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四章 突破防线的意外
就在北辽发动冲锋以前,北辽象征性的由北大王耶律齐,率领一个大的团队抵达大宋宫帐。
并且,还装模作样的以燕山以北多少里跟大宋争论的面红耳赤。
“虚以委蛇无所谓,扯皮也无所谓,就怕这样的行为影响了军心。朝廷谈判,将士们那还有心作战?”
“北辽就是这样想的!如此声势浩大的谈判队伍,什么时候有过?还这般招摇过市,无非就是想告诉将士们,战不可能打了……”
“战争之中放松那股劲,要想在聚拢很难。二位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不至于不清楚这点吧?如果这时候北辽发起进攻,老夫担心真的会出现溃败局面,再次上演高粱河旧事!”
谈判的事文彦博狄青他们不掺合,便在后营闲聊。文彦博很是担心。
既然已经有情报可以确定北辽要进攻了,何必还和北辽玩这游戏?
再说了,就以现在大宋和北辽的优劣对比,大宋完全可以不在意北辽遣使,更没必要回应北辽的谈判。
只要继续打下去,自然回收复燕云十六州,无非是多花点时间的问题。
现在的大宋朝廷财政充裕,根本不担心供应不足。而北辽,别说一两年的战事,就是半年他们也很难支撑下去。
到时候,就是大宋不进攻,北辽也会溃败,燕云自然会回来。
“文相,事实上文相判断的对的,谈判不谈判,都不会影响大宋收回燕云十六州。但是,会影响到这一次大宋出战的战略目的。”
“从官家以及内阁拟定的方略看,燕云十六州似乎并不是最终目标,杀人才是!”
“官家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意思是土地保住了,人却死了,那就都完蛋了!土地丢了,可人还在,那就是什么都没丢。”
狄青没接文彦博的茬,但种谔接了。毕竟,现在的形势还是挺有意思的,值得讨论。
“至于文相所说的士气,按照陈例,目前这样的情景确实会影响士气。但是,若是所有将士都知道实情呢?”
“以往我们带兵大战,基本上都是主帅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将士们都只有听从,这就无法发挥那个…~”
“主观能动性…~”
狄青补充了一个名词。相对于种谔,狄青在讲武堂待的时间更长,对官家的理论更熟悉。
“对对对…~就是这个主观能动性。意思就是,将士们不再是被动听从,是主动作战。”
“如今双方停战谈判的盛势如此大,北辽这样做确实是想让我方士气涣散。可他们想不到的事,大宋的作战计划基本上传达到了队正一级。”
“都是新军,都是接受老护卫营和近卫训练出来的,不仅仅是忠诚度,更是会对他们进行战略战术的培训。”
“大宋和早年不同了,但北辽还将大宋看成早年的样子,这样的对比决定了战事的走向。”
能有机会跟文彦博这个特别轻视武将的老臣讲课,种谔还是有自豪感的。他不是狄青,没有在朝堂被文臣虐过,也没多少对文臣的恐惧。
文彦博说是带过兵,其实所谓的带兵就是平息王则叛乱那一次。
虽然后来在内阁也算是主管军伍,但是,实际上他注重于武将的调配,将领的任免,以及一些大方向的问题。
文彦博不可能像狄青种谔郭魁这些老将那样了解将士,也没有像他们一样去通读官家留在讲武堂的各种语录。
所以,对现在的将士们并不算太了解。
不过要是说到勾心斗角,阴人坑人,他文彦博绝不是省油的灯。
经种谔这么一说,文彦博立马就明白了……
“种经略是说,如今已经确定了要大战?甚至连方略都传达下去了?老夫记得,官家对于方略的传达,应该是一级一级的有秩序传达。”
“就目前的情形,老夫不以为朝廷已经能确定北辽进攻的时间了,也就是说,朝廷的方略现在顶多传达到厢指挥一级……”
真正作战的,还是靠军卒,军卒才是战争的核心。将领和军卒是两回事,所谓的军心,并不是指将领,而是军卒。
“文相,其实最为关键的是如今新军的军纪!对于军令不折不扣的执行,任何时候都必须以战事的标准要求自己,这是现在大宋新军的基本宗旨。”
“就连平时扎营训练都以战事标准要求,更何况真正处于战时状态呢?”
“北辽这样的做法,目的是迷惑人,不管是前线指挥部还是下面的军卒,压根就没把他们当回事。”
“说白了,在队伍中,顶大了就是有些议论,不愤朝廷的妥协,只要战争来了,或者说到了日常训练的时候,将士们不会受这些外来因素的影响。”
“这些问题,都是我等几位老将试验过的。从拟定对北辽作战开始,官家就让我等分批次的到各地驻防军伍中去,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验证。”
“地方驻防军伍,能不能让将士们专注,是武将考评的内容之一。”
种谔的侃侃而谈,让文彦博将信将疑,他不确定大宋的军卒真的能做到这点。
事实上,也不可能真的都做到这点…~
“把战术方略再向下传达一级吧!”
赵曦也不敢去相信所谓的心若磐石。
“从所谓的谈判进度来看,似乎今日谈判算是都透露底线了,也就是说,北辽应该以为朝廷真信了。”
“这两天的情报,很明显,从北辽两翼后撤的兵员减少了,基本上达到北辽两翼防御的极限了。”
“北辽不可能不考虑抽调两翼兵力过多后,导致最后他们被包围的情况,必定是有个限度的。如今这个度到了,也就到了北辽发起总攻的时间了。”
确实是到时机了…~北辽也真的按照大宋朝廷预想的方式发起总攻了~~
就在约定谈判的最后日子,大宋本来应该迎接北辽的使团,却等来的是北辽几十万大军向大宋中军宫帐发起了进攻……
也就在北辽几十万大军奔向大宋中军宫帐之时,整个大宋防线的所有军卒都知道了…~这本来就是大宋一直等着的。
北辽大军向中军进发的那一刻,大宋的两翼,折可行西路军和周桐的东路军也开始放弃早先稳步推进的策略,以战车兵和番骑队协调配合的作战方式,快速的突进……
原本北辽和大宋算是势均力敌,或者说处于劣势……因为对战车实在无从下手。
而这时候,北辽抽调兵力的行为,彻底让两翼防线空虚了。
虽然不能说摧枯拉朽所向披靡,两翼大军向北推进的速度,很明显快了很多。
而北辽,也向中军发起了第一次冲锋……
“报……北辽战马冲击,导致我方势六辆战车侧翻,近二百军卒被撞伤……”
“报……缺口已经堵上,并将冲破防线的北辽骑兵歼灭!”
……
战报不停的传来,诸位随军的臣工们,这时候都处于紧张状态。
特别是当知道第一道防线被北辽骑兵直接冲破后,更是心惊胆战的。
只不过官家纹丝不动老神在在的神情,让大家稍微有点心安。
“官家,实在不行中军宫帐后撤十里吧!”
“官家,照目前的情形,很明显,北辽朝廷已经疯了,根本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官家,北辽现在是孤注一掷,根本不考虑是不是可能被包围,就以骑兵数量来在中路占优势。如此一直冲击下去,真有可能冲破防线。”
“官家,后撤并不意味着这一战败了,战场上调整中军宫帐也是常见的事,不会对军心造成影响。”
“官家,如今两翼进展虽然顺利,但还不至于能短时间打穿北辽的防御。更何况,即便是打穿北辽防御,向中军围拢,最终形成对北辽的包围,还需要时间,我方是战车兵,不是骑兵,速度上不占优势。”
“中军宫帐后撤,连续设置防线,只要能在两翼包围之势形成之前,扛住北辽中军的冲击,就基本定局了。”
“官家,这时候切不可意气用事!将士们会理解的……”
从王安石试探性问要不要后撤开始,随军的文臣们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劝阻了。
中军宫帐的第一道防线,离宫帐的距离也就十里,这对于骑兵而言,也就一个冲锋的事。
一旦北辽打开缺口,大量骑兵突进防线,意味着中军宫帐会处于险地……
一直以来,战车都是克制骑兵的利器。最起码从这些年的对战来看,骑兵对战车根本没办法。
更何况,大宋还有火器军备的优势。
谁知道,这一次北辽的战马不仅仅适应了火药弹的爆炸声,火药弹的覆盖打击,已经不能全面压制北辽骑兵的冲锋了。
更为重要的是,没想到北辽会用火马阵…~上万匹乃至几万匹的战马,点燃了尾巴…~
受惊的战马根本就什么都不顾,单纯的向向奔跑。
而大宋还是像以往那样,将战车横放,然后链接起来,军卒们在战车上,利用战车的挡板作为遮挡防备北辽的箭矢,然后用各式各样的发射器,发射火药弹。
从远程到中程,再到近距离的人力发射。最后开始火枪的排枪打击。
这是新军火器的规定教程,这些年来几乎是所向无敌的。
然而这一次,北辽用那些已经报废的战马为先锋,以火马冲锋……
发疯的战马冲击,无所畏惧的冲锋,那怕大宋这边已经不间断几乎无缝连接的火器打击了,总还是有战马冲到防线战车前。
而那些冲起来的战马,冲击力太凶残了,根本就不在意战车……
所以,就出现了战车被撞翻的情形。
而随后跟着冲过来的北辽炮灰骑兵,也在连天的炮火下,冲进了大宋的防线里……
出现这样的情景,也就难怪随军的文臣要劝阻官家后撤中军宫帐了。
北辽骑兵的悍勇,这是公认的,一旦有大量的骑兵冲进防线,势必会导致防线内的混乱……
在大宋防线内,火药弹和排枪法没法使用…~那就是骑兵的天下。
“狄帅,你怎样看?”
赵曦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面对群情激昂的劝阻……他到还没想过后撤。
只是,这需要有可以说服随军臣工。
相对于自己,赵曦觉得狄青的建议应该更有说服力。
“官家,老臣以为,北辽这种火马阵的做法,还有的可能不大,或者说有,也不会有第一次这样的数量。”
“老臣以为,在两军对峙的情况下,中军宫帐后撤不利于军心。防下第一波北辽的冲锋,做出对应措施,应该可以防好了,不至于再被冲破防线。”
“狄汉臣!若因为你的狂言而导致官家有闪失,这样的责任你负不起!”
“你说北辽不可能再有一次冲锋,或者说下一次没有这一次大,若北辽第一次只是试探性攻击呢?只是尝试这种方法是不是管用呢?”
“第一次管用,北辽第二次冲击增加战马的可能性不是没有,甚至更大!切不可胡言乱语影响官家的决断……”
狄青话音刚落,文彦博就接上了。
也是常年的惯性,文彦博老喜欢与狄青针锋相对。
“文相所言也不是没有可能。老臣只是根据各种奏报来分析的。众所周知,北辽两年内乱,战马报废的比例很大,也应该存在大量的报废战马。”
“但是,据狄青分析所有情报来看,北辽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无法保持精锐骑兵一人三骑的标准配置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北辽在招募大量丁口到前线后,导致了北辽战马数量不足,现在北辽应该无法满足一人双骑了。”
说话间,狄青还将自己摘录情报的记录摆出来呈给了赵曦。
不得不说,老将就是老将,有些问题考虑的很到位。
见文彦博还要反驳,赵曦直接摆了摆手说道:“将所有的备用战车填补第一道防线,同时,将各位臣工的马车、营区里其他各种各样的马车,全部送到第一道防线。”
“将这些非战车的马车,并排与战车停放,尽可能的贴紧,甚至让随军工匠将并排的马车连接捆绑。”
北辽火马阵撞开战车防线的问题,应该这样就可以解决了。
其实,赵曦就需要狄青有这句话,然后他把方法说出来,自然就能让大家踏实了。
第九五五章 中军宫帐的危险
战场很混乱,或者说冲击大宋中军宫帐的战场很混乱。
上万匹战马发疯,直线冲击大宋中军,大宋的战车阵,在赵曦的指导下,已经是叠加战车了,还是被冲击的七零八落的。
虽然防线没有被冲破,但反击一时也组织不起来。
在战车上处于战斗位置的军卒,被战马冲击的晕头转向的,根本没法再进行战斗。
别说手脚混乱的都站不稳,即便是能站稳,这时候也没法进行火药弹发射……根本就没个方向,说不定会直接发射到自家后营。
这一次北辽火马的冲击,狄青确实判断对了,可没想到北辽这一次是疯马和骑兵一起发起的进攻。
在疯马撞营的同时,北辽的骑兵也随即赶到了……
番骑队已经杀出战车防线了,在番骑队杀出防线后,缺口再一次被堵上。
整个大宋中军位置,这时候杀的天昏地暗的,番骑队和北辽骑兵已经杀在一起了,而也是因为这样的情形,大宋的火药弹没法大批量发射。
也就是是火枪队现在还有战力,躲在乱七八糟的战车后面,不断的射击,时不时带走北辽战马或者骑兵的性命。
“官家,中军宫帐后撤吧!”
王安石再一次开口劝阻。这一次,狄青也不敢再去分析战况了。
很明显,现在的情况,对于大宋中军宫帐已经很危险了。战场存在有很多的偶然性,指不定北辽骑兵会突破缺口,冲进防线,最后导致整个前线总指挥出现意外。
这样的风险他狄青担不起。尽管狄青觉得还不到后撤中军宫帐的时候,若是他做主帅,说不定应该是杀出去,而不是后撤。
但是,现在的中军宫帐是官家,还有一大堆拿不起兵器的文臣……
“官家,后撤中军宫帐吧!若是让臣在此指挥……”
王韶也开口了。虽然狄青比他资历老,但他是文臣,又是内阁,也曾有指挥大军作战的经验,也就他具备现在接管指挥权的能力。
“官家,中军宫帐后撤,并不是说战事不利。官家也曾提到过一个战略性撤退的概念吗?这时候需要后撤。臣愿与王阁老在此指挥…~”
就连最喜欢冒险的章惇,这时候都觉得官家该后撤了。
大宋不敢冒这个险,也没必要冒这个险。
周桐和种建中两部,在不停的向中军宫帐派兵,可他们受到了同样烈度的冲击,根本无法顾及这边,也是不敢过多的抽调兵力支援……他们所属一旦被北辽突破,同样会导致败局,还是大败局。
虽然看上去很危险,防线始终还是稳固的。
“诸位真觉得到了必须要后撤中军的地步吗?还是说诸位以为朕可以看着将士们作战,而自行撤退?”
“不要再说了!一旦中军防线被突破,就意味着这一场大战大宋无法建功了。”
“后撤又怎样?放开防线让北辽绕后,哪怕是不绕后作战,也存在让北辽骑兵进入国朝境内荼毒生灵的可能!”
“朕是天子,后面是朕的子民,若君王放弃了自己的子民,凭什么让将士们死战?”
“中军宫帐后撤事宜,诸位休要再提。这时候,前线指挥部是否正常,关系到整个战局,不可妄动!”
真的还不到最危险的时候,乱是乱了点,只要挺过这一阵,熬过这一次冲击,北辽绝不可能还能组织这样的冲击了。
赵曦很清楚,这应该北辽最强的一次冲锋了。
战斗还在继续,当发疯的战马被消灭后,跟在后面的骑兵,哪怕就是视死如归,也做不到像发疯的战马那样不计生死的冲击。
有了这样的缓冲,战车兵稍微稳下来了。
可是,这时候,战车兵发现,他们根本就不能参与作战。
番骑队已经和北辽骑兵搅和在一起厮杀,火药弹已经没法发挥作用了。
这时候发射火药弹,绝对是不分敌我的轰炸……番骑队的人也会被火药弹杀伤。
“官家…这……”
再一次组织好防线,当诸位重臣再一次看向战场时,也被战场的混乱惊着了。
大宋和北辽的骑兵,已经不分敌我的混在一起了……
唉…~火器的优势,在这一刻没有了。
赵曦没办法发火,虽然让番骑队冲出防线的做法不是他下令的。
但是赵曦也清楚,不管是周桐还是种建中,之所以让番骑队、辅助番骑全数越过防线出战,目的还是为了减轻中军宫帐的压力,避免北辽骑兵冲破中军宫帐的防御。
番骑队本来是牵制的,本来是与战车协调作战的,本来是准备最后用于追击的,而这时候却与北辽骑兵战在一起了,也让整个战车兵失去了作用。
这时候,中军宫帐纯粹成了看客…~
“着令火枪队出防线,按照步骑协同作战方式,辅助番骑队作战!”
很庆幸,番骑队大多数是党项、吐蕃人,也是对战马相当熟悉的骑兵。
整个骑兵的混战,最起码大宋一方并没有明显的劣势。
这时候,只要火枪队出击了,不需要有多少杀伤,只要抽冷子放黑枪,必然会造成北辽骑兵的分心,自然会对番骑队有积极的作用。
“出防线后,要将刺刀上膛,成五列排序,手雷充足装备,随时防治北辽骑兵冲击。”
“另外,火枪队以策应为主,采取自由射击的战术……”
赵曦相信,训练有素的火枪队,知道该怎么打这样的战斗。
终归还是没法跟后世的火器相媲美……
火枪队出防线了,而战车兵依然没法发挥作用,只能是戒备,注视着战车防御的外面,想抽中机会发两炮……
可惜,骑兵作战速度太快了,刚看好一个只有北辽骑兵的小区域,还没瞄准呢,番骑队已经冲杀过去了……
甚至说,出现了火药弹发射后,连带着将番骑队一并炸伤的情形……
“让战车兵戒备吧,莫要再发射火药弹了。”
当出现第二次火药弹误伤番骑队时,赵曦就直接下令了。
“官家,只是番骑队,辅助番骑……”
“王相,番骑队现在也是大宋的战斗序列。不能在将士们奋勇杀敌时,还需要防备被己方的火器误伤……”
赵曦明白王安石的意思,都是些党项人、吐蕃人,死了就死了,只要能有效杀伤北辽的有生力量,再多死也异族也无所谓。
赵曦不这样想。
本来他就没有什么异族不异族,在赵曦眼里都是中华儿女。
更何况,现在还都是大宋的军种…~
官家的命令还是要执行的。王安石很不甘,甚至章惇也觉得没必要这样。
但是,王韶和狄青等人,在官家下令后,很明显松了口气。
其实,收复燕云十六州以后,对抗草原那些游牧民族,以及防御整个大宋北部防线的,还是得靠这些番骑队。
都是经过审查的,也是经过讲武堂培训的,是大宋未来骑兵的中坚,赵曦又怎么舍得这样浪费?
……
“报…~折可行部击溃北辽西部防御,正帅大军向中军进军。先头部队,也就是番骑队已经距离中军战场五十里…~”
终于扛住了,扛到了围剿迹象的出现…~
就等着这一刻呢,只要两翼突破北辽的防御,这一战的大局就基本定了。
“报……王舜臣部击溃北辽防御,率大军向中军围拢而来,先锋番骑队已经离中军战场五十里处……”
好!两翼已经全部突破了,想必这时候北辽也接到消息了吧?
