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我以此剑推江湖
风起云涌,用来形容此时的北地江湖,最为合适不过。
无数人为之疯狂的同时,一个个骇人的消息也一一传来。
半月前,陷风寨三位当家带百人于清岳岭伏击,被南天一连斩数十人,最后于众人之中将三位当家斩于剑下,其后更是杀上陷风寨,一把火将其烧了个精光。
十日前,南天一于江峰镇连斩“苦河刀”祝眠风,“七星环”江飞,“五羊枪”张觉,并杀近百名同行的江湖好手。
八日前,南天一破五雷门五耀雷光阵,斩五雷门门主秦震,斩尽其门下三十六雷罡太保。
七日前,北岭三魔联合地窟七鬼,于大岭山中截杀南天一,第二天,十人的尸身就被发现于一山坳当中。
五日前,太和门首席弟子,被誉为太和门近百年来第一天才的江竹,于金碑镇挑战南天一,手中佩剑被一招斩断,败北黯然而去。
三日前,以五江盟,正气门,齐云十三寨,阔刀门等为首的十几个势力,以除魔卫道,为死去同道报仇的名义,联合在一起,浩浩荡荡,汇聚近千人,在宣城外阳古山围杀南天一。
结果被南天一在千人之中,连杀五江盟盟主聂辉洋,正气门门主罗咎,齐云十三寨十三位寨主,唯有阔刀门门主宋南见形势不妙,早早逃脱,躲过一劫。
此战共折损两百三十五人,皆是一剑而亡,可谓有死无伤,最后人们被杀得胆战心寒,又无人主持大局,最后四散而逃。
此战结果传出,顿时再一次引爆整个江湖。
要知道,这些人当中,虽然没有圣品高手,但仅九品巅峰就不光十指之数,更何况无数江湖好手。
其中,五雷门的五耀雷光阵,由秦震门下三十六雷罡太保布下,传闻能围杀圣品高手,虽不能与蒙山剑阵相比,但也绝不能说其弱。
再说,北岭三魔,每个人更是恶贯满盈,手中不知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不知多少名门正派欲除之而后快,但仅凭三人数十年来为祸一方,却仍逍遥法外,就知道其人的手段了。
但他们在与地窟七鬼的联手下,不但没有杀掉南天一,反而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俱是身陨。
总体来说,不是这些人弱,而是南天一太强了。
圣品高手!
虽然不可思议,竟会有如此年纪的圣品高手,但却无人怀疑,毕竟那些剑下亡魂,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但谁都没有想到南天一是半步天人的境界,毕竟除了蒙山的那位,半步天人已是江湖的巅峰,整个江湖都是寥寥,并且都是近百年龄了。
同时,很多
人也认为南天一是练成了《断水》,虽然其用的是剑,但谁知出现了什么情况,或者又是其掩人耳目之举,如此年青的圣品,又坐拥宝物,很难不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所以,南天一的一番杀戮下来,不但没有让那些江湖人望而却步,反而更加疯狂起来。
因为,只要是个人,怎么也不会在此前的战斗中毫发无损吧!
在偌大的诱惑面前,很多欲要浑水摸鱼之辈,更是跃跃欲试,但却无人再主动出手了,毕竟谁都不想为他人做了嫁衣。
与此同时,那些名门大派也是蠢蠢欲动,虽然之前的战斗中,这些门派不曾出手,但那些围杀背后,未必没有他们的影子,而且消息传递之快,绝不是一般江湖势力能做到的。
但名门大派也是要脸的,杀人夺宝,这种事暗着来可以,但绝不能明晃晃的干,否则名声传出去,打断的是一个门派的脊骨,一切唯有谋而后动。
…………
宣城。
虽也是一座不小的城池,但放在辽阔的北地,却也并不怎么显眼。
整座城池连通西北,除了一些行商镖户,大多都是本地居民,但近些时日,当地的居民却是发现,城里渐渐热闹起来,越来越多的人云集在此。
这些人口音不一,好似来自天南地北,但九成的人都携带兵器,一身江湖习气。
短短数日,城里已经多了两千余人,打闹不断,连日来,已经死伤了数十人,除了那些突发矛盾的,还有很多仇杀火拼,毕竟常在江湖,谁还没一两个仇人,在这里碰了面,可是分外眼红。
而当地官府也不敢插手其内,只是在事后,才派人草草收一下尾。
这些日子,地官员可是苦不堪言,毕竟这些江湖人士一个个匪气难改,若放在平日,用官面的身份还能震慑一二,但看如今的情况,倘若一不小心,引发了暴乱,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城北,一座客栈。
一间厢房内,南天一正在床上调息打坐,周身围绕一股朦胧的白色真气,从中偶尔绽出缕缕烟丝,不时跳跃涌动。
沈洛儿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南天一,怔怔出神。
沈洛儿想起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来,还仍心有余悸,微微颤动。
虽然南天一每次动手前,都会把沈洛儿安排的很好,但有几次,沈洛儿却是偷偷的溜出去,远远的观看着。
这些日子不知有多少人找上来,不知多少次的截杀,不说尸山血海,但也是血溅四方,若说不怕,沈洛儿自己都是不信。
其中
过程,虽然对南天一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但在沈洛儿眼中,一路走来,危机四伏,处处都散发着无尽的恶意。
而又想到,这一切都是为自己报仇而引起的,沈洛儿心中不由有几分愧疚,几分感激,甚至隐有丝丝的欢喜,这让沈洛儿心中又有几分迷蒙。
是因为大仇得报,还是别的原因,沈洛儿自己也说不清楚,思绪万千,不由苦恼的埋起头……
待南天一收功后,发现沈洛儿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不由摇了摇头。
随手拿起身旁的白泽,缓缓的拔出,一阵摄人心魄的寒芒乍现,锐利的剑锋,映照着南天一略显青涩的面庞。
经过这段时间的杀戮,南天一明显感到对剑法的运用,不再像以前一般生涩,而是仿佛有了生命般,十分奇妙,这种感觉是以往都不曾有的。
但南天一也明显感觉,心中的戾气变得越来越重,有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不断的在心中隐隐躁动。
所以这些时日,南天一每天都需要打坐半个时辰,吐纳静心,以平复最近不断杀戮带来的负面情绪。
“呼!”
轻出一口浊气,南天一不由心中慢慢回忆着最近的这些事。
南天一此次北上,本就是为了磨剑而来,原本最初的打算,只是想挨个的拜访,挑战一下北地各个宗门。
但在燕九庄时,看到那些所谓群雄的嘴脸,心中不屑之余,蓦地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既然这些人都追名逐利,那不妨用这《断水》来做一个饵,钓一钓那些咬饵的鱼儿。
南天一本不是弑杀之人,但师傅说过,一把锋利的剑,一名所向无匹的剑客,从来都是用无数的鲜血来喂养的。
所以,南天一想出了这个办法,既为宝物而来,就要有足够的觉悟。
生死无常,以命相博。
拔出白泽,锐利锋刃绽出森寒的冷芒,纵已饮血无数,但却依然光润如旧,轻轻一弹,寒光颤动,微微清脆的声音,仿佛在为不久的战斗而雀跃。
以此剑,领略一二这北地豪杰!
就以此剑,推一推这北地江湖!
…………
此时,外面又一次翻天覆地。
不知从何处流传出来,也不知谁最先发现。
却让北地又一次轰动。
为一把剑!
为了南天一手中的那把剑,更是因为当年那个持剑的人……
那个曾经笼罩在北地各门各派的恐惧,让人不住颤栗的名字……
剑魔!
第七十七章 剑魔
剑魔!
这个名字是整个北地的一个痛处。
若说步老魔是南方江湖的噩梦,那剑魔就是北地江湖的梦魇。
步老魔当年在南方屠门灭户,杀的血流滚滚,使整个南方武林风声鹤唳,这自当不多说。
而剑魔,一人一剑,压的整个北地江湖都垂首低头,因为当年剑魔一年之内,连挑北地一百三十二派,败尽北地各方高手。
其中,有青衣盟前大龙首,以一柄破邪刀力压四方的“镇山龙王”萧摩崖。
自创七十二路枯荣手,横空道门,被誉为道家五十年第一高手的“枯邪道人”雀庆峰。
曾以一根青竹,两月之内扫平八百里连寨,笑看天下豪杰的“笑仙翁”梅若松。
般若寺前任方丈,集佛家功法之大乘,有着“在世佛陀”之称的法觉圣师。
还有诸多门派掌门,甚至很多隐居高人都被其找出来,反正,当时在北地凡是有名气的,皆是被剑魔找上门,狠狠的刷了一遍。
此外,剑魔出手异常狠辣,比武之后,对方非死即伤,并且之后还狠狠羞辱一番。
对名门正派来说,什么最重要,那自当是传承多年的名望与脸面,而剑魔不但狠狠打了各派的脸面,而且将其又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不是没有人想要报仇雪耻,当时欲将剑魔挫骨扬灰的高手无数,但剑魔却是越战越强,越战越勇。
最后一战,三名曾败在其剑下的半步天人联袂而至,并行的还有十一名圣品高手,但结果却是三名半步天人高手两死一伤,十一名圣品皆尽身陨。
这还没有完,之后剑魔一一找上那些人的宗门,一番杀戮下来,血流成渠,而那唯一逃脱的半步天人高手为保宗门,更是断兵废功,自绝心脉,并做出承诺,宗门封山十年。
此战之后,再无人敢找剑魔寻仇,而整个北地江湖一番下来,也已大伤元气。
之后,剑魔本欲南下。
此时,幸有“蒙山剑圣”泪含亭出手,与剑魔决战,此战更被称为“圣魔之战”,无人知晓具体的过程,但人人皆知的是,泪含亭的胜了,并且之后,泪含亭一朝顿悟,晋升那传说中的天人合一之境。
至于剑魔,却是不知所踪……
而剑魔当时所持的剑,正是名剑“白泽”。
所以,由于南天一的身份,顿时又吸引出一大批高手,其中以名门大派居多,无数门人弟子破山而出。
而这些人,是寻仇的!
…………
而南天一在客栈,听到沈洛儿打探来的消息后,整个都感觉很不好了。
怪不得师傅在世时总是嘿嘿笑说,外面仇人有点多,自己不
练好武功,怕是立足之地都没有。
现在才知道,哪里是有点多的问题,简直是遍地仇家,早知如此,自己只需在外面一传自己是剑魔传人,那些师傅的仇家还不纷至沓来。
哪里还需用《断水》来做饵?现在的情况,可真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过,南天一转念间,心中又生出一股豪情,既然师傅当年能以半步天人境压服四方,那自己也自当可以,持手中长剑,镇压一切不服。
这样想着,南天一问道:“洛儿,你可害怕?”
沈洛儿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怕,只要有公子在,一切都不怕!”
“好!你总叫我公子,总听的十分别扭,以后你不妨称我一声大哥,如何?”南天一听到沈洛儿的话,微微一笑道。
“嗯……大哥!”
沈洛儿听到南天一如此说,心中不由分外的欢喜,脆声道。
沈洛儿大仇得报后,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担,整个人都渐渐开朗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多了。
“好了,咱们先下楼吃饭再说。”南天一习惯性的拍了拍沈洛儿的头道。
“嗯!”
沈洛儿红了脸,轻轻点头。
待下楼后,找了个相对僻静的位置,找来小二,要了几个炒菜和几个馒头,就静等起来。
正是晌午时分,店里吃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但大多都是携刀带剑,一看就是些江湖人士。
“小二,看来你们这店里的生意很不错啊!”南天一叫住桌前正摆放食盘的小二,不动声色的说道。
“客官,哪能啊!平日里有现在一半的人就算不错了,像如今这幅光景,也是最近才有的。”
店小二又带几丝愁容的道:“而且近些时日过往的客人都是一些江湖客,多是些急性子,也少不了闹出一些事端,前天店里就有两波人起了冲突,打在了一起,哎呦呦,当时可是见血了,还打砸了不少店里的东西,我家掌柜的直说晦气!”
说着还将脸一侧,展示出脸上一大块乌青,小声抱怨道:“您看,我这就是躲闪不及,被一个杯子给砸的,碰上这种事真是倒霉……”
店小二话匣子一开,颇有些收不住的架势,可能是最近憋的太久了,没等南天一问,就碎碎叨叨,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
“客官,您这些天要是在外走可要小心些,都是些江湖中的糙汉子,指不定哪里就让人看不顺眼了,动起手来可没轻没重的,我听说啊,这些天在城南就打死打伤了好几个了,官府的人也不敢管,到时候理都没地方说去……”
又突然垂下身子,左顾右盼一番,才神秘兮兮的道:“听店里有的人说啊!这些人都是寻什么大宝
藏的,找到之后富可敌国!”
南天一听了小二的话,颇有些哭笑不得,这都传成什么了,怎么又跑出宝藏来了。
南天一确实不知,江湖中的消息虽然传的快,但三人成虎之下,早就偏的十万八千里之外了,有的人才听一句,没弄清楚情况,就能转身说的口口是道。
秘籍?嗯,宝贝!
宝贝?嗯,宝物!
宝物?嗯,宝藏!
……
众口铄金之下,除了那些大势力外,普通的江湖人早就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了,现在可谓是众说纷坛,但一点还是不变的,那就是既然这么多人都在抢,那自己也跟着上就对了。
南天一摇了摇头,又向小二笑问道:“既然这么多人都想要,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想法?”
“嘿嘿!说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咱们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无论什么好东西,干咱们这种小人物什么事,小胳膊小腿儿的,咱们也就一旁看个热闹罢了!”
