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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布袋外的麦芒     我成了仁宗之子txt下载     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九五章 馅饼砸中的人(第四更)

    李诫他爹此次述职,转任河北,恰巧遇到朝堂因军器监之事,回家就唠叨了几句。

    他爹不感兴趣,可李诫对这类闲事很有兴趣。在家里替太子殿下辩驳了几句,还有些替太子殿下鸣不平的意思。

    结果被老爹痛斥了。没办法,自己除了经文,其他的都有兴致,就是学那些先贤古圣让他头疼。

    这不,大哥已经考中了,他就考了一次,然后再没科举的想法了。

    被训斥也是应该的。

    太子殿下条陈说要将军器监搬迁至汴梁城外,并新建一座类似城池的工坊。李诫很想看看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还以为太子殿下已经奠基筹建了呢,就随便来看看。

    没想到会遇到一行在蔡河边转悠的。远远的看见,还以为遇到了知音,一时兴起,便喊叫了。

    待走近,才发现个个气度不凡,赶紧收起了莽撞,客客气气的施礼了。

    “管城?南公次子?”

    “正是鄙人。”

    李诫见人家开口便道出他的出生,更是恭敬了。没办法,不用想也知道是官面上的人,说不定跟老爹是同僚,不可不敬。

    “李明仲,涉猎颇广,唯不喜读书。一试不举,便不再应试。曾祖、祖父、父兄皆为朝官,汝父此次述职,更是高升河北转运副使。吾所言可对?”

    吕公著看着像是跟李诫说,其实是跟赵曦讲述此人的来历。

    李诫被吕公著倒腾出底细,越发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就这点优点,还有这么多人知道。随便碰到一个人,都能说这么多。

    下意识的挠了挠后脑勺,脸上还堆着笑。

    他没觉得这是恶心他,最起码那个涉猎颇广,应该是夸奖他的。

    也有点走累了,遇到这么个妙人,赵曦干脆就那样随便坐地上。

    这几天一直就这样,没人惊讶,倒是李诫惊讶了。

    不止是惊讶这帮衣冠楚楚的人席地而坐,关键是这个年轻人好像并不在意其他人,问都没问就坐下了。

    跟自己有一比!

    “先生缪赞了,涉猎颇广不敢当,倒是对营造有些心得。”

    李诫这对答,让吕公著都愣了。他所说涉猎颇广,意思是不务正业,没想到这后生理解成夸奖了。

    还真是个妙人。也是跟李南公不熟,否则吕公著都有心替李南公教训几句了。

    就自己的年龄和职衔,说教李南公儿子,还是够格的。

    “来来来,这位兄弟,说说你对营造有何心得?”

    赵曦也不纯粹是闲着没事找人玩。说这种话的,要不是夸夸其谈者,要不就是胸有才学大大咧咧的性子。

    看着还算知礼节,也有些羞涩,应该不是夸夸其谈,希望不是夸夸其谈者吧。

    真就过来了,还有意挨着赵曦坐下。只是赵曦身边的人多,他没法挤进去。

    “要说这营造嘛,吾首推喻皓《木经》。就如开宝寺木塔,喻大师便在营造之时考虑京师环境和气候……”

    可能是从来没有机会显摆自己的学问,难得有人倾听,这李诫一开口,就刹不住车了。

    从国朝营造开始,一直往前翻,再说到各地营造式法的不同等等,甚至说的苏颂都跟着掺和进来了。

    还行,这一趟不算浪费,选定了地点不说,还碰到这样一个秒人。

    这小子应该是走狗屎运了。吕公著临离开时,颇有深意的看了李诫一眼。

    他知道,太子殿下怕是对这小子感兴趣了,否则不会听这么长时间的废话。

    “中正,去跟着这小子,看看他落脚点。明日一大早唤起到护卫营地,让其看看军器监的改造方案。”

    果然,这还没回城呢,太子殿下就交代了。

    这档口,太子殿下是真需要这一类的人,苏子容忙不过来,其他人又帮不了什么忙。

    就今天这情形,就是苏子容恐怕也有心建言殿下招揽此人了。

    确实,这段时间事太多,虽然赵曦有计划有步骤的推进,手边的人都不是这方面的人才。

    商贾之事可以委托高、曹两家,可这营造之事,除了苏颂和自己,其他人不说干了干不了,压根就不感兴趣。

    难得有这么个人,试试用吧。

    朝堂闲人倒是不少,这时候估计都等着看自己笑话呢,别说按自己的计划还不到时候,就是这时候跟朝堂申请,估计也都是推三阻四的。

    自以为是个人物,不管是恩荫还是考中,都候着好差遣呢。反正没差遣国朝也有俸禄给发。

    赵曦有时候想不明白,国朝为何要养一群,一大群根本不做事的官员。

    待岗?还是停职?搞不懂。

    李诫可没想到今日偶遇是改变他命运的机遇,能遇到说话投机的对他来说已经不容易了。

    毕竟工匠算是不上台面的营生,最起码自家乃至整个国朝士林是这般认为的。

    今日所遇几人……不该是匠人。嗯,不是匠人,看来还是有同道中人。

    心里美滋滋的,就借住在馆驿。这么说也是官员子弟,虽然还不够荫补的格,混个免费吃住还是可以的。

    一大早起来,李诫那股兴奋劲还没下去,就是吃饭时还哼着小调呢。

    “李诫何人?”

    “是我!”

    “奉太子殿下令旨,着管城李诫即日到东宫护卫营任职……”

    后面的话李诫没听,就听到这句了。

    他是做过梦的,悄悄的想过,想着有一天被官家慧眼看中,从而飞黄腾达,让他老爹看看,并不是只有考举一条路。

    可没想到真有这事发生了。

    李诫愣愣的傻站着,很想有人能掐自己一把,让自己知道不是做梦。

    “愣着干嘛?走吧!”

    传旨的又追了一声。就是一个白生,又不是士子,这类事没什么油水。很有点不耐烦,若不是有东宫护卫营的名头,这传旨的早呵斥了。

    “内侍稍等,鄙人稍微收拾一下……”

    应该是真的了。李诫回房后,还真就掐了自己一把……疼。是真的。

    他所说的收拾,更多的是收拾一下心情。这时候也冷静了。

    “承蒙内侍费力…”

    小太监在门口待着,李诫出门干净给小太监塞了物事,这是礼节,也是规矩。

    现在他的情形,应该跟兄长考中时差不多,应该给送信人喜钱的。

第一九六章 算谁的幸运(第五更)

    李诫不傻,当他进入护卫营营地,再看到已经换了装束的王中正时,已经明白,昨日他是真的被馅饼砸中了。

    溜达个蔡河,居然真的让自己偶遇了太子殿下。

    这时候就是让他把命交给太子,他感觉也不会犹豫。

    这是什么,不仅仅是知遇之恩,简直如同再造。从此他李诫也可以在管城李家挺直腰杆活着了。

    不管什么差事,李诫发誓,一定要做到让太子殿下满意。

    “李官人,殿下令汝先看看图纸,随后撰条陈上呈。汝本官为登仕郎,差遣为军器将作……”

    王中正跟李诫絮叨。他看的出,太子殿下好像很看重这个李诫,连夜跟官家给他求了个官位。

    对于太子殿下看重的,王中正不介意多几句嘴。

    这不,还双手把官服和诏令递给了李诫。

    得稳稳!真的稳稳!

    李诫已经猜到了,可当接过官服时,还是忍不住有点颤抖。

    从懂事起,这一直就是老爹的愿望,也是自己的梦想。特别是经过一次科考,他更知道国朝得官之不易。

    就凭老爹,或许临终了,会有自己一个荫补的名额,可是也同样存在如同庆历年一样,取消荫补。

    所以,这时候拿在手里的官服,真的感觉犹如千斤之重。

    如今,自己也算是有官身了…

    这场面王中正见过,没打扰李诫的陶醉,直接走了。话说自己还得回宫侍奉殿下,谁有空看着不稀罕的情景。

    这两天赵曦也没有闲着,新军器监的地址定了,他得根据地形做出新军器监的规划图来。

    这还得是抽空做。原本的听政和学习老爹处理朝政并没有停下,时不时富弼和文彦博,包括曾公亮和韩绛、吕公弼,甚至还有欧阳修都要给自己讲课。

    相公并没有太子殿下增加了职司,就放任殿下自由成长了。那怕他已经在南征时有所表现,依然还是太子,还得受相公们教导。

    没了庞籍,也没人自荐做太子师,干脆就轮替着或者一同教育太子。

    赵曦清楚,这应该是相公们近距离接触,从而更多的了解他的思维。

    那些该说,那些能说,对谁可说,说多说少,赵曦心里有谱。他也喜欢这样,有机会能含蓄的,含沙射影的把自己的一些理念告诉他们。

    君臣和谐才是国朝大幸。

    大概过了四五日,赵曦才把新军器监的规划图做好了。其实那就是样子货,反正他没见过现世有人做,自己就是标准。

    这才有时间去护卫营看看那个李诫怎样了。

    吓着赵曦了。这才几日不见,原本感觉还算倜傥的李诫,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这是因何?“

    赵曦看着李诫,脸色没一点红润,双颊塌陷,两眼全是红丝,头发凌乱……没一点公子哥样。

    赵曦看的是李诫,问的却是吕公著等人。

    他不希望护卫营里有出身论,虽然这个无法避免,但绝不可以在护卫营有这样明显的做法。

    况且,赵曦觉得这个李诫有大用。

    “殿下,李将作五日来几近未安歇。劝其不听,言太子殿下军器监改造要紧,乃是大事。就成这样了。甚至拖着子容也如此。子容才睡下不久。”

    这……赵曦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国朝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得过且过的,即便有为国为民的朝臣,也是基于过的滋润的基础上。没想到自己可以见到这样一个人物。

    李诫在冷静后,看到太子殿下做的图,就已经明白了太子殿下的整个操作。

    这是准备改造旧的军器监,从而得到新建军器监的钱粮。

    从父亲那儿,他已经知道了太子殿下的处境。知道很急迫,所以他也很急迫。

    就没日没夜的依照太子殿下图纸作画。

    李诫除了考举不成,作画,特别是作营造的画,水平相当高。

    “殿下,几日前李诫唐突,还望殿下莫怪罪。诫观殿下之谋划,军器监旧址改造,基本如出一辙。”

    “故,诫以为可令将作监先行制作组件,与军器监搬迁同步进行。待军器监搬迁完毕,基础完工,运来组件营造,可节省不少时日。”

    “与苏教导沟通多次,此番算是将组件之图,以及具体尺寸做完。望未负使命……”

    赵曦明白,自己是逮着宝了。

    这不仅仅是建筑营造的问题,这李诫已经有了标准件的概念。

    大才呀!

