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一剑落江湖TXT下载一剑落江湖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一剑落江湖全文阅读

作者:灯中点影     一剑落江湖txt下载     一剑落江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我以此剑推江湖

    风起云涌,用来形容此时的北地江湖,最为合适不过。

    无数人为之疯狂的同时,一个个骇人的消息也一一传来。

    半月前,陷风寨三位当家带百人于清岳岭伏击,被南天一连斩数十人,最后于众人之中将三位当家斩于剑下,其后更是杀上陷风寨,一把火将其烧了个精光。

    十日前,南天一于江峰镇连斩“苦河刀”祝眠风,“七星环”江飞,“五羊枪”张觉,并杀近百名同行的江湖好手。

    八日前,南天一破五雷门五耀雷光阵,斩五雷门门主秦震,斩尽其门下三十六雷罡太保。

    七日前,北岭三魔联合地窟七鬼,于大岭山中截杀南天一,第二天,十人的尸身就被发现于一山坳当中。

    五日前,太和门首席弟子,被誉为太和门近百年来第一天才的江竹,于金碑镇挑战南天一,手中佩剑被一招斩断,败北黯然而去。

    三日前,以五江盟,正气门,齐云十三寨,阔刀门等为首的十几个势力,以除魔卫道,为死去同道报仇的名义,联合在一起,浩浩荡荡,汇聚近千人,在宣城外阳古山围杀南天一。

    结果被南天一在千人之中,连杀五江盟盟主聂辉洋,正气门门主罗咎,齐云十三寨十三位寨主,唯有阔刀门门主宋南见形势不妙,早早逃脱,躲过一劫。

    此战共折损两百三十五人,皆是一剑而亡,可谓有死无伤,最后人们被杀得胆战心寒,又无人主持大局,最后四散而逃。

    此战结果传出,顿时再一次引爆整个江湖。

    要知道,这些人当中,虽然没有圣品高手,但仅九品巅峰就不光十指之数,更何况无数江湖好手。

    其中,五雷门的五耀雷光阵,由秦震门下三十六雷罡太保布下,传闻能围杀圣品高手,虽不能与蒙山剑阵相比,但也绝不能说其弱。

    再说,北岭三魔,每个人更是恶贯满盈,手中不知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不知多少名门正派欲除之而后快,但仅凭三人数十年来为祸一方,却仍逍遥法外,就知道其人的手段了。

    但他们在与地窟七鬼的联手下,不但没有杀掉南天一,反而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俱是身陨。

    总体来说,不是这些人弱,而是南天一太强了。

    圣品高手!

    虽然不可思议,竟会有如此年纪的圣品高手,但却无人怀疑,毕竟那些剑下亡魂,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但谁都没有想到南天一是半步天人的境界,毕竟除了蒙山的那位,半步天人已是江湖的巅峰,整个江湖都是寥寥,并且都是近百年龄了。

    同时,很多

    人也认为南天一是练成了《断水》,虽然其用的是剑,但谁知出现了什么情况,或者又是其掩人耳目之举,如此年青的圣品,又坐拥宝物,很难不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所以,南天一的一番杀戮下来,不但没有让那些江湖人望而却步,反而更加疯狂起来。

    因为,只要是个人,怎么也不会在此前的战斗中毫发无损吧!

    在偌大的诱惑面前,很多欲要浑水摸鱼之辈,更是跃跃欲试,但却无人再主动出手了,毕竟谁都不想为他人做了嫁衣。

    与此同时,那些名门大派也是蠢蠢欲动,虽然之前的战斗中,这些门派不曾出手,但那些围杀背后,未必没有他们的影子,而且消息传递之快,绝不是一般江湖势力能做到的。

    但名门大派也是要脸的,杀人夺宝,这种事暗着来可以,但绝不能明晃晃的干,否则名声传出去,打断的是一个门派的脊骨,一切唯有谋而后动。

    …………

    宣城。

    虽也是一座不小的城池,但放在辽阔的北地,却也并不怎么显眼。

    整座城池连通西北,除了一些行商镖户,大多都是本地居民,但近些时日,当地的居民却是发现,城里渐渐热闹起来,越来越多的人云集在此。

    这些人口音不一,好似来自天南地北,但九成的人都携带兵器,一身江湖习气。

    短短数日,城里已经多了两千余人,打闹不断,连日来,已经死伤了数十人,除了那些突发矛盾的,还有很多仇杀火拼,毕竟常在江湖,谁还没一两个仇人,在这里碰了面,可是分外眼红。

    而当地官府也不敢插手其内,只是在事后,才派人草草收一下尾。

    这些日子,地官员可是苦不堪言,毕竟这些江湖人士一个个匪气难改,若放在平日,用官面的身份还能震慑一二,但看如今的情况,倘若一不小心,引发了暴乱,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城北,一座客栈。

    一间厢房内,南天一正在床上调息打坐,周身围绕一股朦胧的白色真气,从中偶尔绽出缕缕烟丝,不时跳跃涌动。

    沈洛儿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南天一,怔怔出神。

    沈洛儿想起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来,还仍心有余悸,微微颤动。

    虽然南天一每次动手前,都会把沈洛儿安排的很好,但有几次,沈洛儿却是偷偷的溜出去,远远的观看着。

    这些日子不知有多少人找上来,不知多少次的截杀,不说尸山血海,但也是血溅四方,若说不怕,沈洛儿自己都是不信。

    其中

    过程,虽然对南天一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但在沈洛儿眼中,一路走来,危机四伏,处处都散发着无尽的恶意。

    而又想到,这一切都是为自己报仇而引起的,沈洛儿心中不由有几分愧疚,几分感激,甚至隐有丝丝的欢喜,这让沈洛儿心中又有几分迷蒙。

    是因为大仇得报,还是别的原因,沈洛儿自己也说不清楚,思绪万千,不由苦恼的埋起头……

    待南天一收功后,发现沈洛儿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不由摇了摇头。

    随手拿起身旁的白泽,缓缓的拔出,一阵摄人心魄的寒芒乍现,锐利的剑锋,映照着南天一略显青涩的面庞。

    经过这段时间的杀戮,南天一明显感到对剑法的运用,不再像以前一般生涩,而是仿佛有了生命般,十分奇妙,这种感觉是以往都不曾有的。

    但南天一也明显感觉,心中的戾气变得越来越重,有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不断的在心中隐隐躁动。

    所以这些时日,南天一每天都需要打坐半个时辰,吐纳静心,以平复最近不断杀戮带来的负面情绪。

    “呼!”

    轻出一口浊气,南天一不由心中慢慢回忆着最近的这些事。

    南天一此次北上,本就是为了磨剑而来,原本最初的打算,只是想挨个的拜访,挑战一下北地各个宗门。

    但在燕九庄时,看到那些所谓群雄的嘴脸,心中不屑之余,蓦地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既然这些人都追名逐利,那不妨用这《断水》来做一个饵,钓一钓那些咬饵的鱼儿。

    南天一本不是弑杀之人,但师傅说过,一把锋利的剑,一名所向无匹的剑客,从来都是用无数的鲜血来喂养的。

    所以,南天一想出了这个办法,既为宝物而来,就要有足够的觉悟。

    生死无常,以命相博。

    拔出白泽,锐利锋刃绽出森寒的冷芒,纵已饮血无数,但却依然光润如旧,轻轻一弹,寒光颤动,微微清脆的声音,仿佛在为不久的战斗而雀跃。

    以此剑,领略一二这北地豪杰!

    就以此剑,推一推这北地江湖!

    …………

    此时,外面又一次翻天覆地。

    不知从何处流传出来,也不知谁最先发现。

    却让北地又一次轰动。

    为一把剑!

    为了南天一手中的那把剑,更是因为当年那个持剑的人……

    那个曾经笼罩在北地各门各派的恐惧,让人不住颤栗的名字……

    剑魔!

第七十七章 剑魔

    剑魔!

    这个名字是整个北地的一个痛处。

    若说步老魔是南方江湖的噩梦,那剑魔就是北地江湖的梦魇。

    步老魔当年在南方屠门灭户,杀的血流滚滚,使整个南方武林风声鹤唳,这自当不多说。

    而剑魔,一人一剑,压的整个北地江湖都垂首低头,因为当年剑魔一年之内,连挑北地一百三十二派,败尽北地各方高手。

    其中,有青衣盟前大龙首,以一柄破邪刀力压四方的“镇山龙王”萧摩崖。

    自创七十二路枯荣手,横空道门,被誉为道家五十年第一高手的“枯邪道人”雀庆峰。

    曾以一根青竹,两月之内扫平八百里连寨,笑看天下豪杰的“笑仙翁”梅若松。

    般若寺前任方丈,集佛家功法之大乘,有着“在世佛陀”之称的法觉圣师。

    还有诸多门派掌门,甚至很多隐居高人都被其找出来,反正,当时在北地凡是有名气的,皆是被剑魔找上门,狠狠的刷了一遍。

    此外,剑魔出手异常狠辣,比武之后,对方非死即伤,并且之后还狠狠羞辱一番。

    对名门正派来说,什么最重要,那自当是传承多年的名望与脸面,而剑魔不但狠狠打了各派的脸面,而且将其又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不是没有人想要报仇雪耻,当时欲将剑魔挫骨扬灰的高手无数,但剑魔却是越战越强,越战越勇。

    最后一战,三名曾败在其剑下的半步天人联袂而至,并行的还有十一名圣品高手,但结果却是三名半步天人高手两死一伤,十一名圣品皆尽身陨。

    这还没有完,之后剑魔一一找上那些人的宗门,一番杀戮下来,血流成渠,而那唯一逃脱的半步天人高手为保宗门,更是断兵废功,自绝心脉,并做出承诺,宗门封山十年。

    此战之后,再无人敢找剑魔寻仇,而整个北地江湖一番下来,也已大伤元气。

    之后,剑魔本欲南下。

    此时,幸有“蒙山剑圣”泪含亭出手,与剑魔决战,此战更被称为“圣魔之战”,无人知晓具体的过程,但人人皆知的是,泪含亭的胜了,并且之后,泪含亭一朝顿悟,晋升那传说中的天人合一之境。

    至于剑魔,却是不知所踪……

    而剑魔当时所持的剑,正是名剑“白泽”。

    所以,由于南天一的身份,顿时又吸引出一大批高手,其中以名门大派居多,无数门人弟子破山而出。

    而这些人,是寻仇的!

    …………

    而南天一在客栈,听到沈洛儿打探来的消息后,整个都感觉很不好了。

    怪不得师傅在世时总是嘿嘿笑说,外面仇人有点多,自己不

    练好武功,怕是立足之地都没有。

    现在才知道,哪里是有点多的问题,简直是遍地仇家,早知如此,自己只需在外面一传自己是剑魔传人,那些师傅的仇家还不纷至沓来。

    哪里还需用《断水》来做饵?现在的情况,可真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过,南天一转念间,心中又生出一股豪情,既然师傅当年能以半步天人境压服四方,那自己也自当可以,持手中长剑,镇压一切不服。

    这样想着,南天一问道:“洛儿,你可害怕?”

    沈洛儿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怕,只要有公子在,一切都不怕!”

    “好!你总叫我公子,总听的十分别扭,以后你不妨称我一声大哥,如何?”南天一听到沈洛儿的话,微微一笑道。

    “嗯……大哥!”

    沈洛儿听到南天一如此说,心中不由分外的欢喜,脆声道。

    沈洛儿大仇得报后,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担,整个人都渐渐开朗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多了。

    “好了,咱们先下楼吃饭再说。”南天一习惯性的拍了拍沈洛儿的头道。

    “嗯!”

    沈洛儿红了脸,轻轻点头。

    待下楼后,找了个相对僻静的位置,找来小二,要了几个炒菜和几个馒头,就静等起来。

    正是晌午时分,店里吃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但大多都是携刀带剑,一看就是些江湖人士。

    “小二,看来你们这店里的生意很不错啊!”南天一叫住桌前正摆放食盘的小二,不动声色的说道。

    “客官,哪能啊!平日里有现在一半的人就算不错了,像如今这幅光景,也是最近才有的。”

    店小二又带几丝愁容的道:“而且近些时日过往的客人都是一些江湖客,多是些急性子,也少不了闹出一些事端,前天店里就有两波人起了冲突,打在了一起,哎呦呦,当时可是见血了,还打砸了不少店里的东西,我家掌柜的直说晦气!”

    说着还将脸一侧,展示出脸上一大块乌青,小声抱怨道:“您看,我这就是躲闪不及,被一个杯子给砸的,碰上这种事真是倒霉……”

    店小二话匣子一开,颇有些收不住的架势,可能是最近憋的太久了,没等南天一问,就碎碎叨叨,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

    “客官,您这些天要是在外走可要小心些,都是些江湖中的糙汉子,指不定哪里就让人看不顺眼了,动起手来可没轻没重的,我听说啊,这些天在城南就打死打伤了好几个了,官府的人也不敢管,到时候理都没地方说去……”

    又突然垂下身子,左顾右盼一番,才神秘兮兮的道:“听店里有的人说啊!这些人都是寻什么大宝

    藏的,找到之后富可敌国!”

    南天一听了小二的话,颇有些哭笑不得,这都传成什么了,怎么又跑出宝藏来了。

    南天一确实不知,江湖中的消息虽然传的快,但三人成虎之下,早就偏的十万八千里之外了,有的人才听一句,没弄清楚情况,就能转身说的口口是道。

    秘籍?嗯,宝贝!

    宝贝?嗯,宝物!

    宝物?嗯,宝藏!

    ……

    众口铄金之下,除了那些大势力外,普通的江湖人早就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了,现在可谓是众说纷坛,但一点还是不变的,那就是既然这么多人都在抢,那自己也跟着上就对了。

    南天一摇了摇头,又向小二笑问道:“既然这么多人都想要,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想法?”

    “嘿嘿!说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咱们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无论什么好东西,干咱们这种小人物什么事,小胳膊小腿儿的,咱们也就一旁看个热闹罢了!”