说罢!可能是一旁催的急了,小二忙摆完盘子,风风火火的去了。
“大哥,外面竟然传的这么离谱,不过这小二倒是看的通透……”沈洛儿在一旁开口道。
“传吧!传吧!这些都无妨,至于他人,无论如何都好,先吃饭吧!”南天一轻叹一声道。
沈洛儿应了一声,就低头安安静静的吃起饭来,寝不言食不语,不愧是名门闺秀,比自己家那个糟心师妹强多了。
店里厨子炒的菜还是不错的,色香味俱全,中间又要了一盘青笋,吃的津津有味。
随着时间推移,桌上的饭菜渐渐下肚,而店里吃饭的人也慢慢减少。
但南天一却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来,心中微动,开始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四周。
店里虽然仍是来往住店吃饭的人,但与刚才不同,此时却不见一名普通客商,反而尽是江湖好手,其中数人更是呼吸均匀有序,几近微不可查,约为九品之境。
而且店中虽不说拥挤,但人也不少,而南天一周围几桌却无一人,但这里则被隐隐围了起来,还有那几桌高声阔谈的人,虽然声音洪亮,但音中略显些不自然,更有几人眼角余光不时探来。
至此,南天一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看那为首几人却并无动作,反而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南天一不动声色,倒要看看来个什么人物,倒是不要自己失望才好。
就在此时,门外走来一名老者。
随着老者的进入,店内陡然安静了下来,已有多人将手放在了兵器上,粗喘着声音,好像下一刻就是血雨腥风。
而老者全然不觉的样子,竟直向南天一这桌缓缓走来。
第七十八章 突来的援手
老者佝偻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的吃力挪动着,整个人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仿佛随便来阵风都能将其吹倒的样子。
但整个人又看着很不协调,与垂垂老矣不对称的是,老者身上金灿灿的,金丝银缕,以南天一的眼力也能看出来,其一身行头怕就千两不止。
而这衣着华丽的老者,手中又拄着一根黝黑的拐棍,可能是摸的日子久了,整根拐杖上都是蹭亮。
仔细看去,整个拐杖却是精铁所制,拿在手上的分量绝对不轻,这若打在人的身上,骨头怕是不知要断多少根。
而且南天一还注意到,老者虽然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极稳,仿佛每一步都重若千钧,而落在地上却又丝毫不发出半点声息,又仿佛轻若鸿毛。
圣品!
南天一看着缓缓移来的老者,心中微动,过了这么久,可终于冒出来个有些分量的了。
这些日子里,来的人虽然不少,但最强不过九品巅峰,数量够了,不过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只要将那几个领头的一除掉,无不四散而逃。
唯一让南天一提起些许兴趣的,唯有那个什么五雷门所谓的五雷耀光阵了,平心而论,其阵法确实还可以,但就是那些结阵的人实在是差了很多。
什么三十六雷罡太保,名字倒是响亮,可惜修为都是太差了,最高的两个也才不过八品,其余的也没在意了,随手料理掉罢了。
至于那个门主秦震,贪心不足蛇吞象,不提也罢!
“呵呵,小友,他处皆已客满,也没了个座位,看在此还有空余,可否让老朽在此歇息片刻?”
那华服老者终于慢悠悠的费力走到南天一桌前,一副慈善可亲的老爷爷模样,笑呵呵的问道。
沈洛儿看这老人弱不禁风的样子,正要开口,却猛的停顿了下来,转而看向南天一,等着南天一做主。
“当然!请!”
南天一看了看沈洛儿,微微点头一笑道。
“那可真的是多谢小友了!”
华服老者一边开口道谢,一边扶着桌子,这才颤巍巍的坐下。
“看老先生衣着华贵,怕是出自富善之家,年纪这么大了,也没有家人陪伴一起出来吗?”南天一不动声色的问道。
“唉!老朽一辈子也不曾成婚,膝下无儿无女,倒曾还有两个兄弟,不过早年也都已经去了,如今哪里还有家人。”老者摇头伤感的轻叹道。
“好可怜!”
沈洛儿想起自己也已无亲无故,不由感同身受道。
“那老先生不妨雇些仆人,也好有些照应,若是
出门穿的如此华丽怕是会招些贼人惦记。”南天一好似提醒的道。
“呵呵!这么多年孤身一人的,早就已经习惯了,若找人再来伺候自己,那倒是不自在了。”
老者下意识的摸了摸拐棍,又叹道:“至于这些金银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身外之物,粪土罢了!老朽如今半截身子入土,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老先生好见识!”南天一抚掌笑道。
“呵呵!不过是活的时间长了,见的多了,也就比别人明白了些。”老者静静的说道。
老者似是说了多了些,有些口渴了,招了小二要了杯茶水,捧在手里,似是琼浆玉露,小口小口的啄饮起来。
“好茶!好茶!真是解了老朽的口中之苦!”老者轻轻放下已是一滴不剩的茶杯,很是回味的赞叹不已。
南天一开口道:“老先生既然喜欢,不妨再要一杯,就当在下请了!”
“不了,不了,一杯足矣!”老者连连摇手拒道。
“那老先生在此歇息,我们就先回房了。”南天一也不在提,作势就要离去的道。
一旁的沈洛儿却是突然红了脸,什么叫我们回房了……好羞耻……
“唉!”
老者轻轻拿起拐杖,似是十分惋惜的叹声道:“可惜了,可惜了!”
南天一道:“老先生有什么叹息之事?”
老者缓缓起身,叹声道:“老朽可惜一名年轻才俊,本是大好年华,却怀宝而不自惜,招摇于市井,却不知这人心险恶,命在旦夕而不知,惜哉!叹哉呀!”
随着老者起身,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如同一棵坚韧的老松,任凭风吹雨打而不动,又如苏醒的凶兽,发出了迫人的气势。
而店中,不知不觉间早已少了大半的人,剩余的人皆是抽出兵刃,隐隐围了过来,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小友,此处狭窄,难施拳脚,再说若是交手伤了这小姑娘可就不好了,咱们不妨移到外面,也可以畅快淋漓的做过一场,可好?”老者笑眯眯的提议道。
“不好!”
南天一示意沈洛儿到自己身后,然后干脆的道。
“小友大可放心,有老朽作保,定无人可伤害沈姑娘!”老者似是认为南天一在担心沈洛儿的安危,拍案保证道。
“但是在下却是不太相信阁下做出的保证啊!”南天一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唉!那好……”
话还未落,老者手中精铁拐棍已经猛的点出,如同暴雨骤来,顿时杀机四溢,直打南天一身来
“叮!”
一声脆响,剑刃格挡住了袭来的拐杖,然后就是擦出一阵剧烈的火花。
南天一脚下轻踏,一手扶着沈洛儿飘然后退,轻轻一拍,沈洛儿已到身后数丈之外。
而那老者在南天一后退时,就同时动了,整个人如同大鹏乘风起,转息间就到了南天一身前,手中拐杖直点胸口而来。
南天一不退反进,手中白泽一剑贯出,直击老者喉咙处,如灵蛇突入,但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皆是比老者快上三分。
老者面色微变,抽身暴退,直到三丈外才稳住身形,卓然而立。
不待老者发话,一侧十数人已同时出手,寒光乍现,锋芒冷冽,从不同角度向南天一攻杀而来。
外围还有数人,手中拿着一种造型奇特的银梭,从中暴射数点寒星,激射而出。
嗡!
一阵低沉的剑吟声,苍昂有力,迫人心神,只见无数的剑光闪烁,虚空荡漾起层层涟漪,随着一道道锋锐无匹的剑气,恰如银龙舞空,唯美绝伦。
整个天地间仿佛唯有那把剑,开出一片银白,血花绽放,似是月下花开,正如花开月明。
一剑出,荡空一切,天地清明。
而在南天一剑扫四方时,老者也在盯着南天一的每一招,每一剑,直到剑收的那一刹那。
老者飞身上前,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杖斜劈而下,其势之猛,好比开山破海,甚至数丈外都能听到那撕裂空气的破风声。
南天一侧身一退,手中白泽微转,与那拐杖捧在了一起,却没有发出那本应出现的剧烈碰撞声。
老者的拐杖一碰到南天一的剑,仿佛陷入一块软绵绵的棉花中,无声无息,却又有一股难以挣脱的力量牵扯,被荡开来。
借力用力,四两拨千斤!
老者蓄力一击被轻易的破开,却没半点失望的神色,嘴角反而扯出一丝笑容,像是看见猎物落入陷阱当中。
南天一心中一凝,就注意到身后已有两人同时向沈洛儿袭去。
而老者的攻击又已贴了上来,南天一眉头一皱,不欲再留手,正要全力出手,突然耳边一动,眼角余光扫向窗外。
“噗!”
“噗!”
伴随两道声响,袭向沈洛儿的两人纷纷倒地,却是两颗石子从两人胸口破出,又入一旁石墙当中。
突来变故,让老者脸色大变,急忙停了攻势,几下连闪,急退到一旁,望向门外,面色十分的阴沉,声音沙哑的道:
“是哪位高人插手,还望现身一见!”
第七十九章 江湖最烈的拳
静!
整个店里此刻针落可闻,无论是老者等人还是南天一都向门外望去。
门外慢慢显出一道身影,步伐看似很慢,仿佛每一步都要细细琢磨,但身形变幻之快,如似缩地成寸,缥缈之间,眨眼已至门内。
来人一身素衣,剑星眉目,面如冠玉,眼中神采说不出的明亮,身材虽不高大,但浑身一股不可直视的气魄,隐有一股霸气,却又不失儒雅,一眼望去,谁都会认为是名书生文人。
南天一眼前一亮,感知之下,此人气息绵绵,竟是半步天人境,心中不由被勾起一股浓浓战意,但刚才此人出手相助,是敌是友还待分说,先静观其变为上。
老者戒备的看向出现的素衣男子,脸色陡然一变,随后一阵变幻不定,最后抱拳道:“告辞!”
说罢,老者也不管店内其他人,竟毫不犹豫,一跃间,从距离素衣男子最远的窗口跳了出去,显然对其忌惮到了极点。
素衣男子负手而立,也不阻拦,只是冷冷的扫着其余的人,让被老者抛弃的人一阵头皮发麻,但却无一人敢动。
这时,那老者却又突然从那扇窗户暴退了回来,但看上去衣角都乱了许多,手上还被划了一道血痕,整个人显的些狼狈。
紧跟着其后,追进来一名手持双枪的素衣大汉,手中双枪造型奇特,一长一短,一金一银,枪尖闪耀寒芒,较短的银枪上还带有一丝血迹。
“日月双枪!”
老者死死盯着双枪大汉恨恨出声,又向最开始进来的素衣男子嘶吼道:“李行空,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听到老者的话,除了南天一外,包括沈洛儿在内在场众人无不变色,齐齐看向素衣男子。
李行空?
天下无双李行空!
江湖上最烈的酒,唯有沽风酒!
若说起最烈的拳,当属李行空!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现今的天下,若说最强的剑,无论是北元还是大华,自当是“蒙山剑圣”泪含亭,不但是最强的剑客,也是天下最强的武者。
从另一方面来说,泪含亭也早已不能称之为武者了,一人敌国,一剑压皇城,所以早已被传为神话。
而论到拳头,江湖中可能五花八门,什么西山五虎拳,佛家金刚拳,可谓是百家齐放,各种拳法层出不穷,直让人眼花缭乱。
当然,其中很多拳法都威力强大,传承已久,无不声名在外,天下皆知。
但若说最强的拳,当世第一的拳,
却不是一套拳法,而是一双拳头一个人,因为他的出现,才有了最强的拳。
江湖中也有盛传,如今若不算已隐的高手,天下武者,李行空可进前五之列。
让人很难想到眼前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一身儒雅之气的素衣男子,竟是那举世无双的李行空。
“这些年我未在北地走动,难道你以前见过我?”李行空看向老者语气淡淡,让人不知喜怒。
老者咬了咬牙道:“昔年得幸,曾一睹李拳主横推八方的绝世风采,不曾忘却,今日不想再遇。”
“嗯!”
李行空点了点头,似是不甚在意,只是怔怔看向南天一两人,眼中似有波光流转。
老者看了眼仍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持枪大汉,又道:“剑魔曾杀我两位兄长,在下此次只为报仇雪恨,还望李拳主通融一二。”
见李行空仍旧没有反应,老者心中一动,突然低声道:“今日既然有李拳主在此,不若合力斩了这个小子,当然了,《断水》的刀谱自当归您所有,我只需用那小子的血祭奠我两位兄长即可。”
李行空缓缓将目光从南天一的方向收回,才淡淡道:“你……也配?当年你们三个被剑魔杀的如丧家之犬,而你不过是通过叩首企饶,最后才侥幸活了一命,如今也配与我谈联手之宜。”
李行空的话直让老者脸色一阵红白,甚至与老者一行的人,都有人投去鄙视的眼光,而老者却丝毫不敢反驳。
当年老者兄弟三人落草为寇,好死不死,惹到了剑魔,被屠了老巢不说,还被追杀的仓皇逃窜数百里,最后两位兄长被杀,而老者则是低三下四的才求了一条性命。
李行空这样羞辱,老者却不敢表露丝毫不满,尽管心中盛怒,但脸上做出不在意的表情,讪笑道:“是是,的确是在下不知天高地厚了……那若无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李行空却摆了摆手,面色变冷道:“走?怕是你今日走不了了!”
老者闻言,脸色骤变,身形闪动,慌忙向外窜去,忽的,听身后风声大作,心中顿时大骇,也不回头,手中拐杖猛然一转,直接向后点去。
砰地一声,直感一股大力从拐杖传来,如同狂涛拍岸,双手阵阵发麻,胸中一阵气血翻滚,喉咙顿时一甜,但老者硬生生的忍住,奋力侧身躲闪到一旁。
衣襟一抖,胸前衣衫爆射出道道寒光,原来暗藏无数银针。
而李行空却丝毫不在意般,再是一步踏出,脚下石板龟裂,挥拳,打出……
空中响起炸裂般的声
响,虚空竟被震起层层涟漪,霎时荡开了那些银针,而那一拳的罡气,仿佛汇聚成一颗白亮的流星,仿佛要贯穿一切。
拳出,山河变。
老者感到那一拳的威势,首当其冲,顿时亡魂皆冒,猝不及防下只有将拐杖横在胸前,一经接触,精铁拐杖瞬间寸寸爆裂开来,而老者直接被李行空一拳轰飞出去,将店里的石墙撞开一个大洞,撞在街外一棵树上,大片鲜血洒出,已是全身骨骼尽碎,有气出没气进了。
整个过程摧枯拉朽,让人瞠目结舌,这才不过短短数息的时间,老者已经重伤倒地。
老者有着圣品修为,绝不算弱,刚才南天一与之交手,虽未用全力,但若说要将老者留下,几率却不足五成,其一拳被打成这样,只能说李行空太强了。
这等高手,南天一也算见过几位,像是步成空,吕平野,皇城里那个太监,还有那次在街上惊鸿一瞥的中年人,还有那个深不可测,让自己毫无抵抗之力的老道士……
自己当时也与步成空交手切磋数次,但明显感到其不但身心枯竭,而且一身暗疾,怕是难有全盛时期一半的实力。
这就是江湖最顶峰一批人的实力,而李行空更是其中佼佼者。
而其余众人惊骇之余,无不害怕李行空对自己来这么一下,皆是不着痕迹的退后三分,冷汗直流,却又不敢逃跑,只能待在原地,进退不得。
而南天一却在想着,刚才那一拳若是打向自己,能不能挡住。
李行空对持枪大汉说道:“把人处理掉,别在路边惹人注目。”
待持枪大汉应了声,将老者死狗一样拖走后,才又看向场内众人,指着店里墙上的大洞,不容置疑道:“你们把这洞补好,另外把钱赔给店主后,就可以滚了。”
众人闻言,没有生出丝毫不满,反而心中涌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大喜,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去修墙,生怕慢了别人半步,惹来这尊杀神的注意。
而李行空见这些人这么有觉悟,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向南天一走去。
南天一持剑上前,不着痕迹的将沈洛儿护在身后。
李行空停下步子,两眼直直的看着南天一身后的沈洛儿,久久不语。
恍神良久,南天一注意到李行空眼中似有追忆,庆幸,纠结,悔恨……
最后眼角仿佛湿润了几分,李行空看着沈洛儿,目中柔和,喉间滚动,看着沈洛儿怯怯的缩往南天一身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声音有几分沙哑的道:“洛儿,还记得我吗?我是舅舅啊!”