    “令李诫安歇!诲叔,此番构图营造之事,由汝与将作监沟通……”

    还有好多事得你小子做呢,可不能一个军器监改造就给我累趴下了。

    赵曦没客气,甚至连夸奖都没有,直接就是命令李诫去睡觉。

    还别说,这类人就吃这套。若太子殿下夸奖了,致谢了,可能还会让李诫感觉不太舒服,而太子殿下这样直接的命令他去睡……李诫真有点忍不住要落泪了。

    ……

    军器监没了,太子殿下把军器监的工匠,包括官员,一律收拾到护卫营受训了,然后直接把军器监给推平了。

    都不理解,本来还能当房子卖,现在只有破烂了。可不就是,这些天常见有军器监的一些破烂被运走。

    太子殿下就连这点财货也看的上,确实是陷入困境了。

    相公们几次有意询问,却又担心太子殿下再让朝廷支付钱粮,所以就没问过。

    吃点亏也好,不能惯着殿下跟朝堂对着干的毛病,更不能惯着做错了还有条件可讲的习惯。

    赵曦等着相公们问,这时候如果有人问了,他不介意和盘托出。真的,他没想着打人脸,能和谐还是和谐点好。

    这时候,不管是相公们让朝廷主导这事,还是私下有人掺和,赵曦都准备接收了。

    他不相信这些相公们就资助他的那点闲钱,也不信朝廷就真挤不出钱粮来。

    随便拖欠,应该说延迟发放俸禄,这点钱就有了,还是翻倍的赚。

    可惜,捱到军器监原址已经打基础了,还是没人吭声。

    这也是吕公著故意的,他跟将作监沟通,根本就不说这些物事的用途。

    国朝的将作监分工又细,各个工坊有各个工坊的专业。

    再说了,这些物事虽然是朝廷使用,可东宫这边是付钱的,用不着朝廷支付,也就没人关注将作监营造之事,这种活在将作监并不稀奇。

    所有因素凑一起,还是给赵曦做了个赚钱的局。

第一九七章 人不能太过分(继续五更 第一更)

    已经到这份上了,还没人过问,赵曦也无意跟大伙说了,直接做自己的活儿得了。

    同时,自己做的那份新军器监的规划图,也交给李诫了。

    还好,休息几日,李诫又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样,精气神相当饱满,还干劲十足。

    “明仲,莫急于一时。汝之才干,尚有诸多事务需要汝主导。”

    赵曦真担心这小子再拼命。不能因为这点屁事就把一个大才给透支了。

    也是想多了。李诫之所以那样,一是初被任用后的感激,二是他了解太子殿下的处境。

    如今不一样了,新建军器监,必须得待这边改造完成了,殿下收拢了钱财才能开始。

    所以,他只需要抽空做。毕竟他还得负责旧军器监的督造事宜。

    ……

    一切就绪了,整个新建军器监的前期一切都就绪了,就等着钱粮了。

    而旧址改造只有了个大概的轮廓,用后世的话,算是主体完工了。还剩下最后的装点。

    赵曦不喜欢拖,只喜欢把事情往前赶。所以,他让李诫手绘了整个旧址改造的效果图,放大版的,可以张贴在外面让所有人看到的那种。

    于是,整个汴梁沸腾了,从看到老军器监坊墙上的图就沸腾了。

    其实就是后世那种所谓的别墅区,联排独栋的都有。

    要说区别,就是外形全部是符合当世审美和结构的。但里面却是纯粹的后世布局。

    从客厅、餐厅、卧室、书房,一直到佣人房,杂物间等等,完全是后世的样子。

    这样的房子,对于相公来说诱惑不大,毕竟单从扈从,以及下人人数而言,无法满足相公们的需求……做别院就另当别论了。

    但对于那些有几个钱的商贾,还有那些初入仕途,家里又多少有俩钱的士子,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

    听说就连苏轼一家,初到汴梁,也是租房住的,现在仍然房无一间。

    关键是,赵曦让吕公著在下面标注了,所谓联排,是可以全部贯通的……

    “初以为是陪太子殿下这一遭,没想到最终又是赚一笔,赚一大笔。”

    曹侑现在是家主了,遵照叔叔曹之言,曹家以太子殿下为尊,在太子殿下困境是,没犹豫提供了钱粮,并说服早期的六家,一起出资了。

    本以为这是单有去无回的买卖,没成想,最后居然还是赚了,还是大赚。

    就看现在整个汴梁评价军器监房子的事就知道了。

    “太尉,就那房子,老朽也想有一处,不为何,闲来走走小桥流水,看看花草树木也算。”

    高家、石家,两家的家主也是按耐不住高兴,三老头坐一起闲扯。

    “凡太子殿下所行之事,皆不可以常理度之!”

    这该是最为中肯,也是最为普遍的评价。

    朝堂上也是这样评论的。

    朝堂的公廨里,凡相公们看不到的地方,无不在商议着,如何才能获得一套那样的房子。

    不敢当着相公们议论,据听说当初太子殿下是有意让朝廷主导的,因为相公们不同意,太子殿下几乎把整个东宫掏空了,还向娘舅家借不少才做成这事的。

    唉……若是朝堂主导,他们这些人或许还能近水楼台,现在嘛,人家投入了,总是需要利润的,太子殿下就是有意,也不能不考虑出资人的利润不是?

    这样想的,也是当初准备看太子殿下笑话的。

    也就这么回事,没人在意这个,那怕是前后说的不一样,也没人在意,因为大伙前后都变了。

    原本在一起议论太子殿下倒霉的,现在还聚在一起议论,不过议论的变成了东宫和高曹几家发达的猜测。

    富弼路过各个公廨,有意无意都能听到些议论,文彦博也如此,所有的相公都如此。

    只是在所有的相公里,多数是苦涩,唯有狄青心里舒爽。

    甚至在听到议论的当晚,还哼着小曲多喝了几杯。

    吾狄汉臣是粗汉,是军汉,尔等倒是士人,是好男儿,不也被太子殿下溜了一湾?嘿嘿!解气呀!

    好像太子殿下这一手,把他在朝堂受的的郁闷气全部给宣泄了。

    也不知道自己送过去的钱财,能够几间那样的房子?算了,不想这些,说好的帮殿下一把,那就是帮,绝不反悔。

    “这殿下也是……”

    文彦博就这么半句话,再往下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能说什么?说殿下睚眦必报吗?很显然,一开始殿下就是做这个准备的,只不过是朝廷拒绝了主导。

    富弼抬头看了一眼,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真的没法说。

    “富相,太子殿下遣人过来,送来十间军器坊的房屋凭证。来人言,太子殿下交代,军器坊因为有商贾资财,故不能全数交于朝廷,当军器坊毕竟是朝廷的所属,送来一成房屋,由朝廷支配。”

    这……愕然,所有相公们都愕然了。本来文彦博召集大伙聚在一起,就是想一起去说服太子殿下,最好能留一些房子给朝廷,也能平一平下属的埋怨。却不料人家想前面了……

    狄青想笑,看到文彦博抽抽的嘴角,特别想笑。

    嘿嘿,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总是出人意料。

    准备一起跟官家说去?去呗!去说呀?

    富弼又摇头了,还苦笑。曾公亮和包拯直接转身了……公廨还有一大堆事呢,没功夫陪着文宽夫折腾。

    早干嘛去了?

    想想当初朝议,好像也没人真站在太子殿下一方。

    能过去就过去吧。赵曦这样做,并不知道文彦博会有这一手,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做合适。

    怎么说呢,朝廷是大伙的,国朝也是大伙的。虽然名义上是赵家的,真要是自己赚了这笔钱,恐怕说什么的也有。

    再说了,就看现在的情况,这下要赚翻了。

    人不能做的过份了,赚的钱能够他筹建军器监就够了。

    够了,是真够了。这几天曹祥成了香饽饽,五花八门三教九流,每天都是饮宴,不为啥,就是他负责军器坊房子的扑卖联络。

    那就一个紧俏。

    而赵曦此时,正带着苏颂和李诫,拿着李诫做好的规划图,沿着蔡河遛弯呢。

    终于可以奠基开建了。

第一九八章 搞了个毛线(第二更)

    新军器监已经不能单纯的说是一个作坊了,就是说成军器和铸币两个作坊也不合适。

    这就是一座城,几乎与一个下县县城等同。

    除了因毗邻汴梁,没有商贸配套,其他的并不比一个县城小。无论人口和占地。

    “明仲,接下来汝可能要受累了……”

    “殿下,李诫晓得。”

    晓得?真晓得吗?赵曦可并不单纯让他督造军器监,甚至连轨道和铜铁矿那边,也有意让他督造。

    苏颂得专心于机械,李诫就得多跑动了。很可能一年有少半年在路上。

    “明仲,并非军器监之事,东川和会无,以及新的运输线路,恐均需汝操持。”

    “李诫晓得!”

    是真晓得。现在李诫已经了解了太子殿下的全盘计划。说实话,他还年轻,太子殿下也年轻,所以他现在付出多少都值得。

    就看老爹离开汴梁时那副羡慕的神情,李诫也知道,这是自己撞大运了。

    就凭太子殿下对他的重用,李诫觉得等他到了他爹的年纪,官阶未必会比进士出生的父亲低。

    新军器监开建了,因为旧军器监已经扑卖完了。

    这一次,是朝廷出面让将作监营造的,这也算是偷桃换李吧。

    有些事就是这样,相互间让一下,都过的去。

    这也让李诫有了更多的空闲,便往南去了,带着几个名义上的商贾,还有钱粮。

    苏颂认为太子殿下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多跟官家学学处理奏折不好嘛?就是听听相公们教导也可以呀,干嘛有点清闲就鼓捣新奇玩意儿?

    苏颂都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饮宴了。

    从本官说,他算是同年升职最快的,就是当年的状元都没他这个二甲进士擢升的快。

    也是,整个护卫营,不管文武,虽然差遣没变,本官全部在擢升。南征算一次,而这次太子殿下大方,也换来了朝堂的认同,又一次给护卫营的加官了。

    现在,就连护卫营的都头都有品阶了。

    随便拉出去一个军卒,到其他禁军,最低也能混个宣节校尉了。

    可没人想过离开,就是种家和折家的也一样。

    苏颂也没想过离开,太子殿下鼓捣的很多物事,都是他喜好的。这种停不下来的繁忙,让他有些痛并快乐着。

    那边军器监有将作监主导了,太子殿下倒也爽快,直接把钱粮丢出去,再把各种图纸也丢出去,直接撒手不管了。

    大气!整个朝堂都这样评价太子殿下。

    可惜,太子殿下又鼓捣其他物事了。

    赵曦让人找来了羊毛,对,就是羊毛,那种从羊身上剪下来的羊毛。

    然后做了一个由密密麻麻,布满细铁针的粘板……

    赵曦还记得那种手工做羊毛线的方法。清洗羊毛直到水不再浑浊了,这道工序是清洗杂物和羊毛上的油脂。

    接下来,便是用两块那个布满纤细铁针的粘板,不停的拍打羊毛,直至羊毛均匀蓬松了。

    接下来就是纺线。赵曦见过纺车,就是内苑现在还有,娘娘还闲着没事纺点线玩玩……赵曦认为纯粹是玩的,当然,在内侍以及朝堂臣工的记载里就不是玩了,是皇后娘娘爱劳作。

    可赵曦不好意思在内苑做这个……堂堂太子殿下,英明神武的大统继承人,真要去玩妇女的纺线,那跟皇后娘娘玩可就是两个概念。

    赵曦也不想因为这个,跟朝堂诸公解释半天,最后还是解释不清,还得被训斥了。

    好歹他记得一种方法,就是最原始的那种“八条”纺线……

    就是用一个类似葫芦状的木质物,上面有颗钉,先手搓羊毛成线,系在钉子上,然后开始旋转“八条”,已经成线的羊毛也跟着旋转,就会搅动其他羊毛,慢慢的拧成线。

    第一次有点粗,但赵曦还是很开心的,没做过,只见过,初次试手便成了。

    接下来,赵曦很细心的搓成了很细的线……

    这些赵曦都是悄悄的关上门做的,丢不起那人!

    并不是怕搞不成丢人,是玩这个丢人。

    虽然现时并没有那种界定男女分工的概念,可他做这些真要传出去,估计近二十年的声望就会成了笑谈。

    甚至他把文臣赶出去饮宴,武将呼喝着去训练,就一个人玩。

    苏颂本来就不太喜爱热闹的场和,那些吟诗作对的场面,他总是格格不入。

    至于口是心非的寒暄,更是令他有些尴尬,甚至有点坐卧不安。

    所以,早早的借口回来了,他想看看太子殿下又鼓捣什么了。

    一开门,不仅是苏颂愣了,太子殿下也愣了,有点说教凝固的感觉,整个场景都凝固了。只有旋转的“八条“依旧旋转……

    这……太尴尬了,比陪着士子们扯淡还尴尬。太子殿下怎么会有这喜好?老天!我这是见到了什么?

