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可披甲否
在这入冬时节,太阳虽然高高挂起,但仍去不掉寒凉的天气,街上的人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给寒风一丝机会。
但在一家简陋的铁匠铺中,一名中年大汉不时推拉着吹斗,一边捶打着烧红的铁块,热烘烘的如同炎炎夏日般,一股股热浪卷起,大汉光着上半身也仍不断冒着汗气,盯着敲打的案板,一丝不苟的用力敲打着。
铺子旁挂着各种的铁器,随着寒风的吹动发出碰撞的交响,明晃晃反射出的寒光,让这天更冷了几分。
汉子静静的打着器具,即使有生意上门,也只是点点头示意知道了,来的人们也知道汉子的木纳性子,只是把定金放下,说了要打造的东西就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才放下手中的活计,正整理着上门的人放下的碎银子,突然从眼中散发出一股人的光芒,粗着气,从里面拿起一块黝黑的铜牌,上面很简单,只是刻写着个“玄”字。
中年汉子不断的抚摸着玄字铜牌,全身激动的发抖着,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些什么,也不管铺子,直接离开而去了。
………………
洛水城大,人多,自然也有贫富的差距,坐落在城东的一个边缘区域,就是平民贫穷的集中地,自然也少不了各种泼皮瘪三。
但在这里,开着家豪华客店,因为名字就是“豪华”,老板的名字就叫孙豪华,是个成天笑呵呵的大胖子,脸上的肥肉让双眼眯成一条缝,像小二一样招呼着客人,对谁都是一副和和善善的样子。
但在这片混的赖子都知道,那几百斤的身体却有惊人的爆发力,笑着脸后藏着的不只是什么样的魔鬼,流传着“一不惹官,二不惹王”的言语。
前面就是官府,后面就是这豪华客栈的大老板了,如果惹了怎么办?那恭喜你,前面的话就快找钱等着被扒一层皮吧!至于后者,那就有多远走多远,否则就会不知不觉消失在这世间。
官府不管?别开玩笑了,一群贱民谁懒得去计较,再说官匪一家亲,那官差还要那“遮掩费”呢,总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今天孙豪华在外面巡了一圈,可惜没碰到找刺的,否则正好再抖抖自己的霸气。
回了房间,从怀里掏了半天才抓出一串钥匙,挤着眼寻摸了半天才找出来一把,晃悠着身躯,从一个暗阁里拿出来一个方盒。
肉滚滚的大手爱惜的摸了摸,这可是全部家当啊,最喜欢在没人的时候拿出银票来一张一张的数,看到其不断增加就笑的合不拢嘴。
把钥匙插进去,左右扭了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将其打开,看着里面满满的票子,脸上瞬间展开了,两边的赘肉都颤巍巍的抖了一抖。
一把将银票抓出,本有又习惯的要数着,结果发现盒子里还有个黑黝黝的东西,顿时眉头一皱,眯着眼将其拿出,盯了好一会儿,双眼猛的睁大,少有睁的铜铃大小。
片刻,如果让外人看到定能惊的三观尽毁,因为在他们眼中的活阎罗竟然哭了。
整张脸挤在一起,泪水鼻涕直流,但出奇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无声泣泪,一只手抓着铜牌,一只手敲着地板,发出阵阵闷打声,竟打出了个浅坑,像在发泄又像是诉说着什么。
良久,才止了哭泣,将银票随意扔到一旁,从床下拽出一个木箱,从中取出一身劲装,十分费力但认认真真的穿上,跳了几下,脸上是忍不住的喜悦,随后从后门偷偷的离去。
相同的事还发现在城中城外很多地方,或是行脚的商贩,或是坐馆的郎中,甚至衙差,走卒都在同一天收到了同种模样的铜牌,无论正在做些什么,都第一时间激动的匆匆离去。
………………
午后时分。
在城中一个大府邸中,大门上贴着醒目的封条,里面倒塌的石雕,盘横的蛛网,杂草丛生,一副破败模样。
树上残留着废弃的鸟巢,往日的花园里不见百花,山水湖中死气沉沉,从破旧的殿舍间,依稀可见夕日的辉煌景象,但如今却是尽染凄清之色。
在最里的一间屋中,门上的高匾掉在了地上,裂开一角,蛛网横生,早已无人问津。
不知是否是错觉,里面竟有什么闪动,再向延展向屋内,不大的小厅里竟坐着站着十几号人,穿着不同的服饰,各种行业都有,高声讨论,热闹非凡的景象。
“孙胖子啊孙胖子,没想到这么些年不见了,你越发苗条了啊!”一个短衫汉子拍着正坐在椅子上喘气的孙豪华,大声调笑道。
一旁有人接话道:“是苗条了不少,再争取争取,嘿嘿,应该能赶上我家的老母猪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对孙豪华指指点点,有的人还摸了摸其坠着的大肚子,直称有分量,再等几年都能当弥勒佛供着了。
孙豪华拍开肚子上作怪的大手,气呼呼的站起来,顿时一阵肉浪波动,骂骂咧咧的道:“呔!你门这群皮泼黑猴,你孙爷爷这是丰满强壮,哪像你们这瘦不拉几的。”
这时其中一个瘦黑瘦黑的小个子站出来,挤眉弄眼
道:“是啊!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不比您老人家……不知方才是哪个在那外面墙下搬石头跃墙的,要不是你猴爷心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能坐在这儿。”
众人一想到孙豪华那庞大的身躯在外面慢悠悠的搬石头,可怜兮兮无助的样子,顿时哄堂大笑,甚至有人捶着桌子,笑的肚子疼。
孙大老板涨红了脸,抄起袖子就向瘦黑男子冲去,恼羞成怒道:“猴儿六,今日你孙爷就帮你松松筋骨,看看你那小身板有没有嘴皮子利索。”
猴儿六见孙豪华扑来,顿时闪到一旁,一边躲避一边叫嚣道:“孙胖子,你今天要是能抓到我,侯爷跟你姓!”
旁边的人不断起哄,甚至还赌孙豪华能持久多长时间……
“呼!看来兄弟们都仍壮气依旧!”凯歌旋从外推门而入,看着厅内的众人,大笑一声,“兄弟们,我回来了!”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孙豪华上身惯性太大,猛然脚下一停,摔倒在地,而猴儿六也不再来回躲避,厅内落针可见,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凯歌旋。
随后不知是谁开始,众人都缓缓单膝跪地,泪水不住的留下,声音颤栗但气势磅礴的齐声道:“末将拜见大将军。”
“铁厉!”
“末将在!”
“孙豪华!”
“到……”
“侯六”
“在!”
…………
凯歌旋露出笑容,道:“兄弟们,可披甲否?”
众人激昂道:“赴汤蹈火!!!”
…………
皇宫,正心殿。
凯辰泽正站在桌旁,手中抚着一块润滑光泽的白玉,闭目沉思,静静听着凌左的汇报。
“禀陛下,王爷已经回府了,其多年前的心腹旧将,除了已经逝世多年和身在外地的,如今皆已集聚在王府。”凌左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说道。
“嗯!办的不错,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把人找的差不多了。”凯辰泽点了点头,很是满意道。
“主要是这些人身份特殊,先皇在位时都要求报备在册,以备查询,而长年以来也有探子在盯着,这才能很快找到他们!”凌左解释道。
“不过,陛下,这样让那位王爷放手去做,真的没事吗?”
“无需忧心,毕竟,时代的余晖终会被掩埋,如果朕连他都驾驭不了,何谈驾驭天下!”凯辰泽淡淡道。
“这个天下,终究是朕的!”
第四十七章 昔年之仇
待到南天一两人回到沐府时,已经傍晚时分了。
今天可谓是转了小半个洛水城,即使南天一功力深厚,也不由生出一丝疲惫。
倒是乌蛮儿生龙活虎的,极为亢奋的模样,可能是离开多年,重回故地,所以显得神采奕奕,整个人都高兴极了。
回到房间,潦草的吃了顿饭,问过鹿儿那个疯丫头去哪里了后,就早早的睡了。
时间悄然而逝……
接下来的几日,每日除了指导乌蛮儿习练打磨武艺,就是出去游玩,鹿儿也来了兴致,一同凑个热闹过来。
直到步成空嘱咐好的日子,将步成空交给自己的羊皮卷揣在怀中,准备去见他那故人了。
直觉告诉自己,步成空那晚受的伤,定于那口中所说的故人有关,步成空早年的事自己也了解了一些,可谓是到了仇家遍地的地步。
南天一心中暗暗猜测,那名故人,**不离十,一定是来寻仇的。
不过步成空的态度也很模棱两可,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南天一也不欲多去琢磨,到时候见了人一切就自然明了了。
结果,出门时碰到了鹿儿,叽叽喳喳硬是要跟自己去,抓着自己一条胳膊晃来晃去,南天一扶额无语,只得带上她。
南天一又顺便带上了那匹极为烈性的马儿,看到南天一,显得极为亲昵,硕大的马头讨好的蹭着南天一,显得很高兴。
一路通畅的出了城,到了山河碑下,远远就看到有一人盘坐在一棵老树下。
待到近处,竟是曾遇到的盲目老僧空印。
“大师,又见面了!”
南天一下马,上前见礼道。
“哦?竟是施主,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空印听到声音,枯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
“坏和尚……”
鹿儿向空印扮了个鬼脸儿,在一旁小声嘟囔着。
南天一无奈的看了眼鹿儿,心中一动,向空印问道:“大师,今日怎么有兴致在此长坐?”
“老僧在此与一故人有约,遂早早来相候!”空印双手合十,缓缓道。
南天一突然微笑道:“真是巧了,在下今日来,却是为替一位相识来赴约的。”
空印面色微变,又很快平复下来,缓缓道:“的确是巧,但愿我们不是因为一个约定。”
南天一道:“若真的是一个约定呢?”
空印双手合十,低声道:“那老僧会很失望。”
南天一踏前一步,徐徐道:“大师的故人可是叫步成空。”
“唉!看来施主的确是跟我赴的一个约。”空印默然良久,才长长叹息的道。
一声长叹中,包含着无数愁绪,似悲似叹。
“有一件东西,他托我转交给你!”
南天一说着,从怀中摸出用缎绸包裹的羊皮卷,将其放到空印手里。
空印
双手摸索一阵,面色大动,最后竟有两行泪水,从枯槁的脸上缓缓留下,泪水打在羊皮卷上,面色悲苦,低声泣涕起来。
“师兄,这老和尚怎么哭了?”
鹿儿在一旁扯了扯南天一的衣角,小声的问道。
不会是被自己说了几句,老和尚才哭成这样的吧!
南天一想了想,缓缓叹道:“可能是……追忆起了某些伤心事吧!”
鹿儿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小脑袋,看到老和尚这这副模样,不知为何?竟有些可怜他起来,心中暗付,大不了……以后见面时,不再骂他了!