第八十章 舅舅,往事
客房中。
南天一坐在桌旁,李行空坐在另一首,沈洛儿怯怯的站在一旁。
李行空手里拿着两块紫红玉佩,缓缓重叠,毫无缝隙的重合在了一起。
“我和你娘的名字就取自上面的字这上面的字……空山月明!”
李行空磨磋着玉佩,心中伤感,抬首向沈洛儿轻声道:“洛儿,能叫我一声……舅舅吗?”
沈洛儿眼角微红,咬着嘴唇看了眼南天一,在其鼓励的点了点头后,才细若蚊呐缓缓道:“舅……舅舅!”
“好好……足矣!足矣!”
李行空开怀一笑,眼角湿润。
待过了片刻,沈洛儿鼓起了些勇气,问道:“舅舅,这些年怎么没有听母亲提起过您?”
李行空闻言,神色一黯,苦涩道:“你娘她,心中可能还一直在恨着我吧!”
迎着沈洛儿探寻的目光,也不在意有南天一这外人在场,李行空叹道:“也罢!就说说当年的事吧!”
“我与你母亲本生于世代的书香世家,你外公也是朝廷功名在身,但我自少时就不喜经书教义,反而甚是喜爱枪棒武学,你外公一气之下,将我放于私塾之中,托一好友照看,但我那时哪里肯静心读书,后来更是假借回家探亲,擅自逃离私塾,并拜于当时一武馆之中。”
“后来过了月余,你外公书信与友人,才知我早已离开,一怒之下,气急攻心,病倒在床,我得知后,连忙回家,被一顿好打,更是烧了我收藏的一切武学话本和典籍,折了家里的刀枪棍棒,我气急之下,怒而离家,闯荡江湖,发誓要闯荡出一番事业来,用以证明自己。”
说到这里,李行空面色戚戚,苦含几分自嘲道:“我当时少年意气,不识江湖险恶,肆意江湖,全凭一腔热血,说是行侠仗义,不过逞强好胜,强出风头罢了!总想闯出一番名堂,哪里想到得罪了人而不自察,从而有了仇家。”
“一次失手,打死了一家在外逞恶的富贵公子,自己之后倒是抽身而去,但……不曾想连累一家满门……那人家中颇有势力,买了杀手……我恨!恨自己……”
“若不是因为我不知收敛,狂妄自大,肆意的宣扬名号,惹得仇家上门……除了你母亲被家中老仆藏在井中,侥幸躲过了一劫……而你外公外婆……还有十数门子皆是被人杀害,竟然……竟还将尸首……悬吊于府门之外。”
李行空此时早已双拳死死攥的发白,眼中充满了血丝,脸上悔恨悲恸道:“我闻讯赶到家时,早已过半月,当地官府早被收买,对此充耳不闻,幸有一户世代交好的人家,偷偷将你母亲藏匿,并帮衬收了尸身,但也只能草草葬了。”
“之后,我虽寻了三两好友,亲自动手将那仇家挫骨扬灰,但这又有什么用……逝去的亲人终究不能复生……而你母亲却再也没称我一声兄长……”
“至于我……哪里还有颜面去见你的母亲,唯有一直躲在暗处护持,后来你母亲遇到了你父亲,而我暗中查探,见你父亲也是良配,之后我又施计谋让你父亲退出江湖,不至于过那刀光剑影的日子,之后与你母亲结婚生子,安顿下来。”
“在你母亲大婚时,我也只能借他人之手送去了礼物和祝福,你小时候,每次生日时,我都曾偷偷去看过你,见你们一家生活美满,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之后我也就安心北上了。”
“这些年,我一直身处北元,直到收到沈家庄覆灭的消息时……当时我真的是又惊又怕,夜以继日的赶了回来,而刚到大华境内,就又接到燕九庄覆灭,知晓了其中原委……真真的该死!燕北豪那个畜生,人面兽心,没想到竟是狼子野心……还有青衣盟……”
这时,沈洛儿早已声泪俱下,哭红了双目,泪珠打湿了衣襟,不能自已。
“洛儿,如今天下,四海内外,你已是舅舅唯剩的亲人了!”
说完,李行空深深看了眼南天一,才又接着缓缓开口道:“之后,听到了关于你们的消息,就又一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南天一看到李行空的眼神,很是见机的起身道:“你们分别多年,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先出去了。”
轻掩上门,向守在外面的持枪大汉点了点头,下楼而去。
…………
店里墙上破开的大洞,已被修补完好,那群人也早一个个四散而逃,不见了踪影。
店里的桌子也或是修好,或是换新,目之所及,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南天一随意坐在一张桌旁,马上就有一名小二提了壶过来,战战克克,语音发颤的轻声问道:“客官……您要些什么……您吩咐……”
这正是刚才与自己侃侃而谈的那名店小二,不过此时却是故作镇定,紧紧抿着嘴唇,拿着茶壶的手不断抖动,战战克克,生怕被吃了的样子。
又注意到不远拐角处,那掌柜几个人正躲在那里,小心翼翼的探头而视,南天一心中不由好笑。
“你……”
“大侠饶命啊!我上有高龄老母需赡养,下有待哺的孺子孩儿……他们不能失去我啊……”
南天一刚刚开口,还没说些什么这小二就“噗通”一声,干脆利落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连连求饶,仿佛南天一是洪荒猛兽,下一刻就将其生吞活剥似的。
南天一眼皮直跳,无奈道:“好了,起来吧!”
“大侠,小的今日什么也没看到……”
“行了……”
“大侠,您若不舒心……那砍我一只手,不不……一根手指吧……”
“起来!”
“饶命啊,小的还年轻,没活够……您还是砍我一只手吧……”
“……”
最后,还是在南天一声色俱厉的淫威下,店小二这才相信不会伤害自己,最后战战惶惶的起身。
南天一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啊!
“行了,来壶上好的茶水吧!”
“您稍候,稍候……”
说完,店小二就忙不迭的向后堂跑去,以南天一的耳力,还能隐隐听到与店里掌柜等其余人的谈话。
“要茶?……快快,把我屋里珍藏的几种都取来来……”
“算了,一个个笨手笨脚的,我亲自去取!”
“多?礼多人不怪……都泡上……”
“做的很不错,这月给你加钱……”
“……”
最后,南天一看着桌上的数个精致茶壶,心中晒然,掌柜求生欲很高啊!
看了眼守在那门外的双枪大汉,见那一丝不苟的样子,也就熄了请其一起品茶的心思。
南天一能察觉到,那持枪汉子也是名圣品高手,但全然一副以李行空为主的样子。
时间飞快,盏茶之间,到了南天一这儿,则是一盏接着一盏,约摸半个时辰过去,南天一已喝下了三壶茶水。
终于,门开了。
李行空先走了出来,跟持枪大汉说了一声,就缓步下楼,坐到了南天一对面。
李行空也不说话,倒了一杯热茶,轻轻的放于桌上。
“这杯茶,谢你!”
南天一不发一言,将其一饮而尽。
李行空又倒一杯。
“这杯茶,再谢你!”
南天一仍是不发一言,一饮而尽。
第一杯茶,谢的是南天一救沈洛儿的救命之恩。
第二杯茶,谢的是南天一去燕九庄的报仇之恩。
最后,李行空再倒一杯,不过南天一却没有接。
“这杯茶,你离开洛儿,在此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李行空口中说着谢字,但语气中却是不容置疑,双目说不出的威势,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南天一。
南天一依旧不动,直视李行空片刻,缓缓道:“好!”
李行空嘴角笑意还未展开,南天一再道:“只要她自己同意。”
然后,空气仿佛瞬间凝结,李行空看向南天一的目光也冷了下来。
第八十一章 风起
外面的天很冷,算不得晴日,昏昏沉沉的,让人不自觉间种昏昏欲睡,直想缩在家中不欲出门。
店里生着灼灼碳火,但旺盛的火焰却掩不住店内的冷意。
“你有很多选择,却偏偏选了最差的一个。”李行空凝视南天一良久,面无表情的道。
南天一却对其视而不见的样子,缓缓道:“人一辈子总会有选择,也不可能每次都会选对,但差与不差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李行空握杯的手紧了紧,把玩着轻轻转动茶杯,眼中莫名道:“你是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还是认为我不会对你出手。”
南天一却是轻笑道:“也许,两者兼有。”
说罢,南天一悠然起身:“再者,做出选择的,只有自己本身,所以你要先问问洛儿自己的意见!”
李行空闻言,本是沉着的脸松动了几分,目光如炬,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屋内。
南天一进门就看到沈洛儿呆呆的坐在床头,手里握着那块玉佩,眼眶微红,显然又哭过不久。
听到开门声,沈洛儿怔怔抬头。
南天一坐在外间桌旁,道:“你舅舅刚才跟我说了,想将你带走,我……”
“不!”
南天一话还未完,沈洛儿已急急开口,迎着南天一探寻的目光,自知太过失态了,垂下头道:“我,我不想走……”
又猛然扬起脸,亮丽的眼睛闪闪发光,语气坚定的道:“我要跟着大哥,突然就有个舅舅,心中很乱……但我很确定要跟着南大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怪,只是跟着南大哥……就觉得很心安。”
自从家破人亡后,沈洛儿遇到南天一,才仿若从冷冽寒冬中找到一丝温暖,在黑夜的彷徨中遇到一丝光明,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却是很依赖。
而在南天一帮沈洛儿报仇后,更是成为心中唯一的依托。
此时,沈洛儿小脸儿绷紧,眼中带有几丝忐忑,生怕南天一开口拒绝,生怕下一刻就将自己抛下。
南天一看到沈洛儿这副模样,似有片刻的微微晃神,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好!”
…………
在一旁的客房内。
李行空站在窗头,手里磨磋着那块同样的紫红玉佩,默然不语,久久沉思。
身侧,那名持枪大汉正道:“主人,阿末传来消息,燕九庄的余孽已尽数被清除。”
李行空眼中一厉,冷声道:“可皆查实了?”
持枪大汉回道:“除了当时命丧南少侠剑下的燕北豪与百余门人,其余两百一十三人,无论老幼,尽
杀无误。”
“很好!”
李行空抚摸着紫红玉佩,面色平柔,随后眼中寒芒闪动,寒声道:“燕北豪让我失去月儿,抱憾终身!那我就要让他全家鸡犬不留。”
“主人,刚从北面传来一个消息……厉擎衣来了。”
“厉擎衣!”
李行空闻言,眼中绽出一道寒光,顿时无尽的杀意涌动,一字一顿道:“子不教父之过……我本还想去找他,没想到他竟主动送上门来,好,很好……人到了哪里?”
“带了二十骑,日夜兼程,两日前人已经到了青州境内,若是快马,离此地约有十日的路程。”
李行空转过身来,眼神淡漠,声音冷冽如冰:“好,让人盯住,他的命我要了……还有,在江湖上放出消息去,洛儿是我李行空的侄女,我不管他们找不找南天一的麻烦,但若有人胆敢伤了洛儿一根头发,我灭他满门。”
“此外,你就不用跟我一起走了,你留下来,暗中保护洛儿周全!”
持枪大汉略带犹豫,有几分担忧道:“但青衣盟……”
李行空挥手止住其话语,淡淡道:“青衣盟除了一个萧柏义,其余的,土鸡瓦狗罢了!”
语气中透露着无尽的自信与霸气,见持枪大汉还要再说,李行空摆了摆手,不容置疑道:“不要再说了,你只需记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洛儿的安危更重要。”
“可……遵命!”
持枪大汉欲言又止,心知自家主人的脾气,认定了的事,再怎么劝说也无法改变,唯有抱拳应诺。
……………
千峰万岭之中,青衣盟。
一座雄峰半腰处,坐落着一个清幽的小院儿,清波流水,风摇竹影,给人一股道不明的舒然雅韵。
用青石铺满的院中,刀锋闪烁,白光相耀,不时还有清鸣绕耳,一人持刀舞动,正是雨孤山。
雨孤山手中握着一把很奇怪的刀,通体雪白无暇,但要真说它与别的刀有什么区别,却又寻不到形容的词汇。
但一眼看过去,却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视觉效果,他给人的不是那种森然冷冽的刀寒,若真的形容,就像那天上的飞雪,洁白无垢,美得惊心动魄。
就如同南天一手中的白泽一般,没有寻常兵戈的冰骨彻寒,反而显的有几分别样的温软。
雨孤山闭着双眼,手中雪白的长刀如飘絮般舞动,一收一发,一削一掠,那刀路像是追寻着清风间的缝隙,徐徐划破清风。
随着竹林叶随风拂,沙沙的声音伴随流水清风,无比自然和谐,仿佛得天地韵味的一幅画卷。
一静一动间,让人不知究竟是人随刀动,还是那人在御刀。
良久,风停刀止,收刀入鞘。
“天上飞雪,人间三月,真是恭喜堂主,刀法更上层楼!”
不知何时,在竹林口处,已经站着一名黑衣男子,缓步而来,拍掌由衷赞叹。
雨孤山将手中长刀放在石桌上,拿起一杯半温的,一饮而尽。
“叶楼,我不是吩咐你去相助天哭十四煞了么,怎么去而复返?”