原本凝重的中军宫帐里,被这两个奏报,瞬间就雨过天晴了。
文彦博倒是一点都不含蓄,直接让人帮忙卸甲了……就北辽冲击的那一阵,连他都着甲了。
八十多岁的老人,一身盔甲,还得陪着官家站着,确实挺累的。
“五十里……看来今天两翼就可以与中军会师了,也就是说,今天就可以完成一定程度的围剿了。”
“恐怕没那么容易!北辽从两翼抽调兵力,集中优势兵力在中军,肯定会考虑到两翼防御被打穿的可能。为避免被围剿,北辽势必会拦截两翼向中军会师。”
“两翼向中军会师,不再是纯粹的防御了,战车优势很难发挥到极致。而骑兵对战,真说不上存在优势。”
“内乱两年,没想到北辽的战马还有如此战力?”
“战力也是这一时的,这战完了,北辽的战马多数会废掉。最后也就是能拉轨道马车了。”
“看来北辽已经是孤注一掷了……”
宫帐里再一次有了闲聊战况的声音,大家也确实可以放松了。
“着令,王舜臣部、折可行部的战车兵,要与骑兵拉开距离向中军围剿……”
“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北辽以为,两翼只是骑兵来支援中军了,北辽两翼的防线,并非全线崩溃,而是番骑队突围支援。”
“只有如此,北辽才有可能下决心继续作战,而不是逃窜……”
当宫帐里议论战局开始时,赵曦下令了,还是延迟会师军令。
等官家把理由也说明了,也就没人有异议了。
终极目标是什么,大家都清楚。
北辽五天内两次大规模的冲锋,确确实实是建功了,也让北辽看到了有可能出其不意取胜的可能。
这时候一旦两翼围拢,恐怕北辽会直接撤兵…~逃窜燕山以北,以图东山再起,比全军在此地覆灭要好的多。
战斗持续到黄昏了,马上天就要黑了,双方马上就要撤出战场了…~
而大宋朝廷的传令兵,却在这时候向各路大军而去。
“河东那边如何?”
战场已经安静下来了,但大宋中军宫帐里灯火通明,所有的随军臣工都还在宫帐里。
“回官家,老臣刚看了奏报,云州军已经突破北辽上京道的防线,北辽所谓的疑兵,一击即溃,云州军正在追击。”
这一天中军挺混乱的,整个战线恐怕也数中军最为危险,也就没顾上关注其他战区的奏报。
这时候,中军战事停下了,才有心思汇总各路大军的进展情况,也好为下一步作战拟定方案。
“蔚州军七日前,也就是云州军行动之前,抵达指定地点,全面封锁了北辽原来西京道和北辽前线指挥部的通道。”
这就是原来制定的方略…~
先让蔚州军北上,掐断北辽原西京道和前线的通道,然后云州军出兵向东…~
这样,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对北辽形成包围的。
“不能指望在大草原完全切断北辽各部之间的联络。草原上没有固定的路线,所谓的通道,无非只是最为直接,或者说北辽原西京道到前线指挥部的直线通道。”
“全部截杀北辽的通讯骑兵也是难为蔚州军了。北辽西京道、上京道疑兵被识破,乃至被击溃的消息,顶多延迟两三天抵达北辽前线指挥部。”
“而云州军与蔚州军会师,夹击北辽部署在西京和上京一带的疑兵,也就是两三天的事。”
今日有惊无险,也证明了狄青判断是对的。
这时候,狄青又再一次敢开口论战了。
说真的,狄青今天一天都很焦灼,甚至一度想出防线,上马作战。
种谔、郭魁等老将,在某个时间段,也都准备好了披甲上阵。
就想着,但防线一旦出现缺口,他们这些已经老迈的武将,也必须得护住中军宫帐…~毕竟当初狄青的观点,也就是整个武将集体的意见。
“确实如此!蔚州军北上,所堵截的也就是皇城司探知多年侦查到的路线。但是,北辽是当地人,传令兵更是熟悉地形,云州军那边的战况瞒不了北辽多久。”
“从距离来看,也就是多花费两三天的事。”
王韶、章惇等领过兵的文臣,也都认同狄青的分析。
至于说文彦博王安石等文臣,更是没什么意见。
“如此说来,真正的大战,也就在两三天以后了。”
“照此分析,云州和蔚州夹击北辽西京道上京道的队伍,大概就是明天的事……”
“诏令各路大军,无论各路大军战况如何,在三日后的卯时,各路大军必须全军出击,对北辽展开全线围剿作战!”
这一天终于要到了,能不能达到预期目标,三日后必见分晓!
第九五六章 谁做冤大头
大宋在发起总攻前……
“陛下,宋国骑兵从原西夏的黑山威福军司、黑水镇燕军司向大辽出兵约十万,尽数都是骑兵,并且均为一人三骑的党项和吐蕃人。”
“于昨日抵达云内州,整个西南路招讨司境内,全数被宋国占领。”
北辽的宫帐里,本来正热火朝天的议论着火马阵的效果……很明显是见效了,看到冲破宋国战车放线的希望。
再有一次这样的冲击,很可能打开缺口,让大辽骑兵快速打穿宋国防线,击溃宋国中军。
那将是又一次的高粱河之战,宋国皇帝必将再一次上演他曾祖的故事。
然而,却听到了这样的奏报。
云内州,打过来就是奉圣州,然后就到南京道了。
这样的奏报,让整个大辽宫帐,瞬间就冷下来了……
现在的情况是,除了南京道的主战场,大辽境内几乎没有机动力量。
不管是西北招讨司,还是西南招讨司,整个西京道和上京道的精兵,都已经调集到南京道战场了。
甚至说,整个大辽境内的控弦之勇士,几乎全部招募在主战场了。
不管是辽东道还是西北西南招讨司,所有的安靖和防御用兵,都是老弱病残,否则,大辽不会看着西州回鹘掠夺牛羊而坐视不管…~是管不过来。
本来计划,等与宋国这一战结束后,派大军走一趟西州回鹘,让他们把吃掉的还回来…~
“宋国为何有如此多的骑兵?不是情报奏报,宋国只有十万骑兵吗?西北西南的骑兵从何而来?”
这是整个大辽宫帐里臣工共同的疑问。
“从西北西南招讨司进攻我大辽的骑兵,并非宋国的主力骑兵,或者说不是宋国战斗序列编制骑兵。”
“从西京道进攻我大辽的骑兵,是以党项和吐蕃青壮为主,并非宋**伍装束……”
“据传令兵奏报,宋国朝廷允许党项和吐蕃人入伍作战,不属于编制队伍,但宋国朝廷会以战功赏赐他们。”
“而赏赐来源便是我大辽境内的草场和牛羊……”
很显然,这一次大战,宋国不仅仅是要收复燕云,而是有平灭整个大辽的目的。
可能吗?没人敢说不可能。
从目前的战况看,几十万大军集中在南京道,近一个月的对战,结果却是宋国在步步推进,而大辽在逐渐后撤。
虽然一直以战略性后撤来作为措辞跟将士们解释,可谁都知道,这一战大辽确实处理劣势,或者说颓势。
“若一开始我大辽就集中优势兵力,攻击宋国中军宫帐就好了,说不定这时候我等正在真定府等着宋国乞求我大辽谈判!”
“开战初始,谁又能想到大辽骑兵会进攻受阻?五万宫卫军深入宋国背后,居然被全歼了!”
“我大辽本不该与宋国这样针锋相对,而应该充分发挥大辽骑兵的优势……”
优势?有屁的优势。从耶律乙辛叛乱开始,宋国就开始向河北道部署兵力了,这两年的内乱时间,给宋国部署防线有了充足的时间。
战车兵,几乎是骑兵的克星,加上火器的使用……辽宋两国形势早就反转了。
“当初耶律乙辛逃往边境,宋国以出兵帮大辽平叛为条件,想讨回燕云十六州……”
“那时候谈判,或许大辽不用经历这两年的战乱,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
“真以为宋国会为我大辽平叛?现在已经明确了,耶律乙辛最后垂死挣扎,在大辽境内祸乱,便是宋国在背后支持的……”
“当时朝廷的细作干什么了?居然连这样重大情报都没有探听到?”
“耶律乙辛叛乱,并不意味着大辽的臣工就不可信任,并不是都有谋反之心。在那时候,朝廷实在不该把重心放在提防内乱上……”
这已经是在含沙射影的说耶律洪基,也就是大辽皇帝陛下的不是了。
问题是,当时那个情况,萌古、女真配合着耶律乙辛叛乱,谁知道是不是还存在其他准备响应耶律乙辛的势力?
在耶律乙辛叛乱开始,北辽朝廷将重心放在内部各方势力的监控上,无可厚非。
甚至说,借平息耶律乙辛的内乱,借此消耗各方势力的战力,也是适应当时情况的决断。
事实上,耶律乙辛的队伍,不管怎样都是北辽的精锐,确实让各方势力都有折损。
或者说,耶律乙辛在后期混乱北辽境内,都有北辽朝廷故意为之的痕迹。
到后来,也正是因为在平息耶律乙辛叛乱时,各方势力聚集了兵力,同时宋国发起了北伐之战,也给北辽朝廷直接调集各方势力兵员的借口…~
很多事都是此一时彼一时,想法和结果并不一定契合。
北辽现在就是如此。
宫帐里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议论,耶律洪基并不是听不见。
从现在来看,或许当初决断是错的,可在当时,作为大辽皇帝的他,似乎只有那样。
“明日继续冲击宋国中军宫帐……”
耶律洪基很想呵斥,甚至想象以前那样,一出声便让整个朝廷众臣噤若寒蝉。
可惜,他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自己耍脾气的时候,只能是装着没有听见大家的议论。
甚至没有对西北西南沦陷的情况进行议论,直接离开了指挥部宫帐。
怎么讨论?根本不可能讨论出结果来,因为大辽现在真的没法抽调太多的兵力。
北辽的臣工一个个面面相觑,一时居然被皇帝陛下这样的反应搞愣了。
就这样散了?这算怎么回事?
刚才还一起向往呢,向往着大辽用火马阵,再集中兵力攻击宋国中军宫帐,从而让宋国皇帝再一次重蹈他曾祖的覆辙,再来一次高粱河旧事~…
现在,西北西南出现了大批宋军……还有可能重演高粱河之战的逆转吗?
难了,很难了!
高粱河那时候,宋国大军是横冲直撞,直接杀到了大辽的南京,大辽其他所有的队伍,没有任何损失。
而现在,宋国大军是步步推进,而大辽,不仅仅在前期经历了两年内乱,更是将所有可战之力集中到了南京道……
更何况,自今年以来,不仅仅是战马,就连将士们的供给都不足了。
想一想,现在的大辽,倒是像极了曾经的宋国大军……师老兵疲。
这战还怎么大?
……
“陛下~~陛下…~西京道有紧急战报……”
耶律洪基压根就没睡踏实,一年多了,一直没睡踏实。这几天更是如此。
听到近侍的呼喊,耶律洪基快速的翻身起来了。
“什么事?”
“陛下,西京道急报……,宋国云州军识破了我朝在西京道的疑兵,与三日前突破了我大辽的防线,几乎全歼了防御宋国云州军的队伍,向东快速推进。”
“据传令兵奏报,恐怕两三日内,宋国云州军就会抵达南京道战线。”
“宋国云州军已经于昨日与蔚州军汇合,现在兵分两路,南北呼应着向东推进。”
“宋国云州军和蔚州军是骑兵、步骑火枪兵,以及战车兵混合战兵。”
“由于宋国蔚州军北上,阻断了西京道向朝廷奏报的通道,并派出斥候百里拦截战报传递,导致今日西京道战报才抵达。”
三日前突破,然后会师,在分兵两路向东进发……恐怕明后两天就会抵达南京道主力战场了。
宋国这是要对大辽形成包围之势呀!
耶律洪基有点懵……
“陛下,该如何决断,需要尽快拿定主意……”
现在还能怎样?向南,宋国是整体衔接,无差别的防御。就连火马阵连续三天冲击,都无法冲破宋国防线。
向西,很明显,不管是宋国的云州军,还是蔚州军,甚至说宋国招募的党项和吐蕃骑兵,那都是生力军,如今大辽的疲惫之师,根本就没法与他们抗衡。
一旦向西,同样逃不脱被宋国大军包围、截杀……
至于说向东,苏州高永昌反叛后,原本依附于大辽的势力,不管是奚、室韦,在已经被大辽朝廷抽调兵力的情况下,仍然试图联合起来反叛大辽朝廷。
若不是当初平息女真祸乱杀的狠,如果大辽还保留有号称五十万的大军,说不定辽东早已经再次叛乱了。
只有向北了……幸好从耶律乙辛叛乱开始,就将北边的势力都抽调来了,哪怕是残兵,也一样可以横扫北部的势力……
耶律洪基这时候想的是后路……
“宋国大军最迟几时抵达南京道?居庸关守卫情况如何?”
“回陛下,居庸关守卫很难阻挡宋国大军……宋国的北路军可能需要突破居庸关,而南路完全可以直接冲击我军背后……”
“或者说,宋国的南路大军可能会北上,直接在居庸关背后进,从而打开居庸关天险……”
耶律洪基听明白了,也就是说无力回天了……
“陛下,按照今日宫帐所议定的,明白一早,我大辽将再次组织火马阵冲击宋国中军宫帐,同时骑兵要随行,伺机突破宋军防线,直指宋国皇帝营帐,以此逆转现在的劣势……”
说来容易做来难呀!
若此计真的能成,第一天宋国大军没有防备,三五万火马冲击时,就应该能突破宋军防线了。
连续三日的冲击,都没有奏效,难不成还指望在宋军有对应措施后建功吗?
而且,宋国两翼大军,已经向中军推进了近五十里,很快就会与中军会师了。
在战车兵和骑兵、火枪兵的配合作战下,大辽骑兵单一的作战方式,根本就挡不住宋国两翼向中军推进的速度…~
明日,恐怕又会是无功而返,可是,过了明日呢?
不仅仅是宋国河北道两翼大军逼近,就是西北西南的云州军、蔚州军,也会抵达战线了。
到时候,恐怕到时候,宋国真的就形成了对大辽的包围之势…~
耶律洪基已经不是早年意气风发的大辽皇帝了,而是一个多年不理政务,却相当惜命的垂老君王……
“召集众臣议事,就说昨日傍晚云州识破西京道疑兵之策,将在五日后抵达南京道主战场……”
近伺虽然不太明白陛下为什么这样做,但还是听从了,并出去传令了。
……
“诸位臣工,宋国云州出兵了,蔚州也出兵了,形势相当严峻!而宋国的云州军和蔚州军是生力军……”
“很明显,宋国这是准备将我大辽五十万大军在南京道围歼!”
“如今,我大辽唯有孤注一掷了,必须在三日内,继续执行火马阵战术,务必冲破宋国中军防线,直抵宋国皇帝营帐…~也只有如此,我大辽方有可能逆转这次大战的形势。”
“朕所担心的是,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对付宋国防线的方法,却因为存在被宋国大军包围的可能,从而导致我大辽五十万大军被围。”
“现在,朕想说的是,尽管我大辽用兵出现捉襟见肘现实,仍然需要遣一支队伍向西,阻挡,甚至死守住居庸关乃至整个西部的防线,为大军火马阵建功赢的时间!”
“宋国河北道两翼大军,最迟十日可能推进到中路战场,而宋国的云州蔚州军,也会差不多在那时抵达南京道…~”
“而我大辽的火马阵,仅仅使用了三日,确实存在冲破宋国中军宫帐的可能。如此大好的机会,该如何把握?”
“哪一位将军领此重任,向西阻挡住宋国云州军和蔚州军?”
都说了是生力军了…~
耶律洪基说完,还处于迷糊状态的北辽重臣,都瞬间清醒了。
可惜,没人接茬……
确实,以现在的形势判断,大辽存在被宋国大军包围的情形。
但是,众位大臣也明白,宋国云州军和蔚州军,绝不可能像河北道那样,以战车和骑兵配合,建立绝对坚固的防线。
所以,所谓的包围,对于骑兵来说不现实。
由此向北,一马平川,最适合骑兵飞驰,仅仅靠云州和蔚州不足二十万大军,就像对大辽五十万骑兵包围…~宋国也真敢想。
到这时候,北辽的各方势力,仍然认为,即便是打不赢,想要撤回燕山以北,对大辽而言不难。
这时候最为重要的是,谁去阻挡云州和蔚州军这部分生力军。
从平息耶律乙辛叛乱时,大辽的皇帝陛下就让非皇族和后族的势力,冲锋在最前线,到这时候了,居然还不忘削弱大家的战力……
谁做那个冤大头?
第九五七章 三日
谁也不想做这个冤大头。
在河北道作战,最起码还有个人多势众的优势,单独向西去堵截宋国的生力军······那可是带着战车兵的生力军,是步骑兵、骑兵还有战车兵混合编制的大军。
宋国历来以西军最强,自与大辽开战后,宋国一直压制着宋国的西军,很显然,这时候放出来的宋国西军绝对是战力最凶残的状态······谁这时候去堵截他们,这不是找死吗。
再说了,在河北道作战,还存在冲破宋国中军防线的可能,一旦冲破,直接抵达的是宋国的皇帝营帐······这样的功劳不捞,去堵截宋国生力军?
堵截生力军,死伤惨重是一方面,吃败战又是一方面,关键是,现在有可能改变辽宋战况态势的,唯有火马阵冲破宋国中军。
打了两年战了,皇族和后族,除了派出五万精骑准备绕到宋国后方立大功以外,还没有出过什么力······这时候也该着皇族后族的精锐出动了。
以少数精兵北上,堵截宋国西军和云州军,唯皇族后族精锐不可!
宫帐里的臣工,各人打各人的算盘,就是没人接耶律洪基的茬······爱谁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朕也清楚,堵截宋国西军和云州军,不可能派出超过十万的骑兵,或者说抽调五万精骑都很难。”
“毕竟,南京道是主战场,宋国的皇帝亲征与此,整个宋国的防线几近四十万大军,抽调兵力,就意味着可能在南京道战场出现薄弱环节······”
“但是,如今火马阵之法初步建功,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必须得派精骑拦截宋国的生力军。唯有如此,大辽才有可能逆转局势,甚至反败为胜。”
“诸位卿家,没人担此重任吗?”
耶律洪基再一次发问,结果依然是无人接茬。
“若不是朕的君王旗离开,可能导致士气不振,朕即便是亲自率兵前去堵截又如何?这是大辽生死存亡之际了,诸位卿家切不可退缩······”
事到如今,大辽出现这样惧敌不前的情况,耶律洪基也算是理解,并没有真的强制那个势力领命······
“陛下,其实我大辽也存在生力军!”
“说来看看,那部为大辽生力军?”
“宫卫!陛下,宫卫这两年尚未冲锋在最前线,不管是战马还是将士,都处于最佳状态,并非想大辽其他各部的战兵。”
“若是我大辽宫卫出征,势必会有效拦截宋国生力军,从而为正面主战场赢得时间······”
或许是陛下不像早些时候那样强势了,也或许是真的觉得皇族应该多少动动了······
“陛下,确实如此!宫卫可担此重任!”