空印垂泣了很久,空洞的双眼湿红,捧着那卷羊皮卷,枯槁的双手微微颤抖,显得十分狼狈。
“施主,可愿听一个故事。”
………………
我是个被抛弃的孤儿,从小被师傅抱回寺中,是师傅与师兄们将我照顾大的,后来,师傅给我的法名叫空印,当时开心了好久,因为我有名字了。
在寺里,生活很好,师兄们对我更好,师兄们去后山打水时,总将我放在桶里,晃悠悠的,好有趣。
八岁那年,我跟空行师兄还有空明师兄偷偷上山,空行师兄抓了只野兔,很可爱,也很好吃,空明师兄说真正的**不是口舌之欲,而是在心。
说的很深奥,我其实也没懂,只是点了点头,但是后来不知为何被师傅知道了,师傅很生气,关了我们一个月的禁闭。
后来,空行师兄愤愤的说,定是空觉师兄告诉师傅的,因为这次没叫上他。
过了一段时间,师傅让我养了一只白绒绒的小兔子,白嘟嘟的,可爱极了,每天除了做寺内的杂物,还都会去锄回些鲜草,看着它一天天长大,是最开心的事了。
但又有些苦恼的事,随它着慢慢长大,空行师兄看它的目光也越来越怪……
十岁那年,我第一次跟师傅下山化缘,敲门时,心里好忐忑,等主人家开门出来,酝酿很久的话到了嘴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在师傅的鼓励下,浑浑噩噩的化了缘,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只是一碗平常的素面,但滋味却从未有的好吃。
十三岁了,已经算是大和尚了,几本经文已经倒背如流,而不巧的是空伦师兄病了,正好又有一场法事,所以师傅让我代替师兄去。
那家人哭的很伤心,让我不自觉的也很伤心,好几次都把经文背错了,幸好师兄们的声音洪亮,将我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之后,我问师傅,他们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师傅摸着我的头,说那是因为他们家中的亲人去了很远的地方,要过很久才能见到。
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又过了五年,在寺里的生活平淡恬静,却很充实心安,最有趣的是,我又多了几名师弟,哈哈,终于我不是辈分最小的了。
养的一只兔子也变成了一窝,空行师兄总是想打它们的主意,幸亏我看的紧,它
们才能有如今的大家庭。
本以为,一辈子就在寺内,花开花落,叶落归根,守着如家的寺,一生伴着寺里的人……
那几天,正是轮到自己看守后山上的菜园,傍晚时分,听到寺里传来阵阵洪亮的钟声,从来没有这么急,定是出事了!
急急忙忙的奔回寺里,看到师兄师弟们围在佛堂大殿的门口,自己忙忙跑过去,只见在师傅与几位师叔中间,躺着一个浑身带血的人。
依稀间,认出那人是渡业师叔。
渡业师叔,我不是很熟悉,因为在寺里这么多年,也就见过十几次,据师兄们说,渡业师叔是个很怪的人。
空觉师兄偷偷告诉我,师兄们第一次吃肉,就是渡业师叔带着做的。
并且渡业师叔很少待在寺中,有时候遇到还满身酒气,师傅总是很生气,见到师傅生气,我也就很生气。
所以,一直对渡业师叔印象不好。
当时,渡业师叔显然是受了重伤,我很吃惊,因为渡业师叔武功很高,寺内除了师傅,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他。
就这么一个凶人,竟然被人打的如此凄惨。
问了几名师兄弟,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还来不及细看,几名师叔就走出来,挥手让我们散去,我也只好回了后山,继续看守着菜园。
那一夜,躺在草棚中,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到了半夜,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外面有什么动静。
走到外面,迷迷糊糊中,一片红光在闪耀跳跃,是火,远远看下去,寺庙陷入一片火海……
不好,寺里走水了!
我猛然间惊醒了,发疯似的向山下跑去,心中万分的焦急,师傅怎样了?师兄弟们怎样了?都不要出事啊!
等终于跑回到寺中后,却看见了让我双目充血,睚眦欲裂的一幕。
师傅站在火海当中,而旁边还有一人,是渡业师叔,他竟然毫不留情的,一掌印在了师傅的胸口。
不!!!
我大声的怒吼着,疯魔壮的跑了过去,却被渡业回首间,一掌击飞,无力的晕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的醒了过来,天也已经大亮,寺内已是残垣断壁,有的地方还在燃着火焰。
但人呢!人都哪去了?这是梦吗?
我慌忙的爬起身来,跑到废墟当中,我看到了什么……
不,这一切都定然是假的,没错,一定是这样!
师傅冰凉的身子躺在地上,熟悉的师兄弟们也心脉俱断,流的血还尚未干涸,这熟悉的寺庙,竟就只剩我一个活着的人了。
当时我都不知是怎样葬的师傅与师兄弟们,在那连绵的坟前,我哭了很久,哭的双眼模糊,哭的不见天日,最后两行血泪,哭瞎了双目。
我跪在那坍塌的半身佛前起誓,即使追到天涯海角,即使追到石泐海枯……
我,一定要报仇!
第四十八章 纨绔拦路
“施主,你说这仇该不该报?”空印古平无波,缓缓道。
南天一没有犹豫,认真的道:“该报!”
空印听到南天一的话,突然笑了,摸着羊皮卷,面目祥和,然后又将其递了过来。
“这件东西,还希望施主先帮贫僧保留着,贫僧如今还没有资格承接它,待一切事毕后,贫僧再来取回!”
说罢,空印拿起身旁的禅杖,一步步,缓缓离去。
身形尽显孤寂,步履间有些蹒跚,最后消失在一块岩碑之后……
“师兄,你说真的是步老头……”
鹿儿欲言又止,小脸儿上满是纠结与犹豫,似是不敢相信空印所说的人,与自己认识的是同一个人。
虽然步成空平时挺不着调的,又邋里邋遢的,但鹿儿始终无法想象其是个杀人如麻的恶人。
南天一望着空印离去的方向,徐徐出声道:“据我这些天了解到的信息,步成空二十多年以前,屠门灭户,杀孽无数,可以说尸山血海也不为过。”
“有时候眼前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是非对错,谁又能说的准呢?”
“那步老头……”
还未待鹿儿说完,南天一就叹声道:“鹿儿,这是他们之间的宿命,没有谁能改变,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也许里面有什么内情,但结局却是早已经定了,无论如何逃避,他们之间或许只有生与死!”
说到这里,南天一突然问道:“鹿儿,如果有一天,我若遭遇了不测,你会怎么办?”
鹿儿顿时把小脸儿一板,语气带有几分薄怒,瞪眼道:“不许这样说……”
“我只是说如果……”
“没有什么如果,闭嘴!闭嘴!不听不听……”
…………
几里外,正有一行十数人,簇拥着一名富家公子,向山河十二碑的方向缓缓走来。
“呸!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亏得名气还那么大,本少原以为人总少不了,结果这荒山野岭的,走了这么久,人毛都没见一根!”富家公子嘴里骂骂咧咧,十分不快。
“嘿!少爷,要不咱们就回去,这种鬼地方也没什么乐子可寻,哪里有城里的温柔乡好。”旁边一个青衣小厮讨好的笑道。
“啪!”
一巴掌拍在说话的小厮脸上,富贵公子骂道:“都到这里了,你才说这废话,累死本少爷了,一个个真是废物。”
说罢不解气,又狠狠踹了几脚。
而那青衣小厮则捂着脸,笑嘻嘻的贴了过来任凭打骂,口中说着公子神力。
可能感觉太过无趣,富贵公子也不再大骂,哼声道:“好不容易费心费力走到这里了,你让我回去?”
“是是,小的考虑不周!”青衣小厮嬉笑着连连点头。
“你可知道,那山河十二碑是何人的大作?”富贵公子眯眼,开口考问道。
“嘿嘿,这小的知道,是当时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我朝的开国国师,据说上知天文,下识地理,可谓我朝开国第一功臣。”青衣小厮在一旁,笑嘻嘻的回道。
“说的不错,没想到你还有点见识!”富贵公子撩了下眼皮,略带几分讶然道。
“嘿!还不是咱跟的公子久了,近朱者赤,这才稍微识的多了点东西。”青衣小厮喜滋滋的奉承道。
“那是自然,你们既然是跟着本公子的,哪里能差的了。”
富贵公子洋洋自得,但随即又话锋一转,“不过你说的都是世人皆知事情,如今史册典籍写的大多是朝野之事,却不知其人也为当时天下武道第一人。”
富贵公子心神向往,无尽感慨的叹声道:“天人合一,人间无敌!可不是仅仅是说说而已,那种境界真堪仙佛啊!就如现今的蒙山剑圣,当年一剑一人,剑压皇城,硬生生逼的先皇退步,大丈夫当是如此!”
“哎呦!公子,可不敢说这件事。”青衣小厮脸色大变,急忙拦话道。
富贵公子颇有不满,皱眉道:“怎么?公子还说不得了?”
青衣小厮大汗,道:“公子,这皇家的事咱们还是不要说的好,更何况这种折损皇家颜面的事!”
“切,说说又怎样,再说这荒山野岭的,哪能有人听去,你们还会说出去不成?”富贵公子回首瞥了眼众人道。
跟在一旁的仆从皆是见机的连连摇头摆手,口称不敢,求生欲极为强烈,一个个的表着忠心。
富贵公子扼腕叹惜,不断摇头,道:“可惜,可惜,我是生不其时,只恨不能一睹风采啊!”
说着,又愤愤道:“都怪家
里的老头子,不让我习武,否则鲜衣怒马,肆意江湖,像旭东流旭大侠那样,那种生活,只是想想,就是何其的快活自在!”
青衣小厮在一旁补话,道:“公子,老爷不是给您请了数位武师吗?”
“哼!说到这,我就气不打一出来,那几个歪瓜裂枣,三脚猫的功夫,还没府中的暗卫厉害,当我不知道,老头子就是不想让我习武罢了!随便找来敷衍我的……”
“公子,家主也不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么!”青衣小厮弱弱的说道。
“哎?我说,你怎么一句两句都向着老头子,你到底谁的人?”
富贵公子闻言,两眼一瞪,怒骂道。
“公子,小的当然是您的人了。您让我往东,小的绝不往西。让我抓猫,小的绝不抓狗。”青衣小厮立马拍胸,表示忠心道。
“哼!”
富贵公子重重哼了一声,深深看了眼青衣小厮,抬腿就往前走。
青衣小厮额头见汗,急忙擦了擦,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个什么乐子……”
富贵公子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口里骂天骂地,意兴阑珊,面上极其不爽的样子。
“唉?少爷,少爷,快看,那边那边,那里有朵野花!”
突然,一名仆从指着前方,争功似的急吼吼道。
“拿本少爷消遣是吧!冷冬的天儿,有个球球的野……还真是朵……嘿!野花!”
富贵公子本来听了这话,正要发火,但随着其指的方向看去,仔细定眼一看,眼睛都直了,怔怔出神,咽了口口水道。
一男一女,从远处牵马走来。
少女个头不高,一袭青绿长裙,腰间系着一条青色纹花腰带,显出匀称纤细的女儿腰身,背负长剑,身段纤细高挑,窈窕淑立。
看的富贵公子两眼冒光,不曾想在这荒郊野外,还能这么幸运,能遇到这样清秀脱俗的人儿。
至于那男的,不好意思,少爷没瞧,直接被忽略过去了。
而这对男女,正是刚刚下山的南天一与南鹿儿两人。
隔得老远,富贵公子就两脚齐动,饿虎扑食的奔了过去,一边儿跑,嘴里还一边放浪的叫嚷着。
“姑娘留步!姑娘留步!”
第四十九章 家父卢岩峰
南天一正好说歹说的劝着还在恼怒的鹿儿,就好像听到有人叫喊,抬首看去,只见从山下,一道人影撒欢似的飞奔而来。
“姑娘留步!”
南天一与鹿儿看着奔到眼前的富贵公子,齐齐皱眉。
一看就是一个浪荡哥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下卢卓!”
富贵公子,也就是卢卓,声音掷地有声,挺胸抬头,眉宇间尽显傲气,很是昂扬的介绍着自己。
随后,右手一勾,身旁刚刚赶到的一名青衣小厮心领神会,忙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摸出一把青白折扇,恭恭敬敬的放到卢卓手中。
卢卓一手甩开,就在那里飘逸扇着,活像一只炫毛的公鸡。
至于是不是潇洒,南天一就不知道,不过在这种凉天儿里,还能在那里呼扇子,倒是怪冷的。
怕不是个傻子!
“……”
南天一带着鹿儿,牵着马从其身旁绕过。
卢卓面色一僵,手中折扇尴尬的停顿,有些讪讪。
“二位且慢!我家公子有请。”
青衣小厮看到自己公子的脸色,立马知道表现的机会来了,提着调子,拦住南天一与鹿儿。
说着,两眼一斜,周围的人立刻围了过来,将南天一与鹿儿团团围住。
鹿儿摇了摇脑袋,故作茫然的道:“咦?师兄,你听到什么东西叫了吗?”
南天一淡笑道:“可能是哪里来的野狗在犬吠吧!”
