打断了正在思考的即墨皇,他轻不可见的眉头一皱,又瞬间恢复,放下手中的信封,他淡淡地开口:“让他们进来”。
即墨皇看着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二人,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臣有罪,请皇上责罚!”乐正洹和乐正湛齐齐跪地叩头,开口便是认罪。
“你们何罪之有啊?”即墨皇并没有立马叫他们二人起身,而是目光灼灼地问道。
“臣见驾来迟!”乐正老将军脱口而出,“臣无能!”乐正湛跟着父亲的话开口。
“臣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乐正老将军又说,“臣无能!”乐正湛亦开口。
“臣没能将楚国一网打尽,反而损失了我军主力!”乐正老将军话中带着无尽的愧疚和自责。
“皇上,臣无能啊!”乐正湛见父亲语气变化,他更是哭诉着,将无能二字拉得很长。
第四十三章 小白白
“臣...”乐正洹刚要脱口而出的话被皇上堵在了嘴里,“够了,你们起来说话”。
皇上突然出声,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小羽说的对啊!’的神情。
“臣尊旨,谢皇上不杀之恩!”说着父子二人齐齐起身。
“乐正洹,你个老家伙,如今后继有人了!也教出了这么滑头的儿子?”皇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二人。
“皇上,微臣子嗣单薄,膝下只有这一子,怎敢与皇上的子嗣争锋!”乐正老将军恭敬地开口。
皇上看着眼前这个两鬓悄生华发的旧友,心中无限感慨,却只能叹息一声:“洹老哥,我们都老了啊!”。
昔日两人可以并肩作战,如今却是我为君上、你为臣子;昔日可以无话不谈,如今却碍于身份,也玩起了四两拨千斤的把戏,人生果真无常。
自古,帝王之位,睥睨天下,威仪震苍穹;君臣之礼,铁断如钢,咫尺悔囚笼。
帝王之怒,金戈铁马,踏遍中原九州:君臣之命,忠魂喋血,奉君誓不负。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世事难灼,韶华已逝岁月消磨,纵然千般怅惘,却依然枉作笑谈。
宫墙之外,乐正洹望着西垂的夕阳,怅然不已。
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如今却是迟暮老者,他用手遮挡着夕阳耀眼的余晖,朝向身后重重关上的宫门,深深一拜。
这一拜,便是永不相见了吧!昔日,你为君上,我为臣子;往后,你为君上,我为平民。
曾因边疆战事,你我方可促夜长谈,往后,望你江山永固,万岁万岁万万岁。
落日的余晖,将父子二人的身影映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看着父亲释然的样子,乐正湛开口:“父亲,如今陛下这算是对我们网开一面了吧!”
“是啊,这么多年未见,皇上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开朗忠厚的皇子了,如今,为父革职还乡,也算是皇恩浩荡了。”
老将军微微一笑,拍拍儿子的肩膀道:“湛儿,我们乐正家以后就要靠你了”。
“小德子,你说朕是不是老了,朕最近经常做梦,梦到当年王府里的那些故人,他们站在一起,就那样看着朕笑,无论朕怎么喊叫,他们就是不说一句话!”即墨皇揉了揉眉心,疲惫的说道。
“哎呦,在老奴眼里,皇上一直都是年轻时那么英明神武,皇上只是最近太累了。以老奴看啊,您就应该好好歇一歇,踏踏实实睡一觉,等醒来啊,这些烦心的事情就会消失了。”德公公恭维的说道。
“是啊,朕最近是疲乏了些,可是朕的那些个皇子,整天为了朕的皇位,勾心斗角,兄不友、弟不恭,他们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他们暗地里那些勾当!”皇上神情晦暗不明地冷笑。
小德子看着皇上的神情,额头渐渐渗出了冷汗,“皇上,如今皇子们都大了,他们定会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的。”
“哼,朕倒是觉得他们越大越不省心了!”皇上烦躁地挥挥手,起身走出御书房。
后面德公公立刻躬身上前,一边虚扶着皇上的胳膊,一边谄笑地说道:“皇上,您慢着点,注意着点脚下,如今这天儿啊,虽然打春了,但路还是滑着呢!奴才倒是觉得自己老了呢,如今都追不上您了。”
“你个老东西,瞧瞧你那副奴才的嘴脸,还不快上来扶着朕。”
德公公的话显然很对皇上的胃口。
“是,瞧奴才这张嘴,可是比不上九公主能哄皇上您开心,可奴才天生就是皇上您的奴才啊,老是老了点...”