    知道帝王的**,真的不是什么好事!苏颂见到的还是太子殿下有这爱好……

    早知道该敲门来着!问题是,这一直是苏颂鼓捣乱七八糟的屋子,谁能想到太子殿下会在里面,还做这个了!

    不对!苏颂一下想起来,太子殿下令人找羊毛的事……

    “殿下,羊毛?”

    “嗯,羊毛。“

    “可成线?”

    “诺,这不就是。”

    苏颂惊喜的问,可赵曦还在愣愣的答。丢人丢大发了!

    本来可以让内苑试验的,本来可以随便找个宫女试验的,赵曦担心这么简单的工序给暴露出去了,所以才自己尝试。

    没想到让苏颂给撞见了。

    苏颂似乎没看见赵曦的不自然,只是拿过来太子殿下手里的毛线……

    再然后,苏颂都顾不得太子殿下还愣在哪儿,就开始动手作业了。

    纺车,最简单的纺车,对苏颂来说很容易,他结合太子殿下这番操作,稍微做了个调整,招呼着大匠,没几下就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缩微版的纺车。

    最后是苏颂也玩了妇女们做的事……把太子殿下剩下的羊毛,用那个纺车直接纺成了线。

    “殿下,真的可行!”

    苏颂是扯了扯,有韧性,还有弹性。关键是羊毛它本身具备的保暖性……

    这不止是多一种布料那么简单,这是一个创举,可千古流传的创举。

    苏颂是惊喜的,他甚至没去想羊毛对国朝来说,跟战马差不多一样缺少。

第一九九章 钱币价值(第三更)

    这段时间赵曦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不为啥,就为羊毛。

    苏颂已经在根据纺车的原理改良,甚至琢磨着跟筒车衔接了,搞成水力纺车。

    赵曦很期待,期待苏颂能在这时候把那个什么珍妮纺机给搞出来,多少锭多少锭的,赵曦不懂,但他有苏颂。

    这里面有一件事,让赵曦觉得很意外。

    把羊毛的事交给曹祥了,可曹祥并没有搞来多少,却是护卫营的四个指挥使搞来不少。

    国朝的官员,不管文武,很少有纯粹做官的,都有额外的营生。当然,老包那是个例外。

    只是赵曦想不通曹祥这个商贾做不到的事,为啥自己护卫营的武将做到了?

    “殿下,家里门人基本在河北,河东,地域与高家、石家类同。而种家、折家是西军,与大夏搭界。”

    曹霖这样说,赵曦就明白了。

    原来这也是有由头的。也怨不得文臣们对武将疑心那么重了。

    一个个担负着守土之责,还一边利用守边的优势在开展着外贸。

    唉,也能理解,且不说国朝就有榷场。按照靠山吃山的原则,这些武勋世家想延续祖上荣光,凭国朝抑武扬文的既定国策,根本不可能。

    这一点或许可以利用。

    ……

    军器监的新城已经有模有样了,于是在一次朝会上,赵曦交给朝廷一项议题:铸币数量的问题。

    提出这个议题,首先是表明一点,新的汴梁钱监制钱,可以满足国朝用度,其他钱监就不必染指新币制作了。

    另外一个,赵曦是想看看国朝这些精英对于钱币的认识。试着看能不能挖一个坑。

    “国朝钱币历来不够用度,若汴梁钱监可制币无数,当然是越多越好。”

    “如今国朝各军州币式不统一,导致官员转任和军卒更戎多有不便。还望汴梁钱监可尽量制币,满足国朝用度。”

    一个意思,都是说应该多做,能做多少做多少。

    “如太子殿下所言,良币驱逐劣币是大势所趋。此番新币推出,势必会导致国朝历年所制币种贱用。故,为黎民计,应议定兑换规程,莫令百姓亏空。”

    “新币推行,应于国朝各军州府同时进行。故,新币制币多寡应听取州府意见。”

    还是一个意思,多做,能做多少做多少。

    不管一个个背后的目的是什么,理由都是冠冕堂皇的。不过,都过了脑子,没有张口胡扯。

    只是相公们没人说话。为什么?因为他们认为,就朝臣们这般言论,太子殿下不可能想不到,之所以把这事放在朝堂上议论,肯定是另有所图。

    毕竟一直奏对和议政,相公们对于太子殿下胸中经纬还是有所了解的。他不是个屁事不懂,由内苑妇女养大的帝王继承人,更像个经年老吏。

    所以,相公们都等着太子殿下后话。

    “陛下,诸公,曦以为钱币也是一种货品。所谓物以稀为贵,过多的铸币,导致世面上新币过于泛滥,势必影响新币价值。”

    赵曦很想说一般等价物来着,还想就此展开说一下流动性充裕和不足……扯淡了,谁懂的这个?就是说了也是云里雾里的。

    “货品?”

    “确实如此。铜为货物,诸位认同否?铸币只是将铜提炼加工,也还是货品。只不过它是充当了货品交易媒介的货品,也就是作为中间物使用。”

    这样应该都能懂,也确实懂了,最起码颔首认同了。至于是否有滥竽充数者,那就管不了了。

    “既是货品自然该有其本身的价值。比如一文,这是大众认同,也是朝廷规定,到底它的价值该是多少?如何来衡量?”

    “只有确定了衡量钱币作为货品的价值标准,才可以议定新币每年铸造的多寡。这也是曦将此议题交于朝堂之因!“

    不知道这些臣工们是不是听懂了,赵曦本来是很清晰的,自己绕着说了半天,也有点糊涂了。

    真的,说的有点绕,货品的衡量标准不就是钱币吗?现在又让找一个衡量钱币的标准?到底哪个才是标准?

    这道理,赵曦已经在慈明宫讲过,赵祯也是听过的,讲了三遍,没人懂了。赵曦才将此议题奏请朝堂议定。

    怎么说呢,越是人们不懂,对于赵曦的目的越有利。

    最喜欢不懂装懂的,那样就更好了。

    “衡量标准?铜矿开采多寡不就可以衡量新币价值吗?开采的多,新币则贱,开采的少,新币则贵……“

    我去!这是原材料和成品的关系好不好,这是一体的,是上下游关系,是能作为衡量标准的大叔!

    “此言差矣,殿下所言贵贱乃指新币,铸币多寡也指新币成品。铜矿开采多寡是决定新币制作多少的原因,而非吾等需要议定的结论。若如汝所言,东川铜矿能否运送至汴梁钱监,岂不是也是标准乎?”

    ……

    接着又开始了。本来朝议的是新币制作的数量。结果,整个朝堂议论的话题,从赵曦提到的衡量标准,拉扯到铜矿,接着就拉扯到大理国内形势,还有人拉扯到到了漕运,甚至有人开始分析长江的水文知识……

    一直就这样,总是谈不成正事。

    赵曦无所谓,本来就没指望他们能找到硬通货作为标准。

    至于什么布雷顿森林体系,连赵曦也只是听说过,赵曦也只知道黄金是作为衡量标准的。至于缘由,他不懂,也没准备说这些。

    他想说的……

    “殿下,今日之议题,殿下可有思谋需要朝廷定夺?”

    烦了,富弼被吵吵的烦了,想静心多想一下太子殿下用意都不行。所以,他直接问了。

    只要太子殿下提到了,他再去琢磨这个过程,想必要容易些。

    对于财货方面的问题,富弼,文彦博等等,包括整个朝堂,集中在一起,都未必有太子殿下精通。

    何必废话么,除了让太子殿下看笑话,真没任何意义。

    “曦以为,若有一物可衡量钱币价值,此物必须是放眼天下,无论州府国度,无论丰年灾年,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被所有人认可的物品。”

    “粮食?“

    富弼是下意识的。因为唯有粮食,才是天下人皆认同的货物,不论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无论丰产还是欠收,不论种族国度,唯有粮食可充当此物。

第二百章 就那么回事(第四更)

    要不说有时候赵曦琢磨不透这时代的精英呢。

    他们的认知总是很凌乱,没有规矩,除了古圣先贤,再没有任何成体系的学问。

    可有时候偏偏又能切中要害。

    就像现在,富大相公就说对了。

    确实,在这个时代,唯一能作为硬通货的,就是粮食。

    “富相公所言极是!曦也如此认为,唯有粮食可作为衡量钱币价值。故,曦以为,新币制作多寡,应与国朝粮食挂钩。”

    “如此一来,朝廷可通过铸币调整,稳定粮食价格。避免出现丰年谷贱伤农,灾年谷贵也伤农的现象。”

    “比如斗米三十文,丰年多收,朝廷多铸币,也保持斗米三十文。灾年欠收,朝廷少铸币,同样可稳定斗米三十文……”

    赵曦这明显是胡扯了。赵曦在说这些时,已经混淆并偷换了概念,已经忽略了粮食和钱币的本源,到底谁才是衡量标准,那个衡量那个,他混淆了。

    问题是,赵曦所说的,确实是这么个理。

    粮食不是多了吗?很好,钱币也多了,确实可以维持三十文的粮价……

    至于通货膨胀,赵曦都是一知半解的,这时代应该没人能懂的。

    赵曦也没以为朝堂诸公真的傻,不仅不傻,反倒都是精英,人精。

    他们确实不懂经济理论,肯定不如赵曦这个半瓶子水平。可是他们懂粮食。

    之所以都认同这个观点,是因为各怀心事而已。

    粮食为我所欲,钱币也为我所欲也,二者如何兼得,且由殿下铸币也。

    粮食是要消耗的,新币肯定也要被储藏的,至于铸币多寡,到时候并不由太子殿下做主,应该是基于粮食作为标准,由粮食价格决定的。

    很好,太子殿下的说法很对。所以都赞同,附议,不再争论。

    赵曦在含糊,朝堂诸公也在含糊,都含糊着议定了新币铸造与粮食挂钩的基调。

    就这样吧,别说什么国朝是寒门天下,扯淡!

    那个穷苦人家,可以养一个不事劳作的半大小子?那个贫寒之家可以让一串儿子挑灯夜读?

    所谓的寒门,只是相对于前朝,乃至再往前的世家大族而言。

    国朝依科考取士不假,而所取的也是读得起书,养得起读书人的所谓寒门。

    家里几亩薄田,凑合过日子的,能识字都算好的了。指望经年求学,还有钱远赴汴梁殿试,没点底子的家,没谁家能扛得住。

    也没那个先生是不吃不喝教你家孩子做学问的。

    所以,能在这个朝堂上张嘴咧咧的,没几个是真正寒门的。他们最懂的是粮食……

    如今,万事俱备了,只需要统计国朝粮食产量就行了。这也是赵曦真正的目的。

    “陛下,诸公,既定下以粮食产出为基准,但因新币新制,币制新颖,考虑民众认同和喜好的原因。曦以为,今年之新币数量,应调查前五年粮食产出之数。”

    统计历来都是有水份的,数字皆在地方官吏的嘴里,他们只根据需要和可能的利益来定数字。赵曦懂的,所以,他要一个五年的数字。

    “且为确保新币在各州府郡县的推行,多寡之分,需要知州知县确认。故,曦以为,各州府郡县所报粮草之奏折,应有其主官画押。”

    管不管用吧,赵曦需要这个,官府的大印他们未必在意,个人的签字相对都要慎重些。

    不算过分。太子殿下初次主导事务,为避免混乱,有这样的要求也说得过去。

    人嘛,在思谋事情时,并不能将所有的条件都在脑子里罗列,基本上是想着目标,然后抓取完成目标的有利因素。

    就如现在,太子殿下所说的,所提的,跟各自心思并不冲突,所有的要求都不可能影响到各自的想法实现。

    至于背后是什么,选择性忽略了。

    有人没忽略,跟太子殿下打交道多的,脑子里一直有阴谋俩字,可除了涉及铸币,真想不到太子殿下还能往哪方面牵扯。

    算了,走着看吧,也只能走着看。

    朝堂算是把这事先定下来了,至于实施应该还有不短的时间。

    不说各州府郡县报粮食产出的耗时,就是太子殿下的钱监作坊也还没完工,就是东川那边,也只是搭建了架子。

    接下来太子殿下好像又不着急了,朝廷的诏令下达了,陆续开始有州县上报了。

    很混乱的数字,上报的很随意,根本到不了赵曦手里,甚至连执宰都见不着,就被下官给驳回去了。

    这里面有其他诉求和想法,也存在真的是上报的数字惨不忍睹。

    “殿下,听闻邓州已经驳回三次了……”

    苏颂也不懂赵曦到底几个意思,国朝铸币数量从来不曾有什么标准的。

    他虽然也觉得以粮食为基准对,可首先得是准确的数据。

    就国朝这情况,连田亩都未曾搞清过……田亩!苏颂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没用的,最起码现在是没用的,即便是了解清楚了,那又怎样?

