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八大荒
“哎呀,死就死了,出去帮师傅扛一刀也行,免得这个怪老头师傅瞧不起!”用尽吃奶力,蛾眉刺尖居然也吐出一寸灵力,狠狠刺向灵罩:“喂喂喂,乖乖呆着,别出来添乱!师傅还有大招没出呢!”不老神童弹开二片撕魂甲,赶紧制止夏蛮。
嘴硬,明明就死撑着,还大招呢,不就是怕我添乱。心虽这样想,强行刺破灵罩,师傅反而要分灵力保护自已,还是乖乖收回灵力。
突然一阵习习轻风拂面,越来越大,瞬间成狂风巨暴,夏蛮只能咪一条小线勉强观看。
只见一道莹光从鹿角门风驰电掣而来,半空中九颗流星射向阵式中八只怪物和白骨门主。
八只怪兽见流星势如奔雷,吓得面色刷白,赶忙聚起全身灵力抵拒,几乎同时,“轰”的一声,八只怪兽被流星激波弹出几十丈远,坠入密林之中。白骨门主识得利害,不敢硬接,于树上怪身一飞,翻过山后面。
夏蛮于狂风激波中,似乎听到有一个声音:“小蛮子交给你,好生照顾。我去杀了她!”莹光遁落白骨门主逃逸山后,一切发生如电光闪石,夏蛮连影子都没看到!
不老神童朝山背后喊:“瞧不起我吗?还跟在屁股后,我还有大招没出呢!谁要你多管闲事,别伤她性命啊!”灵罩一收,夏蛮跑出来:“喂,你救了他没有?”山谷回响:“有,有,有…”不老神童召唤来刚才二只独峰鸟:“丫头,你在说哪个他?你到底有几个他?他都走远了!”
夏蛮对着空山,然若失:“师傅,你能喊他回来吗?我有话要问他!”不老神童虚空把傻乎乎的夏蛮提上独峰鸟,一声呦呵“驾”向鹿角门:“别去麻他,他现在宁肯见鬼,也不想见到人。把你扔给我,却还不放心,偷偷跟在屁股后,做人做到他这个份上,也够累的,乖徒儿,不要去烦他了,最好离他远一点,小心过几年他连你也骗了!”
师傅说话疯疯癫癫的,非得一句话堆几个意思:“你说话咋象在打结,都缠一块了,他怎么会怕见人?他在烦什么?我怎么会被他给骗了?”
不老神童突然嘻嘻哈哈大笑,笑得夏蛮一头雾水,不老神童冲她飞了个怪眼,仍然笑个不停:“他爱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死了,必须爱上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才能活过来,那个女人如果活过来,爱的这个女人就得死过去,他爱得要死,又不能去爱,不能去爱,那个女人又活不过来!你说好笑不好笑?”自已笑的泪都飙出来,这么好笑的事情,这个小妮子肯定笑死了!
眼看着夏蛮,却见夏蛮眼巴巴正看着他:“师傅,你吃错药了?”不老神童合上嘴,诧异问:“你没笑,不好笑吗?”夏蛮感到不可思议:“我哪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这么清楚还没听懂,真笨!”夏蛮“哼”翘嘴:“是你有语言障碍好不好,那有象你这么说话,你能一字不变再说一次吗?”
“说就说,有什么难!”不老神童张大嘴巴:“他……”哑了半天,一赌气:“不说了,不说了,他活得太复杂,一团糟,一团乱麻,一群蚂蚁,你不要去烦他就是了!”说着掏出《自然召唤术》丢给夏蛮,一本正经说道:“入鹿角门之前背下口诀!”
夏蛮打开,生气丢还给他:“全是豆芽文,看不懂,背图形还是背页数?”
“古玄文没什么难学,我读一句,你跟一句!”
“天生万物,皆有其灵,各物不同,其灵各异,分物识灵,以灵感应,心灵相通,用灵话语,可知万物!”这么简单,夏蛮听一遍能记住了:“你一口气念多点,别磨磨蹭蹭的,行不行!”
不老神童不可思议看了她一眼:“这么牛?仔细听着,我只念一遍,分灵篇:猿猴同类,虎猫同位,马驴同槽,鸟雀同飞……世上诸般禽兽虫,鱼鳖蛇蟒,习性
相近相同者各入其类,以摸索其规律习性!”
这个不难,还可以快点。
“古音普:猿猴狲猕语,虎豹狗猫语,马驴骡鹿语,龙蛇蟒蝮语,蝶蚊蝇萤语,蚁蛹螨蚤语,凤鸟雀鹰语,鱼虾鳖蛤语……”
“心法十重天:一猿猴二龙凤三马驴四虎豹五蛇蟒六蝶蝇七鱼鳌八蚁螨,九树木,十为无心无念,万物归一!”
背个鬼啊,光个古音普,都不知道要认到哪年哪月,夏蛮哀哀声:“师傅,我想死的感觉都有了!”
不老神童冲她乐“呵呵”:“急什么,师傅读了十年,练了一千年,我们慢慢来!” 夏蛮看着他一脸哗哗白胡子,“咦”打了千冷战,摸了摸自己的脸:“练一千年?!不拜你做师傅行吗?”
不老神童眼一溜:“你五年内,能练到蛇蟒层,就可以去见他了!”
“五年?为什么要五年,一个月算不算?”
“算,一天也算!”
“不拜师了,我们拜把子吧!”
“鬼丫头,练到五层,别说拜把子,拜你做祖宗都行!”
不知不觉,过了九道鹿角门,雁行谷里,满满一谷子动物杂货店,除了品种繁多,个子长相和寻常所见同类大不相同:“师傅,你是开动物园吗?”
见到不老神童回来,几声清脆鹤鸣,动物们迅速走位列队,分门别类,井然有序,尤如排兵布阵。
不老神童得意洋洋:“都是我驯养的,许多改良品种,怎么样,好玩吗?”
“能找个会说话的吗?”不老神童那股得意劲咔在喉咙里了:“小丫头,就是挑刺抬扛,不能赞师傅一句吗!等你学会古音普,它们不但会说话,还会喝歌呢!”
“天哪!我是喜欢它们,可要是天天陪着他们,我非得闷出病不可!”
看着夏蛮意兴消然,神神秘秘对她说:“每进一层,有奖励哦!”看着师傅为了教导自己,煞费苦心,花尽心思百般讨好的模样,夏蛮情不自禁地依偎在他身上,动情地喊了声:“师傅,你也是为我好,我会用心去学的,不用奖励都会努力去学!”
不老神童每天与动物为伴,突然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偎在怀里,一时不知所措,愣了一下才抱着她:“等你有小成,师傅带你去八大荒灵修场看看,那里是灵修赛场,可热闹呢,师傅已经好久没有去那热闹的地方了!”
他这个好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多久:“师傅,什么是八大荒?”不老神童“嘻嘻” 自我解俏,脸上居然有些腼腆:“就是几个自命不凡的老家伙,自吹自嘘,有一首民谣:
自然御波者,
寸指搬山河。
触雪乾坤袖,
白骨终归无!
这首童谣,说的就是崴参洲上古仅存八大门派,在争夺天下第一灵圣之名。崴参地处苦寒之地,人烟稀少,别人看不上眼,所以他们才得以保存!”
夏蛮屈起手指头:“1、2、3、4,师傅,这不对啊,才四个,哪来八大荒?”
“笨丫头,一句童谣是二个。哪,自然门,就是我们,踏波者是东瀛,他们生活在海上飞地,能踏波而行。寸金洞在西面寸指山,能聚灵成钢,刀枪不入。山河班,他们善长御物,能移山倒海。乾坤招,住在启华峰迎天顶,融雪阁,以魂传功,玄肌死后算绝种啦。白骨门初创在无情崖落烟洞,至于无心门,人不象人鬼不象鬼,忍者之术,善于用毒藏匿,无人知其踪迹!”
这么多门派打架,肯定好好玩:“师傅,几
时比赛啊!”
“十年一次,第一只是个虚名,师傅很久以前偶尔也去凑热,你喜欢热闹,下一届带你去!”
“这届几时开始啊?”
“阳春三月三,算算日子,应该是还剩差下多五年吧!”
夏蛮心里“哼”了一声:“还等十五年,师傅脑进水了啊!”却漫不经心问道:“师傅,在哪比赛啊!”
不老神童随口答道:“江湖城飞云渡,他们派出的弟子,都修了上百年,十五年恐怕不成,要不再等下下届吧!”
不说好过去凑热闹吗?这老头口上说不爱虚名不爱虚名,还让我练二十五年,病得不轻,嘴巴甜甜叫了一声师傅:“你严厉一点,残忍一点教我,我保证连拉屎都修练,行不?”
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夏蛮还真说到做到。自然召唤术,无非以动物之欲,御动物之术,夏蛮常在野外行走,已是阅物无数,加之聪慧过人,一点就透,一年下来早已把九类古音普背得滚瓜烂熟,只是十层无心无念,万物归一无普可读,问师傅只是说:就是无,从有到无。
每天随师傅辗转鹿角峰附近山川河流,每日与虎豹为伴,狼虫为偶,连做梦都在掺悟古音普和动物的对接,进展神速得惊人!
山中无日夜,寒尽不知年,三年下来已入蛇蟒之境,直把不老神童乐得目瞪口呆:“你这进展,都快把师傅的家底掏光了,明天师傅带你去红蚁林!”
“我能听蚂蚁啦?”夏蛮兴高采烈,收拾好背包干粮:“你天生就属于自然,这份自然灵性,远远超过师傅当年,不过蚂蚁无声,交谈全靠嗅觉、触角、肢体,可不是其他七层物类有音可辩之物可比,识之难,御之更难,师傅修了十年才弄懂控制之法。”
不老神童随将红蚁俗性,肢语变化,触角信息详细对夏蛮讲解,夏蛮愣愣听着,突然傻傻一笑,搂住他羞羞说:“师傅,徒儿这样算不算是有小成了?”
“小成?可算中成……”猛然转口说:“没成,没成,还差远呢,火候欠缺,没有实战经验,差着呢!”
哎呀,不是说五层就可以见他吗?这老不死又耍赖了,夏蛮己非当年小女孩懵懵不懂事,嘴巴一翘,睡觉去了。
回到阔别三年多的红蚁林,站在吐信洞那间巢屋里,凝望下面赤水滔滔,此刻夏蛮心情波涛翻滚:“那个大神既能救我,自然也能救他,只是不知道把他放在哪个山哪个洞?”
第二天早上,不老神童领着她,来到上次被她踩到的草丛中,俩人趴下,夏蛮用小竹签挑出一点蜜浇肉,弹进在面前一堆红泥颗粒堆围着的小洞穴中,又在边沿弹了几颗,耐心等了一天一夜,次日凌晨,第一缕朝阳穿过树稍,一个小指大的红脑袋露出洞穴,四周打探,二条天线般的触角左右摆动。
蚂蚁无耳,眼睛虽太,视线却极短,全靠头上触角感应四周空气细微变化。夏蛮控制气息,张大眼睛观察面前的小生灵。
良久,红蚁掉转头,屁股扭几扭,似乎在叮嘱什么,又爬出来,咬走洞穴附近的蜜-肉,回程和过来的另一只红蚁左触角碰了一下,另一只红蚁爬出,把更远处那块肉叼回去:“小蛮,休息一下吧,别累坏了!”
夏蛮憋了一天一夜,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师傅,我静坐一下,消化今天所学,劳烦您找点吃的!”
“好,师傅去抓条鱼,奖励你!”
不老神童抓鱼回来,却不见夏蛮身影,在她打坐的地上捡起一张纸条:
“师傅,不学蚂蚁了,那么小,又耗时,我去补经验,顺便看我母妃。您熏好鱼,等我回来吃!”后面画了一个鬼脸!
不老神童微微一笑,折起纸条塞入腰间,起身走出红蚁林………
第78章 巨鹰
逃了出来,夏蛮心里并没有太多喜悦,反而是一种依依不舍的眷恋!三年多下来,她和不老神童朝夕相依,师傅手把手教导,天天陪着自己滚泥巴,已经亲如爷俩,可是想着那十五年心里就发毛。
这红蚁林是师傅的地盘,她不敢大意,一路上小心翼翼,在山间密林中走了二个时辰,出了红蚁林:“哎呀,龙井渡好远啊,蓝凰没带来,这要走到几时?”
四处张望,看有没有助力之物,发现林边一棵树上,杵着一头巨鹰,心中暗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朝巨鹰发出召唤古音,招手说:“乖鹰儿,过来!”巨鹰抬起头,四下张望,又低下了头,夏蛮连推几声,巨鹰每次只是抬头,理都不理她!
夏蛮走到树下,用召唤古音朝它吼了几声,又指手又划脚的,巨鹰偏着头用一只眼打量她许久,才扑簌翅膀飞到她面前。
骑上了鹰身:“哼,我还以为你不理我呢!”
巨鹰朝她一连串发自喉咙的“咕咕”声 ,象是笑破肚皮,夏蛮听出它在嘲笑自己口音重,它听不清,在包里掏出一把松仁,喂到它嘴里:“乖鹰儿,我是初学,请鹰大哥多多包涵,劳烦你驮我去息壤龙井渡口!”
巨鹰侧目,吐出口中松仁,“咕咕”叫几声,眼珠迷茫看着她,意思是:“拜托,吾是只鹰,那知道什么息壤睡壤?再说吾不是松鼠,不吃松仁。”
夏蛮打量一下太阳方位,身影斜面,伸手指着东南面:“这!”
巨鹰一个蹲身,双脚一弹,“嗖”飞上蓝天,那体型,那力道,自然不是寻常苍鹰可比!
夏蛮拍拍它的脖子:“你真棒!”巨鹰得意的“咕哈咕哈”一个劲的笑。
夏蛮猛的一疙当:“这不是师傅的傻笑吗?它难道师傅召唤来的!”看来师傅早就看出憋不住,才睁一只眼闭一名眼放我出来,还为我准备了坐骑,心里不尤得一阵感激,他孤苦零丁的,找到下叶,我带他回来陪师傅!
崴参境内,崇山峻岭,深沟险壑,了无人烟,巨鹰甚时好胜,时而坠入深谷,掠赤水飞行,时而攀升飞,刺破蓝天,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好不惬意!
眼看骄阳斜挂,层峦沐霞,巨鹰纵翅展飞,已有半天,眼前骤然一片开阔,崴参巍峨山峰已渐行渐远,但见稀稀疏疏,撮撮矮房,路上行人攘攘,终于见到人烟了!
夏蛮三年多来,除了师傅,尽数自然生灵,再没有见过人,此时骤见,倍感亲切,按了一巨鹰:“鹰儿,我们飞低一点!”
只见路上人群,拖儿携女,肩挑车推,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正往崴参缓缓而去,分明是在逃难!
一路上全是难民,绵绵不尽,夏蛮心里揪紧:“前方出什么事,怎么会有这么多难民?”
驱鹰驻停路边,路人对着骑鹰,一身兽皮衣服的夏蛮,投来的只是冷漠到麻木的眼神。
打量着一撮撮人走过,夏蛮拦下一位神色和善的老者:“爷爷,前面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老者愣然:“娃啊,你是刚出世吗?都打了四年的仗了,百色大兵逼近息壤城,他们毫无人性,见人就杀,快逃命吧!”
“萧睿!”夏蛮点头谢过老者,跃上巨鹰,纵飞而去。
夕阳如血,江山染红,袅袅墟烟,焦壁千里,隐隐嘶杀声传来。夏蛮驱鹰飞近,抵空盘旋,观看战场。
百号个小矮人,腰扎t形摭羞布,正在围攻一百多辆运粮车。运粮车三百来号人,二人一组,显然是训练有素
,却苦苦挣,居然被人以少围多,被团团围住!
夏蛮料定,这批粮食肯定想运入息壤城,猛地驱鹰,左手天机簧射杀几个矮人,密念召唤咒语,右手心聚起一个小灵球,砸向战场,她修为善浅,灵力毕竟有限,炸翻几个,拍手巨鹰: “鹰儿,杀!”抓起一撮鹰羽,驾鹰从天而降。
巨鹰附冲下去,一躬身,屈起巨爪,一个鹰扑,揪住一名矮人,巨啄狠狠刺入矮人逞亮脑门。
“小心他们的无形针!”有人出言提醒。
但听到空气中轻微异响,夏蛮三年来每天摒息辩音,心中早已万籁清明,蛇信之语都能听到,何况空中异响,手里蛾眉刺挥,“当当当”三声,三条细微之物掉落!
无形针从矮人口中小管吹出,他们体形瘦小,秃顶光膀,胸背各一片护心镜,手反提凉月短刀,蹦蹦跳跳,身形利索,滑溜得紧,一击不中,马上换位,旋即阴魂不散,又附身缠过来,刀法诡异,张口又吹出无形针,令人防不胜防。夏蛮虽是不怕,但这些鬼娃甚是难缠。
斜眼看出声提醒之人,他们俩人,黑衣黄袖口,一看便知是鬼门服式,正和三个矮人兵斗得难解难分,俩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从他们腾挪方位,互助互济上看,他们使的是一种简单阵法!
“你们是鬼门的人?”
“是,我们是尚平步尚青云兄弟,未请教姑娘芳名!”
“小蛮!他们是什么人?”
“谢谢小蛮姑娘。这些矮鬼是东瀛扶桑忍者!”
打斗中,哎哎几声,显然又有几个士兵被杀,此消彼长,这样下去可不行!
思念间,夏蛮拔落几枚无形针,左手聚起灵球,一个猴跃,狰脱围身几个矮鬼,砸向围困尚家兄弟的矮鬼,打飞了俩个,高喊道:“所有人散开,他们人少,我们人多,别挤在一起,阵式互防,你打我,我打你,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顿时阵形哗啦往外挤开,阵阵联防,护粮战士都是百战余生骁勇之士,无奈己经折损过半,勉强苦苦支撑。
但听远处战马嘶鸣,当首一人从马上跃起,腾空如飞鸟,掠扑入阵中,夏蛮一见高喊:“师尊!”
来人正是须苍,人于空中铁拐飞舞,瞬间打死几个矮鬼兵,远处一骑双枪脱群而出,双枪如银蛇,杀入矮鬼兵中!
剩下扶桑忍者 ,一声尖哨,逃之夭夭。
骑马舞枪之人,正是萧睿,他已不是当年沐恩书院憨厚少年,高大魁武,脸上微髯,目光锐利似剑,耳边刀痕尤新,粗袍布衣,一脸沙场风霜洗出来的冷漠。
须苍朝夏蛮定神打量,兽皮简衣,挡不住窈窕淑影,芍芍英姿,突然过去紧紧抱住她,独眼流下喜悦泪水:“你回来了!”
爱护之心,肺腑之言,何须多讲,夏蛮泪流:“是,师尊,我回来了!”
萧睿脸上一丝凝惑,迟疑一下,过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叫了一声:“夏蛮!”便走过去招呼尚家兄弟,吩咐随从士兵:“带上伤者,迅速入城,北门很快被封!”
匆匆收拾战场,路上尚家兄弟见过礼:“萧王子,鬼王调取岱县程郅十绝斩阵兵一万,乌惜骑强弩兵一万,机簧兵一万,因要避开夏蓟监督,绕道翠竹墟,北渡赤水,穿行崴参,甚是周折。他要你坚守一个月,后续粮草陆续会到,要保护好粮道!”
须苍点头: “已收到消息,他们已入赤水,翻山而来,约莫十五天能到!”
萧睿低头寻思,眉头锁得紧紧的
:“守不了,兵力不缺,粮草不足,城里只剩三日粮!”
军中不可一日无粮,这道理谁都懂。
须苍问道:“后续粮食几时可以到?”
“国师按排,每批三日,共有六批在路上。”
萧睿招来副将墨裕:“一万兵马给你,能保护北门到崴参畅通吗?”
墨裕思了一下,摇头说道:“合围前可以,扶桑忍者小股偷袭,可以应付!合围后,不行!”
“为什么不走水路?”一路走来,夏蛮知道赤水绕经息壤城。
“他们军队,就是从赤水登岸的!”
须苍打量巨鹰:“丫头,哪里弄来的怪鹰,看似普通苍鹰体型,却比仁康的鹰马还大!”
夏蛮眼睛一亮,无暇顾及回话,叽哩呱对巨鹰说话,巨鹰报以咕噜低鸣,竟然是在交谈,须苍满脸惊讶,萧睿也忍不住瞥了几眼。
一会夏蛮说:“运粮的事交给我,三天改为一天,城中腾一处地方准备接粮!”