德公公这番话可谓是对症下药,引得原本烦躁的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说朕到要忘了,朕都已经半月没见过小九了吧,今晚就歇在锦素宫吧!”
“是,皇上。奴才这就让人去告知淑妃娘娘。”德公公边说边吩咐身边的小宫女:“还不去告知淑妃娘娘,皇上今晚要宿在锦素宫”。
一个宫女收到德公公的暗示,急忙应声:“是,奴婢这就去。”
淑妃为皇上育有一子一女,便是如今打了胜仗回来的九皇子即墨阳,和皇帝膝下唯一的公主即墨薇。
九皇子和九公主现在是宫里炙手可热的人物,深受皇上的宠爱,而其母淑妃却始终如一,打入宫以来便是一副谦谦有礼、不争不抢的模样,平日里更是足不出户,清新素雅的模样,让所有后宫要找她差池的嫔妃们都无处下手。
“父皇,您怎么有时间来看薇儿,父皇整日里操持国事,薇儿很是心疼,父皇是不是困了,要来母妃这里歇息啊?”即墨薇说着,便抬起小手,一遍一遍地为皇上舒展着那抚不平的皱纹。
“薇儿,快下来,不得对父皇无礼!”看着女儿逾越了君臣之礼,淑妃及时出声阻止。
“哎,你啊!就是平日里对孩子们管教太严格,薇儿还小,便由她去吧!”皇上疼爱地抱起自己的小女儿。
“是啊,父皇确实是累了,来你母妃这里来歇一歇,顺便看看你这个机灵鬼!”
“呵呵呵....父皇,痒,呵呵呵...”看着玩耍的二人,淑妃的眼中露出了一个妻子该有的温柔神情,却也有着几分无法言说的怅然。
“小羽,你可真是神了,你怎么就知道皇上不会责怪父亲?”乐正湛边说边大步走来。
“大哥,你少明知故问了,你真不打算回将军府吗?那里毕竟是咱们的家,你如今不回去,父亲不会难过吗?”乐正羽抱起刚睡醒的小家伙,对着迎面而来的男子说道。
却见乐正湛无所谓地笑道:“今日进宫啊,皇上让父亲罢官还乡,却也没有强调不能留在京城,那家里也没我什么亲人,我的亲人在这呢!”
他边说还边指了指乐正羽和她怀中的小家伙,“所以啊,从今往后,我就住在你府上了,妹夫经常不在家,就由我来照顾你们母子咯。”
乐正羽对着他露齿一笑:“皇上让父亲罢官,倒也是费了一番苦心了,如今这样的多事之秋,朝堂上各党派纷争不断,此时退出,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随即她想到什么似的,好整以暇的看向乐正湛:“大哥,你说你一直住在罹王爷府上,还有哪个女子敢嫁给你做新娘子啊?”
“那算什么,罹王爷本人都娶到了你这样独一无二的,我乐正湛的妹妹,那你哥哥我自然也不会差!”乐正湛一副傲娇的样子,趾高气昂的说着。
第四十四章 继小白白之后
“是吗?今日那户部侍郎还向我打听大哥的生辰八字呢!说是户部侍郎的女儿,曾有幸见得大哥一面,如今得知大哥回京,更是扬言此生非大哥不嫁呢!”
