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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布袋外的麦芒     我成了仁宗之子txt下载     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五五章 溃散

    终于等来了,看来昨天中路军已经将西夏人打溃了。

    郭逵很庆幸,庆幸西夏人居然让他们西路军有了一整夜的修整,没有在昨天急行军后迅速投入战斗。

    听到隆隆的马蹄声时,种谔那个后悔呀……

    “子正,我东路军本来的作战任务就是截击,不必懊恼。”

    “应之兄,倘若昨晚我东路军向南……唉,算了,准备作战吧!”

    折继祖理解种谔,他也知道,如果昨晚他们东路军向南围剿,那怕是在人数上不占有,绝对能打西夏人一个措手不及。

    扩大战果是一方面,很有可能连带着让西路军也投入战斗,甚至中路军也追击上来也不是不可能。

    应该是一次聚歼的大好战机呀。

    西夏人一大早就拟订了下一步怎么做做什么。

    从此处往北,一直到萧关,宋军的军寨近五十个,村镇更是无数。

    进攻时,只考虑直接打到秦州,虽然也分出去游骑捉生,收拾粮草,并没有把这一片作为主要作战目标,只想着打到秦州能从宋国换来更大的好处。

    现在嘛……知道打到秦州已经是妄想了,对于宋军的火药弹确实是相当的忌惮,可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别说李谅诈没法跟各部落首领交代,就是这些部落首领,也不想就这样回去了。

    出战耗费,儿郎伤亡,还一点收益没捞着……这是对战宋国从来没有过的情形。

    所以,他们硬压下了内心的胆怯,在继续吸引宋军追兵的同时,把以此往北的军寨村镇进行了划分……还没这么着呢,就已经考虑分赃了。

    西夏人并没有策马奔腾,很悠闲的驱赶着战马往北,等待着宋军能追来……然后他们转身打一场,就可以放手开始掠夺了。

    同时,也可以与前段时间放出去的游骑汇合,带着满满的战利品回去。

    可惜,事与愿违……

    刚刚过去的,也就五百骑左右,应该是前哨斥候之类的。种谔没动,郭逵也没动,都在等大部队过来……谁也不想吃个半饱。

    “轰……轰…轰……”

    “是火药弹!”

    西夏人首先是向后看……以为宋军悄悄的摸上来了,然后又用那个铁板样的物事发射火药弹。

    却发现……

    “咚咚咚……咚咚……”

    居然是两侧山梁的山林中响起了擂鼓声。

    这是西军!

    对于西军,西夏人是相当熟悉并了解的。

    在好水川莫名其妙的被宋军那种新式军备痛揍了一顿,没想到这西军居然也来落井下石来了。

    孰不可忍。

    这不是坚城,西军会守城,但这里没有城墙,更是连军寨都没有。

    这样状态下的西军,西夏骑兵还真不看在眼里。当两侧的擂鼓声响起后,西夏人一点没慌乱,立马将马头调转,开始整队向两侧冲锋了。

    他们认为,只需要一个冲锋,就完全可以将西军冲散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的西军,同样装备了火药弹,也同样有部分发射器。

    关键是,这段时间与新军协同作战,西军也基本了解了火药弹引线的时间,完全做到了可以用床弩发射火药弹。

    西军不懂标高是什么,但火药弹绑在床弩上,他们就是闭着眼,也能打到位置。

    所以……

    “轰…轰轰…”

    西夏骑兵刚刚整束的队伍,在第一时间就被轰散了……

    这时候偏偏在这支蔓延七八里队伍的后方,也传来了擂鼓声。

    这是好水川的宋军也追来了。

    这时候,没人还会考虑转身冲杀追兵,已经被西军的一轮火药弹打懵了,再有让他们恐惧的追兵……

    这一刻,西夏骑兵再也不考虑反击了,这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逃!

    自己的战马还在,趁战马还没损伤,还有逃窜的机会……至于已经失去战马,甚至被炸伤的同族,顾不上了。

    乱了,东西两路刚开始冲击,后队又追上来了,就这一刹那,西夏人已经忘记了拟订的什么掠夺计划。

    内心的恐惧压倒了所有的想法,脑子里只有被火药弹炸伤的同族惨样……这战打不了了,火药弹太厉害了,好在自己还在战马上……

    峡谷,山岭,漫坡……所有能让战马奔跑的地形,都成了西夏骑兵逃跑的通道。

    这是埋伏,所以这条峡谷的北面,仍然是唯一的空挡。

    西夏人还是组织起来大部骑兵,向北面冲锋了……或者说逃窜更合适。

    而这时候,东西两路也开始在不同的位置,组织矢锋状的冲击队伍,开始执行截击打散的作战任务。

    这时候,东西两路,甚至放开了两侧的通道,将密集的包围圈,在冲击时,像是迫不得已的那样,让两侧都有了可以逃窜的空挡。

    这时候有擂鼓声,没有男儿当自强的呐喊,但同样展现了汹涌的气势。

    这时代,打战打的就是士气。

    西夏人在战斗刚接触,就被火药弹吓破的胆,完全没有斗志的情形,让原本怯于与西夏骑兵对战的西军,也迸发了从未有过的气势。

    这不是守城战,是荒野对战,从来没有在荒野对战中如此这般的击溃西夏骑兵过。

    而此时,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东西两路以及中路军的前锋,在这个比好水川稍微窄一点的峡谷中,形成了对西夏人以多打少的包围圈。

    这又是一个围三缺一的包围圈,唯一有区别的是:从一开始,整个包围圈就是在冲击如同惊弓之鸟的西夏骑兵。

    这一次,西夏人溃散的速度要比好水川快的多,而撤退直接变成了逃窜,再没有一点章法。

    不再是集中兵力向北撤退,而是如无头苍蝇一般,看见什么地方有空挡,就毫不犹豫的往空挡飞奔。

    其实,也不能说人家这样不对。

    从常规思维而言,往北撤退的肯定是大多数,是西夏人的主力,是由大夏皇帝以及各部落首领组成的精锐队伍。

    这样的队伍,应该是宋军追击的目标。

    所以,随便找空挡撤出去,然后就可能随便遇到任何一支西夏的游骑队伍……毕竟在这一片区域里,撒出去三四万的游骑。

    那怕是遇不到,也可以随便往东或者往西,向阻挡宋军东西两路支援他们中路军的大部队汇合。

第三五六章 大围剿开始

    刘武在虎头山已经待了快一个月了。

    虽然携带着足够三个月食用的压缩饼干,虎头山也有溪流,他们不愁吃喝。可这样蒙着头在山里躲着,他真是有点发毛了。

    他现在是啥也不知道,不知道西夏人到底打到什么位置了,更不知道己方是否阻止了西夏人南下,甚至不知道这一路的军寨还有多少在国朝手里。

    很着急!

    在山里多次遇到老百姓,开始还交换些蔬菜什么的,到后来老是被问起多久能打走西贼,搞得刘武都不好意思跟相亲们说话了。

    他一直强调自己待这里是任务,可乡亲们看他的眼神,很明显是觉得他就是在山里躲战来了,跟他们老百姓一样。

    每天晚上,刘武都会找一棵最高的树爬上去,不停的往远处看。

    他记得古成跟他说的,在看到三支烟花后的第二天卯时,务必赶到牛家坪。

    他是天天晚上盼呀。

    这样被父老乡亲盯着鄙视的日子是真难受,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死守萧关呢,就是死在萧关,也比这样活着强。

    古成当时说,绥宁堡的胡老三也撤了,早知道他该跟胡老三联系一下,不至于现在两眼一抹黑。

    弟兄们闲不住,经常去山林的边上去探听情况。

    有几次,兄弟们说见着西夏骑兵了,甚至还有两三百骑的时候,好几次他都想搞那么一下,弄死几个算几个。

    最终还是忍住了,他选择相信古成,毕竟古成是护卫营军卒,应该不会骗自己,也不敢假传军令。那可是十杀令的内容,要砍头的。

    一样,刘武之所以硬憋着没出动,也是因为十杀令。

    在萧关,正打的激烈时,他还能因为要不要撤退跟古成辩几句。可现在,一旦在规定时间没有到达指定地点,从而影响围剿大事,他刘武绝对没好果子吃。

    所以,只能熬。

    又一天的黄昏,刘武尽管不抱希望,可还是要去爬树了,这似乎成了他每天晚上的作业,丢不开了。

    不止是他一个人,陪着他的还有三名军卒……他担心一个人顾不过来四个方向……

    “指挥使,那……是烟花!”

    刘武无精打采的,才刚爬到半拉,就听到有人喊。

    是真的,就在他们潜伏点的东南方向,漆黑的夜空突然有一道亮光炸响……是烟花,真的是信号烟花。

    刘武猛然间加速,快速的往树冠爬,刚紧爬了一阵,转而一想:都有信号烟花了,我还爬个屁呀。

    “全体集结!全体集结!全体集结!”

    刘武还在树干的半拉,就已经喊上了。

    来了,出发的命令终于来了,再也不用窝在这山林里发懵了。

    老子终于又可以打西贼了,再也不用看乡亲们鄙视的眼神了。

    其实,刘武他们接到的信号烟花,几乎算是整个打围剿战的最后的作战信号了。

    在这方圆几百里的区域内,晋宁军、永兴军、绥德军、会川军,包括从沿路边寨撤下来的西军和新军,全部潜伏在这一大片区域的沟沟壑壑山林山岭中,都在接收到信号以后,到达指定地点对西夏人进行围剿。

    主战场的截击战,连一天都没打完,在宋军的三面围攻下,本来就想着分散掠夺的西夏骑兵,仗着骑兵的优势,快速的分散撤退了,或者说逃窜更合适。

    战场区域太大了,那怕安排!十几万的军卒,仍然做不到把所有的口子关上。

    不管是这条峡谷,还是两侧的山岭,有太多适合骑兵逃跑的路径。

    面对西夏骑兵一门心思的逃跑,以步卒为主的国朝队伍,丝毫办法没有。

    尾随追杀,半途截杀,火药弹前置发射,床弩成排的阻击,骑兵穿插骚扰等等,所有的方法都用了。

    仍然没能留下太多的西夏骑兵。

    都是老将,都是对夏作战经验丰富的军卒,战果还是不太显著。

    虽然战略目标完成了,赵曦却对战术的安排不怎么满意。

    赵曦清楚,他过高的估计西夏人的凶悍了,也过低评估火药弹集中轰炸的效果了。

    早知道一次交锋,就把西夏人打成惊弓之鸟,他会把所有的队伍安排在这地方,直接进行围歼。

    赵曦以为,西夏人从萧关开始,一路攻打边寨,应该是已经适应了火药弹的犀利,多少应该懂的如何应对火药弹的。

    结果……跟安南没多大区别,一样的溃不成军。

    只是……

    “殿下,西贼由于有战马的便利,作战一贯没有明确的主力和两翼,只要某个战区激烈,西夏人都能用战马传讯,并快速支援。”

    “另外……殿下,据情报西夏王李谅诈亲征了,可好水川主力战线并未见西夏王旗,而进入好水川包围圈的西夏骑兵不足十万,与西夏号称五十万大军严重不符。”

    “青以为,西夏主力尚需确认。”

    狄青这么一提醒,赵曦也想起来了,好像还真没见着西夏王旗。

    难不成西夏的主力真不是进入好水川?

    “令东路军向东,西路军向西,展开追击,并沿路收拢潜伏点的队伍,帮助各分散围剿点完成围剿任务。”

    “中路军继续向北开进。同时,将战车和车轮炮东西两路各带两成之数。”

    “最为重要的一点,必须在军卒体力承受程度下追击,不得贪功冒进。”

    “这一战,胜局基本锁定,我不希望在最后收尾的战斗中,造成军卒大量折损,更不希望有任何一种新军的装备和武器落到西夏人手里。”

    “若有因指挥失误而导致严重后果者,定杀不饶!”