大家感到诧异:“你有什么办法!”
“空运!”看着他们不解神色:“灵鹫峰有二百多只这样的巨鹰,尚氏兄弟和我去找粮队。”
萧睿虽尚有疑虑,见夏蛮信心满满,紧锁眉头终于稍为舒缓,朝夏蛮抱了抱拳。
“师傅,我去借鹰!”战场儿女,无须多言,夏蛮纵鹰入云而去。
为防万一,须苍领墨裕拼死守住北门,百破军竟然调五万军马围困,七天后墨裕重伤,北门被封住,息壤成绝地孤城。
守门将官: “萧王子,百破新王清泔求见!”
城门打开,萧睿单骑出城,至清泔面前十步之地。
清甘绵衣锐甲,狂龙袍身,面如冠玉,五部须绺轻漂,清溢如仙之人,披上王袍倒是不伦不类,手中八卦剑指向萧睿:“你已如瓮中之鳖,限你三天弃械投降,否则,城破之日,屠城!”
此时,军中一女飞奔出列,跪地哭喊道:“父王,你看看,兵锋所至,到处生灵涂炭,一片废墟,我们世代以海为生,千里焦土要来做什么………”清泔虚空一挥,啪把她打飞入阵列。
萧睿怒目而视:“你和夏桀勾搭,互相利用,他借你之力谋位,你借他之势夺地,妄图立足息壤,偷窥未央天下!鼠辈小人,我们有何可谈!”
清泔哈哈阴笑:“未央昏庸,淫妇干政,你跟随我,为民请命,我们一统未央!”
萧睿不屑冷笑:“狼子野心,你百破统一东赢,实施归化统治,屠杀其他族类无数,几时给他们生路!废话少说,吾以吾命,誓死悍卫息壤!”说完,策马回城,吊桥提起!
清泔气得脸色发青,对着萧睿吼道:“无知小儿,不遵我明灯指引,只有死路一条!”
当即下令攻城,箭阵压制城防,身后六辆三十尺长攻城车,缓步如牛,钢甲护身,箭穿不入。
须苍见状,指命旗手出蓝旗:“敢死车,不要打车,用石头挡路困住!”城楼上弹簧弹出斗大石头,堆砌在攻城车四周。攻城车笨重,遇石即堵,瞬时被堵在城河前方, 车内敢死队出来清路障,均被乱箭所伤。
须苍命祭出红旗:“用火球,烧死他们!”
几十团燃物弹出,一根火箭穿空而至,顿时在攻城四周燃起熊熊大火,一百敢死队被火活烤,弃车而带火而逃,惨嚎不忍目睹!
清泔一挥手,剩下五部攻城车退回阵中!
第79章 古怪战法
夜带着凄冷微风,悄悄的降临,对面敌营灯火连天,喧嚣逗乐,隐隐可闻。
回望息壤城央,百姓不敢点灯,他们已经害怕夜晚里光明,会惹来敌人的注意,街道空荡荡地,恍惚一切生灵都逃跑了,只有偶尔巡罗士兵让人紧张的脚步声。
“到处乌膝麻黑的,看着都想哭,你们在守城,还是在守坟?”运粮回来的夏蛮,没登上城门就嚷起来,她才离开不到半天,这个速度快得令须苍乍舌:“小蛮,咋这么快?”
夏蛮四处打量清楚环境:“搬来的是最近这一批,远的还怕你们吃不上!”指着面前灯火通明的敌营,又指着身后死寂城央:“你们看看,人家打仗象过年一样喜庆,你们还没战死,就象在奔丧,胜负未分,高下立判!”
“息壤现在是一座孤城,人人自危,谁还有心思玩乐?再说物资紧缺,大家都能省则省,百姓都早早熄灯,所以看起来就惨淡些!”
夏蛮对萧睿嗤之以鼻:“我说你这个小师弟,在沐恩书院的时候,你还是挺阳光的一个大好青年,怎么三年仗打下来,就好象没了人生。你们不是还活着吗?你们是百姓心中的明灯,如果连你们都惨兮兮的,没有战胜的信心,你还能奢望那些老百姓会有必胜之心吗?有了灯火,才没有黑暗,有了笑声,才能赶走恐惧!”
夏蛮从小就喜欢冒险猎奇,她深深知道,在孤独无助,身处险地的时候,能够解救自己的,只有把面前的苦难、危险当成人生的考验,用快乐的心情去面对。
萧睿听着夏蛮一方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似乎有些明白,这是一个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的战争角度:快乐战争!
面对巨大的实力悬殊,他已经被连年来的败仗压得喘不过气,心理己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夏蛮的一方话,如提灌顶,心里的太阳慢慢从黑暗的地面线升起。
须苍一生惨痛的经历,让他内心早没有了快乐,一个心怀消极,对人生本来就恨透的,更不可能想到把残酷的逆境当成一种快乐的享受!
二苦瓜一锅汤,只有苦上加苦。
萧睿挥手叫来城门官:“燃起城内街道灯光,士兵以水代酒,庆祝今天首战告捷!笑,要大声的笑,不过有一条,外松内紧,一定要严防扶桑忍者渗透进来,趁机破坏!”
夏蛮看着对面敌营连片灯火,嘻嘻哈哈的哄天笑声,若有所思,伸手示意城门官先停下来:“你们都熄灯三年了,不用急在一时。你看他们多快乐,我们为什么不趁着夜色,让他们乐极生悲,然后再亮灯火,烧炮仗庆祝,气死他们!”
须苍马上明白她的意思:“小蛮,你是说偷袭吗?”萧睿这时也反应过来:“这个法子我们早就讨论过,他们有三十万大军,圈城的有十五万,营中还有不少扶桑忍者,偷袭战士恐怕有去无回!”
夏蛮差点就骂出口:“你们知道驴怎么死的吗?笨死的!谁让你们冲进去送死,我们兵力不足,就好比五根手指,用手指插人,手指头会碰断,但是把五根手指头拽在一起,打出去才能份人,自已才不会受伤!”
“集中力量攻其一点,这个道理我们也明白,但是打出去对方不痛不痒
,也是毫无意义!”
夏蛮白了他们一眼,一蛮横起来,师傅都照骂:“真是榆木脑袋,鬼王的三路大军,不是正在往这里赶吗?我们现在,要的不是打痛他们,而是搔扰,不断的搔扰,让他们睡不好觉,配合六天后鬼王军队的进攻!”
须苍并不在意,三年多前他和鬼王请命,本来是想来劝架的,免得自己俩个徒儿,萧睿和合秀打起来,结果来了以后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清泔已经控制了整个东瀛,他的野心还远远不止一个东瀛漂地,而是想举族登岸,逐鹿九洲,息壤他是誓在必得,于是劝架成了助架。息壤只是一个人口不到五百万的偏隅之地,孤立无援,未央皇朝已经被人把控,放之任之,一个孤立无援的息壤,哪里是清泔的对手,周旋到今天已属不易,须苍也已经无斗可施。如今夏蛮初生牛犊不怕虎,想化被动为主动,倒也不失是一种新战法,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所以他也甘愿旁听!
搔扰以疲敌之兵,不过是兵法的小窍门,并没有什么神奇,萧睿心中还是有顾虑:“鬼门虽然不远千里奔救援,这份恩义自然不用多说,但是,区区三万兵马,面对十五万敌军,也是杯水车薪!”
不过夏蛮扰敌之法,纯属损敌利已之法,总比坐以待毙要好,于是也不回殿,当即在城门集合众将领,抽调二十名战将,每组五百人,组成二十队轻骑兵,分成二班,轮流搔扰敌营,并立下严令:只能靠近,向敌营射入火硝燃物,敌追我退,敌停我停,敌退我进!
夏蛮补充说:“尚家兄弟带来的鬼门二鬼关门阵士兵,可以组成尖刀营潜入敌营,深入搔扰,让他们摸不情虚实。三更二刻统一回城,燃灯放炮,这一招下来,保证他们吓一跳,今夜睡不好觉!”
一座三年死城,如果突然灯火通明,想想那场景,有多诡异,清泔那种老脸绝对一夜不会有笑容,这个法子对敌争心理倒不失是一种震憾。
这种古哩古怪的法子,也许只有古哩古怪的夏蛮才想得出来,萧睿走上前紧握夏蛮双手:“谢谢你,小公主!”
夏蛮抽回手,拍拍正在打哈欠的嘴巴“啊哈哈”:“你不是我菜,别摸我的手,我困死了,睡觉去了!”说着下了城,她居然不给情面,连萧睿礼节性的握手都拒绝,这就是夏蛮!
清泔刚躺下,人报息壤四门大开,十路骑兵奔袭到营前。他坐了起来:“息壤五万孤军,难道想突围。”待听到帐外“”一阵鞭炮响,却没有撕杀声:“嗯,搔敌之法,小小萤虫,能放出什么华光。”立刻传令:“营门加强弓弩手,仔细观察,其余将士,安心睡觉,不要受到干扰!”
刚宽衣躺下,帐外又隐隐传来零落撕杀之声,又坐了起来:“疲敌之法还真是烦人!”对门口传令官嚷道:“只是个别死士,命扶桑营加强巡防,些许小事,不用禀报我!”
说着躺下, 迷迷糊糊间,外面传令官喊道:“报!”
“又出什么事啦!”
“还请我王移步亲自看看!”
清泔披衣出帐,吓了一跳,面前十天来一片膝黑的息壤城,此时灯火照亮夜空,城头上笙旗招展,将士执火把,雄赳赳,气昂昂!
心里不尤得惴惴不安:他们在搞什么鬼?难道之前是在诈死?突然一想,再怎么装,也不过五万残兵,能掀起什么风浪!
回帐躺下,却已经无法入睡,心里明明白白这就是疲之法,后悔自己太轻敌,营帐扎得太靠前,却毫无办法!随命令:“抽一万弓箭手前移营外,挖掘壕沟,抵御夜袭之敌!”
夏蛮小片刻,趁夜色起身,领着夜领着鹰出发,队准这个时间也是给巨鹰休息保存体力。临走对萧睿说道:“这法子只灵一次,明晚就没有突然性,但可以五个手指握在一起,强攻一处。我运粮去了,不能让他们知道,城内有运粮通道,不然他们会全力攻城,我们尽量拖到援兵到达!”
望着飞向夜空的鹰队,萧睿感激之情尤然而生!
第二天敌营一片安静,居然没有攻城,显然是搔乱之法起了点效果。晚上萧睿抽出一万兵马,强攻西门敌营,攻破营门即退,虽然折损三千多兵马,却也让他们惶恐一夜!
夏蛮运回第三批粮食,萧睿和须苍过来会面,他们见到上城中百姓燃起稀疏灯火,内心已经佩服夏蛮那些希奇古怪的办法,特地过来请教,只是面上不好说出来。
“息壤战士中,有精通水性的水鬼没有?”
“息壤靠海,自然有些精通水性的将官,你要水鬼干什么?”
“今天上我们不去攻营,我们去烧船!”
夏蛮的思维太过跳跃了,须苍发现自已这个秘翼盟主,号称谋略家,在她面前成似乎都成了学生。
萧睿就更不会明白了:“他们的补给在赤水龙井渡口,大船在茫茫海上,全靠小船摆渡运输,我们被困在城中,怎么去烧船?”
夏蛮命士兵抬来一堆寒光闪闪的钢刀:“这些是从运粮兵掳来的,是鬼门新铸的寒铁精刀,锋利无比!下午鹰队运粮已到西风口等候夜色入城,我借这个机会,沿赤水而下,看到他们船队旁若无人,正在海上驻停,计划是这样:这里有二百多只巨鹰,每只驮四人,组成八百人水鬼队,挟带引火之物,趁着夜色,潜入水底,五只鹰共二十人烧一只船。他们没有训练,用烧用凿,自油发挥,不求效果,只求扰敌!”
萧睿越听越来劲,激动地说:“这个办法更绝妙,我们精心盘计一下,务必烧光这此船!”马上命令各将,回归各自队伍,抽调水鬼,限亥时集中,不得援误!
夏蛮瞧他乐得手舞足踏,感到莫名其妙:“那么大的船,二十个人想烧毁可不容易,只是恶心他们一下,你兴奋个啥!”
须苍乐呵呵说道:“你不知道,他们害怕粮草被烧,军中只备两日储粮,那些船才是他们的粮仓!我们一直想烧掉他们粮草,只是面对茫茫大海,只能忘船兴叹,丫头,也不知道四年来,你从哪里学来这么古怪的法术,你不说,当然是有承诺在先,师傅也不问,只是你这群巨鹰,这次真是帮了大忙!”
“师傅,这个真的不能跟你说,因为他比你老得多,哦,不,他看起来比我还小,但是年纪可比你老一百倍!”
跟着不老神童三年多,夏蛮居然连他说半截子的脾性也学会了!
第80章 御波者
夏蛮把运粮的事先暂时缓一缓,对巨鹰细细叮嘱一方,经过了几天的磨合,她居然也能讲一口流利的灵鹫峰鹰语,鹰儿都把她当成了知心朋友,畜生的世界,比人类简单多了,只要你对它们付出好心,它们就会死心踏地对你报以忠诚。
那边萧睿抽来八百二十名水鬼,其实还可以更多,只是巨鹰数量所限。
须苍根据夏蛮送来的船只布形草图,拟订了作战方案,以二十人一组,粗略介绍飞行路线、潜水地点、攻击目标、攻击方法、以及自救、撒退方案。
夏蛮稍为介绍了巨鹰的御飞方法,每一只鹰安排一个人控制,空中掩护撒离。
“今夜烧船,巨鹰运粮再也没有秘密可言,无论今夜效果如何,敌军明天将会全力攻城,你们一定要做好准备!“出发前夏蛮不忘对萧睿说出此役憋端。
当年那个小夏蛮似乎一夜长大了,变得心细如发,思维慎密,不得不令须苍刮目相看:“一会我和萧睿商议固防之事,再详细议定一个稳妥方案,你但且放心,祝你凯旋归来!”
丑时初刻,夏蛮领着鹰队,在城中心升入空中,跨过敌方连营,向东南飞去,三更时分,在距离敌方船只五里地方垂直降落,掠海飞行。
夏蛮取出自己的鹞鸡胗包,套在头上,每个水鬼都配有一个。鹞鸡胗在未央帝都是稀缺贷,在息壤却是很普通,此处盛产鹞鸡,今夜出战的战士,每人随身都带有一个,以防万一。
上次九宫阵被困时,下叶曾经要夏蛮捐出包包装尿,仁康曾经夸下海口给她订十个:“他人心地很好,就是喜欢恶作剧,总是把一件好心事儿,办成让别人恶心的事,倒是好象害怕别人感恩记住他一样。”想起那晚莫古树洞,他为了让自己适应洞穴中的臭味,居然抱住自己,把身上的臭鼻涕脏东西擦在自已身上,这个丑陋的小孩太让生气了!
掠海飞行至五百米的地方,夏蛮停下巨鹰战队,命令尚平步驾鹰救援,她和尚青云跳入海水。此次安排他们兄弟一起出来,是为了给偷袭保底。也就是说,海上情况不明,万一其他组遇到突发情况,无功而返,夏蛮和尚家兄弟这一组,一定要确保击毁一艘敌船,才能对清泔起到恐赫效果。当然,夏蛮也明白,师傅把最强的战士安排在自己身边,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保护她。
老天爷今晚算是很给面子,夜色迷朦,深秋季节呼呼北风猛烈,刮起二尺高海浪对巨鹰起到了很好的保护。
大船灯光朦胧,周围几条守护仙筏,象海面漂浮的一片树叶,随着微波轻漾,海水冻骨的寒冷,在身体活动开以后,也就不算冷了。
无声无息中,水鬼队绕开守护仙筏,神不知鬼不觉游到了各自指定的船只底下,借用手上飞云爪,爬上了船。
夏蛮率先登船,结果了几个尚在睡梦中的值班守护,十五个人借着船仓微光,进入货仓迅速埋下燃硝,泼洒油脂,尚青云取出火折子准备点火,夏蛮摇手不用,挥手让他们撒出来,直接取下船舷气死风灯,扔进粮仓油渍之中,一条
火龙嘶嘶燃向硝石埋设位置。
一切都太容易了,夏蛮心中有一股莫名的不真实感,斜眼看船仓内,水手东倒西歪,还在酣酣大睡:“清泔治军甚严,这些船上士兵,怎么会如此麻痹?看来他们海上少逢敌手,被三年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夏蛮所料不错,但更重要的一点,他们万万没有料想到,战场出现一种颠覆性的新手段:巨鹰空袭!
夏蛮带领水鬼队从容撤回海中。
“轰”燃硝触火爆炸,几十条船,燃起冲天大火,船上水手士兵,从梦中醒来,惊叫嘶喊声不断,夏蛮套下鹞鸡胗,潜入水中,游离船只,二百多米后,胗套里面气竭,只好浮出水面!
计划进展超乎想象的顺利,夏蛮满怀喜悦地取下头套,猛然间,一股杀气扑面而来,水中避无可避,骤然遇到变故,她迅速恢复冷静,抽出蛾眉刺,挡开迎面飞嗖而来的无樱标枪。
只见一条人影,踏浪而来,腰系形摭羞布,吊带交叉绕肩,背后捆绑一排短标枪,如孔雀开屏,身材矮小,脸上涂满颜色,火光中面目狰狞可憎。
这是什么鬼啊,居然可以在海上飞行。那只矮鬼瞬间己到前方,利索地从身后拔出短枪,夏蛮左腕天机簧射出无羽箭,穿喉而过,矮鬼应声倒下,掉进海里,真的见鬼了,脚下一块踏浪板弹出海面。
“御波者?他们是八大荒的踏波者!八大荒不是盟约不干涉人间事务吗?”回头一看,几十只熊熊燃烧船只,照亮一片海面,御波者象追逐飞鱼,在海面急速滑行,用标枪射杀漂出海面的水鬼,许多士兵头套都没除掉,便中枪沉入海底,死都不知道是谁杀死自已!
鹞鸡胗空气只够海底潜行300米,浮出水面还必须游水700米才到达撒离地点,这是考虑到船一旦着火,500米距离太短,会暴露巨鹰!
夏蛮心急如焚,如今突然出现御波者,七百米距离,却是死亡的距离,带过来的水鬼士兵,恐怕将无一幸免!
一条鲨鱼从身边游过,夏蛮密念古音鱼语,鲨鱼朝身后大火惊慌望了一眼,一口水吐在夏蛮脸上:“有病啊,快逃命吧!”潜回水里仓惶逃开。
此时,尚平步巨鹰飞到,掠过身旁一刻,伸手拉起夏蛮。
她替换下尚平步,驾起巨鹰杀敌救人。御波者见巨鹰俯冲扑到,溜进水里逃开致命一击,巨鹰飞开,又跳上踏浪板,滑溜得跟泥鳅似的,巨鹰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蛮召唤鹰队:“救人,不分组,满四人自已撒离!”
剩余敌船围笼过来,投下冲锋舟,载着箭兵电驰而至,大船两侧强弩满开,二只巨鹰惨叫坠入海中,几只中箭负痛,飞入高空不敢下来。
剩余巨鹰冒险飞抵海面,躲闪满天箭蝗捞人。御波者、冲锋舟越来越多,巨鹰已经不听召唤,不敢再飞抵海面,纷纷躲入空中。
天边露出鱼白一条线,天亮更加不利巨鹰作战,夏蛮坐下鹰儿,也中了二箭,无奈之下,只好带领残存鹰队,象斗败的
公鸡一样,回飞息壤城中央降落区。
初升的太阳,穿破迷雾,泼散在大地。须苍、萧睿面露喜色,带领文武百官,列道在收粮区,见夏蛮巨鹰队降落,水鬼兵排成几排,个个冻得脸色发青,模样十分狼狈。
萧睿和百官,对着夏蛮和士兵,齐齐跪下高呼:“公主千岁,千千岁!”
夏蛮垂头丧气:“小师弟,败军之将,值得你这么大场面吗?你这是奚落我,还是来安慰我吗?”
“小公主,你带来希望,他们都是息壤国的英雄!”
夏蛮跳下巨鹰,检查它的箭伤:“得了得了,起来吧,别对我拍马屁,你的八百二十名水鬼兵,只剩三百六十七人,我也死了七头鹰儿,惨胜如败,正想向你谢罪呢!”