即墨罹从外间走进来,一口一个大哥叫着,但字里行间却让乐正湛听得心里凉飕飕的,像平地起了一阵风雪般,从头凉到脚。
乐正湛咬牙切齿道:“你说的可是户部侍郎家那个三十好几,还待字闺中的老闺女?!”
即墨罹一边拥着妻子,一手抱着儿子,冷漠地答道:“是啊,原来大哥也知道此女!知道你回京以后,可把户部侍郎高兴坏了,非要上门拜访。”
即墨罹话音未落,乐正湛起身就往外走,乐正羽看着自家大哥视死如归的模样,在他身后大声道:“大哥,我可不想以后的大嫂整日里来我府上寻人啊!”
乐正湛听着身后传来的笑声,恨恨地边走还边念叨着什么。
屋里其乐融融的笑声,让天空看起来似乎更加的蔚蓝,府中下人偶尔经过,嘴角也时刻噙着抹不掉的笑意。
一个王朝的没落,便是另一个王朝的兴起,即便是后裔苦苦射日、女娲日日补天,也解救不了苍生的悲苦。
太阳渐渐地升起,地里的人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不知为何,今天的即墨王朝,似乎有些不同,天儿总是很焉儿,像是耷拉着脑袋在哀默般,乌云稀薄的铺撒在人们的头顶。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尤其是在小孩子的睡梦中,不知在梦里小家伙即墨溯琅遇见了什么好事情,嘴角甜甜地向上翘着,围绕在小琅儿身边的云月儿,蹦蹦跳跳地、一上一下地晃悠。
依照她的话就是: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家伙了,所以自打他出生以后,小月儿就万分遭罹王爷的嫌弃,她总是在罹王和他的王妃床头晃荡,这让禁欲已久的罹王爷非常不高兴。
可小月儿就像只打不死的小强一般,不理会即墨罹阴沉的俊脸,照样光芒四射地挖墙脚。
“小白白,小白白,快醒醒。外面来了好多人,今天是你满一百天的大日子呢!”月儿亲昵地蹭蹭小孩粉嫩的脸颊。
说来也奇怪,大概是因为一直有月儿的陪伴,所以,即墨溯琅不像其他的小孩子那样,醒来看不见母亲就会哭泣,即墨溯琅可是非常招人喜欢的,他一睁眼就会朝着人笑,小小的酒窝直暖到人的心窝里去了。
今日是即墨溯琅诞生一百天的日子,皇上也为了看看自己的孙儿,早早就安排人微服私访。
当然这个消息外人是不知道的,毕竟一国之君,连睡觉身边都要有人看着,更别说出宫这样的大事了,在御史言官的眼中,那可是要被耳提面命弹劾的呢!
一大早,王府里众人就忙碌开了,自从上次乐正羽失踪事件发生后,子语和恋心这两方人马也加入了罹王府,成为罹王府的一把好手。
自此以后,罹王府八员大将经常出双入对,为罹王爷和王妃鞍前马后,年轻人整日里在一起,又都是男才女貌,总会有扯不断的情愫。
而乐正羽的大哥,被那传说中户部侍郎家的无颜女,追得到处躲藏,那日离开后,便再没有露过面。
等到府中宾客到齐,即墨罹和乐正羽抱着小小的即墨溯琅,身后跟着绿萝和几个装作普通小厮的暗卫,出现在众人面前,看着面前幸福到冒泡的一家人,各官员心里真是悔不当初啊!