    祖宗法度就是不限制土地的转卖兼并,不说太子还只是太子,就是太子殿下成官家了,也一样改变不了这一既定国策。

    赵曦看了看苏颂,看他神情的变化,估计应该是想通了,也就是说,朝堂的诸公都想明白了。

    知道了又怎样?知道粮食产量,从而估算国朝田亩,那又怎样?

    关于国朝田亩的奏报也不是没有,官家随时都可以看到,太子殿下也能看到,真真假假,那个是个准数谁也不确定。

    那又能怎样?

    倒是新币的诱惑力更大一些,所以这一次算是相对比较用心的一次清查了。

    这些赵曦好像真的不关心,即便在护卫营聊起来,他也还是朝堂的那些话,似乎太子殿下真的就是为新币做准备,也只有这一点了。

    赵曦倒是忙乎着和苏颂鼓捣那个什么毛线。也真就鼓捣出新鲜玩意儿了。

    太子殿下称之为毛料。此布料有良好的弹性,还柔软,不皱,保暖也是没说的。

    就是线胚粗了些,也是赵曦不太满意的地方。

    这又是交给苏颂的事了。

第二零一章 斗嘴逗乐子(第五更)

    这才消停多久呀,太子殿下又在朝堂上说事儿了。

    这点跟官家是真不一样,官家是希望啥事没有才好,可太子殿下没事也要找点事。

    这次倒不能说是找事,只是,本来可以简单的事,让太子殿下给搞得复杂了。

    太子要招工,为汴梁钱监招工,为东川铜矿、会无铁矿招工。

    汴梁钱监说的过去,那是朝廷的,可东川铜矿和会无铁矿,那都是商贾的,最起码名义上是商贾的,放在朝堂上商议,有必要吗?

    有必要!

    条陈说的很清楚,招工的对象是国朝范围内的军伍,改军为民籍的招工。

    并且需要岗前培训……这又是一个名词。

    “军卒转民,国朝自有法度,岂可因商贾之事而乱了朝纲?”

    又是法度!赵曦真的有些听腻歪了。

    一直以来,赵曦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去碰触国朝的一些体制,不得不借用商贾的手法。

    就连职司,自己也是妥协了的,有些事想做,都还是避开朝堂的一些非议,绕着路走。

    自宋祁首提三冗,三冗已经是众所周知的朝堂弊端。庆历新政,也是有过改变的措施,只不过那是在打碎饭碗的做法,而如今,赵曦绕着道,不去打饭碗,而是换一个饭碗,甚至还是换一个高质量,用的住的饭碗,居然还是有人哼唧。

    当初在成都路,张方平一眼看出了这是徒木立信。都是一样的科考出身,差别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赵曦很想怼回去,又觉得还是等等合适,等这些跳梁小丑一并出脸了,他好一起收拾。

    不就是斗嘴吗?不屑于斗嘴,并不是玩不了斗嘴,是不想跟你们耗费心神。

    “如此抽调国朝军伍用于商贾产业,置国朝安危于何地?难不成边境守卫换成黎民?亦或是恢复庆历所倡,改为募兵制?”

    拉队伍了!庆历至今已经十余年,当初推翻庆历新政的朝臣,应该有不少如今正在朝堂。

    不可否认,这一句还惊着某些人了。

    就连富弼的脸色也不好看。

    “敢问郭御史,可曾看完吾之奏本?明了招工几何?再问张侍制,开朝禁军几何?现今又几何?”

    “陛下,诸公,莫言铜矿乃商贾事,朝堂诸公皆明,铜矿乃为国朝缺铜之因而设,因产地属藩属国。为避嫌而运用商贾之名。此为一。“

    “且不论厢军,国朝禁军八十万。不论铜铁矿,亦或是钱监,用工不足三万,且含有守护铜矿安危之责。因三万而致边疆无人守护?说好听这是危言耸听,说难听这纯粹是胡扯!”

    赵曦第一次与朝臣辩论,却丝毫没有留面子,直接干脆利索的,还用了几乎等同于乡下俚语的话。

    惹急了吗?有点,确实有点火大。

    “殿下莫妄言!开朝禁军十万,那军卒都是几经征战者,岂能以如今这军卒相比?一场战役,一厢之军卒,完全可以改变战场局势。莫以三万为少数。”

    嘿嘿,还不死心?

    “那再问御史,国朝至今,可是比开朝之初更混乱?还是物产比开朝之初更匮乏?”

    “同样是军卒,同样是人,食物丰盛了,生活富裕了,社会稳定了,为何反倒战力下降了?”

    这话有点把火引到武将身上了。这可真不是故意的,赵曦有些不好意思。

    不管是高家,曹家,还是说狄青,都在朝堂上呢。

    “军卒不思进取,军将懈怠懒散,非一日之过……”

    “尔等可看到吾要一日之内完成招工?”

    赵曦抢白了这句话,自己都有点想笑了。

    “汝……汝…”

    汝什么汝啊?郭申剔也是被赵曦打断了思路,本来准备一大堆话,结果被赵曦直接摁在一日上了。

    对呀,都说的一日……

    “殿下此言……”

    “殿下所言三年轮岗是为何意?”

    还是没说出口,又被富弼打断了。

    很显然,斗嘴都不是一个层级的。殿下明显是捎带着玩的,插浑打科的逗乐子。

    若论军转民的法度,尚可有立足之地,被殿下带偏了,直接带到了军卒人数上,再论下去,出丑的也只有郭申剔。

    从根本上,太子殿下是在为解决国朝弊端寻出路。奏折中提及的工钱一项,似有徒木立信之意。

    富弼明白,这样做,相对于改军制,似乎要缓和很多,也不会有太多的反对。

    至于郭申剔,是资历到了,急需找一个弹劾的目标,从而提升些名望,也好为下一步谋个好差事。

    还是别让他继续丢人现眼了。

    “富相,所谓转民,其实就是措辞,是为避免大理的猜忌。故曦定三年论岗之期。”

    “条陈所述,铜铁矿工,乃兵工双重身份。且于矿区之责,也是采矿与守卫轮替。”

    “至于三年轮岗,曦本意乃激起如今军卒之中混吃等死之现状,让他们能看到活成个人的希望……”

    这应该是很明了的事,是个人,长个眼就能看明白的。

    赵曦没那么冲动,现在的情况,他还不到在朝堂指手画脚的地步,最起码他认为还不具备那样的实力。

    早期的利益团体,一半是武勋世家,在朝堂上根本开口的权利。

    至于吕、韩、王三家,王素外出,吕公弼外出,唯韩绛在朝,偏偏还是御史中丞,尽管看不惯郭申剔的作为,在朝堂上还得保持御史台的一致。

    至于掺和铜铁矿事宜的其他人,还没看到利益,也不想在此事上表现的抢眼了。

    其实这并不算争议大的议题,只不过是恰巧遇到了郭申剔这个档口而已。

    富弼问话,赵曦便恭敬且客气的解释。

    太子跟相公对话,把郭申剔直接凉那儿了。

    “又如何招工?可如同护卫营选兵?”

    这次不是两千,是近三万。富弼很担心汴梁会因为这个而不堪重负。

    “富相,这次招工,护卫营由教导与指挥使出京,为期半年,分别于国朝各军州招工。”

    “此行招工为一,传授护卫营练兵之法为二,宣传矿工待遇并激起军卒向上之心为三。且所有开销,护卫营承担,无须朝廷支付。”

    真实的目的,赵曦是想摸清国朝军伍的底子。

    不用多言,富弼也明白。不管是盔甲,还是火器,在未来装备军伍是已经定下来的,谁也不想变成那些军头变卖的货物。

第二零二章 知我者彦国也(第一更)

    富弼如此询问,基本上相当于朝堂表态了,也就是说这事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只需要诏令即可。

    本来这事应该算是过去了,谁也没把太子殿下跟郭申剔斗嘴的事当回事。本来嘛,郭申剔就是刷存在感的,根本就没斗嘴的必要。

    也是朝堂的大多数人跟铜铁矿有关联了,只不过郭申剔乃一家一人,没有被拉拢进去而已。

    可谁也没想到,一直相当温和的官家,这次却发威了。

    根本就没有任何迹象,在第二天,接连下旨了。

    吕公弼知益州,并主成都府路军事;韩绛知襄州,主京西南路军事;王素知荆州,主荆楚北路军事。

    这几乎是把从铜铁矿产地到汴梁的路线给打通了,全部是太子殿下亲近的人。

    而郭申剔也如愿外出了,也是知州,不过是永州……

    赵曦都没有想到他老爹也有果断的一面。

    老爹的声望是靠宽容积攒的,无论民间还是士林,对于老爹这帝王真说不出什么来。

    虽然做事时有反悔的行为,还不能持之以恒,但待人上,绝对的仁至义尽,那怕他是对的,也会跟臣工们表示一下,安慰一下。

    恐吓、吓唬、喷唾沫星子,啥事都受过,甚至也有传闻相公们的背叛。

    虽然因为担心也有相应的措施,但事后总是会在绕回来。

    没想到这次居然果断了一把。

    赵祯也不想,只是自觉时日不长了。昨日午夜的一次醒来,曾有一时的恍惚,不知所处,懵懵懂懂的。

    他知道,娘胎里带着的病,并没有因为曦儿的惊艳而减缓多少。

    先人还没有超过六十岁高龄的,他已经快五十了,也就是没几年了。

    曦儿有些想法他能懂,在剩下的几年里,那怕是他去惹人,也得给儿子留下个相对好些的局面。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顾忌是不是因言获罪,是不是违背祖宗戒条了。对于胆敢在朝堂与曦儿争辩的,他不介意做个恶人。

    知制诰是司马光,起草诏令时也有询问,见官家如此坚持,也就那样了。

    若真不合适,政事堂会封驳的。

    谁知道富弼看了一眼,眼皮都没抬,直接过了。

    应该说整个政事堂的相公们,谁也没为郭申剔出头,似乎觉得官家还是不够狠。

    要说朝堂上没人忧虑国朝的现状,那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对于解决这样积重难返的弊端感觉棘手而已,不得不艰难维持着这个岌岌可危的朝堂。

    况且,庆历年的尝试,因为官家的妥协,首倡者范相落个那样的下场,也是让那一批人寒心。

    如今,说真的,富弼从太子殿下一连串的操作中,似乎看到的曙光。

    怎么说呢,当初他们是改,如今太子殿下的作为也是改。但改和改却有大不同。

    他们的改,是在原有利益的情况下,重新划分,或者说打碎了一些人的饭碗。

    可太子殿下的改,是在创造新的利益点,不动原有犬牙交错的利益圈,而是让人们看到了另外可以获利的营生,从而自发主动的去做些改变。

    要我做和我要做是两码事,结果和效率也是两种境况。

    只是太子殿下所选择的路,还没见到效果。作为相公,文官制衡帝王的领头人,富弼还不能旗帜鲜明的站队。

    他在等,等整个士林倾向的转变。

    话说,君臣一心,自然是一个朝廷的最佳状态。之所以制衡,太祖太宗时期,并没有如此经纬分明的界限,是因为太祖太宗的能力足可以掌控。

    因为担心子孙不宵,太祖才有了文官制衡帝王的法度。

    只是近百年的存续,演绎成了各自盘算自己利益的现状。

    希望太子殿下真正能做一个名符其实的千古帝王吧!