名叫叶楼的黑衣男子,显得颇有些散漫的坐在一旁,自己倒着茶水,连饮数杯后,才叹道:“唉!去不了了,发生了点意外!”
雨孤山皱眉不语,静待下文。
叶楼语出惊人,徐徐道:“大龙首出关了!”
雨孤山面色不改,但叶楼注意到其手中茶杯被捏出一道裂痕,显然已心中大动,并不像表面展示出来的那样平静。
雨孤山缓缓道:“是谁?”
这问的有些突兀,但叶楼却知道雨孤山的意思,大龙首早闭关数月,以求更高境界,轻易不出,此次在这个节点突然出关,绝不会是巧合。
叶楼徐徐报出一个名字:“陆枫川!”
雨孤山眉头一皱,道:“没想到,他也来凑热闹。”
“陆枫川虽然不管盟内事物,一心在他的药谷里鼓捣那些花花草草,但他毕竟是一堂的堂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总归会有些作为的。”
“本以为他……多说无益,此事是我失算了,没想到在把其余几人调开后,还会出现这种事。”
叶楼倒是看得开,不以为意道:“世事总无常,发生点意外,很正常!”
雨孤山却道:“但我要做的事,容不得半点意外!”
叶楼耸耸肩,道:“那你还打算怎么办?天哭十四要不要召回来!”
“不用,虽然这次厉擎衣杀不成,但那刀谱却可以顺道取回来。”雨孤山缓缓摇了摇头,说着自己的打算。
叶楼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据说那人是剑魔弟子,好像又是圣品高手,光让他们这些人去,能把事办成吗?别捉鹰不成,反而被啄了眼。”
雨孤山淡淡道:“放心,天哭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办事,向来不是靠着绝对的武力,只要能达成目的,天哭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再说,我又不是非要让他们杀人,只要把刀谱拿回来就行了。”
听到这里,又想到雨孤山的目的,叶楼面上露出几分忧色,欲言又止道:“可大龙首那里……”
雨孤山凝视茶杯里的倒影,沉吟道:“无妨,对于他,我心中早有计较!”
第八十二章 俊秀和尚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微妙的气氛中,已然过去了一夜。
期间,李行空仍不死心,又再次找了洛儿,谈了很久,但奈何沈洛儿就是不松口,无论如何劝说,仍是不愿跟李行空一起离开。
仿佛一物克一物,看着李行空苦口婆心的相劝,洛儿就是不应,那副极其郁闷无奈的样子,让南天一感到甚是好笑。
最后无奈,在第二天,李行空就有些匆忙的离去了,只说需得处理一些事情,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只希望沈洛儿再仔细的考虑考虑。
随着李行空的离去,其让在江湖上放出的话,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传遍大江南北。
沈家庄遗孤沈洛儿,竟是李行空的侄女!
江湖为之一片哗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沈家庄被屠庄的缘由结果,随着燕九庄一战,江湖中的人早已清清楚楚,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是燕北豪勾结青衣盟做下的。
而随着燕北豪身死,燕九庄的覆灭,如今的矛头更是直指青衣盟。
虽然事情是厉容私下决定办的,但他在外办下的事,也就相当于代表了青衣盟,这件事,无论如何,青衣盟也必须认下。
青衣盟势力强大,百年根基早已盘根北地,在江湖中地位超然,并且除了现任的大龙首外,盟内更是高手如云,其整体实力可堪北地魁首。
而李行空,同样是一个绝世狠人,当年一双铁拳,横贯南北,拳震山河,打下赫赫威名,是最近十几年来的豪杰人物。
并且座下除了刀,枪,棍三仆外,更是有无数人为之折服效命。
近些时日,又传出一条燕九庄被全庄屠尽的消息,燕北豪虽死,但庄内却有着很多老幼妇孺,但前些时日有人惊察,整个庄子被人尽数屠尽,可以说,燕九庄已鸡犬不留,宛若一个鬼域。
而随着李行空传出的话,这件事是谁做下的,江湖中也皆是心照不宣。
并且,此事也尽显了李行空的狠辣,说让你鸡犬不留,就绝不剩一活口。
所以,在两强的碰撞之下,迸发的花火,说不得会发生什么。
更甚,随着消息的传播,更多的势力也为之暗潮涌动,蠢蠢欲动,在此局势不明之际,总会有些人想要趁机摸得一些好处。
虽然青衣盟势力强大,但在北地却并非一家独大,其余的几家势力也纷纷而动,却又一直引而不发,只盼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高的利益,随时都会咬上一口。
说到这里,江湖中很多注意力被这件事吸引,南天一这儿,反而少了很多麻烦,也不知该说是好,还是坏。
总之,这北地的风,已起了!
…………
再说南天一这行人,多了李行空身旁的那名双枪大汉,名叫聂从云
,负责保护洛儿的安危。
本来在李行空走后,南天一又呆了几天,吃过一顿午饭,就打算继续往走了,这时,却来了个很有趣的人。
是一个和尚,和尚南天一也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秀气的和尚。
一身洁白的袈裟,一尘不染,目如朗星,唇红齿白,缓步踏来,眉宇间,舒缓三分柔和,三分笑意,平添三分出尘,渲染出飘然脱俗之意。
腰间一个紫红的葫芦,上面几朵云纹,分外精致,整体锃亮光滑。
一路上的旁人,纷纷为之侧目,倒不像一个男儿,说是妙龄女子也有人信。
姿颜无双,不似人间。
好一个祸国殃民的和尚!
最后,走到南天一等人面前,白皙的双手合十,淡笑行了个佛礼。
“阿尼陀佛!小僧一尘见过施主!”
开口间,磁性的声音,让人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安然,不自觉心下平和。
“小师傅有礼了!”
仿佛天然就有一种亲和力,如同春风拂面,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好感,南天一同回行了一礼。
一尘道:“小僧是奉家师之命,特此前来相找施主!”
南天一有几分迷惑,自己可不认识几个和尚,也就只有一个空印大师,不由开口问道:“不知,令师是?”
一尘和尚轻拍亮丽的额头,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懊丧,忙歉声道:“哎呀!善哉善哉,和尚真是糊涂,忘记仔细介绍了……咳咳,小僧修行于般若寺,师从法觉师傅!”
南天一脸上露出一丝迷茫,旁边的聂从云倒是有几分恍然。
法觉圣师,般若寺的前任方丈,称是集佛家功法之大乘,更曾如佛家祖师般一苇渡江,有着“在世佛陀”之名。
法觉圣师自幼熟读佛门经义,精通佛法,无论是武道还是禅法,皆为大成。
少时入世十三载,尝尽千般苦楚,历尽百般磨难,以佛陀之伟力,度世间丑恶,江湖宵小圣师之名,无不畏怯。
更是曾于磐盂大会,与南北佛门八百僧众辩佛三日,舌灿莲花,无不折服,据说在大会结束时,天降七彩祥光,有百兽为之齐贺。
南天一从未听过师傅谈及旧事,要不是出来一趟,还不知道有那么多仇家,所以对一尘和尚所说不明所以。
南天一叹道:“阁下可否说的明白些?”
一尘尚未开口,聂从云就接口道:“法觉圣师曾与你师傅剑魔有过一战,嗯,败了。”
说罢,聂从云向洛儿那边靠了靠,明显表示出冷眼旁观的态度,看其神色,还颇有些幸灾乐祸。
毕竟,俗话说君辱臣死,南天一拂了李行空的面子,聂从云虽然脸上不显,但心中却是极其不快
的。
并且,李行空在江湖中放出的话,也只是说绝不可伤到洛儿,只字不提南天一,其中也未尝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而现在,聂从云言简意赅,南天一却是全然明了,看向一尘和尚的目光闪了闪,淡淡开口道:“那阁下也是来寻仇的?”
一尘和尚连连摆手,说道:“阿尼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四大皆空,何来仇怨一说……”
一尘和尚一经开口,颇有滔滔不绝之势,时不时说几句佛家经义,看其架势,就差开坛讲经了。
而南天一思虑片刻,道:“那是因为在下近日的杀戮,来除魔卫道的?”
一尘和尚又摇了摇头,忙道:“善哉,善哉,佛家讲究因果轮回,那些人贪图宝物在先,这是因,施主因自卫而杀了他们,这是果。
“并且,出家人戒律严明,小僧更是严于律己,不可杀生,不可杀生!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一尘和尚说到这里,连念佛号,好像只是说说,就已犯了忌讳,就已成了莫大的罪过。
听到一尘和尚说出这番话来,南天一不由高看其几眼,但又有几分不解了,问道:“那阁下到底是来作何的?”
一尘和尚皱着秀气的眉毛,双手紧紧的合十,几次都欲言又止,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沉吟纠结了良久,才仿佛痛心疾首的开口道:“其实……是奉了师傅吩咐,特地让我来找回场子的!”
“……”
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一尘和尚有些羞红脸,摸了摸脑门儿,硬着头皮道:“师傅昔年拜于剑魔剑下,心中成结,一直引为憾事,前些时日,听闻有剑魔传人搅动江湖,就立马打发小僧下山,嘱咐以武会友,了却旧憾。”
“好记仇的和尚!”
却是沈洛儿听完后,吐了吐舌头,下意识的脱口而道。
声音虽小,但众人却是听的清楚,一尘和尚脸皮更红了几分,头低了低,仿佛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善哉善哉……”
南天一看着害羞的和尚,心中好笑之余,也颇起几分兴致,道:“既然要以武会友,那就在此比试一番吧!”
“罪过罪过,小僧乃是出家人,宝器寒锋,伤人伤己,岂能妄动兵戈。”
一尘和尚见南天一提剑在手,立刻又摆了摆手,又道:“阿尼陀佛!出家人万万不可打打杀杀,否则犯了过错,佛祖怪罪,登不了极乐,那就罪过了!”
南天一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不若阁下想一个两全之法!”
一尘和尚似是早有准备,袈裟一摆,宽大的袖袍在桌上一拂,顿时整整齐齐的摆上了一壶香茗,两个精巧的茶杯。
“施主!那今日就以茶会武!”
第八十三章 和尚也无奈
数日前。
般若寺中,真禅院。
一垂垂老僧盘腿而坐,伴随着叶落归风之声,轻拂僧袍摆动,在那儿养神闭目。
让人只看其坐在那里,就有一股禅意升腾,在恍惚间,仿佛是一尊古佛在世。
“师傅,您找我!”
伴着优扬的声音,一名眉清目秀的和尚走了进来,正是一尘和尚。
而在那闭目的老僧,正是一尘的师傅,般若寺前任方丈,有着“在世佛陀”之称的法觉圣师。
“唉!徒儿,师傅活不长了!”
语出惊人,法觉圣师缓缓睁开眼,似有沧桑演变,看着自家徒儿,喟然长叹。
听到这话,一尘嘴角抽了抽,直觉有些牙疼,叹道:“师傅长春长寿,佛祖他老人家还没想收您呢!”
法觉圣师瞥了眼自家徒儿,认真道:“别闹,此次师傅是认真的!”
一尘无奈的道:“那师傅您又有什么不适?”
法觉圣师闻此摸了摸肚子,苦色道:“近日来,为师腹中常常绞痛,夜中更是痛苦难堪,怕是为师旧伤复发,唉……”
一尘翻了个白眼,幽幽道:“师傅,若是别人也闲的没事,三日不吃不喝,我觉得跟你也差不多!”
“什么叫闲的没事!”
法觉圣师白眉一挑,白须一翘,声音提高了数度道:“为师那叫坐禅,心神合一之下,才能更好的感悟佛祖真意!”
一尘连连点头,面上肯定的道:“是是是,皆是徒儿的罪过,师傅的境界,徒儿难望项背!”
此时,法觉圣师鼻子动了动,向着一尘的位置嗅了嗅,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道:“徒儿,你午时吃的什么饭斋?”
一尘眼中微亮,但面上不动声色,轻轻叹道:“哦!也没什么,只是觉言师叔做了几道小菜,想要徒儿带给师傅,但徒儿想到师傅要坐禅悟佛,唯有忍痛,自己含泪给吃下了。”
法觉圣师闻言,指尖点向着一尘,不断颤抖,胸膛起伏不定,气结道:“你,孽徒,真是孽徒啊!”
看着自家师傅捶胸顿足,话都不利索的样子,一尘突然一笑道:“嘻嘻,徒儿虽然吃了些,不过心中念的想的都是师傅,就又给您留了些!”
说着,衣袖一挥,变戏法似的,在面前的石板上,多出两碟小菜,又一挥,上面各自填了一个白花花的大馒头。
“咕咚……”
法觉圣师吞了口口水,双手控制不住,下意识的就伸了过去。
“嘿嘿……”
听到一尘的暗笑声,回过神来,立马飞速的收回双手,面上庄严肃穆,又成了大德高僧模样。
法觉圣师眯眼道:“哼!徒儿有心了,不过世事在于心诚,为师岂能半途而废……”
“哦!那我拿走了!”
一尘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毫不犹豫的就要动手。
“且慢!”
法觉圣师猛然开口,迎着一尘投来的戏谑目光,面色不改道:“一针一线,一米一粟,皆是来之不易,万不可浪费,那样很可耻,并且这又是你法言师叔的一片心意,为师若是惘然不顾,佛祖都会怪罪的!”
“来,放下吧!让为师来!”
看着自家师傅大义凛然的模样,一尘觉得自己还要学很多。
“唔……对了,想起来了,差点忘了叫你来的目的!”法觉圣师一边咽着馒头,一边道。
“???”
“剑魔,那个老东西,为师记得跟你提过几次吧!”
一尘点了点头,笑道:“嗯嗯,记得,光是院里的师叔们就提过好多次,就是把师父打了一顿的那个!”
“咳咳咳……”
法觉圣师闻言,被呛的一阵咳嗽,瞪着一尘,气赳赳道:“为师迟早被你给气死……什么叫把为师打了一顿……为师顶多是略差一筹!是寺里哪个泼才说的……”
“算了!不说这些,此次叫你来,是因为最近江湖中出了个剑魔传人,也不知真假,为师想着,你去瞅瞅!”
一尘先是不解,随后连连摆手道:“啊?让徒儿去?徒儿去了能瞅出个啥?不去不去……”
法觉圣师夹了口菜,瞥了眼一尘,眯眼道:“若是个假的,那就顺手打发了……但若是个真的,哼!就好好教训一番!老衲打不过他,弟子也要找回场子来。”
一尘见自家师傅怨念颇深的样子,颇有些无语道:“师傅,这么多年了,您还念念不忘的,再说,我佛门弟子讲究四大皆空,不可擅动妄念!”