“臣等恭贺罹王爷、罹王妃喜得麟儿,祝贺小世子百天快乐!”在众大臣的齐声祝贺下,即墨罹怀中的小家伙也应景的咯咯笑着。
这温馨的一幕,让站在一旁的老管家,稍不留神,便会老泪纵横,他抬头看看天,仿佛在那里,也有人在为此刻的幸福感慨。
众人吃过长寿面,到了小世子抓周的时候了,即墨罹将欢快不已的小家伙放至抓周台上,台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物件,晃花了众人的眼。
只见那小小的短腿,爬啊爬,终于爬到一块泥泞不堪的摆件旁,双手抱起来就往嘴里送。
此景倒是吓坏了看热闹的众人,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将这么大的一坨...额...一块泥,放在罹王爷家的抓周台上了。
这是有多么不怕死,正在众人思考着,要不要站出来,替罹王爷解围的时候,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不愧是我即墨王朝的血脉!”众人下意识地齐齐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一高大男子跨步而来,后面跟着十几个走路都几乎脚不踩地的侍卫。
这可把众人惊呆了,呆愣之际,忽的有个声音惊呼出声:“皇上!”
众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膝盖就先软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九五之尊的威力就是这么震慑人心,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便是这个道理。
皇上越过匍匐在地上的众人,径直走向那个趴在桌子上的孩子,皇上弯腰抱起小小的即墨溯琅,见他抱着那块泥...死活不撒手。
“小家伙,你喜欢这块泥做的东西吗?这是皇爷爷送给你的礼物,这里面可是好东西呢!”
即墨溯琅一边啃着泥块,还一边揪着皇帝的胡子,嘴里咯咯地笑个不停。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皇上威严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众人齐声尊旨后,才珊珊起身。
皇上的到来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事情,刚刚还谈笑风生的众人,此刻只剩下小心翼翼地恭维。
身为一国之君,虽是权倾天下,但也失去了享受平凡的快乐;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来,皇爷爷给你看看它的真面目,他们这群人啊!都不如我的皇孙,我的皇孙长了一双慧眼啊!皇上坐在主位上,一边将那泥疙瘩递给身旁的侍卫,一边逗弄着怀中的即墨溯琅。
将泥土剥去之后,一个金灿灿的令牌露出了全貌,众人吃惊的瞪大眼睛,那是什么?他们看到了什么?皇上竟然将此物赠给小世子,那可是众皇子都向往的御林军虎符啊!
众人睁大了眼,这是...这是要将这令牌交给这个襁褓中的小奶娃吗?
即墨王朝自太祖皇以来,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这可以号令御林军的令牌。
世代皆由帝王亲自执掌,倘若没有皇上本人出面,任何人都不得动用御林军的一兵一卒,这也是皇上今日为什么将这御林军中的重要将士全部带来,让他们跟着参加这百天宴。
第四十五章 惊现无头案
据说,御林军原本就是天神赐予即墨王朝的恩德。
据野史记载,在几百年前,即墨王朝的开国皇帝曾在行军途中,路过一个村庄,一时善念,救下一个濒临死亡的孩童,当时整个村子的人皆身染怪病,皇帝本身也因此感染疫病,在回朝的途中,暴病而亡。
孩童机缘巧合之下,修仙羽化而去。
为报答皇帝的就命之恩,他将自己一半的灵力留在了凡间,化身五人,替开国皇帝守住了已经动荡不安的江山,并要求后代子孙,要世世代代替他守护着即墨王朝,只因恩人之命,因他而逝。
如今皇上将此令牌交于小白白手上,那即便是他疼爱的即墨罹,到现在都没有享受过此等待遇,难怪那孩童直抱着泥块啃个不停,任谁却都不曾撒手。