须苍乐得“哈哈哈”大笑:“小蛮子,这一战,烧毁几十艘粮船,折损清泔一半粮草,是息壤战事以来未有的大捷!”
夏蛮愣愣,并不感到喜悦,眼中闪出泪花:“师尊,他们还活着,还在水中拼命游走,有的负伤还在呻吟挣扎,而我却只能在空中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被杀死,没有一点办法!”
须苍过来为夏蛮披上绒衣,安慰她:“打仗没有不死人的,他们的死,可以换来更多人的生。等你明白这个道理以后,你的心就会慢慢硬起来!”
侍卫挑来十几桶姜汤,取衣为水鬼兵御寒,军医扶下伤者。正在此时,四门战鼓震天响,城中士兵急促跑动:“他们攻城了!”空中一排排火球,辅天盖地,落入城内,砸破民房屋顶,顿时火光冲天,百姓仓惶逃出着火屋子,涌向城中央无火区!
萧睿提枪上马,夏蛮吩咐军医:“好生照看鹰儿!”紧跟上萧睿。
须苍劝道:“你劳累一夜,去休息吧!”夏蛮脱去身上绒衣:“他们会疯狂报复,第一波锐气最盛,一定要顶住,拖垮他们!”须苍不再劝说,御飞空中:“我去守东门!”
身后水鬼兵,换上盔甲,列队候命:“你们可以不去,安心调养。”
领头将领说:“你贵为未央公主,尚且不顾性命,我们是息壤人,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责任,怎么敢苟且偷生!”夏蛮认得他叫盖亭,是阶衔最高的水鬼兵,只见他傲然对水鬼兵们说:“兄弟们,护城就是护命,大家跟我上!”
萧睿枪指向盖亭:“好兄弟,你和公主去支援北门,那里会是最苦的地方。”他策马向南门而去!
盖亭跟随夏蛮:“公主,今后末将随时听候你的差遣,万死不辞!”夏蛮莫名其妙:“打架是你们男人的事,跟我干嘛?”
“未将虽然军位低,但看得出你天生就是战士!”
“你少来,我才不想打仗,我要游遍天下。”
火球滚滚而落,似乎没有半点衰竭,一路上城中百姓慌乱逃避,街道拥堵,军需物资堵在半道,夏蛮皱了下眉头:“瞧你们这个治理能力,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百姓遇事还这么恐慌,毫无秩序可言!”
第81章 离根茶
息壤城北门,天空中的火球乱飞乱跳,盖亭左躲右闪:“这个清泔太有钱了,居然砸了大半天。”
下面黑鸦鸦,密密麻麻豆腐方块,一百二十个敌人方队,前列强弩兵,背后投火器,再后轻骑兵护送攻城器,还有十五丈高攻城箭塔,索链巨箭。中军点将台在列阵中央,背后却是重甲兵。
夏蛮对行军布阵是一窍不通,不过也看出敌军阵列井井有条,攻防有度,这个清泔真是个治军人才。
这时投火器准头已经调整过来,集中对城缘狂轰烂炸,守兵受伤越来越多,这士兵都傻乎乎站在这里被火烧,于是问北门指挥汤滴:“怎么不让士兵躲起来,全杵在城墙等着吃火球!”
汤滴不认识夏蛮,不过江湖中人,眼珠子都毒,见她衣着简朴,素颜略显憔悴,却掩不住英姿飒爽,贵气逼人,连盖亭对她都毕恭毕敬的,一定不是普通人,随不敢怠慢,回话说:“他们身负守城要职,不可擅自离开,万一敌人攻城,仓促间谁来防守?”
怎么这些人全都是猪脑袋?铺天盖地的火球砸下来,命都没了,还守个屁城。当然她毕竟是女孩子,这些粗话只能骂在肚子里,只好忍着气解释说:“汤滴大将军,你看啊,投火器离城门有三里地,敌军攻城部队离城门有一里半,他们走过来、搭梯爬城最少要一刻钟,这么长时间,就是去城央调兵守城,也是赶得上,何况我们只是让士兵躲在墙脚下,避开远程攻击。”
汤滴挠挠脑袋,心里觉得还是不稳妥:“等发现他们攻城,士兵仓促登上来,城梯太挤,反应时间还是大短了,再说怎么判断他们准备攻城?”
夏蛮指着天上火球:“火球如果停下来,就说明他们准备攻城,到时候他们肯定改用弓箭当登城掩护,如果你还不放心,可以留一百名观察手埋伏在城缘,快去吧,不要让士兵做无谓牺牲!”
简单的道理,有些人一看就明白,有些人想破脑袋,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中间差距就格局!三个臭皮匠,抵上一个诸葛亮,这句话是错误的,就如一百万个站在房顶上的人,和一个站在高峰上的人,谁看得多,看得远?不是人数决定的,而是格局决定的。
汤滴还是心有犹豫,盖亭吼道:“萧王子都听她的,小公主吩咐,你照办就是!”
汤滴叫来传令官,吩咐撤去城徨士兵,下去休息,夏蛮毕竟没有见过大战,她保护战士想法是对的,但是判断是错的。
当远程投火器停下来的时候,攻城列阵已经到城脚下。幸好观察兵提前发现。夏蛮伸了伸舌头,自己瞎指挥,差点误事,满怀歉意对汤滴说:“大将军,我的判断出错了,向你致歉!”
汤滴执起红旗,向城后弓箭手打出55度射箭角度旗号,二千支箭,如飞蝗射向空中,绕过城墙,射向对方弓箭阵地!
汤滴命令近身搏杀队盾牌阵圈起来保护,推梯队准备,才对夏蛮说: “小公主,你的想法是对的,只是没有战场经验。”
敌军敢死队顶着盾牌,已经推进到护城河前,架起了一百多条云梯,汤滴祭出绿旗,十二个人一组,抬着推梯杵,冒着密密箭蝗,硬是把云梯推倒,许多执杵士兵被箭射伤。
云梯一倒,马上又有刀盾兵扶起,继续架到城墙上。敌方人数众多,箭矢如蝗,息
壤兵伤亡急剧增加,许多推梯队已经无力推开云梯,汤滴交叉绿黄旗,躲在盾牌阵中的近防兵马上有人弃刀,补充进入推梯队。
这时敌军“必胜,必胜”口号震天,敌阵列分开,几十部巨箭车对准墙垛,“突”射出铁链箭,二条一组,紧紧扣在城缘。敌军中一队奇怪士兵,二人抬一块木板,铺在铁链上。十几丈高攻城箭塔,挂满弓箭手,“呦呵呦呵”缓慢移向城墙,五部三十尺攻门车,也是缓缓向城门靠近。
战损不断飞报过来,看着眼前震憾的战场,夏蛮心中都感到颤栗,问汤滴:“你手头有多少兵马?”汤滴祭出灰旗,指挥石头队准备,回话说:“一万二,城墙上六千,弓箭手二千,四千在后勤调补物资,目前不到一万,物资消耗过半,只是刚从物资队调二千过来补充,固城而守,兵不用多,但物资人手就更不足了!”
夏蛮叫来盖亭:“派人去城央,把百姓调入物资运输队!”
汤滴说:“他们目前攻城有四个手段:云梯、索道、攻门车、攻城箭塔,对付云梯不用技巧,有蛮力就可以对付,索道这个也不难,可以用火攻,攻门车前日已有应对之法,最难是这几十部攻城箭塔!”
这几十部箭塔,和城楼一样高,上面三层弓箭手,下面九层藏匿登城兵,基本抵消了城墙居高临下的优势,可以和墙楼弓箭手对攻,既可以为云梯、攻城索道、攻门车做掩护,也可以抵近直接攻城,如果不解决掉,北门迟早会被攻破,怎么办呢?
夏蛮沉思了很久,对盖亭说:“马上集结昨晚的驾鹰水鬼兵,看还有多少人,准备鱼油、燃硝之物,我们解决这批攻城箭塔!”
命令汤滴抽出三百名士兵协助,盖亭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回来六十多人,战场混乱,也只好如此,夏蛮和盖亭领着人马,回到城央收粮区,清点出七十只没有受伤的巨鹰,夏蛮命令鲜肉喂饱,用古音鸟语对它们说:“鹰儿,再帮我一个忙,然后你们回灵鹫峰好好休息!”
鹰儿们已经当她是老朋友了,点头应允,盖亭吩咐水鬼队带上引火燃料,夏蛮简单教导士兵们和鹰儿交谈“上、下、放、跑”几句古音鸟语,便领着仓促之间组建起来的巨鹰队,从高空杀向战场!
清泔军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空袭战法,一时之间惊呆了,象鸭子听到雷声,目瞪口呆地盯着空中这群庞然大物,不知道如应对。
点将台上的指挥官高岸惊慌高喊:“快,弓…箭手,强…弩手,瞄…瞄准空…中,打…打鸟!”
旗令官、战鼓官、号手全都不知所措:“高将军,没…没有…令号!”高岸还算镇定:“号令兵跑过去,速速传令,射杀空中来敌!”
传令号兵还没有跑到强弩阵列,燃料,鱼油己经倾洒在攻城箭塔上,二百斤鱼油,从顶层流下,空中引火之箭射入,箭塔顿时着火,从最上面烧起,慢慢往下面渍下去,箭塔狭窄,弓箭手和攻城兵无处可逃,着火士兵忍痛不住,从十几丈高空跳了下去,箭塔虽然只是慢慢燃烧,却也完蛋了!
第一波效果不错,烧废了二十多部,许多士兵操控不熟炼,投歪了,夏蛮发音召回鹰儿:“我们再来一波!”
不用一刻钟,三波投放,几十部攻城箭塔全完蛋了,它们高空俯冲,投完就跑,那些强弩兵压根就没办法
反应。鹰儿居就零伤亡,夏蛮乐得拍拍鹰儿翅膀:“乖鹰儿,累不累?不累的话,我们索性把其他三门的攻城器全毁了!”
巨鹰“呵咕呵咕”直乐:“我们能一口气飞八千里,这点距离,还不够热身呢!”
夏蛮马不停蹄,不用半天,摧毁了三个门的重型攻城器,这种空中扑杀之法,不但令敌军胆寒,心中彻底绝望,连须苍和萧睿不但欣喜,更是感到无比震惊:这还打什么仗?几十万人交战,却让一个小女孩瞬间改变战局!
百破依旧势大,虽然毁了重型攻城器,剩下轻型攻城器,攻势依然猛烈,只是从未见过空袭,怀疑息壤有神人相助,将官心中惶恐不安。
息壤战士,受这种惊天战术鼓舞,士气大振,清泔见军队锐气受挫,此消彼长,士无战心,再加上无重器助攻,伤亡必然很大,只好下令撒回!
轰轰烈烈的战场,在夕阳下回归一片寂静。夏蛮回到北门城楼,她依照承诺放飞所有鹰儿,让它们回到灵鹫峰栖息地休养。
汤滴命令打扫战场,自己却在北门城楼铺上纱毡,摆上茶台、小吃,自己毕恭毕敬站在旁边守侯,见夏蛮过来,大踏步到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夏蛮赶紧扶他起来:“你们真是奇怪,干嘛老是拜我?我是公主,可我不喜欢动不动就磕头下跪!”
汤滴起来“哈哈”笑道:“你是上邦公主,跪拜你是应该的,不过未将今天早上鲁莽,得罪你了,这是向你赔礼,还有就是替息壤百姓和战士们向你道谢!来来来,请公主尝尝我的茶艺!”
说着扶着夏蛮在上首坐下,这时城梯须苍声音传来:“汤将军的茶艺是一绝,我也是刚来的时候喝过一次,念念不忘啊!难得你今日愿意露一手,我们算赶上啦!”
须苍和萧睿领着众将登上城搂,汤滴赶忙引他们入坐,众将官个个喜气洋洋,站在两旁。
汤滴说:“一道上乘茶艺,需要好山好水好茶好友好心情,今天这泡茶,是世间绝品,一直想请懂茶良友共同品尝,过去三年那有好心情,所以就搁着,难得今日五好集齐,就拿出来共赏!”
“不就喝个茶吗?瞧你说得天花乱坠的,什么茶这么矜贵?”
汤滴得意的笑说:“此茶是我家祖传之宝,藏了上千年,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因为它不是这个尘世的东西,所以祖宗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离根茶!”
须苍哈哈大笑:“上千年的茶?都发霉成抹了,还能喝?”汤滴取出一个阴气森森的小葫芦罐,上面竟然是古玄文字雕刻,须苍认得篆刻,随念出来:“离难离,根无根,舍不得,得可舍。落款是:天地咒师!”
什么意思啊,夏蛮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古人总是喜欢打哑迷,装神弄鬼的净让人猜不透,故弄玄虚!”
“这个象似偈语,又象是咒语,我也看不透,天地咒师是一个人?还是指这一句话?”须苍博览群书都看不出,就更不要说这些后生小辈了。
汤滴打开茶罐,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瞬夕滋润全身百络,他小心翼翼,尤如摸婴儿的脸,从里面夹出一片,放入盖碗中,直接泡入水,倒入杯中。
须苍诧异:“这么简单泡法,也算茶艺?”汤滴说道:“简单才是道,好茶无须太多弯弯绕!”
第82章 龙井
上千年藏茶,居然还能清香如新,单凭这个年份,这份清香,就充满传奇和故事!
“这小罐茶是怎么来的?”须苍隐隐约觉得,古怪就出在这个阴气缠绕的茶罐,那股阴气,好象是一条灵魂,在守护着罐里的茶。
夏蛮也不懂什么茶艺茶道,见嫩绿色茶汤,生翠如碧玉,十分可爱,端起一口喝干,顿时感觉到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一扫这几天的疲倦,脸上青春活力四射,忍不住赞叹:“好喝极了!”
汤滴细细品尝,舌头先沾后卷,嘴里走一,才让茶汤滑进喉咙里,脸上露出享受的微笑:“舒服,好象新婚搂着老婆睡觉一样!”
从享受中回过神来,才回答须苍的问话:“家道后来没落,记载不多,我们祖上是楚江人,堪舆为生,哦,就是算命看风水,一次在龙井渡摆摊问卦,帮助过一个人去遗落幻境……”
“遗落幻境?”夏蛮一听到这个名字,感觉很吸引,探险那股劲被激发,忍不住两眼焕光,喊出声来,突然想到这样打断别人的说话不礼貌,赶紧捂住嘴巴,看着汤滴的眼神充满歉意:“对不起,请你继续!”
她不知道,今天她是老大,整个息壤城到处都是她的传说,就是抽谁的耳光,别人只会心怀感激,当作一种恩赐,拿去到处炫耀。
汤滴那敢有半点责怪之心,也许三年多来,他最开心就是此刻,儒雅的脸上挂满突容:“小公主对遗落幻境显然很关心,只是末将文人武职,没有闲功夫去打听那些趣闻,知道的也不多。传闻上面有很多上古神器,那时候很多奇人异士去里面淘宝,但是轮回盘每次只能摆渡十个人,所以竟争十分激烈。那个人回来之后,就送了这小罐茶叶给我们的祖宗。”
夏蛮聚精汇神的听,隔了一会儿,见汤滴没有再说话,回过神来有些失望的问道:“没啦?”汤滴挑了挑炉中炭水,知道夏蛮想听遗落幻境的趣事,只好歉意说道:“我们祖上机缘不深,学不了堪舆之术,早就不吃这碗饭了,故事流传下来已经有上千年,知道的确实不多,不过有一句古语:要去遗落境,须走江湖城!千年来,倒是有很多人从龙井渡口,去………”须苍“咳咳咳”几声打断他,汤滴愣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赶紧打住不敢说下去。
夏蛮明白,去江湖城肯定有很大风险,师尊才不让汤滴说下去,心中那股好奇心刚被吊起来,哪里放得下去!
她可是直来直去的人,凑过去依偎在须苍怀里磨增:“师尊,你不让他说个明白,我也会去查,那时候瞎冲盲撞,岂不是风险更大,还不如索性把你知道的也告诉我!”
须苍知道收不住了,也不好怪汤滴,毕竟他只是说茶的来历,显然这罐茶产自遗落幻境,伸手拍了拍她说:“在乌惜的时候,什幽也问过遗落幻境,我知道她想去救她娘。那时候她身负重伤,我不敢说,以免她忧思过度。”
听师尊的口气,显然他知道的更多:“师尊,我心中有条小虫虫快爬出来了,快点告诉我!”
夏蛮从东篁封魔阵的树根跳了下去,众人都料道她和下叶必死无疑,这几天见到她不但活着回来,而且已经长成出水芙蓉一样的美少女,还不知道从那里学来一身古怪的本领,须苍不提有多高兴,自然舍不得她再去冒险。
只是不说出来,怎么能犟过她的好奇心:“小蛮子,师尊也没有去过,知道的也只是些传说,告诉你是可以,但你必须答应师尊,不能去!”
夏蛮一咕噜爬起来:“师尊,你还是不要告诉我,我没办
法给你做不到的承诺!”
大家笑了,都喜欢她的率真,须苍只能摇头苦笑:“好啦,师尊不要你的承诺,不过你千万不可以一个人去冒险。龙井渡是先有井,后才有渡,渡口在赤水出海口,只是寻常渔民出海,物资运输港口。古怪就是这口井,这口井比渡口古老得多,通往锁龙礁,只有锁龙礁,才能进入江湖城。传说井里面锁着一条上古恶龙,这口井是给恶龙喘气的。自古以来,很多灵修高手,还有前住遗落幻境寻找遗落神器的捞家,去的多,回来的少。”
夏蛮心里偷愉乐呵:哪有那么神秘,八大荒每十年会在江湖城举行灵修比赛,照师尊这么说,那不是有许多人回不来?这果这么大风险,谁还敢去啊!可是这个事不能和师尊说明,这是八大荒的门规!
想到这里,心里“哎呦”一下:“早知道问一下老不死,他肯定知道怎么进入龙井,怎么样避开恶龙!”
可是转念细想:“问了恐怕也白问,那个老不死肯不会说,没准还天天死盯着我!”
还指望须苍能说出点有用的,结果神神秘秘说出来的,还不如自己知道的多,又凑近身趴过去:“师尊,传说的事,多半是讲故事的人添油加醋,吓唬胆小的人,龙都被锁住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你就不能来点大料,震撼震撼我麻木的小心灵!”
须苍一生坎坷孤独,老来有了这班徒弟,个个都视之如儿如女,也很享受夏蛮这份温情撒娇,伸手怜爱地拍了她一下:“还大料?大巴掌就有。你这个鬼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传说都有它的起源,你可千万不能去,知道吗?”
看着师徒斗嘴逗乐,众将也都乐笑了。
汤滴听到夏蛮怀疑这个传说,插话说道:“小公主,这个可不是传说,倒是有人见过龙井经常有陌生人出入,只是他们个个守口如瓶,所以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
这就对了,想必那些人都是八大荒的灵修客,夏蛮心中暗暗欣喜。
汤滴吩咐取来二十个杯子,一片茶叶,泡出二十杯茶汤,分给众将官,依然芳香如旧,萧睿此时才插上话,和众将举起茶杯:“今日难得汤将军献出绝世好茶,我带领息壤将官,以茶代酒,感谢公主恩情!”说完一饮而尽。
这种严肃的盛情,倒是让夏蛮浑身不自在,赶紧也端起茶杯:“又不是我的功劳,要谢你们去谢那些鹰儿,再说息壤之围还没有解,他们也没有元气大伤,现在还不是欢乐的时候!”
夏蛮不懂军务,她带领巨鹰打仗,只是出于个人义气,即时之兴而已。她不知道,经她这一天一夜的折腾,清泔丢了一半粮草,更要命的是四十艘运粮船被被毁,粮草难已为继,困城之计也就破产了。摆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尽快夺取息壤城,据城待粮,但是攻城重器尽数被烧毁,夺城难于登天;另一条路是十日内必须撤兵。
这才是汤滴有好心请她喝茶的原因。汤滴把小紫葫芦罐放在夏蛮手里,这么珍贵的茶叶,夏蛮那里敢收,汤滴语重声长的说:“公主,如果不是你今日出手,城池早就破了,我们和满城百姓也没了,这里面有我们的亲人和朋友,这点茶叶又算得了什么!难得你喜欢,茶随有缘人,请你收下我的一点心意吧!”
须苍也微笑劝说:“收下吧!”得到师尊应允,夏蛮只好收下,看他们这么高兴,心里却总是慌慌的不踏实:“我总是觉得还没完!”