“嘿嘿!两位说笑了,哪里有什么野犬,不正是小的这只忠犬在为我家公子吠叫!”
青衣小厮竟没半点恼怒之色,反而一副极为荣耀的模样,舔着脸笑嘻嘻的道。
“阿忠!退下。”
卢卓喝退手下,抱扇故作高雅的道:“我这仆从不知礼数,扰了姑娘的清净,真是该打!”
“少爷说的是,小的真是该打,该打!”
那名叫阿忠的青衣小厮闻言,立马一边笑着,一边打起自己嘴巴。
看的南天一暗暗皱眉,因为据自己观察,那阿忠身上也有不弱的功夫,却做出如此的姿态,竟仿佛没有半分武者的脊骨。
鹿儿却是嫣然一笑,眼中骨碌一转,闪过一丝狡黠,故扮柔弱的道:“不行,我要亲自打!”
娇滴滴的声音,让卢卓整个人的心肝儿都一颤,脸上一副猪哥样。
“行!当然行,美人儿发话,什么都行,阿忠,还不过去。”
“哎!姑娘,你是想打我左脸呐,还是要打我的右脸
…”
“啪!!!”
阿忠笑嘻嘻的凑过脸来,晃完左脸,正晃到右脸,只见鹿儿佩剑一转,霎时狠狠的拍在了其脸上,分外响亮。
“啊呀!不好意思,有些重了……”
鹿儿嘴里虽这样说着,手中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歇,剑鞘一动,又狠狠的拍在其左边的脸上。
“咯咯……你这人太有趣了,主动让我来打。”鹿儿笑的十分开心,还不断摇晃着手中佩剑。
与之一起的仆从们想笑却不敢笑,只能心中暗暗叫好,早就看这玩意儿不爽了,不就靠献媚公子吗?
平常在公子面前点头哈腰的,却在咱们面前趾高气昂的,该!打的好。
而那阿忠则是心中惊怒,因为阿忠对自己的功夫还是有些自信的,没想到这小姑娘拍过来时,竟丝毫无法躲避。
“好,打的好,姑娘好功夫!”卢卓则是在一旁拍着手,一脸笑意的叫好道。
“姑娘,你气也消了,我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
“嘻嘻……本姑娘偏偏不想说,咱们走吧,师兄!”
卢卓忙道:“哎?姑娘,相见即是有缘,我是真心的,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咱们不妨认识认识啊!”
“滚!”
南天一淡淡开口,竟然敢勾搭鹿儿,早就看此人不爽了。
卢卓看到南天一挡在前面,笑着的脸顿时冷了下来,折扇哗的一收,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阿杰,阿森,先请这位朋友闪开。”
随着卢卓的开口,与其余的仆从不同,一直跟在卢卓身后,总是沉默不语的两名大汉走了出来。
一人两腿修长有力,步伐沉稳,每一步的距离竟丝毫不差,靴子踏在青板路上,竟没发出半点声音,一看就知腿上功夫强悍。
另一人则是太阳穴高高鼓起,裸露在外面的肌肉极为刚健,隐有一种铁石般坚硬的视感,显然有一身不弱的横练功夫。
先前一人面无表情的开口道:“这位公子,请吧!”
南天一神情自若,道:“我若不想走,又怎样?”
“那我只能来请你走!”
那一身横练功夫的大汉上前一步,外的胳臂瓮声开口,与此同时,伸出宽厚凝实的左手,如同一座山峰罩落,最后缓缓搭了在南天一肩膀上。
见同伴的手已经搭在南天一肩膀上,另一大汉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自己同伴的实力还是知道的,只要被其拿住,是万万难以挣脱的。
但随即察觉到不对,只见同伴此刻满脸涨的通红,额头
大汗淋漓,裸露在外的胳膊青筋暴起,有一种涨裂感。
反观南天一,仍是面色不改,淡然自若的模样,站立在原地,如同一棵老松,又如同一座巍峨山峰,巍然不动。
此刻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脚下一动,风声阵阵,踢出一条残影,直向南天一腰间猛烈飞击而去。
啪的一声!
南天一不急不缓,剑鞘的尖端点在那横扫过来的腿上,一声脆裂响起!随后长剑一摆,击在那人胸口,顿时倒地不起,晕厥过去。
同时,南天一一把扼住自己肩膀上的大手,稍稍用力一转,传来骨骼断裂的声音,那横练功夫的大汉一声惨叫,被南天一一甩,哀嚎着倒地,握着手腕龇牙咧嘴,额头更是冷汗直流,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看来,你的人请不走我!”
南天一语气平淡,但听在其余人的耳中却是冰冷刺骨,心里没由来的一寒,向来从来只有自己等人欺负别人,哪里想到今天撞上强人,怕是不能善了。
卢卓更是被南天一看的一窒,脚下不由退了几步,心中惊惧。
阿杰,阿森虽是自己的随从,但卢卓知道,他们其实是家中派来的保护自己的,平常虽然对自己的命令爱答不理,但手上功夫却不是花拳绣腿,那是实打实的实力。
并且两人各有长短,一人快如疾风,另一个则是不动如山,可谓一攻一守,长短互补,自己曾见两人与家中一名九品武者相抗衡。
所以卢卓虽然放荡一些,但心里还是有着自己的计较的,南天一瞧着年纪轻轻,即使有些武艺,但又能高到哪里去。
却没想到今日碰了钉子!
“少爷,此人不可力敌!”
阿忠不知何时已经掠到卢卓身前,将后者遮挡住,两眼紧紧的盯着南天一,生怕其骤起发难。
卢卓脸色变了几下,然后伸手推开护在身前的阿忠,上前一步,吐气道:“是在下眼拙了,没想到阁下竟是深藏不漏,不打不相识,咱们不妨做个朋友,再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卢卓,江南卢家!”
说到最后一句时,背脊微挺,面上带有几分淡淡的傲气,显得趾高气扬。
南天一嘴角微抽,反手一挥,剑鞘抽在其肩上,道:“没听过……”
卢卓瞬间踉跄倒地,捂着火辣辣的肩膀,倒抽着冷气,眼中几欲喷火,一把推开又挡在身前的阿忠。
“家父卢岩峰……”
南天一随手点了那个阿忠的穴道,手中又是一挥,加了几分力道,语气淡淡。
“哦!没听过……”
第五十章 诡波动
嘶……
好疼!
“少爷醒了……太好了,少爷醒了!”
卢卓耳边充斥着嗡嗡的声叫,慢慢睁开眼睛,有几分茫然的看了眼周围,结果脖子一动,顿时一个激灵。
嘶,疼疼疼……
“少爷,您终于醒了……”
缓过神来,只见阿忠半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感人肺腑。
旁边,阿杰,阿森两人并排躺在不远处,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哪里还有最开始的气势,全都蔫儿了。
至于其余的人,也都跪伏在地,甭管有没有泪水,反正一个个使劲儿用袖子抹着眼,嚎倒是的一个比一个响亮。
“本少还没死呢……你们哭个屁啊!嚎嚎嚎……不怕把狼招来!一个个平常不是挺神气的,刚才都干嘛去了……”
卢卓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看到自己手下这种鬼样子,心烦意乱之余,更是就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怒火中烧,破口大骂。
“废物,都是废物,一群废物……”
卢卓挨个狠狠用力踹了一脚,边踹边骂,对哭的最欢的阿忠多踹了几脚,至于叫阿森,阿杰的那两人,看在受伤的份儿上,脚下留情,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哼!一个都靠不住,还有,给我去查清楚,那两人倒地什么身份,竟敢不把我江南卢家放在眼里。”
阿忠小心酌词,犹豫道:“少爷,也许咱们南方的,在这里不显!”
卢卓瞪眼骂道:“你还敢说,刚才去哪儿了?马后炮,还不快去!”
“小的错了,再也不敢了,小的立马就去查,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阿忠嘴里急忙说道,忙不迭的去打探消息了。
“哼!一群废物!”
…………
不说卢卓还在那里跳脚大骂,南天一两人此刻已经回到了沐府。
“师兄,纨绔子弟我也见过不少,不过那个人真逗!”南鹿儿心情好了不少,笑嘻嘻的道。
南天一道:“不过一富家子弟罢了!不过其手下几人还有点意思。”
南鹿儿想起什么,道:“哼!对了,我还没说原谅你呢!”
南天一苦笑摇头,道:“你这性子该改改了,否则……”
话还未完,南鹿儿美目一瞪,双手叉腰道:“否则?否则什么,不改,我就是不改……”
南天一无奈的摊了摊手,道:“好,不改就不改吧!”
“哼!”
南鹿儿小脸儿扬天,转过身去,口中轻哼。
看着南鹿儿背着小手,
昂首阔胸的向前踏步走去,一蹦一跳的,南天一颇感莫名好笑。
…………
沐府,沐问霄书房。
莫成矩手捧一杯冒着白气的香茗,端坐在一侧的座位上,老神自在。
“让先生久等了!”
话落间,沐问霄推门而入,眼中露出几分疲色。
莫成矩微微眯睁双眼,淡淡道:“也不算久,比不得某些人在温柔乡里,快活惬意……”
沐问霄听着莫成矩意有所指的话,打了个哈哈,还未继续说些什么。
莫成矩放下茶盏,似笑非笑的道:“公子还是先擦擦嘴角,再说其他吧!”
沐问霄反应过来,忙抹了把嘴角,手背上微微有些红渍,面上讪讪,更填几分尴尬。
“咳咳……”
沐问霄干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道:“咳,先生突然来此,可是有些要事?”
“怎么?没有事情,老朽就不能来了?”
莫成矩闻言,两眼一瞪,语气颇有不善,但随即又道:“不过,的确有事而来……公子可已知道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
沐问霄挠了挠头,讪笑道:“嘿嘿!今日起的晚了一些,这些事,还没来的及关心!”
莫成矩瞥了眼沐问霄,才接着道:“那老朽就一样样的道来。”
“今日早朝,新皇朝议南方流民一事,随着南方大乱不歇,百姓流离失所,难民与日俱增,并且数量还在不断扩大,一个不慎就又是一场大乱。”
“新皇问策众臣,户部尚书杨修所奏四策,一拦,二济,三抚,四安,若是实行,从大局出发,最为稳妥,但拦万民于江南,却是难!难!难!”
莫成矩连道三个难字,缓缓道:“朝廷若用此策,虽从能定大局,但却定会要尸骸千里,会死很多人……可能数万,可能百万,到时候就不是朝廷能控制的住了。”
沐问霄听完,收起了嬉笑之意,面色变得凝重,沉吟道:“到了如今,还是一定要死人吗?”
莫成矩摇了摇头,轻叹道:“这早已成为一盘乱棋,背后无数的执棋者,世家,皇家,勋贵,甚至江湖势力,纵横交错,而那芸芸众生,不过是棋盘上的筹码罢了!”
沐问霄咬牙切齿,深恶痛绝道:“可恶至极!可恶至极!那些人还有没有半点人性!”
莫成矩摇了摇头,叹道:“对于他们来说,百姓的性命只不过是些许冰冷的数字罢了,几十,几万,对于他们,并无什么区别,在他们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而已。”
沐问霄拍案而起,摔杯怒道:“可恨!该杀!”
莫成
矩饮尽杯中香茗,默然不语。
沐问霄挥了挥手,退了闻声而进门的两名侍女,转身道:“对于出了此策的杨修,先生有何看法?”
莫成矩闻言,陷入了沉思当中,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叹道:“大才,安民济世之大才!”
听到莫成矩对杨修如此高的评价,沐问霄不由侧目道:“杨修何能?竟能得先生如此之高的评价?”
莫成矩道:“其实,我早在许多年前,就已观察杨修良久,在此,不得不说先皇有识人之才。”
“杨修出身商贾之家,这等出身,向来不为官体所容,但先皇不拘一格,竟能将杨修提至户部尚书之高位,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并且从杨修一路历任而看,最为注重民生,每一步都算计颇多,看似采用的方式天马流星,但办事时却极其稳重,可谓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最后,往往得到意想不到的成效。”
“而之后,作为户部尚书,天下的钱袋子,自然最为遭人记恨,在群狼环伺的情况下,使国库充盈,比之过去,每年多收入数百万两,并且是不加附税于民,数条政策,无不利国利民,杨修,是为济世之大才也!”