“不行!想起那人的可恶嘴脸,老衲就忍不了。”
“师傅……”
“快去,现在就收拾收拾,即刻启程!”
然后,也不给一尘开口的机会,大手一挥,一尘就被法觉圣师扔出了院子。
…………
客栈内。
一尘收回思绪,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在苦笑,师傅这会,真是给自己出了个大大的难题啊!
开始来的路上,一尘也听闻了南天一的种种战绩,心里就想着,即使是圣品,自
己也总可以战一战吧。
但在见了南天一的第一眼后,一尘猛的有种想立马回寺的冲动,这是个天坑啊!唉!好好在寺里宅着多好,这神特么的圣品,分明是半步天人好不好?
一尘隐隐有些牙疼,说好的年纪轻轻,圣品高手呢!怎么突然变成半步天人了,这还怎么打?
心中哀叹,所以说江湖传闻信不得,就像自家师傅那副模样,还不是传成什么大德圣僧,在江湖中人人传赞,反正自己瞅了十几年,也没瞅出师傅哪里有高僧的模样。
当年磐盂大会,传说什么七彩祥光,天降祥瑞,啧啧,这事怎么说好啊!你家下了场小雨后,没个彩虹什么的?
至于说什么百兽齐贺,呵!真想瞧瞧,最初说这话的人,眼睛到底是怎么长得,在山上牧着的十几只羊,不够?好,顶多再加几只野兔,飞过几只山鸡……
就这还能硬生生说成百兽齐贺,能凑个七八种就不错了,所以说,三人成虎,流言可畏,真是阿弥陀佛了。
唉!真是师傅动动嘴,徒儿跑断腿,一尘此刻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愁苦,其中烦忧不足为外人道也!
话归正传,一尘解下腰间的紫红葫芦,轻轻放在桌上,又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一包茶叶,小心的摊放在身前。
沈洛儿盯着一尘,看他一件一件的往外拿东西,不由道:“这和尚的袖子真能藏!”
一尘笑了笑道:“和尚我平时里太过疲懒,寺里功夫没怎么学会,倒是对些小技巧很感兴趣,所以就多多钻研了些。”
南天一看着一尘和尚露的这一手,倒是很像道家的袖里乾坤,却又有些不同,但绝不是什么小技巧,若用这招接暗器飞镖之类的,定然无往不利。
说实话,南天一有些看不透一尘和尚,并不是说他的修为多么强,而是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很奇妙的气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朦胧,虚无缥缈。
就仿佛这个人站在这里,却非常的不真实,似真似幻。
同时,南天一注意到,一尘和尚话语当中,虽然显得有些不羁,但举手投足,尽显一种大家之风,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优雅,如春风化雨,无可挑剔。
同时,一尘和尚的境界也十分古怪,忽上忽下,有时候,就是一个毫无功力的普通人,但在眨眼间,则又有着圣品的修为,让人捉摸不定。
这种感觉,仿佛看得见,却摸不着,似在虚无之间,正如佛家六道五行之说,超脱于世。
见一尘和尚摆下架势,那自当要接下,南天一面色坦然,稳坐在一尘和尚对面。
第八十四章 以茶会武
“俗语说,寒夜客来茶当酒,一杯好茶向来考究颇多,头道水、二道茶、三道茶水最精华、四道清甜韵味暇。”一尘一边摆放茶具,一边细说着。
“佛家中,品茶常以青灯黄卷、暮鼓晨钟,以求明心见性,小僧就常以清茶提神充饥,真是甘芳清爽,并有醒人心神,抑人欲念之奇效。”
“小僧这茶,是寺里一位师叔所种,取得山涧泉流灌溉,虽不算是上好,却胜在味道,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今日,小僧以此茶会武,更是意在茶会友。”
说着,一尘和尚右手轻抬,身前一只精巧茶杯凌空而起,仿佛其下有人托扶,稳稳当当的凭空平移到南天一桌前。
茶杯稳稳的落下,与桌面碰撞,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光显露出的这一手功夫,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皆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佛家有录,借花献佛,我就先为小师傅先泡上一壶茶水。”
南天一微微一笑,手掌轻拂于桌面,顿时,一尘面前的茶壶凭空而起,跃到桌子正中央,平稳落下。
一尘和尚见此,笑吟吟的道:“阿弥陀佛!施主善心,但自古以来,又哪里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话落,慢慢伸出手掌,同样的轻拂在桌面,中间的茶壶盖子缓缓掀起。
同时,桌上的紫红葫芦在原处,悠悠的旋转不停,葫芦的塞子弹起,一道涓涓细流从中飞出,流光溢彩,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半弧,准确无误的落到茶壶口中。
这整个过程当中,竟没有洒掉半分,让人叹为观止。
南天一眸中微亮,笑道:“有水无茶,却是不美,稍候片刻,再添些茶叶。”
说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每敲一下,桌上放的那包茶叶就飞出一片,仿佛有了生命,活了过来,竟排起了队列,一片片争先恐后般,纷纷跃至茶壶当中。
一尘和尚道:“茶叶既也有了,现在正该是泡茶的时候了。”
说着,两手齐放于桌面,稍稍下按,中间茶壶轻轻飘起,离桌约有寸许,浮空缓缓转动起来。
稍倾,壶底有一团白气生出,变得热气腾腾,一尘和尚竟直接用内力煮茶。
一尘和尚目光炯炯有神,片刻,面色渐渐变得红,双手又向下一按,浮空的茶壶转的更快,热气更盛几分。
南天一饶有兴趣的看了片刻,道:“这样太过慢了些,我也来帮帮忙。”
说罢,两指并起,一道无形似水的气劲从指尖源源而出,直冲壶底,顿时茶壶又升了寸许,而转动的速度又快
了三分。
那一团白气更浓厚了,若在远处望去,仿如一朵白云托壶,好不神奇。
此时,壶底热浪翻滚,灼灼热气使桌面有些发红渐黑,壶底也渐渐变得灼红。
又大约过了一刻钟,壶盖的气孔有道道白气激射而出,壶盖开始隐隐跳动。
与此同时,南天一与一尘和尚同时收功,茶壶无了托力,稳稳落在桌上。
此时,一尘和尚面色微微潮红,脸上已有了些细汗,胸口稍稍起伏。
反观南天一,却是平平无事,嘴角含笑,淡然自若的样子。
南天一却知,并不是自己赢了一筹,而是自己的境界比一尘和尚高,完全是凭借功力压制了一尘和尚,在技法操控的手段上,则是不分上下。
“小师傅煮茶也累了,就让在下为你倒上一杯吧!”
南天一说罢,手掌轻抬,壶盖顿时自动掀开,在热气升腾中,一道水流缓缓升起。
此刻,一尘和尚淡笑道:“施主此言,小僧心中不禁惶恐,还是施主先请吧!”
与此同时,一尘和尚双手合十,霎时,壶中又升起一道水流。
南天一眼中绽放精光,化掌为指,以气劲遥控水流,激射而去。
一尘和尚不甘示弱,合十双手微开微合,控制的水流同时激射而出。
只见两道水流,在半空中飞速碰撞,宛若两条翱空水龙,长空舞动,转眼间已绞杀在了一起,分分合合,时聚时散,激烈的厮杀着。
看的旁人目瞪口呆,沈洛儿惊的小嘴微张,目光随着两道水流变幻,来回转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时刻。
聂从云也心中惊诧,以自己的见识,比起旁人来,深知两人较量当中的玄妙,不但要有深厚的内力,更要对气劲运用自如。
更别说,还要遥遥远控,这不单单是境界高低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对力量的运用,反正向两人这样,聂从云是自认不如的。
看着两人不过双十年纪,聂从云心中惊叹之余,更深刻的却是自己一把年纪,简直活到了狗身上。
这时,南天一与一尘和尚的较量,也将要分出结果了。
只见刚才的两道水流,早已经汇聚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颗圆滚的水球,来回缩小涨大,变幻不停。
“嘭!”
水球轰然炸裂,水波四散,分化为两道激射的水柱,分别落入南天一与一尘桌前的杯子里。
茶香四溢,香气弥漫四座,苦涩中又能捉摸到一丝甘甜,沁人心神。
再看两杯茶,一尘和尚的杯子里,水如平镜,不多也不少,正好满满一杯,边缘没有洒落一滴。
而南天一的杯子里,茶水还在微微激荡,似是有漩涡其内搅动,而杯里茶水才将将过半。
一尘和尚轻舒口气,双手合十,干脆洒脱的道:“阿弥陀佛!是小僧输了。”
南天一轻笑道:“小师傅年纪轻轻,有如此境界,未来可期,定是一代高僧。”
聂从云嘴角抽了一下,你俩年纪也差不了多少,说别人年纪轻轻,总感觉这话怪怪的。
一尘饮尽清茶,笑道:“还是施主更高几筹,小僧此行目的已达到,就此告辞了!”
南天一了然道:“小师傅可是要回寺?”
一尘和尚闻此,面色浮现些许愁色,摸摸光亮的头顶,认真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若此刻回寺,定然少不了师傅一顿责备,所以……江湖这么大,小僧想去看看。”
想起自家师傅到时候发威的模样,一尘不由心生苦恼,想着还是躲一阵的好,反正没说让自己什么时候回去。
再说,江湖百态,颇有趣味,自己不时为了游玩,是为了磨炼自己的心境,一尘如是的想着。
南天一几人都有些无语,好笑之余,这话倒是实诚。
“那祝小师傅一路走好!”南天一笑道。
沈洛儿也道:“好走!好走!”
一尘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轻笑道:“借两位施主吉言了!”
还看了眼聂从云,让聂从云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正要分离时,门口传来一道惊叫声。
“哎呦!你们……”
一个正要出门的商客被推到在地,怒而起身,正要大骂,却又连忙收住口。
随其目光方向,从外面冲进来一群人,气势汹汹。
最前面,是一名面貌猥琐的男子,一进店后,就半探着身子,用那两只绿豆大的小眼,在店内不断来回扫视。
身后跟着一个衣着华丽,满是酒色之气的富家公子,此刻,一副怒气冲冲,恶狠狠的样子。
在其身后还有五人,其中四人皆是身材魁梧的壮汉,身上穿着同样的黄衣服饰,腰间挎刀,面露凶狠,应该是先前富家公子的随从护卫之类的。
最后一人是一名枯瘦老者,身材瘦小,被一名护卫揪着领口,面色发白,神情满是惶惶,畏惧的哆嗦着身子。
过了片刻,最先进店的猥琐汉子面上一喜,目光停在店内一个角落。
“嘿!找着了!”
第八十五章 小店变故
“嘿!人就在那儿呢!”
猥琐男子指着角落一处桌子,有些得意的怪笑道。
随其指的方向看去,那角落里坐着一个黑袍人,整个人被宽大的黑袍遮掩,看不出模样,但南天一注意到,在猥琐男子出声后,其人稍稍抖动了一下。
而富贵公子闻言,先是面色一喜,随即面上笼罩一层寒霜,冷冷道:“去,把人给我抓回来。”
立刻有一名护卫应诺一声,踏步上去,不断逼近,狞笑着伸出手。
一道银芒闪过,那护卫惨叫声响起。
“啊……”
护卫捂着肩头,踉跄退后,最后身子晃了晃,竟倒在南天一等人桌旁。
南天一瞧得清楚,在那护卫冷汗直流,身子略显僵硬,肩头插着几个闪着寒光的银针,应该涂着什么麻药之类的。
而那黑袍人也转过身来,竟是个容颜清丽的女子,不过此时清秀的面庞,却是微微发白,银牙轻咬,露出着害怕,惶恐的神色。
手里握着一个简短的竹筒,银针应该就是从那里面发出的,紧紧的攥在手里,双手都在不住发颤,显然紧张到了极点。
“真是个废物!”
富贵公子先是看了眼倒地的护卫,骂了一声,随即将目光投向那女子,冷冷一笑道:“用本少的东西来对付本少的人,嘿……不过那玩意只能发射一次,你今天是跑不了了。”
那女子面色一变,咬着嘴唇,颤声道:“我……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笑话,你家都把你卖给我了,可是花了少爷几百两银子,即使到了官府,也是少爷我有理。”富贵公子面露不屑的道。
女子身子一颤,面色惨白,有几分泣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要……除非我死!”
“好啊!那你去死好了,不过你这死狗一样的老爹,还有你的那些家人,到时候,嘿嘿……”
富贵公子话未说完,但语中充斥的威胁之意,却不言而喻。
“对了,也不用去你家了,你这死鬼老爹我也给你带来了。”
说罢,身后一名护卫,手提着那枯瘦老者,狠狠摔在了地上。
枯瘦老者面带苦涩,缓缓向女子伸出一只手,气息微弱的唤道:“蓉娘……”
“爹……”
名叫蓉娘的女子见此,眼中盘旋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婆娑泪眼,向富贵公子咬牙切齿的道:“你……禽兽!”
“呦呦,禽兽?你还不如说你这死鬼老爹吧!白纸黑字,立下的卖身契,你跑了,我当然要找你家人了,否则少爷的钱不是白花了。”
富贵公子怪笑连连,又做出悲天悯人的模样,
淡淡道:“这样吧!别说少爷不近人情,只要你们能拿出五百两银子,少爷就把卖身契给你们,让你们一家团聚,美美满满的,如何?”
枯瘦老者艰难的抬头,瞪大了枯槁的双眼,惊声道:“不是才两百两吗?怎么会变成是五百两了。”
富贵公子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老者的脸颊,戏谑道:“如今她是我的人,少爷想卖多少两就多少两,没说一千两,已经是少爷心善,老东西,可不要寸进尺,给脸不要脸啊!”