    若富弼持这样的观点,跟赵曦畅谈,赵曦肯定会喊出一声:知我者彦国也!

    可惜,没这个可能。富弼只是观望,赵曦也不确定富弼的立场。到了他们这个层级,都很少直白表达的,都在试探,一点一点,慢慢的评摸。

    因为,一旦开诚公布,话不投机,就意味着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对不同的人,采用的方法是不同的。

    护卫营出去了一大半的人,赵曦也就闲下来了,也有时间陪陪妻儿了。

    剩下能做的事,除了替老爹处理些朝政,就是跟相公们扯淡了。

    真有什么想法,没了苏颂,一个人也太受累。

    本来不想放苏颂出去的,只是考虑苏颂也很久没回乡了,那怕是上次南征,苏颂都没时间回乡。

    所以,赵曦把苏颂放出去了,南向公干。

    不过已经把纺车的图纸和构件交给将作监了。

    赵曦不懂几锭几锭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听苏颂的介绍,应该跟他知道的那个黄道婆纺车差不多。

    接下来的实施才是关键,只是赵曦手边可用之人太少了。

    “毛线的营生,不可能再继续留在内苑,那个跟食品不一样,就是军用睡袋最终也是要搬出内苑的。所以,家里人需要一个出头露面的,做滔娘的代言人。”

    “你们几个考虑一下。一旦决定做这个角色,就意味着没了名分,甚至子嗣也不可能有。”

    这是对四个让自己成人的四个宫女说的。

    她们都是女官,授予职衔的。可从本职上,还是东宫的内人,只不过相对于侍候人的宫女,高一点地位而已,还是个下人。

    能改变的方法只有一条,就是怀上子嗣。即便那样,儿女也是滔娘的,能不能陪着她们,全看滔娘的心情。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自家人,也是可怜人。赵曦不介意为她们提供另外一种活法……替他和滔娘出头露面去。

    都是断文识字的,甚至琴棋书画也会点,女红也都不错,想来不是愚钝之人。把东宫管理也算井然有序。

    赵曦跟前也实在是没什么可用之人。摊子铺的有些大,曹家、高家的老人,都已经忙的脚不着地了。

    赵曦先是跟滔娘沟通了,然后在这个类似家庭会议的场合下提出来,让她们自己选择。

    这几个还没怎样呢,倒是苏颜有些蠢蠢欲动……这丫头,根本就不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不过心态挺好,也懂得进退,跟滔娘处的不错,已经插手内苑的诸多事了。

    至于段家那位,还只是对诗词歌赋感兴趣,除了抱怨赵曦没新作,没其它心思。

    后院还算安宁。

第二零三章 不明白(第二更)

    四个只有姓氏的女人,或许她们也曾有过名字,只是在入宫时,意味着抛掉了往日的一切。

    也确实得抛掉,娘家还好说,若是前夫家也拉扯了,那事情就有的看了,也热闹了。

    说实话,赵曦还从来没过问她们的来历,只确定一点,都是经过人事的。

    至于是什么原因让她们入宫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奇葩的故事多了。

    只是在选定代言人时,有些事还是得问清楚了,那怕是揭伤疤也得问。

    或许掖庭局把她们记录在案了,可赵曦不想折腾。一旦自己查询,说不定娘娘会直接带着御医来……

    相对于文字记录,赵曦也更相信她们的自述。

    都是有故事的人,本以为一生就这样过去了,也认命了。她们这类人入宫,能被选为东宫司门司帐之类的女官,应该是她们这类人最大的造化。

    可殿下居然给她们另外一种活法!

    若有一份奈何,谁愿意一生待在深宫?还是几乎没有任何希望的深宫。

    经过人事而无子嗣,本身就有这类事最常见的原因,因前夫原因者还是少。

    就如现在,太子殿下的妃子全部有身孕了,她们被临幸的时候并不是没有,仍然没有子嗣。

    也就是说,名分和子嗣,对她们已经没可能了,

    所以,都有意尝试一下做那个东宫里出头露面的。

    “有一点需要说明,京畿路,京东西路的,宫外有子嗣的等等一些犯忌讳,或者是会导致牵扯不清,纠缠不清的不可以。”

    家贼难防,偷盗无量。赵曦可没有给他人做嫁衣的觉悟,也不喜欢事后处置。

    在开始就能避免的意外,没必要非得等到坏了事再补救处置。防强于治。

    “殿下,京畿道孑然一身可否?”

    呃……这个赵曦倒是没想到。

    “奴是京畿道开德府人氏,庆历八年,因黄河决堤,家人皆亡于水患。如今为孑然一人。”

    要求没敢提,只说了自己的身世,怎样决定是殿下的事。

    这就是区别,她们只能称呼殿下,郎君、相公不是她们有资格叫的,更别说太子妃那个三哥的专用称呼了。

    赵曦没吭声,这事内苑的事,做主的该是滔娘。

    “就她吧。三哥赐她个姓名……”

    很明白,滔娘这意思就是让连姓氏都给抹掉。

    “姐姐,她们正好四个,不如就琴棋书画吧?“

    唉,连个名字都要有文青范儿。还好没跟段王爷一样,搞个渔蕉耕读的四大随从……

    所以,赵曦就又有了一个可用之人……赵琴。

    没避着谁,还是家庭会议形式,赵曦把纺毛线的营生详细说了。

    “三哥,国朝稼穑为本,饲养牛羊者不多。如此这般,需向外族采买羊毛,势必会让外族将钱财赚走了。可否合适?是否应征得朝堂允许?”

    很有未来六宫之首的觉悟,并没有因私利而忘根本。

    “然后呢?”

    赵曦不指望她们的见识有多高远,滔娘的提法应该是国朝多数人,乃至全部人的想法。

    “然后……然后咱们就没钱了呗!是吧姐姐,姐姐就是这个意思。”

    苏颜这嘴……不过看滔娘,好像很认同这说法。

    “西北苦寒,并非不喜绫罗绸缎,之所以披之羊皮,盖之兽毛,是因身体保暖需要。”

    “若有诸如毛纺成衣,花色鲜艳,他们也会选择好看的。然后咱们只需要将毛纺成衣再卖于外族,钱财不就回来了?”

    只能看得见钱财,赵曦也只能给他们讲钱财的事。

    不过就滔娘这种有代表性的认识,赵曦很担心在朝堂会被扣上背祖忘典、里通外国的帽子。

    别奇怪,那怕他是大统继承人,这些文人扯开了,什么话都敢说……找茬的时候,从来是以恶意去揣度。

    赵曦也是以为精英们能看懂他的意图,看来这个茬自己有判断错了。

    恐怕就是爹娘那里,也是得交代清楚的。

    带着滔娘几个,还有准备拉出去抛头露面的赵琴,一起去了慈明宫。

    已经知晓了爹爹正在慈明宫的,赵曦不经召唤,不是请安,真不好单人进内苑。

    “如此一来,夏辽赚去了国朝钱财。汝之推行新币,也会在夏辽之地使用。曦儿,此行恐不妥!”

    果然,老爹也是这样想的,甚至想着别国用自己的钱币都是隐患。

    也是,国朝所创造的物品价值,与国朝流通的货币,很明显不匹配。

    一贯以来的捉襟见肘,朝堂的财政困境,大多是来源于此原因。

    这也是朝廷任由各军州制币,并认同成都府路交子流通的基础。

    “爹爹,孩儿以为,若辽夏之地大量养羊,以求换取国朝钱币,那辽夏就不再是国朝边患了。”

    “如孩儿在朝堂所言,钱币本身乃货品,只不过是朝廷赋予它价值而已。若辽夏也流通,并由国朝钱币主导,也就相当于辽夏之地皆由朝廷主导了,他们的富裕和贫穷皆由国朝说了算。”

    不知道这样解释能不能说清。赵曦对于货币那点浅显的认识,若让他能通俗易懂的诠释了,也挺难的。

    这还没敢说最终会出现羊吃人的结果,那样会让人更糊涂。

    至于货币升值和贬值,通货膨胀和紧缩等等更不能提。本身赵曦也是个一知半解,只知道最简单的原理,就怕说了也解释不清。

    就这,还是把人搞糊涂了。就是刚才在东宫有些明白的,现在也糊涂了。

    根本就理解不了赵曦说的话,想不通为什么钱币被人用了,就能主导了。

    “唤相公……”

    老爹不懂不怕,可人家有臣工。数数当朝的相公,哪一个都是人精。这不,又是唤相公……

    “官家,宫门已闭,莫让人非议……”

    娘娘这样说,赵曦也才发现已经是夜里了。

    赵祯也有些不好意思。

    “也罢,待明日吧。”

    赵祯这样说,可赵曦能感觉到老爹的思虑。怎么说呢,想不通,却担心自己的这做法会惹来朝堂争论。

    他很着急,替自己着急,希望那些相公们能理解儿子,甚至希望连夜就确定了。

    这让赵曦有点疑惑。本来慢吞吞的性子,何时变得这样着急了?

第二零四章 先内后外(第三更)

    今日不是早朝,赵曦还是寅时起床,锻炼后便到了垂拱殿。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的日常。

    帮老爹处理些奏折,在老爹召见臣工时听政,偶尔也跟臣工们交流。

    只是老爹的面色不太好。

    “爹爹,可是未曾睡好?”

    早知道自己就不急于跟老爹说了,完全可以白天放衙后说。这闹的,搞得老爹愁了一晚上,想了一整夜。

    “曦儿,爹爹未能明了汝之所言,已喧了相公议事。莫激动……”

    担心自己跟相公们犟起来?应该是这样。

    赵曦突然有点心酸,胸口堵的感觉。他发现,老爹真的挺老了。

    皇家的饭食,并没有让老爹显现那种养尊处优,倒是操劳的疲态尽显了。

    “爹爹,曦儿为爹爹揉揉头吧?”

    赵曦记得一种可有效减轻高血压头痛的按摩手法,大概的穴位和动作还记得。

    他感觉一心素在国朝命运谋划上,真有点忽略了家人。

    赵家人是有心脑血管病的遗传的,这是赵曦的认识。他印象里老爹一直还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今天突然觉得爹爹是真的有老态了。

    赵祯听赵曦这么一说,还真愣了愣。

    并不是说御医没这个艺道,是赵祯不可能让御医在自己头上乱动。

    至于自己的儿子嘛……赵祯很欣慰的点了点头。

    精明、攒竹、四神冲、风池、风府……再搓眉弓,搓颧弓,四指并拢敲打整个头部,在五指成爪,反复爪头皮……这些哪一个动作都不是御医敢为的。

    赵祯眯着眼,很享受,不知道是因为曦儿的这方法,还是儿子的孝,这一阵真的清明了很多。

    就是相公们陆续赶来,他也没舍得睁眼,只是摆摆手,让相公们稍息,坐下等一阵。

    富弼和文彦博,还有曾公亮是相携而来的。赶进殿门,仨人差点就喊了,再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坏事。

    很乐意看到这情形的。孝,是国人传承最重要的品德。能见到太子殿下这般尽孝心,都很欣慰,甚至还提醒那些后来者……

    就这样被一群相公们看着,赵曦做完了一整套的按摩……

    “父慈子孝,国之大幸!”

    “怠慢了,昨夜入睡不佳,曦儿言此法可缓解……确实如此。诸公也可试试。”

    赵祯说这些时,都有些得意。真的,就是这些相公们家里,也未必有这样的情形。更何况他是帝王家呢。所以,他有得意的资本。

    没人搭他这茬,尽孝心而已。

    “官家,这般唤吾等而来,可是有要事商谈?”