“当然没完,他们只是攻城受阻,强弱之势未改,只是我们守城压力减轻了许多而已!”须苍顺着她的思路说下去
夏蛮心慌的,却不是攻城守城,只是心里在慌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天色已晚,凉月秋风袭人,汤滴吩咐上来饭菜,温来一酝息壤特产高粮酒,叮嘱不可多喝,每人一小口庆祝一下,用过晚饭就马上回各自驻地。
灾祸总是在疏忽的空隙中降临,当众将在心情惬意喝着小酒的时候,“轰”的一声,吓得萧睿酒杯“咣当”掉在地上,众将也都愣然当场。
北门对面敌军有异动!
黑幕之下,一朵麻菇状火团从西门内升起来:“火药燃料仓,全速启动守城!”
一连串短促尖锐号角声,刺破夜冬!
西门是萧睿亲自督阵,他微笑的脸马上恢复昔日的冷酷,捡起酒杯,第一反应就是:城内有内应!
挥手制住想仓惶奔赴西门的将官:“不要慌,副将鱼信得过,城内小股潜伏兵,攻不下西门!”
“会不会是扶桑忍者?”盖亭昨夜在海见过这些矮鬼,对他们凶残滑溜的手段印象深刻。
“不会,忍者体形特别,不适合埋伏。这些人,显然在战前已经埋伏在城里。”夏蛮心里那股莫名的慌慌,也不是忍者,一直不知道在慌什么,倒是盖亭错误的猜测敲醒了她,脑里掠过一个恐怖的名字:无心门!扶桑忍者和御波者显就是同一类,只不过一支在陆上,一支在海上,而御波者出现,说八大荒门已经介入清泔军队,那么,东瀛另外一个最神秘的八大荒门,无心门,会不会已经为清泔所用!
上古门派的神力一旦介入息壤战事,人力将怎么对抗?想想都不寒而栗!萧睿做出决定:“副将咪淹守北门,汤滴带三千北门守军增援西门!”
“不,去东门!”夏蛮直觉萧睿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毫不思索出言否决。她这一天一夜的战绩,无疑使她说话中自有一股感仪,萧睿愕然:“为什么?”
略为思索后,夏蛮解释道:“他们如果要攻西门,为什么要弄出这么大动静惹来注意?”一句话提醒梦中人:“声东击西!”
汤滴领兵支援东门,须苍御飞回南门,众将各抽派兵马,分别驰援东门南门,萧睿迅速回西门。
夏蛮和盖亭,联合尚家兄弟的鬼门及部分守城精锐,组建一支战队,关门打狗,追捕城内纵火者。
她把八百士兵分成四组,进城搜捕,一旦发现敌情,燃硝为号,一路向东门包抄过去。
如果是无心门死侍,夏蛮也不抱希望能抓到,一路跑到东门,老远就听到撕杀声震天,带着二百人冲了上去:东门已经被攻破!
清泔百破兵蜂涌而入,幸好汤滴五千兵赶到,堵住入城敌军,城门狭小,双方军队施展不开,变成短兵相接的消耗战!
清泔此举,意在破斧沉舟,南西北三门,倾尽全会力攻城,短兵相接,战况远远比白天惨烈!
东门已经血流成河,尸堆如山,这种大兵团短兵混战,什么灵力阵法,并没有多大用处,虽然其他三门援军赶到,兵源却始终有限。
眼看身后鬼门战士越来越少,尚家兄弟和盖亭已成血人,夏蛮几天搬粮,又接连二夜没睡觉,苦战至天亮,神思己经接近迷离,全靠自我保护意识在杀敌,脑里却在盘问自己:“人们为什么要打仗,他们在争什么?”
恍惚之间,隐隐约约听到一声低沉、特别的号角声,城门汹涌的敌军,惊慌地撒退,瞬间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受伤者零落的、痛苦的呻吟声。
第83章 绞肉战场
借这个喘息机会,夏蛮冥坐在血地上,老不死教她的自然召唤术中,有一篇天地借灵的古怪灵修法门:
自然生我,我存自然。道起自然,食于自然,法于自然,了于自然,无生无相,金身不灭,法体寄生,万灵归一!
万灵归一之法,她一直掺悟不透,经历多日劳碌奔波,一天二夜的恶战,此时她体内灵力已经严重透支,心中丹田,四肢百络,空空洞洞,无所着力,脑中一片虚无缥缈:自然生我,即是无中有我,我本是无,一切都是自然借给我的,最后了于自然,人死了不就什么都还给自然了。金身不会灭,只是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走完一个轮回,法体寄生,就是寄生在大自然,沐浴大自然的灵气,借多借少,那怕借尽天下万灵,归我一人,死后不就一了百了,全都还清了!我明白了,天道昭昭,有借有还,万灵归一之法,不过是循环之道。
事间之事本就千奇百怪,有人一生求道,无果而终,却不如有人一刻顿悟,大彻大通,明了生死。
夏蛮竟然在神思虚无之间,悟出天地平衡循环之道,也算是机缘巧合,若非气消力竭,生死交际一刻,神思踏入虚幻之门,则不知肉身乃是无中生有,若不是丹田百络空洞至无,则不知一切都是自然所给!
天地之间,平衡之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有借不还,来生再还,此为因果循环!
夏蛮心中一阵欣喜,调息聚灵,周天运转,密念召唤古音普:“天灵灵地灵灵,我**寄灵,请借我灵力,用完归还!”随闭眼静心,直达空无之境,感受天地万灵沐浴,全身如千万凉丝游走,无比舒坦,再过片刻,游丝渐渐归入丹田灵池。
灵池充溢,身上再无游丝走动:“喂,天地灵祖,咋怎么才这一丁点?我到底借了多少?”难道是装满了?耳边只听到撕杀之声,张开眼一看,身边到处尸首,横七竖八的,伤者伤口还在流血。东门已经关闭,周围空无一人,伤者居然没有人救治,尚家兄弟倒在血泊之中,全身暗红结快,只能从依稀身形上辩认!
夏蛮起身过去,俩兄弟居然酣酣大睡:“外面战事显然万分危急,这么多伤者,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这城里的老百姓也奇怪,城池一破,玉石俱焚,居然没人出来守城!”
夏蛮越想越来气,哪能让他们这么闲着,怒匆匆跑去民舍,挨家挨户踢门:“都给滚出来,去城门救人,帮忙搬运军输物品!不然,不用等敌军破城,我就先杀了你们!”
征战三年多,年轻的都上战场了,剩下的也多数是老弱病残,面对凶神恶煞的小女孩,他们也都吓坏了,夏蛮于心不忍,觉得自己有点过了,劝慰道:“没让你们上战场,就是做个搬运工,能喘气的,去帮忙点活!”
刀在她手上,轮不到不答应。
夏蛮指派几个手脚还利索的当头儿,负责跑腿拉人,不一会儿,居然也纠集了几百号人:“留下一百人通知全城百姓,去四门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你们这三百人,抬床板去东门救人!”
吩咐完毕,她从撕杀声中判断,自己
向北门跑去。萧睿须苍各领一支小队人马,从西门南门赶来。见到神彩奕奕的夏蛮,都不尤得吓了一跳:“这丫头,还是人吗?”战场紧迫,见面点个头,也没有心思细细追问。
夏蛮见北门敌军,黑鸦鸦一大片,接近三百个列阵,铁桶一般堵住西风口,显然清泔调来重兵,增援北门。
萧睿勉强提起二只熊猫眼,打量了一下战场:“幸好鬼门援军提前赶到,否则息壤城已经落入清泔之手!”
敌军列阵身后,战尘滚滚,三条银龙,象三部绞肉机,如入无人之境,兵锋所至,血肉横飞,这种战斗力,令萧睿诧舌:“怪不得他们只派三万人长途增援,鬼门战士,竟然如此强悍!”
须苍说道:“程郅得高人传授十绝刀法,战力十分凶狠,机簧战队是天机者玩出来的把戏,强奴原来就是鬼门最善长的,天机者把三种战法混编,十绝刀法侧翼掩护,机簧弩箭中间杀敌,居然把箭簧远攻运用成近身杀敌,这个天机者真是个奇才!”
他当然不知道,程郅链刀,是下叶传授古普十绝斩改良而成的。
再怎么历害,毕竟只有三万人,怎么对抗敌军十万大军:“师尊,这样下去不行,他们会被困死在阵中!”这时一只秃鹫停在须苍手上。
观看取下的信笺后,须苍灰暗的脸色更加沉重:“清泔龙井郡、益郡、陂城三路军马十万人,下午抵达息壤,看来息壤他是势在必得!”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萧睿无奈地闭上了眼:“撒退吧,我们进入崴参,绕道去乌惜!”
看着他们一幅哭丧样,夏蛮就来气:“息壤还在我们手里,他们不是没粮草吗,把鬼门战士接进城来固守,拖死他们!”
萧睿摇了摇头:“城中只有三日粮,鬼门军队远途奔袭,携带物资不多,如果他们再进城,一起困守孤城,只会比他们更早断粮!”
须苍说:“目前鬼门战士被困敌阵,此时突围不难,下午敌军一到,再无脱身机会。是守是撤,接回程郅他们再商议!”
目前只好如此,萧睿勉强集起一万士兵,杀入敌阵。程郅打量战场形式,马上明白萧睿战场意途,指挥三条银蛇,向北门靠近,他们如果不是一心想杀敌,突围却不是什么难事!
接程郅进北门,萧睿已经是累趴下了,城楼上,除了夏蛮还精神,其他人都萎靡在地。
萧睿挥出疲惫的手指着夏蛮,对程郅说:“城…城防交给…公主,有事…和她…商议!”
程郅打量面前这个浑自污血的小女孩,脸上露出愕然神色!
尚家兄弟,领着几十名驻拐扎带的鬼门士兵,跟随百姓抬来伤痕累累的汤滴、盖停。
鱼呈上长长的战损报告,战将折损36名,兵马只剩不到一半,物资几乎消耗怠尽!
清泔命军队休整,等候援兵,战场恢复一片平静。夏蛮看着这些残兵败将,他们累得走路都难,更不要说突围,而下午清泔援兵一到,又会是一场恶战,除了鬼门三万士兵,还
能去哪里找兵马物资。
夏蛮招来几个城中百姓:“现在需要你们的力量协同守城,你们害怕吗?”几个百姓愣然了一会:“刚开始是怕,现在倒是想明白了,左右都是个死,也就不怎么怕了!”
血见多了,人自然就不会再害怕血,这是一种战场心里,夏蛮神色一凛:“好,动员全城百姓,拆房子,归入军需,程将军负责指挥调派这些百姓民力,我们誓与息壤共存亡!”
哪有这样打仗的,这不是拿打仗当儿戏吗?程郅不同意:“百姓从未受过军训,号角一响脚都吓软了!”
“程将军,目前除了城中百姓,已经无兵无粮,我们能怎么办?这样,你派一支鬼门士兵,一人带领十个百姓,百姓不懂号令,士兵总该懂得吧!我相信,只有战鼓一响,他们就会明白城破人亡,就一定会和我们一样勇敢!”
程郅半信半疑,命令息壤兵迅速休息,恢复体力,将三万鬼门士兵分成五队,北门留一万,其他三门五千,另五千和百姓混成民兵队,主要负责军输补给,伤员救治!
下午味时末刻,清泔援兵一到,立即命令这十万生力军,全力攻城,不给息壤兵喘息机会。
夏蛮赶鸭子上阵,硬是把五千鬼门兵,扩充成一支几万人的军民混编队,战鼓一响,刚开始百姓胆战心惊,经过短暂适应后,人们心中杂念渐渐被震天杀声掩盖,头脑空白到只剩下命令和动作,百姓的感情传导也开始起作用,父子兄弟邻里街坊,加入后勤搬运队的百姓越来越多,这支杂牌军,战至午夜,居然为守城战士源源下断送去物资,甚至有些百姓跑上城楼,捡起刀守城。
清泔将百破军分成三班,对息壤城进行轮翻攻击,由于没有重型攻城器,伤亡越来越大,而息壤城依旧屹立不倒。
他打死都弄不明白,几万残兵败将,怎么就象打不死的小强,似乎越打越强,高岸劝道:“三则攻,十则围,我们缺粮,可以派兵出去围猎,陂城粮草也快到了!”清泔只好在午夜后鸣金收兵,改为围困之法!
程郅拖着疲惫身体,对夏蛮抱拳:“你今天让我大开眼界,怪把不得萧王子放心将息壤城交给你,是我小瞧了百姓的力量,经此一役,受益良多啊!”
萧睿经过下午休养,年轻人体力恢复快,此时和须苍过来,见程郅在向夏蛮道谢,将夏蛮巨鹰守城之事和程郅一一说了,听得程郅目瞪口呆,暗暗心惊:“夏樱居然出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女儿,难道未央气数未尽?”
鬼王一直找借口不攻入九幽门,夏蓟和悦乐阁勾三搭四,处处给鬼王掣肘,乌惜和未央,迟早成水火之势,夏蓟自然不足为患,却没料想不知不觉中,竟然冒出一个夏蛮小公主,不禁打量了她几眼,这个小姑娘,和什幽公主真是一对璧人,只是什幽是宽和温厚,她却是俏皮机伶,今日鼎力相助之人,他日却可能成为战场最强的对手,这一切,会不会上天安排的一场游戏!
夏蛮哪里知道别人心中有那么多弯弯绕,伸手拍了下困乏的嘴巴:“别老是给我戴高帽子,我睡觉去了!”
第84章 合秀王
看着夏蛮走下城楼,程郅不禁怀疑自己:“这个小公主天真浪漫,我行我素,或许是我想多了!”
城下灯火通明,多了十万兵,围城之势更加厚实!
“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突围,投奔鬼王。”须苍勉强打起精神,脸上显露出和年龄相配的疲倦。
萧睿、程郅、鱼和带伤的汤滴、重伤的墨裕,连夜商定撤退方案:程郅带领鬼门兵,强行打出往西风口一条血路,保护王室逃入崴参。须苍等不到具体实施细则,酣酣睡去了!
一声低沉、绵长如呜咽的号角,陪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纱窗,照亮北门城楼这间狭小的议事阁楼!
须苍从睡梦中打了个凛醒过来:“不好,是息壤宫出事了吗?”低声呜咽的长号,显然是王者殡天的悲鸣,萧睿也是吓了一跳:“父王?”
这时候,守城将士飞报:“百色撒兵了!”须苍、萧睿和程郅冲上城楼,夏蛮已经倚在城垛旁边,耷拉着脑袋,不可思议看着。
城下百破军,奄旗息豉,缓缓退去,只留下长长号角,惊破凌晨寂静!
须苍几个人,无法掩饰心中的疑惑,目瞪口呆:“他们这是在唱那出戏啊?”
敌营中军稿素白笙,二边分开,中间一骑慢慢走出来,敌方令官跑至城门下高喊:“合秀王想单独约见萧睿!”
合秀王三个字,证实清泔死了!还是他们久攻不下,诈死撤军,来麻痹息壤守军?
他们完全没这个必要,息壤孤城,已经弹尽粮绝,没必要这么折腾!
合秀一骑,已经到达交战中心区,全身素白孝服,让她看起来象一片朝阳下的初霜,随时都会融化掉!
萧睿拖着疲惫的身躯,徒步走到合秀跟前,因为,除了鬼门援兵,息壤城中已经没有一匹战马。
夏蛮莫名其妙地问须苍:“师尊,他们这是想做什么?”须苍叹了口气:“好好一对情侣,硬生生被战争撕裂了。”
他们是情侣?夏蛮瞥了一眼,有点怀疑:“师尊,不要欺负我年纪小,在休恩书院,一直分明就是合秀在单恋,萧睿在意的是什幽,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须苍一生历难,本来就不善长男女之道,闻言倒有点诧异看着夏蛮:“小丫头,那时候你才十岁,会不会太早熟了点!”
夏蛮白了他一眼:“你个老古懂,过时啦,不和你讨论没有共同语言的东西。听你的口气,难道那会儿他们已经是相爱?”
须苍叹了口气:“他们早有婚约,那时候清泔还只是百破酋长丹思罕的国师。后来清泔勾结夏桀,弑杀丹思罕,篡夺王位,夏樱把龙井郡等息壤最好的三个郡,强行划给清泔,国仇家恨面前,谁还有心思去谈儿女私情,萧睿明白没有好结果,才刻意回避,倒是合秀天性善良懦弱,一片痴情,一直在窥劝她父王!但是如今,还谈什么情,昔日那点情已经化成战场硝烟,清泔不知道怎么死的,也许今后他们俩人,就只剩下恨了!”
难得师尊今天聊兴勃发,一席话听得夏蛮脑子一团浆糊,摇晃脑袋清醒清醒:“这么复杂?萧睿有什么好,木纳到没一点趣味。”伸手指着城下面相对而立的俩人:“他们傻站着干嘛,斗鸡啊!”
望着倚凭城垛而立,朝阳斜穿,云髻轻飞,亭亭玉立
的夏蛮,须苍感慨良多:“你说得对,师尊已经是老古懂了,前半生胸怀天下,一心为民,后半生沧桑巨变,心灰意冷,先没时间,后无心情,不懂男女情爱。”
夏蛮回过头,招手上师尊靠近:“师尊,我娘入宫带来的书籍中,有一本毗佗逻《六道轮回杂趣》,说人生有六太苦楚:欢乐短,功名累,疾病痛,伤别离,分骨肉,悲情苦,人的一生,证六道才能得轮回,六道之中,以悲情最是没完没了,看破了,红尘才能一了百了。所以啊,别看他们斗鸡眼傻站着,我猜他们的心在交谈,在谈条件,在切割,切完了,人就会变得无情,也算证完悲情之道!”
瞧她老气横秋的样子,须苍有了一回当学生的感觉,程郅安排好弓箭手保护萧睿,听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也凑了过来:“小公主,未将是武将出身,老婆也是指腹为婚,不懂那些扭扭捏捏的**之道,依你这么说,我岂不是没有证完六道?”
夏蛮不过照本宣科,那知道生命那些妙理玄机,难得当一回老学究,索性瞎掰下去:“六道证完,你不是解脱了,升天了,那天上岂不是越来越挤,人间不是越来越少?所以啊,你和师尊,还要再入轮回,缺那样下辈子投胎,就回那条道,一直证道下去,直到大起大落,大吃大喝,大悲大痛,大彻大悟,大吉大利,大鱼大肉,大…大……”
挠了几下脑袋,大不出来了,也瞎掰不下去了,须苍都笑了:“还大吹大擂呢,问世间情为何物,刀山欲过情关难过,不在其位不谋其事,那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夏蛮“嗝嗝儿”笑弯了腰,指着下面嚷嚷:“快看,二段木头开口了,看来他们心灵上谈好数了!”
合秀没有上过战场,脸上却挂着和萧睿一样的焦虑忧心和憔悴,萧睿明白战事这四年来,她没有开心过一天,死的人越多,那份爱就飞得越远,恨就会走得越近,心也就开始冷下去了!
俩人竟然无言相对一刻钟,合秀拔出腰间龟鱼匕首,凝视了一阵,看着滴下的泪渍慢慢化开,凭空御飞到萧睿面前,“嗖”垂直插入在他跟前地面!
萧睿取出龙眼珀篮珠簪,走到合秀马前,抖索托还给她,合秀不忍看他,伸手一握,扯回怀里,捂贴在胸口:“他…有错,但他…始终是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不是我杀的!”
合秀策转马头:“我知道,他死于野心,但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十几万条尸首,厚厚地把爱隔开!
“保重!”
合秀回转头,令人心碎的憔悴神色中,溢出一缕刚毅和果决:“我会变得越来越强!”说完策马回营!
萧睿明白,当她脸上褪去爱的忧心,善良的焦虑,今后剩下的,就只有冷酷无情!
合秀转回去那一刻,一抹泪水从他深凹的眼中,滚滚而落:“合秀,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愿拱手河山与你欢,策马奔腾,欢乐今宵!只可惜,世事苍茫,你我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望着敌军中军大营,合秀王白稿大旗高高举起,长长白笙队,扶着清泔王灵,最后一个撒离息壤战场!
程郅和息壤将领,依然象在做梦,须苍叹道:“东瀛新朝局开始了!”程郅一片愕然,纷纷问道:“这是为何?”