沐问霄缓缓点头,沉思道:“那杨修为何要出这拦江于南的方法,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定会万里枯骨?”
莫成矩抚须长叹,徐徐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南方烂透了,北方却不能再乱了,就像一块腐肉,唯有忍痛割掉,才不至于整个腐烂!这是在取舍,只不过舍得太多太多了。”
“并且此计一出,无论成与不成,定然千夫所指,再不容于天下,杨修此人,恐怕是难得善终啊!最起码,也不会再立足于朝堂!”
沐问霄默然,抬首道:“那我应该如何?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做!”
“等!唯有等,才有时机,唯有等,才能看到破绽,这次南方各家派人进京,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莫成矩扶着椅子,斩钉截铁道。
沐问霄却摇了摇头,缓缓道:“等,这一等就又要死去多少人,又有多少家庭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我等不了,即使微不足道,也定要做些什么!”
说罢,沐问霄就要转身而去,莫成矩突然开口道:“你若现在做了,那与收买人心何异?”
“你现在做了,就是踩无数人的脸面,做了后,置满堂诸公于何地?更甚至……置新皇于何地?”
沐问霄稍停步伐,头也不回踏步向外,斩钉截铁道:“我若什么都不做,与那些我厌恶的人何异!”
看着沐问霄离去的身影,莫成矩下意识的张了张口,晃神良久,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第五十一章 朝堂争锋
时间推移,今日早朝。
天尚未亮,众臣就已早早候在皇城。
大殿上,文武两列依次的排列着,右是以右相萧南山,身侧是左相云谈生为首的文官集团,而左首是辅国公季丘北,其次是南宫青锋为主的勋贵武将集团。
前面几人都是老神自在,独自站立着,倒是身后的官员们,三五结群的小声议论着。
但两方人马泾渭分明,中间隔着个宽敞的通道,谁都不鸟谁,不时还相互指指点点。
武将嫌弃文臣的迂腐阴险,什么话都绕弯弯,一大堆屁话说不到重点,虽然武将不乏文武双全之辈,但大部分是些大老粗,听的云里雾里,困的很。
而且不同于武将集团的抱团,文人狠起来是连自己人都阴,想想就可怕,文人果然没几个好东西,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古人诚不欺我,如是的想着……
而文臣更是从骨子里看不起这些五大三粗,动不动就爆粗口的野蛮人,大字不识几个还爱得瑟,靠着祖辈的功劳坐吃等死。
简直就是帝国的蛀虫,败类,当然只能在心里想想或私下说说,如果当面说出来,指不定被打成什么样,这群武人可不会留情……
“陛下到……”
随着一道尖细的长音,凯辰泽身着明黄龙袍,头戴九珠玉冠,一步步的坐上了镀金的龙椅。
“拜……”
随着又一道喊声,百官整齐划一的跪在大殿上,又是几个礼后,起身持笏板静立。
“百官出奏……”
话落,右相萧南山就奏道:“陛下,臣有有本奏!”
“讲!”
“禀陛下,因南方战乱频频,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南方流民不断北上寻生,近月来更是源源不断的向京师汇聚,虽有司已做出安排,但近日突然倍增,已达二十万之众,后续仍有不下此数的难民涌来,如此下去定使京师动荡,请陛下圣裁!”
奏完后,萧南山退回队列,倒是朝堂一片议论之声。
凯辰泽皱了皱眉,旁边的小宦官高喊:“肃静!”
随着殿中安静下来,凯辰泽环视一周,才开口道:“诸位卿家可有良策?”
半晌无人答话,这流民处置看着容易,但哪里那么简单,其中涉及诸多事物,并无两全之策,一个不慎就容易惹祸上身,所以还是静静的在一旁呆着就好,反正又没我什么事……
凯辰泽见下面,萧南山奏完后就面无表情的站着,云谈生则眯着眼佝偻身子,一副摇摇欲坠虽是都能倒下的样子。
而武将这边则是坐等好戏,瞪大了眼睛,看看文官们谁会倒霉……
最后,还是凯辰泽开口道:“户部何在?”
在人群中,户部尚书杨修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自己身为户部一把手,只能是自己站出去,遂出了队
列躬身道:“臣在!”
“说说吧!可有什么章程。”
“臣月前已招募工匠在城外盖建屋棚,着有部发放物资,并设立粥棚,从库中拨发粮食以急用……”
凯辰泽听着下面杨修的答奏,暗暗点头,处理的的确得体,但只能缓一时之急,遂打断道:“杨卿果然大才,但这只能暂解一时之急,可有后续定策?”
杨修闻言吸了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定般,道:“臣有一本,可解流民之患。”
凯辰泽闻言眼前一亮,道:“快快呈上来!”
打开看了几眼后,凯辰泽顿时脸色变换不定,细细审阅后,眉头越皱越深,最后轻叹一声,将其递给一旁的内侍,示意其宣读出来。
“南方战乱,流民失所,臣现有几策,一拦,二济,三抚,四安……”
杨修所奏上述,总体来说,就是设立兵哨拦阻南方流民,一方面调拨粮食安抚难民情绪,再在另一方面给流民寻找住所。
表面上看,并无半点不妥,但最重要的第一条,拦截难民很容易造成极大的动荡,要知道难民可不管什么朝廷安排,只知道朝廷拦截自己不给活路,并且所述中断截渡口,阻后续难民以南,每日定下北上数目很容易引起人心惶惶,并定会有无数难民死去……
所以杨修的奏折虽能解京师危机,并且不会影响北方安定,但却断了一部分难民的生路,注定会有很多人被牺牲掉,可能是几万人,也可能是几十万人……
所以朝堂上立马就炸了锅,议论纷纷,顿时有御史出来弹劾杨修,奏其不顾黎民死活,不惜百姓苦难,当严惩不贷,抄家灭族,反正是怎么狠怎么来……
当然趁机发难,幸灾乐祸者居多,只因杨修乃是商贾出身,当年只是先皇府中一门客,得先皇赏识才慢慢掌管户部,当上了户部尚书,只因其行事谨慎,并没有被人抓住马脚,才稳稳的站住了户部的位置。
而如今其自掘坟墓,那就怪不得我等了,所以杨修往日的政敌皆是站出来发难,吐沫星子四溅。
“陛下,臣弹劾户部尚书杨修结党营私,不顾黎民,贪污受贿,私自拨用户部库银……”
“陛下,臣弹劾佞臣杨修私营商会,以权谋私,暗中贪污,霸占民田,欺压百姓,应收监察看……”
“陛下,臣弹劾逆贼杨修蓄养私兵,藏匿兵甲,意图谋反,依当诛灭九族……”
“陛下,臣要弹劾……”
“……”
各种罪名五花八门,几十名大臣出列弹劾,几乎占了文臣中的半数,而且还不断有人出列检举,而一部分人面带犹豫……
反观那些各方党派的大佬则是不发一言,只是任由手下人自由发挥,显然也是默认了。
户部向来是帝国的钱袋子,涉及到各方利益,但自从先帝启用杨修以来,户部则被其牢牢
掌控,各方势力在其中的力量被排挤打压,犹如铁桶一般,但由于先帝的偏护,各方势力对这块肥肉垂涎已久,却又毫无办法。
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杨修的户部尚书之位失去了皇帝的庇护,而且自身也不过出身商贾腌之户,无甚屏障,如今还不是任自己等人拿捏。
虽然杨修也有几分能力,但谁让其挡了大家的道,阻了大家的利益,只待其倒台,户部这肥肉少不了被几家势力瓜分干净。
墙倒众人推,此时杨修就像风雨中的小舟,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倾覆……
不同于文臣的一方,武将们的一侧则是安安静静,只是各自瞪大了眼睛,看着文臣们自由发挥,咂咂称奇,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什么罪名都能想出来,就差刨开祖坟问候祖宗十八代了……
台上的内侍喊了几次肃静,都没有用,最后想必也是被无视的有了几分火气,尖着嗓子大喊一声,才让众臣安静下来,那些御史才意犹未尽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杨修身处暴风中心,对大臣们的弹劾毫不在意,面色不改,淡然的站在一旁。
凯辰泽深深看了眼波澜不惊的杨修,才缓缓道:“杨修,你可有话可说?”
杨修应声道:“臣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好一个杨修。”凯辰泽一拍桌案,沉声道。
随后向萧南山淡淡问道:“杨修所提,右相可有何看法?”
萧南山出列奏道:“杨大人所书,置万民于水火,弃百姓于不顾,置皇上于何处?其心可诛,臣请严办!”
凯辰泽点了点头,又向云谈生轻声问询道:“左相,你可有什么建议?”
云谈生颤巍巍的走出来,道:“回陛下!臣以为此时兹事体大,关乎南方稳定,关乎京师安危,非一夕一时可以定夺的,还需从长计议为上!”
“若贸然行事,怕步子太大,反而弄巧成拙。”
说完,又颤巍巍的回了原位,凯辰泽眼神飘向辅国公季丘北,缓缓道:“辅国公可有什么良策?”
季丘北不急不忙道:“陛下!您让我上阵杀敌,保疆卫国可以,至于这些安民之策,臣就不太懂了。”
说着,眼神瞥向萧南山等人,话中之意显而易见,我粗人一个,这种事找我不灵。
对杨修所奏,给凯辰泽眼前一亮的感觉,诚然其弊端太大,起码自己新登帝位,根基未稳,对杨修所奏可用,却又不能全用。
但其中未必没有可取之处,看下面群臣激昂,此事已难再议下去,心中百转,却不得思绪。
凯辰泽沉思良久,深深的看了眼杨修,最后才又缓缓开口。
“退朝!”
说罢,凯辰泽起身而去。
留下群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情况,陛下怎么走了?
第五十二章 世间皆苦,众生何辜
早朝后。
洛水北城一条大街上,一个青蓝的轿子被四名孔武大汉抬着,周围散着十几名护卫,隔开了路旁往来的行人。
轿子旁跟着一名青衣男子,头发披散着,额头上绑着一紫色布条,胡须不修边幅,双眼仿若无神的半眯着,左手拿着一把绑满布条的长刀。
轿子里,杨修面无表情的正坐着,闭着眼睛好像在打盹,突然感到轿子停了下来,眉头一皱,撩开帘子,缓缓道:“发生何事?”
旁边的青衣刀客略略抬眼,向前扫了一眼,才淡淡的回道:“前面桥上有辆车翻倒了。”
杨修也不在意青衣刀客的态度,仿佛习惯了,探出半个身子向前望了望。
只见过水桥上货物撒了一地,几个人正手忙脚乱的拾着,旁边不时有路人搭把手帮忙,但货物实在是太多了,堵塞了交通。
青衣刀客问了句:“需不需要将他们驱散开?”
杨修挑了下眉头,讶然的看了眼青衣刀客,然后放下帘子退到座位上,平声道:“不用了,就在这里等着吧!”
外面青衣刀客也不再言语,站了回去,静静的等着。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桥上才恢复了通行,杨修感到轿子抬起,也就又闭上了眼,靠在一旁准备小憩片刻,这些日子着实太累了……
轿子上了桥,本是来往繁多的桥上突然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杨修一行人,青衣刀客眯着的眼微微睁了下,本是无神的目中露出一丝光亮。
“嗤嗤……”
破空声传来,四面八方射来十几根弩箭,冰冷的箭矢直向杨修坐着的轿子射去……
外面的护卫皆是杨修大价钱雇来的好手,虽然只是底层武者,但以前在江湖上都也是小有名气,最不乏的就是实战,在犀利来临的一刻就做出了反应。
几乎是同时拔刀,虽然在轿子周围看似凌乱的分散,但从空中俯瞰则是密不透风的护住了轿子。
将突来的箭矢或拨或劈的打落,竟无一人受伤,皆是迅速的护在周围。
不得不说街上的行人反应还是很快的,在明白发生什么事后,皆是撒腿就跑,小贩们甚至连货物都不顾了,只想远远离开这是非之地。
箭雨结束后,从桥的两侧杀过来几十号人,手里握着刀枪剑戟杂七杂八的武器,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
“速战速决!”