“陛下,唯有宫卫可立此不世之功!”
“陛下,宫卫抽调精骑五万,并不影响正面战场的冲锋,甚至不会影响大辽冲破防线后的作战······”
吵吵嚷嚷的,宫帐里的臣工一致认为宫卫可担此重任······几乎是整个除皇族后族以外的臣工都赞同这样的提议。
罢了!
“诸位卿家是以为朕亲自率军出征为好?朕并非不可以率军出征,只是君王旗后撤,导致士气颓废如何解决?”
“陛下,此事很好解决。君王旗那就是旗子,就是一个标识。陛下亲军出征,君王旗留在此地又如何?”
真不如何!谁说君王旗必须与君王在一起?再说了,君王出征没有携带君王旗,还能避免遭遇战失败后的意外······
所以,耶律洪基就真的留下君王旗,率兵向西北而去了······
同时,北辽的前线指挥部,也继续按照既定的方略,用点燃尾巴的战马为先锋,各部骑兵尾随,继续向宋国的中军冲锋······
连续四天的疯马冲击,虽然防线还牢固,也没有被北辽的疯马冲破,但是,这时候大宋的战车已经不再像战车了。
战车确实是坚固,然而,即便是再坚固,也扛不住那些点燃了尾巴的战马,无所顾忌的碰撞······
不说处于战车上的战车兵扛不住,就是战车也接近散架了。
战车和战车之间的衔接,几乎已经全部断裂了,这时候衔接在一起的不是部件,而是战车被撞了以后的扭曲形态。已经不是衔接,而是车辕不正常的缠绕。
还好,始终没有被冲破。
北辽的疯马很多,可真正冲到战车阵前的并不是太多,从远程开始就有火药弹覆盖,一直冲到阵前的火枪射击,能冲到阵前的,十之不存二三。
也就是这点比例的疯马,都让大宋有点无措了。
想想,或者说不敢想象,如果北辽一开始就用这样的方法,说不定大宋根本就不可能有如此纵深的推进,也不可能斩杀近十万北辽骑兵。
尽管官家想到了应对的办法,就是并排放置战车,但是,战车已经无法发挥原本的作用了。
用官家的话:现在的战车就是障碍物,是构筑防线的物资。
确实,战车上现在没哟物资,全是石块泥土······官家说这样可以增加战车的分量,加固战车对疯马的防御······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自从军卒们从战车上下来,用石块泥土填充了战车,发现疯马撞击战车后,晃动的幅度小多了。
甚至有些火枪兵,爬上了装满泥土石块的战车顶,就站在车顶射击。就连手雷手,也有样学样,登高投掷······
原本大宋是进攻方,现在倒成立防守一方。这时候,战车的轱辘已经都卸下来了。
战车车厢车体废了,但是轱辘还没废。朝廷将战车轱辘都运送会汴梁了,只要防住北辽疯马的战术,等不了多久,新的战车就会抵达战场,重新整装,继续北上······
没人觉得这一战会败······没看见官家还在巡营吗?
从大宋由攻转守,北辽没能推进一步,防线还死死的守在疯马撞击之前的那条线上。
整个大宋的士气依然高涨!
其实,这时候压力最大的是折可行和周侗。种建中和王舜臣还好点,毕竟都属于中军,承受的北辽攻击烈度跟官家的营帐防线一样。
或者说,本来就已经混合在一起了,全部属于中军。
当然,这是种建中和王舜臣故意这样做的······官家的安危比这次战事的胜负更重要。
折可行和周侗不行。本来还想抽调兵力支援中军,被官家严令拒绝了。
能理解,官家说了,两翼的作战任务比中军防守更重要,需要全力向中军靠拢······这个靠拢不是从我方防线以内靠拢,而是需要打击北辽的两翼,对北辽置于中间的大军形成围三缺一的形势。
不容易呀!哪能那么容易?
北辽既然下定决心要突破中军,自然会部署重兵防备两翼的围剿。
同样的方法,同样的烈度,两翼的折可行和周侗,却要在疯马撞击的情况下,完成进攻的作战任务······这比防御难多了。
幸好,北辽针对两翼的疯马,相对于中军要少的多。北辽对两翼,作用是牵制堵截,避免两翼的折可行周侗部向大宋的中军围拢。
即便如此,四五天的时间,两翼依然推进艰难,五天时间居然只推进了五十里不到。
又一日战事结束了······
“折可行和周侗是怎么回事?中军如此危机,两翼推进还这样缓慢?这是置官家安危于不顾呀!”
文彦博老也老了,没想到还得在前线担惊受怕的。别说其他,就是每天披甲,对于老头来说就是折磨。
所以还是有些怨气的。
本以为这一次随官家亲征,就是一次战场秀,没想到战会打成这样。
完全没有了战争开始时的那种悠闲,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文阁老,并非两翼推进不力,而是战略需要。况且,北辽既然集中兵力冲击中军,岂会不考虑被两翼包围的可能?”
“事实上,两翼的战斗烈度不比中军差,甚是还要强。中军虽然面对的冲击力度大,但是,中军只需要防守。而折可行和周侗部,不仅仅是防守,还要尽可能的往中军推进。”
“官家的战略,两翼向中军推进,并不是要解中军之危,而是要实现,在最终发起总攻时,尽可能的减少各路大军之间的漏洞,尽最大可能的歼灭北辽作战力量。”
章惇也知道曾经的内阁文臣是什么意识,这时候见文彦博发牢骚,倒是多了几句嘴跟他解释。
怎么说呢,文彦博的废话,他可以忽略,甚至说官家也不会介意。关键是,文彦博所说的话,挺诛心的。
不顾及官家安危,这对于一个臣工,还是武将而言,这样的罪名可不小。
没见狄青脸色都铁青了······
虽然方略是官家拟定的,可真的要是中军被攻破了,文彦博的这句话那就是责任追究的依据。
都是讲武堂出来的,章惇跟折可行等人情义还是有的。
“文相,此类言论莫要再提!两翼的压力本来就大,几次请求要增援中军。朕之所以几次拒绝,是为下一步做准备。”
“若因为这样的言论,影响了两翼的行动,导致最终包围存在大的缺口,朕必将追责!”
“中军防线破不了。冲击五日,战损不足一成。而北辽的战马能有多少?连续五日来,正如狄帅所言,北辽的疯马一日比一日少,烈度一日也比一日弱。”
“文相,若是披甲觉得累,朕建议你无须披甲了······真要北辽冲破防线了,文老即便披甲也无用。”
赵曦很讨厌这种临阵相互找茬的行为,一直以来也在改变这样的风气。现在内阁是改变了,可这文彦博老头······真是懒得跟他计较。
说实话,这两天宫帐内确实挺压抑。多少年了,大宋还很少出现这样被北辽压着打的情形。
现在的战况,确实让人憋屈。
所谓这战损不多,其实就是没有参战。
北辽的疯马冲过来,火药弹火枪齐射······然而,对于尾巴点燃后战马的速度,大宋火枪兵和战车兵的准头真的不尽人意。
杀伤疯马,纯粹是靠运气······
等疯马过后,北辽骑兵就一拥而至。这时候,疯马在战车阵前,战车都乱七八糟的,防线没破也也是混乱的。
这样的情景,大宋就失去了远程打击,将敌方消灭在前进路上的优势。
而且,番骑队的出阵,跟北辽骑兵搅合在一起,整个大宋军备上的优势就完全失去了。
也曾尝试过番骑队不阵的做法,然而,那样的结果是,北辽骑兵会通过疯马撞开的战车衔接空档,快速的插入大宋的防线内······骑兵入阵,对于大宋火器军种而言,就是单方面的砍杀······
也幸亏那只是尝试,杀入防线内的骑兵不多,否则,就那一次,就会导致整个战役的败局·····这可是官家的宫帐。
所以,大宋只能是对症的应战······很憋屈。
又两天,明天就是赵曦决定发起反冲锋的日子······
这时候传讯的延迟,对于西北、云州、蔚州军能否抵达主战场,只是一种预估。
“官家,明日若西北、云州、蔚州军不能抵达主战场,中军和两翼主动,风险很大~!是否需要延后总攻?”
“毕竟,中军现在并没有出现多大的危局,还能确保防线不失。”
至今没有接到西北、云州和蔚州军队的反馈,王安石担心中军和两翼发起总攻,那就是放开防线出击,风险太大了。
“王相,先不说军中逾期不到的有军法处置,就是说军令这一点,又岂能随意变更?”
“朕相信朕的将帅们,也相信大宋的将士们!军令已经下达,就绝不可能更改。”
“王相,不论西北、云州和蔚州军是否抵达主战场,中军和两翼出击,本来就可是一次出其不意。”
“看今日北辽疯马的数量,不足五千匹了,没有一匹能冲到防线前二十步内,也就是说,北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我方出击,必须是在这个时机,在北辽转换战术之际。方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九五七章 大势已成
不可作战的战马是真的不多了,根本凑不起一次火马阵来。
所以,这一天,北辽决定停止去冲击宋国阵营了。
没办法。
一开始冲击宋国阵营的战马,都是靠各方势力自愿充数的。现在,那些战马已经耗费完了……
“还有一千多匹可以用于火马阵的战马,想再完成一次冲锋,至少不得少于五千匹战马。”
“诸位也看到了,火马阵确实可以建功,昨日已经有骑兵冲破宋国防线了。”
“而宋国的所谓坚不可破的战车,已经没了样子,完全不再具备防御功能。”
“但是,这样的机会,我等不能任意浪费。如今陛下北上堵截西北的宋军,为主战场赢得时间。”
“现在的时间很紧迫,希望诸位同僚为大辽计,尽快筹集更多的战马,用于火马阵使用。”
“再一次冲锋时,最好是骑兵火马配合行动,争取一举冲破宋国防线,直指宋国中军大营……”
耶律洪基离开时授权的战前指挥官萧垯不也,相当郑重的向诸位将领…~也就是诸位部落首领陈述。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萧垯不也在耶律洪基离开后,主导了三日的战斗,确实见效了,宋国的防线显现了弊端…~
可惜,不能乘胜攻击…~战马不够了。
“萧大帅,并非我等推诿,如今勇士们别说一人三骑,连一人连骑都凑不够。”
“谁都知道,这一战结束后,大辽的很多战马都会废掉,可即便是即将废掉的战马,那也是战马呀!”
“攻破宋国的防线以后,还是需要骑兵冲入,没有了战马的骑兵,那还叫骑兵吗?”
“萧大帅,确实如此。现在这情形,再凑五千战马真的有点难了。陛下北上阻击,是标准的一人三骑。”
“为确保陛下亲征的作战任务,陛下在我等部属中,已经抽调了部分战马。现在实在是抽不出了。”
“萧大帅,老夫也清楚,火马阵可以建功。不过老夫也看了,就宋国现在中军宫帐的防线,一千匹未必就不能建功。”
“大帅也说了,需要骑兵配合火马阵冲锋。我方完全可以以一千匹火马开路,然后骑兵跟紧……”
萧垯不也不懂,都到了这时候了,居然还会生出各自留一手的心思。
为什么?为冲进宋国防线后立功?还是说随时准备着逃跑?
五十万大军,一开始少数说也有二十万都是一人三骑的配置。到现在,居然连五千匹都凑不起来?萧垯不也不信。
虽然前期损失确实有十万骑左右,可现在凑足五千匹战马,真的不是难事。
别说整个大辽军伍,就是他的部落,现在也不愁凑五千匹用不上的战马。
“诸位不必说了。陛下令本帅留守主导此战,本帅就想尽快的打开主战场的困局,不枉陛下亲自出征堵截宋国生力军之为。”
“在此,本帅将首先从我本部落抽调一千战马,用于火马阵使用……诸公,都是为大辽生死存亡,该当如何,想必诸位自有计较。”
“本帅希望,在明日卯时之前,诸位能将可以用于火马阵的战马,统一送至中军营帐……”
说完,萧垯不也就出了营帐。
如今的形势是怎样的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如果都还不把心用在一起,那大辽真的就没了……
可陛下不在,他又不是后族直系,或者说,后族的精锐也被陛下带走了。
近十万骑的精锐,陛下应该可以拦得住宋国西北、云州和蔚州三军。
但是,若主战场做不到突破,陛下那边又能拦多久?毕竟,宋国依赖的是火器,即便是骑兵对战,一旦有火器的支援,宋国以火器开路,陛下率领的骑兵,也不可能无限制的阻挡住宋国西北、云州和蔚州的大军。
西北军还好说,那都是党项和吐蕃人,宋国不可能装备火器,但是,云州和蔚州军,肯定是宋国的主力军,是必定装备火器的。
这一战,真的很难打,只有在主战场真的突破宋国中军宫帐,才有可能逆转战场形势……
希望自己的以身作则,能让大辽的各方势力有样学样,能在大辽生死存亡之际,撇开朝堂那些肮脏的争端,全心为打赢这场战考虑。
大辽耗不起了!
内外战打了两年,战马耗费不说,就连将士们的赏赐都承担不起了。
到了现在,整个大辽境内已经收刮干净了,可军备物资依然短缺。
再打下去,都不用宋国进攻,大辽直接会分崩离析了!
萧垯不也很艰难……
……
“报……报官家,西北军、云州军和蔚州军已经抵达指定地点!”
大宋中军宫帐里,已经针对今日战况总结完毕。
根据今日北辽停战的情况,已经断定,北辽应该是难以凑足再次冲击中军宫帐的疯马了。
这预示着,预定明日发起统一总攻时,大宋将会占据优势。
唯一不确定的因素,便是西北军、云州和蔚州军是否能按期抵达……
正忧心时,奏报就来了。
“这怎么可能?”
诸位臣工首先是不相信。
据皇城司探知的奏报,北辽已经派了将近十万的精锐骑兵北上,就是为拦截西北、云州和蔚州军,以避免被大宋形成一定程度的包围。
即便是大宋这边以火器开路,也不可能如此顺利抵达指定位置。
其实,大宋中军这边,已经不指望西北、云州军能抵达了,蔚州军的大部,已经跟折可行汇合。
大宋中军已经准备连夜让折可行部,抽调五万精兵北上,在北辽大军的北部响应,做出大军围剿的假象,以动摇北辽的军心。
没想到会是这样……
“难不成西北、云州军已然消灭了北辽北上的队伍?不可能呀!按照行程,今日抵达,这几乎就是无阻拦的行军。”
“战车兵不是纯骑兵,即便是一马平川的草原,在有战斗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抵达指定位置。”
不仅仅是章惇这样想,所有人都这样想。
战车兵的行军速度,这些年朝廷已经有了绝对准确的数据。
沙漠、草原、平原、山地等等地形,朝廷都验证过。怎样的地形有怎样的行军速度。
包括有没有拦截的对比数据,朝廷也是有过验证的。
西北军不说,那是杂牌的纯骑兵,可云州军不同,那是战车兵、步骑以及骑兵混合编制军种……
现在抵达,完全是极速行军的速度…~
“会不会皇城司这边的消息有误?”
奏报肯定是不可能出错的,军伍之间的奏报,有其独立的渠道。
更何况,蔚州军的桥梁作用已经发挥了,不存在出错的可能。
剩下的只有皇城司探知奏报的错误了。
“皇城司的情报也没有错。不仅仅是皇城司,就是派出去的斥候,也验证过皇城司的奏报。”
确实,斥候也有关于北辽出兵堵截西北军的奏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朕以为,有两种可能。第一,北辽在酝酿到包围。北辽先撤出五万到十万精锐骑兵北上,待我西北军、云州和蔚州军进入战场后,北辽主力战场的军伍转向,对我大宋西北、云州军形成夹击之势。”
“第二点,很可能北辽派出的精锐骑兵是同一势力的。这部分骑兵见双方优劣势的情况,见事不可为,便直接逃窜了……”
“不管怎样,现在的情形对我方是有利的。只需要按计划行动即可······明日卯时正,各路大军要舍弃防御,装备新战车,以战车兵和骑兵协同推进!”
大宋这边是这样的,而北辽那边却又是另一方景象······
萧垯不也寅时就站在中军营帐前等着,等着同僚们能尽快把战马送到。背后,是他强令从部落里抽调的战马千匹。
两年没有贴膘的战马,就是再爱惜,也都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的感觉。连马鞍套在马背上都晃荡,根本没法契合了。
这就是北辽的现状。
这还是族人们一直挤出自己口粮,努力保留战马战力的,早先的一匹,甚至比这样的还惨······
已经接近卯时了,稀稀拉拉的过来几人,三五十匹的有,百八十的也有,还好总算是都带着战马来了,不至于不配合行动。
萧垯不也在想,今天,只要能凑足超过五千匹的战马,必定能冲破宋国的防线······只等卯时,各位同僚带着战马抵达中军大营,就可以着手安排今日的行动了······
“报······萧大帅,斥候侦知,在我大军北五十里处,发现大批宋军,近二十万······”
这······不是陛下率军拦截了吗?难不成陛下已经陨落了?就这一个消息,原本准备把战马交给萧垯不也的各部落首领,再一次迟疑了。招呼这手下人,将战马归拢,跟萧垯不也的战马分离······
具体怎样做,必须得有准确消息后再做决定。
“报······萧大帅,宋国两翼撤掉防御,全部更换新战车,开始与骑兵协同向我方推进,距离前锋营不足二十里······”
这······宋国不是一直防御吗?怎么就······不对!大辽的后背,也就是北部出现了宋军,也就是宋国已经对大辽形成了包围?
细思极恐······
这时候,恐怕真的只给大辽剩一条路了······那就是,继续以火马阵向宋国中军冲锋,所有骑兵全部跟紧,以破釜沉舟的决心,坚决冲破宋国的中军大营。
只有以绝对优势兵力冲破宋国的中军大营防线,才有可能逆转如今九死一生的局面。
“诸位将领听令······”
“报······萧大帅,宋国中军撤销防御,全部更换战车,以战车兵与骑兵协同推进,已经占领我方前锋大营······。”
“萧大帅,宋国大军以火药弹全覆盖式的发射方式,在推进的道路上,先以车载床弩远距离发射一轮火药弹,然后跟进的是神臂弩发射火药弹,再然后是各式发射器······”
“三轮火药弹发射结束后,宋军的战车兵前方由各式发射战兵,替换火枪,成排枪队形,再对我方进行三轮火枪射击······然后,宋国骑兵开始冲锋。”
“骑兵发起冲锋后,首先是议论强弩发射,然后向我方阵营丢手雷,待手雷攻击结束后,宋国的骑兵以短枪一次乱射,最后才会全力扑进来,砍杀我方已经所剩无几的骑兵。”
“大帅,正面的前锋营,在发现宋国大军推进后,整队出击,可不到一刻钟,整个前锋大营便被歼灭了······”
这不是在报信,这是在报丧呀!
正面前锋营离中军最近,传令兵也能得到最详细的战报,可这详细却让整个北辽的中军大营彻底感觉凉了。
“快···快······集中战马,以火马阵向宋国中军冲击。宋国放弃防御,正好我大辽可以来一次直捣宋国中军宫帐的冲锋~~”
萧垯不也高声呼喊着······诸位将领已经在中军大营集结了,各自带来的战马,数量绝对超过了五千匹。大辽还有一战之力!