    从某种意义上,这一次的对夏作战,已经完成了战争以外的目标。

    雪耻之战,壮胆之战。

    大战在好水川打的,只一次交锋就将西夏人打的溃不成军。韩琦的好水川之耻讨回来了。

    同时,截击战的战况,完全能看得出,西夏人已经没有胆量面对火药弹的轰击了,但国朝军卒仗着火药弹的威力,现在的胆很壮。

    剩下的才是真正属于战争的目标,才是真正的大围剿之战。

    赵曦担心火药弹把将士们的胆养肥了,过于信赖火药弹,盲目扩大火药弹的作用,而忽略战术布置和细节考虑,贪功冒进,因为战争目标而将已经取得的成果也一并埋葬了。

第三五七章 遍地狼烟

    东路军这次进入中路军战区的军卒,只有原东路军的三成多一点,大多数队伍都留在东路防御区域了。

    阻击西夏骑兵向东路开进,同时也会在最后的大围剿开始后,向西推进,

    种谔不认为西夏人在已经形成的大围剿情况下,还有多少反击的机会。

    不过,太子殿下那句定杀不饶,还是让他慎重了。

    其实,在赵曦将战车和车轮炮分配给东西两路时,已经在客观上限制了行军速度。

    没有专门的淄重运送队伍,拖慢了整支队伍的推进速度。这也是赵曦专门安排的。

    快速推进,固然是可以大量斩杀西夏人,可同时也会让军卒在连续作战中疲惫,会有后继乏力,最后被西夏骑兵冲杀的可能。

    整个战区,赵曦都预先埋伏了队伍,西夏人又需要不停的在村镇和军寨里收索粮草。即便是缓慢的推进,也足可以咬住已经被打散的西夏骑兵。没必要在这最后一哆嗦时,让军卒扩大折损了。

    即便是这样缓慢的推进,东路军向东行军才二十来里,就已经看到了西夏游骑。

    可惜,西夏人不傻,别说是如此庞大的队伍,就单说战车和车轮炮,西夏人也是望风而逃。

    “应之兄,这样不行。西贼已经被打散,咱们几万兵马,不说推进的速度,就是这样的规模,也很难让西贼与我们作战。”

    “我建议,不如我们拆分,应之兄,我,还有曹指挥,各自率领万人队,在向东的大方向不变的情况下,各自选择路线,对西夏散兵追击。”

    “赞同!”

    “附议!”

    别说是折继祖习惯于自主率兵作战,就是曹霖也有独自领兵的想法。

    这一点,赵曦是早就预料到的。

    东路军不说,就拿西路军自家的那个丈叔父,在大势已经形成后,也绝不甘心一直被郭逵拿捏着。

    好在整个战区都提前布置好了,那怕是三五千人,只要有战事,十里地以内肯定有相同兵力提早埋伏着,所以,任何一支队伍都不会陷入孤军奋战的局面。

    这一次,西夏人是号称五十万,但国朝这边,真正投入的兵力,还真有近五十万了。

    就是中路向北推进,赵曦也将队伍分成了三支。

    说是大围剿,其实这就是一次方圆几百里的大混战。

    刘武率领的是萧关守城战剩下的残兵,近三千人。

    憋了很久,终于又可以打战了。虽然离牛家坪也就两个时辰的路程,刘武在看到信号烟花时,就带领队伍出发了。

    忍不住了。

    牛家坪处于葫芦河西岸,依山傍水,风景挺美的一个小村子。

    只是因为战争,村民们都逃到山里了,没一点人烟气。

    “指挥使,让咱们来这里干嘛?还是没西贼呀!”

    趴在牛家坪西侧的山梁上,看着山下黑嘘嘘的村庄,一点声响没有。哪有什么西夏人?

    军卒问刘武,刘武也想知道。

    虽然说军令是卯时到达,他们提前了两个时辰,可很明显,牛家坪村子里没有人,别说西夏骑兵,就是村民都没有。

    难不成自己这部分人,又要在这里等嘛?

    下一步的命令刘武不清楚,古成说会在牛家坪汇合,然后继续并肩作战……

    “就地休息,等待卯时!”

    尽管刘武不清楚,也得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

    他自己都这样了,不能让手下的军卒都烦躁了,他感觉接下来应该会很艰苦。

    或许是信号烟花的出现,让刘武踏实了,反正这一阵他睡的很沉。

    “轰…轰轰……”

    被一阵爆炸声惊醒,刘武一个激灵翻过身,咪蒙中向山下看去……

    牛家坪已经打成粥了。

    中央是将近两千西夏骑兵,而牛家坪村的前后两端,都是己方的军卒。

    牛家坪东侧临河,西夏骑兵在两侧的火药弹轰炸中,只有选择向山梁撤退……

    刘武骤然清醒了,

    “兄弟们……投弹!杀!”

    居高临下,就是扔石块,也有相当大的杀伤力,更别说是火药弹了。

    瞬间,已经冲到山脚下的西夏骑兵,被山梁上突如其来的火药弹炸懵了。

    “杀!杀!杀!”

    火药弹开路,休息了半夜的萧关守军,向着山脚冲去……

    同时,两侧的军卒也加大了攻击力度……

    没一阵,近两千的西夏骑兵,已经死伤大半了。

    ……

    曹霖是第一次独立领军,还是一万军卒。

    按他的官阶,就是做一厢的都指挥使也够格了。可他的官阶升迁,一是自己的家境,二是护卫营的性质造成的。并不是想西军这边一样,靠战场厮杀升迁的。

    所以,他对能单独领军很在意,很想借这次机会来展示自己的军事素养。

    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刚刚分兵,曹霖这部分队伍向东行军十里左右,就再一次发现了西夏骑兵的踪迹。

    “指挥使,这波西夏骑兵不会少于五千,他们的目标应该是镇戎军的开远堡。”

    这个方向,在往东五十里左右,就是镇戎军的开远堡了。

    “咱们从东路潜藏西进时,开远堡当时已经放弃。按照总指挥部的部署,在开远堡周边应该有不少于万数的潜伏军。”

    “咱们虽然是追击,潜伏军是以逸待劳,但从装备而言,咱们应该有优势。所以,这一战场的围剿,咱们应该占主动。”

    “前方二十里处,是开远堡以西最大的一处开阔地。在其他任何地方开战,西贼最终都会向此处撤退。”

    “我命令:分三部,每部一千军卒,每人携带五枚火药弹。目地不是与西贼对战,而是借用火药弹的优势,将西贼驱赶到松树坡,也就是开远堡前最大的开阔地。”

    这样的任务,是一次极速行军,也只有新军来完成。

    不出所料,在火药弹炸响的那一刻,西夏人选择向有利于骑兵作战的开阔地集合。

    “轰轰轰……”

    曹霖愣了,自己这还没下令开火呢,结果东边的山岭上就由床弩把火药弹发射到了西夏骑兵群里。

    原来,太子殿下早就把此处预设成了战场,已经有队伍提前在这里埋伏了。

    而自己领军……似乎也在太子殿下的预料之中。

第三五八章 求全责备了

    不论是西夏骑兵,还是国朝步卒,都是人。只要是人,就存在思维惯性。

    比如西夏骑兵,一旦对战,必定会选择开阔地,有利于战马冲锋,是攻是守,开阔地是骑兵对战步卒最有利的地形。

    比如国朝军卒,擅长守城,对战时的惯性思维,会让他们选择背靠坚城或者山岭。

    赵曦在来秦州后,便完善了沙盘,整个秦州境内的军寨和山岭,包括所有的可能成为战场的地形,他几乎做到了了然在胸。

    在安排部署整个大围剿战时,看似随意的安排军卒潜伏点,其实几乎都是可能成为战场的地点。

    所以,如今的遍地狼烟,完全是赵曦在开战之初就已经预设的。

    整个战区的指挥部,也就是赵曦和秦州文官群体,现在已经在三川寨扎营了。

    同时,狄青率领的骑兵队,第一时间将整个三川寨周边五十里范围进行了大清扫,也就是要确保总指挥部的安全。

    再往外扩张,已经是各个大大小小的战场了。每一个战场,几乎都是国朝军卒对西夏骑兵以多打少的局面。

    这也是战前拟订的战时指挥部。

    频繁往来的传讯兵,对于捷报已经麻木了。整个大战区,还没有出现过一个战役失败的情报,只要是提前有埋伏的战场,传来的全部是捷报。

    这时候,整个秦州的文官体系,已经整体转型为前线指挥部的机宜文字了。

    用韩绛吕公弼等人层次的官员做机宜文字,就是赵曦也有些不踏实……可拦不住他们乐意。

    每天收集汇总战报,看着一个个埋伏点歼灭了多少西夏人,俘虏了多少西夏骑兵,收拾了多少牲畜等等等等,这对于整个秦州衙门,甚至对整个国朝,都是不曾有过,只在梦里梦过的事。

    每天都有战报汇总,整个三川寨都处在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中。

    只是,赵曦却很难像他们那样兴奋。

    为了确保以多打少,尽可能的少牺牲军卒,赵曦并没有真正做到把整个边境线封闭了。

    别看每天都是围剿战胜利的消息,可所有的战报没见到一个超过万人骑兵作战的情形。那怕是东西两路,包括狄青率领的中路军,也没有与西夏万数以上的骑兵队伍遭遇。

    还是有疏漏呀。

    看着战报,赵曦又开始插旗拔旗,从整个战况看,已经有近一半的守城西军归位了。

    东西两路,和中路军的推进,距离边境线也最多还有百十里……

    看来,西夏人的主力,还是逃出去了。

    别看是近五十万大军,可想在小范围内形成包围圈,并全部是以多打少的局面,这就导致,他不可能把西夏人全部留下。

    只是偏偏让主力逃出去了。这让赵曦真觉得有些遗憾。

    怎么说呢。如果说开战前,他不敢这样想,只考虑雪耻壮胆,就想着在提升国朝军卒胆量的同时,尽可能的杀一些西夏骑兵。

    可战事进行到中程,当看到西夏骑兵对火器如此忌惮时,他就对自己所有的安排部署有些不满意了。

    早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他绝对会让东西两路抽调兵力把边境堵死,那个李谅诈,即便是自己留不下,也绝对让他掉层皮!

    “殿下,这已经是国朝对战西夏,取得战果最大的一次了!”

    韩绛很满意,这样的战果甚至超过了他的预期。

    这场大战是在秦州境的,也就是说,论功行赏,少不了他韩绛的。

    如此大的功劳,对于国朝几乎可以称得上空前了,他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什么有点闷闷不乐。

    “府尊,我高估了西夏人的凶悍,低估了火药弹的威力,导致在整个战区部署中,存在很大的疏漏。”

    “截止今日,我方追击和围剿的队伍,始终没有遭遇西夏的大部队,更别说李谅诈了。我想他们应该已经逃出生天了。”

    心有不甘呀!如果自己胆子再大那么一点,整个战果有可能会翻倍。

    如果是那样,国朝与西夏的态势,不仅仅是攻守互换的问题,很有可能会直接影响到西夏的存亡。

    可惜了!

    “殿下,不管是朝廷,还是前线指挥部,都知道这不是一次灭国之战。”

    “这场大战之所以取得这般战果,说是火器的犀利,倒不如说是西夏人对火器的猝不及防。”

    “回归到根本上,西军在与西夏骑兵作战上,并不占优,甚至可以说仍然处于劣势。”

    “从所有的战报来看,几乎所有的战斗,大多数都是新军为主力,即便是新军没有参与的战斗,也是火药弹的威力成就了胜利。”

    “综上所述,公弼以为,以不足十万新军,配合二十万西军,以及工坊城工匠兵的配合,能将战事打成这般程度,殿下的大局谋划是主要原因,但不可否认存在偶然。”

    赵曦承认吕公弼说的很客观,也是事实。可……有了火器和偶然的加成,没能切实的把李谅诈打趴下,那就是自己在谋划上的失误了。

    “殿下在开战之初曾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一次大围剿战,布局方圆几百里的大势,并事无巨细的考虑到每一指挥的战斗,这已经是前无来者的大谋划了。”

    “倘若前几次对夏作战,也有这般谋划,就不会有定川寨和好水川之战的惨败了。此战已取得如此大的胜利,殿下仍然无法释怀,可让韩稚圭如何自处?”