“杀了这狗官……”
“冲……”
刺客们显然并无秩序,只是一股脑的冲了过来,护卫们没有丝毫慌乱,留下三人继续护在轿子旁,其余人都提刀杀了过去。
因为是在桥上,对方的人数优势并得不到发挥,只能是依次而来,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补上,而护卫们则能充分发挥短兵优势,几乎是一接触,两方就高低立现。
显然对方并不是正规的杀手,队伍散乱不堪,与护卫们这些从江湖中拼杀出来的好手相比,差了很多,所以并无压力。
这时突然轿子两边的桥上飞上来几道绳索,五道滴水的人影从两旁跃了上来,不同于先前的杀手那么散漫,这几人身手极快,几乎一瞬间就解决了留下来的三名护卫,然后向轿子
袭去。
青衣刀客本是观察着四周,见突然杀出的刺客,并转瞬解决了三个护卫,顿时眼中爆发出一股凌然的杀意,略一抬头。
左手一松一顺间将手中的刀拔出,竟是左手持刀,几乎是一瞬的功夫,还刀入鞘,刀鞘还在半空中未曾落地,在空中几个旋转,青衣刀客抵住刀柄,立在了地上。
这时,一片刀光才洒过,如果有人在空中,就如同见到一个圆月般向外扩散而开,与此同时,那五名刺客已经失去了生机,但身体还是惯性的向前几步才倒地。
而护卫们也差不多解决了那些刺客,并且捉住两个活口,打断了手脚带到了杨修面前。
杨修从轿子里面走出来,扫视了一下遍地的死尸,最后走到那被捉的刺客身前,缓缓的道:“是何人派你们来的?”
被扔在地上的刺客手脚皆断,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闻言看着杨修大笑一声,骂道:“哈哈……你这奸贼人人得而诛之……可惜老子……呸!”
说完还吐出一口血水,又是一阵大骂。
听着地上刺客的叫骂,杨修淡淡的道:“给他个痛快。”
旁边一名护卫狞笑一声,将其头提了起来,随手一抹,血溅而出染红一片。
杨修转身看了一眼轿子,推了一把轿身,一阵断裂声传来,从中间直接横向裂开,赫然是刚才青衣刀客直接将轿子也斩开了。
杨修摇头叹道:“小丁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学会那心平气和的态度啊!”
竟是刚才被称为小丁的青衣刀客直接连着轿子也切了开来,可见刀锋之利和恐怖的控制力。
杨修又看了看收回的三名护卫的尸首,面色变冷道:“这是他们的选择,既然跟着我,自然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吩咐下去,每人家中十倍抚恤。”
旁边一人应声后,轿子被斩断了,已不能坐人,杨修直接向前渡步而去,青衣刀客在一旁跟随,留下几名护卫处理后续的事情。
杨修一边走一边说道:“小丁啊!即使你表面再如何,仍是改不掉里面的一颗赤心……嗯!面冷心热说的就是你这种。”
说着扭头古怪的打量着被称为小丁的青衣刀客,喃喃道:“怪不得被坡二爷称为‘炉子’,远看着冷冰冰的,近了却是热乎乎的。”
“小丁啊……”
“大人,我叫丁宏!”
忍了半天后,青衣刀客丁宏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杨修一怔,然后认真的想了想,才好奇的问道:“有区别吗?”
丁宏盯着杨修的目光,很认真的道:“有。”
杨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沉默下来。
丁宏则是在一旁隐晦的侧目而视,看到杨修终于不再没话找话,对,就是没话找话,纯属是想找个话题让人跟他聊聊……
也不知道其是怎么想的,每次遇到刺杀后都会小兴奋半天,完全没有一点危机意识,这让自己还曾跟骰子,坡子他们几个讨论过东家是不是有什么病。
结果,只得出其只是想学武而已,还曾不着痕迹的向自己等人询问过,但怎么想怎么不靠谱,虽然其成天的不忘锻炼,但自己等人
却知道东家那单薄的身躯里是多么的弱……
虽然锲而不舍,但不能否认杨修的武学天赋这不是一般的差,可能老天爷真是公平的,给了其一个好脑子,但相对的也在别的地方削弱。
每天看到东家在宅子里蹦蹦跳跳,来回瞎折腾,也就见怪不怪了,本来任着他就能消停下来,但这热情却一直没消。
最让丁宏不忿的是其对自己的称呼,本来“小丁”也没什么,一笑而过无所谓了,但在府里传着传着就变成“小丁丁”了……
这就不能忍了,身为一个男人,一个还没娶妻的男人,这是个无法忍受的耻辱。
走在府里,总能感觉到身后那些小丫鬟对自己指指点点,娇笑连连,甚至连看房的刘老爷子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自己,还不时摇摇头,也不张罗介绍其闺女了,眼中隐约透出可惜……
这阵风潮燃了好些时日,府里每个人都怪怪的,连自己常去的几个酒家都向自己推荐各种壮身的酒水,害的自己见人躲着走,好不狼狈……
“小丁啊!你说我这累死累活的图个什么……先皇的恩情要报,但每日如履薄冰,本来我就是一个懒散人,只盼着娇妻美妾好好的过日子……”杨修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声音低沉,在诉说又像是感叹。
“朝堂上那些家族豪门,我杀一批,又会出来新的掌权者……只是给其他人机会罢了!”
丁宏静静的听着,沉默着,虽然并不太明白,但多少了解一些,也知道东家身上的单子有多重,但自己除了护卫东家的周全,身为武者又能干什么呢!
杨修的声音很低,即使是一旁的丁宏也只能隐约听到,其实更像是自言自语着。
“这个天下始终是天下人的天下,但天下人又被掌握在那些人手里……即使是先皇……又或是陛下……”
偶尔看到旁边的小巷里,挤着些许早些进城的难民,杨修停下脚步想做些什么,却迈不动步子,最后沉默中离去。
“我上的折子,终究是几十万的命啊……但又有什么办法,这些命我来背,那些名也由我来负,南边儿乱了,北边儿却不能再乱了……”
丁宏看到杨修帽檐下,露出的一簇白发,心中不由一阵难受,又生出一股浓浓的不忿……
这些年跟着东家,因为出身商贾,遭受了多少白眼,沥血为民,辗转奔波,却换来江湖中多少拨的刺杀,而那些自命不凡的好汉除了满嘴大义,又做过什么!
杨修停下脚步,轻叹摇头,招来一名护卫吩咐了几句,就见其小跑着向刚才的巷子奔去……
“看到了终究要管管……尽管没有什么用处,呵呵……这也算自欺欺人吧!”
“你看这天下,终归只是把持在那些世家手中,皇权虽重,但也不能随心而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曾经,我多少想改变一点……所以革新通商,趋财盈利,嘿嘿,我终归是从商的嘛!终究来却是一场空……然后我想,我能做的又能是什么?到头来发现,还是仍旧改变不了什么,唉,累了……”
杨修了摇头,抬头远眺长不见头的街巷,这些年的来往,熟悉的高楼华宇,到头来又如何,心中暗叹,也许是该退的时候了……
第五十三章 嗯?采花贼
不说外面怎样暗潮涌动,风云变幻,南天一这里倒是清闲自在。
屋内,南天一脱去外衣,随手抛在床头,轻轻舒展身体,在外奔波了一天,终于能清净清净了。
房间里,在楠木桌上简单的摆放着几碟小菜,一碗汤水,漂着几片绿叶,南天一夹起一片菜叶,放到嘴里,细细的咀嚼品味。
这些都是南天一亲手做的,样式很简单,虽然沐府里聘用的都是名厨,各种山珍海味都有,但南天一还是习惯自己做菜自己吃。
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沐问霄等人都在前厅入席,鹿儿那小丫头也是与他们在一起,除了乌蛮儿那不循规矩,都被步成空养起来了,偏爱吃肉,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偷食吃。
也不是沐问霄等人不邀南天一同席,只是南天一自己不习惯而已,不习惯那热热闹闹的气氛,总感觉自己格格不入,无法融进去。
再说南天一也本没有打算与他们有太深的接触,如果不是鹿儿在这里,南天一早已离去。
好几次想要开口带鹿儿离开,但看到鹿儿在这里生活满足的样子,又将话藏在了心中,与其跟着自己,也许鹿儿在这里生活是很好的选择吧!
吃完饭后,自有侍女来收拾,不得说,南天一也渐渐喜欢上这种堕落生活了,衣食不愁,生活无忧,甚好,甚好……
房里点着十几根手臂粗细的蜡烛,没有熏焦难闻的气味,只有淡淡的清香,显然是有着什么药料掺杂其中,虽入夜已深,但灯火通明,丝毫不弱于白天。
南天一倚在桌前,拿着本典籍在细细观阅,这是从府里的拿来的,与自己以前看过同样的一本略有不同,到无疑手中这本才是正版原稿,而自己曾看过的都是经过修改后的。
很多东西都被抹去,不曾记载下来,所以南天一看的很认真,每一页每一段都仔细的品读,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很长时间,桌上的几根蜡烛都烧了大半。
揉了揉眉心,双眼已有些疲劳,走到窗边,推开后顿时冷风灌入,任由凉风吹在身上,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爽快。
看了看天色,今日天空还是很晴朗的,依稀见到夜空中飘着些黑云,在月色的光洁衬托下,又如同灰白的黑烟,在冷风的吹动下缓缓的移动着。
时间不早了啊!想必鹿儿不会再来折腾了,正想着就准备关上窗口……
然而这时不经意的一瞥,眼睛微微眯起,在府里不知何处的光亮下,注意到在处的楼阁塔顶上,有一个小小的黑点晃动,明显是有什么人。
在这个时辰,显然是来者不善,南天一心中将手向后凌空一抓,放在床头的白泽被吸到手中,转瞬间从窗头跃了出去。
南天一也不想惊动府里的侍卫,起码要知道其人的来意,所以也隐匿身形,不知不觉中就摸到了小楼一旁的树上,远远的静看这仍在塔顶的黑衣人。
好像黑衣人在找些什么,不断在顶上左转右窜,探头巡视着什么,直让南天一在树上吹了半天冷风,忍了一会儿,正在考虑要不要直接上去抓人的时候,黑衣人终于行动了。
只见其施展轻功向一方飘去,让南天一不由侧目,这身法倒是不凡,不敢停顿,稍怕走丢了黑衣人,南天一紧跟而上,让自己吹了半天的西北风,一会儿逮住了先打一顿再说。
跟着黑衣人,南天一越走越感到怪异,这怎么向着内宅去了,那里是沐府女眷住所,除了沐问霄这男主人,少有男子进入的,虽然南天一偶有几次跑偏了,但这不一样啊!
越想越感到古怪,南天一跟着沐问霄等人呆久了,思想也变得不纯洁了,这怎么像传说中的私会,而且只看黑衣人的身法,也是不弱的高手,恐怕没那么简单。
万一是与沐问霄的妾室……
南天一也不知道沐问霄的家事,不过书上写的那些豪门世家都是妻妾成群,欺男霸女,虽然沐问霄没有那么不堪,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呢!