    说罢!可能是一旁催的急了,小二忙摆完盘子,风风火火的去了。

    “大哥,外面竟然传的这么离谱,不过这小二倒是看的通透……”沈洛儿在一旁开口道。

    “传吧!传吧!这些都无妨,至于他人,无论如何都好,先吃饭吧!”南天一轻叹一声道。

    沈洛儿应了一声,就低头安安静静的吃起饭来,寝不言食不语,不愧是名门闺秀,比自己家那个糟心师妹强多了。

    店里厨子炒的菜还是不错的,色香味俱全,中间又要了一盘青笋,吃的津津有味。

    随着时间推移,桌上的饭菜渐渐下肚,而店里吃饭的人也慢慢减少。

    但南天一却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来,心中微动,开始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四周。

    店里虽然仍是来往住店吃饭的人,但与刚才不同,此时却不见一名普通客商,反而尽是江湖好手,其中数人更是呼吸均匀有序,几近微不可查,约为九品之境。

    而且店中虽不说拥挤,但人也不少,而南天一周围几桌却无一人,但这里则被隐隐围了起来,还有那几桌高声阔谈的人,虽然声音洪亮,但音中略显些不自然,更有几人眼角余光不时探来。

    至此,南天一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看那为首几人却并无动作,反而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南天一不动声色,倒要看看来个什么人物,倒是不要自己失望才好。

    就在此时,门外走来一名老者。

    随着老者的进入,店内陡然安静了下来,已有多人将手放在了兵器上,粗喘着声音,好像下一刻就是血雨腥风。

    而老者全然不觉的样子,竟直向南天一这桌缓缓走来。

第七十八章 突来的援手

    老者佝偻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的吃力挪动着,整个人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仿佛随便来阵风都能将其吹倒的样子。

    但整个人又看着很不协调,与垂垂老矣不对称的是,老者身上金灿灿的,金丝银缕,以南天一的眼力也能看出来,其一身行头怕就千两不止。

    而这衣着华丽的老者,手中又拄着一根黝黑的拐棍,可能是摸的日子久了,整根拐杖上都是蹭亮。

    仔细看去,整个拐杖却是精铁所制,拿在手上的分量绝对不轻,这若打在人的身上,骨头怕是不知要断多少根。

    而且南天一还注意到,老者虽然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极稳,仿佛每一步都重若千钧,而落在地上却又丝毫不发出半点声息,又仿佛轻若鸿毛。

    圣品!

    南天一看着缓缓移来的老者,心中微动,过了这么久,可终于冒出来个有些分量的了。

    这些日子里,来的人虽然不少,但最强不过九品巅峰,数量够了,不过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只要将那几个领头的一除掉,无不四散而逃。

    唯一让南天一提起些许兴趣的,唯有那个什么五雷门所谓的五雷耀光阵了,平心而论,其阵法确实还可以,但就是那些结阵的人实在是差了很多。

    什么三十六雷罡太保,名字倒是响亮,可惜修为都是太差了,最高的两个也才不过八品,其余的也没在意了,随手料理掉罢了。

    至于那个门主秦震,贪心不足蛇吞象,不提也罢!

    “呵呵,小友,他处皆已客满,也没了个座位,看在此还有空余,可否让老朽在此歇息片刻?”

    那华服老者终于慢悠悠的费力走到南天一桌前,一副慈善可亲的老爷爷模样,笑呵呵的问道。

    沈洛儿看这老人弱不禁风的样子,正要开口,却猛的停顿了下来,转而看向南天一,等着南天一做主。

    “当然!请!”

    南天一看了看沈洛儿,微微点头一笑道。

    “那可真的是多谢小友了!”

    华服老者一边开口道谢,一边扶着桌子,这才颤巍巍的坐下。

    “看老先生衣着华贵,怕是出自富善之家,年纪这么大了,也没有家人陪伴一起出来吗?”南天一不动声色的问道。

    “唉!老朽一辈子也不曾成婚,膝下无儿无女,倒曾还有两个兄弟,不过早年也都已经去了,如今哪里还有家人。”老者摇头伤感的轻叹道。

    “好可怜!”

    沈洛儿想起自己也已无亲无故,不由感同身受道。

    “那老先生不妨雇些仆人,也好有些照应,若是

    出门穿的如此华丽怕是会招些贼人惦记。”南天一好似提醒的道。

    “呵呵!这么多年孤身一人的,早就已经习惯了,若找人再来伺候自己,那倒是不自在了。”

    老者下意识的摸了摸拐棍,又叹道:“至于这些金银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身外之物,粪土罢了!老朽如今半截身子入土,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老先生好见识!”南天一抚掌笑道。

    “呵呵!不过是活的时间长了,见的多了,也就比别人明白了些。”老者静静的说道。

    老者似是说了多了些,有些口渴了,招了小二要了杯茶水,捧在手里,似是琼浆玉露,小口小口的啄饮起来。

    “好茶!好茶!真是解了老朽的口中之苦!”老者轻轻放下已是一滴不剩的茶杯,很是回味的赞叹不已。

    南天一开口道:“老先生既然喜欢,不妨再要一杯,就当在下请了!”

    “不了,不了,一杯足矣!”老者连连摇手拒道。

    “那老先生在此歇息,我们就先回房了。”南天一也不在提,作势就要离去的道。

    一旁的沈洛儿却是突然红了脸,什么叫我们回房了……好羞耻……

    “唉!”

    老者轻轻拿起拐杖,似是十分惋惜的叹声道:“可惜了,可惜了!”

    南天一道:“老先生有什么叹息之事?”

    老者缓缓起身,叹声道:“老朽可惜一名年轻才俊,本是大好年华,却怀宝而不自惜,招摇于市井,却不知这人心险恶,命在旦夕而不知,惜哉!叹哉呀!”

    随着老者起身,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如同一棵坚韧的老松,任凭风吹雨打而不动,又如苏醒的凶兽,发出了迫人的气势。

    而店中,不知不觉间早已少了大半的人,剩余的人皆是抽出兵刃,隐隐围了过来,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小友,此处狭窄,难施拳脚,再说若是交手伤了这小姑娘可就不好了,咱们不妨移到外面,也可以畅快淋漓的做过一场,可好?”老者笑眯眯的提议道。

    “不好!”

    南天一示意沈洛儿到自己身后,然后干脆的道。

    “小友大可放心,有老朽作保,定无人可伤害沈姑娘!”老者似是认为南天一在担心沈洛儿的安危,拍案保证道。

    “但是在下却是不太相信阁下做出的保证啊!”南天一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唉!那好……”

    话还未落,老者手中精铁拐棍已经猛的点出,如同暴雨骤来,顿时杀机四溢,直打南天一身来

    “叮!”

    一声脆响,剑刃格挡住了袭来的拐杖,然后就是擦出一阵剧烈的火花。

    南天一脚下轻踏,一手扶着沈洛儿飘然后退,轻轻一拍,沈洛儿已到身后数丈之外。

    而那老者在南天一后退时,就同时动了,整个人如同大鹏乘风起,转息间就到了南天一身前,手中拐杖直点胸口而来。

    南天一不退反进,手中白泽一剑贯出,直击老者喉咙处,如灵蛇突入,但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皆是比老者快上三分。

    老者面色微变,抽身暴退,直到三丈外才稳住身形,卓然而立。

    不待老者发话,一侧十数人已同时出手,寒光乍现,锋芒冷冽,从不同角度向南天一攻杀而来。

    外围还有数人,手中拿着一种造型奇特的银梭,从中暴射数点寒星,激射而出。

    嗡!

    一阵低沉的剑吟声,苍昂有力,迫人心神,只见无数的剑光闪烁,虚空荡漾起层层涟漪,随着一道道锋锐无匹的剑气,恰如银龙舞空,唯美绝伦。

    整个天地间仿佛唯有那把剑,开出一片银白,血花绽放,似是月下花开,正如花开月明。

    一剑出,荡空一切,天地清明。

    而在南天一剑扫四方时,老者也在盯着南天一的每一招,每一剑,直到剑收的那一刹那。

    老者飞身上前,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杖斜劈而下,其势之猛,好比开山破海,甚至数丈外都能听到那撕裂空气的破风声。

    南天一侧身一退,手中白泽微转,与那拐杖捧在了一起,却没有发出那本应出现的剧烈碰撞声。

    老者的拐杖一碰到南天一的剑,仿佛陷入一块软绵绵的棉花中,无声无息,却又有一股难以挣脱的力量牵扯,被荡开来。

    借力用力,四两拨千斤!

    老者蓄力一击被轻易的破开,却没半点失望的神色,嘴角反而扯出一丝笑容,像是看见猎物落入陷阱当中。

    南天一心中一凝,就注意到身后已有两人同时向沈洛儿袭去。

    而老者的攻击又已贴了上来,南天一眉头一皱,不欲再留手,正要全力出手,突然耳边一动,眼角余光扫向窗外。

    “噗!”

    “噗!”

    伴随两道声响,袭向沈洛儿的两人纷纷倒地,却是两颗石子从两人胸口破出,又入一旁石墙当中。

    突来变故,让老者脸色大变,急忙停了攻势,几下连闪,急退到一旁,望向门外,面色十分的阴沉,声音沙哑的道:

    “是哪位高人插手,还望现身一见!”

第七十九章 江湖最烈的拳

    静!

    整个店里此刻针落可闻,无论是老者等人还是南天一都向门外望去。

    门外慢慢显出一道身影,步伐看似很慢,仿佛每一步都要细细琢磨,但身形变幻之快,如似缩地成寸,缥缈之间,眨眼已至门内。

    来人一身素衣,剑星眉目,面如冠玉,眼中神采说不出的明亮,身材虽不高大,但浑身一股不可直视的气魄,隐有一股霸气,却又不失儒雅,一眼望去,谁都会认为是名书生文人。

    南天一眼前一亮,感知之下,此人气息绵绵,竟是半步天人境,心中不由被勾起一股浓浓战意,但刚才此人出手相助,是敌是友还待分说,先静观其变为上。

    老者戒备的看向出现的素衣男子,脸色陡然一变,随后一阵变幻不定,最后抱拳道:“告辞!”

    说罢,老者也不管店内其他人,竟毫不犹豫,一跃间,从距离素衣男子最远的窗口跳了出去,显然对其忌惮到了极点。

    素衣男子负手而立,也不阻拦,只是冷冷的扫着其余的人,让被老者抛弃的人一阵头皮发麻,但却无一人敢动。

    这时,那老者却又突然从那扇窗户暴退了回来,但看上去衣角都乱了许多,手上还被划了一道血痕,整个人显的些狼狈。

    紧跟着其后,追进来一名手持双枪的素衣大汉,手中双枪造型奇特,一长一短,一金一银,枪尖闪耀寒芒,较短的银枪上还带有一丝血迹。

    “日月双枪!”

    老者死死盯着双枪大汉恨恨出声,又向最开始进来的素衣男子嘶吼道:“李行空,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听到老者的话,除了南天一外,包括沈洛儿在内在场众人无不变色,齐齐看向素衣男子。

    李行空?

    天下无双李行空!

    江湖上最烈的酒,唯有沽风酒!

    若说起最烈的拳,当属李行空!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现今的天下,若说最强的剑,无论是北元还是大华,自当是“蒙山剑圣”泪含亭,不但是最强的剑客,也是天下最强的武者。

    从另一方面来说,泪含亭也早已不能称之为武者了,一人敌国,一剑压皇城,所以早已被传为神话。

    而论到拳头,江湖中可能五花八门,什么西山五虎拳,佛家金刚拳,可谓是百家齐放,各种拳法层出不穷,直让人眼花缭乱。

    当然,其中很多拳法都威力强大,传承已久,无不声名在外,天下皆知。

    但若说最强的拳,当世第一的拳,

    却不是一套拳法,而是一双拳头一个人,因为他的出现,才有了最强的拳。

    江湖中也有盛传,如今若不算已隐的高手,天下武者,李行空可进前五之列。

    让人很难想到眼前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一身儒雅之气的素衣男子,竟是那举世无双的李行空。

    “这些年我未在北地走动,难道你以前见过我?”李行空看向老者语气淡淡,让人不知喜怒。

    老者咬了咬牙道:“昔年得幸,曾一睹李拳主横推八方的绝世风采,不曾忘却,今日不想再遇。”

    “嗯!”

    李行空点了点头,似是不甚在意,只是怔怔看向南天一两人,眼中似有波光流转。

    老者看了眼仍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持枪大汉,又道:“剑魔曾杀我两位兄长,在下此次只为报仇雪恨,还望李拳主通融一二。”

    见李行空仍旧没有反应,老者心中一动,突然低声道:“今日既然有李拳主在此,不若合力斩了这个小子,当然了,《断水》的刀谱自当归您所有,我只需用那小子的血祭奠我两位兄长即可。”

    李行空缓缓将目光从南天一的方向收回,才淡淡道:“你……也配?当年你们三个被剑魔杀的如丧家之犬,而你不过是通过叩首企饶,最后才侥幸活了一命,如今也配与我谈联手之宜。”

    李行空的话直让老者脸色一阵红白,甚至与老者一行的人,都有人投去鄙视的眼光,而老者却丝毫不敢反驳。

    当年老者兄弟三人落草为寇,好死不死,惹到了剑魔,被屠了老巢不说,还被追杀的仓皇逃窜数百里,最后两位兄长被杀,而老者则是低三下四的才求了一条性命。

    李行空这样羞辱,老者却不敢表露丝毫不满,尽管心中盛怒,但脸上做出不在意的表情,讪笑道:“是是,的确是在下不知天高地厚了……那若无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李行空却摆了摆手,面色变冷道:“走?怕是你今日走不了了!”

    老者闻言,脸色骤变,身形闪动,慌忙向外窜去,忽的,听身后风声大作,心中顿时大骇,也不回头,手中拐杖猛然一转,直接向后点去。

    砰地一声,直感一股大力从拐杖传来,如同狂涛拍岸,双手阵阵发麻,胸中一阵气血翻滚,喉咙顿时一甜,但老者硬生生的忍住,奋力侧身躲闪到一旁。

    衣襟一抖,胸前衣衫爆射出道道寒光,原来暗藏无数银针。

    而李行空却丝毫不在意般,再是一步踏出,脚下石板龟裂,挥拳,打出……

    空中响起炸裂般的声

    响,虚空竟被震起层层涟漪,霎时荡开了那些银针,而那一拳的罡气,仿佛汇聚成一颗白亮的流星,仿佛要贯穿一切。

    拳出,山河变。

    老者感到那一拳的威势,首当其冲,顿时亡魂皆冒,猝不及防下只有将拐杖横在胸前,一经接触,精铁拐杖瞬间寸寸爆裂开来,而老者直接被李行空一拳轰飞出去,将店里的石墙撞开一个大洞,撞在街外一棵树上,大片鲜血洒出,已是全身骨骼尽碎,有气出没气进了。

    整个过程摧枯拉朽,让人瞠目结舌,这才不过短短数息的时间,老者已经重伤倒地。

    老者有着圣品修为,绝不算弱,刚才南天一与之交手,虽未用全力,但若说要将老者留下,几率却不足五成,其一拳被打成这样,只能说李行空太强了。

    这等高手,南天一也算见过几位,像是步成空,吕平野,皇城里那个太监,还有那次在街上惊鸿一瞥的中年人,还有那个深不可测,让自己毫无抵抗之力的老道士……

    自己当时也与步成空交手切磋数次,但明显感到其不但身心枯竭,而且一身暗疾,怕是难有全盛时期一半的实力。

    这就是江湖最顶峰一批人的实力,而李行空更是其中佼佼者。

    而其余众人惊骇之余,无不害怕李行空对自己来这么一下,皆是不着痕迹的退后三分,冷汗直流,却又不敢逃跑,只能待在原地,进退不得。

    而南天一却在想着,刚才那一拳若是打向自己,能不能挡住。

    李行空对持枪大汉说道:“把人处理掉,别在路边惹人注目。”

    待持枪大汉应了声,将老者死狗一样拖走后,才又看向场内众人,指着店里墙上的大洞,不容置疑道:“你们把这洞补好,另外把钱赔给店主后,就可以滚了。”

    众人闻言,没有生出丝毫不满,反而心中涌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大喜,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去修墙,生怕慢了别人半步,惹来这尊杀神的注意。

    而李行空见这些人这么有觉悟,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向南天一走去。

    南天一持剑上前,不着痕迹的将沈洛儿护在身后。

    李行空停下步子,两眼直直的看着南天一身后的沈洛儿,久久不语。

    恍神良久,南天一注意到李行空眼中似有追忆,庆幸,纠结,悔恨……

    最后眼角仿佛湿润了几分,李行空看着沈洛儿,目中柔和,喉间滚动,看着沈洛儿怯怯的缩往南天一身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声音有几分沙哑的道:“洛儿,还记得我吗?我是舅舅啊!”