“萧大帅,宋军已经全部更换了战车,宋国的战车防御等同于大辽第一天实行火马阵的时候,那时候不是五千匹,而是近三万匹!”
“三万匹没能冲开的战车,难不成五千匹可以?我大辽以火马阵冲击,本来的目的就是为冲破宋国防线,然后可以让骑兵杀入。如今宋国放弃防御,完全可以直接以骑兵杀入了······”
确实如此!萧垯不也并不是想不到,也不是因为惊慌失措,而是,他想转移诸位将领们对陛下去向的关注。
一旦各方势力怀疑陛下的去向,这战就不用打了······连陛下都逃了,诸位难不成还会跟宋军死战?
“诸位提醒的是。我方现在应该正军分军,与宋国对战!”
萧垯不也想就这样拟定战术······其实也没什么战术了。
“萧大帅,不知萧大帅可知陛下阻击的精锐骑兵此时在何处?为何我方北部也有宋国大军?”
“诸位,陛下已率军部署与宋国北部大军之后,待大战开始,陛下会从背后对宋国发起夹击!”
萧垯不也很欣慰自己的灵机一动·······他也是希望陛下这样想。这样一来,未必不能杀出宋国重围,逃出生天!
第九五八章 北辽皇帝早逃了
期望是美好的,而事实是残酷的。
因为北辽皇帝率精锐不知所踪,导致整个北辽的各方将帅在出战时,心神不定。
战肯定是要战的,不战即死,谁都清楚。之所以心神不定,是在等待着他们的皇帝陛下,能率精锐,从宋国西北军、云州军背后出战,从而为大辽的大军打开通向北面的通道。
至于所谓的打赢这场战,真没几个人有信心。只希望他们的皇帝陛下,真的能运筹帷幄,为大辽几十万将士打来一条生路。
现在已经算是被包围了······
双方的战斗接触,首先是从正面,也就是中军开始的。然而,战斗一开始,就完全是被宋国压着打。
北辽组织反击很仓促,本来是准备今日再一次对宋国发起火马阵的冲击的,并不是对攻战,更不是防御战。
仓促间组织起来的骑兵,除了原本的编制归口,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术可言。
不是说萧垯不也不是名将,也不是说北辽的骑兵不听号令,而是时间太仓促,没有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来部署。
从大宋卯时发起大战,那时候的萧垯不也还在准备今日火马阵事宜······
当大宋的队伍已经推进接近北辽中军不足五十里时,北辽才整装出兵。
所以,战斗开始,北辽就已经处于下风了。并且,宋军的两翼也是同时向北辽的中军围拢,同样的是战车、火枪、番骑三军种协同推进。
也就是说,整个战事,宋国的有预谋的······
“陛下真的会从宋国北路大军背后发起攻击吗?”
“很明显,宋国不可能在没有探明背后是否有伏击的情况下发起总攻。”
“宋国的西北、云州军是从西北来的,若陛下率精锐北上阻击,或者说部署绕后攻击,又怎么可能不遭遇?”
“若想避开宋国北路军,并且完成最后从背后攻击,最少要与宋国北路军错开五十里的距离······谁都知道,宋国现在的斥候外放是五十里······”
“若是陛下率领的精锐,在宋国北路军发动围剿时从背后攻击,至少得两个时辰吧?再坚持两个时辰看看。”
诸多问题在整个北辽的将领心中升起,再落下。眼看着己方的防线一次次被宋军的炮火打穿······纠结呀!
萧垯不也也在等,等陛下真的从宋国北路大军背后发起攻击······他觉得陛下不至于真的丢下大军逃跑了······
等等······按照陛下当时所说的情报,宋国的北路军应该最早还有两天才应该抵达前线的······
完了!陛下对大家撒谎了,以宋国北路军为生力军为由,借坡下驴,亲率精锐离开了。临走时,还把诸部落的可战战马搜刮了部分······
我的陛下,这是你的大辽,都是你的将帅,你至于这般吗?
萧垯不也也想通了。
陛下这样做,是让他们这些人,这将近还有二十万的大军,抵挡着宋国的进攻,从而延缓宋军北上的进度,可以让陛下可以从容的从南京析津府撤离······
而他们,包括彻底被陛下丢弃了。
陛下带走的,是大辽至今仅剩的精锐宫卫。而留在南京道的这些人,都是所谓的控弦之士······
也就是说,陛下已经彻底放弃燕云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
萧垯不也在军中也是有亲疏的。
“北部危机,近二十万大军南下,恐怕抗不到陛下从背后发起攻击。尔等再建立三条防线,本帅亲自向北,与陛下汇合······”
萧垯不也也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现在的战场,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了。
宋国不仅仅是装备上的优势,连兵力都有了优势数量。
本来河北道的二十万大军,河东道、西北道,全军几乎五六十万了。
大辽五十万,或许可以与宋国的二十万对峙,但是,相同的兵力,现在的大辽在宋国面前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北辽的君王旗倒了?
处于战斗状态的将士们或许看不到,但是站在战车上,跟随着大军前进,用千里眼瞭望,观看战况的中军臣工,却是看到了。
“官家,北辽的君王旗没了!”
赵曦没有看战斗的场面······冷兵器面对热兵器的场面,他在后世不能说见识过,但是看到过很多的描述。
再说了,即便是大宋面对北辽可以碾压,毕竟还是要死人的,还是成批量的死人。那种感觉不好······
战场上的喊杀声很大,还有火药弹接连重叠的爆炸声。但章惇嚎叫着喊出“北辽君王旗没了”,赵曦还是听到了。
北辽皇帝逃了?也只有这个可能。
“传讯北路军,遣五万骑兵向东,尽可能的在析津府设置战场,争取完成对北辽皇帝的堵截!”
“另外,让全军向北辽喊话,就喊北辽皇帝逃跑了!”
不能说赵曦的安排不对,他也知道,在河北道偌大的平原地上,想形成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是不可能的。
西北、云州军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万,还不能跟河北道这边的南路大军相比。
南路,这是近两年不停的增兵谋划的结果,战车和骑兵的数量,几乎做到了衔接。但是,北路不行。二十万大军,还是长途奔袭,以骑兵为主,很难形成无缝包围的。
这样做,算是有备无患吧,或许存在截获北辽皇帝的可能······
君王旗确实没了,宋军的喊话让北辽的将士们都关注着中军,结果是:君王旗确实没了。也就是说,陛下已经撤离战场了。
本来战场就呈现着一边倒的迹象,君王旗的消失,彻底让北辽将士们没有了继续作战的士气。
在这一刻,就基本注定的结果。
或许底层的将士还有迟疑,而那些北辽朝廷顶层的将领和部落首领,在瞬间就明白了。
陛下不仅仅是逃了,还是在三日前就逃了······
只要是首领,是将帅,没有不给自己留后路,似乎都准备着这一场大战的失败,应该都没想到会败的这样惨······
所以,在大宋几万几十万军卒,在这方圆几百里的战场上,都喊北辽皇帝逃跑了时,丢了士气的不仅仅是北辽的底层骑兵,还有哪些各方势力的首领,以及稍微有些地位的将领。
有些将领还会遣斥候去中军验证,有些将领直接就相信了。
这是萧垯不也讲究,在确定陛下已经离开战场后,自己在带领亲卫突围时,让中军的守卫,把君王旗撤了······陛下都抛弃了燕云,将士们没必要继续为大辽的燕云拼命了。
总之,在所有人确定大辽皇帝陛下已经撤退后,战场就没了样······因为,还在奋勇作战的北辽骑兵,已经找不到他们的上官了······
其实,北辽在这一场大战的混乱,从今天卯时就开始了,或者说从三日前耶律洪基亲率精锐逃跑时,就已经注定了。
还是在高粱河一带,时隔百多年,历史重演,胜负的双方却调换了······
于是,在北辽南京道一带,大宋河北道以北,在后世河北全境内,开始上演追逐战······
“官家,北辽已经没什么像样的防御了,大军现在就是在推进······不,或者说行军更契合。”
章惇还在用千里眼观望着战场,中军如此,想来两翼也应该如此。要说真有战事,应该是北路军的战事多一些。
至于大规模的战斗,就以现在北辽军伍的士气,即便是北路军,也不可能遭遇到北辽一定烈度以上的抵抗······北辽已经没有士气了。
“官家,或许今日大军就可以攻下析津府!”
章惇很兴奋,或者说整个中军宫帐里的人都兴奋,就是不停传递文书的小吏,脚步都是轻快的。
收复燕云,这是大宋自建朝以来的执念,可想而知,这一次收复燕云的胜利,朝廷会怎样的赏赐?
只要是参与了这场战役的人,都会得到相应的赏赐······
“将所有骑兵都放出去吧,让他们自由作战。现在是追击战,战车兵和火枪兵速度还是跟不上来······”
番骑队早就憋着劲了,眼看着北辽的逃兵,却不能离开协同作战的队伍,只能和战车兵同步推行。
这时候,官家下令骑兵出击,就像是放开斗门,各路大军的番骑队,辅助番骑队,以及后期的招募番骑队,全部奔涌而出······
本来作为作战主力的战车兵,这时候倒成了打扫战场的······继续行军式的推行,不管是两翼还是中军,全部向北辽析津府进发······
时隔百多年,情景是何等的相像。可惜,倒是北辽皇帝先一步逃了。
所谓的大包围已经完全没必要了。事实上,在整个河北平原上部署围剿,不是这几十万军卒可以完成的。
记得后世三大战役之一,也是在这片土地上,当初双方将近二百万大军,也只是实现了横扫,而不是全歼。只是在特定战场实现了全歼。相对于这样大的战役,就目前这个时代,目前装装装备的情况下,做不到全歼的。
不过,战前预定的有效歼灭北辽有生力量,应该是完成了。
这时候,大宋的四路大军,也不在向中路靠拢了,不需要了。在北辽溃败的那一刻,宫帐已经下令,各路大军,以原定的战略目标为基础,全军向北进发······
折克行攻涿州,周侗攻漷阴,王舜臣攻安次,高敬亭率蔚州军攻良乡,折可适率云州军攻高河,种谊守居庸关,清扫整个奉化州、归化州、儒州,曹霖北上檀州······
按照既定战略,在击溃北辽的防线后,各路大军将各自扫荡北辽析津府周边的城池,确保在中军,也就是种建中部,在攻打析津府之前,所有周边城池全数归大宋占领。
同时,这样的部署,能尽可能减少北辽皇帝以及各方势力贵族逃跑的可能,或者说最大限度的切断他们逃跑的线路。
于是,整个北辽的南京道,全境成为了战场······
章惇也放弃继续瞭望战事了,因为放眼中军的周围,根本看不到战斗了。这时候的中军,变成了纯粹的行军。
而宫帐里的臣工们,让军卒敞开了战车的车厢,都在谈论着北辽南京道的景致······真的是没啥做了。
甚至于,那些出使过北辽的,都在回忆自己曾经走过那条路······
赵曦这时候,却在自己的马车里睡着了。两个月了,一直就没睡过个安稳觉。
从大军由进攻转防御,以等待北辽境内物资的匮乏,以及人群的恐慌,以等待西北出兵,等待云州军越过居庸关······从那时起,大宋在战局上就有些被动了。
北辽以疯马阵冲击,臣工们一时都有让中军宫帐后撤的建议,赵曦是硬扛着的,其实,那时候他也不敢确定就能扛过去北辽疯马阵的进攻。
若不是想尽可能的消灭北辽的有生力量,大宋完全可以像今日这样以炮火开路,直接推进。
幸好,结果没有意外,终于达到了预期的目标。
也就在这一刻,赵曦踏实了,本来想歇歇,结果睡着了。
王中正倚着门······真有点心疼官家。
“报······”
王中正真相戳死这传令兵,官家也就睡了一个多时辰。
这是战场,他王中正也不敢阻拦传令兵······
“官家,前锋队已抵达析津府,前锋营传来奏报,析津府城门大开,城墙上的防御工事尚在,但没有军卒。”
“前锋营前斥候入城探知,整个析津府的北辽官员,不剩一人,关押空空荡荡······”
赵曦到了宫帐,王安石兴奋的陈述前锋营的奏报。可赵曦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诸位,耶律洪基恐怕在我大军发起总攻以前就逃了!”
虽然不敢确定,赵曦有六七分把握断定会是这样的结果。否则,耶律洪基不可能不安排析津府的守卫,不可能就这样拱手让出析津府来······
第九五九章 大清剿
赵曦进驻析津府了,整个大宋的随官家亲征,收复燕云的文臣臣工都进驻析津府了。
还包括整个大宋的中军。
百姓们都是逆来顺受的,那怕上百年都有一个叫大辽的王朝在管理他们,也管不了曾经他们和中原王朝同种同族。
这时候城破了,他们只想着活命,想不了太多。
至于担心的扰乱,一件也没发生。
有些人,在河北道战乱时,他们逃难,跑到了大辽的南京道析津府…~结果,原本这片土地上最强盛的王朝,有百万战兵,居然就这样败了。
至于说原本就在析津府居住的,在大辽朝廷做官的……他们都跑了。
剩下的平头老百姓,只能这样看着,无非感慨一句:从此,南京道要换大王旗了。
这时候,他们也就接受被宋国统治的事实了。
还好,大宋的队伍好像比大辽的骑兵军纪严明,几乎做到了秋毫无犯。
在大宋队伍进驻析津府的第一天,所有的商铺没有敢开门的。
破城后,三日后封刀…~这是作为辽国人听的最多的关于破城后的军令。
析津府被攻破了,整个析津府的百姓,躲在自家的地窖里瑟瑟发抖…~
三日过后,逐渐有人开门了,也有人出门了。
相互跟左右邻居问候,才发现,这三日居然没人被杀掉。
并且,整个析津府的街道干干净净的,甚至比战前还干净。
宋国的军伍真的要比北辽骑兵好……
“告析津府子民书:燕云十六州本就是中原王朝所属,是不同于游牧民族的农耕民族,是尊崇孔孟先圣教化的大汉民族。”
“燕云十六州离开中原王朝百多年,今日算是回来了,重新归属中原正统王朝,重新做一个中原王朝的子民,做一个受先圣教化的后裔。”
“离开祖族百余年,燕云的万千子民受苦了!从即日起,你们将属于大宋,将是大宋的子民,将由大宋朝廷来抚慰你们百年受伤的心…~”
“从即日起,析津府就属于大宋王朝的州府了。在朝廷委派官员之前,析津府将暂时作为大宋清剿北辽残兵的大本营。”
“所以,析津府会暂时实行军管,但不会影响百姓的生活,只需要析津府所有居民尽快到衙门登记,七日为限。”
“鉴于北辽朝廷穷兵黩武,君王昏聩,朝廷混乱,又有佞臣叛乱,导致北辽朝廷搜刮民脂民膏,导致燕云百姓民不聊生。因此,大宋官家有令,从析津府归属大宋即日起三年,朝廷将减免析津府两税,析津府的商税也将依照大宋商律执行!”
……
析津府原来的里坊主事,还是里坊的主事,敲着锣鼓,挨个街巷喊话……就在百姓们以为已经安全的第三天。
不仅仅是这些,在告民通告中,朝廷几乎做到了事无巨细。
开市,贸易,粮食保障,学堂授课,城门管制等等,都清清楚楚的告知了百姓。
挺新鲜,真的挺新鲜,不仅仅是方式,更是这种让人放心的各种措施。
没有杀人,也没有搜刮财物,军伍是军伍,百姓是百姓,两相好,互不干涉……
或许,跟了大宋也不是什么坏事……
战争还在继续,但析津府似乎很平静了。
“这是朝廷北上剿灭北辽残兵的后方,是整个前线队伍的补给点。析津府的安靖,关系到整个前线的后勤保障。”
“税收?就北辽这两年的战乱,别指望从析津府收到什么钱粮。对于朝廷而言,尽快清剿北辽残兵是重中之重,钱粮朝廷不缺,安靖尤为重要!”
“诸位将领要将朝廷的政策通告到每一位军卒,诸位臣工要行使监督责任。在这里,没有什么打下城池后的陈例,从现在开始,这就是大宋的城池,适用于大宋的所有法度!”
“朕不希望见到析津府出现军民纠纷的事,更不希望看到析津府有区别对待的情况。”
“不仅仅是析津府,整个燕云十六州新收复的城池,一律遵照析津府的安靖原则…~百多年了,就像被母亲抛弃的流浪儿,好不容易回家了,朝廷应该让他们感觉到温暖…~”
话说得好听,告子民书也讲的好听。
却不知,在战争之前,已经用商贸的手段,将整个北辽的财富收拾的差不多了,能单留下析津府?
想一想,用早期搜刮到的析津府财富,在战后补贴析津府的百姓……倒真的是取之于其,用之于其。
就在大宋中军进驻析津府的第五日,络绎不绝的马车从南边进了析津府,就在那一天,原来百文一升的粮价,瞬间降到了三十文…~
这些粮食的发运点,并不是从大宋境内来的,而是从直沽口,从四皇子的海运商队来的。
从朝廷拟定作战方略时,四皇子这边就开始运粮了……这样说也不对,应该是,从北辽内乱开始,经朝廷恩准,四皇子的队伍可以南下,就开始往北辽这边贩卖粮食了。
别觉得粮食不赚钱,海船的容量,南洋粮食的价格低廉,整个海运线的无风险,还有北辽乃至整个辽东的粮食短缺…~以上基础,让四皇子在粮食一项上,赚了个盆满钵盈。
即便是朝廷收复燕云后,要求将粮价与国朝境内持平,海运贩卖粮食的营生,依然大有可为。
所以,四皇子那边,早早的囤积了大批的粮食,就在他麾下陆战队打下的直沽口……是一个很有港口基础的地方。
等朝廷大军将燕云十六州收复后,四皇子那边也开始从直沽口为.asxs.,向所有朝廷进驻的城池运送粮食……
在战乱年月,粮食是最好的收买人心的工具,也是最好的安靖武器,甚至比火枪更有效。
在朝廷中军进驻析津府七日后,整个析津府可以说已经完全归心了……为口吃的,或者说为吃饱肚子,人们的选择没有意外。
就看不断有人扭送那些原本是北辽军卒,现在却换了平民服饰,准备蒙混过关的人,就能看出来,如今整个析津府百姓的心之所向。
这些,赵曦不觉得意外,诸位臣工可能有点意外,也没当回事。
对于朝廷而言,这些事都微不足道。
“官家,是否可以让汴梁那边遴选官员了?十二州的官员配置,再加上郡县,朝廷需要的官员太多了……”
王安石不是着急,现在的情形已经可以说是收复燕云了,燕云十二州都完全被大宋占据了,也平稳接管了,甚至都收复人心了。
接下来自然就是官员派驻了。
当然,不能排除内阁有安置自家门生故旧的意图。着急了。
“可以先让汴梁那边筹划,至于何时到任…~找不到北辽耶律洪基那十万主力,朕对燕云还是不放心。”
开战之前,北辽号称八十万大军。
截止目前,已经在收尾了,将俘虏的,歼灭的全算上,也就二十多万。
虽然北辽当初的号称有些浮夸,但四五十万应该是有的。
现在,朝廷的大军已经在整个燕山以南展开了清剿,可收效甚微。几乎见不到成建制的北辽队伍。
这让赵曦很不踏实。
都越过燕山了吗?