沐问霄如果知道南天一这么想自己,真是要哭晕在厕所,本少虽风流不羁,但直到如今也只有一妻一妾,可是个绝世好男儿啊……
而南天一仍在纠结,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那到时候抓还是不抓,毕竟涉及到人家的家丑,自己这么冒冒然,到时候惹的人尽皆知可不好……
一入豪门深似海,这些乱七八糟的可真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静观其变……
黑衣人鬼鬼祟祟的,期间凭借高超的身法躲过几波护卫,无头苍蝇般在几个院子里乱窜,最后看到一处楼阁,眼前一亮,向其纵身跃去。
而跟在其后的南天一更加确定了先前的猜测,这里已是内宅深处了,自己初来乍到时不小心来过,想到沐问霄被人带了绿油油的帽子,不由为其哀叹几下。
黑衣人停在二楼,心中暗道就是这里了,从怀中摸出一根竹管,向里面吹入一阵白烟,听到里面的呼吸更加深沉,再接着从腰间抽出一件铁丝一样的工具,蹲下腰撬起里面的门栓。
熟练的摆弄几下,双手轻轻一提,脸色露出几分喜色,成了……
正要开门,一道白光闪过,黑衣人大骇,连忙向旁一个翻身连退,再稳下身形来,肩头一热,已是被划伤,定神望去,正是南天一持剑怒目而视。
本来以南天一的猜测是奸夫淫妇私会,可后来观黑衣人又是迷烟又是撬门的,这不对啊!这么偷偷摸摸的,他丫的是
采花贼啊!
要说南天一对采花贼的评价,那就是死,这种坏人贞洁,辱人清白的渣滓,简直就是江湖中最大的败类,一死不足以平民愤。
而且南天一还有种被欺骗的感觉,顿时怒从胸中来,跃过去就是一剑,如果是偷袭之下,这一剑下去此人必死无疑,但怒气中烧,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先砍了他再说。
“你竟然敢骗我!”
南天一用白泽剑指着黑衣人,冷冷的的说道。
黑衣人先是一懵,随即手足无措起来,慌忙挥着双手手,正要说些什么,一道带着冷冽杀机的剑光已经袭来。
黑衣人亡魂皆冒,身影变幻,连忙逃避开来,跃上房顶没命的撒腿就跑。
南天一也紧跟而上,但带着一股凌然的杀气,耻辱啊耻辱,竟然被一个采花贼给骗了……
屋内,躺在床上的倩影缓缓起身坐起,任由遮盖曼妙身躯的锦被滑落,露出粉白的香肩,抬起光滑细腻的玉臂,随手一挥间,一道气旋卷出,将屋内的迷烟散去。
双目在夜中仿若闪着光芒,美波流转,向外看了片刻,感到外面吵闹起来,轻轻的躺下,闭上美目,好似从未醒过,只有匀称轻启的呼吸声……
黑衣人感觉到后面追来的气息,头皮发麻,刚才要不是自己见机毫不犹豫的闪人,恐怕就被留下了,真是无妄之灾,又近了,脚下连忙加速……
救命啊,杀人啦!
而两人这时都不再隐匿身形,自然惊动了府内的护卫,一个个火把举起,响起敲锣的声音,本是黑夜的府中转瞬间灯火通明,不断有人走出来了解发生了什么。
但黑衣人的轻功实在是高超,并且身法古怪,忽左忽右,却速度不减,所以护卫们根本来不及拦截,只能是南天一独自在后追杀。
黑衣人此时真是欲哭无泪,至于吗?
本想停下来解释几句,但感到身后的刺骨寒意,深知停下来绝对被大卸八块,咱们也没多大仇多大恨,我招谁惹谁了!
黑衣人在前拼命的跑,不拼命,就真没命了!
南天一在后面死命的追,誓不罢休的样子。
但黑衣人身法诡异,即使南天一施展全力,也才堪堪能与其保持距离,就是追赶不上,好几次差点被其骗过跟丢,不由心头怒火更甚了几分。
就这样,两人一追一逃,风驰电掣般像阵大风刮过半个洛水城,惹的一阵鸡飞狗跳,好多人家都被吵醒了,不断亮起灯光,不时有人出来叫骂一番。
最后,南天一将其逼在城墙角下,不断向其走进,恶狠狠的笑道:“采花贼,你倒是跑啊!”
“???”
第五十四章 被坑的令枫白
南天一用剑指着黑衣人,面色不善的逼近,在这墙角处,也不怕其再跑,后面就是高大的城墙,如果其向上逃窜,就是一个活靶子,南天一有信心一剑将其留下。
“南少侠,剑下留我啊!”
黑衣人开口说话了,并猛的一把扯下脸上黑布,“是我啊!令枫白,踏水无波啊,那晚……”
令枫白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南天一睁了睁眼睛,最后在其期盼的眼光中,终于认出了他。
但南天一手中持剑不动,沉声道:“虽然认识,但你这淫贼今日也休想让我放过你。”
“哈?淫贼?”
令枫白一脸茫然,指着自己,“我怎么会是淫贼?”
南天一奇怪的看着令枫白,你做淫贼我怎么知道,还问我?
令枫白想了想,一拍手,明白自己感情被误解了,连忙解释道:“误会,真的是个天大的误会!”
“误不误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怕是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南天一提剑上前,手中白泽寒芒闪动,声音冷冽道。
令枫白大急道:“我是去找步老前辈的,拿点东西,拿点东西……淫贼不是我操作范围!”
“哦?你找步老头,找到别人家后宅内院?找到别人家女眷闺房?还要用迷药?”南天一满脸信你才怪的模样,盯着令枫白幽幽的道。
令枫白欲哭无泪道:“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南天一点点头,很认真的道:“嗯!那好,那你过来让我捅你一剑,我就信你!”
“少侠,别开玩笑了,被您捅一剑,我还有命活吗?”令枫白做出笑的比哭都难看的表情,声音都开始打颤。
“活不活,看命吧!”
见南天一离自己越来越近,令枫白发誓,脑袋里的思绪从来没有转的这么快过,突然眼前一亮。
“少侠且住,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说着,就忙不迭的从怀里摸出一块黄布,举在手里乱晃。
南天一面带疑色,用剑尖谨慎的将其挑了过来,一手持剑指着令枫白,一手将黄布缓缓探来。
入目则是几行铁画银钩,苍劲有力的小字,南天一却是认得,正是步成空的笔迹,虽然步成空看起来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样子,但胸中颇有笔墨,写的一手好字。
至于造假,也不太可能,其中几个字,更是步成空独有的写法,在步成空交给自
己,其所写的那本指导乌蛮儿的书册上,字体完全一样。
至于上面所写内容,是一份借据,步成空借用令枫白物品的借据。
南天一虽然心中已有计较,但面上不动声色的道:“虽然你有这样东西,也不能证明你的清白。”
见令枫白又要开口,南天一剑尖一挑,冷笑道:“好,就算这借据是真的!但你夜入沐家女眷房中,这又作何解释,不要告诉我,你是去找步成空的!”
令枫白面上大急,脑中急转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去取一样东西,我作为飞贼,即使再狂妄,也不敢白天行动啊!再说,再说……”
南天一步步紧逼,语气不善道:“再说什么?”
令枫白面色通红,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牙,带着些许悲腔道:“再说,我……我至今还仍是童子之身!又怎会是采花贼……”
说到最后时,令枫白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如丧考妣。
南天一摇了摇头,徐徐道:“即使是童子之身又如何?谁又能保证你这不是第一次,所以这也并不能证明什么。”
“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你去一女子闺房,取什么东西?”
令枫白忙道:“就是那日步前辈从我这里拿走的双鱼琉璃杯啊!步前辈说被沐府女眷看上了,说是还要用些时日,可我左等右等,一直没有消息,我就……”
“所以你就要晚上自己来拿。”
南天一接口道,眼中戏谑,“不过,那个杯子,步老头一直随身带着,从来没见他交给别人过,而且,你也应该是私自下的决定,想要瞒着步老头的吧!”
“哈哈……”
令枫白干笑两声,南天一正说到自己的心里,本来想今晚拿了东西,就立马走人的,走的远远的,躲开步成空,离开这是非之地,谁想自己竟然一直被骗着。
想到这些天来的日子,令枫白就悲从中来,哭丧着脸道:“我这些日子,每夜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天天要跟步前辈出去盗东西,还一个不给我留……”
“等等,你是说步老头每天拿回来的东西,都是你帮着偷的?”
南天一想到步成空每日带回来的各种珍宝,金银珠宝不算,光是用在乌蛮儿身上的药材,数目就是十分庞大,没想到是跟令枫白一起做的。
“什么我帮着,步……步前辈只是在外面望风,每次动手就是我来的,那些高宅府邸机关无数,藏
宝贝的地方,弄的小堡垒似的,好几次都差点陷进去!”
“每次步老前辈都往厨房钻,我弄出来后,打包带走,可怜我没日没夜的干,连口汤都没喝到。”
令枫白差点骂出来,反应过来,及时的收住了口,然后悲痛中夹杂着些许愤愤不平之意。
南天一突然间觉得,令枫白也有些可怜的,就开口道:“其实,步老头已经走了!”
“走了?”
“嗯!多日前就已经离开洛水了。”
“我说这些日子怎么不找我……哎?那我的宝贝们呢?”令枫白开头带几分恍然,喃喃自语,随后慌忙大声道。
“我觉得应该是换了钱,要不你有了机会,晚上可以去当铺里瞅瞅!”
南天一突然明了,在乌蛮儿的屋里,那堆小山似的金元宝是怎么来的了,不由好心向令枫白建议道。
令枫白捂着胸口,缓缓坐地,双手捶地而泣,南天一可以证明,他是真的哭了。
而令枫白感到自己的心都在滴血,自己奋斗数年,本以为京师重地,好东西肯定多,没想到这次好东西自己没得到,还把以前的给丢了,这下连老婆本都没了。
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
“唉!节哀吧!”
南天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情此景,最后只吐出来这句话。
令枫白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好似重新振作起来,眼中又仿佛燃起了浓浓战意。
“南少侠,我想通了,我现在还年轻,还能继续奋斗!”令枫白晃了晃拳头,目光坚定道。
南天一默然点头,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也不再想,就欲回去了,本就是深夜了,而且这天儿吹的风冷嗖嗖,怪冷的!
“干嘛?你还有事?”
南天一正要走,见令枫白在一旁扭扭捏捏,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副踌躇不决的样子,遂开口问道。
“嘿嘿,那个就是……就是想问一下,那个双鱼琉璃杯被步老前辈放哪儿了?”令枫白搓搓手,舔着脸笑道。
“你说的是……那天晚上的那个杯子啊!”
“对对,就是那个双鱼琉璃杯!”令枫白满脸的兴奋激动,眼中放光道。
“哦!这个我倒是知道。”
令枫白忙凑过舔笑的大脸,眼中带着期待与希冀,光芒大盛。
“一块儿带走了。”
“……”
第五十五章 人间的灯火,照不尽世间的黑暗
且不说令枫白又立马重新投身到窃贼大业中,继续当夜猫子去了。
此刻,南天一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待躺在床上,南天一却久久无法入睡,翻来覆去,回想刚才的事情,心中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哪里隐隐有一丝不对。
闭上双眼,一幕幕画面快速的翻动,像一幅幅画卷不断的反复,不断的思考着哪里有着问题。
片刻,南天一豁然睁眼,眼中精光大放,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心中的一丝不协调感,就是在令枫白吹入迷香时。
没错,就是在那个时候!
虽然极其的细微,但绝对不会错,当时屋中人的呼吸频率顿挫了那么一分,虽然只是一瞬,却被南天一无意中捕捉到。
若记得不错,里面那女子应是沐问霄的妾室,自己也只寥寥见过几面,好似姓沧,但是鹿儿与其倒是相熟,龚然将其当成大姐姐般。
最重要的,是自己曾见她时,竟然没有察觉到她有武功,并且她能瞒过自己,那无论是功夫还是手段,皆应不差。
但最让南天一好奇的,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还是说另有所谋,反正平日扮做柔弱女子,其目的绝不单纯。
想到这里,南天一眼中一寒,希望她不要算计到鹿儿,否则,说不得自己要辣手摧花了。
…………
与此同时的皇城中,正心殿。
殿内三十六根如臂的红烛,使得殿内灯火通明,暖炉中香烟袅袅,舒适的清香充满整个房内,温暖怡人。
凯辰泽着一身明黄内衫,外披一件厚大的貂绒长袍,正伏在案上,借着灯火,挥笔批阅奏折。
桌案上,在左右两侧,是堆积如山的奏折,但凯辰泽毫无不耐之意,每一本都细细审阅,虽然阅览的速度显得极快,但心中却在一一仔细思虑。
一人单薄的身影,在明晃的灯火下,照映的背影有几分孤单。
“陛下!五更天了,该歇息了!”