第八十章 舅舅,往事

    客房中。

    南天一坐在桌旁,李行空坐在另一首,沈洛儿怯怯的站在一旁。

    李行空手里拿着两块紫红玉佩,缓缓重叠,毫无缝隙的重合在了一起。

    “我和你娘的名字就取自上面的字这上面的字……空山月明!”

    李行空磨磋着玉佩,心中伤感,抬首向沈洛儿轻声道:“洛儿,能叫我一声……舅舅吗?”

    沈洛儿眼角微红,咬着嘴唇看了眼南天一,在其鼓励的点了点头后,才细若蚊呐缓缓道:“舅……舅舅!”

    “好好……足矣!足矣!”

    李行空开怀一笑,眼角湿润。

    待过了片刻,沈洛儿鼓起了些勇气,问道:“舅舅,这些年怎么没有听母亲提起过您?”

    李行空闻言,神色一黯,苦涩道:“你娘她,心中可能还一直在恨着我吧!”

    迎着沈洛儿探寻的目光,也不在意有南天一这外人在场,李行空叹道:“也罢!就说说当年的事吧!”

    “我与你母亲本生于世代的书香世家,你外公也是朝廷功名在身,但我自少时就不喜经书教义,反而甚是喜爱枪棒武学,你外公一气之下,将我放于私塾之中,托一好友照看,但我那时哪里肯静心读书,后来更是假借回家探亲,擅自逃离私塾,并拜于当时一武馆之中。”

    “后来过了月余,你外公书信与友人,才知我早已离开,一怒之下,气急攻心,病倒在床,我得知后,连忙回家,被一顿好打,更是烧了我收藏的一切武学话本和典籍,折了家里的刀枪棍棒,我气急之下,怒而离家,闯荡江湖,发誓要闯荡出一番事业来,用以证明自己。”

    说到这里,李行空面色戚戚,苦含几分自嘲道:“我当时少年意气,不识江湖险恶,肆意江湖,全凭一腔热血,说是行侠仗义,不过逞强好胜,强出风头罢了!总想闯出一番名堂,哪里想到得罪了人而不自察,从而有了仇家。”

    “一次失手,打死了一家在外逞恶的富贵公子,自己之后倒是抽身而去,但……不曾想连累一家满门……那人家中颇有势力,买了杀手……我恨!恨自己……”

    “若不是因为我不知收敛,狂妄自大,肆意的宣扬名号,惹得仇家上门……除了你母亲被家中老仆藏在井中,侥幸躲过了一劫……而你外公外婆……还有十数门子皆是被人杀害,竟然……竟还将尸首……悬吊于府门之外。”

    李行空此时早已双拳死死攥的发白,眼中充满了血丝,脸上悔恨悲恸道:“我闻讯赶到家时,早已过半月,当地官府早被收买,对此充耳不闻,幸有一户世代交好的人家,偷偷将你母亲藏匿,并帮衬收了尸身,但也只能草草葬了。”

    “之后,我虽寻了三两好友,亲自动手将那仇家挫骨扬灰,但这又有什么用……逝去的亲人终究不能复生……而你母亲却再也没称我一声兄长……”

    “至于我……哪里还有颜面去见你的母亲,唯有一直躲在暗处护持,后来你母亲遇到了你父亲,而我暗中查探,见你父亲也是良配,之后我又施计谋让你父亲退出江湖,不至于过那刀光剑影的日子,之后与你母亲结婚生子,安顿下来。”

    “在你母亲大婚时,我也只能借他人之手送去了礼物和祝福,你小时候,每次生日时,我都曾偷偷去看过你,见你们一家生活美满,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之后我也就安心北上了。”

    “这些年,我一直身处北元,直到收到沈家庄覆灭的消息时……当时我真的是又惊又怕,夜以继日的赶了回来,而刚到大华境内,就又接到燕九庄覆灭,知晓了其中原委……真真的该死!燕北豪那个畜生,人面兽心,没想到竟是狼子野心……还有青衣盟……”

    这时,沈洛儿早已声泪俱下,哭红了双目,泪珠打湿了衣襟,不能自已。

    “洛儿,如今天下,四海内外,你已是舅舅唯剩的亲人了!”

    说完,李行空深深看了眼南天一,才又接着缓缓开口道:“之后,听到了关于你们的消息,就又一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南天一看到李行空的眼神,很是见机的起身道:“你们分别多年,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先出去了。”

    轻掩上门,向守在外面的持枪大汉点了点头,下楼而去。

    …………

    店里墙上破开的大洞,已被修补完好,那群人也早一个个四散而逃,不见了踪影。

    店里的桌子也或是修好,或是换新,目之所及,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南天一随意坐在一张桌旁,马上就有一名小二提了壶过来,战战克克,语音发颤的轻声问道:“客官……您要些什么……您吩咐……”

    这正是刚才与自己侃侃而谈的那名店小二,不过此时却是故作镇定,紧紧抿着嘴唇,拿着茶壶的手不断抖动,战战克克,生怕被吃了的样子。

    又注意到不远拐角处,那掌柜几个人正躲在那里,小心翼翼的探头而视,南天一心中不由好笑。

    “你……”

    “大侠饶命啊!我上有高龄老母需赡养,下有待哺的孺子孩儿……他们不能失去我啊……”

    南天一刚刚开口,还没说些什么这小二就“噗通”一声,干脆利落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连连求饶,仿佛南天一是洪荒猛兽,下一刻就将其生吞活剥似的。

    南天一眼皮直跳,无奈道:“好了,起来吧!”

    “大侠,小的今日什么也没看到……”

    “行了……”

    “大侠,您若不舒心……那砍我一只手,不不……一根手指吧……”

    “起来!”

    “饶命啊,小的还年轻,没活够……您还是砍我一只手吧……”

    “……”

    最后,还是在南天一声色俱厉的淫威下,店小二这才相信不会伤害自己,最后战战惶惶的起身。

    南天一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啊!

    “行了,来壶上好的茶水吧!”

    “您稍候,稍候……”

    说完,店小二就忙不迭的向后堂跑去,以南天一的耳力,还能隐隐听到与店里掌柜等其余人的谈话。

    “要茶?……快快,把我屋里珍藏的几种都取来来……”

    “算了,一个个笨手笨脚的,我亲自去取!”

    “多?礼多人不怪……都泡上……”

    “做的很不错,这月给你加钱……”

    “……”

    最后,南天一看着桌上的数个精致茶壶,心中晒然,掌柜求生欲很高啊!

    看了眼守在那门外的双枪大汉,见那一丝不苟的样子,也就熄了请其一起品茶的心思。

    南天一能察觉到,那持枪汉子也是名圣品高手,但全然一副以李行空为主的样子。

    时间飞快,盏茶之间,到了南天一这儿,则是一盏接着一盏,约摸半个时辰过去,南天一已喝下了三壶茶水。

    终于,门开了。

    李行空先走了出来,跟持枪大汉说了一声,就缓步下楼,坐到了南天一对面。

    李行空也不说话,倒了一杯热茶,轻轻的放于桌上。

    “这杯茶,谢你!”

    南天一不发一言,将其一饮而尽。

    李行空又倒一杯。

    “这杯茶,再谢你!”

    南天一仍是不发一言,一饮而尽。

    第一杯茶,谢的是南天一救沈洛儿的救命之恩。

    第二杯茶,谢的是南天一去燕九庄的报仇之恩。

    最后,李行空再倒一杯,不过南天一却没有接。

    “这杯茶,你离开洛儿,在此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李行空口中说着谢字,但语气中却是不容置疑,双目说不出的威势,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南天一。

    南天一依旧不动,直视李行空片刻,缓缓道:“好!”

    李行空嘴角笑意还未展开,南天一再道:“只要她自己同意。”

    然后,空气仿佛瞬间凝结,李行空看向南天一的目光也冷了下来。

第八十一章 风起

    外面的天很冷,算不得晴日,昏昏沉沉的,让人不自觉间种昏昏欲睡,直想缩在家中不欲出门。

    店里生着灼灼碳火,但旺盛的火焰却掩不住店内的冷意。

    “你有很多选择,却偏偏选了最差的一个。”李行空凝视南天一良久,面无表情的道。

    南天一却对其视而不见的样子,缓缓道:“人一辈子总会有选择,也不可能每次都会选对,但差与不差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李行空握杯的手紧了紧,把玩着轻轻转动茶杯,眼中莫名道:“你是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还是认为我不会对你出手。”

    南天一却是轻笑道:“也许,两者兼有。”

    说罢,南天一悠然起身:“再者,做出选择的,只有自己本身,所以你要先问问洛儿自己的意见!”

    李行空闻言,本是沉着的脸松动了几分,目光如炬,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屋内。

    南天一进门就看到沈洛儿呆呆的坐在床头,手里握着那块玉佩,眼眶微红,显然又哭过不久。

    听到开门声,沈洛儿怔怔抬头。

    南天一坐在外间桌旁,道:“你舅舅刚才跟我说了,想将你带走,我……”

    “不!”

    南天一话还未完,沈洛儿已急急开口,迎着南天一探寻的目光,自知太过失态了,垂下头道:“我,我不想走……”

    又猛然扬起脸,亮丽的眼睛闪闪发光,语气坚定的道:“我要跟着大哥,突然就有个舅舅,心中很乱……但我很确定要跟着南大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怪,只是跟着南大哥……就觉得很心安。”

    自从家破人亡后,沈洛儿遇到南天一,才仿若从冷冽寒冬中找到一丝温暖,在黑夜的彷徨中遇到一丝光明,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却是很依赖。

    而在南天一帮沈洛儿报仇后,更是成为心中唯一的依托。

    此时,沈洛儿小脸儿绷紧,眼中带有几丝忐忑,生怕南天一开口拒绝,生怕下一刻就将自己抛下。

    南天一看到沈洛儿这副模样,似有片刻的微微晃神,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好!”

    …………

    在一旁的客房内。

    李行空站在窗头,手里磨磋着那块同样的紫红玉佩,默然不语,久久沉思。

    身侧,那名持枪大汉正道:“主人,阿末传来消息,燕九庄的余孽已尽数被清除。”

    李行空眼中一厉,冷声道:“可皆查实了?”

    持枪大汉回道:“除了当时命丧南少侠剑下的燕北豪与百余门人,其余两百一十三人,无论老幼,尽

    杀无误。”

    “很好!”

    李行空抚摸着紫红玉佩,面色平柔,随后眼中寒芒闪动,寒声道:“燕北豪让我失去月儿,抱憾终身!那我就要让他全家鸡犬不留。”

    “主人,刚从北面传来一个消息……厉擎衣来了。”

    “厉擎衣!”

    李行空闻言,眼中绽出一道寒光,顿时无尽的杀意涌动,一字一顿道:“子不教父之过……我本还想去找他,没想到他竟主动送上门来,好,很好……人到了哪里?”

    “带了二十骑,日夜兼程,两日前人已经到了青州境内,若是快马,离此地约有十日的路程。”

    李行空转过身来,眼神淡漠,声音冷冽如冰:“好,让人盯住,他的命我要了……还有,在江湖上放出消息去,洛儿是我李行空的侄女,我不管他们找不找南天一的麻烦,但若有人胆敢伤了洛儿一根头发,我灭他满门。”

    “此外,你就不用跟我一起走了,你留下来,暗中保护洛儿周全!”

    持枪大汉略带犹豫,有几分担忧道:“但青衣盟……”

    李行空挥手止住其话语,淡淡道:“青衣盟除了一个萧柏义,其余的,土鸡瓦狗罢了!”

    语气中透露着无尽的自信与霸气,见持枪大汉还要再说,李行空摆了摆手,不容置疑道:“不要再说了,你只需记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洛儿的安危更重要。”

    “可……遵命!”

    持枪大汉欲言又止,心知自家主人的脾气,认定了的事,再怎么劝说也无法改变,唯有抱拳应诺。

    ……………

    千峰万岭之中,青衣盟。

    一座雄峰半腰处,坐落着一个清幽的小院儿,清波流水,风摇竹影,给人一股道不明的舒然雅韵。

    用青石铺满的院中,刀锋闪烁,白光相耀,不时还有清鸣绕耳,一人持刀舞动,正是雨孤山。

    雨孤山手中握着一把很奇怪的刀,通体雪白无暇,但要真说它与别的刀有什么区别,却又寻不到形容的词汇。

    但一眼看过去,却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视觉效果,他给人的不是那种森然冷冽的刀寒,若真的形容,就像那天上的飞雪,洁白无垢,美得惊心动魄。

    就如同南天一手中的白泽一般,没有寻常兵戈的冰骨彻寒,反而显的有几分别样的温软。

    雨孤山闭着双眼,手中雪白的长刀如飘絮般舞动,一收一发,一削一掠,那刀路像是追寻着清风间的缝隙,徐徐划破清风。

    随着竹林叶随风拂,沙沙的声音伴随流水清风,无比自然和谐,仿佛得天地韵味的一幅画卷。

    一静一动间,让人不知究竟是人随刀动,还是那人在御刀。

    良久,风停刀止,收刀入鞘。

    “天上飞雪,人间三月,真是恭喜堂主,刀法更上层楼!”

    不知何时,在竹林口处,已经站着一名黑衣男子,缓步而来,拍掌由衷赞叹。

    雨孤山将手中长刀放在石桌上,拿起一杯半温的,一饮而尽。

    “叶楼,我不是吩咐你去相助天哭十四煞了么,怎么去而复返?”

    名叫叶楼的黑衣男子,显得颇有些散漫的坐在一旁,自己倒着茶水,连饮数杯后,才叹道:“唉!去不了了,发生了点意外!”