就说是耶律洪基逃的早,有可能越过燕山,可后面的那些呢?也都越过燕山了?
至今仍然没有消息说北辽的朝廷喊话游兵散勇。
大宋的骑兵出击很及时,跟北辽溃兵的时间相差无几,却发现不了北辽大部队的踪迹。
到底还是地形不熟悉呀!
不管是追击的队伍,还是拦截者,都没有上规模的战斗……也就是说,北辽在溃败逃跑时,采取了化整为零战术…~
“官家,大军虽然在清剿,但还是以州府郡县周边为主。北辽对地形的熟悉程度,要高于我朝军卒。”
“番骑队又是以党项、吐蕃为主,不识地图,很难做到绝对的无遗漏清剿。”
“若北辽真如官家所言,采用了化整为零的办法,恐怕短期内很难做到清剿。而州府郡县的治理,已经迫在眉睫了。”
“朝廷收复了燕云,就应该尽快将燕云纳入朝廷管理。更何况,此战已经算是结束了,官家的亲征也该回朝了。”
“朝廷尽快遴选官员,将剿匪事宜交于地方安靖,合理布防驻军,才是朝廷如今该做的。”
战事刚结束,王安石就操心朝廷的事了。
说起来,官家和诸位内阁,已经离开汴梁少半年了。
战争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结束了,该如何拟定赏功,官家也该回朝议定了。
王安石还有话没说,他是真担心赏赐不到位,而影响整个战争的收尾。
“王相,战争的结束并不是指占领城池,战争的收尾工作在整个战争中,要比打战本身更重要。”
“王相的意思朕明白,随军的内阁先查录军功吧,随时与汴梁沟通,内阁尽快拟定出犒赏方案来,让诸位将领安心……”
“对于朕而言,这场战争并未结束,或者说仅仅只是开始。后续的战事,甚至比大战本身更重要。”
有些事例没法讲明白。后世有无数所谓占领和战争结束的实例,这也是赵曦一直强调战争以消灭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的原因。
收复燕云,并不是将燕云置于长久的动荡不安中,既然收复,就是要让燕云像大宋境内一样的平和。
赵曦不想做半拉子事,也没脸接受一个半拉子的大胜。
燕云安靖,才是收复燕云战争的结束。
如今,北辽各部落势力的首领,实际猎杀的不足三成。
别说皇族和后族,就是战兵在五万以上的大部落势力,至今仍不能确定是否歼灭。
所谓的战略目标,根本就没有达到!
“着令全军,城池周边百里以内,全数交于战车兵、火枪队清剿!”
“各城池周边百里到三百里之间,由番骑队清剿,三百里以外的地区,交于辅助番骑以及招募番骑清剿。”
“同时,告知全军,朝廷随即拟定犒赏方案,在犒赏军功时,将不分军种,不分身份,一切以军功为参考。”
“对于辅助番骑和招募番骑的草场犒赏,在燕云范围内的战功,等同于随后进军草原的战功,也同样会以草场犒赏。”
“另外,昭告天下,燕云范围内的百姓,凡报告北辽各方势力大军踪迹者,朝廷将以战功赏赐,优先折算粮食和钱币!”
北辽各方势力之所以可以逃脱大宋军伍的清剿,无非是依仗整个燕云的地域广大,依仗着他们对地形的熟悉。
很好!
那朝廷就把比他们更熟悉地形的百姓利用起来……
以原本北辽的财务状况而言,大宋朝廷的犒赏会让人动心的。
用后世的话,赵曦要将那些北辽溃兵、逃兵置于汪洋的人民战争中。
王安石还想说什么,但是很明显其他阁老似乎都赞同官家的意见。所以,他就只能先看看了,毕竟对于战争,他不熟悉。
用不着等多久,各路派出去清剿的奏报,就让王安石明白了官家言之有理。
在清剿范围逐渐扩大后,清剿队伍自然就不再集中。
在中军进驻析津府第十日,接到了第一个让人很不舒心的奏报:一个五百人的清剿骑兵队,出发三日后无音讯,最后找到的却是五百具尸体。
而大宋装备的强弩、短枪,以及大宋军卒的单兵装备,一律被带走了。
“官家,大规模队伍清剿,覆盖范围有限,而小队清剿很容易再次发生此类伤亡…~”
即便是在双方的骑兵对战中,大宋也没有出现过五百番骑整队被歼灭的情形…~
关键是这样的的歼灭,导致了大宋军备的丢失外漏,这很严重。
“还是协同清剿吧!看来朕单纯考虑战车兵和骑兵的机动性有些片面了。”
“着令负责清剿的番骑队,每队出征时,必须有战车随同,不得少于每百人队一辆战车的配置!”
本来以为,以骑兵的机动性优势,可以在短时间内清剿最大范围的区域…~疏忽了。
赵曦也是着急了。
从目前情况判断,耶律洪基应该是已经逃出燕山。
对于赵曦而言,不能歼灭北辽君王,这一战还真的不能算结束。
自己还是受王安石的影响了,真的觉得离开朝堂很久了。
第九六零章 故意留下的后门
朝廷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清剿,是步骑、战车和骑兵协同的清剿队伍。
骑兵追击,战车防御,步骑也就是火枪队居中策应,这就是朝廷清剿北辽残兵的策略。
很有效,再没有出现被北辽残兵截杀的故事······
针对于逃往燕山以北的北辽队伍,赵曦现在还没有想好怎样做。
燕山以北,肯定是要征伐的,否则大宋完全可以在战前就逼迫北辽将燕云恭送。说好了要打到燕山以北,说好了燕山以北的草场要赏赐给番骑队,辅助番骑队,以及后期招募的骑兵。
朝廷不能失信,也不希望燕山成为未来大宋纷争不断的边疆。
就是有纷争,那也是让党项、吐蕃等游牧族群和契丹的游牧族群一起在草原上纷争。
所以,现阶段朝廷并没有想着突破燕山向北征伐,只不过是在燕山布防了重兵,对北辽没能逃出燕山的残兵进行围剿。
并没有指望清剿行动能找到北辽皇族迭刺部,赵曦的目的是其余七部任何一部的首领。总不能忙乎了近两年,最终动不了契丹的根基吧?
契丹八部,是整个契丹起源的跟脚。悉万丹部、何大何部、伏弗郁部、羽陵部、日连部、匹絜部、黎部、吐六于部等八个部落联盟。契丹族群即便是最后建立了北辽王朝,亲疏远近的关系,说到底还是根据这古八部传承下来的。
也就是说,契丹古八部是整个北辽王朝的核心,也是信仰。对于信仰的力量,赵曦是最为了解的,他比中原对先贤的推崇更可怕。
灭掉北辽,占领土地和收买人心都不能彻底的让契丹人绝望,灭掉他们的信仰,或者让他们看到推崇的那个首领落下神坛,或许才是彻底击溃契丹这个族群凝聚力的最佳办法。
事实上,除了后期北辽吞并的诸如奚、室韦、萌古等部落,基本上整个北辽王朝的贵族,倒是出自这古八部传承下来的。
甚至说,整个北辽的朝廷决断,也都是以古八部传承后人为主。北辽的精锐主力,也都是集中在这古八部的首领之中。
虽然现在的北辽,已经不再提及古八部,根源总是脱不开古八部。
灭不了古八部,那就意味着北辽不灭。
“可惜了,上次因为五百番骑被全歼,三万大军扫荡方圆三百里歼灭的那五千北辽骑兵,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否则也可以甄别是不是有古八部传承人。”
信仰的力量或许诸位臣工不了解,但是,官家所说的契丹古八部,诸位臣工还是了解的。也知道契丹古八部的传承,代表着整个北辽王朝的核心。
也认同古八部队契丹,对整个北辽王朝的图腾作用。就像中原王朝的先贤一般······
这时候,随军的诸位内阁,也开始专注于契丹古八部的剿灭事宜,也不再着急回朝事宜······官家已经恩准遴选官员了。只待清剿收尾,朝廷官员就可以陆续赴任······
对于诸位阁老大臣而言,官家在哪里,哪里就是朝廷。
“是否可以从契丹人的图腾纹身入手?”
这确实是个思路,最起码能甄别那些在混战中枉死的契丹贵族······
于是,大宋的清剿队伍,便增加了一项工作,在歼敌之后,都会将契丹人扒光,根据契丹人的纹身奏报战功······
萧垯不也这时候在逐鹿山的山坳里,带着三万自己部落的斡鲁多。
在确定大辽皇帝陛下已经抛弃将士们逃掉的那一刻,萧垯不也就以阻击宋国北部军的名义,调集了自己本部落的斡鲁多北上了。
跟大辽皇帝的借口是一样的。
但是,萧垯不也并没有着急离开战区,也没有像其他首领那样直接向北逃窜。而是在宋国的北路大军向东进发,部署围攻析津府的时,瞅中了宋国大军的空档,第一时间向西北穿插,直接进入了逐鹿山。
宋国已经占据了奉化州、归化州,也就是说,逐鹿山以西,在宋国看来已经是大后方了,已经贯通了云州到奉化州的通道。
而北部出燕山,那还是大辽的疆域。任何人都想不多,自己会率领本部人马向西······
萧垯不也偏偏就向西了。
因为他知道,宋国这一战不仅仅是收复燕云,就是向北逃到中京,逃到大定府,也终究逃不掉宋国的大军攻伐。
南京道一战,由于陛下的先行逃跑,已经让宋国把大辽的脊梁打断了,从此后,大辽的骑兵已经很难在鼓起与宋国一战的勇气。
并且,大辽的皇帝陛下不死,皇族和后族的队伍不灭,宋国就不会善罢甘休。
这时候向北凑热闹,纯粹就是取死之道。
所以,在决定逃窜的第一时间,萧垯不也就选择了逐鹿山。
那时候,宋国的北路军已经越过逐鹿山了,整个逐鹿山也就在固定的关隘有守卫。
萧垯不也对逐鹿上很熟悉,知道哪些路径可以避开常规的行军线路。
于是,他就躲在了逐鹿山的山坳里,等待着宋国大军的松懈。
虽然奉化州和归化州已经被宋国占领了,但是,宋国从西北出兵,从云州出兵,目的都是在南京道对大辽形成包围。
萧垯不也估计,宋国对于奉化州和归化州的统治,绝对不会像南京道析津府那些州府郡县一样,只会是一种名义上的占领,还来不及做治理方面的事。
同时,因为宋国西北军和云州军是自奉化州、归化州一带向东进发了,也是一路打过去的,这一路的大辽军伍基本被清除干净了。
所以,在奉化州和归化州一带,宋国不会留守太多的军伍,这是他萧垯不也的机会······
萧垯不也知道,大辽的西北招讨司驻地,也就是可敦城,因为防卫西北的原因,祖例规定,任何时候不得少于十万匹战马和精骑。
即便是宋国的西北军,也不曾染指可敦城······因为宋国的西北军出征,战略目标是对南京道的大辽军伍围剿。
这也让如今的可敦城,成为了大辽唯一剩余的生力军。
只要转战奉化州、归化州向北,他萧垯不也就可以抵达可敦城,并以可敦城为基点,召集整个大辽西北招讨司的各方力量,意图后事!
大宋在析津府周边的清剿应该要告一段落了。
这近一个月的清剿,总计剿灭有图腾纹身的契丹人约五万七千余。这就是说,除了正面战场,大宋又歼灭近六万的北辽主力骑兵。
整个清剿行动,基本上将整个南京道都过了一遍,应该不再存在成建制的北辽残兵了。至于那些游兵散勇,就看汪洋的南京道子民,能不能在特定的诱惑下,完成最终的清剿了。
这时候,大宋的前线朝廷,开始酝酿下一步越过燕山的进攻目标了。
“报······”
多久没有这样的急报了,一时间让整个中军宫帐都静了下来。
“报······奉化州驻防队伍急报,昨日,有近三万北辽骑兵通过奉化州境内,向北进军。该北辽骑兵均为一人双骑的配置,并未对我奉化州发起攻击。”
“考虑敌我双方的战力悬殊,奉化州驻军并未出击,只是固守奉化州城。”
传令兵后面的话,没多少人往心里去。奉化州留守的驻防军不足三千,就是一种宣示主权的意思,并不需要他承担截杀北辽残兵的任务。
特别是这种成建制大批队伍。
所有人都在想,这部分北辽精锐骑兵的出处······
“北辽还是有高人呀!”
赵曦看着整个南京道的沙盘,由衷的赞叹。确实,有这样的奏报,再结合整个南京道的沙盘,赵曦不难想到事件的始末。
人家很聪明,根本不攻击大宋的驻军,纯粹就是路过。这样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低敌意,还能避免大宋的烽烟传讯,以至于招来大批宋军的围剿追击。
“在河北道战场开始之时,人家瞅准时机退出战场。当我方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中军混战和析津府的收复时,导致西面各路大军出现空档······就这里,逐鹿山。”
“随便找一个山坳隐藏,等待我方大军在清剿······思路清晰,时机抓的巧妙!”
赵曦在评论,几乎是还原萧垯不也的逃窜过程。只是,这感觉让整个中军宫帐里很不爽。
整个河北道大战,基本上是围三缺一的包围圈。说白了,大宋没法把北辽南京道的东北方向也布置兵力,也就放开了东北方向的出路。
这也是接下来朝廷继续出兵的方向。
可谁曾想,北辽会有人钻出大宋的包围圈,还是西北军、云州军、蔚州军三路大军的西北方向。
“官家,西北方向的将领失职了!”
倒不是推卸责任,只是有感而发。整个包围圈各司其职,在谁的防线上出了问题,自然就是谁的责任。
“不存在失职。当时的情况时,中军下达了必须按时形成包围圈的命令,北路的西北军和云州军,作战的重点是向东北进发,清扫析津府北边的所有障碍。”
“在大战开始,也就是北辽阵线混乱之时,北路军需要全线向北,拦截北逃的北辽大军。”
“而也是这时候,北路军已经没有了防御西线的职责。这一次出现纰漏,责任不在北路军。”
章惇很讨厌文彦博那种有事没事追究责任的措辞。怎么说呢,应该是新一代的将领,亦或是新一代的文臣,很不习惯这种有事就在背锅人的做法。
但是,近三万北辽逃兵穿过奉化州,也确实是西路出现了问题。章惇不得解释整个过程。
背后的话就是:责任在前线指挥部。
赵曦压了压手,制止了文彦博想继续争论的意愿。然后给王中正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宫帐里的无关人员清出去,并让皇城司亲从官将守卫宫帐周边。
“此事没有责任,是朕有意为之!”
“诸位请想想,整个对北辽的包围圈形成后,只需要稳步推进,完全可以迫使北辽的所有势力兵马向东北逃窜,朕为何要在包围圈形成以后,调北路军向东呢?”
“堵截北辽大军北逃吗?任何一路大军,特别是单纯的骑兵队伍,不可能拦截北辽十几乃至几十万逃命的骑兵。”
“朕还不至于让自己的将士们去白白牺牲。”
“之所以调北路军让开西边,以至于出现空档,朕就是有意让北辽的能有部分军伍从西边逃窜。”
“现在基本明了了一点,北辽皇帝是在围剿大战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战场,那时候逃跑的路线,只有东北方向,也就是他只能逃向北辽的中京道。”
“北辽皇帝这样的行为就是抛弃了北辽的其他势力,抛弃了北辽这几十万的骑兵。能没人有怨气吗?”
“可这样的怨气,只要最终逃到中京道,在北辽皇族十万精锐实力的情况下,那些逃到中京道的势力,将不得不接受北辽皇帝的继续统治。”
“可逃向西边的不同,在选择跟北辽皇帝不一样的逃跑路线时,就意味着他对北辽皇帝失去了信心,有意另起炉灶了。”
“这样的萌芽,我大宋应该给与方便。”
“诸位,对于大草原的统治,除了羊毛经济的关联,就是以夷制夷,大草原的地形特定,注定了朝廷治理大草原的方式。”
“先不说彻底消灭北辽朝廷的问题,党项、吐蕃、契丹、萌古等各类草原部落,如何在平灭北辽后,保持他们之间的纷争和平衡,朝廷需要尽早准备。”
“朕之所以在部署包围圈时留这么一个后路,就是想让草原的未来不至于让如今国朝的番骑、辅助番骑以及招募番骑一统了。”
“接下来深入草原追击北辽残兵,乃至攻伐北辽流亡朝廷的任务,将重点由番骑、辅助番骑乃至招募番骑完成。”
“有些仇恨需要引导产生,也唯有仇恨才能构建草原未来的平衡,也只有这样,大宋才可以居于一个裁决者的层面。”
第九六一章 形势向好
裁决草原的手段,第一是军备,是针对辅助番骑和招募番骑的。第二是粮食,将针对整个草原的所有势力。失去了燕云,那些游牧民族的粮食势必走向一个匮乏短缺的境况。第三才是商贸,不管是盐铁还是羊毛,都可以起到调整整个草原的作用。
赵曦在平灭北辽的大战之前,就已经谋划了这些。
冷兵器时代,科技落后的时代,对于草原的统治,或者说羁縻问题,赵曦很早就考虑过。也是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赵曦最终不得不采取这种圈养虎豹的方式······
养虎为患吗?问题是你养不养虎,虎终归是会成长。这样的问题,一直到后世很久,依然存在。
圈养,最起码可以左右虎豹的力量,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大宋对草原的控制,不敢说绝对统治。
都能明白官家的心思。不得不承认,官家这是真正的深谋远虑。
西北路大军留下漏洞,简直算是神来之笔。
众所周知,北辽皇帝早先逃跑了,必定会导致北辽朝廷的各方势力的怨言。而北辽皇帝之所以逃跑,是还想继续他的帝王生涯。
所以,北辽皇帝的逃跑线路,绝不可能是西北向······那时候或许北辽皇帝知道了大宋西北军发动了。不管是从继续帝王生涯的想法,还是对于大宋西北军的担忧,北辽皇帝只会选择北辽的中京大定府或者临潢府。
而西北的缺口,放出去的北辽逃命,在选择向西逃窜的那一刻,就存在了与北辽朝廷决裂的基础。
不管最终能否彻底歼灭北辽皇帝的势力,从现在开始,就树立了一个与北辽朝廷相对立的势力。
加上即将进入草原的辅佐番骑,招募番骑······以后的草原必将是一个混战的局面。朝廷留着番骑队,这支接受了讲武堂教化的骑兵队伍,加之相关牵制草原的非军事力量······很显然,朝廷在一定程度上完全可以影响整个草原的未来走向。
“官家,可是早已想到耶律洪基会提前逃跑?”