    韩绛说完,也觉得这话有点……过了吗?

    “哈哈……也是,倒是我有点小女人样了。”

    求全责备了。

    国朝对外是什么样,自己很清楚,国朝对外作战是什么样,自己也清楚,如今的国朝军卒是怎样的素质,自己更是清楚。

    本来就是雪耻之战,壮胆之战。这两个目标已经相当完美的达到了,自己又何必自怨自艾?

    只不过是在战争过程中,双方战术安排的不同,才导致有了如今的局面。

    倘若西夏人没有分兵,近二十万骑进境,最终即便是胜,也绝对是惨胜。

    是自己错误的估计了,又何尝不是西夏人的狂妄造成了这结果?

    正如吕公弼所言,是有侥幸成分……当然也是对西夏人有效剖析的结果。

    来日方长,赵曦相信,有了这一次大围剿之战的先例,不管是对国朝的将帅战略眼光的影响,还是对朝廷对外政策的制定,都会有很大的改变。

第三五九章 捷报的本质是宣传

    各军寨撤下来,又参与围剿战的队伍,已经全部回归了。

    而三路大军,又对整个战区蓖了一遍。就连三五个西夏人的游骑也没能逃脱被歼灭或者俘虏的命运。

    到此时,这一次的秦州围剿战,也可以说是好水川二战,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

    这段时间秦州的官吏很忙,皇城司、走马承受,包括都指挥使以上的武将都很忙。

    他们都在忙着统计战果,要尽快形成战报……太子殿下要求尽量是准确的数字。然后以红翎急递的方式,向朝廷奏报。

    这就是太子殿下亲征,若是文官,那怕是执宰层级的,也必须是事事奏报……别看文臣在朝堂上很拽,很牛逼,可在战时,他们还真得随时跟朝廷沟通。

    当然,之所以随时奏报,更多的是想为最后的战败拉一些垫背的,找一些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

    事事时时奏报,朝廷了解战局,最后战败的原因,朝廷可以分担很大一部分……反正有祖宗的阵图这个借口。

    而赵曦,却是将所有的战场在沙盘上标记了……这样一标记,赵曦猛然间发现:吕公弼所说的侥幸是真的存在的。

    西夏骑兵分兵,并不是单纯的掠夺粮草,他们所形成的局势,从沙盘边的标记点来看,完全也是一次大范围的埋伏布局。

    还记得韩琦指挥的好水川之战,和如今是如此的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赵曦充分考虑到了步卒和骑兵的优劣势,充分发挥了火器的威力,也是在西夏人埋伏的点,提早布置了包围圈……

    “诲叔,在奏报时,将敌我双方的部署也详细写清楚吧……”

    “殿下……”

    吕公著很想说:都已经这样了,没必要让韩琦难看了。

    “诲叔,之所以详细奏报,我无意显摆战略谋划上的优越。好水川之战对于韩相公,那是他一生的痛。”

    “详细奏报,只是想说明,我的谋划是基于韩相公前次好水川之战的教训,从而才做出的部署。”

    “如此,也能让韩相公知道,上一次败在哪里,这一次又胜在哪里。况且,即便是不奏报,韩相公最终也能想通,既然结果肯定,咱们又何必藏着掖着。”

    “再说了,每一次战役,不管是胜败,都是下一次作战的经验。唯有不停的总结,将领们才能从中得到启发,从而提高国朝将帅们的战略思维。至于朝廷是否明发……由韩相公定吧。”

    战果统计了,这一次的大围剿之战,总计斩杀西夏骑兵七万八千四百余名……这不是赵曦不要求准确,是少量骑兵不幸的被火药弹在身上炸响,没法全活的清点。

    俘虏西夏骑兵两万五千三百三十三人,获取战马五万余匹,各式牲畜六万余头……

    战争,并不单纯是消耗,对于胜利的一方,战争的收益更多的时候,是会高于付出的。

    别说其他,就是获取的战马数量,就足够补偿这次战争所付出的了。更别说国朝的环庆和会川,都增加了将近二百里的疆域。

    “好水川大捷!阵斩十万!俘虏五万!”

    “好水川大捷!阵斩十万!俘虏五万!”

    红翎急递就这样喊着,从出秦州城开始,就这样一路奔腾一路喊。

    赵曦起初并不认同这样有些夸张的奏报。

    可整个前线指挥部的文武一致认为,夸大战果是正确的。

    因为国朝需要,西军需要,新军需要,就是整个参与战争事宜的秦州官员也需要。

    既然是雪耻,是壮胆,是立脊梁的一次战事,赵曦也懂的宣传的重要性。

    所以,阵斩十万就这样喊出去了。

    在秦州境内还无所谓,毕竟整个战事已经是市井中最热门的话题,甚至三岁孩童也能将这次大战说的头头是道。

    但急递进入京兆府,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急递没有走轨道,而是用传统的方式,一路顺官道到汴梁……这也是宣传的需要。

    在秦州至京兆府的官道上,不管是官员士子,还是商贾百姓,当听到北面急递的马蹄声时,第一反应是让路……这一点谁也清楚。

    至于会是什么事?没人会奢望会有大捷,不是边疆危急就感谢上苍了。

    国朝已经习惯了一日三惊的边境战事奏报了。

    “好水川大捷!阵斩十万……”

    嗯?自己不会是听错了了吧?看看同路的人,都是一副惊讶的神情。

    想仔细再听听……急递刹那间从身边穿过了。

    “好水川大捷!阵斩十万……”

    是大捷!是……是…是大捷,阵斩十万的大捷呀!

    一时间有点愣神,然后,本来慢条斯理的向京兆府走的众人,突然间整齐的嚎了起来。

    “是大捷?是大捷呀!阵斩十万的大捷……”

    所有人都在没有一点悠闲的感觉,这时候路人起来的速度,甚至比急递还快。

    都知道,在前方的驿站,急递会停下来换马,乃至用膳。

    这也是能听到战况的唯一机会。

    “西贼全线扰边,太子殿下并没有被西贼迷惑,而是在前线指挥部与众位相公府尊以及将帅商讨战略。”

    “太子殿下将狄帅掩藏,兵分三路,由种指挥和郭指挥率领东西两路,率先向西夏进攻,并拿下了葭芦河流域和皋兰城。”

    “种指挥?郭指挥?”

    “你这人,居然连种家种子正也不识?军爷,继续说,别听他们打岔。”

    “西贼惧种、郭两位指挥的名声,集结了近二十万精骑,还有泼喜军、捉生军、撞令朗,合计五十万大军向秦州,也就是太子殿下率领中路军进发……”

    急递喝水,却让所有的听者捏了一把汗…~五十万大军呢,整个西军也没这么多。

    “太子殿下将计就计,在西贼进攻开始,便安排边寨的守军且战且退,造成一副不敌西贼的假象。但却让各边寨守军很随意的撤到了山林中。”

    “那不就打到秦州了?”

    “嘿嘿,西贼也是这般做的。西贼长驱直入,见中路抵抗不力,便故技重演,一路撒出骑兵,准备再来一次好水川对我军的埋伏战。”

    嘶…~好水川之战,在国朝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此时太子殿下的中路军再一次遭遇西夏骑兵……

    “太子殿下率军在好水川严阵以待,在西贼到达的第二天,便全军发起进攻……嘿嘿,还是西贼率先进攻的。”

    “结果……只一轮火药弹就把西贼的骑兵打懵了。”

第三六零章 捷报和噩耗

    驿站的饭菜好不好先不说,这时候急递的饭桌上,国朝各地的零嘴,就足够他饱餐几顿了。

    人们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急递舒爽的饮了一杯酒……好酒!居然是工坊城十年陈酿。

    “西贼转身就撤,还想如同以往一般,吸引我方步卒追击,在我方军卒疲惫时,转身冲杀我方军卒。”

    “面对第一波就可以打退的西贼,又如何能忍得住不追击呢?”

    “追了?”

    “追了!”

    嗡…嗡……

    这些死丘八,怎么就不长心呢?

    “就在好水川,在新军和西军的配合下,更有狄帅率领骑兵队出击,仅好水川,就斩杀西贼近两万!”

    这已经算得上大捷了,如果不追击的话……

    “嘿嘿,就知道你们也想不到,西贼也想不到。在之前,西贼对中路军长驱直入时,太子殿下已经让东西两路昼伏夜行,到达了好水川以北。”

    “第二日,西贼向北撤退时,中路军追击已到,西贼还没来得及反击,提前埋伏的东西两路军,从两翼杀出……在方圆几十里的范围内,杀的那个天昏地暗。西贼自知不敌,便各自逃窜了……”

    “唉……秦州的百姓要受苦了!”

    书生,都有忧国忧民的情怀,能想到这些,也算是个人才了。

    “就知道你们会这样想!别忘了,好水川以北近百个军寨,每个军寨不少于两千守军,早先都撤到了山林。”

    “真以为太子殿下的安排如尔等一般愚蠢吗?在西贼分散兵力,准备对秦州百姓掠夺之时,预先埋伏在各处的军寨守军,会同三路追击大军,在方圆几百里的秦州境内,展开了一次大围剿!”

    这不是急递能这样清楚的讲清楚的,这是整个前线指挥部的文官,为宣传需要,简明扼要的将这次围剿大战总结的。

    根本用不着夸张,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在听完这个简单的过程阐述后,都能想到这其中的诸多惊险之处。

    这真的是大捷了,很久未听到过,甚至自出生就没听说过的大捷。

    望着远去的急递身影,人们在驿站门口站着,久久不能平复那种激动的心情。

    我大宋,这是要真的崛起了!

    “驿丞,可有工坊城五年陈?”

    “官人,有。”

    “给所有客人上一斤五年陈,不用公帑,我请客!”

    自己的国度强不强,商贾或许是体会最深的。这一次大捷将会改变什么,也许商贾也能想到很多……

    汴梁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虽然只是黄昏,勾栏酒肆已经开始了熏人醉的吟唱。

    太子殿下西征,对于汴梁,早已经忘却了。没有让人忐忑的狼烟传来,他们只知道继续着原本纸醉金迷的生活。

    这就是汴梁。

    “好水川大捷!阵斩十万……”

    城门官依着城墙打盹,刚听到炸响一般的嚎声,七八匹快马已经穿过了城门……这时候城门守军才想起去摸丢在旁边的武器。

    再一愣……大捷?阵斩十万?

    “好水川大捷!阵斩十万……”

    急递已经快跑到皇城了,才听到自己身后传来如雷般的欢呼声。

    “稚圭,好像是红翎急递……”

    富弼抬起头,感觉身体要站起来了。似倾听,又似问询地看着韩琦。

    而韩琦,整个身体都在哆嗦着。没人知道好水川这三个字在他心里份量……

    文彦博已经起身了,脑袋向着宫墙外……

    “好水川大捷!阵斩十万……”

    真的是!是大捷,还是阵斩十万的大捷。

    韩琦一拳砸在矮桌上,猛然间也站起身,往外紧赶两步,又折回来了……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自己要保持住相公的仪态。

    垂拱殿离宫门还远,又有栉比鳞次的房屋阻挡,急递已经沙哑的声音,传到垂拱殿几乎听不清了。

    再说了,已是黄昏,本来因为儿子出征,处理公务越发磨蹭的赵祯,有点昏昏沉沉的,就是隐约有点声音,他也没在意。

    他心里一直忧心着儿子的安危,一直没有奏报,还无法确定是不是追问。

    急递进了宫门,就不能再那样嚎叫了……

    相公们拿着奏报,跌跌撞撞的进了垂拱殿,那还顾得上什么姿态?