    雨孤山皱眉不语,静待下文。

    叶楼语出惊人,徐徐道:“大龙首出关了!”

    雨孤山面色不改,但叶楼注意到其手中茶杯被捏出一道裂痕,显然已心中大动,并不像表面展示出来的那样平静。

    雨孤山缓缓道:“是谁?”

    这问的有些突兀,但叶楼却知道雨孤山的意思,大龙首早闭关数月,以求更高境界,轻易不出,此次在这个节点突然出关,绝不会是巧合。

    叶楼徐徐报出一个名字:“陆枫川!”

    雨孤山眉头一皱,道:“没想到,他也来凑热闹。”

    “陆枫川虽然不管盟内事物,一心在他的药谷里鼓捣那些花花草草,但他毕竟是一堂的堂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总归会有些作为的。”

    “本以为他……多说无益,此事是我失算了,没想到在把其余几人调开后,还会出现这种事。”

    叶楼倒是看得开,不以为意道:“世事总无常,发生点意外,很正常!”

    雨孤山却道:“但我要做的事,容不得半点意外!”

    叶楼耸耸肩,道:“那你还打算怎么办?天哭十四要不要召回来!”

    “不用,虽然这次厉擎衣杀不成,但那刀谱却可以顺道取回来。”雨孤山缓缓摇了摇头,说着自己的打算。

    叶楼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据说那人是剑魔弟子,好像又是圣品高手,光让他们这些人去,能把事办成吗?别捉鹰不成,反而被啄了眼。”

    雨孤山淡淡道:“放心,天哭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办事,向来不是靠着绝对的武力,只要能达成目的,天哭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再说,我又不是非要让他们杀人,只要把刀谱拿回来就行了。”

    听到这里,又想到雨孤山的目的,叶楼面上露出几分忧色,欲言又止道:“可大龙首那里……”

    雨孤山凝视茶杯里的倒影,沉吟道:“无妨,对于他,我心中早有计较!”

第八十二章 俊秀和尚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微妙的气氛中,已然过去了一夜。

    期间,李行空仍不死心,又再次找了洛儿,谈了很久,但奈何沈洛儿就是不松口,无论如何劝说,仍是不愿跟李行空一起离开。

    仿佛一物克一物,看着李行空苦口婆心的相劝,洛儿就是不应,那副极其郁闷无奈的样子,让南天一感到甚是好笑。

    最后无奈,在第二天,李行空就有些匆忙的离去了,只说需得处理一些事情,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只希望沈洛儿再仔细的考虑考虑。

    随着李行空的离去,其让在江湖上放出的话,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传遍大江南北。

    沈家庄遗孤沈洛儿,竟是李行空的侄女!

    江湖为之一片哗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沈家庄被屠庄的缘由结果,随着燕九庄一战,江湖中的人早已清清楚楚,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是燕北豪勾结青衣盟做下的。

    而随着燕北豪身死,燕九庄的覆灭,如今的矛头更是直指青衣盟。

    虽然事情是厉容私下决定办的,但他在外办下的事,也就相当于代表了青衣盟,这件事,无论如何,青衣盟也必须认下。

    青衣盟势力强大,百年根基早已盘根北地,在江湖中地位超然,并且除了现任的大龙首外,盟内更是高手如云,其整体实力可堪北地魁首。

    而李行空,同样是一个绝世狠人,当年一双铁拳,横贯南北,拳震山河,打下赫赫威名,是最近十几年来的豪杰人物。

    并且座下除了刀,枪,棍三仆外,更是有无数人为之折服效命。

    近些时日,又传出一条燕九庄被全庄屠尽的消息,燕北豪虽死,但庄内却有着很多老幼妇孺,但前些时日有人惊察,整个庄子被人尽数屠尽,可以说,燕九庄已鸡犬不留,宛若一个鬼域。

    而随着李行空传出的话,这件事是谁做下的,江湖中也皆是心照不宣。

    并且,此事也尽显了李行空的狠辣,说让你鸡犬不留,就绝不剩一活口。

    所以,在两强的碰撞之下,迸发的花火,说不得会发生什么。

    更甚,随着消息的传播,更多的势力也为之暗潮涌动,蠢蠢欲动,在此局势不明之际,总会有些人想要趁机摸得一些好处。

    虽然青衣盟势力强大,但在北地却并非一家独大,其余的几家势力也纷纷而动,却又一直引而不发,只盼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高的利益,随时都会咬上一口。

    说到这里,江湖中很多注意力被这件事吸引,南天一这儿,反而少了很多麻烦,也不知该说是好,还是坏。

    总之,这北地的风,已起了!

    …………

    再说南天一这行人,多了李行空身旁的那名双枪大汉,名叫聂从云

    ,负责保护洛儿的安危。

    本来在李行空走后,南天一又呆了几天,吃过一顿午饭,就打算继续往走了,这时,却来了个很有趣的人。

    是一个和尚,和尚南天一也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秀气的和尚。

    一身洁白的袈裟,一尘不染,目如朗星,唇红齿白,缓步踏来,眉宇间,舒缓三分柔和,三分笑意,平添三分出尘,渲染出飘然脱俗之意。

    腰间一个紫红的葫芦,上面几朵云纹,分外精致,整体锃亮光滑。

    一路上的旁人,纷纷为之侧目,倒不像一个男儿,说是妙龄女子也有人信。

    姿颜无双,不似人间。

    好一个祸国殃民的和尚!

    最后,走到南天一等人面前,白皙的双手合十,淡笑行了个佛礼。

    “阿尼陀佛!小僧一尘见过施主!”

    开口间,磁性的声音,让人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安然,不自觉心下平和。

    “小师傅有礼了!”

    仿佛天然就有一种亲和力,如同春风拂面,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好感,南天一同回行了一礼。

    一尘道:“小僧是奉家师之命,特此前来相找施主!”

    南天一有几分迷惑,自己可不认识几个和尚,也就只有一个空印大师,不由开口问道:“不知,令师是?”

    一尘和尚轻拍亮丽的额头,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懊丧,忙歉声道:“哎呀!善哉善哉,和尚真是糊涂,忘记仔细介绍了……咳咳,小僧修行于般若寺,师从法觉师傅!”

    南天一脸上露出一丝迷茫,旁边的聂从云倒是有几分恍然。

    法觉圣师,般若寺的前任方丈,称是集佛家功法之大乘,更曾如佛家祖师般一苇渡江,有着“在世佛陀”之名。

    法觉圣师自幼熟读佛门经义,精通佛法,无论是武道还是禅法,皆为大成。

    少时入世十三载,尝尽千般苦楚,历尽百般磨难,以佛陀之伟力,度世间丑恶,江湖宵小圣师之名,无不畏怯。

    更是曾于磐盂大会,与南北佛门八百僧众辩佛三日,舌灿莲花,无不折服,据说在大会结束时,天降七彩祥光,有百兽为之齐贺。

    南天一从未听过师傅谈及旧事,要不是出来一趟,还不知道有那么多仇家,所以对一尘和尚所说不明所以。

    南天一叹道:“阁下可否说的明白些?”

    一尘尚未开口,聂从云就接口道:“法觉圣师曾与你师傅剑魔有过一战,嗯,败了。”

    说罢,聂从云向洛儿那边靠了靠,明显表示出冷眼旁观的态度,看其神色,还颇有些幸灾乐祸。

    毕竟,俗话说君辱臣死,南天一拂了李行空的面子,聂从云虽然脸上不显,但心中却是极其不快

    的。

    并且,李行空在江湖中放出的话,也只是说绝不可伤到洛儿,只字不提南天一,其中也未尝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而现在,聂从云言简意赅,南天一却是全然明了,看向一尘和尚的目光闪了闪,淡淡开口道:“那阁下也是来寻仇的?”

    一尘和尚连连摆手,说道:“阿尼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四大皆空,何来仇怨一说……”

    一尘和尚一经开口,颇有滔滔不绝之势,时不时说几句佛家经义,看其架势,就差开坛讲经了。

    而南天一思虑片刻,道:“那是因为在下近日的杀戮,来除魔卫道的?”

    一尘和尚又摇了摇头,忙道:“善哉,善哉,佛家讲究因果轮回,那些人贪图宝物在先,这是因,施主因自卫而杀了他们,这是果。

    “并且,出家人戒律严明,小僧更是严于律己,不可杀生,不可杀生!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一尘和尚说到这里,连念佛号,好像只是说说,就已犯了忌讳,就已成了莫大的罪过。

    听到一尘和尚说出这番话来,南天一不由高看其几眼,但又有几分不解了,问道:“那阁下到底是来作何的?”

    一尘和尚皱着秀气的眉毛,双手紧紧的合十,几次都欲言又止,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沉吟纠结了良久,才仿佛痛心疾首的开口道:“其实……是奉了师傅吩咐,特地让我来找回场子的!”

    “……”

    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一尘和尚有些羞红脸,摸了摸脑门儿,硬着头皮道:“师傅昔年拜于剑魔剑下,心中成结,一直引为憾事,前些时日,听闻有剑魔传人搅动江湖,就立马打发小僧下山,嘱咐以武会友,了却旧憾。”

    “好记仇的和尚!”

    却是沈洛儿听完后,吐了吐舌头,下意识的脱口而道。

    声音虽小,但众人却是听的清楚,一尘和尚脸皮更红了几分,头低了低,仿佛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善哉善哉……”

    南天一看着害羞的和尚,心中好笑之余,也颇起几分兴致,道:“既然要以武会友,那就在此比试一番吧!”

    “罪过罪过,小僧乃是出家人,宝器寒锋,伤人伤己,岂能妄动兵戈。”

    一尘和尚见南天一提剑在手,立刻又摆了摆手,又道:“阿尼陀佛!出家人万万不可打打杀杀,否则犯了过错,佛祖怪罪,登不了极乐,那就罪过了!”

    南天一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不若阁下想一个两全之法!”

    一尘和尚似是早有准备,袈裟一摆,宽大的袖袍在桌上一拂,顿时整整齐齐的摆上了一壶香茗,两个精巧的茶杯。

    “施主!那今日就以茶会武!”

第八十三章 和尚也无奈

    数日前。

    般若寺中,真禅院。

    一垂垂老僧盘腿而坐,伴随着叶落归风之声,轻拂僧袍摆动,在那儿养神闭目。

    让人只看其坐在那里,就有一股禅意升腾,在恍惚间,仿佛是一尊古佛在世。

    “师傅,您找我!”

    伴着优扬的声音,一名眉清目秀的和尚走了进来,正是一尘和尚。

    而在那闭目的老僧,正是一尘的师傅,般若寺前任方丈,有着“在世佛陀”之称的法觉圣师。

    “唉!徒儿,师傅活不长了!”

    语出惊人,法觉圣师缓缓睁开眼,似有沧桑演变,看着自家徒儿,喟然长叹。

    听到这话,一尘嘴角抽了抽,直觉有些牙疼,叹道:“师傅长春长寿,佛祖他老人家还没想收您呢!”

    法觉圣师瞥了眼自家徒儿,认真道:“别闹,此次师傅是认真的!”

    一尘无奈的道:“那师傅您又有什么不适?”

    法觉圣师闻此摸了摸肚子,苦色道:“近日来,为师腹中常常绞痛,夜中更是痛苦难堪,怕是为师旧伤复发,唉……”

    一尘翻了个白眼,幽幽道:“师傅,若是别人也闲的没事,三日不吃不喝,我觉得跟你也差不多!”

    “什么叫闲的没事!”

    法觉圣师白眉一挑,白须一翘,声音提高了数度道:“为师那叫坐禅,心神合一之下,才能更好的感悟佛祖真意!”

    一尘连连点头,面上肯定的道:“是是是,皆是徒儿的罪过,师傅的境界,徒儿难望项背!”

    此时,法觉圣师鼻子动了动,向着一尘的位置嗅了嗅,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道:“徒儿,你午时吃的什么饭斋?”

    一尘眼中微亮,但面上不动声色,轻轻叹道:“哦!也没什么,只是觉言师叔做了几道小菜,想要徒儿带给师傅,但徒儿想到师傅要坐禅悟佛,唯有忍痛,自己含泪给吃下了。”

    法觉圣师闻言,指尖点向着一尘,不断颤抖,胸膛起伏不定,气结道:“你,孽徒,真是孽徒啊!”

    看着自家师傅捶胸顿足,话都不利索的样子,一尘突然一笑道:“嘻嘻,徒儿虽然吃了些,不过心中念的想的都是师傅,就又给您留了些!”

    说着,衣袖一挥,变戏法似的,在面前的石板上,多出两碟小菜,又一挥,上面各自填了一个白花花的大馒头。

    “咕咚……”

    法觉圣师吞了口口水,双手控制不住,下意识的就伸了过去。

    “嘿嘿……”

    听到一尘的暗笑声,回过神来,立马飞速的收回双手,面上庄严肃穆,又成了大德高僧模样。

    法觉圣师眯眼道:“哼!徒儿有心了,不过世事在于心诚,为师岂能半途而废……”

    “哦!那我拿走了!”

    一尘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毫不犹豫的就要动手。

    “且慢!”

    法觉圣师猛然开口,迎着一尘投来的戏谑目光,面色不改道:“一针一线,一米一粟,皆是来之不易,万不可浪费,那样很可耻,并且这又是你法言师叔的一片心意,为师若是惘然不顾,佛祖都会怪罪的!”

    “来,放下吧!让为师来!”

    看着自家师傅大义凛然的模样,一尘觉得自己还要学很多。

    “唔……对了,想起来了,差点忘了叫你来的目的!”法觉圣师一边咽着馒头,一边道。

    “???”

    “剑魔,那个老东西,为师记得跟你提过几次吧!”

    一尘点了点头,笑道:“嗯嗯,记得,光是院里的师叔们就提过好多次,就是把师父打了一顿的那个!”

    “咳咳咳……”

    法觉圣师闻言,被呛的一阵咳嗽,瞪着一尘,气赳赳道:“为师迟早被你给气死……什么叫把为师打了一顿……为师顶多是略差一筹!是寺里哪个泼才说的……”

    “算了!不说这些,此次叫你来,是因为最近江湖中出了个剑魔传人,也不知真假,为师想着,你去瞅瞅!”

    一尘先是不解,随后连连摆手道:“啊?让徒儿去?徒儿去了能瞅出个啥?不去不去……”

    法觉圣师夹了口菜,瞥了眼一尘,眯眼道:“若是个假的,那就顺手打发了……但若是个真的,哼!就好好教训一番!老衲打不过他,弟子也要找回场子来。”

    一尘见自家师傅怨念颇深的样子,颇有些无语道:“师傅,这么多年了,您还念念不忘的,再说,我佛门弟子讲究四大皆空,不可擅动妄念!”