    应该又是太子殿下有什么想法,为避免争论,先私下沟通。

    这是官家的性子,有一次果断就不容易了。他做不出只要跟太子殿下争论就贬黜臣工的事。

    赵祯没说话,只是看赵曦。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也说不明白。

    赵曦知道今天要废口舌的,也就有准备了。打开一个不算大的包袱……

    这……摸上去跟麻布相像,粗糙,揉一下,感觉比麻布要柔和,接近锦缎了,再拽拽,比麻布和锦缎都有弹性。

    若不是太子殿下的事,其他人让相公们看几块布,非得被喷死。

    这事只要是跟太子关联了,没人着急开口,担心打脸。

    “殿下,何意?何物?”

    “诸公,此为毛料,是由羊毛经过加工制作而成,苏教导所创。今日爹爹唤诸公奏对,乃是对曦欲举办生产毛料作坊为因。”

    “国朝种稼穑,连养马之地尚缺,不可能有养羊之处。故,此作坊一旦运行,势必会增加与辽夏之交易。”

    事实应该只能讲到这程度,再说就是观点了。赵曦准备的解释,不是宣讲。

    得想想!太子殿下擅长易货之道,已经是事实。可要说会因求利而置国朝利益而不顾,他们谁都不信。

    可问题是,如此操作,势必会导致国朝钱币流向辽夏,这相当于增加了岁币呀!

    国朝开榷场,让商贾贩卖国朝货品至辽夏,好不容易将岁币再赚回来。虽然没落入朝廷,即便是民间,那也是在国朝,而不是辽夏。

    太子殿下这样做,流出的钱财,若还想回笼,真的就有些难了。

    “殿下,财货之道,吾等并不擅长。但国朝年年缺钱是事实。如今此布料一出,势必会加重国朝缺钱的现状。”

    “国朝原本四处钱监,如今九处,皆为解决缺钱所设。吾等不知新钱监制币几何,但倘若国朝缺钱之境况无改善之前,吾等不赞同易羊毛与辽夏。”

    富弼说的很对。怎么说呢,国朝是缺钱,但并不缺财富。用个后世比较常用的话,现在的国朝属于流动性不足,是朝廷的提供的货币,与人民创造的财富不匹配。

    “曦谨守教诲!”

    “诸公,采买羊毛之事,并非急于一时,工坊建造与纺工招聘皆在酝酿之中,就是新式纺车也在调试。”

    “今日所议,是基于满足国朝钱币用度基础上,能否与辽夏交易羊毛之事。还请相公们议定。”

    这一点是必须申明的。一切谋划,必须确保后方的稳定。

    “殿下还请直言。”

    既然不存在先在后内的情况,剩下无非是易货的事。

    既然太子殿下如此做,应该是有说服大家的理由。不懂,不了解不怕,听听殿下怎样解说就是了。

    “如同吾曾言,钱币本身是货品,所谓的价值,是朝廷赋予其价值了。简单的说,朝廷可以通过措施,来操控钱币的实际价值。”

    “用于粮食如此,用于羊毛也如此。据曦所知,无论辽夏,亦或大理、安南,甚至高丽、扶桑,国朝钱币均通用。”

    “既然钱币只是货品,饥不能食,渴不能饮,他国多又如何?只需将内外分别考量,从而决定制币多寡即可。”

    赵曦也好像感觉没说清,扯的有点大了。在相公们面前装,结果没有组织好语言。

    确实,他这样说了,都还是疑惑。

    “此为殿下有意主管榷场之因?”

    好吧,不能这样扯,再扯就又扯远了。

    赵曦感觉他得拉回来,尽可能用通俗易懂的话,或者干脆说事例,打比方来把这事讲明白了。

    随口应了曾公亮一声,赵曦脑子里飞快的转……

第二零五章 谋划深远(第四更)

    想了半天,赵曦觉得还是得用给自家女人解释的方法来说合适。

    主要是有些概念和常识,他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想用文绉绉的话说清,对他来说也难。

    “诸公,辽夏苦寒,而毛料保暖性不次于皮毛,且可贴身,又易于清洗。若毛料做成衣,想必辽夏之民也喜好。”

    “如此,采买羊毛就如同东川铜矿一般,辽夏养羊提供原料,而国朝做成成品再行交易。此为一。”

    “其次,新币本身的价值,取决于钱监制币的多寡。也就是说,朝廷可通过新币来左右辽夏之民收益,决定其所养羊的贵贱和多寡,相当于间接操控辽夏。”

    这个道理应该能理解。

    就跟自家的下人,你做活,我给赏赐,不做活不给赏赐,做多做少,给不给赏赐在自己。

    这些话直白,可所提及的问题很大。所以一时间整个垂拱殿都静下来了。

    得给大家消化的时间。赵曦点燃了红泥炉,开始泡茶了,是泡茶,不是煮茶。

    南征之时,在叙州,他终于见着了鲜嫩的茶叶。不会炒茶,就那样随便的晾晒后带回来了,味道不醇,好歹比煮调料入口清爽。

    功夫茶不会玩,但还是知道一些皮毛。

    饬差不多了,就给老爹和各位相公斟了茶,很恭敬。

    赵祯喝过,也觉得比煮茶口感好。

    只是他现在顾不得品茶,曦儿今天这般说,似乎他也能明白一些。

    “这是……”

    刚开口,富弼又觉得好像不是说饮品的时候。

    “殿下,可是王道?”

    到底是精英,富弼开口,众人的表情,都说明,一个个想的很深远。

    对于谋略,一直就是士子们侧重的。抛开交易羊毛这个手段,单纯的想道理,这些相公们都想得通。

    “王道,必须是在打服乃至打怕的基础上才能施行。正如相公所言,若羊毛之事日久,势必形成辽夏民生与国朝不可分割的地步。”

    “或者说相互依存更合适。辽夏不擅耕作,却善于放牧,机关奇巧机械制造更是落后于国朝。如此,最终的局面是不可分割。”

    “但有一点,辽夏之蛮夷有其掠夺之本性。若国朝不能自保,或者说武备不足以抗衡,就是怀璧其罪了。”

    这些事都是一环套一环的,本来一个国度就繁琐,任何事情都不能单独谈论。

    赵曦思谋了很久,也只是有个大概的雏形,若想实现,抛开国朝内部的擎肘,即便是君臣一致,也得十年八年,甚至更久来实现。

    “殿下,如今国朝军备实情,众所周知。欲到达殿下所谋,非一时之事,需循序渐进。”

    文彦博说的也是实情,两千护卫营军卒,对一厢京西路禁军,虽然有他指挥的差距,兵员素质是根本原因。

    “宽夫所言极是。殿下,此谋划深远,如若能成,乃万世基业。”

    有个如若,也就是说,很赞同殿下的谋划,只是要想做成,不会太容易。

    当初范相十条陈也是经过谋划的,结果又如何?还不是夭折了!

    倘若庆历新政可以延续至今,太子殿下如今的谋划便可以尽快进度,也能让自己有生之年看到国朝一统西贼,收复燕云。

    只是……想到这些,富弼总是禁不住的要埋怨官家。

    如今知道为太子殿下打基础了?早这么想多好?

    “诸位相公,曦此次所谓招工,并令护卫营分散于国朝各军,实为对国朝军备做些了解。”

    “钱币作为手段,如弦上搭箭,何时拉弓,何时放箭,皆在朝廷。如今只需要将弓打磨,制作精良的箭矢!”

    ”待事态发展至羊吃人时,国朝军备有十年八年的整顿,做到可以自保,甚至战无不胜的地步,也就是朝廷放箭之时。”

    赵曦说的有些兴奋了,思路也清晰了,最起码清楚的知道结果了。

    “羊吃人?”

    “哦,诸公,人的逐利是本性。羊毛贩与国朝,并不影响羊原本的价值,也就是说,羊的价值会增高。”

    “辽夏勋贵也是人,也有逐利的本性。既然养羊价值高,自然要多养羊。因此,养牛,养马,甚至耕地都会被摈弃。”

    “发展到极致,人们会因为养羊的利益,而不考虑人的生存,或者说不在意人的生存。那便是羊吃人了!”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后世是有这样的教训的。

    这不是不可能,这些精英,这些相公们,都是阅尽天下人,历尽天下事的主。岂能不明白赵曦所言?

    “国朝应禁止养羊!”

    这就有点过了。再说了,如果朝廷真禁止,反倒是在引导更多的人去养羊了。

    国朝对酒管制,你去看看,那个士大夫家里不酿酒?国朝禁止青盐,你再问问西军,那个军头不做私盐生意?

    禁和管制,就意味着存在暴利。

    “大可不必!诸公,羊毛纺织的的秘法仅此一家,也就是说这是买方占主动权的。采买何人之羊毛,价格几许均是朝廷说了算。”

    有时候禁,就意味着放,因为有通道才会禁。如果直接从源头上杜绝了,不禁也没人干。

    再说了,就国朝这点疆域,所产出的粮食,也只是刚刚温饱。一个以农为本已经深入骨髓的民族,谁舍得丢弃耕作去养羊?

    “殿下,此事莫置于朝堂商议了,纺毛线也无需通晓朝堂。不是不相信臣工操守,实乃干系过大,范围越小越有利于达成目标。”

    赵曦极度怀疑文彦博有吃独食的想法。

    经过议论,谁都知道这可能会有不可估量的前景,自然利润也不必说。

    看一个个颔首……就是不于朝堂商议,赵曦也没想着小范围划分。

    团结大多数,直至朝堂的多数臣子,都有舍不得丢开的收益在他手里……这是赵曦一贯的原则。

    “诸公,曦明白。只是由于铜铁矿,一直到漕运线等等,东宫有些捉襟见肘了。还望诸公莫吝啬,为朝廷大事谋,支援些钱粮。”

    “另,纺线事宜,乃为妇道人家之为。东宫欲遣赵琴出面操持。随后若赵琴登门,还请诸公告知各位诰夫人,且让她们商议吧。”

    都喜欢这一套,文人不言钱货,女人无所谓。那就这样操作呗。

    赵祯看着儿子跟相公们流畅的作假,有点不可名状的感觉。

第二零六章 这不能随便说(第五更)

    这应该是个皆大欢喜的议定。

    先不说谋划成与不成,前期的利益是肯定有了。

    最终决定不置于朝堂,这个议定有没有都感觉无所谓。无非是一起定一下未来几年发展的方向。

    结果是:强军备!相公们只是答应采买羊毛,至于其他,且看着吧。

    希望这次太子殿下的徒木立信,真的能让那些混吃等死的军卒,有一丝上进心吧。

    今天没有多操劳,刚到了放衙的时间,赵祯就招呼儿子回内苑了。

    娘娘还在等着呢,虽然奏对的过程,已经很详细的知道,可亲眼看看曦儿,由衷的夸奖一下曦儿,曹皇后觉得才能平复了心情。

    有了赵曦跟相公们对话的转述,东宫的女人,以及曹皇后都也明了了。

    所以,父子俩一回来,整个慈明宫都是欢声笑语。

    “曦儿,爹爹有时候在想,或许我此时禅让帝位是合适的,也好让曦儿可以中兴我大宋!”

    这……

    “爹爹,折煞孩儿了!孩儿所操持皆为商贾之事,尚无力深涉朝堂重事!还望爹爹收回此言!”

    这话怎么说呢,或许爹爹是有感而发,也有可能是心存其他心思了。

    毕竟从朝堂相公们的态度看,似乎对他这个太子殿下,比对老爹这个官家还顺从,还尊重……赵曦打人脸的时候多了,相公们也不傻。

    不管老爹这话是真是假,还是随口那么一说。这个时候,赵曦都必须得郑重的推辞!

    这玩的是心跳呀!

    “官家,何处此言?看将曦儿吓的!何必呢?”

    曹皇后看着跪在身前的赵曦,有点埋怨赵祯了。

    好好的气氛,就这一句话,不但曦儿跪下了,就连几个怀孕的儿媳也跪下了。段氏还哆嗦着……这是干嘛呢!