一袭墨色长衣的凌左,从外缓步走进,小声的说道。
“嗯!”
凯辰泽只是淡淡应声,头也未抬,手中拿着一份奏折,皱着眉头。
凌左继续道:“陛下!您已数日来,每日不过睡一个时辰,如此下去,身体要先受不了了!”
“嗯!先退下吧!”
凯辰泽没有半分反应,最后淡淡道。
凌左张口,刚想再说些什么,一道叹息声从后传来。
“唉!皇帝真是不好做啊!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之挣得头破血流。”
一道魁梧
的身形缓步踏来,正是凯歌旋。
凌左猛然转身,眼中警惕到极点,其竟能在悄无声息间,就走到离自己这么近的距离,随即暗暗警戒。
而凯辰泽终于抬起头,轻笑道:“皇叔说的有几分对,但也不全对,这个位置,对一些人来说,是俯视天下的顶峰,是肆意的工具,而对另一些人来说,则是要扛在肩上的大山,是无比沉重的责任。”
凯歌旋眼中露出一丝诧异,随即淡淡笑道:“那对于你来说,是什么?”
“放肆!竟直呼陛下……”
“好了,退下吧!对皇叔来说,左右不过一个称呼罢了!”凯辰泽止住凌左的话,摆了摆手,对凯歌旋毫无敬意的称呼也不在意。
“是!陛下!”
凌左躬身称是,随后戒备的退到一侧。
“唉!谈这也太过无趣了些,皇叔不妨先看看这些奏折吧!”凯辰泽直接结下这个话题,反而将手中两道奏折抛给凯歌旋。
两道奏折顿时像两张薄薄纸片般,旋转着飞射向凯歌旋,到了近前,竟又缓缓停了下来,就这一发一收,对于力量的控制已到了极高的地步。
凯歌旋眉头一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伸出两根手指,如同铁钳一样,将其稳稳的夹住。
“功夫不错!”
凯歌旋赞了一句,就打开一道奏折,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是一皱,随即接着往下看去,脸色变得越来越差,直至阴沉的滴水。
快速看完,又打开另一道奏折,凯歌旋看着里面内容,眼中更是露出怒色,最后将两道奏折狠狠摔在地上,勃然大怒。
“混账!真是一群乱国贼子,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尸餐素位!可恨!”
过了片刻,怒气稍消,凯歌旋望向凯辰泽,仍有几分杀气腾腾的道:“你想怎么做,要不要将这些人都杀了!”
凯辰泽摇了摇头,缓缓道:“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并且这些人还杀不得!”
凯歌旋怒色道:“这些官员,竟然贪污赈灾的钱粮,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能?一群蛆虫……还有那些粮商,哄抬粮价,竟此平日的价格涨了数倍,难道这些人还杀不得吗?”
凯辰泽扶额,现在有些后悔将那两道奏折给凯歌旋了,缓缓叹道:“虽然很想将这些人下狱拿办,但很可惜,朕做不到!”
凯歌旋冷静下来,皱眉道:“做不到?你如今是帝国的皇帝,办了这些人,怎会做不到?”
凯辰泽摇了摇头,自己这皇叔对于政治真是一窍不通啊!
凯辰泽解释道:“不说这些人背后站得是谁,先说那些官员,办了他们,找新的人替
补上,但谁又能保证接下来的人不贪不拿,就一定会认真办事!”
凯歌旋语气冷冽道:“那就杀!杀到他们不敢拿,杀到他们不敢贪,杀到他们胆寒,杀到他们害怕!”
凯辰泽嘴角微抽,无奈道:“那这就要说到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了,纵横交错,遍布朝堂,这些人也不过是些小角色罢了!真正拿大头的是他们背后的人。”
“皇叔可知,这里面涉及到那些站在朝堂上的,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勋贵重臣,办了他们,这个帝国还能运转吗?”
“还有那些粮商,南方叛乱四起,几条河运的粮道皆被截断,而海运耗时耗钱,我若不用那些粮商,怕是连粮食都凑不齐!养军养民,都要用粮,若办了他们,那无疑为杀鸡取卵!”
“如今,镇压叛乱,赈济难民,都需要大量的钱粮,而这些事都要有人去办,朕必须要靠着他们,并且只有喂饱了他们,才有余力去做成其余的事。”
“说到底,皇权在手,天下虽然握在朕的手中,却仍要无数人去办事,并且那些世家已经开始失控了,父皇当年得位,那些世家暗中出力不少,所以父皇允了很多条件,后来想要再削减时,却颇有养虎为患,已难下手了。”
最后,凯辰泽长叹道:“所以啊!皇叔,朕不是杀不了这些人,而是不能啊!”
凯歌旋闻言,久久默然不语,最后闭目沉吟道:“那就这样放任那些人肆无忌惮?不管不顾?那些难民,这都是帝国的子民,他们才是帝国的基石啊!”
凯辰泽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冷意,道:“自然不能不管不顾,朕允许那些人拿,但他们要有个限度,朕要做的就是画出一条界限,谁要是敢越了界,朕就刮了他!”
凯歌旋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缓缓道:“但即使是这样,也会有无数难民失掉性命!他们的命就不值钱吗?”
凯辰泽垂下眼帘,遮住目中的光彩,低声道:“这一场乱局,注定要死很多人,朕能做的就是让更多的人活下来,以最小的代价,挽救更多的人。”
凯歌旋直觉如鲠在喉,胸中郁郁凝结,不知说些什么。
凯歌旋以前一直生活在军旅之中,哪里能想到这些黑暗,人性的冷与暗,在足够的利益面前,展露无疑,就像一个泥沼,一点点的吞噬人性,深不见底。
突然想到以前听过的一句话:若你还没有为利益动心,那也只是因为天平上的筹码不够。
凯歌旋直感心冷,冷的彻骨,心中烦乱之余,又生出一丝隐隐的暴虐,真想将那些蛀虫全都杀掉。
看着殿内闪烁的灯火,其明亮的火焰,却照不尽人间的丑恶!
第五十六章 当年一战
凯歌旋有些失神的走了,灯火通明的大殿内,唯剩下凯辰泽与凌左二人。
凯辰泽看着凯歌旋离去的背影,摇头叹道:“朕这皇叔,都这么多年了,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些!”
一旁的凌左陪笑道:“但这样的,陛下用起来,不是更能放心些。”
凯辰泽眼中微闪,不可置否道:“唉!说到底,如今朕登基时日还是过短,手下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对了,侦探司的名册你带在身上吗?”
“自从陛下提过后,老奴一直随身带在身上。”凌左一边回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本黄灿灿的书册,恭敬地递了过去。
“嗯!很好。”
凯辰泽翻来册子,一页页的看着,这上面记录着所有侦探司探子的详细介绍,从出生年月,身影相貌,如今在何处,现在用的身份,任务记录等,皆有记载。
翻看片刻,凯辰泽放下手中的小册,面上不甚满意,皱眉道:“如今,侦探司能用的人就这么多?”
凌左回道:“回陛下,侦探司记于名录之人,已是所有了。”
凯辰泽想了想,问道:“朕记得,侦探司不是应该有着五大总事,如今怎就你一人了?”
凌左听到此话,露出一丝苦笑,道:“陛下圣明,的确应有五人的名额,但算上老奴,时至今日,已仅剩两人了。”
凯辰泽奇道:“这是为何?”
凌左欲言又止,最后面色古怪的道:“陛下可还记得十五年前,泪含亭一人闯我皇城之事。”
“你说那件传的沸沸扬扬的皇家丑闻!”
凯辰泽身子稍许靠前,带有一丝略感兴趣的神色,回忆道:“当年朕不过七岁,当时发生的事也不太清楚了,但是这些年听到的可是很多……”
“不过,众说纷纭,并且此事先皇在位时,就一直是个禁忌,记得光为此事,还杖毙过诸多嚼碎的宫人,你既然亲身经历过,不妨给朕讲讲。”
凌左恭敬道:“那老奴就从头说起。”
在凯辰泽点头示意下,凌左才徐徐开口讲道:“当年,先皇派人下了一道旨意,让人送去蒙山剑宗,不过半月,泪含亭一人来到皇城……”
“先等一下,你是说当年泪含亭之所以来皇城,是因为先皇的召见?而不是传闻的一人擅闯皇宫?”
凯辰泽只听了开头,就心中大惑,当年不是泪含亭闯宫吗?怎么变成传召而来的,心中大惑,遂开口问道。
“是!泪含亭当年,
的确是先皇传旨召来的,外界传的什么泪含亭只身破皇城,不过是江湖野传……事实上却正好相反,泪含亭当时不是闯宫,而是是一人一剑闯了出去。”凌左面色复杂,有几分迟疑的回道。
“哦?当时发生了什么?”
凯辰泽不由更提起几分兴趣,开口问道。
“老奴当年位置不高,只为五大管事之末,当夜只是负责警戒皇城外围,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老奴其实也并不清楚,当时与泪含亭入内的是五大管事中前两人,只知先皇在华容殿宴请泪含亭。”
说到此处,凌左面上竟露出一丝恐惧,语音都有些颤抖:“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剧烈打斗的声响,我与其他两名管事才赶了过去。”
“等我们进入殿中后,惊怒的发现,与泪含亭一起入殿的两管事已经身亡,殿内满是枭卫的尸首,而泪含亭正与皇家三大供奉交手,与其说是交手,不如说是泪含亭一人单方面压着三大供奉打……”
凯辰泽注意到凌左在微颤的身子,凯辰泽可是深知凌左的本事的,不由问道:“泪含亭真的竟如此强?难道你们联手还不能与之抗衡?”
“陛下,天人一境的泪含亭,已经到达了一个不能想象的实力,即使我与剩余的两名管事加上三大供奉,六名半步天人联手,并且还有百余枭卫,最后三大供奉两死一伤,而所谓的五大管事,那一战后,仅仅剩下我与另一人,同时参战的枭卫更是损失惨重,折了九成。”
“我们这些所谓的半步天人,与那天人境界,隔着的,仿若天与地的距离,面对泪含亭,就像几个孩童,面对一个壮汉般,只有深深的无力。”
过去这么多年,凌左忆起当初,面上仍露出了惊恐之色,道:“最后更被其一人杀到先皇面前,逼迫先皇,硬生生的与其定下了一剑之约。”
凯辰泽听到此处,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了,半步天人境,在江湖中可谓是最顶尖的高手了。
而当年,算上最初进殿的两名管事,参战的共有八名半步天人,更何况还有百余皇家精心培育的枭卫,各个可以说都能以一当百。
这种战力,可以说能横推掉江湖中任何一个势力了,但就这样,竟被泪含亭杀了个七零八落。
天人之境,恐怖如斯!
凯辰泽不由自主的叹道:“天人之境啊!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那已经不能算是人间的战力了,可以说是一人成国,天下可堪无敌……那人,宛如神魔!
”凌左心有余悸的说道。
凯辰泽消化着凌左所说的内容,手指敲打着桌板,眼中慢慢变得深邃,口中徐徐道:“那要怎样?才能将天人一境的人杀掉。”
似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凌左。
凌左露出一丝苦笑,道:“当年之后,老奴也曾不断想过这个问题,最后想着,除非是将其困在一个不能逃避的地方,再用人命来堆……但要做到这点,却是几乎不可能的!”
“我记得吕将军十年前,曾孤身破掉蒙山剑阵,是有这么一回事吧!”凯辰泽突然道。
凌左回道:“正是,吕平野当年就是因为破掉蒙山剑阵,才引起了先皇的注意,最后让其组建了近卫军。”
听到此处,凯辰泽又问道:“那么你可知晓,当年先皇为何突然传召泪含亭,又为何要伏杀他?”