    “不行!想起那人的可恶嘴脸,老衲就忍不了。”

    “师傅……”

    “快去,现在就收拾收拾,即刻启程!”

    然后,也不给一尘开口的机会,大手一挥,一尘就被法觉圣师扔出了院子。

    …………

    客栈内。

    一尘收回思绪,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在苦笑,师傅这会,真是给自己出了个大大的难题啊!

    开始来的路上,一尘也听闻了南天一的种种战绩,心里就想着,即使是圣品,自

    己也总可以战一战吧。

    但在见了南天一的第一眼后,一尘猛的有种想立马回寺的冲动,这是个天坑啊!唉!好好在寺里宅着多好,这神特么的圣品,分明是半步天人好不好?

    一尘隐隐有些牙疼,说好的年纪轻轻,圣品高手呢!怎么突然变成半步天人了,这还怎么打?

    心中哀叹,所以说江湖传闻信不得,就像自家师傅那副模样,还不是传成什么大德圣僧,在江湖中人人传赞,反正自己瞅了十几年,也没瞅出师傅哪里有高僧的模样。

    当年磐盂大会,传说什么七彩祥光,天降祥瑞,啧啧,这事怎么说好啊!你家下了场小雨后,没个彩虹什么的?

    至于说什么百兽齐贺,呵!真想瞧瞧,最初说这话的人,眼睛到底是怎么长得,在山上牧着的十几只羊,不够?好,顶多再加几只野兔,飞过几只山鸡……

    就这还能硬生生说成百兽齐贺,能凑个七八种就不错了,所以说,三人成虎,流言可畏,真是阿弥陀佛了。

    唉!真是师傅动动嘴,徒儿跑断腿,一尘此刻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愁苦,其中烦忧不足为外人道也!

    话归正传,一尘解下腰间的紫红葫芦,轻轻放在桌上,又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一包茶叶,小心的摊放在身前。

    沈洛儿盯着一尘,看他一件一件的往外拿东西,不由道:“这和尚的袖子真能藏!”

    一尘笑了笑道:“和尚我平时里太过疲懒,寺里功夫没怎么学会,倒是对些小技巧很感兴趣,所以就多多钻研了些。”

    南天一看着一尘和尚露的这一手,倒是很像道家的袖里乾坤,却又有些不同,但绝不是什么小技巧,若用这招接暗器飞镖之类的,定然无往不利。

    说实话,南天一有些看不透一尘和尚,并不是说他的修为多么强,而是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很奇妙的气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朦胧,虚无缥缈。

    就仿佛这个人站在这里,却非常的不真实,似真似幻。

    同时,南天一注意到,一尘和尚话语当中,虽然显得有些不羁,但举手投足,尽显一种大家之风,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优雅,如春风化雨,无可挑剔。

    同时,一尘和尚的境界也十分古怪,忽上忽下,有时候,就是一个毫无功力的普通人,但在眨眼间,则又有着圣品的修为,让人捉摸不定。

    这种感觉,仿佛看得见,却摸不着,似在虚无之间,正如佛家六道五行之说,超脱于世。

    见一尘和尚摆下架势,那自当要接下,南天一面色坦然,稳坐在一尘和尚对面。

第八十四章 以茶会武

    “俗语说,寒夜客来茶当酒,一杯好茶向来考究颇多,头道水、二道茶、三道茶水最精华、四道清甜韵味暇。”一尘一边摆放茶具,一边细说着。

    “佛家中,品茶常以青灯黄卷、暮鼓晨钟,以求明心见性,小僧就常以清茶提神充饥,真是甘芳清爽,并有醒人心神,抑人欲念之奇效。”

    “小僧这茶,是寺里一位师叔所种,取得山涧泉流灌溉,虽不算是上好,却胜在味道,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今日,小僧以此茶会武,更是意在茶会友。”

    说着,一尘和尚右手轻抬,身前一只精巧茶杯凌空而起,仿佛其下有人托扶,稳稳当当的凭空平移到南天一桌前。

    茶杯稳稳的落下,与桌面碰撞,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光显露出的这一手功夫,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皆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佛家有录,借花献佛,我就先为小师傅先泡上一壶茶水。”

    南天一微微一笑,手掌轻拂于桌面,顿时,一尘面前的茶壶凭空而起,跃到桌子正中央,平稳落下。

    一尘和尚见此,笑吟吟的道:“阿弥陀佛!施主善心,但自古以来,又哪里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话落,慢慢伸出手掌,同样的轻拂在桌面,中间的茶壶盖子缓缓掀起。

    同时,桌上的紫红葫芦在原处,悠悠的旋转不停,葫芦的塞子弹起,一道涓涓细流从中飞出,流光溢彩,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半弧,准确无误的落到茶壶口中。

    这整个过程当中,竟没有洒掉半分,让人叹为观止。

    南天一眸中微亮,笑道:“有水无茶,却是不美,稍候片刻,再添些茶叶。”

    说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每敲一下,桌上放的那包茶叶就飞出一片,仿佛有了生命,活了过来,竟排起了队列,一片片争先恐后般,纷纷跃至茶壶当中。

    一尘和尚道:“茶叶既也有了,现在正该是泡茶的时候了。”

    说着,两手齐放于桌面,稍稍下按,中间茶壶轻轻飘起,离桌约有寸许,浮空缓缓转动起来。

    稍倾,壶底有一团白气生出,变得热气腾腾,一尘和尚竟直接用内力煮茶。

    一尘和尚目光炯炯有神,片刻,面色渐渐变得红,双手又向下一按,浮空的茶壶转的更快,热气更盛几分。

    南天一饶有兴趣的看了片刻,道:“这样太过慢了些,我也来帮帮忙。”

    说罢,两指并起,一道无形似水的气劲从指尖源源而出,直冲壶底,顿时茶壶又升了寸许,而转动的速度又快

    了三分。

    那一团白气更浓厚了,若在远处望去,仿如一朵白云托壶,好不神奇。

    此时,壶底热浪翻滚,灼灼热气使桌面有些发红渐黑,壶底也渐渐变得灼红。

    又大约过了一刻钟,壶盖的气孔有道道白气激射而出,壶盖开始隐隐跳动。

    与此同时,南天一与一尘和尚同时收功,茶壶无了托力,稳稳落在桌上。

    此时,一尘和尚面色微微潮红,脸上已有了些细汗,胸口稍稍起伏。

    反观南天一,却是平平无事,嘴角含笑,淡然自若的样子。

    南天一却知,并不是自己赢了一筹,而是自己的境界比一尘和尚高,完全是凭借功力压制了一尘和尚,在技法操控的手段上,则是不分上下。

    “小师傅煮茶也累了,就让在下为你倒上一杯吧!”

    南天一说罢,手掌轻抬,壶盖顿时自动掀开,在热气升腾中,一道水流缓缓升起。

    此刻,一尘和尚淡笑道:“施主此言,小僧心中不禁惶恐,还是施主先请吧!”

    与此同时,一尘和尚双手合十,霎时,壶中又升起一道水流。

    南天一眼中绽放精光,化掌为指,以气劲遥控水流,激射而去。

    一尘和尚不甘示弱,合十双手微开微合,控制的水流同时激射而出。

    只见两道水流,在半空中飞速碰撞,宛若两条翱空水龙,长空舞动,转眼间已绞杀在了一起,分分合合,时聚时散,激烈的厮杀着。

    看的旁人目瞪口呆,沈洛儿惊的小嘴微张,目光随着两道水流变幻,来回转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时刻。

    聂从云也心中惊诧,以自己的见识,比起旁人来,深知两人较量当中的玄妙,不但要有深厚的内力,更要对气劲运用自如。

    更别说,还要遥遥远控,这不单单是境界高低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对力量的运用,反正向两人这样,聂从云是自认不如的。

    看着两人不过双十年纪,聂从云心中惊叹之余,更深刻的却是自己一把年纪,简直活到了狗身上。

    这时,南天一与一尘和尚的较量,也将要分出结果了。

    只见刚才的两道水流,早已经汇聚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颗圆滚的水球,来回缩小涨大,变幻不停。

    “嘭!”

    水球轰然炸裂,水波四散,分化为两道激射的水柱,分别落入南天一与一尘桌前的杯子里。

    茶香四溢,香气弥漫四座,苦涩中又能捉摸到一丝甘甜,沁人心神。

    再看两杯茶,一尘和尚的杯子里,水如平镜,不多也不少,正好满满一杯,边缘没有洒落一滴。

    而南天一的杯子里,茶水还在微微激荡,似是有漩涡其内搅动,而杯里茶水才将将过半。

    一尘和尚轻舒口气,双手合十,干脆洒脱的道:“阿弥陀佛!是小僧输了。”

    南天一轻笑道:“小师傅年纪轻轻,有如此境界,未来可期,定是一代高僧。”

    聂从云嘴角抽了一下,你俩年纪也差不了多少,说别人年纪轻轻,总感觉这话怪怪的。

    一尘饮尽清茶,笑道:“还是施主更高几筹,小僧此行目的已达到,就此告辞了!”

    南天一了然道:“小师傅可是要回寺?”

    一尘和尚闻此,面色浮现些许愁色,摸摸光亮的头顶,认真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若此刻回寺,定然少不了师傅一顿责备,所以……江湖这么大,小僧想去看看。”

    想起自家师傅到时候发威的模样,一尘不由心生苦恼,想着还是躲一阵的好,反正没说让自己什么时候回去。

    再说,江湖百态,颇有趣味,自己不时为了游玩,是为了磨炼自己的心境,一尘如是的想着。

    南天一几人都有些无语,好笑之余,这话倒是实诚。

    “那祝小师傅一路走好!”南天一笑道。

    沈洛儿也道:“好走!好走!”

    一尘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轻笑道:“借两位施主吉言了!”

    还看了眼聂从云,让聂从云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正要分离时,门口传来一道惊叫声。

    “哎呦!你们……”

    一个正要出门的商客被推到在地,怒而起身,正要大骂,却又连忙收住口。

    随其目光方向,从外面冲进来一群人,气势汹汹。

    最前面,是一名面貌猥琐的男子,一进店后,就半探着身子,用那两只绿豆大的小眼,在店内不断来回扫视。

    身后跟着一个衣着华丽,满是酒色之气的富家公子,此刻,一副怒气冲冲,恶狠狠的样子。

    在其身后还有五人,其中四人皆是身材魁梧的壮汉,身上穿着同样的黄衣服饰,腰间挎刀,面露凶狠,应该是先前富家公子的随从护卫之类的。

    最后一人是一名枯瘦老者,身材瘦小,被一名护卫揪着领口,面色发白,神情满是惶惶,畏惧的哆嗦着身子。

    过了片刻,最先进店的猥琐汉子面上一喜,目光停在店内一个角落。

    “嘿!找着了!”

第八十五章 小店变故

    “嘿!人就在那儿呢!”

    猥琐男子指着角落一处桌子,有些得意的怪笑道。

    随其指的方向看去,那角落里坐着一个黑袍人,整个人被宽大的黑袍遮掩,看不出模样,但南天一注意到,在猥琐男子出声后,其人稍稍抖动了一下。

    而富贵公子闻言,先是面色一喜,随即面上笼罩一层寒霜,冷冷道:“去,把人给我抓回来。”

    立刻有一名护卫应诺一声,踏步上去,不断逼近,狞笑着伸出手。

    一道银芒闪过,那护卫惨叫声响起。

    “啊……”

    护卫捂着肩头,踉跄退后,最后身子晃了晃,竟倒在南天一等人桌旁。

    南天一瞧得清楚,在那护卫冷汗直流,身子略显僵硬,肩头插着几个闪着寒光的银针,应该涂着什么麻药之类的。

    而那黑袍人也转过身来,竟是个容颜清丽的女子,不过此时清秀的面庞,却是微微发白,银牙轻咬,露出着害怕,惶恐的神色。

    手里握着一个简短的竹筒,银针应该就是从那里面发出的,紧紧的攥在手里,双手都在不住发颤,显然紧张到了极点。

    “真是个废物!”

    富贵公子先是看了眼倒地的护卫,骂了一声,随即将目光投向那女子,冷冷一笑道:“用本少的东西来对付本少的人,嘿……不过那玩意只能发射一次,你今天是跑不了了。”

    那女子面色一变,咬着嘴唇,颤声道:“我……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笑话,你家都把你卖给我了,可是花了少爷几百两银子,即使到了官府,也是少爷我有理。”富贵公子面露不屑的道。

    女子身子一颤,面色惨白,有几分泣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要……除非我死!”

    “好啊!那你去死好了,不过你这死狗一样的老爹,还有你的那些家人,到时候,嘿嘿……”

    富贵公子话未说完,但语中充斥的威胁之意,却不言而喻。

    “对了,也不用去你家了,你这死鬼老爹我也给你带来了。”

    说罢,身后一名护卫,手提着那枯瘦老者,狠狠摔在了地上。

    枯瘦老者面带苦涩,缓缓向女子伸出一只手,气息微弱的唤道:“蓉娘……”

    “爹……”

    名叫蓉娘的女子见此,眼中盘旋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婆娑泪眼,向富贵公子咬牙切齿的道:“你……禽兽!”

    “呦呦,禽兽?你还不如说你这死鬼老爹吧!白纸黑字,立下的卖身契,你跑了,我当然要找你家人了,否则少爷的钱不是白花了。”

    富贵公子怪笑连连,又做出悲天悯人的模样,

    淡淡道:“这样吧!别说少爷不近人情,只要你们能拿出五百两银子,少爷就把卖身契给你们,让你们一家团聚,美美满满的,如何?”

    枯瘦老者艰难的抬头,瞪大了枯槁的双眼,惊声道:“不是才两百两吗?怎么会变成是五百两了。”

    富贵公子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老者的脸颊,戏谑道:“如今她是我的人,少爷想卖多少两就多少两,没说一千两,已经是少爷心善,老东西,可不要寸进尺,给脸不要脸啊!”

    蓉娘泪目出声:“爹……”

    枯瘦老者眼光暗淡下去,嘴角牵了牵,欲言又止,最后却没有开口,无力的垂下了头,似是认命了。

    “爹……”

    听到蓉娘的哀求声,枯瘦老者不敢回头看去,只是把头垂的更低了。

    “哈哈……美人儿,还是认命吧,这就跟本少回去吧!”富贵公子得意的大笑,挥手示意护卫将其带过来。

    “不……不要,爹……救我……”

    蓉娘双手不住挥舞,欲要反抗靠过来的两名护卫,但一个弱女子哪里是两名壮汉的对手,很快被治住手脚,只得无力的泣声喊叫。

    沈洛儿却是瞧的发火,再也忍不住了,就要上前制止,却被一尘和尚挥袖一拦。

    “女施主,不妨继续静看下去。”

    一尘和尚轻轻一笑,拦住了沈洛儿道。

    恰在这时,一名女子从二楼跃了下来,长剑一扫,迫开了两名护卫,将蓉娘救出,搂在了怀里。

    只见突然出现的女子,一身淡蓝长裙,手持长剑,身材高挑,眉目如画,更有一股飒爽英气。

    看了眼怀中梨花带雨的蓉娘,出声安慰道:“姑娘,不要怕,已经没事了。”

    随后美目含煞,向富贵公子娇斥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无耻威逼一名弱女子,阁下如此行径,我却是看不下去,今日就要管上一管。”

    富贵公子面色不善,沉声道:“这女的已经被她家人卖给了我,你情我愿的买卖,你凭什么多管闲事。”

    英气女子正气凌然道:“路见不平,我就要管。”

    “师妹,休要胡闹!”