    李元昊反叛,是国朝之痛。几次征伐,均以惨败收场。这才有了二十年不言兵事的政策,也是因对夏作战不力,让整个国朝进入了恐战的状态……当然,作为相公,文官群体是不认为抑武扬文是错的。

    现在,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方式,却是阵斩十万西夏骑兵的大捷,怎样能不激动?

    “陛下……陛下…大捷,大捷呀!好水川,太子殿下率军阵斩十万,俘虏三万,取得国朝对夏作战前所未有的大捷!”

    赵祯听到了,在听到大捷这两个字时,他就想起身……

    那一刹那,他感觉一阵一阵的血往头上涌,很兴奋,很激动,都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然后,再听到儿子率军阵斩十万,赵祯更加激动了,他特别想站起来,用足了全身的劲,却发现自己的腿脚不听使唤了。

    紧接着,他想用双手扶着桌子起来,就使劲去抬手……没动,一点也没动。

    他想去看看自己的手到底怎么了,可看到的似乎是一片黑暗,没有光亮。

    这时候,他知道自己犯病了。相公们兴高采烈的声音,离他越来越遥远……

    “陛下…陛下……”

    赵祯还能听到,可自己做不出任何回应来。

    儿子率军取得了国朝前所未有之大捷,可自己……赵祯以为这次犯病跟以前一样,可有一阵了,他感觉越来越严重。

    不行了,不行呀!还得给曦儿庆功呢……

    “官家……官家……”

    老陈琳已经发现不对了,好像官家是犯病了。

    走过去要把官家扶起来,快到跟前,才发现官家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向下滑溜。

    “官家……”

    陈琳的喊声已经带着哭腔了。官家以前犯过病,但绝没有像今天这么严重过。

    “闭嘴!喧太医进宫,以皇后不适的名义……”

    “差人到慈明宫把皇后唤来!”

    “从今日起,我等以商讨边疆将士赏赐为由,全部留宿宫中!”

    “皇城司冰井务取消轮班制,全员值守,确保内苑稳定。”

    “制旨诰到垂拱殿,拟太子回京的圣旨,同时,将这次参战将士们的赏赐,一并由工坊城送至秦州!”

    官家病危,这一刻,整个垂拱殿,相公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迅速把事情安排了。

第三六一章 爹是儿子背后的山

    如果赵曦能想到,阵斩十万的大捷,会让他老爹激动到直接发病的地步,他绝对会一点一点的奏报,用平缓的捷报方式,让国朝所有人都慢慢接受这个胜利。

    可这是雪耻之战,是壮胆之战,唯有将所有战果累计了,才能真正的起到让整个国朝振奋的作用。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些年他老爹身体的平稳,却被这一次征战的大捷,在瞬间就击倒了。

    三五个月的焦虑和担心,几乎是夜不成眠,三餐无味。突然间来了如此惊人的大捷消息、过大的情绪反差……唉,该说什么合适呢?

    “诸位相公,如今曦儿西征,官家龙体又是这般情形……吾无所适从。”

    “朝廷诸事还需诸位相公做主。不过,吾以为,必须严防死守,不得泄露官家病危之事,等到曦儿回朝,如何处置,应由曦儿决断!”

    曹皇后的伤心,在现实面前,加上曦儿西征,很快就平复了。

    不是说夫妻多年没情义,她现在要做的是:必须确保皇位传承不出意外。

    她心里真正忧虑的是,官家已经这般情况了,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曦儿回京!

    “皇后所言极是。即便皇后不交代,我等也会如此行为。”

    “这几日,我等几人将留宿宫内,恰好捷报传来,商讨赏赐之事是很好的借口。”

    “如今之势,绝不容许有任何影响太子殿下继承大统的苗头。”

    “对于韩相公的提议,可以授权陈押班,必要是可以先斩后奏!”

    这些年,官家一直还算康健,曦儿更是展现了一个千古帝王的素养。

    本以为自己完全可以悠闲的过了后半生,却不料在这节骨眼上,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霖儿包括娘家的子侄,这一次全部随军出征了,自家的爹爹和叔父,这几年也逐步放开了军权。

    对曦儿最为忠诚的护卫营以及新军,这一次也全部出征了。

    曹皇后这时候真有点无所依仗的感觉。

    一旦有变,自己居然拿不出一张可用的牌。

    太医诊治,言语含糊,估计用药更含糊。

    曹皇后并不对官家恢复报多大希望,她只希望,官家能坚持到儿子回朝。

    垂拱殿并不适合官家休养……算是休养吧,其实就剩下喘气了。

    太医也不是没用,最起码一剂汤下去,官家的喘气不那么急促了。

    太医战战兢兢,整个使唤的宫女太监也战战兢兢。皇位交替,那怕是在如此平和的大宋,对于宫里的人,也是暗藏着刀光剑影。

    每一次皇位交替,都有莫名其妙丢了命的宫里人。

    官家是个好人,可相公们却没一个好相与。

    政事堂的公务已经搬到延福宫处理了。对于前线将士的赏赐,这次几乎是开朝以来,最为迅速的一次。

    赵祯晕厥过去的第一天,相公们和皇后娘娘就议定了赏赐。

    为避免消息透露,避免闲杂人等的胡乱猜测,朝廷并没有单独派人先行到前线召回太子殿下,而是让皇城司遣人与朝廷的赏赐一并乘坐轨道马车赶往前线。

    本来内宦才能代表官家。

    秦州的前线指挥部,被火药弹膨胀起来的将士们的野心,正形成一种风潮。

    虽然不至于要求打到兴庆府,但痛打落水狗的想法是一致的,就是赵曦也认为往前推进,然后选择合适的地形建立边寨,在这个时机是合适的。

    所以,战后总结会,就开成了战争推进会。

    “后勤保障无虞,趁西贼尚无对火药弹有应对之策,我方完全可以全线压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西夏朝堂未做出反应之前,拿下静塞军司!”

    “葭芦河防线已经巩固,工坊城工匠的营造速度能确保我方推进后,迅速建立边墙边寨。西军守城非西贼可比,只要打下来,我们就守的住!”

    “皋兰已经稳固,同时,兰州最大的势力禹藏花麻和木征,已经遣人到秦州,意欲归顺国朝。北上征战后顾无忧!”

    不知道这算不算骄兵,只是火药弹威力,现在西夏还没有具体应对措施。倒也不是不能趁热打铁,再收复一部分疆域。

    就是赵曦,这时候也倾向于把战事继续下去。

    整个前线指挥部,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的热火朝天。

    韩绛等人是不喜欢在谋略上,让这些军汉有太多的发言权。可太子殿下这般召集,很明显是给军汉发言权了。

    正值大胜之后,也没故意惹人不高兴。

    “报……朝廷赏赐已到达秦州站……”

    这……别说是秦州的文武官员,就是赵曦也愣了。

    国朝何时有这般迅速的议定?这还是给将士们的赏赐。

    要说是这次大捷的结果……可信度不大。

    战争已经结束了,对于控制朝堂的文官,按惯例,是该把武将撇开的时候了,怎么可能如此迅速的下来赏赐?

    难不成朝廷也有让战事继续下去的想法不成?

    若是这样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太宗高粱河惨败,也有说是将士们赏赐不到位的原因。

    接收物质,用不着赵曦去,相公们不来,整个国朝也没有谁有资格让赵曦去迎接。

    所以,赵曦并没有去现场,就是韩绛吕公弼等人,包括种谔郭逵等,都没动。

    “殿下……”

    自己没去,内监自然会来。只是这内监好像欲言又止的样。

    “事无不可对人言。讲!”

    无非是论功行赏的事,赵曦不认为朝廷会随意更改他的奏报。他没必要做小人态,让整个前线指挥部多一份猜忌。

    “殿下……那个…那个……”

    “莫言嗦!”

    “陛下犯风疾,朝廷召太子殿下回京!相公们交代,不得声张!”

    这内监也是没法了,太子殿下回京迫不及待,不得有任何延迟。看太子殿下这样子,再看看整个前线指挥部的状况。

    只有就这样当着大伙儿说了。

    赵曦感觉被什么东西砸中后脑的感觉,脑子里就感觉嗡的一下……

    不止是他,整个前线指挥部所有人,表情瞬间就僵硬了。

    这事……自古皇位更替就凶险无比,好不好的自己就粘上了。这算这么回事呀?

    一时间,整个前线指挥部静悄悄的。

    内监很急,可压抑的气氛让他不敢吭声。

    赵曦满脑子都是老爹的样子。一直以来,在心里,他并不认同老爹的一些做法,甚至有些看不上老爹的处事方式。

    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突然有一种无着落,空荡荡的感觉。

    这时候他才发现,老爹一直是他背后的山。

第三六二章 不得已而为之

    “高指挥,自现在开始,整个前线指挥部由你的亲兵负责值守。在太子殿下未抵达汴梁之前,所有人,不管文武不得离开前线指挥部!”

    要说这里面谁最不希望皇位交替出现意外,排在第一位的,肯定是高家人。

    韩绛见太子殿下久久不语,干脆越殂代疱了。没办法,相公们的做法是对的,在太子殿下在抵达汴梁之前,必须确保消息不得泄露。

    “诺!”

    高遵裕在听到韩绛的嘱咐后,也瞬间明白了其中含义。

    所有人都明白了,那怕是折继祖,听调不听宣的折家人,这时候对于韩绛的安排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太子殿下处于悲痛之中……都这样以为。赵曦这时候也确实满脑子都是这些年跟老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以前线指挥部的名义,召集所有新军迅速到秦州集结,任何人不得延误!此事由曹指挥执行!”

    接下来太子殿下最贴心的,应该算得上曹霖了。

    这时候赵曦已经听到了韩绛和吕公弼的安排。

    不过他没吭声。阻止?即便是他,也会有类似这样的措施。赞同?他又不想让人觉得小心眼了。

    “护卫营全体从现在恢复本职,全面负责太子殿下的护卫职责。此事由高指挥主导。”

    “诸位,事发突然,若绛有得罪之处还请担待!此事不仅仅是秦州的事,更是关系我大宋整个国朝的事。”

    “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请诸位莫要节外生枝。若有异动,现以前线指挥部的名义发令,必要时可由护卫营执行战场条例!”

    “狄帅,此时尚须你主持新军大局,由护卫营教导配合。在此时,必须确保新军上下统一,并协调轨道运输线,确保在新军集结之日,全体新军护送太子殿下,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汴梁。”

    韩绛、吕公弼以及王素、余靖,他们以及他们的家族,与太子殿下的命运已经完全关联了。

    这时候,太子殿下处于悲痛之中,他们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快速的做出了安排。

    不管是不是最合适的做法,他们也只能做到这点了。

    只希望,太子殿下能尽快恢复过来……这时候悲痛不是最主要的,如何应对自己不在汴梁,才是重中之重。

    朝廷的赏赐,按照接收军备的流程,这几个月秦州方面已经很熟悉了,并没有任何意外。

    整个前线作战的将士,都已经知晓朝廷赏赐下来了,那怕是最远的边寨,都已经听说了。

    虽然对新军回秦州不是太理解,考虑到赏赐的问题,大多数都考虑是与赏赐相关,也没有引起多少人在意。

    只是秦州,所有的都指挥使以上的将领,都一直留在秦州府衙里……这是唯一让人疑惑的一点。

    赵曦的悲痛是真的,可也到不了见不了人的地步。

    可韩绛一直解释说是太子殿下尚未恢复……

    只是看到进出的护卫营教导,以及高家曹家的人,并没有异样,才让西军的将领们稍微心安一些。

    说真的,被文臣主导,自己赤手空拳的被这样关着,谁心里也踏实不了。

    好在有个狄青……

    狄青整日就在秦州的城楼上,就连休息,也不曾离开过城楼。

    他每日做的,就是清点回到秦州的新军数量,然后安排营寨,调度各都队伍驻扎和值守。

    他知道,这时候稍有不慎,不仅是他狄青会陷入死地,就是国朝也可能混乱了。

    每一件事,他都会跟护卫营的教导商量,甚至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

    赵曦很想起床,他也有力气起床,只是为了让韩绛的说辞真实,他不得不就这样躺在床上,还把自己的食量减少了,甚至一日都以稀粥维持。

    “府尊,没必要这样……”

    “殿下,悲痛是应有之义,而对于西军将领,殿下怎样做都不合适。而我韩绛无所谓。”

    “再待些日子吧,殿下,待新军集结完毕,殿下再怎样都无所谓。子华如此安排有理。”

    只留下韩绛和吕公弼,赵曦真不想再装下去了。

    关键是,自己饿肚子的感觉太难受。

    “新军没必要集结,将他们留在边寨更有用。我只需要带着护卫营回去即可。”

    赵曦真不认为这时候的国朝,还有威胁他继承大统的存在。

    没必要如此大惊小怪的。

    “殿下,宫帷之事并非我等外臣可以非议的。但绛以为,殿下此番回汴梁,在抵达汴梁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将殿前司由新军替换。其次,内苑的守卫全部交于护卫营负责,就是皇城司冰井务也不可全信。”

    “同时,工坊城的防御不得有丝毫松懈。在殿下回朝之机,可将狄青留在西军,且由西军和新军配合,确保汴梁至秦州的轨道畅通……”

    感觉韩绛说的很严峻。

    赵曦还是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不管是朝堂的臣工,黎民,还是国朝军卒,赵曦认为,自己还是有相当的声望的。

    这时候,应该没人能撼动他继承大统。

    “殿下,一个意外就可以改变一切!殿下自南征方才结交朝臣,十几年已经形成几近左右朝堂的力量,更何况几十年的经营乎?”