很震惊。官家的整套计划理清楚以后,诸位臣工很震惊。
文彦博虽然在官家还是少年时,他就感受过官家在谋略上的惊人,可像今天这样,也太过惊人了······这几乎就是未卜先知呀!
“不是。朕无法判断北辽皇帝会提前逃跑。朕当初在拟定大包围圈时,目的是在包围圈里能歼灭北辽皇帝。”
“之所以留下西北包围圈的缺口,本意是想让北辽有队伍能从这个缺口逃出去,从而在北辽的西北地区建立一定的势力,从而和北辽东北方向,也就是北辽祖地分割开。”
“待朝廷彻底清剿结束整个南京道以后,遣大军越过燕山,直接北上,从中间切断北辽东西两边势力的联系,最后尽可能的逐个击破。”
“朕的意图是,先东后西,先将北辽辽东一带平息了,再考虑西北。甚至可以让西州回鹘先替朝廷扛一下北辽在西北的势力·······”
如今的情形,官家的策略应该还可以执行吧?应该还可以继续先东后西的推动平息草原。
北辽总是会配合着大宋的策略发布信息······
就在大宋析津府前线指挥部正酝酿下一步先东后西策略的具体实施细则时,北辽大定府传来的消息:北辽皇帝在大定府召集旧部,要誓死捍卫契丹人的荣耀,确保契丹人的祖地不丢,将大宋堵死在燕山以南。
不得不说,北辽皇帝也是做宣传工作的好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自己抛弃所有将士先行逃跑的情况下,依然能找到可以号召整个契丹人的借口。
仿佛他提前逃跑,就是为了早一些安排捍卫契丹人祖地的防御······
“耶律洪基这是临死也要拉着契丹人一起垫背呀!”
或许只有君王才能看明白君王的意图。赵曦对于耶律洪基这样的伎俩很不耻!
“官家,不可小觑一个帝王的号召力,尽管他抛弃了各方势力,但在北辽,他还是唯一的君王,整个契丹族群还以他为尊。”
“这个时候,耶律洪基以契丹族群的生死存亡为由,应该还是能将北辽的残兵收拢了,甚至军心比之前更有凝聚,战力也会有所提高。甚至那些部落会倾其所有来支持耶律洪基继续作战。”
“族群的向心力,官家不可忽视,不管在大宋还是北辽,族群的凝聚比一个王朝更坚固!”
王安石所说的,赵曦又何尝不懂?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对耶律洪基的做法不耻。他不是在凝聚契丹族群,他是要将整个契丹族群全部拉进深渊!
“我大宋这次出征,目的是平灭北辽。而北辽帝王的死活,决定着我朝这次战事是否建功。也就是说,对于我大宋而言,北辽君王必须死。”
“别说是中京道大定府,即便就是上京道临潢府,只要耶律洪基不死,我朝的大军就一天不会停止攻伐。”
“这个时候耶律洪基将契丹族群凝聚起来,不就是要让所有契丹人陪着他一起死吗?”
“河北道一战,难不成耶律洪基看不出北辽在如今的大宋面前不堪一击吗?既然是注定要死的,何必多此一举?若真是为契丹族群考虑,耶律洪基最正确的做法时,带着他的皇族后族,直接向我大宋投降。”
“不过,他这样做,倒是想我大宋所想,急我大宋所急。本来这次作战的目标,就是要尽可能的歼灭北辽有生力量,也就是歼灭契丹族群,歼灭契丹古八部延伸出来的势力。”
“耶律洪基把契丹人聚集起来,倒是省了我朝大军奔波的麻烦······”
可不就是嘛。光想着北辽再一次凝聚战力了,却忘记了北辽的战力在如今气势如虹的大宋队伍面前,那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清剿行动的无聊,早就让将士们厌烦了,恨不得随时都有大战······特别是朝廷公布了这次大战的赏赐以后,整个大宋的各路大军,更是嗷嗷叫的要指捣临潢府了。
特别是招募番骑、辅助番骑队的那些骑兵。
有大宋如此优势兵力为依仗,有永不断绝的新式军备和粮草,他们的野心甚至不仅限于燕山以北三百里······
北辽地域的广袤,还都是大草原,这对于那些党项人、吐蕃人而言,那就都是财富,都是领地。
大宋的将士是中原族群,他们是农耕民族,是不擅长放牧的。也就是说,偌大的北辽,很有可能最终都会落在他们这些辅助队伍中······
别说全部,就是两三成留给他们,也不是原本西夏那狭小的空间可比的。
大多数人都有一种感觉,感觉西夏的灭亡,对于党项而言,似乎并不是坏事······
在耶律洪基于临潢府号召契丹人团结起来抵抗大宋攻伐时,萧垯不也也抵达了北辽的倒塌岭节度使区域······
“大帅,我们要回临潢府吗?”
“回去?回去干吗?向陛下请罪?承认我们杀掉了大辽的倒塌岭节度使?请求陛下责罚?还是说回去陪着陛下抗击大宋,然后再让陛下抛弃一次?”
萧垯不也是明眼人,很清楚现在宋辽的战力对比······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怎样对抗?
陛下要寻死,陛下也必须死,可不能让整个契丹全部陪着他去死。这话现在还不能说,但他心里清楚,不仅仅清楚大辽的皇帝的命运,更明白宋国这次出征的决心。
“大帅,咱们下一步做什么?”
“在战前,西州回鹘不是掠夺我大辽的丁口牲畜无数吗?现在咱们就讨回来!”
副将不明白大帅的想法。宋国把整个燕云都占领了,甚至还要继续北上,占领大辽的更多的土地。
大帅却不考虑向宋国动手,而是要找西州回鹘讨回那些牲口······
副将不懂萧垯不也······萧垯不也没得选择。
这时候继续对宋作战,完全就是求揍去了。他带出来就三万斡鲁多,在加上倒塌岭节度府的不足十万战马壮丁,根本就不够大宋一锅烩的。
至于陛下在临潢府的做法,只会让大宋更加容易的能歼灭更多的契丹人。
现在,他萧垯不也既然先一步到了西北,替契丹人打开一条生路,变成了当务之急。
族里的记载,每到中原王朝强盛时,便是他们游牧民族转战日。
先祖,也曾在中原王朝强盛时,一路西行了。这时候,自己为契丹族群打开西行之路,留一条后路才对,而不是像陛下那样螳臂当车,去跟强大的宋国作战。
“萧垯不也?”
在萧垯不也率大军向西州回鹘进军时,赵曦这边也接到了奏报。
“官家,萧挞不也,字斡里端,国舅郡王高九之孙。性刚直。咸雍中,补祗候郎君。大康元年,为彰愍宫使,尚赵国公主,拜驸马都尉。三年,改同知汉人行宫都部署。”
“耶律乙辛在谋划北辽皇太孙时,萧垯不也进谏,从而受北辽皇帝重视。在北辽平灭耶律乙辛叛乱之战中,建功卓著。是本次河北道大战的副帅。”
随军的书记官,讲述了萧垯不也的经历。
“这萧垯不也倒是聪明人。”
赵曦赞扬了一句,对于萧垯不也的行为不可置否。无所谓,赵曦没想过在他这一世把大宋的疆域扩张到横跨欧亚大陆的程度。
一个王朝的强弱,并不仅仅之体现在疆域上。偌大的疆域,治理能力跟不上,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很快的分崩离析。
不说后世那些盲目扩张的企业案例,就说前朝,疆域的广袤与治理能力不相契合,便是灭亡的根源。
“官家,对于萧垯不也如何应对?不做处理?”
王安石也觉得没法处置,只是摸不准官家的野心有多大。
“怎样处置?打过去?不说现在国朝的军伍数量不足以远征,即便是十万八万的远征军能打下来,哪又怎样?朝廷能将整个西域改土归流了?还是说朝廷可以派遣出足可以胜任西域那地方的官员?”
“若派兵远征最后的结果是羁縻州的治理形式,朝廷又何必征伐呢?只要大宋强盛势头不颓,未来的周边,必将有更多的势力请求内附。”
“现在,朝廷的当务之急还是该考虑如何让北辽王朝消失。萧垯不也的意图,或许能分化契丹族群内部的各方势力,对于我大宋平灭北辽的目标有利无害。”
确实,原本的设想里,赵曦还担心逃往西北的北辽队伍,会响应耶律洪基的号召,率军从西北向临潢府集结呢。
若是那样,大宋就必须派一直大军从北安州直接北上,拦截北辽西北方面的援军,或者说避免在进攻临潢府时,受到西北辽军的袭扰。
对于遥远的西北,皇城司的力量还无暇顾及,根本无从知晓真正的兵员数量和战力。
现在好了,大宋完全可以不顾及西北,只需要集中力量进攻临潢府即可。
“官家,高永昌遣使到汴梁,请求朝廷给与他支援,说是在接到朝廷支援之时,他便会自苏州北上,克辰州,兵临辽阳,以助我大宋平灭北辽。”
“同时,高永昌承诺,在平灭北辽以后,他只需要恢复原渤海国的疆域,并永远受朝廷节制······”
这样的以请求名义的谈判,就是王安石看了也觉得这高永昌可笑至极。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分量。
“给那个高永昌回个话,问问他是不是还想将北辽的东京道全数拿去?真实不知所谓。”
“告诉四子,从即日起,封锁整个苏州的海运通道,禁止任何海商与高永昌不交易,特别要禁绝粮食等相关必须物资抵达苏州。”
“告知那些远道而来的海商,若有与高永昌交易者,将列为大宋的敌人,在整个海洋上,不论是大宋的海军,还是大宋的海商,都将有义务对其攻击。”
真是不知所谓。纠集了三五千乌合之众,就大言不惭的跟大宋谈条件了?还遣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这就让你求死不能去!
第九六二章 耶律洪基的无底线
高永昌对于大宋而言,是真正的疥廯之疾,没人当他回事,别说前线,就是在汴梁,甚至鸿胪寺都没指派官员接待,除了厚着脸皮向鸿胪寺递了份所谓的国书,再没有后话了。
倒也不是没有后话,在大宋前线准备发兵攻伐大定府时,有情报显示,高永昌恼羞大宋的不屑,居然再次请求依附北辽。只可惜,耶律洪基同样没搭理他。
就像两成人打架,过来一娃,叽哩哇啦的叫唤······
大宋和北辽这两成人,也终于要打架了,都顾不上收拾高永昌。
北辽这次吸取了教训,没有准备在平原上跟大宋对攻,而是选择了守城······毕竟这时候的攻方是大宋。
本以为这是针对大宋战车的良法,可惜,这样的策略,反倒是将原本北辽骑兵的优势全部抛弃了。
让习惯了策马奔腾的骑兵守城······也不知道这耶律洪基怎样想的。
当然,北辽也不是没有步卒,可步卒在北辽的待遇根本就不能更骑兵相比,到了这生死存亡之际,才想起来重用步卒······也就那样。
这一次,赵曦连析津府都未曾离开,将继续完成平灭北辽的战事,完全放手交给了那些将帅们。
老护卫营的高敬亭、种谊、折可适、曹霖;近卫军的折可行、种建中、王舜臣、周侗。任何一个人拉出来,都是一路主帅。
赵曦甚至没有听文彦博择一文臣统帅的建议,就单纯的下达任务:让北辽灭亡,其他事一律不作要求。
不懂的各路大军配合作战,不懂的各军种协调作战的将领,在大宋没哟出路。
都几乎是赵曦一手培养出来的将帅,赵曦信任他们。
“北辽这算是坚壁清野了!”
“就北辽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坚壁清野有区别吗?”
确实也是,经过两年内战,一次大战的北辽,在整个北辽境内,真没有什么还能让大宋看上眼的。
连军伍都食不果腹了,更何况百姓?
将百姓都裹挟到城池里,真不好说耶律洪基是为了增加守城的炮灰,还是为保护他北辽的子民。
“也不知道耶律洪基怎样想的,北安州留下空城了,滦河也无人守卫,就连拱卫大定府的泽州、榆州、松洲都是空城。”
谁也没想到大军推进会这样快,几乎是没有任何阻挡的向前推进。
在原北辽境地,可没有轨道马车负责运送大军,但是,这一次行军大宋确实一水的步骑、战车和骑兵,三十多万大军的行军,全数都有战马代步。
这需要感谢北辽的疯马阵,不管是炮火还是战车,都没有全部将那些点燃尾巴的战马杀死。
秃尾巴的战马那也是战马,快报废的战马也能代步。
所以,整个三十万大军,几乎全部有马骑,骑兵更是绝对的一人三骑。
富裕呀!前所未有的富裕。哪怕是北辽已经相当贫困了,但是战马还是可以满足大宋军伍需要的。
至于其他,包括食物和日用的物事,大宋的军卒没人看进眼去。在他们眼里,就连北辽的析津府那些物事,都算是破烂了。
秋毫无犯,其实真正的原因还是北辽这些城池里没有能比得上朝廷赏赐的。
就是原来的党项人、吐蕃人,也都在庆幸他们属于大宋的军卒了,根本不是原来为西夏卖命可比的。
包括战斗。
“集中如此多的人在大定府,耶律洪基不考虑给养吗?治理也会相当的难。”
随军的重臣都在议论,对于耶律洪基这样的做法很不了解。似乎这样的做法更加不利于北辽朝廷的续存。
“其实,朕倒是能理解耶律洪基的做法。”
“怎么说呢,将周边的子民集中在大定府,可以将所有的物资统一管理,在战时实行统配制,根据需要也好,还是根据战事也罢,总之,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下,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物资匮乏的问题。”
说白了,就是有钢用在刀刃上,以战时状态为借口,甚至说以入城接受保护为说辞,将整个大定府周边子民都集中起来,同时也将仅剩的那些粮食集中起来······不管采用什么办法,抢夺还是收缴,都可以暂时缓解军伍里的粮食短缺情况。
狠了点,不过确实算是一种办法。
“官家,如此一来,势必造成更大的混乱。没有人自愿交出本该属于自己的物资,如此将尽失民心。”
王安石的立场没错,可他考虑不到耶律洪基另外的心思。
“统一调配是耶律洪基的第一目的,还有一点,他可以在收缴子民物资的同时,用一部分奖励战时加入军伍的行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呵呵······”
赵曦觉得很有可能会是这样。
“耶律洪基的逃亡,导致契丹的一些势力失望。而萧垯不也的行为,更是让契丹的各方势力有了另外的选择。大定府距离析津府的距离无法与可敦城相比。这时候距离我大宋越远,对于契丹人而言越安全。”
“朕判断,耶律洪基在大定府并没有召集起多少兵马来。怎样解决这样的问题?只有一个全民皆兵的措施。将大定府周边的子民集中起来,以物资为要挟也好,还是为奖励也罢,以此来变民为兵······”
北辽所谓的控弦之士,是指年龄超过十五岁,不高于五十岁的丁壮。当耶律洪基在大定府不能召集够足可以守城的勇士时,他绝对不介意将妇孺老弱也一并集中起来。
他以为守城是个人就成吧。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将这些不是丁壮的妇孺老弱置于守城之地,一个是想利用我大宋的圣道教化,因为生出的怜悯之心,在攻城时会有踌躇不前。”
“另外一个就是,当我大宋不在惜这些妇孺老弱的性命时,可以增强整个契丹族群对我大宋的仇恨,从而给我大宋拉一些仇恨,让整个契丹族群,包括北辽各方势力同仇敌忾,导致在不久的将来,我大宋不能轻松的掌控这片土地。”
不得不承认,耶律洪基是具备帝王智慧的,不失为一枭雄。也可能他自认为智慧高于一干臣工,才敢于让北辽存在权臣,这也是他导致北辽衰败的原因吧。
这点跟后世嘉靖有些相像······瞎想了。
“官家······”
按照官家的分析,北辽现在的做法恐怕真的是这样的目的。
大宋,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对于残杀那些手无寸铁的人,或者残杀那些非战斗人员,还真的下不了手。
这是根子里的文化属性,改不了。
“朕只是猜测,未必如实,待攻城战开始以后视情况再定吧。”
仇恨,从这场大战开始,北辽跟大宋就已经有了仇恨,这不可避免。
赵曦真正忧心的是,残杀非常规战斗人员的行为,会让整个大宋朝廷抵触······没有谁想留一个千古骂名。
就在北辽的大定府在被重重包围时,远在可敦城的萧垯不也,这时候迎来了一位客人······其实说是主人也对。
大辽陛下的皇太孙,耶律阿果抵达了可敦城。
“殿下可是要劝我等东向集结的?若是这样,殿下还是省了吧······”
将耶律阿果迎进官邸,萧垯不也一点都不委婉,很直白,直接先把耶律阿果可能要说的话堵回去了。
“萧大帅,小王此行并非劝萧大帅东行。皇爷爷有书信一份,请萧大帅阅后再议事。”
耶律阿果很客气,一点都不拽皇太孙的架子,对萧垯不也相当尊敬。不说现在的形势,就说以前,耶律阿果也曾受过萧垯不也的恩。
当初,若不是萧垯不也的坚持,恐怕早些年他就被耶律乙辛谋害了。
再说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耶律阿果都需要萧垯不也的支持。
“不也贤弟,洪基在此致谢了。宋国这次出兵,不灭我大辽不会收兵,一开始朕还是轻视了。如今,颓势难以挽回······大辽在朕手里没了,朕是契丹族的罪人。”
“不也贤弟,两年征战,师老兵疲,大辽的勇士们已经不可能与宋国大军对抗了。相信不也贤弟也能看到了这态势。为大辽计,朕不得不提前离开战场,只希望能为大辽为契丹做最后的努力,为大辽的传承留一条路······”
“不也贤弟,朕作为大辽的君王,朕一天不死,宋国有可能一天不会罢兵,所以,朕是走不脱了。但是朕是大辽皇帝,绝不会请降于宋,朕只会战死沙场。”
“不也贤弟,朕如今在大定召集北辽的残留战兵,也知道事不可为,但这是朕的责任,必须为大辽战斗到生命禁止。只希望有朕在,有朕重新召集的战兵,可以吸引宋国的火力,不至于让宋国剑指可敦城。”
“基于如此,朕会尽可能的拖住宋国的主力战兵,把他们托在中京道,托在大定府,以此来换回不也贤弟经略西北。”
“西北,那或许是我大辽、我契丹一族最后的希望。朕希望不也贤弟不要以朕之生死蒙蔽双眼,仇恨会错误的指导行为。不也贤弟,朕希望贤弟能在西北蓄势,中原王朝未衰落之前,朕不希望不也贤弟有逐鹿中原之意。此为永例,教导子孙!”
“皇孙远行可敦,后事交付于不也贤弟。就此作别!”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大辽皇帝陛下,何曾对他萧垯不也这般客气过?现在客气了。
没有斩杀倒塌岭节度使的罪责,也没有脱离皇帝陛下自行撤离的罪责······
终归还是皇家,从耶律阿果抵达可敦城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可敦城即将以耶律阿果为尊。
当北辽陛下战死沙场的那一刻,便是耶律阿果登基之时。自己······罢了。
形势就是这样。
虽然萧垯不也自己那三万斡鲁多忠诚于他,但是,可敦城这近十万的将士,必将还是忠于大辽皇帝的。毕竟现在的大辽还在存续中······
“本帅遵陛下旨意,誓死保殿下无忧!”