    随着声音,一道身影同样从二楼跃下,却是一名黑衣男子,背负长剑,语气中颇有几分无奈。

    “这位公子还请见谅,我师妹这才初入江湖,多有得罪。”

    黑衣男子先向富贵公子抱拳致歉,才又转身向英气女子道:“师妹,还不把人还给这位公子。”

    英气女子美目满是不可置信,随即怒色道:“师兄,我们怎能如此,这样下去,这位姑娘不就让人糟蹋了吗?”

    黑衣男子

    无奈道:“这是他人的家事,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咱们管不了,也不能管。”

    富贵公子闻言嘿嘿一笑,道:“还是这位少侠明白事理,这可是我家的家务事,外人还插不上手。”

    英气女子看了眼梨花带雨的蓉娘,见其刚亮起来的眼眸又暗了下去,咬牙道:“不行,师兄你怎么想的我不管,但今天,谁要带有这位姑娘,就要问过我手中的长剑。”

    “我辈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心中自有要坚守的道义。”

    长剑一抖,寒光闪耀,似是在回应主人的决意。

    “你……”

    黑衣男子有几分气结,凑过身去,小声道:“不要胡闹,你既然身在江湖,就代表了师门脸面,你这样做,会给师门带来麻烦。”

    “而且,你看到没,那人身边剩下的那名护卫,目光如炬,周身气息沉稳如山,功夫深不可测,即使你我一起上,也未必能胜,不要到时候人没救成,把自己白白搭了进去。”

    英气女子面色不改,仍倔强的道:“师傅教导我们,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一个正字,若对不平事视而不见,那我有个面目回山门,这样更对不起师门教诲!”

    “师妹……”

    黑衣男子跺跺脚,气急败坏的模样。

    英气女子直接打断其话,正色道:“师兄,你就不要再劝了,师妹决心已定,今日绝不会退!”

    “好,说的好,不过,这个老头儿,你们就不管了么!”富贵公子叫好的拍拍手,皮笑肉不笑的赞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道。

    英气女子皱眉道:“你想做什么?”

    “这老头……给你们了!”

    提起倒地的枯瘦老者,富贵公子猝然出掌,只听一声闷哼,倒飞出去,竟有些偏向南天一这桌。

    “爹……”

    蓉娘凄然喊叫一声,急忙跑上前去。

    英气女子面色一变,也连忙持剑跟上,黑衣男子见此,无奈一叹,同样身形一动,飞速上前。

    而富贵公子的几名护卫见此,也在同时拔刀而上,一人的刀更向枯瘦老者斩去。

    眼看就要血溅当场,蓉娘脚下一崴,就扑倒在枯瘦老者身上,两人身子一侧,堪堪躲过了这一刀,而本来就离南天一这桌不远,这样一斜,更是将要磕在桌角。

    沈洛儿见此,下意识的就要去急忙去扶。

    与此同时,两方的刀剑齐至。

    寒光乍放!

    但却没有想象中的声音,那刀剑碰撞的声音。

    因为在突兀间,它们齐齐改变了方向。

    而目标,则是南天一!

第八十六章 一场戏,一个局

    那英气女子不复刚正之态,面色阴冷,手中长剑如同一条吐信毒蛇,暴起激射,角度极为诡异,直刺南天一咽喉。

    其身后的黑衣男子,竟从袖口不断滑出短镖,手上一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一个呼吸间,就已打出了十数只飞镖,带着冷冽冰寒,钉向南天一周身大穴。

    枯瘦老者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两把短刃,眼中不带丝毫情感,胸前衣襟迸发出一团紫雾,却是一团毒雾,瞬间弥漫开来,向南天一等人扩散过去。

    而那叫蓉娘的女子,此刻是俏脸含煞,甚至有些可怖,哪里还有刚才弱不禁风的模样,手里拿的竹筒也激射出数道寒芒。

    竟不是那富贵公子所说只是一次性使用,或者说最开始那样说,就是为了迷惑南天一等人,让人下意识认为只能使用一次,从而忽略掉它。

    而最开始那中了暗算的护卫也当然是假装的了,此刻他已突的跃身而起,手中钢刀迅猛,直向南天一脖颈迅猛劈来。

    而在骤起发难的所有人中,那名富贵公子则是武功最高的,虽是最后一个动手,速度却丝毫不慢于其他人半分,身形像一只狩猎老鹰,骤然速动。

    至于他的武器,则是一把长剑,一把从腰间抽出的软剑,剑刃极为细窄,武器略显怪异,招式更为诡异多变,攻击的方向一直在变化,仿佛毫无目的。

    也许他的剑本来就没有目标,但也意味着,不到最后一刻,永远无法看出这一剑的杀招,而即使看了出来,那也早已是最后的生死一线,恐也已性命不保。

    而那最先进店,本以为是领路的猥琐男子,却是滴溜溜的在地上一滚,本就是分瘦小的身子,将其灵活性发挥到了极致。

    像一只打滚的地鼠,速度极快,两手握着一条黝黑的锁链,两端都带着一个黑亮的挂钩,还有干涸的血渍,也不知多少人命丧其下,散发出阴森的气息。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杀局,可以说,这一开始就是一场戏,就是这些人做的一个局,一个陷阱。

    这些人配合默契,行动迅速,在那一瞬间,无言中各自找到了最好的出手机会,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不带丝毫犹豫,同时发难。

    整个过程,仿佛他们早已演练过无数遍,没有半点交流,但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定位,每个人都是独行者,有着属于自己的必杀一击。

    可偏偏这些人,又自然而然的汇聚在一起,共同编织出完美的杀局。

    这一点,才最为可怖!

    环环相扣,层层相叠,处处杀机,如同编织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无情的捕获猎物。

    谁能想到,

    刚才还楚楚可怜的娇弱女子,下一刻就能翻脸无情,杀人不留手。

    谁能想到,本是一身正气的侠义女子,却是冷血的杀手。

    本认为的行将就木的老者,连说句话都费力,拿根棍子都手抖,但谁能想到,握起刀来却那么的快,动起手来,更是无比的狠辣。

    他们每一个人,气息都不弱,在南天一的感知中,竟都是武道九品的修为。

    在这种突如其来围杀下,江湖上九成九的人苏不及防之下,都定然饮恨当场。

    但他们今天注定要失望了,因为他们最大的错误,就是估计错了南天一等人的实力,这是个错误。

    但这个错误,却是足以致命的!

    不说南天一半步天人境,身侧的聂从云铁打实的圣品修为,而一尘和尚虽然境界为至,却处在一个玄妙非凡的境界,若是他想,随时都能迈入那最后一步。

    虽然他们的杀招都是向着南天一,但其余二人自当也不会袖手旁观。

    而在南天一出手之前,一尘和尚就已经出手了,只见其僧袍一抖,在一挥一卷之间,就将枯瘦老者散出的毒雾尽收其内。

    再毕竟这毒雾可不好控制,是向着几人同时笼罩来的。

    而对那黑衣男子发来的暗器,一尘和尚缓缓探出洁白的右手,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那恍惚之间,似有无数手掌幻化,正迷乱间,已将所有暗器一一接下。

    而在此时,南天一也已出剑。

    没有人能形容出这一剑。

    剑光照亮整间小店,像在浮落的飘零雪花,美到极致,冷到极致。

    仿佛这把剑从天上来,垂落九天,带起了一挂银河。

    这是缥缈无尘的一剑,将要净化人间的污垢,将要扫清一切尘埃。

    剑落!

    最先倒下的,是离得最近的枯瘦老者,脖颈浮现一道浅浅的血痕,眼中露出的是惊诧,是疑惑,不敢置信。

    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致死仍紧紧握着双刀,欲要做出最后的挣扎,却只得无力的倒下。

    第二个倒下的,是那叫蓉娘的女子,她手中竹筒激射出的寒芒,在那一剑的剑光下,悄无声息的掉落。

    在蓉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甚至,在其嘴角还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似是已经看到南天一片刻后的痛苦表情。

    然而,她却要失望了,因为在一道耀眼的光亮后,她的世界陷入永久的黑暗,瞪大了双眼,满是愕然的倒地。

    之后,同时倒下的是那英气女子与假装倒地的护卫。

    异常阴毒剑与无比刚猛的刀,在那一剑之下

    ,齐声而断,好像发出一声哀鸣,既为自己,也为了持着刀剑主人。

    那一瞬间,很难想象,一把剑竟能在同一时间击向两个截然不同的角度。

    英气女子倒下了,喉咙剑有一个细微的红点。

    持刀护卫也倒下了,脖颈一道血痕,脸上还维持着凶残的笑意。

    两人死的悄无声息,似乎从未在人间留下半分痕迹。

    最后,倒下在剑光之下的,是那另外三名护卫打扮的杀手。

    而那名黑衣男子,则是被聂从云抛出的银枪钉在了堂内的柱子上,口中吐血大口鲜血,喘了几下,手臂无力的下垂,没了声息。

    而聂从云从头至尾,也只动了这一次,之后另一柄金枪在手,将沈洛儿紧紧的护在身前,目中冷冽,不欲再出手。

    瞬息之间,十名杀手已陨八人。

    而存活的两人,分别是那名富贵公子与猥琐男子。

    不是因为南天一杀不了他们,而是他们在南天一出剑的那一刻,就已抽身而退,使南天一不得不放过他们。

    不过,意外总是会有很多,他们没想到的是,南天一竟能如此快的斩尽他们的同伴。

    而两人虽然退的很快,但如今也才将将刚到门口,而在那出门的一瞬,注定了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两人相望一眼,眼中流露出的色彩不言而喻,几乎在同一时刻出手,争的就为那一瞬的生机。

    猥琐男子手中铁链飞,像一条长蛇,盘旋而去,欲要缠住富贵公子。

    铁链两端的铁钩闪着寒光,如同毒蝎的倒勾,极为恶毒。

    而富贵公子却不慌不忙,咧开一个笑容,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却显得有些森然,只见他手腕一转,持着的软剑顿时抖出一个剑花。

    猛然间,却又突的松手,任凭铁链卷走软剑,而就在这一刻,富贵公子眼中精光暴闪,抓住时机,身形一动,却是快了一步,跃出门外。

    而猥琐男子心中顿时一沉,还未回头,一阵清鸣声响起,一道剑气透胸而出,血雾漫天,不甘的倒在了门槛前。

    脸上满是怨毒,向外无力的伸了伸手,致死也未能踏出那最后一步。

    见到富贵公子跑掉,南天一却朋友坐在原地,一动未动。

    因为,身侧一道白影闪过,却是一尘和尚追了出去。

    身形展动,僧袍鼓动,张驰有力,像一只白鹤,猛的腾跃九天,身法竟与令枫白不相上下。

    果然,不过盏茶时间,一尘和尚又慢慢走了回来。

    手里还提着一个人,正是那富贵公子。

第八十七章 天哭十四煞

    那富贵公子被一尘和尚提在手里,丝毫不影响脚下步伐,依旧飘然轻盈。

    不过此刻富贵公子此刻状态却不算太好,脸上有显眼的几处乌青,高高鼓起,嘴角还有一丝血迹,哪里还有最开始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

    砰……

    一尘随意的把富贵公子打扮的杀手抛在地上,随即拍拍手,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僧袍。

    “却是小僧大意了,不想在外面还有他们的同伙,一时不慎,遭了算计,倒是有些狼狈。”

    一尘和尚指着僧袍上一个大洞,哭丧着脸,这僧袍可是自己出来耍时,偷偷拿的师傅的,如今却破了这么大的一个洞,回去后该如何交代的好。

    唉!看来自己只能缓些时日回去了,只是要将其修补好,自己得化缘多久啊!啧啧,看来自己又只能去打抱不平了。

    想到这里,怨念的看了眼地上的杀手,哼!出门都不带钱,还好意思做杀手,想到这里,随即又把眼睛瞟向那些躺在地上杀手,眼珠骨碌碌的转动……

    “哦?还有同伙?功夫很高吗?”南天一看着在那自顾哀怨的一尘,开口问道。

    一尘和尚的功夫自是极好的,若他都拿不下,还吃了个暗亏,怕是对方也颇有些手段。

    听到南天一开口相询,一尘收了心思,才轻轻摇头道:“那倒不是,对方有四个人,就在不远处的一个茶馆里,功夫嘛!应该与这些人差不多吧!但他们极为机警,一见到小僧之后,就转身而逃。”

    “他们轻功皆是不错,丝毫没有犹豫,对于求救的同伴,完全不在意。”

    “并且,他们还想着杀人灭口,尤其是其中一名青衣人,背着一把漆黑大弓,竟在那临走的一瞬间,接连射出了六箭,快若雷霆,端的是厉害非凡。”

    “不过,那些箭矢都射向了正在逃跑的这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僧就只得为其挡了下来,不想最后一箭厚积薄发,在小僧袍子上开了个洞。”

    一尘和尚碎碎叨叨的抱怨着时,聂从云神色一动,眉头微皱,似是想到了什么。

    南天一却是看的清楚,直接道:“可是想到了什么?”

    聂从云看了眼南天一,本不想说话,无奈却被沈洛儿连连追问,只得哼声道:“一尘小师傅说过,外面还有四个人,若加上这里的十个,总共有十四名杀手,这个数字,若我是想的不错的话,他们应该就是天哭十四煞了!”

    一尘和尚闻此,似是也有所耳闻,眉头一皱,开口问道:“可是那青衣盟的天哭十四煞?”

    聂从云点点头,道:“不错,他们是

    青衣盟数一数二的一支杀手队伍,少有失手,传言还暗杀过圣品高手,隶属于六大堂主之一的雨孤山堂下。”

    “这些人是青衣盟一把很厉害的刀,神出鬼没,江湖中有不少人都折在了他们的手中,刚才看他们的袭杀,确实不弱。”

    “青衣盟么!”

    南天一喃喃低语,看了眼沈洛儿。

    只见沈洛儿轻泯嘴唇,眸中似有火焰升腾,脸上浮现一抹激动的潮红,整个人流露出一股浓浓恨意。

    聂从云也注意到了沈洛儿的神色,暗叫一声不好,怎么把这位小姑奶奶给忘了,连忙改口道:“不过,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罢了,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一尘和尚想了想道:“是与不是,问问这人不就清楚了……喂喂!醒醒了,可别装死啊!”