蓉娘泪目出声:“爹……”
枯瘦老者眼光暗淡下去,嘴角牵了牵,欲言又止,最后却没有开口,无力的垂下了头,似是认命了。
“爹……”
听到蓉娘的哀求声,枯瘦老者不敢回头看去,只是把头垂的更低了。
“哈哈……美人儿,还是认命吧,这就跟本少回去吧!”富贵公子得意的大笑,挥手示意护卫将其带过来。
“不……不要,爹……救我……”
蓉娘双手不住挥舞,欲要反抗靠过来的两名护卫,但一个弱女子哪里是两名壮汉的对手,很快被治住手脚,只得无力的泣声喊叫。
沈洛儿却是瞧的发火,再也忍不住了,就要上前制止,却被一尘和尚挥袖一拦。
“女施主,不妨继续静看下去。”
一尘和尚轻轻一笑,拦住了沈洛儿道。
恰在这时,一名女子从二楼跃了下来,长剑一扫,迫开了两名护卫,将蓉娘救出,搂在了怀里。
只见突然出现的女子,一身淡蓝长裙,手持长剑,身材高挑,眉目如画,更有一股飒爽英气。
看了眼怀中梨花带雨的蓉娘,出声安慰道:“姑娘,不要怕,已经没事了。”
随后美目含煞,向富贵公子娇斥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无耻威逼一名弱女子,阁下如此行径,我却是看不下去,今日就要管上一管。”
富贵公子面色不善,沉声道:“这女的已经被她家人卖给了我,你情我愿的买卖,你凭什么多管闲事。”
英气女子正气凌然道:“路见不平,我就要管。”
“师妹,休要胡闹!”
随着声音,一道身影同样从二楼跃下,却是一名黑衣男子,背负长剑,语气中颇有几分无奈。
“这位公子还请见谅,我师妹这才初入江湖,多有得罪。”
黑衣男子先向富贵公子抱拳致歉,才又转身向英气女子道:“师妹,还不把人还给这位公子。”
英气女子美目满是不可置信,随即怒色道:“师兄,我们怎能如此,这样下去,这位姑娘不就让人糟蹋了吗?”
黑衣男子
无奈道:“这是他人的家事,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咱们管不了,也不能管。”
富贵公子闻言嘿嘿一笑,道:“还是这位少侠明白事理,这可是我家的家务事,外人还插不上手。”
英气女子看了眼梨花带雨的蓉娘,见其刚亮起来的眼眸又暗了下去,咬牙道:“不行,师兄你怎么想的我不管,但今天,谁要带有这位姑娘,就要问过我手中的长剑。”
“我辈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心中自有要坚守的道义。”
长剑一抖,寒光闪耀,似是在回应主人的决意。
“你……”
黑衣男子有几分气结,凑过身去,小声道:“不要胡闹,你既然身在江湖,就代表了师门脸面,你这样做,会给师门带来麻烦。”
“而且,你看到没,那人身边剩下的那名护卫,目光如炬,周身气息沉稳如山,功夫深不可测,即使你我一起上,也未必能胜,不要到时候人没救成,把自己白白搭了进去。”
英气女子面色不改,仍倔强的道:“师傅教导我们,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一个正字,若对不平事视而不见,那我有个面目回山门,这样更对不起师门教诲!”
“师妹……”
黑衣男子跺跺脚,气急败坏的模样。
英气女子直接打断其话,正色道:“师兄,你就不要再劝了,师妹决心已定,今日绝不会退!”
“好,说的好,不过,这个老头儿,你们就不管了么!”富贵公子叫好的拍拍手,皮笑肉不笑的赞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道。
英气女子皱眉道:“你想做什么?”
“这老头……给你们了!”
提起倒地的枯瘦老者,富贵公子猝然出掌,只听一声闷哼,倒飞出去,竟有些偏向南天一这桌。
“爹……”
蓉娘凄然喊叫一声,急忙跑上前去。
英气女子面色一变,也连忙持剑跟上,黑衣男子见此,无奈一叹,同样身形一动,飞速上前。
而富贵公子的几名护卫见此,也在同时拔刀而上,一人的刀更向枯瘦老者斩去。
眼看就要血溅当场,蓉娘脚下一崴,就扑倒在枯瘦老者身上,两人身子一侧,堪堪躲过了这一刀,而本来就离南天一这桌不远,这样一斜,更是将要磕在桌角。
沈洛儿见此,下意识的就要去急忙去扶。
与此同时,两方的刀剑齐至。
寒光乍放!
但却没有想象中的声音,那刀剑碰撞的声音。
因为在突兀间,它们齐齐改变了方向。
而目标,则是南天一!
第八十六章 一场戏,一个局
那英气女子不复刚正之态,面色阴冷,手中长剑如同一条吐信毒蛇,暴起激射,角度极为诡异,直刺南天一咽喉。
其身后的黑衣男子,竟从袖口不断滑出短镖,手上一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一个呼吸间,就已打出了十数只飞镖,带着冷冽冰寒,钉向南天一周身大穴。
枯瘦老者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两把短刃,眼中不带丝毫情感,胸前衣襟迸发出一团紫雾,却是一团毒雾,瞬间弥漫开来,向南天一等人扩散过去。
而那叫蓉娘的女子,此刻是俏脸含煞,甚至有些可怖,哪里还有刚才弱不禁风的模样,手里拿的竹筒也激射出数道寒芒。
竟不是那富贵公子所说只是一次性使用,或者说最开始那样说,就是为了迷惑南天一等人,让人下意识认为只能使用一次,从而忽略掉它。
而最开始那中了暗算的护卫也当然是假装的了,此刻他已突的跃身而起,手中钢刀迅猛,直向南天一脖颈迅猛劈来。
而在骤起发难的所有人中,那名富贵公子则是武功最高的,虽是最后一个动手,速度却丝毫不慢于其他人半分,身形像一只狩猎老鹰,骤然速动。
至于他的武器,则是一把长剑,一把从腰间抽出的软剑,剑刃极为细窄,武器略显怪异,招式更为诡异多变,攻击的方向一直在变化,仿佛毫无目的。
也许他的剑本来就没有目标,但也意味着,不到最后一刻,永远无法看出这一剑的杀招,而即使看了出来,那也早已是最后的生死一线,恐也已性命不保。
而那最先进店,本以为是领路的猥琐男子,却是滴溜溜的在地上一滚,本就是分瘦小的身子,将其灵活性发挥到了极致。
像一只打滚的地鼠,速度极快,两手握着一条黝黑的锁链,两端都带着一个黑亮的挂钩,还有干涸的血渍,也不知多少人命丧其下,散发出阴森的气息。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杀局,可以说,这一开始就是一场戏,就是这些人做的一个局,一个陷阱。
这些人配合默契,行动迅速,在那一瞬间,无言中各自找到了最好的出手机会,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不带丝毫犹豫,同时发难。
整个过程,仿佛他们早已演练过无数遍,没有半点交流,但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定位,每个人都是独行者,有着属于自己的必杀一击。
可偏偏这些人,又自然而然的汇聚在一起,共同编织出完美的杀局。
这一点,才最为可怖!
环环相扣,层层相叠,处处杀机,如同编织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无情的捕获猎物。
谁能想到,
刚才还楚楚可怜的娇弱女子,下一刻就能翻脸无情,杀人不留手。
谁能想到,本是一身正气的侠义女子,却是冷血的杀手。
本认为的行将就木的老者,连说句话都费力,拿根棍子都手抖,但谁能想到,握起刀来却那么的快,动起手来,更是无比的狠辣。
他们每一个人,气息都不弱,在南天一的感知中,竟都是武道九品的修为。
在这种突如其来围杀下,江湖上九成九的人苏不及防之下,都定然饮恨当场。
但他们今天注定要失望了,因为他们最大的错误,就是估计错了南天一等人的实力,这是个错误。
但这个错误,却是足以致命的!
不说南天一半步天人境,身侧的聂从云铁打实的圣品修为,而一尘和尚虽然境界为至,却处在一个玄妙非凡的境界,若是他想,随时都能迈入那最后一步。
虽然他们的杀招都是向着南天一,但其余二人自当也不会袖手旁观。
而在南天一出手之前,一尘和尚就已经出手了,只见其僧袍一抖,在一挥一卷之间,就将枯瘦老者散出的毒雾尽收其内。
再毕竟这毒雾可不好控制,是向着几人同时笼罩来的。
而对那黑衣男子发来的暗器,一尘和尚缓缓探出洁白的右手,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那恍惚之间,似有无数手掌幻化,正迷乱间,已将所有暗器一一接下。
而在此时,南天一也已出剑。
没有人能形容出这一剑。
剑光照亮整间小店,像在浮落的飘零雪花,美到极致,冷到极致。
仿佛这把剑从天上来,垂落九天,带起了一挂银河。
这是缥缈无尘的一剑,将要净化人间的污垢,将要扫清一切尘埃。
剑落!
最先倒下的,是离得最近的枯瘦老者,脖颈浮现一道浅浅的血痕,眼中露出的是惊诧,是疑惑,不敢置信。
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致死仍紧紧握着双刀,欲要做出最后的挣扎,却只得无力的倒下。
第二个倒下的,是那叫蓉娘的女子,她手中竹筒激射出的寒芒,在那一剑的剑光下,悄无声息的掉落。
在蓉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甚至,在其嘴角还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似是已经看到南天一片刻后的痛苦表情。
然而,她却要失望了,因为在一道耀眼的光亮后,她的世界陷入永久的黑暗,瞪大了双眼,满是愕然的倒地。
之后,同时倒下的是那英气女子与假装倒地的护卫。
异常阴毒剑与无比刚猛的刀,在那一剑之下
,齐声而断,好像发出一声哀鸣,既为自己,也为了持着刀剑主人。
那一瞬间,很难想象,一把剑竟能在同一时间击向两个截然不同的角度。
英气女子倒下了,喉咙剑有一个细微的红点。
持刀护卫也倒下了,脖颈一道血痕,脸上还维持着凶残的笑意。
两人死的悄无声息,似乎从未在人间留下半分痕迹。
最后,倒下在剑光之下的,是那另外三名护卫打扮的杀手。
而那名黑衣男子,则是被聂从云抛出的银枪钉在了堂内的柱子上,口中吐血大口鲜血,喘了几下,手臂无力的下垂,没了声息。
而聂从云从头至尾,也只动了这一次,之后另一柄金枪在手,将沈洛儿紧紧的护在身前,目中冷冽,不欲再出手。
瞬息之间,十名杀手已陨八人。
而存活的两人,分别是那名富贵公子与猥琐男子。
不是因为南天一杀不了他们,而是他们在南天一出剑的那一刻,就已抽身而退,使南天一不得不放过他们。
不过,意外总是会有很多,他们没想到的是,南天一竟能如此快的斩尽他们的同伴。
而两人虽然退的很快,但如今也才将将刚到门口,而在那出门的一瞬,注定了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两人相望一眼,眼中流露出的色彩不言而喻,几乎在同一时刻出手,争的就为那一瞬的生机。
猥琐男子手中铁链飞,像一条长蛇,盘旋而去,欲要缠住富贵公子。
铁链两端的铁钩闪着寒光,如同毒蝎的倒勾,极为恶毒。
而富贵公子却不慌不忙,咧开一个笑容,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却显得有些森然,只见他手腕一转,持着的软剑顿时抖出一个剑花。
猛然间,却又突的松手,任凭铁链卷走软剑,而就在这一刻,富贵公子眼中精光暴闪,抓住时机,身形一动,却是快了一步,跃出门外。
而猥琐男子心中顿时一沉,还未回头,一阵清鸣声响起,一道剑气透胸而出,血雾漫天,不甘的倒在了门槛前。
脸上满是怨毒,向外无力的伸了伸手,致死也未能踏出那最后一步。
见到富贵公子跑掉,南天一却朋友坐在原地,一动未动。
因为,身侧一道白影闪过,却是一尘和尚追了出去。
身形展动,僧袍鼓动,张驰有力,像一只白鹤,猛的腾跃九天,身法竟与令枫白不相上下。
果然,不过盏茶时间,一尘和尚又慢慢走了回来。
手里还提着一个人,正是那富贵公子。
第八十七章 天哭十四煞
那富贵公子被一尘和尚提在手里,丝毫不影响脚下步伐,依旧飘然轻盈。
不过此刻富贵公子此刻状态却不算太好,脸上有显眼的几处乌青,高高鼓起,嘴角还有一丝血迹,哪里还有最开始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
砰……
一尘随意的把富贵公子打扮的杀手抛在地上,随即拍拍手,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僧袍。
“却是小僧大意了,不想在外面还有他们的同伙,一时不慎,遭了算计,倒是有些狼狈。”
一尘和尚指着僧袍上一个大洞,哭丧着脸,这僧袍可是自己出来耍时,偷偷拿的师傅的,如今却破了这么大的一个洞,回去后该如何交代的好。
唉!看来自己只能缓些时日回去了,只是要将其修补好,自己得化缘多久啊!啧啧,看来自己又只能去打抱不平了。
想到这里,怨念的看了眼地上的杀手,哼!出门都不带钱,还好意思做杀手,想到这里,随即又把眼睛瞟向那些躺在地上杀手,眼珠骨碌碌的转动……
“哦?还有同伙?功夫很高吗?”南天一看着在那自顾哀怨的一尘,开口问道。
一尘和尚的功夫自是极好的,若他都拿不下,还吃了个暗亏,怕是对方也颇有些手段。
听到南天一开口相询,一尘收了心思,才轻轻摇头道:“那倒不是,对方有四个人,就在不远处的一个茶馆里,功夫嘛!应该与这些人差不多吧!但他们极为机警,一见到小僧之后,就转身而逃。”
“他们轻功皆是不错,丝毫没有犹豫,对于求救的同伴,完全不在意。”
“并且,他们还想着杀人灭口,尤其是其中一名青衣人,背着一把漆黑大弓,竟在那临走的一瞬间,接连射出了六箭,快若雷霆,端的是厉害非凡。”
“不过,那些箭矢都射向了正在逃跑的这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僧就只得为其挡了下来,不想最后一箭厚积薄发,在小僧袍子上开了个洞。”
一尘和尚碎碎叨叨的抱怨着时,聂从云神色一动,眉头微皱,似是想到了什么。
南天一却是看的清楚,直接道:“可是想到了什么?”
聂从云看了眼南天一,本不想说话,无奈却被沈洛儿连连追问,只得哼声道:“一尘小师傅说过,外面还有四个人,若加上这里的十个,总共有十四名杀手,这个数字,若我是想的不错的话,他们应该就是天哭十四煞了!”
一尘和尚闻此,似是也有所耳闻,眉头一皱,开口问道:“可是那青衣盟的天哭十四煞?”
聂从云点点头,道:“不错,他们是
青衣盟数一数二的一支杀手队伍,少有失手,传言还暗杀过圣品高手,隶属于六大堂主之一的雨孤山堂下。”
“这些人是青衣盟一把很厉害的刀,神出鬼没,江湖中有不少人都折在了他们的手中,刚才看他们的袭杀,确实不弱。”
“青衣盟么!”