    这话已经很明白了,就差明说了。

    若不是韩绛提起,赵曦已经把这事忘记了。

    从他那个堂伯去世,十几个儿子因为王位继承,都闹成一桌粥了。即便是有什么势力,也应该四分五裂了。

    反过来想,就跟自己现在装着痛不欲生一般,谁知道汝南王府的世子们,是不是也是给人一个假象?

    这些年赵曦根本就没去关注他们……

    “诸位……事发突然,我等谋划痛击西贼之事,又要无限期延迟了……”

    如果老爹病愈还好,若是这样病着,或许是大行了,都是不可以起兵事的。

    赵曦说的含糊,可所有人都清楚意思。

    “这些日子诸位受累,韩府尊所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事关重大,还请诸位担待。”

    “今日曦启程,诸位可自行到各驻防之处,若是边疆无事,也可在秦州多留些时日,让韩府尊款待,也算表达致歉之意。”

    赵曦不说还需要大家在秦州待着,直到他回到汴梁,朝廷明发抵报,告知天下皇帝患病后,才可以离开。

    只是建议……

    “狄帅,西征事宜并未完全了结,前线指挥部未撤,余事还需要狄帅留守处理。受劳!”

    赵曦临行前,最后一次召集了所有都指挥使以上的将领,做了一次似解释,又包含深意的解说。

第三六三章 当阴谋对上实力

    轨道在自己手里掌握着,朝廷运送赏赐的马车也在秦州滞留,那怕是近十万的新军,全数回汴梁,运力也绰绰有余。

    但赵曦并没有将新军全数带走,有五万新军,不能说所向披靡,放眼天下还真没有可以抗衡的。

    况且,与西夏新战刚结束,边疆守护不容一刻轻松。

    狄青虽本属西军,多年远离西军,声望还能存续多少,并不确定。也需要给他留下些可用之兵。

    赵曦只带走了不到七万新军。

    朝堂相公们,选择与朝廷赏赐一并通报老爹的病情,也就说明,这时候应该是还没有泄露消息。

    这一路新军前行,也没有挂王旗耀武扬威,就像一次普通的轨道运送之行。

    秦州境很顺利,没有出任何意外。

    赵曦这时候也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了朝堂格局上了,尽量去设想可能出现的情形。

    他做了很多意外设想,结果都不成立。

    在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泡影。这不是赵曦自大,这么多年下来,他还是有自信的,那怕最低限度的去评估自己,也不存在皇权接替的意外。

    就是老爹熬不到他回去,也不会在大统继承上发生任何意外。

    前面就是京兆府了,也就是说,再有两天,他们就可以进汴梁了。

    这一路,为掩藏行迹,整个车队都没有在任何一个站点增加补给。

    轨道的铺设,多数是与官道并行的。赵曦当初这样设计,也是避免重复建设,使官道和轨道可以享用统一驿站补给,不再增加朝廷供养。

    马嵬坡是个大驿,不管是官道还是轨道,马嵬驿都是西出京兆府的补给点。

    新军五万多,这一路打消耗相当大,此地离汴梁至少还有两日的路程,所以,整个车队便在马嵬驿停留,准备填补些补给。

    “太子殿下在好水川被俘,尔等如今借轨道逃回来,还有脸要补给?”

    “真敢谎报,还阵斩十万?该不是西夏人都站着不动让你们砍了吧?步卒砍杀十万骑兵?当整个朝堂都是傻子呀?”

    一边说,驿站的军卒还一阵哄笑。

    “别装了!西夏已经派使臣到汴梁了!狗屁的新军,俸禄不低,都喂了狗了!”

    “这次为交换太子殿下,又得从军备上盘剥,就应该让他们新军担负了!”

    本来就是个补给的事,赵曦并没有在意,就连护卫营军卒都没出头,就是让新军随便一个军头去讨要了。

    可驿站的哄笑声,以及一句接一句的嘲讽,还是让赵曦听到了。

    “自己被俘?怎么连自己也不知道?这事……”

    赵曦越想越没那么简单。自己还是高看了朝堂的保密能力,还是对内苑过于自信了。

    很明显,这样的传言不会是无风起浪。

    如今,老爹病重,若再传言自己被俘或者战死……

    他们还真敢!

    “曹霖,控制驿站,该灭就灭掉,该捉拿就捉拿,找出传言源头!”

    “另外,再往前所有驿站,车队全部停靠,停下后第一时间将驿站控制。如果有条件甄别,就对驿站人员甄别,没时间没条件了,全数捉拿,甚至就地处决!”

    一个可以运送十万兵力的车队,不在意再拉多些人。

    至于驿站,赵曦知道,这时候真不能仁慈了。

    驿站的功能是迎来送往,同样,更是很多消息的转接地,也是谣言的起始处。

    不管是谁,这时候传播这样的消息,目的不言而喻。

    不过,这样有用吗?螳臂当车而已,如今的大势,谁还能拦得住自己继承大统?

    有用吗?自己又没有真的被俘了……

    赵曦心里突然有些警觉。

    “子容,有没有京畿道的沙盘?”

    “殿下,京畿道也就是在铺设轨道时,明仲对部分地形做过测量,并没有形成京畿道的沙盘。”

    “殿下,怎么了?”

    被赵曦这一惊一乍,整个护卫营的教导和指挥使都有些紧张了。

    就是李诫,也跑去自己休息的地方,开始翻腾开了。

    “这是过秦州后的第一个驿站。这里临近秦州前线,尚且有人相信好水川战败,我还被俘了。”

    “再往前,就是我战死的传言也不足为奇。关键是,如果经过如此宣扬,再在我们这一趟回程车队上做些文章,真要是造成我被死亡的事实……”

    赵曦都有点佩服这一番操作了。

    先是造舆论,让军卒和黎民,甚至一些不明真相的官员,在好水川胜败之间疑惑……国朝能胜了西夏,以以往的陈例,还真没有多大的可信度。

    然后,在自己回汴梁的道路上玩一把大的……

    一旦自己身亡,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变着花样的说。

    至于朝堂,天下是赵家的,只要天子还是赵家人,不损诸位臣工的利益,即便有部分忠肝义胆的臣子,最终也逆不了大势。

    玩得好呀!

    轨道在自己手里,这一点没疑问。整个轨道的护路兵,虽然来源于国朝的杂兵,可赵曦相信,护路兵的战力,绝对不逊于西军。

    也就是说,对方不可能做到损毁轨道来达到目的。

    再说了,那样根本无法确定自己的生死。

    剩下的办法,也就是打一次伏击了。

    西线战局刚刚结束,没人会想到自己回汴梁,会带着六七万的新军回来……巩固边防,应该是重中之重,就是秦州方面,也不可能这样放手新军。

    应该说,对方真正料不到的是新军的战力……巩固边防,并不需要把新军全部留在秦州。

    更无法预料的是,这一次对夏作战,己方的战损比并不高。斩杀西夏骑兵十万,按早先的陈例,国朝军卒的折损最少是两倍。

    也就是说,巩固边防的需要,护送自己回汴梁的兵力不会太多。

    从各方面反推,赵曦可以肯定的是,朝堂的相公们没有异心,这次大胜的详细奏报并没有泄露。

    还能肯定的是,消息应该是还是从内苑传出来的。而且,对方有武将参与,还是个从来没跟新军接触过的武将。

    这些不是现在最重要的,现在需要推演,对方会在什么地方对车队伏击?

    “殿下,由护卫营护送殿下从国道回汴梁,我等继续顺轨道前行!”

    吕公著说出这话时,赵曦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这好像跟后世的某个事件类同。

    只是,赵曦没准备回避。还是那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是泡影。

第三六四章 这就是实力

    回汴梁很急,可看到有这样的苗头,反倒回汴梁不是那么着急了。

    赵曦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这时候真有点感慨,果然对这时代最为了解的,还是这个时代的人。

    在赵曦的心里,他现在所拥有的,不论是权利还是声望,有没有那个帝王的称号,对他来说真没什么区别。

    大势已成,他不觉得真有人可以撼动他继承大统。

    没想到还真有心存幻想的。

    也罢,趁这个机会,自己也亮一下肌肉吧。

    所以,赵曦并没有接受吕公著,包括护卫营教导都建议自己金蝉脱壳的计策。

    “殿下,由于潼关北临黄河,南踞山腰,当初轨道铺设,除非拆除关城,否则根本无法与官道并行。”

    “所以,在潼关一带的轨道,是远离潼关八里以南,在一处山脊的低凹处,炸开了山岭铺设的。”

    “那一段,大概有二十里的路程,是在山岭中,基本没什么人烟。为此,还专门营造了轨道护卫兵的营寨。日常驻扎二十五名轨道护卫兵,专门负责这一带区域的轨道守护。”

    得,应该就是这儿了。

    赵曦听到李诫说起沿路轨道铺设时的状况,基本认定,对方会在潼关伏击。

    再往东,虽然荥阳也有此类的情形,但那已经接近西京洛阳,又是京畿道。已经很少有渺无人烟的地方。

    潼关,会是对方唯一的机会。

    “曹霖、种谊……”

    “末将在!”

    “你二人率万五新军,顺轨道前行,至华阴驿时弃车。率军北向,潜藏推进,在潼关轨道北面一带布防。”

    “殿下,有一万之数即可。”

    一万五不多,但曹霖考虑轨道马车首当其冲,应该留更多的军卒在马车上。

    “不必!折可行、高敬贤……”

    “末将在!”

    “你二人率万五新军,延迟两个时辰出发。待到华阴驿时,转向国道,于潼关城时,留部分军卒守护马车,其余全部自南向北包剿,布防在潼关轨道南线一带。”

    “车队会在尔等离开三个时辰后出发,也就是说,尔等必须在三个时辰内对潼关轨道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到时候,炮声就是号令。在听到车队反击的炮声时,尔等要率军对其剿灭。”

    “若车队在潼关轨道一带未被伏击,也会用炮声通知大家归队。行动吧!”