    一尘和尚说罢,抬腿踢了踢唯剩的那名富贵公子打扮的杀手,见其不动,就又加大力气,狠狠用力的踢了几下。

    “咳咳……别踢了……现在的出家人,都这么没慈悲心了吗?”

    那杀手咳嗽几声,睁开了眼,怨念的出声。

    一尘和尚摊了摊手,认真道:“小僧可是刚刚救了你的性命,你就如此污蔑小僧,这样的行为,小僧现在很伤心。”

    一尘和尚眯着眼,仿佛很伤心的模样。

    “和尚也杀人吗?”

    杀手见到一尘的神态,心中不由有些惶惶,不知怎么的,嘴里问出这么一句。

    一尘和尚想了想,双手合十,笑的很真诚道:“阿弥陀佛!佛门戒律森严,和尚自然是不杀生的,但倒是可以将人交给别人。”

    那杀手闻此,嘴角微微抽搐,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南天一和面色深沉的聂从云,认命似的闭上双眼。

    “不错,我们的确就是天哭十四煞!”  那杀手在地上挪了挪,尽可能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那里,竟干脆的直接承认了身份。

    这时,一尘和尚倒是开口了,道:“你说的如此痛快,倒让小僧有些疑惑了。”

    “如今你们这杀手行业,都想你这样没点操守了么,做杀手的,不应该先是被我们毒打一顿,又一番威逼利诱,仍旧抵死不从,然后咬舌或服毒自尽的吗?”

    杀手嘴角微抽,这个和尚果然脑子不太正常,但人为刀俎,只得解释道:“我们只是杀手,不是刺客,更不是视死如归的死士,我们也是很惜命的。”

    “再说,我的同伴都已经抛弃了我,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顿了顿,杀手又继续道:“呵,其实也不能算

    同伴,我们天哭十四煞都是青衣盟从江湖上招揽的,他们给钱,我们卖命,甚至相互之间都不太清楚各自的真实姓名。”

    “另外,天哭十四煞只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其中的人却在不断的变化,起码自从我加入后,已经换过五个人了,毕竟杀手嘛!不会总能一帆风顺,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但唯一不变的是,天哭十四煞永远都会有十四人,虽然我们这次可谓损失惨重,竟折了十个,但相信不久后,就又会有人补上,到时候,天哭仍旧是天哭。”

    南天一若有所思,沉吟道:“那你们为何要来这里截杀,为了报仇?”

    “我也不知道,你别这样看我……”

    杀手刚刚摇头开口,就见一尘和尚俊秀的脸庞上跃跃欲试的表情,看那个架势,就是又想要动手,心中暗骂,这特么的是出家人?

    杀手哭丧着脸,道:“我是真不知道,我们当中大多数人只负责动手,只告诉我们目标是什么,至于消息,向来是我们当中的老大接收,就是刚才那个射箭的。”

    “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跟我们说话,每次他都是发下任务,给我们行动的目标,更是从不多说一句,大部分时候,他不会亲自动手,只是在远处暗中盯视,为的就是任务发生意外。”

    这时,聂从云手中银枪一指,双目隐隐发寒,冷冷道:“那么,你不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么?”

    杀手面上一僵,扫了眼满地已无生机的同伴们,心中惴惴不安,不知是不是错觉,可能是太过紧张了,直感胸中发闷,喘不过气来。

    而南天一等人看到,杀手口鼻里,正流出几行血,收不住的往外涌出来,他最后喘着粗气,痛苦的捂住胸口,面带无尽的恐惧。

    双手无力的探了探,随后在地上抽搐几下,两腿蹬了几下,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聂从云面色发黑,蹲下身去,只见杀手左臂上有一道箭矢留下的血痕,用力撕开衣服,虽然伤痕极浅,甚至都没有流出什么血,但伤口处却变得深紫,显然有着剧毒。

    “这是……”

    一尘和尚面色也变了变,向那杀手瞅了瞅,胸中砰砰一跳,好险好险,幸亏刚才没有用手去接箭,否则小僧就要提前去见佛祖了。

    聂从云冷声道:“真是好毒的手段!”

    沈洛儿看着这人一副凄惨的模样,忍不住侧过头去,不忍再看。

    这时,南天一突然想到一件事,看向聂从云,道:“对了,李行空到底是去哪里了?”

    闻此,聂从云面色为之一变。

第八十八章 杀人自当偿命

    寒冬将过,天日正好。

    官道旁一处茶棚当中,按理来说,位于交通要道,过往人员繁多,正当客满之时,此时却并无太多喝茶歇脚之人。

    不,也不能说是人少,因为茶棚中,大半座位皆被一群青衣人所占,虽不说凶神恶煞,但那一个个的身上的煞气,就让人敬而远之了。

    正是厉擎衣一行人。

    这时,一名素衣老者,自顾的抬了个长椅,缓缓的坐在厉擎衣对面。

    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长的烟杆,又从袖口抖出点点烟草,缓缓点上火,贪婪的送到嘴边,迫不及待的咬了上去,狠狠的吸了一口。

    素衣老者顿时眯起双眼,长长的轻吐出一口烟雾,连眉头都舒平了许多,一副说不出的恰意舒适模样。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了上来。”厉擎衣抚了抚衣袖,淡淡开口道。

    “厉堂主倒是淡然,好心性!”素衣老者又抽了口烟,向李行空竖起大拇指,晃了一晃,才缓缓开口道。

    厉擎衣将阔刀放于桌上,大马金刀,面色微沉,开门见山道:“李行空座下三仆,怎么就来了你一个,其余两个呢?”

    “嘿嘿……无奈啊!谁让只有小老儿闲来无事,所以走的早了些。”素衣老者嘬了口烟嘴,嘿嘿一笑道。

    “黄九,李行空的消息我也收到了,到时候有什么,我都接下,但现在,我还有要事要办,你若拦我,我就先杀你!”

    厉擎衣眼中一厉,话落,周围的青衣众人齐齐拔刀。

    黄九轻吐一圈白烟,眯眼笑道:“嘿嘿,青衣盟的人果然霸道,小老儿今儿真是见识了,见识了……”

    厉擎衣紧盯黄九,而黄九依然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自在惬意的啄着烟嘴,全然不在意已深陷重围,对一旁持刀众人忽视不见的态度。

    良久,厉擎衣收回目光,豁然起身,从怀里摸出一锭白银,放在桌上。

    “走!”

    厉擎衣拿起桌上长刀,轻喝一声,众人纷纷无言收刀,就要离去。

    只听“砰”地一声。

    木屑四溅,尘土飞扬,一面方桌横飞到了厉擎衣面前,挡住了去路。

    厉擎衣手中长刀一紧,冷冷转身,目光如炬,看向身前已无木桌的黄九。

    黄九故作惊奇,左顾右盼的道:“呦!小老儿的桌子哪去了……哎呀!怎么跑到厉堂主脚下了,难道长脚成精了不成,这真是怪,太怪了!”

    厉擎衣面无表情道:“桌子又怎么会长腿,即使长了腿,也不会那么不长眼,来挡我的路。”

    黄九奇道:“这却是为何?难道桌子自己要去哪儿,还要看地方吗?”

    厉擎衣冷冷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挡在我面前,怕是……就再也没机会去别的地方了。”

    话落,只见耀眼的白光一闪而逝,刀已经到了厉擎衣的手中,

    仿佛本来就一直握在手中,再看那方木桌,从中一分为二,切面光滑,两边的尺寸大小竟丝毫不差。

    “唉!可惜了。”

    黄九摇了摇头,感慨万千的叹了叹,也不知在为何而叹,然后将烟杆在身下的木椅上敲了敲,一堆黑灰垂落,又从腰间抽出一块麻布,仔细的擦拭。

    擦拭良久,黄九才又道:“厉堂主,我知道你想去干什么,但小老儿要说的是,那人救了我家小姐的性命,报了我家主人的大仇。”

    将烟杆横放于身前,黄九继续道:“这是恩,既然是恩,那就要还,所以,你今日怕是去不了了。”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那杀我儿的凶手,我杀定了,谁挡我,谁就要死!”

    厉擎衣再无耐心,怒声道:“你若拦我,那就先杀了你!”

    “唉!冤冤相报,何方时了!”

    黄九轻叹一声,面带几分悲伤,徐徐道:“小老儿其实并不喜欢杀戮,奈何飘零江湖,早已身不由己。”

    厉擎衣握刀在手,目露凶光:“江湖,是血与泪聚成的,杀人自当偿命!”

    “不错!杀人自当偿命。”

    黄九竟赞同的点头,随即眯了眯眼,吧砸吧砸嘴,一脸古怪且认真的咧嘴笑道:“所以,你儿子偿命了。”

    “你找死!”

    闻言,厉擎衣眼中血芒一大亮,顿时勃然大怒,猛然挥刀,长空仿佛划出一道血色长河,生机破败,暴虐异常。

    黄九看着斩来的血色刀罡,面色微变,不敢硬抗,健步如飞,急身暴退,手中也烟杆疾如雷电,向前飘然一点,若星辰坠地,迸发出势如流星的一击。

    点出的一道白芒,击在刀罡之上,如同击打在湍流中的石子,转瞬被掩埋无踪。

    那道磅礴凶猛的刀罡最终没有斩在黄九身上,因为在那间不容发的时刻,黄九身子摆出了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将其闪避了过去。

    堪堪躲过刀锋,黄九拍拍胸口,面带夸张的道:“吓死我了,差一点就提前见阎王爷了,小老儿还想办个百岁大寿呢!”

    厉擎衣双眼微眯,脚下一动,正要再次出手。

    黄九连忙挥手制止道:“哎哎……你先别忙着动手啊!停步,停步……”

    厉擎衣驻下步子,竟果真的停了下来。

    却不是因为黄九,而是他突然感到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一股凌然的气息充斥全场,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

    一旁,黄九却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口中唯剩的几颗黑黄牙齿,争先的露了出来。

    此刻的黄九,笑的极为开心。

    “啧啧!厉擎衣啊!刚才小老儿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是在劝你,而是在说你若死了,这仇不就能消了嘛!”

    “唉!事要不顺,喝凉水都塞牙,今日,合该你去见阎王了,嘿,好

    走不送啊!”

    “哦!对了,下辈子想着生个好儿子,要求可别太高了,不求他给你长脸,但求别被坑了就行。”

    听着黄九的嬉讽之语,厉擎衣显得,没有半分怒色,脸上甚至没有变化一丝一毫,但若仔细看去,他的额头已经多了一层细汗。

    此刻厉擎衣不是不想动,而且不敢动,身后的那一道气息紧紧的锁定了自己,仿佛自己已成了荒原中孤零零的野鹿,早被一头嗜血猛兽死死盯住。

    厉擎衣没有回头,也早已猜到来人是谁了。

    李行空!

    天下无双李行空,更是天下无双的拳。

    最终,厉擎衣还是转过身来,但每一步都极为沉重,似是负着千斤重担,每一步都很缓,若是可以,厉擎衣怎样也不会转身。

    但,他还是转了过来,因为有些事避不开,有些事必须要去面对。

    “你来了!”

    厉擎衣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显然对李行空忌惮到了极点。

    李行空负着双手,眼中淡漠,道:“我来了,所以你可以死了。”

    这句话说的如此自然,如此的理所应当,即使是厉擎衣自己心中,也认为本就应当如此一样。

    “你们退下吧!”

    厉擎衣叹声吩咐,周围青衣刀客齐齐收刀,退到一旁,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绝对的服从。

    黄九也退到了一旁,静静观战。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厉擎衣默然片刻,抬头道。

    “嗯!”

    李行空轻轻点头,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向厉擎衣,淡淡道:“可惜,你没机会!”

    话落,厉擎衣先发制人。

    对于厉擎衣来说,在李行空面前,差的不止是一个境界,实力更是天与地的差距。

    同是圣品,厉擎衣可以傲然的说,江湖上九成的武者不如自己,这不是自信,而是一个事实,青衣盟内各个堂主无一弱者,无不是在血雨腥风中拼杀出来的。

    即使对上半步天人,厉擎衣未必也没有一战的实力,毕竟即使是同一境界,武力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但可惜,厉擎衣今天遇到的是李行空,是即使在半步天人中,也是最顶尖的那一批的拳道之巅,面对这天下第一的拳,放眼天下,谁人能说,谁人敢说能胜其一筹。

    所以,厉擎衣不能让李行空先行出手,因为若是等李行空出手后,厉擎衣将再无半分机会,那一丝能活的机会。

    所以,厉擎衣毫不犹豫的出刀了。

    在那冷冽的刀锋面前,李行空面色不变,冷峻的面庞感受那袭来的罡风,只有一个应对。

    踏步,挥拳。

    对李行空来说,没有什么试探,更没有什么虚招,唯有出拳。

    挡得下,你生!

    放不下,你死!

第八十九章 青衣盟大龙首

    李行空共出了三拳。

    三拳尽出,刀罡碎裂,厉擎衣顿时横飞出去,阵阵骨骼断裂的声音,在空中洒出一片血雾。

    云散风消,一切归为寂静。

    周围的青衣刀客皆未出手,就站在不远处,即使很多人都已按耐不住,但仍未动,因为他们没有接到命令,所以自然就不会动半分。

    青衣盟内令行禁止,他们不像是江湖人,反而更趋向于军队,纪律森严,无人违背。

    看着已然不支的厉擎衣,李行空拍拍衣衫上的尘土,淡淡道:“有因就自会有果,厉擎衣,你也算一位豪杰,废话不多说了,这最后一拳,让你和你儿子在地府团聚。”

    说罢,一步踏出,顿时残影道道,缩地成寸般,转瞬已来到厉擎衣面前,一拳轰出,罡气汇聚,如流星陨落,散发出恐怖的破灭气息,仿若要洞穿所有。

    一拳既出,万物寂灭。

    厉擎衣拄刀在地,全身上下都在微微颤动,整个人仿佛都要撕裂开来,浑身疼痛欲裂,看着那无尽放大的一拳,体内竟气血激荡,不能自已,一拳之威,恐怖如斯。

    此刻,厉擎衣已被整个拳影笼罩,天地浩大,却无处可躲,整个人如同瀚海蜉蝣,飘零无依。

    这一拳,无可避,若中,必死。

    此刻,已成必死之局。

    厉擎衣虎目圆睁,奈何却浑身动弹不得,双目慢慢充血,睚眦欲裂,心中涌出浓浓的不甘,怎么能死在这里?容儿的仇还未报,怎能死?还有瑶儿,还有瑶儿……

    动,快动,快动啊!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同时也伴有大机缘。

    厉擎衣脑中思绪飞快的转动,全身都微微抖动起来,内息流转,越来越快。

    一瞬间,天地好像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天地翻转,厉擎衣眼中猛的爆射出一股无尽的光华,整个人仿佛从深渊中清醒过来,直感一股莫名的气力充斥全身,周身肌肉猛然暴鼓,口中爆喝一声。

    “喝!!!”