于是,京城中谣言散布,有人说是战神王爷后继有人了,有的则说是即墨王朝的新一代君主降世了,还有的说这是皇帝对罹王爷的考验,谁让罹王妃也是行军打仗的英雄,总得制约着二人。
更甚者还有人说,是即墨的开国皇帝转世了,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国家,要回来亲自统领。
一时间,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流传着各种关于即墨家小世子的转世传说,罹王府更是成了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雾霭桀桀,无厘头的天,阴沉沉的笼罩在人们的心头,仿佛一块巨大的油砂布,直直地盖在人的头顶。
翠绿的柳枝沉沉的压低了枝头,坠在湖岸边,如有人在拨弄着油腻腻的长发,已是深春的季节,不知名的鸟儿轻轻划过天际,留下一阵急切的鸟鸣。
罹王府中,众人的日子仍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最近几日的京城阴雨不断,易使人产生一种软绵绵的懒散。
正在这沉闷不已的时刻,位于城西的一条巷子里,一声尖叫打破了这连日来的阴郁。
“怎么了,吵什么吵,日子过得太闲了么!”吴大人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站在围在一起的家丁身后。
这忽然响起的大喝声,让本来就惶惶的人群重新爆发出一阵惊慌失措的骚乱。
吴大人皱着眉头,伸着胖乎乎的双手揉了揉被震地发馈的耳朵。
“大..大...大人...”小厮们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地指了指身后的大水缸。
吴大人见众人一副见鬼的表情,抽抽鼻子一边走一边开口道:“本大人养你们,是为了在这装神弄鬼...啊...”一声明显因惊吓过度而变调了的凄厉喊声,如平地惊雷般,在吏部侍郎的府邸响起。
没错,这连日来的平静就这样在吏部侍郎吴熊寅的府邸被彻底打破了。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快去叫大夫!”众人纷纷手足无措起来。
本就不怎么晴朗的天突然阴云密布起来,乌压压的云独独压在吴府之上。
府中众人看看天空中突然出现的诡异景象,再看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吴大人,还有..那水缸中的...
“啊... 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彻吴府后院,下人们在恐惧中,纷纷逃串。
那大水缸中扭曲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尸体,那空落落的颈部在此刻更如张开的血盆大口般,异常骇人。
天空闷雷不断,不一会儿,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水缸上,缸中的尸体在雨滴渐渐密布落下之时,似在上下浮动。
自从在吴府发生了那无头尸案之后,京城中便人心惶惶了起来,毕竟这是在天子脚下,怎么算京城众人也是过得锦衣玉食,自在悠闲的。
那日的吴府后院,也成了官府的圈禁之地,吴府老爷吏部侍郎吴大人,在病床上也昏睡不起了。
吴府众人也是人心惶惶,吴老爷府上原本姬妾成群,可如今却是萧索条条。
可怜吴老爷膝下无子,原来的莺莺燕燕也已四散卷逃,便是应了那句大难临头便劳燕分飞罢了。
再看连日来直挺挺躺在病床上的吴大人,只过了几天而已,却像瞬间衰老了十几岁一般,尽显沧桑。
这事出的血腥残暴,震惊了整个皇城,在即墨皇杀伐果断地治理下,近几年来,京中百姓安居乐业,虽不是夜不闭户,但即墨国也算是五谷丰登了。
如今出了影响如此恶劣的事情,朝堂上下很是重视,皇帝多次派刑部、大理寺联合办案,可仍是考证艰难。
天气渐渐回暖,原本的尸体,经过长时间在水中浸泡,更加难以辨认,更何况死者本身还被凶手将头颅割去。
现如今的大理寺也是忙的焦头烂额,毕竟吴府众人四散逃离,每个人都巴不得永远消失一样,要从证人方面下手也着实不易,加之这是一起无头案,真相更加难以寻找。
就在京戟卫严防死守日夜巡逻,大理寺在苦苦寻找死者丢失的头颅之时.