须苍解释道:“百破军撤走,留给我们一个
最大的迷团:清泔是谁杀死的?我们没有出手,也没有这种能力,无论是丹思罕的旧部,还是新朝局中的政治势力,甚至可能未央懿德皇后出手,都注定东瀛内部,不会再有太平!”
百破军肆虐息壤四年多,众将早就恨之入骨,那管谁杀了清泔,个个都巴不得东瀛大乱,最好万劫不覆!听须苍说他们有大难,个个都面露喜色,只有萧睿依然忧心忡忡,只是息壤城已经满目苍夷,百废待兴,另一场更艰苦的复兴之战,就摆在眼前。他只好强打起精神,和众将商议恢复重建之事。
这些都不是夏蛮关心的事,她的心魂早就飞到了龙井里,对他们丢了一句话:“没有我什么事,我走了!”她就是这么干脆,连师尊都懒得去告辞,话搁下扭头就走!
也不想想,她是息壤的大恩人,萧睿和众将追了出来,鱼跪下说道:“小公主,我们还没有答谢你的大恩大德呢,怎么能这样就走,萧霖王已经在宫中备宴,息壤城准备庆祝三天!”
夏蛮皱了下眉头:“都穷得开不了锅了,还庆祝三天?还有啊,我跟你们提个醒,没有百姓支援,城早就破了,你们商议复建,为什么不找昨晚出力的几个百姓头儿来一起商议,让全城百姓一起参与战后恢复,这样才快。”
夏蛮不过直心之言,却让萧睿感触良多,马上吩咐亲兵去请一批百姓代表,还有民间长者一起朝堂议政。
众将虽然诚恳挽留,夏蛮心早就不在了,执意要走,那点小心思,须苍怎么会看不出来:“小蛮子,你想去龙井渡,师尊不拦你,不过你人生路不熟的,让萧睿找一两个地游者,陪你一起去!”
“对对对,龙进渡已经被百破军控制了快五年,兵慌马乱的,人员混杂,你一人去我们哪里放得下心!”
众将也跟着劝说,烦得夏蛮留不想留,走也走不了。这时躲在担架上,被抬来议事的副将墨裕,看出夏蛮去意已决,说道:“小公主,让…小儿陪…陪你去吧!他叫墨迹,从小…不喜欢呆家里…到处瞎逛,人…脉广,路…道熟!”
一听墨迹,“磨吱”,夏蛮“扑嗤”一笑,名字倒是好好玩,只是她向来独来独往,对生人很抗拒,这个磨吱名字,倒是挺合胃口,但要先看讨不讨厌才能决定,便说:“你让他过来我瞧瞧,看顺眼喽便让他跟着。”
带个路还得选顺眼的,这个叼蛮公主还真不好伺候,墨裕说道:“公主恕罪,这二年他帮人管场子,很少回来,我修书一封,让他去龙井渡等你如何?”
见他一方赤诚,盛情难却,夏蛮只好点头应允,这边萧睿吩付为她准备些路上用物,满满塞了一包。
一只灵鹫飞来,须苍看完信笺,走了过来:“百破军撤出三郡,龙井渡口现在无兵看守,秩序会更混乱,你要小心,让墨迹陪着转转就行,千万不可入井冒险!”
夏蛮背起包包:“师尊,你就放心吧,只有我欺负人,谁敢欺负我!你劝我别入龙井,也是为我好,我听!”口上说得漂亮,心里却滴咕:“听你才怪呢!”下城骑上程郅安排来的马儿,撵走了萧睿配给她的二个龙井郡士兵,单骑出南门而去!
须苍和萧睿送至南门:“师尊,她必然会去江湖城,你就放心她一个人去?”
望着夏蛮远去的身影,须苍沉默了一会儿:“她天生越挫越勇,磨难才是她最好的修道场!”
第85章 燃灯行者
出了息壤城,夏蛮拍拍马儿:“乖马儿,去龙井渡口,有多狠给我跑多狠!”马儿一听,嘎反而停了下来:“小主人,你有病啊!我可是乌惜战马,这里可是息壤!”夏蛮“嗤”一笑:“马哥哥,马姐姐,我太高兴了,忘了你不认得路。就这个方向,跑到太阳下山,我要远离战场!”息壤北门议事小屋沙盘上,那张地图挺简单,并不难记。
憋了十几天,夏蛮乐成一只出笼的小鸟,把心放飞在高高的天空,呦呵呵策马狂奔四野,苍鹰就应该在天空,不是停在猎人的肩膀上,只为寻找那只可怜的兔子。
很快,刚刚冲破牢笼的心,就被战后荒芜的世界冻住了,走到太阳下山,居然只见白骨,没见活人,连一个喘气的都没有碰上。
夏蛮愁死了:“今晚该不会露宿荒野吧?”探险之人,天床地被,大地为粮,荒餐露宿不过是小菜一碟,只是从大前晚烧船泡了下海水澡,昨儿凌晨血战东门,昨晚浴血守城,身上污泥血迹,臭熏熏的,她以为象在未央帝都,出门就有客栈酒家,热水澡热炕头,甩几个银子饭菜送上门:“哎呀,这么荒凉,早知道,在息壤城里就该蹭他们一堂热水澡!”
夜黑风高杀人夜,这兵荒马乱的,谁晓得黑暗中会不会突就冒出几个人,吓都会被吓个半死。跨下马儿不知觉也慢下来,俯身挠了一下马儿勃子:“乖马儿,还有体力吗?给我一口气跑到龙井渡,我让你吃饱喝好睡肥觉!”马儿喘气缓缓而行:“你看我这个样子,象有力气再跑吗?拜托,我不过是一匹普通的卢马,不是神马,从岱县跑了一个月到息壤,又马上上战场,我容易嘛我,要不是你能陪我说话,我早就累趴下了!”
夏蛮赶紧跳下了马,摸摸马脖子,非常歉意的说:“是我错了,我们找个水美草肥的偏静地方,让你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再赶路。”马儿停下脚步,扬起头,侧耳倾听:“离开主路,右面有水!”夏蛮静下心:“没有啊,你是不是听错了!”马儿鄙视地看着她:“我说小主人,你能不能学聪明点,找水找草可是我天生的本事,如果连这点都比不上你,我们就不用混了!”说着得儿得儿离开了主路,朝右面幽深的一片黑暗走去。
没想到这匹马还挺高傲的,夏蛮屁颠屁颠跟着它走了盏茶功夫,进入了一个山,居然流水潺潺,几绺小飞泉从山顶上挂流入一碗小潭,这下把夏蛮乐得掩嘴偷笑,左右打量没人,脱去身上兽皮衣服,不顾深秋水中寒冷,跳进潭里,洗了个贵妃澡。
月儿慢慢穿过地平线的迷雾层,羞答答地露出圣洁的身躯,把一泓秋水之光洒给了大地。夏蛮捧起了一洼水,粼粼月光在她比月亮还骄人的身躯上闪耀,她得意的歪着脑袋儿:“这一身的骄傲,就是没人欣赏!”脑中那个抱紧自己做恶作剧的丑陋小孩跳蹦出来,嘻嘻冲着她不怀好意的傻笑,夏蛮恶心得“咦”,手中一洼水按向胸口,狠狠搓了几下,猛力拍起几下水花,揉去好多天来身上的积垢,又把脏兮兮的兽皮拖到水里洗刷干净,放旁边石头晒月光凉干,自己在水潭边,找一块挡住外面视线的石头,斜躺下去,呆呆看着凉在月光里的兽皮衣,摆了几个姿势欣赏自己,呢呢喃喃:“那个流鼻涕小屁孩,要是活着,也不过十来多,他懂个屁,白糟蹋了。”
十来岁!不知道他长成和我一样高没有,我说过他长
得和我一样高,我就做他媳归儿!
他骑在焱魔无极角门上,举起血刀,咬牙怒目,无所畏惧的动作,简直帅呆了!焱魔顶着他撞入封魔阵,那还有活命的机会,就是大神想救他,最多也就捞回一具尸体,找地方埋了,他早就死了!
“咦,不想他,不想他,不想他!”夏蛮每念一句,拍打石头一下,后面石头都让她拍翻得翻了身,滑向一边!
第三次拍了个空,奇怪,石头怎么这么轻?还有点软!猛然从痴情梦中乍想,吓得全身汗毛一根根竖起:是一个人!
夏蛮原地翻了个跟斗,迅速扯过还没干的兽皮衣披上身,再看那具石头人,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看来是个快死掉的难民,不然早就逃难了,想到这一层,心里稍为安定下来。死尸鬼怪她见多了,吓不到她。自己的身子,那些话,哎呀,那才羞死人!
仗着胆子走近身,月光下可见到那堆东西用麻布包裹着,取出娥眉刺,用钝端戳了戳它,硬崩崩的,一阵臭味散发出来:“喂,喂,活的死的,听得见吗?”那东西动都不动,伸出一根手指,从包裹缝隙探进去,略有余温,会不会是快死了,被人丢弃在这里!
这下夏蛮为难了,想丢下它,可它又没有死透,不丢下它,它又是个大累赘,探险家都喜欢轻装上阵,最害怕的就是累赘。
可是也不能见死不救,面前这粒黑乎发臭的棕子,包裹得严实,也看不出那一端是头,那一端是脚,只好用蛾眉刺切开一端,暖臭哄哄的涌出来,赶紧扭头避开,裹里乌膝吗黑的,连是头是脚也没看清:“这臭味熏都熏死了。”拿下牛皮水馕,从包里取下干粮:“喂,死透没有,给你水,还有干粮,没死透就起来吃,我也只是赶路的,兵荒马乱的,带不了你,我走了!”
牵着马,走了几步路,回头看着哪堆东西,还是动也不动,战场上死千死万,她都不会在意,可在这里荒郊野,丢下它必死无疑,实在是于心不忍:“算了算了,把它拉到龙井渡口人多地方,任其自生自灭吧!”
回过身问马儿:“吃饱了吗,驮个人,我们连夜出发吧,找有人地方把他托给别人照顾!”
蛾眉刺把那坨东西挑上马鞍,自己啃着干粮,秋风习习,灵修之人,这点冷不算什么,只是百破军攻打息壤四年,方圆百里内几无人烟,这一时半刻去那里找人家来处理这坨麻烦!
牵着马绳走出了山,倒象是日行一善,好运即到,一出山便碰上二个行色匆匆的夜行人,他们一男一女,男的剑眉朗目,廓形十分帅气,女的蛾黛星眼,身段迷人,碰到夏蛮,也只是照个脸,便闪身没入黑暗之中。
从他们身形眼神,夏蛮判断出他们灵修不弱,循着他们走路的方向,远处山坡阴影之中,跳跃着一粒火光,不细看还以为是萤火虫!
怪不得他们走得如此匆忙,原来前方有人家,想来是赶着去投宿的,于是摧一下马儿,紧跟着他们走了过去。
灯火在半山腰一间孤独的残破房子中,一个光头白眉的老人坐在一块墙壁残垣上,他的二条长长垂到腰部的眉毛,让人一看,永远都不会忘记。
老人身上庄严肃穆的强大气场,让夏蛮不知不觉的停下了脚步
,站在山道旁边忏诚地仰望着他,刚才碰到的二个年轻人,神色紧张,一个附笛,一个执笔,站在老人身旁。
他们的紧张神色,才让夏蛮感觉出,老人强大气场之中,似乎有无数丝丝阴气穿透而来,只是被老人温和中厚之气阻挡住,不易察觉。
老人对周围的杀气置若罔闻,世界在他似睡似醒的眼里恍惚不存在,白胡子下面,半开半合的嘴巴吐出润厚梵音:“老纳燃灯行者,只是一介枯修行者,今夜至此,只为亡者开一场往生法坛,念诵一遍普生法咒,超渡亡灵,了却一桩功德,如有惊搔各位,请多多包涵!”
黑暗幽山之中,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老秃驴,留下圣封令,你想和死鬼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们不管!”
这股阴笑,似乎隐藏一种从未见过的灵力,还没见到人影,已经让夏蛮冷得牙齿打抖,全身的灵力半点都使唤不来:“这么阴邪的灵力,好象是我体内灵力的克星!”起紧运起自然召唤术,借万物之灵入体,抵消这股让人害怕的邪灵,身上才开始恢复暖和!
燃灯行者伸出一根手指,朝身旁略显怒色的少男少女摆了一摆:“无心门的黑灵,能够锁住灵力,不要离开我身旁三尺!”又对幽幽夜空说道:“小落,一千年了,白骨也化成扬灰了,你何苦还纠缠在过去。圣封今是王者之令,我一个修行之人,要来做什么?”
聚然听到无心门三个字,着着实实吓了夏蛮一跳,老不死师傅说它神秘,却没想到在这个荒山野岭之中听到,燃灯行者是谁?小落难道是无心门主?她依稀闻到神神秘秘的气息,兴奋之情难于言表,摒息静气洗耳细听。
只听到阴声阴气的小落说:“你还想耍赖,通天博学士说了,天庭赏罚簿记录三枚圣封令,雷咒令给了焱弑天,风咒令给了同根老祖,电咒令给了你。你说红尘劫厄,愿化身菩提,普渡众生,连你二个弟子都叫渡厄渡劫。嘴巴说得好听,你就是一个负心薄情寡义的伪君子。我不想和你废话,交出圣封令,你我千年孽债从此一笔勾销!”
燃灯行者依然一脸祥和:“小落,当年是我不好,辜负了你,你现在可以拿走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命。但是电咒圣封令不过权欲俗物,只有人王才能保管,确实不在我这里!”
小落“哈哈哈”疯笑:“要你的命?那不是太便宜你了,不交出圣封令,我就再纠缠你一千年,将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杀了,让你去超渡!”
小落那股怨那股恨,被愤怒激发出来,圣洁的月光顿时惨恻下来。燃灯行者知道她要痛下杀手,不敢大意,对身边少男少女说:“过来,我拉住你们!”却奇怪,他们体内并没有异状。
夏蛮虽然借着万物之灵抵抗这漫天黑灵,这时已经几乎冻僵,只见迷朦夜光中,一条如毒蛇吐信的黑气,从对面山坡袭击而来,想避开却全身动弹不得,那股冲天煞气,吓得的卢马长啸跃起,抖落马背上的麻袋,黑灵尽数没入麻袋之中。
战马嘶声惊动燃灯,心中暗道不好,广罗袖一飞,拉着少男少女朝夏蛮这边飞来,第二条锁灵黑线又奔袭而至,麻包裹中的人似乎被黑灵所伤,“哼”的痛醒,弹地站了起来,刚好挡往第二条锁灵黑线,黑灵尽数入体,这次“哼”都不哼一声,麻包倒了下去!
第86章 一条麻袋
看着那个累赘哼都不哼倒下了去:“完蛋了,这次好心做坏事了。”夏蛮没有被打中,黑灵在身边激起的灵力涟漪,冷飕飕,彻骨寒袭,全身冷得冰棍儿似的,麻包裹里那个人替自己连挡二道,凡人**的,哪还有命活,肯定就剩等着长眉老头超渡了,心里愧疚万分。
对面山坡上,那个素未蒙面的小落,二次出手都没能要了她的命,显然很恼怒,第三条锁灵黑丝尽了全力,非置她于死地不可!那股煞气把幽山凉月的凄凉全部盖了下去。
燃灯携少男少女,人在山坡半途中,一声苍茫鸿音:“波约波萝密!”广罗袖一挥,一道金光撞散刺向夏蛮的黑灵:“小落,你我之事,不要连累旁人?”半空中甩来少年男女:“保护她!”竟然在空中折飞扑向对面山坡!
小男少女空中姿态优美翻了一个筋斗,轻盈漂落在夏蛮身侧,少男落身附笛在口,少女执笔在胸前,俩人衣袂飘飘,恍如仙人驾临。夏蛮忍不住赞叹:“好一对神仙眷侣,真是好羡慕啊!”
少年皱了皱眉头:“姑娘误会了,在下洛秋之,这是舍妹洛夏末!”夏蛮自己大嘴巴胡乱猜测,她居然没有半点尴尬,反倒觉得惋惜:“原来是兄妹啊,本来很经典的一对,可惜了!”
夏末忍不住笑了,见她率直可爱,提醒她说:“小妹妹,你的周围都是敌人,是我们连累你了!”
夏蛮指着不知道何时出现,脚踏五行方位的五条人影:“你是说他们吗?他们是冲着你们来的,我又不知道他们是谁,干嘛是我的敌人?”嘴上说得轻巧,夏蛮心里却是特别凝重,这五条人影,站在阴暗之中,还没有出手,身上溢出来的阴森森灵力,已经把他们仨人封得死死的,就单凭这股强大的气场,随便一个人,都能秒了自己!怎么办呢?
洛秋之如临大敌,帅气的脸没有了那股高傲的潇洒,也就不怎么好看了:“小心,他们是无心门贪、憎、嗔、痴、妄五位执心长老!”对夏未说:“妹妹,金刚护法阵!”笛声轻扬,梵曲悠悠,吐出一个个豆芽金音符,夏蛮这几年随老不死背古音普,认得是古玄文:南无…喝怛那 哆夜耶 南无 阿耶 婆卢羯帝 烁钵耶……瞬间在三人周围结成一个金光灵法护罩,洛夏末举笔狂飞,写下《愿无常》诗篇:
世事愿无常,
聚散皆因缘。
好时终归了,
了却莫悲伤。
未了留孽债,
来世再偿还。
欢乐苦无多,
善恶有循环。
诗篇醉草,气脉连贯,莹莹宝莲朵朵,串飞结于笔滴端,飞出盛开音符网上:无常贪怨苦,化作众生念,笔笛合谱染墨江山:
字字灵丝连妙笔,
脉脉梵音护法场。
纵得菩提慈悲苦,
众生痴妄亦柱然!
染墨江山护法阵,瞬间挡去执心五老袭体黑灵。那五个老怪物,反正个个都打不过,想了也没用,夏蛮不放在心上,倒是这个好玩的阵法:“这世上还有用音乐诗篇
作武器的,是那门子灵修。喂,帅哥,你这管子太小了,改用鼓行不行?美女姐姐,你用扫帚,威力超大,一扫除去凡间尘灰,一鼓荡尽尘世浮音,那该有多牛!”
在护法阵,人家打架,她也没啥事干,被人凉一边净说风凉话。那边执心五老被惹怒了,对金光护法罩鄙夷一笑,每人伸出一根手指,凌空划了一个十字,溢出五道黑灵把护法罩打出五个凹窟,夏未秋之已经使尽全力,尤自无法抵挡,“啵”一声暴裂,夏蛮和他们兄妹,被激流荡出圈外,借势倒跃飞身落地。
那个麻袋死尸,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五股十字黑灵,穿破护法罩,全部打在他身上,五个方位的力道,顿时形成一个巨大灵力旋涡,把麻袋席卷在旋涡中,象陀螺一样急速旋转,电闪流光一般飞舞出去,“扑”横横的撞在痴心老妖头上,老妖轰然倒了下去。
这一下变化太快了,夏蛮和夏末兄妹人尤在空中,什么都没看清。五老其他四人,呆若木鸟的傻站着,对付几个小屁孩,对他们来说,当然不算是个事,大家都轻松地拿几个小娃逗乐,也不知道发什么事,执心长老竟然被一个麻袋撞倒在地!
等四老回过神来,对面山坡燃灯行者,赤足踏金光御飞而来,人未到,空中大喝一声:“孽畜,放下屠刀!”四点金光,夹着刚猛正气,射向贪喷妄恨四老,四老修行几百年,自然不是等闲之辈,闪身避过,燃灯行者回来,痴心老鬼又不知死活,布不成五行锁灵阵,自扪讨不到便宜,其中俩人挟扶起痴心长老,御飞逃遁在幕色之中!
“有没有被伤到?”夏末秋之摇头应道:“没有!”夏蛮哇叫起来:“你们是没有,我那麻袋东西,都成肉酱了!”说着赶紧跑去看她的那一麻袋东西,夏末秋之莫名其妙:“什么一麻袋东西?看她猎人打扮,又象是一个村姑,难道是一麻袋肉?现在猪肉老贵了,也难怪她这么着急!”他们是魔墟国王子和公主,就是一麻袋龙肉也不当回事,不过看村姑的模样显然很着急,也笑着跟过去:“小姐姐,不用紧张,我们知道兵荒马乱的,猪肉是很贵,我们赔你十头猪便是!”
夏蛮愕然,瞬间明白,他们把我当村妇了,这倒是好玩,哇的大哭着说:“什么猪肉,猪你个大头鬼,麻袋里是人,是我的…我的郎君!”