    赵祯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要说他不留恋帝位,那是假的。可儿子不仅是个好的帝王,更是一个孝顺的儿子。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帝位始终是要传给他的,迟早又怎样?

    不过,明日会不会后悔,他也说不准,本来他也没个定性。

    最起码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真诚的。

    对于老爹的这个性子,赵曦很清楚,这也是他跪下恳请老爹收回此话的原因。

    这时候的话很真诚,可说不定自己刚回东宫,老爹就反悔了。他可不想父子有隔阂了。

    “曦儿快起来!爹爹失言,莫这般……”

    赵祯也是无奈,说个真话而已,至于都这样吗?

    真至于。本来应该是开心一刻,享受团聚天伦的,结果就因为这一句话,让场面瞬间冷了,散场时几乎到了不欢而散的地步。

    赵祯也走了,在去宠幸刘贵人的路上,他已经真切的感觉不该说那话了。

    至于是因为破坏了气氛,还是想起了帝位的特性,只有天知道了。

    回东宫的路上,一行人没人说话,都心里想着官家的那句话。

    “三哥……”

    皇家无亲情,史书都是这样记载的。就是本朝的太宗,也有烛光斧影的传闻。

    滔娘出生世家,有些事听闻过。

    官家只有三哥这一个儿子,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可官家今天所说的话,还是让她有些心惊胆战的。

    至于段氏,本身就出生在皇家,有些事不止是听说,就是她爹爹也是上位不久,还是联合高家把堂兄给推下去了。

    现在都回东宫了,还是手脚不停使唤。

    苏氏心大,又是经历过战阵的,还是纯粹的曦迷,压根不担心……自家男人没问题。

    “无妨。”

    老爹什么性子,赵曦清楚,都想多了。

    “三哥,要不让中正去知晓一声护卫营吧?”

    滔娘还是不放心,甚至想直接说让她堂兄过来值守,也或许她有其他心思。

    赵曦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的又回了一句:无妨。

    多大事呀?要说赵曦真的波浪不惊,心如止水,那也是假的。只不过他看明白了这个过程,更清楚会是怎样的结果。

    第二天一大早,赵曦还和往常一样,提前到了垂拱殿,泡好了茶,等着老爹过来。

    赵曦考虑处理这事情的诸多方法,比如说他称病;也比如说他跟臣工一样外出,勘察漕运线路等等。

    这些都想过,甚至想过老爹真有了什么防备之心……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跟没发生一样的应对方法。就当老爹没说过那话吧……

    其他方法也是方法,就老爹那样的性子,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他继承大统的事实。

    也没得改变,他是唯一!

    赵祯进殿门,看到儿子像往常一样,瞬间表情就灿烂了。

    他不是个大心脏的,相反很细腻,还是能替所有人考虑的心思。除了偶尔抽风,基本上都是绵绵的待人。

    昨晚一直到今晨,他翻来覆去的想着自己说的那话……说着无意,听着有心。

    那样的话,帝王说出来,可以产生的反应太多了。

    所以,甚至又几乎一整夜没睡好。

    一直是父慈子孝的,他担心这一句话,把十几二十年的父子融洽给葬送了。

    还好没有,看到儿子泡好茶,还是一如既往的神情,赵祯就歇心了。

    “爹爹,先饮茶。随后孩儿再为爹爹按摩。”

    唉……身体底子弱,心脏又不大,就别出幺蛾子。看看,估计有没睡好,脸色难看的。

    赵曦对老爹也是很无语。

    赵祯欣然接受了。嗯,这是代表着父子没生间隙,没隔阂。这就好,很好。

    汴梁城的蹴鞠报,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刊登了一则招工启事。很奇怪,似乎是哪个军门或者那个将主发慈悲了。

    启事言明,需要妇女若干,做纺工,工钱相当丰厚,甚至快比得上一个正常苦力收益了。

    只是有个要求,需要家里有军卒,也就是这纺工必须是军卒的家眷。

    有意者可由军卒到指定之处问询。

    同时,京东路,京西路的军伍也有消息传播。说是军转民籍,到汴梁钱监做工者,其家眷可做纺工。

    本来前段时间太子殿下招工,东川铜铁矿的工钱高于钱监,让不想背井离乡的人有些黯然。

    结果现在又有这样的机会了。

    也是这段时间,赵琴由内侍陪着,到一些五品以上朝官家里拜访……

    知道的不知道的,这事就这样,以一种很特异的方式在进行。

第二零七章 王介甫的万言书(第一更)

    心情愉悦了,处理公务也得心应手。

    父子俩在融洽和谐的的气氛中,重复在日复一日的处理奏折中。

    真的是这样吗?赵曦不是,他是努力去这样做的。赵祯应该是,他懂不了赵曦的心底。

    这一段时间以来,赵曦在批阅奏折时,有时候是挑着捡着咨询他老爹意见的,越是复杂的,或者说需要有鲜明态度的奏折,赵曦会直接下了结论。

    对于赵曦批阅奏折,并下结论的情况,他老爹已经很久没有翻查过了,甚至有些不太容易做主的,他都要问一下赵曦。

    昨晚赵祯说过那话后,赵曦似乎也觉察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有点过了。

    虽然事实证明,老爹当时说话应该是真诚的,事后也确实后悔了。并没有影响父子情义。

    只是赵曦觉得,对自己是个提醒。若没有昨晚的事,很有可能,父子俩这种情况长久了,自己会不知不觉中做很多替老爹代劳的事,而老爹也会适应他潜移默化做主的情形。

    到了那一步,真说不清谁才是帝国话事人了。

    还好,赵曦在处理奏折时,始终是去揣摩老爹做事风格的。最起码目前为止,朝臣们还没觉察,一旦自己的这种不自觉延续下去,风格转变总是会被人发觉。

    那后果……赵曦无法想象。

    所以,赵曦又把自己的定位,恢复到了初听政时的状态。

    “王介甫文采斐然……”

    感觉老爹这话说的很勉强,似乎还有些无奈。

    王介甫?不就是王安石吗?早年赵曦见过,也知道他如今回朝了。

    这个名望延续千年的名臣良相,终于要登场了吗?

    王安石,赵曦是知道的,那怕是王安石初入朝堂,还是在群牧司时,赵曦就知道他在憋大招。

    赵曦记得他发大招应该还在十几年后吧,这会儿……

    赵曦带着疑惑看他爹,这疑惑有自己内心的疑惑,也有对老爹这番话的疑惑。

    “王介甫二十年一直在积攒名望,士林中口碑很好。曦儿,王介甫确实是名臣良相,不过爹爹恐怕受不了他,留给汝将来用吧。”

    这话没其它意思,也没有顺着昨晚的话题,只是单纯的就事论事,就人论人。

    赵祯招手,让内侍给赵曦传递过一份折子……就是这样,别看就两步地,父子俩都不会起身走,有人专门做这事。

    被人侍候的人,任何事都被人侍候着。

    “臣愚不肖,蒙恩备使一路,今又蒙恩召还阙廷,有所任属,而当以使事归报陛下。不自知其无以称职……释此一言而毛举利害之一二,以污陛下之聪明,而终无补于世,则非臣所以事陛下之义也。伏惟陛下详思而择其中,天下幸甚。”

    赵曦看完了,认真的看完了。毕竟是自己认知中最有名的人物。

    除了他的变法,王安石还是后世推崇的唐宋八大家之一。

    所以,赵曦看的很认真。

    怎么说呢,看完王安石这洋洋洒洒的万言书,赵曦有一个感觉,王安石是个犟头。用后世的话是,缺少该有的政治智慧。

    好歹也是在朝堂混了几十年了,应该不犯这样的错误,偏偏他就这样了。

    这万言书,通篇在针砭时弊,几乎将国朝所有的弊端都涉及了。

    从财政、军备、选才、吏治、边患等等,分析的很到位。

    然而,并没有提及太多改变的方法和措施,反倒满篇充塞着对老爹帝王的指责。

    这意思大概就是说:老大啊,你说你也算勤勉,也很节俭,甚至比很多帝王的操守都好,可怎么就把个国朝搞成这样了?

    老大啊,有些事不能学那些上古圣贤,时代变了,你得雄起,你这软性子可不成呀,再这样下去会把国朝糟蹋的不像样了。

    然后再字里行间又在暗示:不过没事,你看看我给你分析的这些弊端,都存在吧?放心,我已经有办法了。

    然后让赵曦印象深刻就是,王安石着重提出了,治理天下,应该依靠多数的下阶官吏,偏偏国朝所谓优待士大夫,只是侧重于朝堂重臣。

    意思很明白,就是说应该大幅提高国朝下层官吏的待遇……

    王安石的万言书,应该表达的意向很多,可赵曦在看完以后,印象深刻的就这三点:帝王有责,官吏没钱,我有办法。

    应该是立场的不同吧,反正赵曦就这印象。

    赵曦也明白老爹为什么会这样的态度了。

    连庆历年范仲淹他们那种相对温和的变革,老爹都没继续支持下去,就凭你王介甫这性子,这激进的语气,估计方法也会很激进。

    老爹怎么敢用……留给我?

    不得不说,王安石绝对是忧国忧民的,并且这些年在地方转任,看到的真实的国朝,也没有停止过思考怎样改变。

    在某些方面,赵曦是真欣赏,甚至敬佩。

    倘若朝堂有三成这样的臣子,赵曦也没必要早早的就布局,还是不断的绕道走……

    可惜,王安石这样的臣子,连一成都没有。

    关键是,即便王安石的万言书里,仍然没有忘记继续攒名望的做法……拉拢那些低级的官员。

    确实是在憋大招,他很清楚,就凭他现在的资历,根本不可能主导朝廷,唯有积攒实力了。

    只是,站在国朝大势力的对面,真的可以吗?

    用肯定是要用的,就看如何用了。

    这个名字本来就是深深印在脑海里的,虽然在这万言书中,由于立场的不同,让赵曦看到了王安石的其他心思,但不可否认王安石的操守和人品,包括他那一颗忧国忧民的心。

    赵曦并没有针对王安石的万言书表态,没法表态。

    他不能说这万言书好,事实上确实是好,最起码对国朝看的很明白。

    他也不想重复老爹的话,夸一番王介甫的文采。

    更不能说这万言书不咋地,毕竟是老爹认可,并留给自己用的名臣良相。

    所以,就这么过去了,这奏折也就搁置了。

    这应该也是王安石预料之中的事吧?

    嗯,事实果然如此。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士林都在议论王介甫的万言书,特别是集中在下层官吏中。

    也是没法说国朝的朝堂了,这奏折到了帝王手里,已经倒了几手了。但好歹是朝廷大员的奏折,都没有一点保密意识,现在的士林,居然有人能通篇背诵下来……

第二零八 繁乱(第二更)

    等护卫营外派出去的陆续回来,已经是又过去一个元日后很久了。

    招工的事完结了,按时间推算,大多数准备到铜矿做工的,这时候应该拖家带口的到了叙州了。

    整个矿工的岗前培训,赵曦直接交给了吕公著……反正他兄长现在主成都府路军事,很多事他好说话。

    至于培训的细则,以及矿工如何进行军事化管理,包括采矿和护矿的轮岗等等,在护卫营出发前,赵曦就是撰写好的。为的是,他们在挑选矿工时,可以有个参照,或者那个是标准。

    赵曦不介意最后矿工都是本地人,也有过这样的交流和提示,对到那边主事的曹家人,高家人,包括段家人等等都说过。

    招矿工的目的,是让那些半死不活的军卒,能看到另一种活法。等过个三五年,待那些远走他乡的军卒回归,留在原处者,只能远远的看着,都不敢打招呼,那才是赵曦真正的目的。

    人,活着得有念想,得有期盼。

    “殿下,国朝军卒均有不同程度的缺额……”

    吃空饷?能想到,倘若不过份,赵曦也能接受。

    “西军兵员多为八成,乃至九成。河北道不足七成,而江南诸路,除广南西路外,无一够五成之数者,且多为老弱病残……”

    苏颂负责统计的,统计的结果让他害怕。

    这次太子殿下所谓的责令护卫营到各地招工,真正的目的是想落个家底。这就是家底!