    以有备战不备。这时候已经无法说清谁才是有所准备。

    可惜,对方的谋划,把流言的范围,扩大到超过伏击地点,是最大的漏洞。

    倘若在马嵬驿,赵曦听不到那些传言,潼关轨道一带伏击,还真有可能让自己仓促。

    至于意外,赵曦真没考虑过,用不着。

    那样的结果,无非是仓促应战会多些伤亡,也不可能将对方擒获。

    现在嘛,赵曦并不是单纯的想平安的通过,他想将这帮乱臣贼子全数捉拿,并尽可能的挖出幕后的人。

    对待臣工和宗亲,仅仅靠怀疑是不够的,需要强有力的证据。

    挺好,这就有人送来了。

    轨道护卫兵,是需要在自己守护的轨道上不断巡视的。这一路,车队路过的轨道都如此,这也是赵曦认为轨道由自己掌握的底气所在。

    在进到了潼关附近的山里,没有见到轨道兵巡逻,也就是说,这二十五名轨道兵,怕是已经没了。

    看来对方是真准备在潼关玩伏击了。

    “殿下,移驾到最后的马车吧。军卒冲锋不怕,但一旦对方有火药弹……”

    “子容,告知诲叔工坊城火药弹的出产规定。”

    要对方真有可能拿到火药弹,就是赵曦也不敢自大到这样耀武扬威的进入对方的攻击区域。

    “诲叔,殿下对于火器出产是有严格规定的。明仲与我,之所以在征西时忙碌,并不是配合秦州官员记录功劳,而是订对所有火器消耗。”

    “工坊城出产的每一支火枪,每一架车轮炮,包括每一枚火药弹,都是有编号的。标记方式还是唯有工坊城负责成品的工匠与我俩知晓。”

    “截止目前,火药弹没有遗失过,即便是在战场上没有炸响的,新军军卒都知道必须回收上交。”

    “轨道兵持有火枪,而火枪对于轨道马车的杀伤力……轨道兵备用弹都是钢珠弹,打在轨道马车的挡板上,只能留下印迹,除非距离在五米以内,否则无法打穿挡板。”

    这次并不是太子殿下的专用马车,是平常运输军备,或者单纯货运和客运的马车。

    倘若是太子殿下的专用马车,那是堪比战车的强度,别说是火枪,就是火药弹也无法伤其毫发。

    按说这时候已经进入对方的伏击区了,这伏击也该来了……

    来了……

    行不义之事,总是要藏头藏尾的。

    “释迦没落,弥勒持世!”

    当听到这一声吼声时,赵曦突然有种无聊的感觉。

    真心有点看不起自己的这些本家。

    谋反就谋反呗,非得找这种借口。

    倘若是堂堂正正的斗,不管是玩诡计还是打伏击都行,好歹还有点挑战性。

    这又算什么?

    真以为有了这个弥勒教的借口,就能置身事外了?

    “先别动手,先让他们自己玩一会儿,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绝望以后,再告诉他们什么是实力。”

    “不过有一点得注意,别让拿着火枪的人靠近了。”

    无聊,真的挺无聊的。

    不管是箭矢还是刀枪,面对轨道马车,没人任何办法。

    这还是仅仅是锰钢包裹的皮,即便这样,箭矢射在挡板上,也只是能留点印迹而已。

    就是刀砍了,枪捅了,对整个轨道马车没有任何损伤。

    还准备用车轮炮轰来着,看来真有点高看他们了。

    所有的马车,都把一人高左右的插板拉开了,看猴戏一样的看着围过来的这些人。

    看着他们叮叮当当的砍在马车的挡板上……

    “放一炮,开始抓人!”

    这阵仗没一点挑战性,只一炮,顺着车轮炮打出的线路,空开了一大片,而这一声炮响,让整个喊叫弥勒持世的人全愣了,就那样傻愣着。

    突然间,所有的马车齐刷刷的打开了,全副武装的新军手持火枪,各带一个基数的火药弹……

    真有点炮弹打蚊子的意味。

    这还没咋呢,就跟炸锅似的,全乱了,恨爹娘没多给几条腿,疯了似的向四周逃窜。

    “西夏人被炮轰也这样?”

    “禀殿下,没多大区别。”

    在实力面前,计谋真的一点用没有。

第三六五章 这就是嚣张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吕公著看得有些呆。他没有到战场上过,也不了解火药弹和车轮炮的威力,可就刚才那一下,就是他也愣了,被吓的。

    这是一发不稳定的开花弹,苏颂建议尝试的。

    结果就这样了。

    还想着有点对抗什么的,还安排了夹击的队伍,甚至各有万五之数的新军。

    结果,安排用来夹击的新军,最后更像是赶羊群的牧羊人。

    赵曦已经懒得关注了,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玩什么玩?

    想了想,就是朝堂,也应该不是一个量级的。

    “殿下,需要及时审讯吗?”

    “没必要,留着吧,给朝堂留着。恐怕这不是唯一的手段,等一并拿定了,统一交给朝廷。”

    “名要正,言要顺。做任何事,都要有让大家认同,说不出反对的理由,找不到异议的借口。”

    这不会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家族能做到这步的。

    这应该是个团队,或者说一个利益团体。

    当初的王则,被文彦博弄死了,最终死无对证。这一次……赵曦没兴趣知道是谁扛旗,最终都会明了的。

    虽然赵曦很渴望再遇到这么一次,可惜,眼看就要到工坊城枢纽了,再也没有遇到伏击什么的。

    他很烦这种内斗的事,他希望利用这一次,把所有可能影响未来执政的因素,全数暴露了,让他一次性解决掉算了。

    可惜,就这么无趣的一次。

    至于驿站,凡是有传言的驿站,一个不落的,全部被新军军卒收拾了。

    全部跟装牲口一样,捆绑了随便的丢在车厢里。

    “殿下……”

    赵曦出征,身边的亲信全数跟随了。工坊城留守的是申天赐……当初那群烂人堆里的小军头,如今也是八品的宣节校尉了。

    就是这一见面,眼泪八叉的,让赵曦有点摸不着头脑。

    “殿下,有传言说殿下战死在好水川,而这些日子,工坊城周边发现越来越多的可疑行迹。我等不敢肆为,只能驱赶!”

    果然,在京兆府还是俘虏,到京畿道就成了战死了。

    没有把老爹病危传出来,估计是等着真正的把自己做死了以后的步骤……

    “申天赐听令!现调拨五千新军驻守工坊城,凡进入工坊城警戒范围一律抓捕,所有拒捕者杀无赦!”

    我赵曦不是我老爹,没那么仁慈。

    我老爹在意宗亲,在意他人的看法,甚至可以没有底线的妥协,可我赵曦不会。

    不管这是试探,还是真有螳臂挡车的想法,赵曦这时候,都需要明确的告知天下:属于我赵曦的时代来了,是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施政方略。

    “另外,将路上收拾的那些杂碎,一并交于天赐,关押在工坊城。没有我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接触!”

    “所有新军听令,将马车挡板全部卸掉,火药弹发射器,车轮炮满装。所有军卒,包括护卫营教导,全副武装。”

    “鸣炮十八响…~我们进城!”

    按照朝堂相公的意思,包括赵曦原本的意思,都想着是,悄么声的回朝。然后,再去拟订宣告陛下病重的消息。

    可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赵曦不准备低调回朝了。

    不管是战死还是俘虏,能传到京兆府,那么在汴梁,质疑这次征西战果的不仅仅会是朝堂,甚至连市井也会有质疑。

    各种各样的猜测,应该在汴梁已经成浆糊了,人们已经分不清真假了。

    这时候,需要用事实来告知汴梁的百姓……

    工坊城的位置虽然在汴梁城外,毕竟已经是汴梁城的范围了。

    十八响的空包弹,在第一声响起后,汴梁城已经听到了。隆隆声不绝于耳,让整个汴梁为之震惊。

    就连皇城内,也有人禀报了。

    “相公,炮声像是在工坊城……”

    就这一句,相公们已经不再听了,全部起身,喊叫着驭手驾车……

    工坊城是什么地方,对国朝意味着什么,整个朝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官家这般情况,太子殿下未回朝,一旦工坊城再出什么事,整个国朝就乱了,还是大乱。

    这些天市井的流言,虽然都避着政事堂,相公们又轮替着这在宫内值守,但多少还是听到了些。

    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警觉,都是闲言,太子殿下回朝,一切都会不攻而破。

    可如今……工坊城出事,这事就大发了。

    阊阖门熙熙攘攘,往来不绝的人们,让本来宽敞的阊阖门也显得拥挤了。

    而十八声炸雷般的响声过后,整个阊阖门已经不能用拥挤来描述了。

    惊慌的人们,全部涌进了翁城,就连在阊阖门外等待出行的人们,也像受惊的雀鸟,不管不顾的往城内跑……

    这时候,当炸响停息了,人们才有心去听,顺着轨道传来整齐急促的马蹄声。

    “这是……”

    “是太子王旗……”

    “不是说殿下被俘了吗?”

    “还说战死了呢!”

    “是王师凯旋……王师凯旋!”

    相公们的马车这时候刚到了阊阖门。

    “真的是王师凯旋,相公们都出城迎接了。”

    上百辆的轨道马车,从工坊城能一直排到阊阖门,赵曦偏偏就让西去的马车全部停运了。

    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在阊阖门外停顿,新军快速而整齐的下车,火药弹发射器和车轮炮也被有秩序的卸下来,成队形的陈列在城门外。

    飘扬的王旗,从轨道马车上,被旗手一杆杆的接下来,高举过头顶。

    “万胜!万胜!万胜!”

    赵曦踱步下车的那一刻,几万军卒齐声高喊。

    原本厚实的队形,在那一刻,突然间分开,中间形成了可任十人并行的通道。

    赵曦这是第一次全副武装,不是太子殿下的冕服,而是征战时的将帅服。

    护卫营的指挥使和教导,分列于两侧靠后,再往后,是护卫营两千军卒,成十列队形跟随。

    仅仅就这点人,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一时间,那怕是迎接的相公们,都忘记了一切。

    眼里是太子殿下领头,齐刷刷甩臂迈腿的护卫营军卒,耳朵里是千万人如同一人的踱步声。

    什么是震撼,这就是震撼。

    什么是嚣张,这就是嚣张。这也是赵曦第一次如此嚣张的在世人面前露脸。

    这不再是需要低调的时候了,该显露肌肉和实力了。

第三六六章 接管汴梁

    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太子殿下的如此做法,让相公们真的很无奈。

    想想倒也释然了……殿下未回朝,需要守密,行事需要低调。

    如今太子殿下已经回朝了,适当的高调,展示一下朝廷的实力,或许利大于弊。

    本来是仓促间要去查看工坊城的,这时候也不得不真的变成迎接凯旋了。

    相公们的应变还真不用提点。

    驭手骑着挽马,挽马拖拽着车轮炮,一行五门炮,一个队形五行,排在进城的第一段,整齐划一。

    紧跟在车轮炮的后面,是每三人一架的火药弹发射器。虽然是三人抬着,在统一的口令下,没有一丝的错误,感觉这就是一个整体。

    再往后,是新军的队列队形。新军手里的火枪,随着一声声新军独有的口令,时而扛肩上,时而平端,时而斜向前方。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索,铿锵有力。

    一辆拆掉挡板的轨道马车,被八匹一色的挽马拉着。赵曦依然是戎装,居中而立,相公们簇拥着,护卫营的教导分列于两侧。

    在马车的两翼,是护卫营两千军卒的队形。

    就这样的顺序,五万新军队伍,在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中,用震撼人心的军姿,开进汴梁城。

    这时候根本用不着找什么人维持秩序,人们都自觉的分列在街道两旁,用极度自豪又崇敬的眼神看着这一支凯旋的队伍。

    酒楼的士子停止了饮宴,勾栏酒肆的小娘停止了吟唱,街道两旁所有的窗户全打开了,塞着密密麻麻的人头……

    开封府的巡捕和衙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只知道跟百姓一般,由衷的感叹和惊讶。

    这不是逢年过节上四军那些玩花活的,那些人带给人们欢笑,或者是当作猴戏去看。

    而太子殿下的这支队伍,每个单独的个体,再到整支队伍,无不流露着一种彪悍,令人敬仰,又不敢接近。

    “殿下,何必如此?”