这下轮到夏末秋之愕然,难道是新婚夫妻玩点刺激游戏:“三更半夜的,你…你们在玩布袋游戏吗?还是小俩口私奔!”接着神色大变,冲向滚落山坡的麻袋。
夏蛮心中乐得肺都快抽筋了,嘴上却哭得更伤心:“你都说兵荒马乱的,到处在抓壮丁,我…我们刚刚成婚,夫君长得帅,怕被抓去当兵,你知道的,这年头当兵是有去无回,瞧你们模样,定是未成亲,不晓得…晓得……”
夏蛮瞎掰可是信口沾来,就是有个毛病:话多,这一多漏洞就多,抓壮丁和帅不帅有啥毛关系,只是她潜意识之中见洛秋之比自己心中的丑八怪帅气高傲,觉得不舒服,故意搬弄出来压制洛秋之的,至于训斥人家不晓得男女之事,她又懂个屁,说着都脸红,也就吱唔不敢说下去了。
幸好夏末秋之心急之余,也没顾上去细听,跑到麻袋旁边,洛秋之抽出小刀,那股排山倒海灵力之下,石头都粉了,更别说是人!
犹豫了一下,切开麻袋,黑乎乎的是一堆人形,没有闻到血腥味,却一股暖臭熏得夏末哇吐了一地,吓得哆嗦问夏蛮:“你…你的小郎君是…腐尸吗?”
这下夏蛮更加嚎叫得跟哭丧似的:“死…了?你,你是说,我的夫君…已经死了?”那臭味夏蛮自然尝过,不过想到这麻袋里的人,三次救了自己,算是
大恩不得报,如今死得不明不白,不尤得悲从中来,还真哭出泪来!
燃灯行者已经赶到,秋之探了下鼻息,朝夏蛮喊道:“小姐姐,不要哭了,你的郎君还没死!”
“呵!”夏蛮这一声尖叫,没有半点惊喜,倒象是毛骨悚然的惊叫:“这下麻烦大了,先别说小水潭他有没有偷看自已洗澡,偷听自己那些孤芳自赏的肉麻话,就刚才郎君郎君叫得蜜蜜甜,这会儿想起来就想吐!”反正他已经有人收留照顾了,自己心里也安然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脚底抹油,偷偷溜向跑开的马儿!
燃灯行者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看见秋之救回小姑娘的郎君,思念兵荒马乱的能活下来不容易,喊道:“抬回灯下,好生医治!”
秋之见夏蛮跑去马儿那里,喊道:“小姐姐,过来帮忙抬你的夫君!”夏蛮心里“哎呀”不情原停下脚步,吱唔着:“我,我牵马,马儿老贵了!”
秋之心里滴咕:“村妇就是村妇,马比夫婿还珍贵!”最后还是夏末念在他刚才莫名其妙的救命之恩,落落大方地忍着臭味去帮忙。
想跑也不好意思跑了,夏蛮只好乖乖拉着马儿,没精打的跟在后面,打量怎么有面子的离开。
秋之扶着那堆东西坐好,燃灯帮他细细检查:“他没事,只是心志淤塞,神志受堵,你去烧点热水,帮他洗涮干净!”
秋之和夏末眼睛张得大大的,一脸惊奇和迷惑:“师祖,心志淤塞,神志受堵是怎么回事?”
“就是傻子!”
秋之和夏末吓得叫一声:“师祖,他砸伤无心门的执心长老,会不会是撞傻了?”燃灯暗忖了一阵:“他是无灵之躯,黑灵无灵可锁,自然对他不起作用,至于怎么砸伤执心长老,我不知详情,想来也是侥幸的。他心志不清己有多年,去打水吧,他满身污移,帮他先洗干净,还其本源!”
秋之奉命下去,夏末顶上手扶着,望着站在马儿那边低头沉思的夏蛮,刚才无暇顾及一个村姑,此时心中却起疑:“瞧她模样,把夫君折腾成不成人样,那象是小俩口私奔?倒象是要谋杀亲夫!”
灯光下,那堆东西蓬头散发,脏垢摭住五官,显然终年不洗不涮,那点象新郎官,夏末皱下眉头,对夏蛮喊道:“妹妹,他真是你的夫君吗?”
夏蛮心不在蔫应到:“当然是啦,这东西还有什么好抢的!”夏末这时更加确定,朝她招手:“妹妹,你过来看看,你是在虐夫吗?”
夏蛮不情愿走了过去,不经意张眼一瞧:“哎呀,我的亲娘,这么恶心!”这幅神色马上暴露无遗,夏末心气她整惨自己,一伸手拉住她,把那坨夫君推到她怀里,“咯咯”笑道:“那,夫君还给你,让你们秀恩爱去!”
夏蛮知道露馅了,不过自己也不是存心骗他们,谁让他们认为自己是村姑。看着洛夏末娇媚靓丽的秀脸上,正露出得意骄傲的神色,显然因为看破自己,整蛊回来而得意,心中就是来气:“哼,别以为你看穿,我就没办法整你!”心中一横,硬是把这坨东西搂入怀里,哭道:“夫君,夫君,你那么帅气,不弄脏,碰上抓丁的,可咋办啊!”
这次她可是下了血本,连哭带泪的,情真意切,瞧得夏末一脸迷茫,夏蛮心中暗自得意!
这时秋之热水过来:“小姐姐,水热好了,去帮你的夫君洗个澡吧!”
那句“帮你夫君洗个澡!”好象在夏蛮耳边打了个闷雷,一翻白眼,昏倒在地上。
另一只贴近地面的眼,却张开偷偷看地面移动的脚!
第87章 阿福
都认了夫君,她不去帮夫君洗澡,在场谁愿去帮他洗?夏蛮恨得自己在心里刮了自己几个耳光,这下真是弄巧成拙,作茧自缚,挖坑自已跳,聪明反被聪明误,几双眼睛盯着,可咋办呢?总不成向那个美得让自己忌妒的女孩认裁,想想都可气,她脑筋转得比别人快,诈死可是个好办法:“哼,想让我给他洗澡,门都没有!”
夏蛮这一身装扮,太迷惑了,洛夏末开始还真以为她不过是一个长得标致一点的村姑,顾着对付执心五老,这会儿回过神来,夏蛮这点小伎俩那里能瞒得过她,见洛秋之想去扶她,一手把他拍开,故作惊讶:“想是小嫂子刚刚被黑灵所伤,昏倒了,哥,取来银针,医治黑灵内伤,最好是针插腋窝极泉穴、脚底涌泉穴、颈部天容、天窗、天牖,这几处穴位最能泄去黑灵!”
洛秋之不明白她的用意,愕然说道:“她中黑灵吗?那个锁灵是无解………”洛夏末一只手扶着夏蛮的小郎君,一只手赶紧捂住他的嘴,会说话的眼睛给他打了一个眼色:“快去取针,迟了小嫂子可就没救了!”
洛秋之莫名其妙:“我去帮师祖布法场了!”
这几处都是人体最痒的穴道,每念一处,夏蛮那处穴道就发毛一次,念到耳根下的天牖穴,夏蛮已是忍噤不住,再这么憋下去,她要是故作不知,假戏真做,那时候我不是活受罪?
心里一横,那股蛮劲一窜上来:“算你狠,不就给他洗个澡嘛,他好歹救过我二条半命,就当是给猪洗澡好喽,洗完拍屁股溜人,大家素昧平生,还能谁跟谁啊?”
她就死爱面子,明明知道人家已经察觉,就是偏不认帐,假夫妻这层纸不戳破,自己就算没有输!
懒洋洋起身,伸了个懒腰,拍拍屁股,既然要做戏就做全套,拨开洛夏未刚才接住她“夫君”的手,把那团脏兮兮的夫君靠在肩上,甜糯糯叫一声:“小郎君,我们洗澡去。”双手揪住他的衣领,狠狠的扯下沾乎乎的上衣,全是污垢的胸口故意朝着夏末敞开,吓得洛夏末扭头避开臭味,掩眼躲开不雅!
夏蛮“吱吱”偷乐,瞧你那份娇滴滴模样,就想来整我,这也算臭,莫古树洞那才叫臭!
嘴上可不饶人:“贵人让让,瞧小女子伺候郎君沐浴!”
洛夏末担心她力弱,想过来帮忙,也让她高傲地撵走:“一边烧水去,二百斤大肥猪,俺照样扛上砧!”
看着她扛着她的猪,闪入残墙后面,洛夏末让她逗得笑:“水不是烧好吗?”
夏蛮从残墙后面丢话儿过来:“这猪忒脏,捅猪拔毛剖腹,起码三锅水才能做足全套!”
外面法场气死风灯那点微光,还不足以让墙后面看得很清楚。洛秋之办事挺细心的,也不知道去那里弄来一只木浴桶。暗淡微光之下,夏蛮还真是发愁了,把他放在桶边,用一根手指戳了戳他,悄声喊道:“喂,喂,没死就自己脱裤子自己洗,本姑娘可不伺待!”
一放手,那坨东西斜靠着木桶,软软地滑向地面,明摆着,就是没有死透,也死了个半透,赶紧又扶起他:“那个小落定是个古神,被她黑灵伤到了,能捡回条命算是奇迹了!如果不是因为我,
他也不致于这么半生不死的!算了算了,帮你好好洗刷干净,就当是还你的救命恩情!”
夏蛮心念一放开,骤然大气多了,心怀感恩,坦坦荡荡,帮他脱去一身脏得沾肉的衣服,泡浸在水里,拆开他扫帚一样毛发,细细地捋洗。
拿起夏秋之捡来的农家洗碗用的秋瓜纤,乌漆麻黑,闷头照身一顿狠刷:“就他那幅模样,想都恶心,不就和农家逢年过节杀鸡鸭,蹲河边捡小毛一样,至于谈什么男女大防。”
足足换了三桶水,才触到软软的肌肤,那股浓烈的男人异味,猴子般在心头乱跳,夏蛮咦晃晃脑袋,第三遍过水也就草草收场!
就这样夏蛮糊里糊涂当了一回媳妇儿,伺候了“丈夫”洗了一次今后都会发恶梦的鸳鸯浴。算是功德圆满了,又发现了一件愁事:没衣服!甩头冲外面喊:“夏末姐,找套衣服给他!”
夏蛮这股狠劲,倒这让洛夏末着实佩服:“这个村姑打扮女孩,不拘常理,胆识过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家!”一听她喊要衣服,愁了,回话说:“我们陪师祖在息壤做九九场水陆法会,每次出门二三天,衣物都搁在寸指山寸金洞,只带法会用度,没有随身物品!”
她说的可是实话,洛夏末本来天性就善良,只是一时气她骗自己,倒是喜欢上这个倔犟不屈,永不服输的小村姑,待见她拖着那坨脏物去洗澡,毕竟男女有别,反倒有点后悔。
这点破事自然难不倒夏蛮:“去我的马儿,那里有个驮馕,翻翻看有没有,随便给他找件衣衫。”
不一会儿夏末喊道:“妹妹,你这媳妇儿当的,包里只有几件衣物,全是女人的!”萧睿为她致办的,自然不会有男人衣赏:“随便找件宽大点的!”
衣服摸起来挺滑的,高贵的丝质,应该是息壤宫中之物,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不能让自己的假老公光着身子出去见人吧,说不过去呀!于是胡乱给他穿上,把他扶了出去。
洛夏末捂着嘴在偷偷笑她:“妹妹,你老公敢情是个大美人!”夏蛮借着灯光,才注意到,那修长身段,那白晰十指,再配这身宫庭素春水绿束腰妆,除了没梳捋好的湿发挡住脸,轮廓分明就是个高挑美女。
这身段也算有点帅哥潜力,算你识相,长得没给我丢脸,这下心中来底气,又吹上了:“早说了,我们家夫君老帅了,为了逃壮丁才帮他化妆成丑丑的,你偏不信!”
洛夏末见她尤自不服气,还想掰下去,指了指摆着驮包那块残墙上面,堆放几件松开衣服,一堆金银珠宝,笑着说:“好啦,妹妹,你就不要再装了,你是谁,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会问!”
夏蛮瞧着一堆金银珠宝,跺脚“哼”了一声,嘟起嘴,心里暗怪萧睿,整那么多珠宝,这下全露饵了,也掰不下去了:“姐姐,你把我害惨了,我叫小蛮!”夏末过来帮她扶好她的夫君:“好啦,你也太会掰了,还新婚夫妻呢!着实蒙得我晕头转向的。他是谁呀?”
他是谁?鬼才知道,小潭洗澡那一段太丢人,不能说,这人救了我,也算是我的福星,见夏末问话,随口答道:“他叫阿福,我的仆人!”
这个回答很明
显也是没有说实话,洛夏末有言在先,不会再问。乱世之中,秘密对百姓不重要,活命才重要。
那边水陆法坛已经搭好,洛秋之执金悟站在燃灯行者左侧,洛夏末对夏蛮说:“师祖需要我帮忙,你先伺候你的小郎君,一会再找你叙话!”说着过去登上法坛,执起水莲法器立于右。
三柱清香洗涤世间尘灰,一点冥灯照亮孤魂冤鬼,金悟声声呵醒俗人梦魇,莲香袅袅搭通阴阳二路!
燃灯行者虚空浮世,珠玑梵音接纳离魂。
法门功德,没夏蛮什么事,伸手把阿福的头发捋一捋,借着微弱灯光,惊鸿一瞥之间,夏蛮惊呆,一对半开半合的眼光正似有似无的盯着她,似张非张,似看非看,似活非活,似死非死,也不知道他是刚刚才张开眼,还是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二个手指在他双眼晃来晃去,居然眼都不抖一下,真是活见鬼了:“别吓我啊,你…你是活还是死的?”
这话问的全是毛病,如果是死人开口说:“我是死人!”那还不把人吓死了!
见他扶之则正,放之则倒,便把他扶靠在断墙:“那个大光头老者专门收孤魂野鬼,很有善心,你跟他管吃管喝,我走啦!”说着跑入黑暗之中,绕到了残墙后面躲了起来,猛地扑到他面前“啊”大叫一声,却见他眼皮子还真抖了一下,突然冲她咧嘴:“媳妇儿!”
哎呀,我的娘哟,这一叫太诡异了!夏蛮撒腿就跑,飞身上了马儿,回头见阿福竟然站起来,口中喃喃:“媳妇儿,媳妇儿,跟跟……”晃晃悠悠走了过来,这下把夏蛮吓得魂儿飞到九天外,得得儿纵马下山,一绺烟有多远跑多远,那还顾得上和燃灯夏末告辞!
一场水陆法会,已至凌晨,洛夏末从冥定中醒来,心中挂念小蛮,立刻溜下法坛,放眼四周照看,哪里有还人,连她的小郎君也不见了,心想她应当是等不及,先行离开了。
无非萍水相逢,却也诸多惆怅,她是真心喜欢这位刁钻古怪,又不失率真的小妹妹,只是人生又有多少缘份擦肩而过,不会再回头。不免茫然驻立寒秋,看见衣物珠宝尽数弃在残墙台上,可见他们走得甚是匆忙。
或许余缘未尽吧!这堆衣物珠宝,够寻常人家一生无忧,她居然弃之如土,夏末帮忙收拾好,留待再缘之时交还给她!
收拾好残墙台面,地下也细细寻找有没有遗漏,她拆开驮馕时,手上特别小心,不会任凭珠宝贵物跌下来。
却无意间看到一个油纸包,上面黑乎污秽,自然不是小蛮的东西,那股臭味昨晚曾让她呕吐一地,显然这个油纸包,是小蛮那个假老公的,应该是小蛮故意撕开假老公胸堂衣衫恶心自己的时候跌落的。
反正都是他们俩的东西,于是取出腰间小刀挑放在残墙台上,轻轻剖开脏兮兮的油纸。
里面也没什么东西,一串牙镯,一块蓝光溢溢的玉佩,还有一朵小小水晶莲花,看玉佩十分眼熟,赶紧拿起来一看,其状如胆,正面古玄文“魔”,背面古玄文“墟”。
“孤山胆玉,这是我的玉佩!”
突然好象被食心魔揪出心来一样痛楚,“啊”的惊叫出来!
第88章 万灵丹
看到面前这块孤胆玉佩,洛夏末芳心都快跳出来:他会不会已经遇难了,这块玉佩才会碾转到这里,不会的,不可能的,他一身惊人的修为,这个世上谁能伤得了他!难道那个邋遢的傻子,就是那年骑在龙蟒头上的少年?他为什么落魄到这个程度!
那年惊鸿一瞥间,够我相思一万年!
燃灯行者和洛秋之听到她惊叫之声,放下手上收拾水陆法会之物,飞身过来:“妹妹,何事惊慌?”洛秋之也察觉村姑、傻子、马儿已经不见,猜测洛夏末失惊无神,一定和他们偷偷离开有关,自己顾着帮师祖布置水陆法会,也不知后来发生什么事。
他们兄妹情深,便安慰她说:“萍水相逢一个村姑,他日有缘自然能够重聚,妹妹不用太过牵挂!”
洛夏末神色恍惚,把手上那块孤胆玉佩吊在洛秋之眼前晃荡, 眺望着山下荒凉大地!
“这不是妹妹贴身的玉佩吗?你不是把它送……”洛秋之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说到这里捂嘴啊的也是惊叫一声:“你是说…他…他是当年帮我们的恩人,他是柳下叶?那幅邋哩邋遢的形骇,倒是有些象他!”
洛夏末一听就急了:“哥,不允许你这样说他,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骑在龙蟒头上的他,超帅,比你帅一百倍!”说着脸上泛起一阵绯红。
这个问题他们兄妹争论了好几年了,洛秋之冲着她羞羞:“妹妹,你的心儿都让那个小屁孩叼走了,丑八怪也当成白天鹅了!”
洛夏末生气了:“哥,不和你说话了!”洛秋之又哄又讨好:“妹妹,这么多年了,哥哥知道你一直放不下他,可是你爱慕的只是你心中一个美好的幻影,那只是天上一片浮云,如果你总是放不下,哥哥担心有一天,你会被那一片浮云带走!”
这时燃灯行者已经听出他们谈话的端倪:“秋之,你妹妹心中不是幻影,也不是浮云,你看不到,她却看到,这是一种缘觉,有缘可识相中相,无缘对面皆不见!”
师祖是大慧光之人,他自然不会诳语,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洛秋之愕然:“师祖,眼见为真,耳听为实,我还是无法相信。”燃灯行者芙尔一笑:“轮回之道,不可说,不可破,不可说破也!众生百态如泡影,光怪陆离中,乱花迷人眼,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一切都是心尘浮障!”
太阳红扑扑的脸,已经羞答答地在地平线的玉蒲迷雾中升起,对于这些法门妙理,洛秋之也只是一知半解,看着妹妹盯着蛮荒迷雾发呆,魂儿好象都不在了,不免有些替她担心:“妹妹,单凭一块玉佩,你也不能断定他就是你心中念念的少年!”
洛夏未若有所思:“哥,你说得对,但是玉佩出现,说明小蛮他们至少和他有关系。当年他救了我们,还帮我们取到龙蟒胆,治好了父王黑灵之伤,有恩于我们魔墟国,如今他生死未卜,难道我们不应该去找他们,查明真相吗?”
看着莽莽大地,天边幕雾迷离:“我,我居然把他当成傻子、当成肮脏的东西!” 此刻洛夏末的心,已经在雾里穿行,寻找她曾经的那一片美好的幻境!
只是,迷路茫茫,他们会走去哪里呢?
………
她不知道,夏蛮这个时候,正亡魂丧胆,夺命狂奔,哪还管什么方向,那个傻子了无声气的眼珠倒没有什么,他居然跟着自己晃晃悠悠下了山坡,嘴里那句鬼音一般的“媳妇儿”,一直萦绕在脑里,怎么抹
也抹不掉,鬼叫鬼叫的,一响起全身都起鸡皮疙瘩:“太吓人了,那个傻子,会不会是老婆疯!完了完了,今后肯定天天做恶梦!”幸好马儿恢复了体力,飞奔到天亮,却也累得快走不动了。
看着太阳升起来,前面五座山峰挡住去路。夏蛮拍拍扑通扑通的心跳,缓缓而行,让马儿也喘口气。尤自惊魂未定的,时不时往后看,幸好旷野茫茫,没有人跟来!