南天一喃喃低语,看了眼沈洛儿。
只见沈洛儿轻泯嘴唇,眸中似有火焰升腾,脸上浮现一抹激动的潮红,整个人流露出一股浓浓恨意。
聂从云也注意到了沈洛儿的神色,暗叫一声不好,怎么把这位小姑奶奶给忘了,连忙改口道:“不过,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罢了,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一尘和尚想了想道:“是与不是,问问这人不就清楚了……喂喂!醒醒了,可别装死啊!”
一尘和尚说罢,抬腿踢了踢唯剩的那名富贵公子打扮的杀手,见其不动,就又加大力气,狠狠用力的踢了几下。
“咳咳……别踢了……现在的出家人,都这么没慈悲心了吗?”
那杀手咳嗽几声,睁开了眼,怨念的出声。
一尘和尚摊了摊手,认真道:“小僧可是刚刚救了你的性命,你就如此污蔑小僧,这样的行为,小僧现在很伤心。”
一尘和尚眯着眼,仿佛很伤心的模样。
“和尚也杀人吗?”
杀手见到一尘的神态,心中不由有些惶惶,不知怎么的,嘴里问出这么一句。
一尘和尚想了想,双手合十,笑的很真诚道:“阿弥陀佛!佛门戒律森严,和尚自然是不杀生的,但倒是可以将人交给别人。”
那杀手闻此,嘴角微微抽搐,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南天一和面色深沉的聂从云,认命似的闭上双眼。
“不错,我们的确就是天哭十四煞!” 那杀手在地上挪了挪,尽可能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那里,竟干脆的直接承认了身份。
这时,一尘和尚倒是开口了,道:“你说的如此痛快,倒让小僧有些疑惑了。”
“如今你们这杀手行业,都想你这样没点操守了么,做杀手的,不应该先是被我们毒打一顿,又一番威逼利诱,仍旧抵死不从,然后咬舌或服毒自尽的吗?”
杀手嘴角微抽,这个和尚果然脑子不太正常,但人为刀俎,只得解释道:“我们只是杀手,不是刺客,更不是视死如归的死士,我们也是很惜命的。”
“再说,我的同伴都已经抛弃了我,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顿了顿,杀手又继续道:“呵,其实也不能算
同伴,我们天哭十四煞都是青衣盟从江湖上招揽的,他们给钱,我们卖命,甚至相互之间都不太清楚各自的真实姓名。”
“另外,天哭十四煞只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其中的人却在不断的变化,起码自从我加入后,已经换过五个人了,毕竟杀手嘛!不会总能一帆风顺,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但唯一不变的是,天哭十四煞永远都会有十四人,虽然我们这次可谓损失惨重,竟折了十个,但相信不久后,就又会有人补上,到时候,天哭仍旧是天哭。”
南天一若有所思,沉吟道:“那你们为何要来这里截杀,为了报仇?”
“我也不知道,你别这样看我……”
杀手刚刚摇头开口,就见一尘和尚俊秀的脸庞上跃跃欲试的表情,看那个架势,就是又想要动手,心中暗骂,这特么的是出家人?
杀手哭丧着脸,道:“我是真不知道,我们当中大多数人只负责动手,只告诉我们目标是什么,至于消息,向来是我们当中的老大接收,就是刚才那个射箭的。”
“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跟我们说话,每次他都是发下任务,给我们行动的目标,更是从不多说一句,大部分时候,他不会亲自动手,只是在远处暗中盯视,为的就是任务发生意外。”
这时,聂从云手中银枪一指,双目隐隐发寒,冷冷道:“那么,你不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么?”
杀手面上一僵,扫了眼满地已无生机的同伴们,心中惴惴不安,不知是不是错觉,可能是太过紧张了,直感胸中发闷,喘不过气来。
而南天一等人看到,杀手口鼻里,正流出几行血,收不住的往外涌出来,他最后喘着粗气,痛苦的捂住胸口,面带无尽的恐惧。
双手无力的探了探,随后在地上抽搐几下,两腿蹬了几下,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聂从云面色发黑,蹲下身去,只见杀手左臂上有一道箭矢留下的血痕,用力撕开衣服,虽然伤痕极浅,甚至都没有流出什么血,但伤口处却变得深紫,显然有着剧毒。
“这是……”
一尘和尚面色也变了变,向那杀手瞅了瞅,胸中砰砰一跳,好险好险,幸亏刚才没有用手去接箭,否则小僧就要提前去见佛祖了。
聂从云冷声道:“真是好毒的手段!”
沈洛儿看着这人一副凄惨的模样,忍不住侧过头去,不忍再看。
这时,南天一突然想到一件事,看向聂从云,道:“对了,李行空到底是去哪里了?”
闻此,聂从云面色为之一变。
第八十八章 杀人自当偿命
寒冬将过,天日正好。
官道旁一处茶棚当中,按理来说,位于交通要道,过往人员繁多,正当客满之时,此时却并无太多喝茶歇脚之人。
不,也不能说是人少,因为茶棚中,大半座位皆被一群青衣人所占,虽不说凶神恶煞,但那一个个的身上的煞气,就让人敬而远之了。
正是厉擎衣一行人。
这时,一名素衣老者,自顾的抬了个长椅,缓缓的坐在厉擎衣对面。
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长的烟杆,又从袖口抖出点点烟草,缓缓点上火,贪婪的送到嘴边,迫不及待的咬了上去,狠狠的吸了一口。
素衣老者顿时眯起双眼,长长的轻吐出一口烟雾,连眉头都舒平了许多,一副说不出的恰意舒适模样。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了上来。”厉擎衣抚了抚衣袖,淡淡开口道。
“厉堂主倒是淡然,好心性!”素衣老者又抽了口烟,向李行空竖起大拇指,晃了一晃,才缓缓开口道。
厉擎衣将阔刀放于桌上,大马金刀,面色微沉,开门见山道:“李行空座下三仆,怎么就来了你一个,其余两个呢?”
“嘿嘿……无奈啊!谁让只有小老儿闲来无事,所以走的早了些。”素衣老者嘬了口烟嘴,嘿嘿一笑道。
“黄九,李行空的消息我也收到了,到时候有什么,我都接下,但现在,我还有要事要办,你若拦我,我就先杀你!”
厉擎衣眼中一厉,话落,周围的青衣众人齐齐拔刀。
黄九轻吐一圈白烟,眯眼笑道:“嘿嘿,青衣盟的人果然霸道,小老儿今儿真是见识了,见识了……”
厉擎衣紧盯黄九,而黄九依然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自在惬意的啄着烟嘴,全然不在意已深陷重围,对一旁持刀众人忽视不见的态度。
良久,厉擎衣收回目光,豁然起身,从怀里摸出一锭白银,放在桌上。
“走!”
厉擎衣拿起桌上长刀,轻喝一声,众人纷纷无言收刀,就要离去。
只听“砰”地一声。
木屑四溅,尘土飞扬,一面方桌横飞到了厉擎衣面前,挡住了去路。
厉擎衣手中长刀一紧,冷冷转身,目光如炬,看向身前已无木桌的黄九。
黄九故作惊奇,左顾右盼的道:“呦!小老儿的桌子哪去了……哎呀!怎么跑到厉堂主脚下了,难道长脚成精了不成,这真是怪,太怪了!”
厉擎衣面无表情道:“桌子又怎么会长腿,即使长了腿,也不会那么不长眼,来挡我的路。”
黄九奇道:“这却是为何?难道桌子自己要去哪儿,还要看地方吗?”
厉擎衣冷冷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挡在我面前,怕是……就再也没机会去别的地方了。”
话落,只见耀眼的白光一闪而逝,刀已经到了厉擎衣的手中,
仿佛本来就一直握在手中,再看那方木桌,从中一分为二,切面光滑,两边的尺寸大小竟丝毫不差。
“唉!可惜了。”
黄九摇了摇头,感慨万千的叹了叹,也不知在为何而叹,然后将烟杆在身下的木椅上敲了敲,一堆黑灰垂落,又从腰间抽出一块麻布,仔细的擦拭。
擦拭良久,黄九才又道:“厉堂主,我知道你想去干什么,但小老儿要说的是,那人救了我家小姐的性命,报了我家主人的大仇。”
将烟杆横放于身前,黄九继续道:“这是恩,既然是恩,那就要还,所以,你今日怕是去不了了。”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那杀我儿的凶手,我杀定了,谁挡我,谁就要死!”
厉擎衣再无耐心,怒声道:“你若拦我,那就先杀了你!”
“唉!冤冤相报,何方时了!”
黄九轻叹一声,面带几分悲伤,徐徐道:“小老儿其实并不喜欢杀戮,奈何飘零江湖,早已身不由己。”
厉擎衣握刀在手,目露凶光:“江湖,是血与泪聚成的,杀人自当偿命!”
“不错!杀人自当偿命。”
黄九竟赞同的点头,随即眯了眯眼,吧砸吧砸嘴,一脸古怪且认真的咧嘴笑道:“所以,你儿子偿命了。”
“你找死!”
闻言,厉擎衣眼中血芒一大亮,顿时勃然大怒,猛然挥刀,长空仿佛划出一道血色长河,生机破败,暴虐异常。
黄九看着斩来的血色刀罡,面色微变,不敢硬抗,健步如飞,急身暴退,手中也烟杆疾如雷电,向前飘然一点,若星辰坠地,迸发出势如流星的一击。
点出的一道白芒,击在刀罡之上,如同击打在湍流中的石子,转瞬被掩埋无踪。
那道磅礴凶猛的刀罡最终没有斩在黄九身上,因为在那间不容发的时刻,黄九身子摆出了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将其闪避了过去。
堪堪躲过刀锋,黄九拍拍胸口,面带夸张的道:“吓死我了,差一点就提前见阎王爷了,小老儿还想办个百岁大寿呢!”
厉擎衣双眼微眯,脚下一动,正要再次出手。
黄九连忙挥手制止道:“哎哎……你先别忙着动手啊!停步,停步……”
厉擎衣驻下步子,竟果真的停了下来。
却不是因为黄九,而是他突然感到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一股凌然的气息充斥全场,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
一旁,黄九却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口中唯剩的几颗黑黄牙齿,争先的露了出来。
此刻的黄九,笑的极为开心。
“啧啧!厉擎衣啊!刚才小老儿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是在劝你,而是在说你若死了,这仇不就能消了嘛!”
“唉!事要不顺,喝凉水都塞牙,今日,合该你去见阎王了,嘿,好
走不送啊!”
“哦!对了,下辈子想着生个好儿子,要求可别太高了,不求他给你长脸,但求别被坑了就行。”
听着黄九的嬉讽之语,厉擎衣显得,没有半分怒色,脸上甚至没有变化一丝一毫,但若仔细看去,他的额头已经多了一层细汗。
此刻厉擎衣不是不想动,而且不敢动,身后的那一道气息紧紧的锁定了自己,仿佛自己已成了荒原中孤零零的野鹿,早被一头嗜血猛兽死死盯住。
厉擎衣没有回头,也早已猜到来人是谁了。
李行空!
天下无双李行空,更是天下无双的拳。
最终,厉擎衣还是转过身来,但每一步都极为沉重,似是负着千斤重担,每一步都很缓,若是可以,厉擎衣怎样也不会转身。
但,他还是转了过来,因为有些事避不开,有些事必须要去面对。
“你来了!”
厉擎衣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显然对李行空忌惮到了极点。
李行空负着双手,眼中淡漠,道:“我来了,所以你可以死了。”
这句话说的如此自然,如此的理所应当,即使是厉擎衣自己心中,也认为本就应当如此一样。
“你们退下吧!”
厉擎衣叹声吩咐,周围青衣刀客齐齐收刀,退到一旁,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绝对的服从。
黄九也退到了一旁,静静观战。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厉擎衣默然片刻,抬头道。
“嗯!”
李行空轻轻点头,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向厉擎衣,淡淡道:“可惜,你没机会!”
话落,厉擎衣先发制人。
对于厉擎衣来说,在李行空面前,差的不止是一个境界,实力更是天与地的差距。
同是圣品,厉擎衣可以傲然的说,江湖上九成的武者不如自己,这不是自信,而是一个事实,青衣盟内各个堂主无一弱者,无不是在血雨腥风中拼杀出来的。
即使对上半步天人,厉擎衣未必也没有一战的实力,毕竟即使是同一境界,武力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但可惜,厉擎衣今天遇到的是李行空,是即使在半步天人中,也是最顶尖的那一批的拳道之巅,面对这天下第一的拳,放眼天下,谁人能说,谁人敢说能胜其一筹。
所以,厉擎衣不能让李行空先行出手,因为若是等李行空出手后,厉擎衣将再无半分机会,那一丝能活的机会。
所以,厉擎衣毫不犹豫的出刀了。
在那冷冽的刀锋面前,李行空面色不变,冷峻的面庞感受那袭来的罡风,只有一个应对。
踏步,挥拳。
对李行空来说,没有什么试探,更没有什么虚招,唯有出拳。
挡得下,你生!
放不下,你死!
第八十九章 青衣盟大龙首
李行空共出了三拳。
三拳尽出,刀罡碎裂,厉擎衣顿时横飞出去,阵阵骨骼断裂的声音,在空中洒出一片血雾。
云散风消,一切归为寂静。
周围的青衣刀客皆未出手,就站在不远处,即使很多人都已按耐不住,但仍未动,因为他们没有接到命令,所以自然就不会动半分。
青衣盟内令行禁止,他们不像是江湖人,反而更趋向于军队,纪律森严,无人违背。
看着已然不支的厉擎衣,李行空拍拍衣衫上的尘土,淡淡道:“有因就自会有果,厉擎衣,你也算一位豪杰,废话不多说了,这最后一拳,让你和你儿子在地府团聚。”
说罢,一步踏出,顿时残影道道,缩地成寸般,转瞬已来到厉擎衣面前,一拳轰出,罡气汇聚,如流星陨落,散发出恐怖的破灭气息,仿若要洞穿所有。
一拳既出,万物寂灭。
厉擎衣拄刀在地,全身上下都在微微颤动,整个人仿佛都要撕裂开来,浑身疼痛欲裂,看着那无尽放大的一拳,体内竟气血激荡,不能自已,一拳之威,恐怖如斯。
此刻,厉擎衣已被整个拳影笼罩,天地浩大,却无处可躲,整个人如同瀚海蜉蝣,飘零无依。
这一拳,无可避,若中,必死。
此刻,已成必死之局。
厉擎衣虎目圆睁,奈何却浑身动弹不得,双目慢慢充血,睚眦欲裂,心中涌出浓浓的不甘,怎么能死在这里?容儿的仇还未报,怎能死?还有瑶儿,还有瑶儿……
动,快动,快动啊!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同时也伴有大机缘。
厉擎衣脑中思绪飞快的转动,全身都微微抖动起来,内息流转,越来越快。
一瞬间,天地好像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天地翻转,厉擎衣眼中猛的爆射出一股无尽的光华,整个人仿佛从深渊中清醒过来,直感一股莫名的气力充斥全身,周身肌肉猛然暴鼓,口中爆喝一声。
“喝!!!”