“末将遵陛下旨意,誓死保殿下无忧!”
可敦城里的誓言,并没有飞到大定,大宋的朝廷,也不知道这时候北辽已经有了后备朝廷。
这时候的大宋前线,已经包围了大定府,只是看着大定府城墙上的那些老弱妇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耶律洪基确实是个没有底线的枭雄,或者说到了这种地步,耶律洪基已经不考虑什么底线了。
“百十门火炮齐发,足可以一次性轰塌城墙,到时候大军直接冲进去就得了!”
战前议事,这是大宋作战的习惯。
北辽这种不在乎人性的防守,让大宋的各路大军,都没有了直接冲破城防的可能。所以,战前议事就在大定府的城外了。
王舜臣是个战争狂,依然叫嚣着要炮火轰城!
“舜臣,要不你率本部来做这事?兄弟们绝对将首功双手恭送于你!”
“就是,舜臣兄做此事没问题。只要你炮轰城墙,我等绝不跟你抢进城的第一支队伍。”
王舜臣敢吗?他不傻,热血是热血,但绝不鲁莽,否则朝廷也不可能让他主导一路大军。只是说说而已······
“被瞎嚷嚷了!若不想留千古骂名,不想自己的祖坟被刨,就被想什么强力攻城!一旦我们这样做了,不说后世的史家,就是当朝的文臣,也足可以将我们送到十八层地狱。”
“告诉你们,如果真这样做了,官家也保不了你们!”
曹霖是世家,世家都在乎名声。
曹霖又是老护卫营的,王舜臣他们这一届都算是老护卫营的门生。
曹霖还是太后的内侄,是皇亲国戚。虽然在大宋的军伍里这身份没多大用,关键时候还是有一定威信的。
“官家这次将作战权利全部下放与我等,没想到最终还是得求计于朝廷!”
没办法,就王舜臣说的百十门跑的轰杀,被说朝廷,就是各路大军的文佐官和监察官都不会同意的。
怎样打这样的攻城战,最终还是得朝廷拿定。
第九六三章 饭菜的出其不意
“耶律洪基这是人肉盾牌呀!”
虽然对耶律洪基可能做什么有些预估,可接到前方的奏报,赵曦还是有些错愕······作为一个君王,他耶律洪基真就这么做了。
真有点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的味道······
“绑上几十万契丹人的性命,一样逃不掉北辽灭国的命运,这又是何苦呢?徒增骂名而已。”
“骂名?他耶律洪基即便是不绑上这几十万契丹人的性命,对于契丹族亦或是北辽,骂名都丢不掉的。如其注定有骂名,为何不尝试着博一线生机?”
章惇倒是真心话,若有一天他处于耶律洪基的处境,未必就做不出这样的行为来。
“一线生机?哪有生机可言?即便我大军围而不攻,大定府也坚持不了多久。”
“他在等冬日吧?”
“冬日又怎样?我大宋将士们的保暖,非耶律洪基可想象的。”
都在议论,可都不说大军攻城的办法。
其实,对于大宋的臣工而言,真心不在意什么契丹族人的性命,就是前方将士炮轰大定城,让整个大定城鸡犬不留,大宋朝堂也不会有多少人为契丹人伸冤。
只不过,基于教化,谁也不会多次熟视无睹,更不可能倡议直接轰杀大定府那几十万百姓······
这时候除了谴责耶律洪基,好像没什么可用之法。
背负一个杀神的骂名,足可以祸及子孙后代无数年,谁又想担着这个名声?
唉······还是思维僵化呀。这样就束手无策了?赵曦有些小感慨。
兵者,诡道也。相信在座的臣工都熟读过孙子兵法,可就是在实践中缺少天马行空的想法。
“耶律洪基在利用契丹子民的**,那咱们就尝试一下利用他们的思想,毕竟身体是受思想指挥的,只要能让这些契丹子民思想上彻底抛弃耶律洪基,甚至对耶律洪基有了反意,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赵曦觉得耶律洪基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个时代,所谓的精英阶层还没有将视线向底层的民众转移,甚至说在精英阶层眼里,底层的那些百姓还是可以让他们为所欲为的存在。
他们永远不知道,一旦没有了底层的向心,他们这些精英又算什么?就连帝王也如此。
也罢。这一次就让耶律洪基看看什么叫民众的力量,也让大宋的臣工们见识一下······
“官家,耶律洪基是北辽帝王,又是契丹族长,我大宋很难让契丹人倾向于我方。甚至可以说,耶律洪基很可能引导了契丹族人对我大宋的仇恨。”
王安石的考虑有一定的道理,甚至耶律洪基也有理由有基础将北辽现在这样的境遇推到大宋身上。
关键是看双方如何在争取民意上交手了。
作为人,不管是汉人还是契丹人,甚至党项人、吐蕃人等等,生存都是第一需要。
特别是在当今对于国家这个概念还不深刻的时代,赵曦不认为没有可利用的空间。
“有时候人的思想并不受所谓的族群主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求,现在我大宋一方要想的,便是如何找准大定城里那些契丹人平民的需求,以他们的迫切需求入手,尽可能的左右他们的倾向。”
“这样的事,首先需要榜样。第一,朝廷这几天要舍出一定的待遇和利益,劝降那些俘虏的契丹部落首领,争取让他们能在阵前现身说法。”
“第二点,集思广益,考虑大定城里契丹平民的迫切需求,这个需求肯定不是唯一,尽可能的考虑全面,按不同层次,不同性格的普遍性去考虑,从而在采取措施时做到有的放矢。”
“第三,在所有俘虏中,寻找那些与大定城里有关联的俘虏,也承诺各种待遇和条件,让也让他们在阵前劝说。”
“在确定大定城内契丹人的需求后,再商议如何利用这些需求采取措施。”
赵曦这时候没有去讲什么道理说服臣工们,只是告诉他们怎么做。
所以,虽然臣工们有些疑惑,还是遵旨执行了。
劝降这事,历朝历代都有,投降将领的作用,诸位也都清楚,可从来没有记载一个投降变节的将领还有说服作用的,几乎都是被同宗同族诅咒辱骂的。
不明白官家为什么这样做,臣工们甚至担心,这样的做法只会增加契丹人的凝聚力······
尽管有疑惑,还是严格执行着官家的旨意。这是大宋朝廷这些年形成的环境,凡是与官家意图相悖的意见,最后都证明是错的。
越是享受过富贵的人,就越惜命。所以,说服契丹贵族将领彻底投降并不是太难,都也乐意为新主大宋贡献一份力量。
……
宋国果然迂腐,一直以中原正统王朝自居,一直遵圣王之道。这人肉盾牌的城防,面对宋国大军果然是见效了。
见到宋国大军围城而不攻,耶律洪基稍微放了些心。
耶律洪基明白,大辽并不是没有兵源可用了,而是他提前离开战场,最后在南京道溃败的那些大辽骑兵都分散逃开了。
也是因为他提前撤退,导致大辽的各方势力短期内对他有了怨言,但他相信,大辽的终归是大辽的,还是会以他为尊。
只要是他能在大定城牵制住宋国的围攻,那些观望的势力,必将会再次聚拢。
萧垯不也不是唯一成建制的大军,南京道之战逃出来很多,都在整军。
只要他在大定对大宋有效抵抗,把宋国牵制在这里,耶律洪基相信,在大定会形成大辽包围大宋的形势。
到时候谁胜谁负还说不定。
不是说军备领先就可以打胜战役的,士气才是最重要的。当大辽包围的了宋国大军,宋国一样会溃败。
无非是自己这边能扛多久的问题。
从一路收拢南京道、中京道的百姓物资,耶律洪基就是为这一天做准备的。
物资尽数统管,优先军卒,大定可不是宋国围困就能打下来的。
至于百姓,有口吃的,人肉盾牌便不得不做下去。大宋就不会攻城,他就能将战争拖下去,就能重新赢得大辽各方势力的支援……
甚至为此,耶律洪基放下姿态,向所有势力都传递了书信。
耶律洪基的考虑也不能说不对,事实上,河北道围剿战,也确实有十几万逃掉的北辽军卒。
地形是一方面,大宋骑兵的数量又是一方面,再加上北辽对河北道的地形熟悉要强于大宋军伍,那种象征性的围剿,做不到全歼。
一个王朝的灭亡,不是消灭整个王朝的活人,而是代表王朝的朝廷灭亡。
若不是赵曦想消灭北辽的有生力量,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让北方边境安靖,大宋早就可以灭掉北辽了。
所以,在河北道的大战中,朝廷也没有制定歼灭多大比例北辽骑兵的作战任务。
现在的北辽境内,确实存在零零散散的,或者成建制成规模的势力。
他们都在观望,情感上是倾向于北辽的,可最终若大宋灭掉了北辽,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受大宋统治。
各自的势力,无法称王称霸,时刻准备着依附强大的一方。
本来北辽朝廷最早也是这样依附而成立的……
西夏灭掉后,那些党项贵族怎样,北辽的贵族也是有关注的。
一开始的打是打,跟后面接受强者一方的统治不冲突。
当然,肯定是大辽赢下来好,可在生存面前,他们不介意依附宋国朝廷。
就是这么个现实,北辽的有些势力,没有为北辽朝廷献出生命的觉悟。
所以,大定府的这一场战,就成了宋辽大战的焦点,也是决定北辽是否灭亡的关键一战。
不仅仅因为如今北辽的朝廷在大定,更是这一战将决定整个北辽各方势力的去向…~
耶律洪基扛住了,那些摇摆的势力不介意在大宋背后戳冷锤,分一杯羹。
耶律洪基扛不住,他们只有依附宋国这一条路。
这一战很关键,偏偏耶律洪基很懂得大宋朝廷的弱点…~
别说是朝廷臣工,就是赵曦也做不出对百姓开炮的命令来。他最懂得民心向背的作用。
……
宋国大军确实攻城了,遮天蔽日的火药弹发射出来,那场面让人胆战,现在大定城墙上的百姓,别说是抵抗,连腿都在哆嗦。
在那一刻,耶律洪基都以为就要彻底完了……
然而,当所有火药弹落下后,居然没有一颗在城墙上炸开,都打在了城墙下,或者城墙的墙面外。
大定府的城墙都有点摇摇欲坠了,似乎再这样来一次,整个大定府的城墙就会倒塌,将那些在城墙上做肉盾的百姓掩埋…~
可是,第二天,宋国却停止了发射火药弹,而是将那些箭矢射不穿的战车向前推进了五十步…~已经接近护城河了。
难道是靠近了向城里发射火药弹吗?
城墙上的肉盾百姓,更加紧张了。刚刚够活着的口粮,却要承担抵抗宋国火炮的职能……怕呀!是真怕!
结果,宋国大军没有再一次进攻。
这…~宋国大军居然将军营的火头军全部提前了,一律安排在大军的最前线,就在距离大定城墙最近的战车后面。
然后,围绕着整个大定府城墙的宋军,统一世间开始开灶做饭了。
不用管风向,因为整个大定府是被团团围着的,任何一种风向,都可以让宋国大军的饭菜香味飘进大定府内……
为此,赵曦专门让四皇子这边从南洋一带运送过来大量的,香味特别明显的稻米。
同时,还有所有市面上能见到的香料,特别是那种加热后更加浓郁的调料。
让整个火头军在统一时间开灶做饭,就在大定府城墙上那些饿着肚皮当肉盾的北辽百姓眼跟前。
不仅仅要让他们看得见,还要让他们闻得着…~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得要做饭,大军都要开灶,无非是换个地方。”
“北辽的箭矢穿不透战车的防御,但饭菜的香味可以无视城墙。”
“一群处于饥饿状态的百姓,看着吃不着,闻着吃不着的那种感觉,比火药弹的作用更有效。”
这是当初官家在制定这种战术时的话。
看上去很儿戏,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局势下,这样的战术很奏效。
大定府城墙上那些看管肉盾的军卒,本来还零零散散的射几支箭,然后不停的呵斥流口水咽唾沫的百姓。
到后来,他们也被城墙下的香味诱惑了,看着闻着城墙下大宋大军开饭……
多久了?从耶律乙辛内乱开始,北辽的军卒就没有吃过香甜的饭菜。
更何况是大宋市井刚刚流行开的炒菜法……
几十万人的统一吃饭的景象,就是光吧唧嘴一项,就不是饥饿状态下那些北辽百姓军卒能顶住的……
第二天…~
还是那样,在大宋开灶做饭时,已经没有任何一位北辽的军卒射箭了。
不管用,关键是城墙上那些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肉盾百姓,根本就让他们射箭!
连站立靠前位置都有纷争了,谁会同意影响宋国的做饭?
吃不着,闻闻总是可以的。
那是什么?居然有他们契丹人…~
看着似乎无人看管的俘虏,也就是被大宋俘虏的契丹人,一个个排着队,拿着宋国特有的军用饭盆,有秩序的在锅灶前领饭,还与宋国火头军有说有笑的……
我若是被俘虏了也好,也能吃到如此香甜的饭菜了…~这样的想法,绝不是只有一个人有。
原来,俘虏在宋国也吃的这样好!
攻其弱点,这是战斗的核心,作战,并非只有炮火连天一种方式,有时候饭菜也能作为武器。
大定城里现在最缺什么?物资!或许北辽会保证军卒的口粮,但对于那些肉盾百姓,哪怕是耶律洪基有心,大定城里的物资储备也不可能满足几十万军民。
耶律洪基在收拢这些百姓做肉盾时,确实让大宋军伍投鼠忌器了,可同样也给自己找了麻烦……
本来北辽就不擅长城市治理,大定城已经很混乱了。而大宋这种出其不意的做法,更是开始了大定城内的混乱……
第九六四章 大喇叭攻势
吃的饱,穿的暖,行的快,住的舒坦,这应该算是人最基本的追求。
耶律乙辛叛乱,给大宋创造了收复燕云,同时开疆拓土的契机。
当然,并不是说大宋早几年没有实力收复燕云,而是不能符合赵曦心中的收复标准。
因为耶律乙辛的叛乱,让赵曦有了操弄人心,收拢人心的机会。
两年的战乱,让本来就不算富裕的北辽,真正的陷入了物资匮乏阶段。
战时,物资历来是优先军用的。
骑兵、战马,这是北辽朝廷战时首先要充足供应的,然后才是契丹贵族。至于一般的百姓,不知道会排到哪一个位置了。
所以,这一两年,北辽的百姓真的算是处于水深火热了。
加上大宋对北辽宣战后,将北辽的粮食主产区南京道设定为战场,北辽的物资供应就更加匮乏了。
这时候耶律洪基把几十万百姓集中到大定城,说白了,就是让那些本来会饿死的百姓,替他争取赢得各方势力的缓冲炮灰。
所以,大宋的饭菜战术还是起作用了。
“三天逃出多少人?”
赵曦制定的饭菜战术要求持续三日。三日过去了,赵曦需要知道效果…~
“回官家,第一日三千余,第二日前晌便有三千余,但后晌不足两千。”
“到了第三日,一整天不足两千人从城墙上溜下来。老臣责令接待官问过了。据最后一日逃出来的人讲,大定城再杀人!”
“守城的百姓因为有人逃跑开始,便人心惶惶了。耶律洪基也意识到不合适了,所以,开始杀人了!”
王安石乃至诸位内阁,对于官家这饭菜攻势并不是太理解,觉得有点儿戏。没想到真的有效了,便关注的多一些,还用不着书吏奏报,王安石很了解具体情况。
“官家,老臣以为,还可以持续几日饭菜攻势……”
“王相,你是说耶律洪基在大定城内杀人了?”
“确实。不仅仅杀人,还开始执行连坐政策,对百姓实行分片分区管理,一人逃跑,十人连坐。这也是到了第三日以后,逃出来的人减少的原因。”
“官家,老臣以为,虽然逃出来的百姓逐日减少,但还是奏效了。”
这时候王安石已经不怀疑官家的战术了。
杀人了?
或许这时候的所谓统治者真的不在意百姓的性命吧。
前朝太宗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难不成耶律洪基不懂?
民心的力量到底有多大,作为一个后世人,赵曦太清楚了。
感觉这耶律洪基好像在配合自己开疆拓土……
“实行第二步攻势吧!”
计划已经制定好了,而所有物资也都准备就绪了。
“官家,不需要再继续饭菜攻势?”
“不必了!饭菜攻势的目的,本来就是让耶律洪基恼怒的,都已经杀人了,没必要再继续……”
次日,大宋包围大定府的队伍。原本提前的火头军开始退后了,并没有真的撤到火头军该在的位置,只是到了第二序列。
整个包围大定府的队伍,提前的是一种类似喇叭口一样的物事……
一丈直径的大开口,往后逐渐收缩,真的跟喇叭一样。
这是宋国新式火炮吗?
城头上那些没有炮灰意识的百姓,也知道宋国现在有火器,很可怕的火器。
恐惧在整个大定城头上蔓延,堆积的人肉盾牌混乱,推推搡搡的,让整个大宋的前军都能看见……
又杀人了!
不是宋国杀的契丹人,是北辽在城墙上的那些督战的军卒,开始砍杀那些躁动的炮灰百姓…~他们也不想暴露在宋国的火炮视线之内。
而那些人肉盾牌的躁动,推推搡搡的不免将他们露出来……大宋不只是有火炮,还有火枪,堪比五石弓射击的距离……
所以,那些北辽的督军需要肉盾不得出现空档…~
“城内的契丹百姓兄弟们,这不是大炮,这就是喇叭,没必要紧张!”
就在城头上再一次回归正确的肉盾阵型后,大宋围城的队伍,从四面八方开始喊话…~还真是大喇叭。
“追溯到很久以前,不管契丹还是汉人,咱们都是一个王朝的子民,是不分你我的。”
“这两百年,由于部分人的野心,导致了咱们分开了。”
“分开并不可怕,就像兄弟几个要分家一样,只要都过得好,怎样都可以。这也是大宋跟辽国签订澶渊之盟,并维持宋辽百年和平的原因。”
这有点往脸上贴金了!不过,这是处于宣传的需要……城头上也没办法反驳。
“但是,从耶律洪基,也就是辽国的皇帝陛下即位以来,他都干了什么?”
“轻信谗言,诛杀了贤后。残害了贤明的太子,导致了耶律乙辛叛乱,让整个强大富裕的辽国,饿殍满地,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耶律洪基执政以来,辽国多次叛乱,无辜百姓和将士死伤无数!”
“而这一次,更是因为他不接受宋国平叛的援助,而让辽国物资匮乏,百姓食不果腹。更为严重的是,刚愎自用,不答应我大宋的示好,才导致了两国大战。”
“而就是你们的陛下,在两国交战之际,自己带着皇族精锐逃跑了,留下你们的兄弟抵抗大宋的火炮!”
“就像现在,他藏在城内,让你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孺老弱守城!这样的皇帝陛下,你们还有必要尊敬和守护吗?”