老天爷,这么没命的跑,应该甩掉了吧,才想起自己只顾着逃亡,也不知道跑到哪里。
这个时候她回过神来,惊讶的发现前面有五座奇怪山峰,穿破迷雾,屹立苍穹,迎接万丈朝阳。更令她诧异的是,五峰微屈,象一只沾着柳枝的佛手,雾绕烟霞,静观沧海,拔洒甘霖,悲悯苍生。
看着那直耸入天的峭峰,中间微凹如指节纹:“哇,要是爬上去,这道节纹凹陷,肯定是一个大挑战,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有挑战性的险峰,一定很好玩!”饿了三年多,夏蛮心头猎奇的小虫虫,又开始乱蹦乱窜,好奇心一起,“媳妇儿”鬼叫声,早就抛到云霄脑外了。
离八大荒灵修赛还早呢,她决定先挑战这五座高峰,于是一边端详,一边策马走近,但见五峰掌心之处,似有殿阁掩映其中,不禁心中高兴:“正愁找不到地方住呢,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一条荒草萋萋的山路,就象人掌心中生命线一样绕行在古树遮掩的林间,令人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鬼爷神工,马儿却停在山脚下,驻足不前:“乖马儿,这满山水草都是你的啦!干嘛不走呀!”
马儿没有好声气的说:“这条路荒废很久了,山上有风险,入山需谨慎!”畜生天性灵敏,夏蛮静下心来,立刻感应到,在腾云祥瑞的苍山迷雾之中,传来丝丝阴阴杀气,实在是大刹风景,夏蛮闻这股熟悉的阴灵气息,心中一凛:“白骨门!这是什么运气啊,怎么好事全让我碰上了,我就偏不信这个邪!”
白骨门在这里出现,能干什么好事?肯定又是在欺负人,夏蛮把马儿赶到一边,闭起三魂之味,连她醉人的体香也都收起来,这法门可是她从老不死闭魂咒之中悟出来的,当时只是为了逃跑出来,发现自己体香太浓,单凭闭魂肯定躲不过老不死那些小猫小狗,居然瞎打盲撞独创出一门没啥用的闭香术。
她循着山路鬼鬼鼠鼠潜伏到掌心建筑附近,天哪,这那是什么宫殿,分明是一处废弃不知多少年的庄院,吊挂的残破匾额上几个字依稀可辩认出:寸指山河!
什么古怪名字, 阴灵就是从门里滚滚涌出来,夏蛮探头朝里面一看,吓得赶紧把头缩回来,里面八根竹竿在围殴一个白袍老者,八根竹竿一看就是古纳扎的师尊级别,净魂使者一个都了不得,何况是八个!夏蛮第一想法就是跑,走了几步,心有不甘,白骨门这么邪恶,老是欺负我,这样逃跑,太没面子了!
又贼头贼脑凑一只眼偷看,里面己经打得象强拆一样,本来就很可怜的房子,这时被横冲直撞的灵力,无情的蹂躏,发出痛苦倒地的呻吟。
能让白骨门八位净魂使者围殴,那个白袍老者显然不是等闲之辈,只是净魂使者灵力已经到达空级,夏蛮看他们八个人分站,似乎脚踏二十八星宿方位,阴灵封住老者全身,老者虽然灵修高得惊人,出手有气吞山河之势,无奈净魂使者灵力漂忽不定,如冤鬼缠身,阴魂不散,老者空有万钧之力,却无从着力,气得狂叫吼吼,神气一散,这下包围就缩得更小了,轰轰身上又被
二道阴灵穿体而过。
东首净魂使杰杰怪叫:“有还无,你已经是瓮中之鳖,再负顽反抗,乾坤招将从人间消失。识相的,留下乾坤罡,留你一条狗命!”
二道阴灵已经击得老者呕血胸前,他却桀骜狂笑:“做梦,生本从无,无中有生,无生无灭,无灭无生!”念毕偈语,怀中掏出一个华光宝鼎,溢溢甘香流流绕殿,长叹一声:“可惜神物异丹,不能造福苍生!”也不再抵抗阴灵,举掌准备击毁。
净魂使者一时被他宏宏正气所慑:“有话好好说,不要毁坏神物!”
空气凝固,万籁俱静中,一个女孩“扑嗤”笑笑,大啦啦走入殿中:“不要脸的,整个大卸八块阵欺负一个老人!”
“胡说八道,什么大卸八块阵,我们这是星宿分尸阵好不好!”夏蛮冒然闯进来,净魂使者倒是吓了一跳,居然有人能够躲过自己的嗅魂术,这个女孩肯定有点来头。
夏蛮指着点人头:“什么星宿分尸阵,都成尸体了,还用分吗?1、2、3…8,八个人,这不还是大卸八块阵吗?”
“入我们阵中,还能有活人吗?自然是尸………”
“老五,别和她瞎扯!”东首净魂使者出声斥止说话的净魂使者,夏蛮已经看出这个老五有点傻愣:“喂,老五,你们家老大讽刺你是个傻愣!”老五莫名其妙挠挠脑袋:“哪有啊,他话里没有傻愣………”东首老大一掌阴灵,排山倒海般打向夏蛮,他知道老五一条筋通屁股,最讨厌别人骂他是傻子,再让这个小女娃挑逗下去,没准真会发傻劲,于是准备一掌就让她闭嘴。
这一掌才打出去,却见“嘶嘶嘶”,不知道什么时候,残破殿子的破檐残壁中,露出一群不怀好意的蛇头,吐出恶心的信子,“呱吱呱吱”,飞禽铺天盖地骤笼在上空。
老大一见,赶紧撒回幽灵一击,四处张望,这些野外生灵倒没有什么可怕的,这个小女孩也不用放在眼里,他怕的是召唤群兽的人:不老神童,惹上他,除非你不想活在这个世上,否则无论你是上天入地,他那群蟑螂跳蚤,鱼蟹虾鳖,会缠到你没有人生,不然他怎么能位列八大荒门之首。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自己虽然弱小,也算是一份心,不能让孤独无助寒了好人的心!
夏蛮决定冒险去救那个好老头,进门之前早就算计好了,召唤了山里的飞禽鸟兽,只是她修为还是很浅,只能召唤它们出来吓唬人,真打起来,这些生灵未必会听她的话去送死,当然她也不忍心。没想到还真灵,他们竟然一时被迷惑住了,借这个喘息之机,赶紧跑过去扶起老者,准备趁机逃之夭夭。
老者见她过来,迫不及待说:“张开嘴!”夏蛮莫名其妙,扶起他:“能动吗?快逃走啊!”老者揭开手中乾坤罡,取出一粒象鱼胆一样,古蓝清透,芳香扑鼻的丹子:“张口,没时间了!”夏蛮轻轻张开樱桃小口,老者不等她全张开,连喂带挤塞到她口中,见她吞了下去,脸上紧绷的忧愁才舒展开来,露出宽慰神色:“你是老不死的弟子?此物算是终归其所,我纵然死了也算瞑目了!”
夏蛮感觉口中怪怪的,这个东西闻着香,吃起来却是带腥味,吞到肚子里好象吞进一百万只蚂蚁,不一会儿在全身各处乱咬乱拉尿一样,又酸又痒,忍不住吱吱笑:“什么鬼啊,好象是在挠痒痒一样!”
老者脸色已如紫金:“乾坤罡鼎,千年修炼出来的,万灵丹!”
第89章 红衣女鬼
夏蛮一听吓了一跳:“怎么又是一千年?”知道是个贵重东西,赶紧伸手去喉咙里抠,只是呕出几口黄水,只好很无奈地对老者说:“抠不出来了,怎么办?”
老者已是气若游丝,低声道:“苍龙七宿阵,角木蛟守东,七宿归于房,想办法从房日兔逃出!”手中乾坤罡鼎塞到她手里:“乾坤招…给你,逃命…去吧,告诉你的师傅,有人…要毁掉…人间神…神器!”
夏蛮兜好那个鼎:“先放我这里,我不会丢下你的!”看看面前情形,老者只剩一口气,就别指望他能够帮上忙了!这下人没救成,自己弄不好成陪葬的!
老者是谁?有还无,巨木阵中,古纳扎曾经提过奇门遁甲布阵的叫无生有,俩人名字怪得让人印象深刻,一听就是一对活宝,他说有人要毁神器,什么意思啊?管不上了,先想好怎么样才能不让自己成陪葬再说。
这些心绪思考,说起来冗长,对她却只是转瞬之间的事,这就是聪明人和普通人的思维差别。斜眼看白骨门八大星宿,还在愣愣站着,等老大发号令,任谁她都打是打不过的,如今只能赖蛤蟆垫桌脚------充硬,就是死也不能窝囊死!
夏蛮站起身,负手踏着兔跳步,仰天打了个“哈哈”,脑中却是极速转动:“苍龙七宿阵,怎么有八个人?这个老五占住房日兔宿眼,明显灵修就是最高,恐怕他们认为他是个傻愣,怕对付老者这样的高手,临阵出错,才叫多一个人来帮忙,协助守护苍龙宿眼!”
那几声“哈哈”,嫩肉扮老成,不伦不类的,小孩都吓不哭,倒是她有恃无恐的样子,东守老大角木蛟刚才都犹豫,这时候更不好出手,打死她就象搓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可门主毕竟是她师傅的妹妹,谁敢去惹他师傅那群畜生,那等于和天下生灵为敌!可是放了她,此行任务都吞在她肚子里,怎么交差?
老不死居然这么大能量,这一层夏蛮可是始料未及!
倒是那个站在房日兔的老五,可想不了那么多,见她死到临头,应该是哭才对,还在笑,呆呆傻傻问道:“你笑什么?我一巴掌就能拍你成肉酱,有什么好笑的?”
夏蛮蹦蹦跳跳到他面前,水灵灵眼睛上下打量起他来,老五让她看得莫名其妙:“你看什么?”夏蛮忽然堆出一脸崇拜的神色:“我猜八宿之中,你灵修最高,对不对!”敌对双方,这种-马屁话,自然是不怀好意,偏生老五大脑少了人家一窍,听起来非常受用,洋洋得意说:“哪是必须的,不然怎么会镇守七宿阵之眼……”角木蛟赶忙喝止:“老五不要和他胡扯!”
他太了解老五了,耍嘴皮子,只会耍出祸!幽灵一击,如电光闪石扑到夏蛮身边。
夏蛮出言挑逗老五,目的就是要引他们开口,而且已经算准他们一旦言拙,会直接出手制住自己,负手在背后,就是运起自然召唤术,全力借灵在手防备。
幽灵一击,峰涌而至,晓得她早有准备,双手灵力抵挡角木蛟五成功力一击,还是被震得蹭蹭退了好几步!
这下不但角木蛟吓到,五成功力居然奈何不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妞,而且还震得自己的手轻微发麻,夏蛮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今天借来之灵,比平时多了一倍,很快她就明白,一定是那个难吃的小丸子在作怪!
脱身计划才开始,可不能搁下,她没时间去细想,赶忙借机对老五嚷起来:“你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六老七老八,不爱护你,不帮助你,不善待你,不喜欢你,不待见你,不搭理你,不崇拜你……”她胡说一通,一连串不……你,先把老五的脑袋搅成一团浆糊,最后才用缓慢语气说:“他们不服你!不信任你…”
前面说什么不要紧,总之不会是什么好话,最后一句老五可是听得真真的,俯下身,双手阴灵缠绕,三角眼一瞪,吼道:“你胡说!”怒火出来了,现在就看夏蛮如何回应,应得不好,立马就可能成的老者的陪葬。
越是危险时刻,夏蛮知道越发要镇定,淡淡一笑:“你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吗?宿眼怎么安插多一个人?这个摆明就是不服你,不信任你……”
夏蛮话还没说完,轰的一声,老五二鬼关门,给了旁边协助守护房日兔位的净魂使者一个双雷贯耳,把他的脑门拍成肉泥!
这下猝不及防的,老五出招毫不留情,角木蛟想制止已经来不急,脑羞成怒,八成功力幽灵一击扑向夏蛮,心里嘿嘿冷笑:“老不死这个时候还没有露脸,显然不在附近,先把你打残废,拿回去炼出宝丹,也算是交差复命!”那知道他人还没扑到夏蛮身边,老五一招双灵汇,排山倒海,把他逼得腾腾腾退出十几步才站稳身形:“老五,你疯了?”
老五对这个老大还是挺害怕的,急红脸说:“老大,先把话说清楚,你九成功力,我才用八成功力就把你打回去,你服不服!”
角木蛟气得脸色发青,举掌恨不得把他打趴下:“你…”却知道此时发怒只会令他傻劲暴发,更加不好收拾,只好强行忍住:“老五,我们二十八星宿,以你灵修最高,这是我们大家公认的!”其他六位净魂使者也随身附和:“对对对,老五最牛,老五最帅,我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老五这下可受用了,怒气顿时消失:“老大永远就是老大,看人眼光就是准,小丫头,听到没有?”
背后那有人回答,老五傻愣着四处嚷嚷:“小丫头,小女娃,小屁孩,你在哪里,听到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盘旋在空中的麻雀飞鹰青离白头翁,扑扑扑骤然降落下来,遮云挡日黑鸦鸦一大片,地面嘶嘶嘶令人头皮发麻的蛇群,也匍匐靠近。
夏蛮费了一堆口水,为的就是等待老五那点傻冒劲,能给自己打开一个逃跑的窗口,至于他居然闷声不响打死身边的净魂使者,纯属是一个意外的收获!看到老五和他们较真,这个机会不会天天有,她叽哩呱念叼:“老鹰哥哥麻雀弟弟,鹦哥哥、翠妹妹,狼外婆、虎外公,蛇仙狐妖,大事不好啦,我有太难啦,是兄弟姐妹的,都出来捧个场帮个忙,阻挡他们的视线,拖住他们的脚步,掩护我逃难,注意安全啊!”
自然召唤术古音普,鹰雕鸟雀狐,鸡羊猴兔猪,从一数到五,七种禽兽语言说了一个遍,边念边背起有还无老者,一声扯乎,溜进后殿破屋!
她的古音普五音不全,万灵的生性还不是很熟,也不敢奢望禽兽们能为她慷慨赴义,只求拉群架壮声势,拖延他们一下,却也没有想到人都有单纯脑筋的,何况动物,居然有几只飞禽,几条蛇响应她这位老大的号召,对净魂使者展开攻击,当场被打成肉酱。兔
死狐悲,物伤其类,同类的血腥味激发出动物们自我保护的天性,这些畜生一闻到,那个不是躲得远远的,乱哄哄的动物军队眨眼间滚得远远的,再也没有谁敢近身充英雄!
五位净魂使者费了很大的劲,总算安定下老五,角木蛟朝着夏蛮逃逸的残破宫殿方向,嘿嘿冷笑,这时候他杀心已起,对其余六位净魂使者打了个眼色:“追,她体内灵丹还有九成九功力没有散开,活的死的抓回去,也能提炼出万灵丹!”
七条身形,消失在后殿的断壁残垣之中!
夏蛮没有逃下山,除非脑子有病,山下一望平川,死得更快。她也是迫不得以,背着有还无,往山上宫殿逃去,准备和他们玩躲猫猫。
仓惶之间,她也有百密一疏,漏掉了最重一个环节,有还无老者的三魂,她如果孤身逃走,闭三魂又闭体香,白骨门的嗅魂术是很难察觉的,如今背上背着有还无,无异于给人家装了个追踪器,能藏在哪里?
拐进一条行辕,除了崩塌得差不多的断壁,记忆昔日这里曾经的辉煌,两边房子已经是长满树木杂草,如果不是逃命那股慌不夺路的狠劲,谁吃饱没事干会来如此荒凉的地方。
绕过地面杂草枯枝,行辕还没有走到一半,身后冷飕飕杀气已经追到,净魂使者鹅絮漂飞一般的鬼诡身形,夹带阴阴煞气己经到达身后。
夏蛮本来在净魂使者眼里,就是秒杀的一号人物,何况背上还多了一个累赘,躲无可躲,逃无可逃,只能硬起头皮,双手全力借灵,准备惊涛拍岸苍天柏,热血高歌英雄曲,生得伟大,死得光荣!
那知道,丝丝鬼音:”媳…妇…儿…跟跟!”在这种危机关头,居然无情的在耳边响起!
听得夏蛮心惊肉跳的,是幻觉吗?该死的,在生死关头还出来搅乱,夏蛮咦叫摇头晃脑赶跑它,狠狠一咬牙,转过身准备去受死!
天哪,不是幻觉,一个大红衣女鬼,披头散发,平举两只白晰晰的手,修长手指凌空抓抓,从破败房子密密的植物丛中,晃晃荡荡漂了出来,哼哼唧唧:“媳妇儿…跟跟!”
红衣披发女鬼,好强大的冤鬼啊,本来就阴深深,破破烂烂,腐土霉味的行辕荫路,这个时候更是愁云密布,鬼气森森。
夏蛮象一只憋饱气的气球,瞬间被一根小针刺破,心头“嘭”吓得胆都破了,鸡皮疙瘩一个个象豆子冒出来。
净魂使者身形如鬼,快如闪电,假鬼哪有真鬼快,只见这只冤鬼,刚刚还在林阴中喊媳妇儿,眼睛不眨,便堵在净瑰使者面前,真是活见鬼!
“轰”的一声,幽灵一击拍在女鬼后背,净魂使者都没有哼一声,身如稿絮倒飞出去,哪里来回来哪去,跌出行辕外面!
女鬼似乎浑然不觉,保持原来的节凑,长发倒垂在前面,晃晃悠悠走向夏蛮,在她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媳…妇…儿,跟跟!”
夏蛮突然觉得,做人太痛苦了,死亡倒象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厉鬼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它口中那句:媳妇儿,才叫得她没有一点人生乐趣!
她也不惊喊了,猛的转身,屁滚尿流地狂奔,恨不得爹娘生多两条腿。她现在可巴不得净魂使者出来,一巴掌把自己拍死算了!
第90章 寸指峰
逃出荒凉行辕,绕过残破弄堂,来到废墟中殿庭院。真的是祸事不能思念,一思会马上就出现,六个净魂使者封住所有逃跑出路,正在阴笑,等着帮助完成她的想死心愿!
看见夏蛮从弄堂仓惶逃出来,老五这次学乖了,不再问她服不服,出手就是十成功力,显然他已经想通了,只有死人才会心服!
面对骤然的攻击,差距悬殊实在太大了,夏蛮脑里一片空白,想想活着还是比死有趣,不尤自主的嘶声裂喊:“阿福!”生死一线之间,她居然第一念想是逃之尤不及的红衣女鬼阿福!
空中似乎有一只手把她拉到一边,一股宏正罡气,压得她透不过气来,难道阿福真的显灵啦!心怀忐忑不安,夏蛮张开一只眼滴溜溜偷看,希望真是死鬼阿福,又害怕真的是他,却见一条大汉如老鹰扑食,凌空左手擒龙手把她抓到一边,右手吞云手,虚空抓向老五,身体轰然挡在夏蛮和幽灵一击之间,轰然的一声,接下老五十成功力的幽灵一击,夏蛮捂嘴“啊”的一叫,却见他若无其事,吞云手如抓小儿,把老五提在手里,大喝一声:“鼠辈,竟敢在我寸指峰撒野!”
苍龙七宿阵,余下五宿,目瞪口呆看着老五一招被擒,角木蚊对大汉似乎甚是顾忌,嘿嘿阴笑几声,白骨门打招呼的方式也让人发怵:“赤峰少帅,办完差我们就走!”说得客气,细听可不是那么回事,言下之意,事没为完我们是不会走的,你又能奈我何!
赤峰少帅回首打量一下还背着有无为老者的小女孩,对五宿哼一声:“苍龙七宿欺负一老一少,滚!”
五宿本就没有打算能劝退面前这位大汉,软声软气的求人,还不是因为老五被人制住,一听到“滚”字,马上聚灵在手!
这种高手过招,显然没有夏蛮什么事,她干脆把有还无放下来,站在一边看热闹:他叫赤峰?名字咋这么老士,没军队也能叫少帅?人倒是长得挺可靠的,一身布衣,鼻直口方,髯连耳根,浓眉大眼的,只是老皱眉头心事太重,显就生活压力太大了!人家打架,她却没心没肺的在帮别人看相。
白骨门从来就是和活人过不去的,怎么可会因为一个傻缺老五就受制于人。谈崩了,就打呗!角木蛟一声轻嘘,余下五宿会意,五道阴灵暗波滚涌,奔袭大汉。赤峰冷哼一声,单手举起老五旋转,在身边周围舞出陀螺灵盾,五宿灵力尽数破吸入人肉陀螺舞出的无数旋涡之中!五股强大阴灵作用之下,老五已经成为一道急速旋转的影子!