    国朝禁军八十万,厢军三十万,耗费钱粮无数,却是被各级军头中饱私囊了。

    一个个你抽点水,我扒层皮!已经这样了,可军卒能足额拿到钱粮的,也只有西军!

    这些年在护卫营,苏颂已经改变了对武将的看法,最起码没有朝堂诸公那些偏见。可今天,当他看到这些数字后……真不怨,活该被文官欺辱!

    赵曦有心里准备,但他以为好歹应该能有个**成的。毕竟事关国防,没想到……

    “地方州官知晓?”

    “吾等以为,上官并不知晓。并不看重是一方面,事务繁多也是原因之一。关键是,上官即便巡营,也不可能逐营清点。”

    “每每上官巡营,以厢凑军,以军凑营,以此类推,总能这般蒙哄下去。”

    都离开原来的军营了,那些即将成为矿工的军卒,也敢多几句嘴了,也让护卫营达到这次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

    可,真的是触目惊心呀!

    “殿下,是否以条陈奏请朝廷?”

    这种事,以韩缜看来,已经到了不得不采取措施了,如此下去,整个国朝都无法安睡。

    “真当相公们不清楚吗?韩教导,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所谓二十年不言兵事如何来的?真的是怕那西贼吗?”

    “也不能说是不怕,真正导致朝堂怕的,是如今国朝军备实情!西军尚不能抗衡西贼,更论其他军卒?”

    难!是真难!不说国朝其他的弊端,单单军备一项,就是赵曦也觉得头大。

    他有点理解老爹凑合的做法了,也理解相公们的无奈了。

    他所有的准备,都是以八成军卒去设定的,没想到会是这般境况。

    也罢,多有多的办法,少有少的措施,用有一天,那些军头会自动填满空额的。

    ……

    四五月了,正是内河的枯水期。赵曦计划着这几天跑一趟襄州,实地调查一下这一路的水运,也好有针对性的发展轨道运输。

    李诫已经回来了,圆满完成了铜铁矿城的建设。

    瘦了,黑了,也沉稳了,没公子哥的那股傻劲了。

    “明仲,有东川之功,汝本官再升三级也说的过去。不过吾未向朝堂恳请。”

    “铜铁矿城,名义上是商贾之事,其次,又非在国朝境内。此为一。”

    “其次,汝非科考出身,短期擢升太快,恐会被士林关注,从而非议不尽,弹劾不断,也会背幸进之名。”

    “曦以为,莫计较这些,做多了事,总会有人看见。慢慢夯实基础,等待时机……比如王介甫。”

    赵曦跟李诫谈心,不得不又想到王安石了。

    那确实是个深谋远虑的人物。

    “承殿下提拔,李诫唯恪尽职守,不敢妄想。”

    可能是在那边听到些什么,李诫明显没刚开始那样洒脱了。

    然后,便一起商议何时出发,对照着地图确定南行的路线。

    赵曦好像从来没想过张扬的以太子仪仗出行,除了那次祭祖,赵曦几乎没用过仪仗。

    这次也一样,就想着跟家人招呼一声,告知一下相公们,就这么轻车从简的走。

    这边议定后,已经很晚了。

    也习惯了,就是朝堂为默认了太子殿下自由往来与东宫和护卫营。

    回到东宫,却见自家的几个女人,正叽叽喳喳的摆弄着穿着。

    玩什么呀?每天活动的区域就这么大的地儿,连个陌生人都见不着,还每天都得是固定的装束。

    摆弄这些有意义吗?

    三女人都生了,还都是儿子,已经出百岁了。

    当时自己这些儿子接连出生,可把爹娘给高兴坏了。

    皇家的子嗣承继,除了太祖太宗,还从来没有想赵曦这样旺过。激动的老爹根本不考虑库藏,生一个就大赏一次,从朝臣到整个汴梁百姓。耗费的钱粮,连滔娘都心疼了,所有的赏赐都是东宫出的。

    “这……为何?”

    赵曦不明白,这大晚上的,摆弄个这些干嘛?一点用没有。

    “三哥,度支判官王介甫,今日在朝堂提议,明日所有朝官、诰命,以及有封的嫔妃,皆到河堤挑水,以缓解今年之旱情。”

    旱情?唉!自己也是忙糊涂了,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经滔娘这么一说,赵曦才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是很久没雨水了。赵曦赶紧让王中正再跑趟护卫营,南行的事搁置了,缓解旱情应该是朝廷最紧要的,自己不能躲出去。

    挑水灌溉?这王安石也真能玩!不是应该祈雨吗?

    这段时间赵曦也见到过要求皇家祈雨的折子,他以为这是每年的固定仪式,也就没在意。

    现在想来,天确实旱了很久了。正值耕种季节,这样的旱情,怕是会影响今年的收成了。

    自己应该是疏漏了。问题是,王介甫这办法管用?

    相对于祈天求雨,好像管点用。

    他王安石倒是真的遵行圣人,子不语怪力乱神嘛。

第二零九章 筒车可行(第三更)

    今天的汴梁城醒的特别早。

    各家的女人把王介甫要求挑水灌溉的事,当作踏青了。那热乎劲,跟元夕日的狂欢也不差多少。

    东宫的女人忙乎了一晚上,最终真的是没什么用。想穿什么,根本不是她们自己可以做主的。

    一大早礼部有遣人来了,很简单,那怕是去挑水灌溉,皇家还有的礼仪不能没有,就是粗布衣裳,几时出城,怎样走路,挑水的前后顺序,都必须得按照固定的程序。

    苏氏觉得很扫兴,可也不敢当着礼部官员甩脸子。至于滔娘和段氏,都是清楚的。

    这时候的黄河大堤很热闹……这得有几千人吧?反正赵曦看了一眼,肯定是比他护卫营的军卒多。

    所有在汴梁的朝官,有诰名的妻妾,再加上各家的下人和随从,以及忙乎着分配区域的吏员……王介甫,真有你的。

    这还没算在外围负责守护的军卒呢。

    都是些四体不勤的君子,让他们来挑水灌溉,纯粹就是玩的,玩事,也玩人。

    汴梁的黄河大堤不错,毕竟关系到京师近百万人的生命,负责干这事的,只要不丧心病狂,就不会在这事上玩猫腻。

    也正是大堤的合格,让挑水这简单事,变得有难度了。

    国朝是以农为本,那怕是皇后娘娘,也在内苑里要开垦一块地,表示不忘稼穑。

    所以挑水是都会的。

    可这是大堤,还是相对合格的大堤。

    是漫坡不假,整个漫坡都是光溜溜的,可没什么台阶让这么多人用。

    挑两桶水,在这样的坡度上行走……王介甫该不是真有玩人的心思吧?

    看着这些莺莺燕燕,叽叽喳喳,跌跌撞撞的诰命,赵曦真的替老王家的先人担心。这才开始,估计已经被诅咒几千遍了。

    王安石倒是以身作则,桶不小,王安石挑着也相当稳当,不能说健步如飞吧,但在这些臣工里,也算是基础扎实的。

    赵曦已经记不得上次挑水是什么时候了。即便是前世,他也是十五六岁时干过这活。

    人好像对于动作类的技能忘不掉,一接触,赵曦就知道自己能行,还是会用巧劲挑水的。

    就是爹娘和自己的女人有些狼狈,桶是小桶,赵曦看着跟后世孩童们玩具差不多。即便这样,赵曦已经两趟了,他们也就刚刚到了坝顶……下坡就更难了。

    “爹爹,娘娘,让孩儿来吧!”

    尽孝心应该不会被说啥吧?特别是不管自家刚出百日的产妇,先管爹娘的行为,应该是被士林夸奖的吧?

    确实,紧挨着爹娘的是相公,赵曦顿时被赞许的目光包围了。

    “曦儿,爹娘需要做到。”

    累不累的不说,挑的多少不说。上天这样的干旱,似乎是在对帝王得失做警示,所以,赵祯需要做到。

    很扯淡,问题是这时代都信这个……也有可能是一个可以鞭策帝王的措辞。

    “可以用筒车的!”

    我嘞个去!赵曦瞬间尴尬了。他能想不到吗?只是不说而已。

    可苏氏可不管这个。本来以为是件好玩的事。

    她好歹也是大小姐,祖父就已经做官了,那挑过水。

    想玩来着,结果从河边,就挑这么一点水到坝顶,整个肩膀就受不住了,脚疼不说,小腿都打颤。

    就有些想不明白了,朝廷为啥不用筒车呢?非得让人受这罪!

    她是南方人,家乡筒车多的是。

    可是我的姑奶奶,人家王介甫也是南方人呀!人家不比你聪明?就你知道?

    赵曦遇上这样的内人,也是服了。

    苏氏的这话,顿时让场面有点静。

    “苏妃,何为筒车?”

    富弼家的,也是前执宰晏姝长女。本来是南方人,只是跟随母亲侍奉祖母,一直在洛阳及汴梁长大。真不知道什么是筒车。

    赵曦看了看富弼……这是妇女们议论的,挨不着男人的事。

    王介甫总不能跟女人们计较吧?

    苏氏很乐意在这场合表现。还算知道规矩,先是看了看娘娘,又看看滔娘,征得同意后,就开始表现了。

    苏氏是个聪明人,而且工笔画还不错。

    就那样蹲着,随手抓了块石块,就在地面上画起来了,一边画还一边讲解,生怕人们听不懂似的。

    “可行?”

    老爹这样问了,不管是相公们,还是赵曦都也不再藏着掖着了。

    结果是,没人吭声!这王介甫是厉害,挟二三十年的声望到朝堂,居然能让相公们回避。

    赵曦躲不了,他爹本来也是冲着他问的。所以,他不能再管王安石那本来就黑的脸了。

    “回爹爹,可行。”

    “营造筒车可难?”

    “回爹爹,不难。且因钱监事宜,东宫已在将作监屯下些许筒车构件,只需组装即可。”

    老王,你尽量理解把,这事就这么碰巧了,真不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这还得重新准备呢!我也没法!

    这还挑什么水呀?人是太子殿下惹的,祸是东宫闯的,得利的是大伙……都不用挑水了,等着筒车安装并评判效果就行。

    今日是放衙了,休沐了,正好能轻松一天。

    赵曦看看这些幸灾乐祸的相公们,再看看似乎有话跟自己说的王安石……

    这老王不至于这么脆弱吧?是女人说的,爷是真无心搅和你这事。

    说实话,赵曦心里挺怕王安石的,不只是现在,是根深蒂固的,这家伙的名声太大了,一直大到千年之后。

    刚才赵曦想逃开来着,比如说去将作监看看筒车组件,然后陪着他们一起过来安装……反正能躲过去王安石的搭讪就行。

    可是不成呀!文彦博那个老家伙,好像就喜欢看爷的糗样,直接让苏颂走了,还装模作样的拖着自己问询筒车的事……

    你倒是一直拽着问呀?还有富弼、曾公亮,包括包黑子,等等这些人,硬等着王安石把闲事安排好了,朝这边来了,他们立马没问题了。

    嘿嘿,都是在士林颇有名望的,一个太子,自幼名声便响彻士林民间。一个文臣,挟三十年名望重临朝堂。让这俩人有个交锋……这热闹应该有点瞧头。

    看他们走没走远,也不靠近的样子,赵曦就知道,都冲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

    “殿下……”

    就这一声,叫的赵曦都有些心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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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仁宗之子介绍:
帝王的软弱,造成了后苑的肮脏,导致了朝堂的混乱,纵容了嚣张的邻邦。言必行,行必果,杀伐决断,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素养。且看吾登基,如何治国安邦。我成了仁宗之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成了仁宗之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成了仁宗之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