    富弼今日在延福宫值守,相公以韩琦为首。虽然这样的行军很提气,毕竟这是京师,这样合适不合适,韩琦也无法说清。总觉得这样的行事,并不是太子殿下的风格。

    太子殿下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纨绔,识大体,明是非,更是多年来太子殿下给人的印象。

    如今,西征战事刚息,西部边境是需要军卒去巩固的。

    朝廷之所以守密,就是因为担心边疆战事,考虑到很难抽调队伍护送太子殿下回朝。

    谁曾想,太子殿下居然直接带着五万新军回朝了!

    “韩相公,倘若知晓我等在回朝时,曾被伏击,就理解现在的做法了!”

    “另外,好叫相公知晓。这次征战,国朝对西贼是压倒性胜利,西贼反扑的可能几近于无。且,新军留守在边疆有五万之数,可确保边疆无虞!”

    张扬可以,是形势需要。但赵曦还不至于不知轻重的跟相公去嚣张。

    “尔等遇袭?是何人所为?在何地遇袭?可有伤亡?”

    太子殿下遇袭,这真不是小事,在现在的国朝,甚至比官家病患更为重大。

    由不得韩琦要紧张。

    “韩相公,勿忧。一群杂碎而已,已被捕捉。此事蹊跷,也绝非偶然,事情最终还需朝廷主导……”

    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需要根据老爹的病情,先稳定朝堂为主。

    韩琦也清楚,只是一时被惊到了。

    韩琦也想不通,都这时候了,谁还跟蠢猪一般,去袭击太子殿下的队伍?

    别说太子殿下率军五万,就是单单护卫营,也不是万儿八千的国朝军卒能敌的。

    这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富弼已经听说了,已经从延福宫回到了政事堂。

    他很着急,很不理解太子殿下这种高调进城的做法。可也没办法,即便是现在赶过去,也改变不了事实了。

    只能强忍着在政事堂等着。

    内苑已经乱了,曹皇后听到儿子已经进汴梁后,顾不得什么仪态,泪眼八叉的拽着官家的手……

    “官家,儿子回来了,凯旋回朝!儿子一点不像你,很高调,我不知道对不对,但我心里很欢喜。”

    “官家,你知道吗,我很担心你不能坚持到儿子回朝的那一天,还好……”

    曹皇后无法压制内心的那种轻松和喜悦,只顾着自己一个人絮叨,根本没注意她在说儿子回朝时,赵祯的眼睁开了,只是瞬间,似乎很累,又闭上了。

    东宫这时候更乱,女人们乱着要找让自家男人眼前一亮的服饰,就是下人们都忙乱着。

    “别张罗了,如今的朝堂,三哥肯定顾不上回东宫……”

    确实,太子殿下亲征凯旋……赵曦自己做成了凯旋回朝的事实。

    本该是帝王在大庆殿迎接,如今之状况……真的很乱。

    赵曦本来只是想展示一下而已,对于仪式并不太在意。

    队伍进入内苑,与汴梁城百姓割裂开的一瞬间,赵曦便除去了戎装,随着韩琦等相公们快步进入了政事堂。

    “殿下……”

    “富相,殿下回程遇袭……”

    韩琦没等富弼去责问太子殿下的行为,直接说出了这样惊人的信息。

    富弼愣了一愣,很快正色了……这事很大,大到可以混乱国朝的程度。

    “殿下,如何为之?”

    “诸位相公,我需要朝廷配合。”

    “殿下请言!”

    “即日起,由新军全面接管汴梁城防,殿前司回归本营,待事件处置完毕后,再做计较。此为一。”

    “第二,内苑从即日起,有护卫营负责值守,皇城司亲从官除在护卫营接受过训练的,其余亲从官全数到护卫营营地集合。待所有事情妥当后再做安排。”

    “第三,从即日起,所有在汴梁的文武官员和宗亲,不论品级,任何人不得离开。”

    “第四,由政事堂推荐,抽调大理寺、提刑司、御史台、皇城司、宗正寺各若干人,组成审查队伍,准备介入调查。”

    太子殿下这是要……不得不说,殿下的这般安排,让相公们说不出任何推辞来。

    回程遇袭,殿下有理由怀疑任何人,从臣工到宗亲,甚至到内苑的所有人。

    官家病危,政事堂是保密的,能在太子殿下回程时安排袭击,再加上市井中的一些传言,很明显,这是知道了官家的身体状况,谋划了一个可以颠倒乾坤的局。

第三六七章 拒绝禅让

    赵曦没有什么过份的要求,任何一条都是为稳定朝局而定的。

    所以,政事堂也就相当的配合。

    虽然可能造成人心惶惶的局面,可官家都这样了,太子回朝,本就要公告天下的,人心惶惶也无法避免。

    倒是太子殿下的这般安排,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事情有人做,赵曦在与相公们达成一致以后,就不再管下面的细节了。

    这些年护卫营那些教导和指挥使,已经都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赵曦现在最该做,也最想做的,是看看他老爹到底是什么情况。

    憔悴,这是赵曦看到他老爹后第一感觉。

    原本圆润的脸,看不到一点光泽,脸颊凹陷,给人一种枯槁的印象。

    “爹爹……孩儿…孩儿……”

    赵曦都不知道说什么,怎么说,在他跪在床榻前的一瞬间,只有满怀的酸楚……无语凝噎。

    “曦儿……”

    娘娘还攥着自家男人的手,看到了儿子,才缓缓的放开。有心去抚摸儿子,抬了抬,又放下了。

    人说皇家无真情,可在这一刻,整个延福宫,都被那种真挚的情感弥漫着。

    或许大宋不同于其他王朝,或许是赵祯不同于其他的帝王。

    赵曦自来到这个世界,他没感觉过帝王的无情,在自己老爹身上,他是真切的感觉到了父爱如山。

    看到老爹如今躺在床榻上,没有一点反应的情景,他是真的感觉丢掉了什么,有种钻心的闷憋在胸口。

    他知道,老爹这种情况,在后世应该是脑梗死或者脑出血。

    “爹爹是如何发病的?”

    “殿下,当时好水川捷报传来,我等携捷报进宫。陛下未对捷报有反应,陈押班发现是官家发病了。”

    “禀殿下,自殿下西征,官家茶饭不思,曾有过几次发病,并不严重,官家嘱咐老奴不得宣扬。不曾想,这一次……”

    唉……赵曦明白了,情绪波动过大而导致的。

    如果自己能把战果分批分次的奏报,或许老爹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爹爹,孩儿……孩儿……”

    赵曦很想解释一下自己集中奏报的原因,也想说明一下老爹犯病可能是因为自己这边集中战果奏报所导致的。

    不过在话出口的那一刹那,他停下了……这不是玩笑,在以孝立国的国朝,倘若老爹作为帝王犯病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偏偏自己还懂得原理,这根本就说不清。

    得位不正,国朝的根基已经够让人非议了,自己就不再增加那些麻烦了。

    如何照看中风的病人,赵曦曾经听说过很多,中风病人的康复,照料比治疗更有用。

    赵曦脑子里回忆着自己曾经听过的那些知识……

    老爹被照看的还算不错,最起码没有什么异味,衣服也很干净。

    赵曦一点点的摸索着,老爹的上上下下他都摸了一遍……果然,长期卧床病患会出现的并发症,在老爹身上也一样出现了。

    后背下部的皮肤很硬,没一点弹性,不用说,再用不了多久,老爹就会出现褥疮,然后……

    还好自己没有一丝的耽搁,若再拖些时日,即便老爹是帝王,也逃不开卧床患者该有的并发症。

    这时候,赵曦没有去呵斥下人,甚至没让下人过来帮忙,发自内心的,他想亲自给老爹翻个身,给老爹揉捏一下长期压迫的位置。

    “殿下……”

    “曦儿……”

    都有些愣,搞不明白太子殿下这时候为什么要去搬动官家。

    太医有过交代的,让尽量少搬动。

    “爹爹卧床,后背被压迫时间过长,会因为血流不畅导致压迫部位气血不通而坏死……”

    赵曦嘴里面说着,手里并没有停下来。

    把老爹的两只手搭过自己的肩膀,双手环过他老爹的腰……

    “爹爹……可能听到孩儿说话?”

    就在赵曦跟老爹面对面贴的很近时,突然发现老爹睁眼了。

    “爹爹……爹爹……若能听到听懂孩儿言语,就眨一下眼……”

    “爹爹……”

    赵曦又一次没管住眼泪,莫名其妙的就顺着眼角落下来了。

    因为,这一刻他看到了老爹眨眼。

    “爹爹,先等孩儿为爹爹翻身,揉搓一下被压迫的位置。待会儿孩儿再与爹爹讲述西征事宜……”

    在太子殿下为官家翻身揉捏的一阵子,整个延福宫是静谧的,就连喘气声都自觉去压低了。

    这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感人画面,也只有国朝的教化,才能在帝王之家有这样的画面。

    在这一刻,应该说,延福宫所有人的心都被净化着……

    赵祯不能动,但他心里清楚,儿子的话,儿子的行为,他都能听得到,看得到……只是,自己不能表达。

    赵曦在完成整套动作时,一直就那样含着泪,看着自己的老爹……他看到了欣慰,这时候老爹或许是开心的。

    没有人上去帮忙,就是皇后娘娘也没伸手。

    或许,这本该就是只属于他们父子的时间。

    赵曦体质绝对不差,就是这样,再做完了这一番,也是满身的汗。

    不过他觉得应该,没有做作,纯粹的发自内心。这一点,所有人都能感受到。

    “爹爹……”

    赵曦在又一次喊出时,突然福由心至……

    这时候没有手机,没有平板,无法书写并让老爹用眼睛来确定他想说的话。

    可是,有说文解字呀!

    过程很顺畅,也很平淡,任何事发生在太子身上,都能理解。

    好……这是赵祯用眨眼皮的方式说出的第一个字。

    不管是想表达自己的儿子好,还是表达西征大胜的好,这一字全部囊括了。

    禅让……这是赵祯说出的第二句话。在表达清楚这个意思以后,赵祯闭眼了……似乎是疲惫,又仿佛是不舍。

    延福宫此时的静谧比刚才更甚。

    “爹爹,恕孩儿不能接受!”

    很坚决,赵曦拒绝的很坚决,坚决到连娘娘和相公们都诧异的地步。

    官家已经这般状况了,太子继位是最正常不过的,这与孝不冲突,即便是太子殿下想尽孝,在国朝大势上,也不该拒绝的。

    “爹爹,恕孩儿直言…”

    赵曦看了看老爹惊讶,又一次睁开的眼。

    “内苑以帝王为尊,国朝也以帝王为尊,帝王繁忙也是事实。孩儿不是非议任何人,但不可否认,一旦孩儿即位,不管是内苑的下人,还是孩儿本身,都无法全身心照顾爹爹。”

    “中风并非无恢复的可能,而照料在中风的恢复中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是故,孩儿以为,此时孩儿是否即位,并不影响朝廷运行,孩儿不即位有利于爹爹康复。”

第三六八章 名头真的不重要

    这不是赵曦要玩什么高风亮节,对于皇位,如今的状况,赵曦不管是不是顶帝王的名头,都与本质无关。

    是否即位,并不影响他已经是大宋主人的事实。

    更为重要的是,赵曦认为,老爹如今的状况,应该是对帝王这个位子更在意。

    人走茶凉,从来只有新人笑,这是至理,不由人的意志改变。

    赵曦没指望这内苑的下人,能对老爹有多深的情感。帝位替换,对于老爹的照料,跟帝位维持原状绝对有很大的差别。

    赵曦心里还有他认为不可忽视的一点。

    人都是有感情的,老爹执政四十余年,这是一代人的时间。如今的朝堂,乃至整个国朝的士林百姓,潜意识的帝王就是老爹。

    在老爹患病之际,自己就这样即位,虽然不存在抗拒,但在情感上不能否认存在怀念。

    自己的执政理念,肯定与老爹有区别的。

    只要老爹还在位,还顶着帝王的名头,而方略由自己来拟订,给朝堂以及臣民们一个循序渐进的适应过程,在自己正式执政时,就不会存在不适应。

    扶上马,送一程,本来就是最佳的政权交接方式。

    而现在,只不过是都在被动中采取了这种方式。

    这些事,在回程的路上,赵曦已经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遍,拒绝禅让也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太子殿下的态度是坚决的,理由是充分的,情感是真挚的。