手中长刀豁然挥出,霎时间斩出一道浩然无匹的刀芒,如同破开长夜的第一缕光辉,划开长空,迎来最始的朝阳,与李行空的拳罡碰撞在了一起。
“轰!!!”
两相碰撞的之下,竟使原地爆裂数丈,烟尘滚动,一股股灼热的气浪四散开来,使得道旁林木阵阵作响。
厉擎衣的身影也同时倒飞出去,直撞到一辆停在路旁的马车上,口中大口涌着鲜血,握刀的右手已是布满鲜血,虽在不断颤抖,但手中仍握着已经断裂的钢刀。
整个人仿若破
碎的瓷瓶,已处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但活了下来。
“没想到,你竟然能于生死之间,临阵突破……半步天人啊!很不错。”
李行空略带几分讶然,但随即杀意更浓几分:“不过,很可惜,你今天,死定了!”
厉擎衣眼中已经渐渐涣散,耳中更是嗡嗡作响,胸膛每一次起伏,都带有大量鲜血渗出,其中感觉简直痛不欲生,刚才那一击可谓是用尽了最后一丝的气力,现在已经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行空微微一叹,看着厉擎衣这幅模样,突然有些意兴索然,随手一探,掉落在地的另半截刀刃到手,弹指一挥间,向厉擎衣激射而去……
这时,变故突生。
“吟!”
骤然,一声嘹亮的龙吟,伴随一道涌动的金光,如游龙破空,天地变色,直接将那激射的半截刀刃于半空搅碎,最后直横落在李行空于厉擎衣中间。
竟是一把龙首金刀,斜插在地,刀柄一只昂扬狰狞的赤色龙首,刀身有着层层淡金鳞片,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李行空目光微闪,心中一动,眯眼看向金刀飞来的方向。
一道青色人影从远处一棵高树飞下,宛若高鹏展翅,一日腾飞即万里,随后又如飞燕滑空,只见衣角抖动,却不生出一丝声响,几个呼吸间,就已飘然落地,掠到了场中,然后将金刀缓缓拔起。
只见来人一袭青衣,一头墨色龙首纹于胸前,身材高大魁梧,黑色长发披肩在后,伴风而动,眉宇之间英武霸气,此刻提刀在手,更是有种傲绝天下的气势。
“萧柏义!”
李行空凝视来人,缓缓出声。
青衣人正是如今的青衣盟大龙首,号称“一卷风雨”的萧柏义。
青衣盟称雄北地江湖,萧柏义可谓是冠绝天下,手中的缠龙金刀,不知斩下多少成名高手,近些年来,更是被隐誉为北地第一高手。
萧柏义看了眼身受重伤的厉擎衣,眼中露出一丝无奈,挥了挥手,顿时一名黑衣男子从旁跃出,几步来到厉擎衣身前。
黄九也同时跃了过来,手中长长烟杆紧握,垂着眼皮,但双腿紧紧的绷着,随时都能发力而出。
黑衣男子先是连点厉擎衣几处大穴,又忙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把药丸,就直塞进其口中,摸了摸厉擎衣的脉搏,随后向萧柏义轻轻点了点头。
萧柏义轻舒一口气,向黑衣男子道:“枫川,先把老厉带下去,好好照看。”
“老黄,退下吧!”
李行空让黄九退下后,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黑衣男子将厉擎
衣带走,不急不缓道:“不错,‘神手’陆枫川,倒是能救他一命,不过……你今日若是拦不住我,你那六堂堂主,恐怕要缺额两个了。”
萧柏义也不接话,只是如老友久别相聚的道:“李兄,你我当年自秦阳一别,怕是有五载光阴了吧!”
“我可不记得你我有如此交情,多说无益,还是手下见真章吧!”李行空淡淡道。
萧柏义摇摇头道:“令妹的事我感到很抱歉,但人死不能复生,并且此事老厉并不知情,再说燕九庄已灭,厉容已死,又何必迁怒于擎衣,并且其中另含内情……”
“呵呵,先不说他此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你只凭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让我放弃仇恨,那未免也太可笑了些吧!”李行空语气更淡了几分,但周身煞气变得却越来越强。
“李兄,令妹……”
“住口!”
李行空爆喝一声,打断萧柏义的话,浑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息,仿佛周围的空间都要扭曲,眼中充斥凌冽的杀机,勃然大怒道:“那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是我发誓要倾尽一生守护一世的一切……你们,都给我……死!”
说着,一拳轰出,一声轰响,如晴空霹雳,空气都被洞穿炸裂。
萧柏义抽刀退后,面色凝重,随后,手中金刀轻轻一挥。
刹那间,无边的刀罡汇聚,又陡然绽放,生生不息,最后如一轮弯月横空,虽无万丈毫光,却仍能云开月明。
李行空的拳如煌煌大日,其势无匹,携天地之力,开山裂地。
萧柏义的刀如皓月挂空,天地清明,一刀既出,万古长明。
“轰……”
两相碰撞,霎时掀起一股股猛烈的气浪,不但并未随时间消散,反而愈来愈强,将地面掀起,土石横飞,散出的罡气更是将两旁的树木尽数摧断。
尘烟滚滚,只能看到青金两道光影在其中闪烁。
“好好好,萧柏义,战吧!”
李行空战意盎然,眼中闪过一丝红光,周身杀意几近实质,直冲云霄。
随即再度挥拳,顿时漫天拳影洒出,遮云蔽月,每一拳,每一击,都仿佛要将天地碎裂,带着噼里啪啦的破空声,其拳掩天盖地,登时将萧柏义掩埋。
“那就战!”
萧柏义见此,心知唯有一战,也不再多言,手中金刀一转,带起一股磅礴浩然的气劲,一条金龙虚影缓缓形成,缥缈间,竟连那片片金鳞都隐约可见。
金龙咆哮,无尽轰鸣,是那直冲云霄的刀意,携同山海之力,与那杀意无边的拳影绞杀在了一起。
第九十章 两虎相争
青衣盟。
雨孤山正与叶楼相对而坐,在一方石桌上,下着一盘棋。
雨孤山俯览桌上的棋盘,黑白交错间,两条大龙相互绞杀在一起,手中轻捻一颗白子,并不时的轻轻敲击桌台,垂目沉思。
而叶楼就显得轻松很多,一只手里抓了把黑子,另只手不断反复拨弄,咂砸嘴,不断摇头晃脑,似是很无聊的样子。
覃思良久,在犹豫中,雨孤山才缓缓落下一子。
叶楼翻个了白眼,不着痕迹的撇撇嘴,即刻黑子落下,顿时让雨孤山眉头一皱。
沙沙……
从外传进一阵脚步声,雨孤山似是不察,依旧盯着棋盘,神色不动一分。
而叶楼则忍不住向外看去,只见不多时,一名青衣人就从外疾步而来。
叶楼看了眼仍沉浸在棋局当中的雨孤山,不禁无语,棋艺那么烂,还总找自己对弈,并且还煞有其事的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见雨孤山没有动静,叶楼懒散的招了招手,那青衣人忙走近了几步,从袖中抽出一个竹筒,双手奉给了叶楼。
拧开竹筒的圆盖,抽出一卷信纸,展开一看,扫视片刻,眼中露出几丝诧异,缓缓收起嘴角的笑意,渐渐沉下目光,抬头看了眼雨孤山。
“行了,你先下去吧!”
挥退了报信的手下,叶楼将信纸递到桌上,沉吟片刻道:“天哭十四煞失手了,嗯,还有……以后倒是可以叫天哭四煞了。”
啪啦!
手中捻着的白子猛然碎裂,雨孤山面色不变,捏搓掉碎屑,又缓缓的从棋罐里摸出一颗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
叶楼眼角跳了跳,忍不住道:“喂喂!这里只有你我两人,就别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要想骂就骂出来,这样忍着也怪累的。”
顿了顿,又叹道:“天哭失手了,那他们的身份铁定也不可能瞒住了,如今先机已失,这盘棋还能继续下下去吗?”
雨孤山忽然开口道:“棋没下完,自然是要继续的,不到那最后的一刻,胜负犹未可知。”
语气淡淡,却一语双关。
叶楼摇摇头道:“但接下来的棋局会变得复杂,此次本就有些仓促,准备还差一些,是不是太过危险了。”
雨孤山又落一子,淡淡道:“厉擎衣不是下山了么!”
叶楼疑惑道:“他已为鸡肋,不过是一颗弃子,事到如今,又与这盘棋有什么关系?”
“是啊!一颗弃子而已,本来我也如此想的,但他却给我带来了别样的惊喜,仿佛老天都在助我。”
雨孤山眼中莫名,嘴角扯出一道弧度,
道:“没想到就是这颗弃子,却发挥出来最大的优势,冥冥中自由定义,不但引出了萧柏义,还引出个李行空。”
叶楼不解道:“呃……所以?”
雨孤山抬首看了眼叶楼,反问道:“你也多动动脑子在正事上,沈家庄是谁屠的?那厉容又是谁杀的?”
叶楼说道:“沈家庄的事当然是厉容做下的,至于他自己,不是那个剑魔传人所杀的么。”
雨孤山笑道:“所以说啊,厉擎衣下山报仇去了,而以李行空的性格,他这次定会要厉擎衣的命!”
叶楼点点头,又皱眉道:“但大龙首已经出关,并且下山去了么!”
雨孤山笑意更浓,道:“正因如此,李行空要让厉擎衣死,萧柏义自然是要保下厉擎衣的性命的,你认为李行空的修为如何?”
叶楼想了想,凝重道:“若给天下排个名次的话,李行空定在前十之内!”
雨孤山又道:“那萧柏义呢?”
叶楼眼中露出一丝精光,缓缓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
雨孤山轻轻一笑,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他们两人的武道修为高低难辨,最终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到时候,就是我们坐收渔翁之利的时机。”
“无论最后怎样,萧柏义定会受伤,受很重的伤,那时便是我们的机会,这次我们胜的机会有五成。”
叶楼眉头一皱,道:“才五成?”
雨孤山徐徐道:“不急,还有两成,已经在赶来了!”
叶楼神色一动,讶然道:“你是说……”
雨孤山眼中深邃,缓缓道:“到时候,萧柏义必死!”
…………
轰!!!
又是一声炸裂,震耳欲聋,让人心血激荡,周边的树木都连连抖动不已,正是拳与刀的又一次碰撞。
李行空目光如炬,不断的挥拳,一双铁拳越挥越快,越挥越猛,无数刚猛的拳影,每一击都仿佛让空气炸裂。
挥动间,两只拳头上,竟然迸发出丝丝闪亮的火花,越来越亮,越来越热,竟如同手握两颗炽烈骄阳,发出耀眼光芒。
到了此刻,萧柏义即使心中再不愿与李行空交手,也只得用出全力了,因为不认真的话,是会死的。
这样想着,手中龙首金刀横击,隐有龙吟鸣空,霎时绽放出万丈毫光,周身气势一顿,登时爆发出更为猛烈的气息。
此时,萧柏义不复刚才的犹疑,目中精光大放,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战意沸腾,全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煞气,此刻的萧柏义,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青衣盟大龙首。
若说李行空如同一只下山猛虎,气势汹涌,那萧柏义就是一条昂扬的长龙,直让风云变色。
而在远处观战的人眼中,恍惚间,场中似有一条金鳞大龙幻化,而与之对战的是一颗灼灼骄阳,盘旋搅动,杀机肆意。
方圆半里之内,无人敢靠近,只是两人交手的余波,就少有人能承受住。
萧柏义虽然与李行空渐渐僵持住,但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可没打算与其拼出个生死来,这样打下去,两人迟早都要被耗死。
这是不要命了么……
不对,萧柏义心中陡然一惊,不好,这一副全然无所顾忌的打法,李行空怕是走火入魔了。
想到这里,萧柏义忙仔细向李行空看去。
此刻,李行空眼中闪放一抹血红,拳间的章法大乱,但却极为暴烈,仿佛要择人而噬,周身的气息不断攀升,像一颗灼灼的烈日,尽释光辉。
但正如午时的高阳,在经过最烈的时辰之后,就会渐渐滑落,夕阳过后,便会归为沉寂,陷入永久的黑暗。
轰!
又挥一刀,斩开李行空的拳罡,萧柏义向一旁的黄九喝道:“李行空已走火入魔!”
一旁观战的黄九闻此,面色大变,顿时几个挪移,就已经来到两人交战边缘。
仔细一瞧,心中一沉,果不其然,李行空此刻双目赤红,面带狰狞的杀意,哪里还有平时的冷静。
黄九不由心急如焚,这可如何是好?
走火入魔,对江湖武者来说,可是对自身的最大考验了,更是生死之间的大危机,即使是平日练功都忌讳万分,更何况这种时候。
主上怎么会走火入魔的,对了,肯定是听到妹妹的死讯才会如此,但一直被压抑的很好,没有表现出来,但在今天见到厉擎衣后,再经过一番大战,被杀意引发出来。
砰!砰!砰!
萧柏义横刀连抵三拳,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直感气血翻滚,手臂阵阵发麻。
此刻的李行空宛如神魔降世,周身无边气血升腾,翻滚着灼灼的热浪,一双拳头红如烙铁,随着极速的挥动,带出一条条长长的红芒。
李行空与萧柏义两人之间应该说是不分上下的,并且一人用拳,一人用刀,两者都讲究的是刚猛霸道。
而萧柏义并无与李行空分出生死的意思,仅仅只是想救走厉擎衣而已。
一人无争斗之心,李行空却有必杀之意,同时走火入魔后再无顾忌,整个人的气势更盛三分,所以萧柏义只得苦苦招架。
但看如今李行空的架势,怕是已经难以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