赤峰少帅一声顿喝,老五离手,旋转人肉灵盾绕场一圈,分袭五宿。五宿没料到他会出这样的怪招,影子是老五,虽就白骨门的人生性凉薄,但毕竞老五是自己人,不好下手,只好纷纷躲开,攻势顿时受错!
赤峰少帅怎么会过这个快如白驹过隙的机会,身形一顿,腾空而起,双掌交替二招“秋叶悲风”,掌锋所至,如怒海狂波,双掌叠加,刚烈威猛灵力狂浪,分袭五宿!
五宿被老五搅绊,放不开手脚,被打得东倒西歪,这时中指峰林影中,有人影窜动,显然寸指峰援兵到了。
角木蛟仓促接住旋转
飞到跟前的老五,帮他消去力道,看到赤峰援兵已到,朝后堂一声凄利怪叫,显然是想召回行辕那个同伴。当中两人抬起晕头转向的老五,一阵诡异身法,瞬间走得无影无踪!
“哇,好英雄啊!”这个赤峰模样朝不出年纪,约莫二十五到四十岁之间,居然一人之力打跑五宿,不但灵修惊人,打架经验更为了得,夏蛮忍不住拍手赞叹!赤峰看了她一眼:“在下寸指峰少帅木赤峰,多谢小妹妹,拼命救了有师叔!”
夏蛮听他口气,和这个老头还挺熟的,压在心上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哦,不,是压在背上的石头总算落地了。背上是松了,心头上那块石头还是死沉死沉的,指着老者对赤峰少帅说:“你的名字打架时候就知道啦。他还给你了,我走了!”说着惊惶地偷偷看了弄堂一眼,刚才是看打架,轰轰烈烈的,这个时候四周静下来,顿觉弄堂浓密的树荫之中,鬼森鬼森的,“咦”打了个冷战,说跑就跑,才不理会赤峰少帅是何方神圣。
木赤峰上前检查一下有还无伤势,见她神色惊慌,不免起疑,难道还有敌人?也跟着打量一下弄堂,除了树叶莎莎,并没有什么异状,寻思这个女孩孤身一人,还背着一个重伤老者,居然能够和白骨门苍龙七宿周旋到现在,自然不是等闭之辈,如今敌人已经撤退,怎么还如此惊慌:“姑娘请留步,敢问姑娘芳名。你救了有师叔,自然是我寸指峰的大恩人,还望姑娘驾临寸金洞,让我们略尽地主之谊,答谢大恩!”
寸金洞?夏末他们原来寄住在他们这里!夏蛮朝他摆了摆手:“我叫小蛮,吃饭就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话间,已经走出中殿门口。
提到吃饭,倒是有点饿了,一捂肚子,凸凸的扎手,才想起漏掉一件事,又乖乖跑回来,掏出乾坤罡鼎递给正在为有还无疗伤的赤峰少帅:“他的东西,还给你,丹子我了,吐不出来!”赤峰少帅没有接,惊讶的看着她:“有师叔把它给你,你就是乾坤神丹门门主,此物自然是你的!”
夏蛮想哭,吃个小丹子,背这么大包袱,早知道不吃了!喂万灵丹的时候,老头确实有提过:乾坤招给你,仓惶之中,那知道他说的是让我背大祸,还让我告诉师尊,有人要毁人间神器!:“他说有人要毁掉人间神器,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就我这块料,自身都难保,当什么门主啊,开玩笑的吧!他那时候快死了,说话怎么能当真?现在他没死,自然要还给他啦!”
赤峰少帅皱了一下眉头:“有师叔显然得到什么风声,一路过来想告知我们!”边说边帮有还无固住心脉:“有师叔全身灵道尽断,今后恐怕很难复元。灵丹你吃了,乾坤罡鼎托付给你,你如果不收,乾坤门恐怕从此绝门!”
夏蛮一听,吓了一跳:“什么?乾坤招才一个人呀,那叫什么门派?”突然想到,老不死的自然门,当时说什么以玄宗天师任我为一百零八代掌门弟子,净吹牛皮,去了鹿角峰,才知道前面一百零七代掌门弟子,都是他驯养的动物,说到底,自然门也就我一个人!
吃人家的嘴短,肩头顿时沉甸甸的,恐怕卸不掉了。这个时候,寸指峰的弟子,从密林里拖出一具皱巴
巴的尸体,木赤峰过去一摸,惊叹说道:“好强大的罡气,竟然能把净魂使者的骨头全部打了个粉碎!”
夏蛮认得是行辕中那个净魂使者,她可不傻,世上那有什么鬼,经过几次相救,她心里隐隐觉得这个阿福,肯定是一个疯疯癫癫的绝世高人,疯子可比鬼还可怕,何况他嘴里那一句拖长音的“媳妇儿”,太恐怖了!
他此刻就在附近,看到地上软渣渣的净魂使者,全身毛骨悚然,把乾坤罡鼎丢给赤峰,结结巴巴问他:“龙…龙井渡往哪走?”
赤峰少帅指着太阳下山的反方向:“东行半日马程!”看她神色难看到极点,显然知道些什么,疑惑问道:“你紧张什么?出手的人是谁?”
夏蛮把乾坤罡鼎丢给他:“不是人,是鬼,我有大麻烦啦,做不了门主,我跑啦!”甩开两条腿,大门直出,也不去认路,穿房过舍的,只管往山下跑,只求快点离开这个阎王殿!
幸好马儿很乖,听她的话一直在山道林中啃草。夏蛮飞身上马,下意识往山道一望,那条令她恐惧的红色身影,赫然歪歪的斜站在夕阳下的山道之中!
吓得夏蛮纵马狂奔好一阵,心里头总是慌慌的,老觉得他跟在后头,回头望去,隐隐灰尘中,一条红影,似乎摇摇欲坠的晃荡着。
哎呀,还真没完不了缠上了,难道让我一辈子总躲着你,再说往哪躲?心中蛮劲暴发,是人是鬼,总得有个了断,再说他也好象没有害我,反倒是在保护我!停下马儿,回头看见阿福也跟着停下,一咬牙跳下去,壮起胆子冲到女鬼阿福跟前:“好,死阿福,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老跟着我,吓都被你吓死啦!”
女鬼这次倒是很乖,口里没有喊媳妇儿,只是晃荡了几下,呕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热血提醒了夏蛮:“他受伤了?”胆子一下子肥了许多,伸手扶住他,拔开他的一头乱发,一张苍白清矍的脸上,剑眉紧皱,好看的嘴唇焦裂脱皮,这标致模样简直帅呆了,只可惜碰上对帅没什么概念的夏蛮,算他这张脸白搭了!
看他嘴角挂着的血渍似乎干涸许久,想起他那晚身中二道黑灵,又撞倒一位执心长老,今天又被净魂使者狠狠在背上打了一掌,这满身的伤,全都是为了我,我居然还躲着他!
“他一直受了重伤,一直在流血,只是那晚他太脏,灯光昏暗没看清!”他为什么这么拼命护着我,我认识他吗?好象印象之中,没有这号人物。
现在顾不上了,一切只有等救活他再说,把他抱上马鞍,依偎在怀里,取下水馕,放在他口边,他只是喉咙稍为动了一下,发出咕咕声音,居然吞咽力气都没有。夏蛮犹豫了一下,算了算了,他全身我都摸遍了,还在呼这个,就当是报恩吧!深含了一口水,喂到他口中,见他显然是渴极了,咕噜咕噜吞了下去,就这样嘴对嘴,只是喂到最后,自已反倒觉得怪怪的,脸上似乎烧烧发烫!
喂口水而已,怎么怪怪味的,还想再喂,水馕却己经干了,哎呀,我喂上瘾了,内心咦一声,替自己感到不耻,拍了拍脑袋醒一醒,策马向龙井渡而去。
第91章 万灵圣光
摒息心中滚滚春潮,回望缺月冷冷树梢,“邦、邦、邦” ,三声更鼓,从前面阑珊灯火中传出来。
这就是龙井渡口吗?时值三更,灯火通明,龙井渡,并没有显露出战火硝烟蹂躏过后应该有的颓靡!
月色之下,依稀可以看见,簇黑人影蠕动向灯火之处,显然这些人也是和自己一样,是想进城的赶路人。
行走的,骑马的,拉车的,坐轿的,时不时也能遇见一些兵痞,大家在凉凉的月光中行色匆匆,谁没有功夫去理会谁,呈现出一片窒息的宁静。
夏蛮和阿福一骑俩人,并不显得特别,跟着人群汇集向敞开的栅门。也许,拥挤的木质篱笆门,设计的时候没有料想这么多人通过,拥挤出一点嘈杂,这就是师尊说的秩序混乱吗?倒是可以接受。
在嘈杂人群之中,有一些特别的行人,东一撮,西一撮,三三两两,夏蛮闻到一股萧煞之气,他们那一份与众不同的孤傲,一看就是灵修客,而且每个人灵修级别还不弱。
离明年八大荒灵修比赛还早着呢,他们这么早来干什么?
怀里的阿福,喝光一馕水,半途居然还塞了二块干粮,这时居然呼吸均称地睡着了,真是傻人多福,聪明人反而一生操劳。
夏蛮巴不得他象一个乖宝宝一样睡觉,免得醒过来又拉哼他那句恶心的“媳妇儿”!
好不容易挤进小篱笆门,城内景象令夏蛮发愁,街道上东倒西歪,横七竖八,两边躺满了人。这么多人睡大街,酒家客栈,想都别想了。
夏蛮不死心,敲了几家客栈的门,里面丢出来的回答几乎都是清一色相同:“有病,没房!”夏蛮来气了,冲着悦兴客栈大门一吼:“一两金子住一!”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点一盏灯,偏窗打开,一盏小灯笼探照过来,看门店小二睡眼惺惺,见牵着马的夏蛮,长得倒是有几分钱脸,打了个哈欠:“先结帐,后入店!”
一根凉凉的蛾眉刺贴在他的脖子上:“结帐没有,结果你可以有!”店小二毫不在乎,轻轻推开蛾眉刺:“姑娘想打劫住宿?我告诉你,这年头,在我们老板眼里,我的命不值一间房一夜的钱,杀了我也没用,老板最多就是贴一条麻袋,你就省省吧!”
钱还真是个好东西,怪不得萧睿在驮馕里放了一堆金银珠宝,早知道就真该抓一把存起来,拿银子砸死你们,瞧你们谁敢不把本姑奶奶当女王伺候!
夏蛮缺钱吗?她是看腻了,从小就在钱堆里长大的,物多自然贱,再说走到哪里,还不是母妃操办好,一堆人伺侍着,这时才尝到,没钱能屈死英雄汉的滋味!
不过还好,她从小就吃苦惯了,这点破事自然难不倒她。牵着马儿街上游魂溜逛了一会儿,见到一家刚打烊大宅子,里面依然觥筹交错,莺歌燕舞,嘻笑怒骂,显然是不干净的地方。只是门口倒是清静,相对于其他店铺门口的零乱,这里算得上是雅致别院了!
困死了,顾不上了,夏蛮系好马儿,倚着柱子和阿福相依而睡,死阿福人傻睡觉倒不傻,手紧紧抓揪着她,好象害怕她半夜会逃跑一样,还发出一阵怪味,搅得她心猿意乱了好一阵子,才迷迷糊糊睡去。
朦朦胧胧之间,依稀听到有人在说话。
“乔妈,今晚的收成不错,捡了四件,尤其这俩件,可以算得上是极品,等候你验货!说好了,价钱低于这个数,我们是绝对不会出手的!”声音又尖又松,一听就不是善类。
一把太监鸭公声回答他:“历鸿,瞧你笑得跟花朵儿似的,你办事能让师傅放心,也不至于被师傅打发来这个兵慌马乱的地方收破烂。这种破地方,还不如天都孤域,能有什么好货色,打
开给我看看!”
夏蛮这个时侯理智慢慢恢复,只是脑壳里还是晕晕的:“我被人卖猪仔了吗?”心中一乐,这一定很好玩!
头上麻袋揭开,夏蛮揉了揉眼睛,外面的光线并不是很亮,好象是一间暗房,她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
一个尖腮猴脑的汉子,伸手正在扯下笼子里另外三个麻袋子,阿福也在其中,乱发垂垂,鬼样鬼样的,也不知道是睡是醒,其他两个女孩麻袋揭开,倒在地上仍然昏迷不醒。
乔妈只随意瞄了一眼笼里,马上就被夏蛮吸引住了,欣喜若狂冲了过来,伸出枯瘪的爪子进笼里,捏起夏蛮的脸旦,左瞧又看,细细琢磨一方,口里“啧啧啧”冲猴腮脸历鸿嚷道:“历猴子,这次你可真的是立了大功啦,回头师姐向师傅说个情,让你回孤域郡!”
那只粗糙无礼的手,象大妈买菜一样,捏得夏蛮火滚,聚起灵力准备把它甩开,却发现体内空洞洞的,象抽干的水池,自己似乎成了在泥浆上无助挣扎的小鱼。我的灵力呢?心中恐慌开始在体内漫延。
“调回天都孤域?”马猴子显就对乔妈开出的条件非常不乐意:“师姐,你是想让我去送死吗?孤域已经划入乌惜国,妫慕师兄在管,他可是个冷血怪物,谁敢去哪里撒野。再说了,光这只稚,就是卖入天都,最少也值五百金!”
乔妈拖过夏蛮,半撕开她的兽皮衣,伸手在她粉嫩的娇躯上乱摸乱捏,历猴子鄙视的看着她:“你不用再折腾了,这么多年帮师傅抓丹童,我的眼光还会差吗?”
乔妈掐了掐夏蛮的大屁股,停下手:“不错,膏丰精聚,是个极品。我说历猴子,师姐几时亏待过你,孤域不好吗?现在冥王和夏蓟联手,消灭区区一个鬼门,如探馕取物,到时候你还不是成了孤域之王!”
历猴子嘿嘿冷笑:“师姐,你蒙小孩吗?跟着悦乐阅这么多年,甘继武师兄都修成狼牙将,你也成狐牙将,我得到什么?我算看透了,冥王今天和夏蓟联手,就算灭了鬼门,他们会好吗?迟早打起来,孤域照样没我什么事!我现在只想收点现成的,筹划筹划享受晚年。咱们生意归生意,一单子一单子做,五百金,少一个子也不行!”
夏蛮并不担心被别人怎么折腾,羞耻、担心有用吗?力量才是命运,任何愤怒都毫无意义。此时心中万念俱空,在虚无中向天地借灵,心中无灵,就无法驾驭自然万灵。他们用的是什么麻药,怎么可能连人体内的的灵力都抑制住了。
“我给到一千金,这个女孩我要了!”门口闪进来一个拿折扇的白衣秀士,泛青的脸透出一层诡异的俊俏,乔妈脸皮上对他很恭敬,口气却泼辣毫不退让:“焱弑天,你都一百多个姬妾了,这是阁主的货,别什么都想抢!你是冥界的王子,可不是我们的王子,想撒野,回你的冥界撒野去!”
焱弑天眼珠子突然瞪住在夏蛮半脱的胸口,健康雪白的诱惑,让他吞咽下口水:“历鸿,我出五千金,这件我要定了!”
乔妈赶紧一手挡住他的色色眼,一手伸进笼子里,扯好兽皮衣盖往货物:“焱弑天,你是知道阁主的脾气,你敢动他的丹童,他会毫不犹豫地撤掉小阴山觉灵道,你是不是想破坏冥王和阁主的盟约?看焱碧天会不会剥了你的皮!”
焱弑天折扇拔开乔妈的手,陪笑说道:“乔春花,没有我们的冥界独门醉蛾粉,那条老**这几年能够从仙宗、神域挖到那么多优质灵修丹童?区区一枚女子,就不用搬出冥太子来压我,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得了。这件就由我带回去,搁在淫煞手里,也就玩个两三天,糟蹋了!”
白如玉的胸部是看不到了,焱弑天已是春心难耐,哈拉口水把招子放在夏蛮那张可人的
俏脸上。
乔妈起身去验两个尤自昏睡的女孩:“焱弑天,你就趁早死了心。你想要美女,可以去幻境里找,里面可都是上古色娃迷妹,绝色娇花,象痴藤莫离,湘女春淹,那一个不是当年红冠三界,叱吒风云,色倾天下的,何苦死盯着人间凡品!”
焱弑天蹲下,把夏蛮扶正,兽皮衣滑落,忍不住“啧啧啧”惊叹:“你是想谋杀我是吗?幻境三年才出十个名额,应龙可不是好惹的。这个小稚儿和我未过门的妻子什幽,可有一比,能得此俩佳人,此生足于,我也不争什么冥王之位,让给焱碧天得了吧!”
乔妈冲他冷冷一笑:“阁主早看出你胸无大志,算是选错你了!那个死鬼老太婆萌罗没看错人,你不堪重任,才把幽冥神功和冥王之位传给老四焱碧天。”
乔妈验完俩个女孩,冲着眼睛正在打量红衣绿腰带阿福的历鸿嚷嚷:“我说历猴子,你啥眼光,一件破了,一件生过小孩,你也敢卖给阁主,你的胆子真够肥呵!”
焱弑天观赏够了,伸手捏了捏夏蛮的粉脸,扶起她垂下的头,迎面两颗大大的死鱼白眼,吓得他“啊”往后跳开。
夏蛮听着他们的对话,感觉到信息量还挺大的,索性不去折腾聚灵借灵了。自然之灵,本循自然,不勉强而为,反倒是觉得全身似乎千万条游丝,有如蚯蚓爬出洞穴,凉飕飕地爬向灵池,不一会儿,灵池注满,又游向百络,全身比洗一次玫瑰花热水澡还舒服,难道是那颗万灵丹?
可是当百络注满了,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这些可爱的小宝贝,开始不安份了,居就游出百络,到处乱钻,全身由内到表,千万条蚯蚓,好象千万根银针,扎痛每一处,连头发根都痛楚难耐,痛得她收瞳入内,白眼直翻!
焱弑天头皮凉凉盯着夏蛮两只带血丝的大白眼,我的老娘哎,是发羊癫痫吗?“历…历猴子,这个…这个有羊角疯,只值一文啊!”
历猴子似乎没有空答理他,只是奇怪的盯着长发红衣阿福,忽然一把抓过来,伸手往他胸部一摸,哭丧着说:“师姐,这件是男的!”乔妈正想绕过来验身,闻言“嗤”笑一声:“我说历鸿,你办事几时让人放心过!”
历鸿恼羞成怒,一把拔开阿福乱发,一双半开眼,空洞,虚无,缥缈,了无生气,似乎要把他丑恶的灵魂吸进去,猛的脖子一紧,阿福双手掐住他的喉咙,眼里喷出一股地狱怨恨怒火,那是一股要把他燃烧成灰烬的仇恨,“鬼,冤…鬼!”历鸿吓得全身瘫痪!
乔妈惊呆,眼皮眨二下的功夫,腐心掌“嘭嘭”打在阿福身上,却如打皮球,被自己掌力反弹倒跌出去,撞在墙上,幸好她灵修不高,反弹之力不大,一倒地便咕噜爬起,目瞪口呆看着阿福。
焱弑天反应甚是迅速,五指张开,吐出五道火焰链绑住阿福,把他扯飞半空,那个阿福双手死死掐住历鸿,血从手上滴流下来,也不知道是历鸿的血,还是阿福手指的血!
火链越来越红,绑在阿福身上的链绳越来越密,任凭焱弑天用力拉,阿福却尤如溺水之人,抓到什么东西永不放手,历鸿口鼻开始变形,目中珠子翻白,嘶裂声从脖子传出来,“哔啦啦”整个头颅连着肠子,被阿福活生生扯出来,阿福被火链之力拉飞出去,撞在身后铁栅,倒在地上,历鸿头颅挤不进来,滚落在肠子血堆里。
这个时候,夏蛮已经痛得失去意识,无数银针,似乎要从每一个汗孔飞出,难受到极点,冥冥灵光之中:“一生万灵,万灵归一,既可借,当可存,自可取,寄体自然,归于自然,了于自然,万灵归我,我即是万灵!”
体内千万针,“哗”的穿体而出,化成千万道万灵圣光,存于天地万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