    而官家眼角的泪,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存在贪恋不贪恋权利,是对性命的不舍。

    在场的,特别是那些相公们,没几个傻子,尽管相信太子殿下的情感,也尊重这个说辞,但大家内心如何想,唯有本人明白。

    韩琦想看一眼富弼,忍住了。

    不管太子殿下背后有怎样的心思,这时候都不是开口的时机。

    建议太子即位,还是建议官家收回成命,在这样的情形下,面对两代帝王,作为臣子都无法开口。

    拥立之功谁也想拿,在场的所有臣工,都有拿下拥立之功的可能。

    可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官家又是什么人,诸位都清楚。

    太子殿下并非那种口是心非的性子,历来是有一说一的。这时候拒绝禅让,那怕不一定是真实的想法,话说出口,就真成了真实想法了。

    而官家,也从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提出禅让,更多的是迫于形势,自己已然如此,不如让儿子即位,也省得生出龌蹉。

    “爹爹,有相公们殚精竭虑的为国朝操劳,孩儿是否即位于国朝并无二异。”

    “但如今,爹爹的康复比孩儿即位更重要。爹爹康健一天,就是国朝有主心骨的一天,也是孩儿有依靠的一天。孩儿恳请爹爹收回成命……”

    赵曦再一次跪下了,抬着头看着他老爹。

    老爹是帝王,还是个从孩童时就即位的帝王,赵曦希望他老爹能理解一点,那怕是理解一点他的心思。

    这时候老爹不能开口,只能关注着老爹的神情,不至于忽略一点变化。

    “官家……曦儿……”

    场面有些冷,皇后开口了,相公们可能也觉得没有劝说的立场,所以她开口了。

    可是一开口,居然发现,自己也不能有任何立场。

    这时候,赵祯看向了拿着说文解字,还在愣神的陈琳……

    可……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是赵曦,还是娘娘,包括这些相公们,总算聪尴尬的场景里解脱出来了。

    本来是要公告天下,陛下病重的消息,而这一次,再司马光的润色下,公布帝王身患重病的同时,还添油加醋的公布了太子殿下拒绝禅让的情形和理由。

    一时间,配合着太子殿下西征取得大胜,太子殿下的声望再一次在军伍、士林以及市井中达到了巅峰。

    是不是有帝王的名头,还真的不重要。

    或许在听说皇帝并不病重那一刻,这些年被官家仁慈而受益的百姓,会有一时的感伤……那怕是帝王,也逃不开生老病死。

    过后了,也就过后了,养家糊口才是自己该操心的。

    就是整个汴梁到处可以见到端着火枪的新军,有十来天,大伙也就适应了。

    所以,汴梁还是那个汴梁。

    朝堂也还是那个朝堂,只不过原本在垂拱殿处理政务的官家,变成了太子殿下和官家在延福宫处理政务。

    还有一个最大的变化,也是现在朝堂最大的事务,就是对太子殿下回程被袭击的处理。

    老陈琳确实不是白给的,官家病倒的这几天,整个皇城司也不是吃闲饭的。

    “殿下,自官家病倒以后,出宫的人七十三人,公干者十六人,其余有因私事奏请外出的,也有私自外出的……”

    老陈琳一直没禀报,主要是不知道跟谁禀报。

    “先将私自外出者抓捕,对于因私事外出者,对其办理私事的情况着人落实,凡与实际情况不符者,与前者做同样处置……就是公干者,也要详查具体事宜!”

    赵曦说完,很自然的向他老爹投去问询的眼神。

    还好,老爹眨了两次眼,这是赞同。就是眼神里也带着赞赏。

    “陈押班,将确定有嫌疑的抓捕后,连同工坊城关押的部分人,一并交于朝廷……”

    “殿下,此事……”

    “陈押班,此事恐涉及多人,甚至涉及到朝堂臣工也不是不可能。内苑下人,无非是通风报信,真正能挑起事端并组织军卒对我袭击,绝不单纯是仅仅内苑下人能做到的。”

    赵曦说完,才发现老爹的眼皮不停的眨……忘了,自己遇袭的事,还没有跟老爹说过。

    “爹爹,孩儿回朝时,秦州府建议孩儿带五万新军回朝,在潼关一带将袭击之叛贼尽数抓获。如今,孩儿已让新军全面接管汴梁……未与爹爹说明,还请责罚。”

    老陈琳一阵惊讶,太子殿下这都回来几天了,对于他遇袭的事提都没提。至于护卫营接管内苑,在陈琳看来是应有之义,别说还有皇城司的参与,就是没有,他也觉得是应该。

    赵祯又看向老陈琳…~

    善……还好,老爹想表达的,所表达的还是赞同了自己的做法。

    赵曦并不想将内苑和朝堂完全割裂开,像这次有可能涉及到内苑、宗亲和朝臣的事,还是由朝廷主导为好。

    内苑任意处置了,反倒对全面追查这事没有好处。

第三六九章 对外强硬之声

    或许是赵曦回到身边的原因,也或许真的是赵曦的照料到位……赵曦更多的是说,有专门干活的人。

    赵祯的脸色越来越红润了,虽然不至于恢复到病前的可能,但面色中确实少了那种枯槁,没了那种死气。

    就是相公们来探望,也是对太子殿下的孝心细心所折服。

    这一段时间,朝堂没什么事,应该是没什么事麻烦到赵曦。

    赵曦能看到的都是政事堂想让赵曦看到的,还都是奏折。

    赵曦没准备把自己当小吏,别说是偌大帝国的帝王,就是后世的一个县级,都不可能事事精通。

    朝廷供养着这些臣子,本来就是让他们做事的,为帝王者,没必要事无巨细,作为帝王所做的应该是把握一个大方向。

    自己还不算亲政,还没有推行任何新政,也没有需要臣工们完成的政策。

    现在,在赵曦看来,是一个过渡期,是自己选择一些事,在具体事务上体现自己施政方略,从而让朝臣慢慢接受的过程。

    这段时间暂停了早朝,听不到朝堂那些闲人的碎嘴,增加了集议,倒是看到了相公们的智慧。

    挺好,不得不说老爹这一代的相公,还真没一个省油的灯。

    该揽的权不丢,该推的事不接,该上交的毫不犹豫的放在延福宫集议。

    “殿下,西夏使臣在都亭西驿已经待了旬日了,想让朝廷对西夏王李谅诈新纳的小妾封诰命……”

    “同时请求国朝与西夏再设置两处榷场,分别在皋兰城和葭芦河,榷场完全由国朝主导,执行国朝律法。”

    对小妾封诰命?西夏啥时候这样乖巧了?李谅诈娶个小妾都要禀报朝廷了。富弼自己复述,都觉得这话可笑至极。

    朝廷封西夏王,谁都知道那就是块遮丑布,是国朝在意,西夏求利的遮丑布。

    这现在,西夏居然因为纳妾的事,郑重其事的来国朝请封了。

    至于在皋兰和葭芦河开榷场,并让国朝主导,话里话外无非是想说:皋兰和葭芦河,他们西夏不敢染指了。

    国朝从来没有打胜过,是从来没有过太子殿下亲征这般大胜,也就从来没有感受过胜利者的感觉……原来是如此的美妙。

    “没提其他?”

    “没有。”

    “殿下,西贼反复无常,自李元昊判出后就一直如此反复在战与和之间反复。”

    “如今是殿下亲征之威下,西贼不得不如此行为,其贼心不会死。老臣建议,该册封其小妾就册封,但皋兰和葭芦河之事,不予理会!”

    文彦博的话,虽然感觉上挺有士气,从本质上,好像并没有任何建设性意见。

    “殿下,自庆历年好水川惨败后,国朝与西夏议和,也是从那时候,国朝有了岁赐说法的岁币……”

    好水川是韩琦的痛,即便是富弼和文彦博想提,当着韩琦都也说不出口。

    真的没一个省油的灯。富弼不是对此事没看法没建议,文彦博也不是只会不痛不痒的说些废话,他们都在等,等韩琦开口。

    “确如稚圭所言,也是从那时起,朝廷不得不制定了二十年不言兵事的政策。”

    富弼仿佛是接着韩琦的话在感慨……韩琦也确实在此时有一瞬间的失神。

    “殿下,如今形势反转,殿下亲征取得阵斩十万的大胜,且新军的作战能力让西贼闻风丧胆,朝廷岂可就这般轻易的放过?”

    还是文彦博,这时候一样的气势,却不再是不痛不痒了。

    赵曦发现,所谓集议,倒像是相公们议定了某件事,然后一步步引导自己往他们议定的方向去思考。

    汇报工作有倾向性,把自己的观点融在实际情况的陈述中,这样的手法赵曦前世就玩过。没想到这时代已经玩出花了。

    对待西夏,由于西夏对待国朝的反复无常,边疆又从来没有安稳过,整个朝堂没人在对夏的事务上做主。

    这一次大胜,政事堂有心对夏强硬,可强硬到什么程度,都没个谱。

    应该是不是要考验赵曦的执政能力,应该是心有余而胆不足。

    战打赢了,可长久以来形成的恐战症,并没有因为一两次的胜利而消失。

    不知道该是庆幸不骄不躁,还是怒其不争……

    “册封遵旧例……”

    赵曦懒得在这种事上玩心思,就连国朝内部的事,他都习惯直来直去,更何况还是对待刚刚战败的西夏。

    “至于榷场吗?环庆、麟、秦凤、会川等,以国朝军州为单位,每一个军州设立一处榷场,全面开放与夏的易货事宜……”

    说起来国朝算是个开放的王朝,赵曦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控制跟辽夏的交易。

    “殿下,一旦全面开放榷场,盐税如何处置?盐税为朝廷税入六成之多。虽这几年商税高涨,盐税仍占朝廷五成有余。”

    这不是小事,殿下这样的处理太随意了,一时间让富弼觉得殿下都有点儿戏的味道。

    这是治政,不是玩闹。

    “诸位相公,堵不如疏。是不是开放榷场,私盐在西边一样盛行。有一点需要诸位考虑,既然私人盐贩可从贩盐中获利,有食盐专卖的国策,因何朝廷不可以从贩盐中谋利?”

    “就如羊毛,就如铜铁矿,虽产于外邦,但受益者为朝廷,为国朝黎民。”

    “所谓开放与西夏易货,并不是要放开食盐专卖,目的是将私下的交易摆到台面上。”

    “可设置食盐的入境专项税,可令三司使着人专门负责食盐交易,可令三司使核算怎样的入境税可确保境内盐产地不至于破产等等。”

    赵曦本意是想把三司使拆分,将税入和支出两部分分开,就如后世的税务和财政,更想设置专门负责商务的部门……算了,扛雷的还没进朝堂,自己还没有亲政。

    “关于岁赐,我的意思直接停掉这劳什子岁赐。另外,通告一下西夏,让其出台不得限制其境内百姓自愿选择归顺国朝的诏令。”

    “文相公,由枢密院发布诏令,着种谔、狄青、郭逵,兵分三路,对西夏形成进攻的态势。特别要强调一下,这次是做势,不是真打。”

    “倘若西夏答应朝廷的提议,随时收兵,倘若西夏有反复,我不介意让三路大军突进二百里以后筑城。”

    自己战败后有了岁赐,现在西夏战败了,赵曦已经很仁慈了,他担心要求再过份点,连自己的这些相公们都接受不了。

    穷人乍富,需要一定的时间适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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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软弱,造成了后苑的肮脏,导致了朝堂的混乱,纵容了嚣张的邻邦。言必行,行必果,杀伐决断,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素养。且看吾登基,如何治国安邦。我成了仁宗之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成了仁宗之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