有人传出罹王妃曾在与楚军交战时断过一重大离奇案件,死者是一名妇女,据说也是如这般死相,惨不忍睹,但罹王妃却以计谋战胜恶魔,并且杀死了元凶。
此言一出,流言一时间以三人成虎的形势迅速蔓延,几乎在半日不到,罹王妃如何战胜凶手便成为了妇孺皆知的英雄事迹。
朝堂上,大理寺官员更纷纷请命罹王妃,希望罹王妃能献出精囊妙计,让死者死的明白,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皇上,请皇上三思啊!罹王妃一介女流,怎能见得那等凶杀场面!”一大臣站出来躬身行礼。
“是啊,皇上,请您三思啊,小世子才过百天啊!”又一大臣站出来说道。
“皇上,臣觉得若要让城中百姓安心生活,不如让罹王妃出手一式!”一蓝帽子大臣站出来行礼。
“是啊,皇上,臣也觉得应当让罹王妃一式,罹王妃如天神一般的人物,想必不会推辞!”又一蓝帽子大臣站出来。
皇上抿嘴不言,这件事着实让他头疼,京中治安一向由禁军统领李蒙接手,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还是发生在朝廷命官府上,简直就是让他帝王的威严扫地。
“老五,此事你怎么看?”皇上神色不明地看向罹王爷,一身朝服的即墨罹依旧冰山一般,在朝堂上站成一道活风景。
“此事事关重大,既然众大臣如此看得起本王的王妃,那本王便替王妃应下这差事。可丑话说在前头,大理寺都查不出的案件,本王的王妃查不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即墨罹冷冷的说道。
要不是羽儿昨天晚上软绵绵的声音让自己在迷迷糊糊中答应了此事,这群老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罹王爷是万分不想看到朝堂上乱糟糟的样子。
案子说来就来,破案说破就破,得到了皇帝的应允,乐正羽命人准备一番,立马喜笑颜开的拿着小包袱去干起了老本行。
吴府后院中,众人在乐正羽的要求下,遮掩口鼻,换上一身特制的外罩衫,乐正羽身边呼拉拉的跟着一大群人,即墨罹正在大理寺交接文案,只命王府众人齐齐上阵。
第四十六章 铁口直断
众人回忆,方才出门的时候,本来王妃是准备自己只带着紫衣姑娘去的。
可是自家冷冰冰的王爷却霸气地说:“咱们王府有的是人手!”
于是挑了足足十几个暗卫,让王妃带着乔装后的他们一起去,还命令他们必须学会,没事不要打扰王妃,好好保护王妃,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不用王妃亲自去了!
暗卫们只得在心里吐槽‘瞧瞧他家王爷,这说的叫人话吗?还一次学会,下次就不用王妃出面了,这是当他们神童培养呢!’
绮儿和紫衣一左一右紧紧地跟着自家王妃,为防止上次的惊恐状况,乐正羽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按绿萝的话来说,那就是她们家王妃现在可是娇贵的很,别人可是碰不得的。
暗卫们也是一面兴奋,一面苦不堪言。
他们王妃是什么样的人,那是无所不用其及哦!不对,是无所不能的人啊!他们就算接受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跟着王妃一趟就学会这连大理寺都破不了的无头尸案啊!
“你们几个丫头,这样瞻前顾后的,让我怎么干活啊?”乐正羽无奈的摊手。
“王妃,小世子还在家等着您呢!这是哪个居心不良的家伙,竟传这样的流言,这不是把您往火坑里推吗?”绮儿愤愤不平的掩着口鼻。
“是啊王妃,这查案办案的事情本就是大理寺的事情,那些大臣非要说王妃能断此案!”紫衣也皱眉说道。
乐正羽倒像无事人一般,耸耸肩说道:“无风不起浪嘛!既然这背后之人有心试探,本王妃岂有不接招的道理。”乐正羽边说还边朝着那被圈禁的地方,露齿一笑。
开什么玩笑,她乐正羽可是在前世断了无数的大小案件,也曾被组织偷偷训练法医的各项技能,只是这学习的过程,对于当时的她来说肯定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那时候组织里谁人不知她‘铁口直断’的名声,现在还跟她来这一套,她很想大笑着跟这精心策划的幕后之人说说,这断案验尸,才是她的老本行啊!