每隔三五十步就有一个大喇叭,在整个围城的大军中,以一种同步的方式,在向大定城喊话。
“契丹百姓兄弟们,你们可以用很好的铁锅做饭,可以像大宋百姓一样吃二十文的稻米,可以穿蜀绣,着江南丝绸,甚至可以用工坊城的马车和新鲜物事…~”
“只要不再效忠一个没资格让你们效忠的皇帝,离开大定城的城头就可以!”
“为一个荒诞,昏聩,无能的皇帝,你们已经奉献了粮食,奉献了战马,奉献了你们的儿子、父亲、丈夫、兄弟,难道还要为他奉献出自己的性命吗?”
“没必要了!吃不让你们吃饱,睡不让你们睡踏实,把你们的所有都交给了现在的北辽皇帝,可他给了你们什么?他让你们替他挡大宋炮火……”
“离开吧,不管是回到城里的家,还是从城墙上下来,都是活命的做法,唯独继续留在城头是寻死的做法!”
第九六五章 恩威并施
历朝历代,那怕是后世,百姓最感兴趣的便是君王的行为和品德,最想知道的也是君王的**。
并且,这时代的北辽朝廷,倾向于蒙蔽百姓,并不像大宋那样开明。
当大宋的军伍向大定城用大喇叭广播时,一开始。那些准备做炮灰的百姓只是新奇,甚至还有些兴奋,就像在市井中听到很多说书人讲故事……
随着宋国广播的内容越来越扣人心,城墙上的那些炮灰终于有点躁动了。
“辽国的百姓兄弟们,是大宋还是大辽,对于你们这些普通百姓又有何不同?一样的放牧而已。”
“只不过,若是大宋统治,你们只需要放牧即可,不用再因为战争而让自己快乐亲人死去,因为大宋的队伍是自愿……”
到了第二天了,大喇叭还在广播,虽然是不同的话,但核心是一样的。
整个大定的包围圈,所有的宋国大军都在日夜不停的广播……
“效果如何?”
“回官家,逃出大定城的契丹人,并没有明显增加。昨日北辽砍人的行为,还是将这股风气压下去了。”
不得不说,镇压对于百姓还是有一定效果的,甚至王安石以为,一个镇压的方式,足可以将官家的这些想法全部作废了。
没想到,在这般情况下,耶律洪基居然还敢这样,不亏为帝王!
“那就加点料吧!”
赵曦也没指望仅仅是喊话就能让整个北辽的守城军缴械投降了。
“官家,一旦那样,很可能会出现杀伤平民的可能……”
“王相,你该不是真的要朕遵行圣王之道吧?严格来说,只要是在战场抵抗者,一律都可以按照敌方战士对待,这个不分年龄性别。”
“如今是北辽皇帝将他们当作炮灰肉盾了,而不是朕!该劝的劝了,该说的说了,难道还不能吓唬吓唬?”
在赵曦的命令下达到前线时,大宋的大喇叭终于停止广播了。开始向后撤,而推前的是火炮队。
这也是来到大定城以后,大宋第一次炮火攻城…~
“队正,就这个距离,小的完全可以直接打到城墙上去,甚至城里也有可能被炮火覆盖,为何只让打城墙面?”
“就是!校尉,现在的火炮引线,炮兵队完全掌握了,绝对能做到在城墙上乃至城内爆炸,为啥要打城墙面?”
炮兵队前移,本来挺高兴,终归决定攻城了。他们炮兵打开城墙,绝对是首功!
没想到,弹药装填好了,下达的命令却是只能打城墙面,这不是浪费吗?
“都给我闭嘴!这是官家亲自下的令,谁要是不听,别怪我不客气!”
“几十万人呀,你就是杀猪你能杀的过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官家才采取了恩威并施的方法。”
大宋现在的作战,不再是主帅单一意志的体现,而是参谋制。并且,在制定作战计划以后,开战之前,是必须通知到队正一级的。
“校尉,怎么就是恩威并施了?”
“先由咱炮兵打一波,吓唬那些龟孙子,然后在大喇叭广播,许给他们条件,争取城墙上的那些傻蛋,能跟逃出来的那些契丹人一样投降。”
“即便是不投降,最起码能让大定城乱起来。官家说了,这就像工坊城那个弹簧,压的力度越大,弹起来的力度也越大。”
“咱们现在的责任就是,让北辽的督军们使劲的镇压那些百姓…~”
在大宋的军伍中,做到校尉一级的,没有傻蛋,基本上都是讲武堂每一届的中流水准,对于战术的理解,还是有一定能力的。
“校尉,干脆一炮轰死算了,投降过来还得管饭!”
队正还不懂这战术的含义,若是懂了也就成了校尉了。
“你就是个杀才!这一次咱们出兵,难不成仅仅是收复燕云吗?军务会开过,官家和朝廷的作战目标也跟你们说过。”
“这一次,最少要打到燕山以北五百里,那么大的土地,最终将会作为赏赐分给有功的将士们。我就问你个夯货,你会放羊吗?还是会牧马?”
“咱种地就是了!”
“说你夯货你还不服。苏阁老和工坊城,以及司农寺已经研究过了,那地方就适合长草……”
大军中,这样的议论很多,也算是一次战前统一思想。
于是,宋国的火炮还是不要钱似的,向大定的城墙面轰击……
“都别躲!往前站!往前战!他们的火炮打不过来!”
城墙上的那些督军,举着弯刀嚎着,还不停的对那些被火炮惊吓的百姓拳打脚踢…~
“宋国的炮弹打不过来!你们没看见只落在墙面吗?都往前!谁再退一步就杀了谁!”
既然打不到,你倒是先往前呀!
“嗖……”
就在这话音刚落,宋国这边的炮弹就从头顶飞过了,落在了城内…~
随着一声惊天的爆炸声,那些临时搭建的,督军用来休息的窝棚,差不多方圆十几步,就被一颗炮弹扫清了,找不到一点窝棚的痕迹,只有一大坑,像咧着嘴脸笑~~
宋国的大炮,并不是打不到城墙上……
所以,城墙上又一阵乱,督军似乎看不住了!
“噗呲…~噗嗤…~”
紧跟着两声,两颗人头就掉了了城墙,摔进了炮弹轰开大坑里…~
“谁再敢后退一步,就如此人!”
终于,在两颗人头的代价下,那老弱妇孺,再一次到了城墙上整队待轰。
“契丹百姓兄弟们,看到了吗?我们并不是打不下大定城,随时随时可以进城休息。之所以我们没有炮轰大定,是因为,我们知道,都是爹娘生养的,每一条命都应该珍惜!”
“事实上,这时候你们在城墙上,那怕你们的君父把你们当炮灰了,我们大宋一样可以把你们当成战士!”
“但是我们朝廷没这样做!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不想杀手无寸铁的平民。”
“但是,从我大宋包围大定府以来,从来不曾见过有你们辽国的军卒立于城头!”
“平时你们在缴纳供养辽国朝廷,没想到到了大战时,还需要你们当炮灰,忠于这样的朝廷有何用?”
“刚才,本以为你们会回去,等着我大宋接管城池即可,没想到又回来了。该不是你们那些所谓的督军杀人了吧?那可是你们的同袍呀!”
……
炮声停歇了,宋国的大喇叭又开始广播了。
第九六六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大定府是北辽中京道治所所在地,跟南京析津府等同,甚至还高半格······毕竟这是一个以契丹人为主的府治所在。
所以,大定府的城墙虽然也是有三合土、夯土为主,但城墙的外围却是有砖石覆盖,这也是赵曦干敢让大军用火炮轰击的原因。
不算密集的炮火,还不至于直接轰塌城墙······恐吓嘛,就要有个恐吓的样。
吃饭、喊话、炮轰,宋军循环执行这样战术,还时不时的有骑兵向城墙跟前游曳,嘚瑟,耀武扬威······这不是内阁的战术,纯粹是下面校尉的意思。
多少年了,一直就是北辽的骑兵在大宋城外这样对着大宋的城池耀武扬威,没想到,还有大宋骑兵在北辽城池外这样做的机会······有这样打脸的事,又怎样可能放弃?
至于说这是番骑的问题······番骑那也是大宋的骑兵。
王舜臣不是番骑,王舜臣也是见识这种炫耀最多的。那时候他还是西军的军卒,当初的西夏骑兵就是这样嘲笑西军的。
所以,这时候,王舜臣根本不在意自己已经是一路统帅了,找了一身番骑的装束,也跟着番骑队在城下耀武扬威。
一边飞奔,还一边出口成脏的开骂······
“轰隆隆·······”
这······毕竟只是贴了一层砖皮,不是真正的全砖石城墙,两天的炮轰,终于还是把大定的城墙打烂了。
整个城墙的转皮,被零散的火炮已经打成了千疮百孔······所以,大定的城墙塌了。
“官家,大定前线奏报,大定西城门边的城墙已经被火炮轰塌。将帅们奏请攻城······”
“官家,既然城墙已经轰塌,完全可以出动战兵,直接进入大定······”
“官家,战机出现,或许不需要继续执行原定的方略了,可以一举拿下大定······”
原本拟定不是这样的,谁也没想到,官家的战术会取得这样的效果。
本来只是准备用饭菜攻势引诱,大喇叭攻势乱军心,再以火炮攻势恐吓。这时候既然城墙倒塌了,也就不必在意城门是不是从城内堵死的问题了,每一个城墙的倒塌之处,都是大军入城之地。
“城墙倒塌,摔下来多少人?”
赵曦却没有顺着随从大臣的想法讨论是不是攻城,而是问摔下来的人数······
“回官家,据奏报,目前只有两处倒塌,摔下来近五千人。”
五千?两处城墙倒塌,就能摔下五千人,赵曦就是没有亲临战场,也能想到北辽在大定城墙上那些肉盾的密度。
耶律洪基还真不把百姓当人看呀!
“着令前线,用大喇叭告知大定城内,双方停战,遣工程兵、医疗兵靠近城墙,开始救援摔下来的那些契丹人。”
“官家······”
一众大臣真的被赵曦的想法搞糊涂了。
若说是从大定城里逃出来了,大宋可以接收了,毕竟已经叛出了北辽。但是,这些因为城墙倒塌而摔下来的,那都是一直在抵抗者。
“收复失地,必先收复人心。执行吧,最终都是朕的子民!”
赵曦有把握,不管前线的将士们如何群情激扬,只要是自己的命令到了,必然会不折不扣的执行。
至于臣工们,这些年都已经没有任何异议的勇气了。
不仅仅是大宋的臣工不理解,就是北辽那些守城的百姓,包括督战的军卒,都无法理解宋国的做法。
问题是,大喇叭确实是这样喊话了······
“双方停战,抢救伤员!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大宋官家严令,不管是不是战场,都不能以牺牲百姓性命为代价。”
“虽然你们辽国的君王不在惜自己的子民,那我们大宋的官家在惜。不需要你们怎样,只需要在我们抢救那些被埋者时,不要进攻即可······”
本来还以为只是喊话,可喊话结束后,宋国真的派出了战车向城池靠近······
赵曦还不至于迂腐的真的要遵行什么圣王之道,也不会昏聩的让自己的将士们因为救援而白白牺牲。
所以,是战车前行的······
“放箭······”
当宋国的战车进入北辽守城军卒的射击范围时,城头上还是有人高喊着让射击。
“他们在救人!”
“救什么人呀?都已经摔死了,宋人狡诈,他们这是要攻城,都给我放箭······”
“他们在救人!”
“噗嗤······谁再不放箭,这就是下场!”
砍人了,督战的军卒又砍人了。
“不能放箭,我看见我三爷了,已经被救起来了······不能放箭!”
“找死······”
整个城头上乱起来了。准备砍人的督战军卒,拦着砍人的百姓,一时间让整个城头全乱了,推推搡搡的,更是有不少再一次被挤下了城头······
摔下去的那些人,总还是有些亲近的人在城头的,督战的杀鸡儆猴,并没有真的让这些平民害怕······
除了那些忙着挖人,救人的工程兵,医疗兵们,整个大宋的将士们,看着大定城头上的乱局有点发懵······怎么会成了这样?
“报······大定城头骚乱,从城墙倒塌之处开始,已经蔓延整个城头。大定城头上的百姓和督战军卒打起来了······”
这······所有不理解官家决断的臣工都愣了。
“不必惊讶。饭菜攻势,是对那些炮灰百姓的诱惑。第一天到第三天逐步减少,并不是契丹人没有被诱惑,而是被株连恐吓了。”
“而大喇叭的攻势,则是告诉那些炮灰百姓,包括守城的北辽将士,他们的君王是怎样的君王。”
“至于说火炮攻击,本来就不是要创造攻城的机会,就是为这一刻······当我方医疗兵救治一个城头上有关联的人时,势必会导致这位亲近者会阻拦整个放箭行为。”
“只要有一个人这样做,那就是一根引线,直接点燃这些天积压在那些守城百姓的怒火,自然就会导致混乱。”
“这个混乱不会局限于城头,或许会蔓延到整个大定城内。传令,让前线进城吧,记住是,是进城,而不是攻城!”
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官家这样的战术,大概就是最好的诠释吧。
在军令下达之时,整个大宋的指挥部,也开始向前线进发了。
第九六七章 大定乱了
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
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这是孙子兵法之言,纵观历史,真正做到这一点的战例不多,而这一次,赵曦就真的让宋辽双方都见识了什么是谋。
从五年前拟定攻辽方略,到两年前因耶律乙辛叛乱开始实施,直到今日非战力攻破北辽君王固守的大定府。
整个过程,大宋的军卒损失不足三成!
宋军破大定,不是攻城,是进城……这也是官家的命令。
本来,前线的诸位将领以为很难实施,可事实上~…
在宋国医疗兵救治坍塌受伤的北辽百姓时,大定府城头上的督战者下令放箭,便彻底引爆了契丹百姓的怒气,从而导致了大定府城头上的骚乱。
两年内战,物资匮乏,优先军卒,已经让北辽境内处于水深火热了。
宋辽大战,北辽朝廷有一次搜刮民脂民膏,偏偏北辽君王收拢百姓做炮灰……
这或许不应该能激起逆来顺受习惯了的百姓怒气。
但是,在宋国饭菜攻势后,大喇叭的揭露北辽君王的行为,以及对百姓的许诺等等,已经让大定府城头上的百姓有了不安分的心思。
宋国火炮的威力,更是进一步加剧大定府城头上百姓的混乱心思。
这时候安抚或许有用,偏偏北辽朝廷采取了镇压……
当看到自家亲人有希望活,却被逼放箭,断绝亲人活路时,就再也忍不下去了。
从第一个人反抗督战的军卒开始,仿佛就是引线,让整个北辽大定府的防御炸碎了。
契丹人,从来就好斗的。
收拢起来守城的炮灰百姓,别看都五六十岁了,年轻时都曾征战过。
所以,很快就将督战的军卒杀死在城头上了。
这时候,所有反抗者都知道摊上大事了,就干脆挑动了整个城防的百姓,一股脑冲进了城……既然已经于朝廷对抗了,干脆彻底反了!
城头上十几万草民,直接放弃了守城,嗷嗷叫的冲进了城…~
宋国大军就这样顺着炸塌城墙形成的漫坡登上了城墙…~
当赵曦率整个中军抵达大定城外时,整个大定府的城头上,已经全部是大宋的军卒了。
城墙上不仅仅是军卒,就连一些轻便的火器都搬上了城头,全部面向城内。
这时候,原本被堵死的城门,在火炮和北辽百姓的共同努力下,也已经打开了……
“官家,请暂时不要进城!”
王安石看着有点诡异,这根本就不像是战场。
城墙被大宋的军伍占领了,整个城墙、城门边见不着一具北辽军卒的尸体。太不正常了!
“报~…官家,大定城内大规模骚乱,北辽百姓与北辽军伍对抗,导致整个大定府完全处于混乱状态…~”
“官家,各路大军已经控制整个大定府的城墙防御,只是城内混乱严重,各路大帅不敢擅离职守。向朝廷奏请该如何是好……”
赵曦考虑过大定城会出现民变,至于多大规模,这不好确定。
一个让各路大军都戒备的混乱,那该是怎样的情况?
这时候,就连随行的大臣也没有劝,全部顺着大军登城的路径上了城头…~
“官家……”
见官家上了城墙,种建中准备请安禀报,赵曦摆了摆手说道:“这是战场,在你该在的位置上!”
真的不用禀报,所有人都能看清楚……
偌大的大定城内,到处是喊杀声,到处是惨叫声……
这时候的大定城,已经没有什么军卒和百姓之分了,只有杀戮存在。
“官家,那里应该是北辽的中军所在…~”
确实。大批的北辽军卒,正抵抗着无数百姓的进攻,刀剑、箭矢横飞,杀声震天…~
这是整个大定府最像战场样的战场,不像其他地方,已经完全分不清军卒和百姓了,都在抢劫,都在掠夺…~
“让离北辽中军最近的队伍向那里发几炮……”
“官家……”
王安石被官家这样的命令搞晕了。
“扶弱嘛…~王相,官家的命令没错…~呵呵!臣这就传令……”
章惇直接把话头接过去了。见官家没什么表示,直接让传令兵传讯了。
“这时候的大定,我方不适合介入。”
“百姓们有怨气,军卒也有怨气,君王也认为他的子民错了,这时候我们介入干嘛?”
“城门是开着的,也没人拦着,谁想脱离这混乱,直接离开即可。不管他原本军卒还是百姓,只要放下武器,大宋不会阻拦…~”
“人家有实力在这最后的时光拿到一生的财富,我方实在没必要介入…~”
“契丹百姓跟北辽朝廷争端,我们掺合什么?我们是来灭掉北辽的,等人家都冷静了再灭掉也不迟。”
说实话,臣工们的议论,还真就是赵曦心里想的。
这时候,大宋的队伍只需要看着这场混乱,直到城内打累了,大宋轻松的接管大定,俘虏北辽朝廷不香吗?何必打扰人家的自相残杀?
“官家,那可是皇室……”
王安石也清楚大家的心思,不费大宋一兵一卒,就可以轻松的把北辽灭掉,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大定城内是一群已经陷入疯狂的契丹人……
所以,他压低声向官家建言。毕竟是皇室,自古皇室不容凌辱。
“王相,皇室在汴梁,不在大定!”
都这时候了,连北辽朝廷都不存在了,还有什么北辽皇室?
“轰轰……”
两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大定府北辽皇帝行宫的防御,被彻底打乱了。
然而,也正是这两声爆炸声,叫停了大定城内的暴乱。
当大定城内那些处于暴虐状态的人们停手后,才发现,整个大定城头上,已经全部是宋国的大军了。
其实,占领整个大定城墙,绝不会不出现战斗,只不过面对大宋的大军,那些还留存着理智,没有参与暴乱和对抗的北辽军卒,根本就挡不住大宋的进攻。
甚至在城墙内的一箭之地,已经被大宋的大军清扫干净了,这也是赵曦抵达战场后,各路大帅没有聚集迎接的原因……他们正率军构筑安全区域。
在战场时刻保持警惕,这是基本素养,更何况有可能面对几十万暴虐的契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