    手中长刀豁然挥出,霎时间斩出一道浩然无匹的刀芒,如同破开长夜的第一缕光辉,划开长空,迎来最始的朝阳,与李行空的拳罡碰撞在了一起。

    “轰!!!”

    两相碰撞的之下,竟使原地爆裂数丈,烟尘滚动,一股股灼热的气浪四散开来,使得道旁林木阵阵作响。

    厉擎衣的身影也同时倒飞出去,直撞到一辆停在路旁的马车上,口中大口涌着鲜血,握刀的右手已是布满鲜血,虽在不断颤抖,但手中仍握着已经断裂的钢刀。

    整个人仿若破

    碎的瓷瓶,已处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但活了下来。

    “没想到,你竟然能于生死之间,临阵突破……半步天人啊!很不错。”

    李行空略带几分讶然,但随即杀意更浓几分:“不过,很可惜,你今天,死定了!”

    厉擎衣眼中已经渐渐涣散,耳中更是嗡嗡作响,胸膛每一次起伏,都带有大量鲜血渗出,其中感觉简直痛不欲生,刚才那一击可谓是用尽了最后一丝的气力,现在已经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行空微微一叹,看着厉擎衣这幅模样,突然有些意兴索然,随手一探,掉落在地的另半截刀刃到手,弹指一挥间,向厉擎衣激射而去……

    这时,变故突生。

    “吟!”

    骤然,一声嘹亮的龙吟,伴随一道涌动的金光,如游龙破空,天地变色,直接将那激射的半截刀刃于半空搅碎,最后直横落在李行空于厉擎衣中间。

    竟是一把龙首金刀,斜插在地,刀柄一只昂扬狰狞的赤色龙首,刀身有着层层淡金鳞片,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李行空目光微闪,心中一动,眯眼看向金刀飞来的方向。

    一道青色人影从远处一棵高树飞下,宛若高鹏展翅,一日腾飞即万里,随后又如飞燕滑空,只见衣角抖动,却不生出一丝声响,几个呼吸间,就已飘然落地,掠到了场中,然后将金刀缓缓拔起。

    只见来人一袭青衣,一头墨色龙首纹于胸前,身材高大魁梧,黑色长发披肩在后,伴风而动,眉宇之间英武霸气,此刻提刀在手,更是有种傲绝天下的气势。

    “萧柏义!”

    李行空凝视来人,缓缓出声。

    青衣人正是如今的青衣盟大龙首,号称“一卷风雨”的萧柏义。

    青衣盟称雄北地江湖,萧柏义可谓是冠绝天下,手中的缠龙金刀,不知斩下多少成名高手,近些年来,更是被隐誉为北地第一高手。

    萧柏义看了眼身受重伤的厉擎衣,眼中露出一丝无奈,挥了挥手,顿时一名黑衣男子从旁跃出,几步来到厉擎衣身前。

    黄九也同时跃了过来,手中长长烟杆紧握,垂着眼皮,但双腿紧紧的绷着,随时都能发力而出。

    黑衣男子先是连点厉擎衣几处大穴,又忙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把药丸,就直塞进其口中,摸了摸厉擎衣的脉搏,随后向萧柏义轻轻点了点头。

    萧柏义轻舒一口气,向黑衣男子道:“枫川,先把老厉带下去,好好照看。”

    “老黄,退下吧!”

    李行空让黄九退下后,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黑衣男子将厉擎

    衣带走,不急不缓道:“不错,‘神手’陆枫川,倒是能救他一命,不过……你今日若是拦不住我,你那六堂堂主,恐怕要缺额两个了。”

    萧柏义也不接话,只是如老友久别相聚的道:“李兄,你我当年自秦阳一别,怕是有五载光阴了吧!”

    “我可不记得你我有如此交情,多说无益,还是手下见真章吧!”李行空淡淡道。

    萧柏义摇摇头道:“令妹的事我感到很抱歉,但人死不能复生,并且此事老厉并不知情,再说燕九庄已灭,厉容已死,又何必迁怒于擎衣,并且其中另含内情……”

    “呵呵,先不说他此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你只凭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让我放弃仇恨,那未免也太可笑了些吧!”李行空语气更淡了几分,但周身煞气变得却越来越强。

    “李兄,令妹……”

    “住口!”

    李行空爆喝一声,打断萧柏义的话,浑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息,仿佛周围的空间都要扭曲,眼中充斥凌冽的杀机,勃然大怒道:“那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是我发誓要倾尽一生守护一世的一切……你们,都给我……死!”

    说着,一拳轰出,一声轰响,如晴空霹雳,空气都被洞穿炸裂。

    萧柏义抽刀退后,面色凝重,随后,手中金刀轻轻一挥。

    刹那间,无边的刀罡汇聚,又陡然绽放,生生不息,最后如一轮弯月横空,虽无万丈毫光,却仍能云开月明。

    李行空的拳如煌煌大日,其势无匹,携天地之力,开山裂地。

    萧柏义的刀如皓月挂空,天地清明,一刀既出,万古长明。

    “轰……”

    两相碰撞,霎时掀起一股股猛烈的气浪,不但并未随时间消散,反而愈来愈强,将地面掀起,土石横飞,散出的罡气更是将两旁的树木尽数摧断。

    尘烟滚滚,只能看到青金两道光影在其中闪烁。

    “好好好,萧柏义,战吧!”

    李行空战意盎然,眼中闪过一丝红光,周身杀意几近实质,直冲云霄。

    随即再度挥拳,顿时漫天拳影洒出,遮云蔽月,每一拳,每一击,都仿佛要将天地碎裂,带着噼里啪啦的破空声,其拳掩天盖地,登时将萧柏义掩埋。

    “那就战!”

    萧柏义见此,心知唯有一战,也不再多言,手中金刀一转,带起一股磅礴浩然的气劲,一条金龙虚影缓缓形成,缥缈间,竟连那片片金鳞都隐约可见。

    金龙咆哮,无尽轰鸣,是那直冲云霄的刀意,携同山海之力,与那杀意无边的拳影绞杀在了一起。

第九十章 两虎相争

    青衣盟。

    雨孤山正与叶楼相对而坐,在一方石桌上,下着一盘棋。

    雨孤山俯览桌上的棋盘,黑白交错间,两条大龙相互绞杀在一起,手中轻捻一颗白子,并不时的轻轻敲击桌台,垂目沉思。

    而叶楼就显得轻松很多,一只手里抓了把黑子,另只手不断反复拨弄,咂砸嘴,不断摇头晃脑,似是很无聊的样子。

    覃思良久,在犹豫中,雨孤山才缓缓落下一子。

    叶楼翻个了白眼,不着痕迹的撇撇嘴,即刻黑子落下,顿时让雨孤山眉头一皱。

    沙沙……

    从外传进一阵脚步声,雨孤山似是不察,依旧盯着棋盘,神色不动一分。

    而叶楼则忍不住向外看去,只见不多时,一名青衣人就从外疾步而来。

    叶楼看了眼仍沉浸在棋局当中的雨孤山,不禁无语,棋艺那么烂,还总找自己对弈,并且还煞有其事的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见雨孤山没有动静,叶楼懒散的招了招手,那青衣人忙走近了几步,从袖中抽出一个竹筒,双手奉给了叶楼。

    拧开竹筒的圆盖,抽出一卷信纸,展开一看,扫视片刻,眼中露出几丝诧异,缓缓收起嘴角的笑意,渐渐沉下目光,抬头看了眼雨孤山。

    “行了,你先下去吧!”

    挥退了报信的手下,叶楼将信纸递到桌上,沉吟片刻道:“天哭十四煞失手了,嗯,还有……以后倒是可以叫天哭四煞了。”

    啪啦!

    手中捻着的白子猛然碎裂,雨孤山面色不变,捏搓掉碎屑,又缓缓的从棋罐里摸出一颗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

    叶楼眼角跳了跳,忍不住道:“喂喂!这里只有你我两人,就别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要想骂就骂出来,这样忍着也怪累的。”

    顿了顿,又叹道:“天哭失手了,那他们的身份铁定也不可能瞒住了,如今先机已失,这盘棋还能继续下下去吗?”

    雨孤山忽然开口道:“棋没下完,自然是要继续的,不到那最后的一刻,胜负犹未可知。”

    语气淡淡,却一语双关。

    叶楼摇摇头道:“但接下来的棋局会变得复杂,此次本就有些仓促,准备还差一些,是不是太过危险了。”

    雨孤山又落一子,淡淡道:“厉擎衣不是下山了么!”

    叶楼疑惑道:“他已为鸡肋,不过是一颗弃子,事到如今,又与这盘棋有什么关系?”

    “是啊!一颗弃子而已,本来我也如此想的,但他却给我带来了别样的惊喜,仿佛老天都在助我。”

    雨孤山眼中莫名,嘴角扯出一道弧度,

    道:“没想到就是这颗弃子,却发挥出来最大的优势,冥冥中自由定义,不但引出了萧柏义,还引出个李行空。”

    叶楼不解道:“呃……所以?”

    雨孤山抬首看了眼叶楼,反问道:“你也多动动脑子在正事上,沈家庄是谁屠的?那厉容又是谁杀的?”

    叶楼说道:“沈家庄的事当然是厉容做下的,至于他自己,不是那个剑魔传人所杀的么。”

    雨孤山笑道:“所以说啊,厉擎衣下山报仇去了,而以李行空的性格,他这次定会要厉擎衣的命!”

    叶楼点点头,又皱眉道:“但大龙首已经出关,并且下山去了么!”

    雨孤山笑意更浓,道:“正因如此,李行空要让厉擎衣死,萧柏义自然是要保下厉擎衣的性命的,你认为李行空的修为如何?”

    叶楼想了想,凝重道:“若给天下排个名次的话,李行空定在前十之内!”

    雨孤山又道:“那萧柏义呢?”

    叶楼眼中露出一丝精光,缓缓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

    雨孤山轻轻一笑,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他们两人的武道修为高低难辨,最终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到时候,就是我们坐收渔翁之利的时机。”

    “无论最后怎样,萧柏义定会受伤,受很重的伤,那时便是我们的机会,这次我们胜的机会有五成。”

    叶楼眉头一皱,道:“才五成?”

    雨孤山徐徐道:“不急,还有两成,已经在赶来了!”

    叶楼神色一动,讶然道:“你是说……”

    雨孤山眼中深邃,缓缓道:“到时候,萧柏义必死!”

    …………

    轰!!!

    又是一声炸裂,震耳欲聋,让人心血激荡,周边的树木都连连抖动不已,正是拳与刀的又一次碰撞。

    李行空目光如炬,不断的挥拳,一双铁拳越挥越快,越挥越猛,无数刚猛的拳影,每一击都仿佛让空气炸裂。

    挥动间,两只拳头上,竟然迸发出丝丝闪亮的火花,越来越亮,越来越热,竟如同手握两颗炽烈骄阳,发出耀眼光芒。

    到了此刻,萧柏义即使心中再不愿与李行空交手,也只得用出全力了,因为不认真的话,是会死的。

    这样想着,手中龙首金刀横击,隐有龙吟鸣空,霎时绽放出万丈毫光,周身气势一顿,登时爆发出更为猛烈的气息。

    此时,萧柏义不复刚才的犹疑,目中精光大放,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战意沸腾,全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煞气,此刻的萧柏义,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青衣盟大龙首。

    若说李行空如同一只下山猛虎,气势汹涌,那萧柏义就是一条昂扬的长龙,直让风云变色。

    而在远处观战的人眼中,恍惚间,场中似有一条金鳞大龙幻化,而与之对战的是一颗灼灼骄阳,盘旋搅动,杀机肆意。

    方圆半里之内,无人敢靠近,只是两人交手的余波,就少有人能承受住。

    萧柏义虽然与李行空渐渐僵持住,但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可没打算与其拼出个生死来,这样打下去,两人迟早都要被耗死。

    这是不要命了么……

    不对,萧柏义心中陡然一惊,不好,这一副全然无所顾忌的打法,李行空怕是走火入魔了。

    想到这里,萧柏义忙仔细向李行空看去。

    此刻,李行空眼中闪放一抹血红,拳间的章法大乱,但却极为暴烈,仿佛要择人而噬,周身的气息不断攀升,像一颗灼灼的烈日,尽释光辉。

    但正如午时的高阳,在经过最烈的时辰之后,就会渐渐滑落,夕阳过后,便会归为沉寂,陷入永久的黑暗。

    轰!

    又挥一刀,斩开李行空的拳罡,萧柏义向一旁的黄九喝道:“李行空已走火入魔!”

    一旁观战的黄九闻此,面色大变,顿时几个挪移,就已经来到两人交战边缘。

    仔细一瞧,心中一沉,果不其然,李行空此刻双目赤红,面带狰狞的杀意,哪里还有平时的冷静。

    黄九不由心急如焚,这可如何是好?

    走火入魔,对江湖武者来说,可是对自身的最大考验了,更是生死之间的大危机,即使是平日练功都忌讳万分,更何况这种时候。

    主上怎么会走火入魔的,对了,肯定是听到妹妹的死讯才会如此,但一直被压抑的很好,没有表现出来,但在今天见到厉擎衣后,再经过一番大战,被杀意引发出来。

    砰!砰!砰!

    萧柏义横刀连抵三拳,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直感气血翻滚,手臂阵阵发麻。

    此刻的李行空宛如神魔降世,周身无边气血升腾,翻滚着灼灼的热浪,一双拳头红如烙铁,随着极速的挥动,带出一条条长长的红芒。

    李行空与萧柏义两人之间应该说是不分上下的,并且一人用拳,一人用刀,两者都讲究的是刚猛霸道。

    而萧柏义并无与李行空分出生死的意思,仅仅只是想救走厉擎衣而已。

    一人无争斗之心,李行空却有必杀之意,同时走火入魔后再无顾忌,整个人的气势更盛三分,所以萧柏义只得苦苦招架。

    但看如今李行空的架势,怕是已经难以收手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7753/ 第一时间欣赏一剑落江湖最新章节! 作者:灯中点影所写的《一剑落江湖》为转载作品,一剑落江湖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一剑落江湖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一剑落江湖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一剑落江湖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一剑落江湖介绍:
又是一个乱世,无声来临了……
世家,贵族,逃不出这场天择的争霸。
江湖,天下,都已卷入时代的大潮。
巍然屹立的南望山中,有一人持剑而出,以半步天人境,步入这乱世之中,阅这江湖天下……
悠悠百载,浮沉大世,执此一剑,此生为谁!
一剑落江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剑落江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剑落江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