既然能看看这古代法医现场验尸,那想想都兴奋极了。
就让她来替这些不能开口的尸体伸冤吧!乐正羽啧啧几声,自己向着那发出腐烂之气的尸体走去,留下愣了一地的众人。
在这诺大的皇城中,每天明里暗里也得死百十号人。
如今战争刚刚平息,暗地里有些势力极不安定,甚至蠢蠢欲动,加之此案是发生于尚书府中,若被有心人利用,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在各种窥探的目光中,乐正羽迅速收好检验工具。
随后她迟疑的看向四周,这么多官员还带着家眷,这是来看热闹的吗?
乐正羽暗示刑部官员是否可以进行一下清场,毕竟这验尸不是很和谐的画面,她为她们着想一下,担心接下来的场景会恶心到一半人。
可是这人吧!你说你是为他着想,善意的提醒一下,她还不吃你这套,总以为你是怕自己拙计献丑!那好吧,那就当她没说,反正恶心的又不是自己。
见迟迟无人愿意离开,乐正羽笑笑,对着刑部仵作范蠡说:“这位仵作,我想死者的情况你已经清楚,那么现在可不可以假设一下案发当日的情景?”
范蠡恭敬俯首道:“那是自然。据留在府中一个洒扫丫头称,案发前一天晚上,大约子时时分,她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因为吴府姬妾喜爱养猫,黑猫经常跑到府中各处玩耍,打破一些家具也是在所难免的,下人们也不敢管教。
当时丫鬟只以为是猫儿打破了厨房的器具,而且声音很短暂,所以并未在意。
案发当日死者是被人割去头颅而毙命,根据死者颈部伤口边缘情况可见伤口参差不齐,伤口周围多处磨痕,死者肌肉紧绷皮肉外翻卷曲。
所以可知死者是死于并不锋利的钝器,案发时凶手并非将其一刀直接毙命,而是被器具来回拉扯致死。”
此刻满院子的人齐齐看向范蠡,表情凝重的听着他不高不低的声音,纷纷屏息。
“死者是次日凌晨被巡视的家丁发现死于水缸中的,发现的时候死者以非常诡异的姿势盘曲在缸中。
当日连夜下雨,尸体被雨水整整浸泡了一夜,死者头颅至今寻而未果,所以很难辨认出死者是什么人。” 范黎说道。
听着他的分析,乐正羽基本可以排除自杀,毕竟没有谁自杀还能把自己的头颅割下,这先后顺序不对,想要凭一己之力办到也是不太可能的。
这么些日子都过去了,官府派出去搜寻的人仍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如果不是官府的能力不足,那就是凶手太过狡猾。
那么...一个死人的头颅,能藏在哪里呢?现在京中严防死守,人人自危,要带颗头颅出城并非易事。
如果现在这头颅还在京城,那最有可能在哪里呢!乐正羽在思考的时候凝眉思索着,难闻的尸体腐臭味道让身边的人掩着鼻子,在场的官员家眷都不可避免的皱着秀眉,面色苍白。
身边的紫衣也是难受的皱皱鼻子,而绮儿反倒是饶有兴趣的跟着乐正羽有模有样的分析着,“主子,你说这头颅怎么携带出去啊!会不会被藏在了府中的某个地方?”
听着绮儿这样猜想,在场众人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还时不时看看自己周围,生怕那头颅就藏在其脚下似的。
乐正羽在尸体身上来回比划,随后道:“紫衣,取把伞来,再拿点酒槽。”
此话一出,众人更加不明所以,这验尸要伞干什么?人群中却有人凉凉的声音传来:“从来没听过这伞还可以验尸,这死者也是可伶,被人割了头不算,到如今还要被人这样折腾。”
乐正羽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是她的死对头乐正灵。
乐正羽眯眼:“真是几天不见,二妹妹出落得更加美艳...哦不,是美丽了。本妃是几日不见妹妹甚是思念,说话有些急切了,妹妹不会怪罪姐姐吧!”
“ 美艳”二字让众人听出了二人之间的不寻常,毕竟就在不久前,还不是罹王妃的乐正羽几乎卷走将军府一大半财产,只怕在场没几个人不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