不难想象,当时父皇定是要除去泪含亭,所以才提前集结了近乎所有的枭卫,还把当时皇宫里所有高手聚到一起,明显是为了除掉泪含亭,只是没算到泪含亭的实力,反而弄巧成拙。
但泪含亭身在江湖,又不曾参与朝堂之事,父皇为何要费力硬将其诛杀,这里面实在是疑点太多,有些地方说不太通。
凌左面露难色,拱手回道:“不是老奴不说,而且当年具体缘由,先皇只告诉了当时战死的两名管事,如今活着的人中,怕只有那名幸存的皇家供奉知晓了。”
凯辰泽点了点头,才道:“你说幸存了一名皇家供奉,但那人朕并未在宫中见过,在宫中大乱之时,他也未曾现身,身为皇家供奉,此人现今在何处?”
凌左思索片刻,回忆道:“此人如今身在何处,老奴也不知晓,只知在八年前,他暗中带走了一批枭卫,好像是先皇委派给其一项绝密的任务,再之后,老奴也就再未见过此人。”
凯辰泽眼中露出一丝精光,道:“你的意思是说,先皇还有一部分秘密的手下?被委派在外,进行秘密行动。”
“是!的确如此!”凌左恭敬的回道。
凯辰泽想到什么,不由皱眉道:“但朕并无这些人的半点消息……”
看着沉思的凯辰泽,凌左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提议道:“陛下或许可以查看一下皇家密档,那里面记载的东西,那里都是绝密,只有历任帝王才能阅览。”
“皇家密档……”
凯辰泽喃喃低语,直觉告诉自己,当年的事,还有消失的那名皇家供奉与部分枭卫,这一切,都能在其中找到答案。
第五十七章 再见羽梦影
又是天色稍亮,打了盆清水,冰凉的感觉扑面,说不出的清爽。
南天一先是在院里舞了一套剑法,随后叫起了仍在呼呼大睡的乌蛮儿,在其睡眼朦胧中,督促其练功。
不知不觉间,时间飞过,侍女已送来了早饭。
在南天一威肃的注视下,乌蛮儿咽了咽口水,摸摸瘪着的肚皮,硬生生将目光从可口的食物上移开,直到又挥舞了一刻钟的斧头。
看着乌蛮儿饿虎扑食般,将几盘菜都倒在饭里,搅拌搅拌,混在一起,随后狼吞虎咽,仿佛几天没吃东西似的。
吃完早饭,问了问来的侍女,才知道鹿儿一早就陪着南宫无垢,去城外的寺庙上香祈福去了,怕是傍晚才能回来。
本来以南天一的打算,过会儿是想去跟齐轩聊聊天,比试比试剑法的,但没想到却收到了一封书信。
“送信的人在哪里?”
南天一仔细阅完书信,向送来信的门房小厮问道。
门房小厮忙道:“回南少侠,送信的人就在门外,说等您的消息。”
南天一点点头,道:“好,你就说我中午定会赴宴。”
“是!”
门房小厮行了一礼,就恭敬的退下了。
南天一握着书信,上面字迹精丽妍美,而又自然流便,灵动之余,神韵兼备,看似轻柔却又含几分刚劲,端是赏心悦目。
这封信是一邀请函,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羽梦影所书,邀请自己中午去四季楼赴宴,但里面所书的内容却让南天一有几分惊讶和好笑。
将书信折叠起来,放于怀中,想了想,还是先嘱咐下乌蛮儿的好,省的他偷懒。
…………
晌午时分,暖日高悬,今日太阳当空,晴空万里,可谓天气大好。
即使是白天,四季楼里也是人满为患,虽然没有晚间的歌舞,但薄纱幔帐,却另有一番雅趣风格。
杯盏交错,笑语连连,从旁的雅间中,传出丝竹妙语,环绕高山流水,更有兴起挥毫者,灵感乍现,大作诗篇。
南天一进了门,环视片刻,就有一名青衣小厮赶步上来,笑盈盈的问道:“可是南公子当面?”
南天一点了点头,道:“是我!”
小厮面上笑意更浓,身子俯的更低,语气填了几分恭敬道:“南公子请随小人来,我家小姐早已等候多时了。”
说罢,俯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跟在青衣小厮身后,仍是上回那个幽静的走廊,不过
却为像上次那样直走,反而半道就左拐进去另一条小道。
中间是一条弯曲的石子小路,院里栽种着数种不同的青竹,清净雅致,渲染几分盎然的绿意。
两旁有数条涓涓细流,水波荡漾,清晰的流水从杂乱的石子上击打而过,潺潺汩汩,悠扬婉转,十分悦耳。
又走了几步,青衣小厮突然驻步,躬身一礼道:“公子,小人只能带您到这里了。”
说完,青衣小厮再行一礼,就缓缓的退去了。
正在此时,一名绿衣侍女从小道另一端走了出来,正是上回带路的那名侍女。
“公子这边请!”
绿衣侍女行了一礼道。
南天一轻轻点头,跟在她身后继续向深处走去。
不稍片刻,就到了一间典雅的房间,绿衣侍女上前推开房门,向南天一做出请进的手势。
进了房间,才发现左侧竟还有一扇房门,不待绿衣侍女上前打开,房门就从内缓缓打开。
羽梦影从中款款走出,仍是一袭素青长裙,绣着朵朵流云,腰间系着一条湛蓝腰带,将腰身衬托得摇曳生姿,身段婀娜。
“见过世兄!”羽梦影见礼道。
南天一轻笑回礼,与羽梦影相处,既有相敬如宾的间距,又给人春风沐浴的舒适感,不愧是名门闺秀。
话语间,两人纷纷落座,不多时,各色菜肴就已摆了满满一桌。
这些菜式以南方菜为主,以前南天一以为只有画中才有极致的景色,现在却知平日吃的佳肴也可以是一幅画,一面图。
红的,绿的,各色不同,却又如天然而无雕琢,南天一心中惊叹,没想到一道菜也能如此巧夺天工。
桌子正中是一条昂首麒麟,散着晶莹剔透的波光,每一片麟都能瞧的清清楚楚,盘中覆着一层清水,似是踏水而来。
周围几盘,也是雕琢各种鸟兽,花红柳绿,仪态万千,让人赏心悦目。
“唉!”
看着看着,南天一不由一声轻叹。
羽梦影问道:“世兄为何生叹?莫不是这些菜肴不合世兄心意。”
南天一摇了摇头,道:“我叹的是,如此妙不可言的一桌佳肴,我却不忍下口,生怕破坏了半点。”
羽梦影轻轻一笑道:“但即使是再美好的东西,总会有消逝的一天,而这些东西做出来,最初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人果腹,若不去细细品味,无论是对人还是对物,才是最大的浪费了。”
南天一颇有
些赞同道:“的确如此!”
说完,南天一毫不客气,已动了双筷,虽说不上风卷残云,但速度也是飞快,
桌上的食物夹在碗里,咬在嘴里,鲜嫩无比,香醇入味,竟比沐府中的大厨,做的还要鲜美几分。
即使是南天一这种并不在意口舌之欲的人,也不自觉的想要多吃一些。
而羽梦影则是吃的分量极少,席间尽显名门闺秀之风,无论是夹菜时仪态,还是咀嚼时的姿容,细嚼慢咽,无可挑剔。
不像南天一囫囵吞枣般,羽梦影只是每一样都少少的夹一些,小口小口的品尝着。
俗话说,寝不言食不语,期间,无论是南天一还是羽梦影,默默的吃着,都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羽梦影早早的吃完了,并不多,剩下的时间饮着一杯清茶,一直淡笑看着南天一。
南天一也没什么半点不适,自顾自的吃着,桌上大半的食物,都进了南天一的腹中,用师傅的话讲,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最后,一口饮尽身侧侍女递送的茶水,感受着腹中的暖暖胀腹感,很是满意的样子。
羽梦影见南天一用完饭菜,笑道:“若是世兄喜欢,这做菜的几个大厨,不妨给世兄送去。”
“不用了,这种口舌之欲,还是浅尝辄止的好。”
南天一摇了摇头,回归正题道:“好了,还是先说说信中提到的事吧,令枫白怎么被你给抓了?”
令枫白的武功虽不算强,但一身轻功却是高明,说实话,最开始看到信的时候,南天一心里还有几分将信将疑的。
“昨夜他偷偷进入我家的库房,结果误中了机关,就被擒住了,之后他竟说与世兄相识,所以小妹就请世兄来验证一二。”羽梦影微微一笑道。
南天一深知,令枫白落网的过程,恐怕不像羽梦影说的这么轻松,毕竟令枫白专职做贼这么些年,哪里会轻易失手,不过也不欲多问,反正栽的不是自己。
南天一扶额道:“那令枫白,现在被关在哪里?”
“因为他的手段有些多,所以小妹稍微用了些小把戏。”
说着,羽梦影吩咐紫衣侍女一声,后者走到墙壁处,轻轻敲了几下。
不多时,房门打开,两名身材魁梧的紫衣大汉抬了个人进来,那人不断扭动挣扎,口里还在不住叫嚷。
“干嘛!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告诉你们,我们做贼也是要人权的……”
那个不断叫嚷挣扎不断的,除了令枫白,还能是哪个。
第五十八章 这是……卖身契?
令枫白哭丧着脸,嘴里嚎叫,被一个雪白的丝网缚住,裹得像个粽子,被两名紫衣大汉抬了进来。
这副模样让人忍俊不禁,羽梦影身侧的两名侍女,纷纷掩嘴偷笑。
羽梦影也莞尔一笑,妙目生波,抿嘴浅笑道:“这网是采用玄青寒蚕吐的丝所制,水火不侵,刀枪不破,其韧性甚至可以吊起千斤重物而不断。”
南天一闻言细看去,只见那网线仅仅筷子粗细,却任凭令枫白如何挣扎,都牢牢的紧缚着,并且张力十足。
“玄青寒蚕养于极寒之地,三年吐丝一次,可谓珍惜至极,所以又在其中添加了些其他材料,之后又用黑金竹的汁液浸泡了数月,可说是牢不可破。”
令枫白被放在地上,南天一见其在那里一拱一拱,不断努力的蠕动,轻笑道:“这不是踏水无波么,这是在练什么功夫,竟做出如此难度的动作。”
令枫白听到声音,这才注意到南天一,顿时脸上大喜,道:“南少侠!您老人家可算来了,可要救救在下啊!”
说着,竟从眼中硬生生的挤出几滴泪来,下巴点着地,后脚前蹬窜,像只毛毛虫,一拱一拱的,开始奋力的向南天一方向挪动。
南天一摇了摇头,向羽梦影说道:“可否先把他身上的网给解了,这副模样太难看了些。”
“既然世兄发话,小妹自无不可。”
羽梦影轻轻颔首,随后向那名绿衣侍女道:“烟儿,去将那网收了回来吧!”
“嘻嘻!好的,小姐!”
名叫烟儿的绿衣侍女,笑吟吟的走到令枫白旁边,将令枫白翻来翻去,飞快的解下其网上的结扣。
羽梦影见南天一面带疑色,解释道:“这寒蚕网是由六名巧匠,精心编织了数月才成,上面共有九九八十一个枢纽,每次的解法不尽相同,要看扣上的顺序,之后只需依着顺序反扣回来即可。”
“因为上次这寒蚕网是烟儿扣上的结,所以这天下也只有烟儿一人能解。”
南天一了然的点了点头,果然是件好东西,但随之心中又生出一个疑问,不由开口问道:“若是那扣结的人忘了顺序,那会怎样?”
羽梦影噗嗤一笑,道:“世兄这个问题倒是新奇,不过若真是像世兄所说,除了蛮力破开外,也就只有算术大家将其解开了,不过,能做到这点的,天下怕是寥寥。”
此刻,令枫白身上的网已经被解下了,令枫白站起身来,向南天一抱拳感激道:“多谢南少侠解救之恩!日后若有所需,赴汤蹈火,枫白绝不推辞。”
南天一轻笑一声,摆手道:“比起这个,我还是想知道,你是
怎么想到让我来救你的,还有你又是怎么被抓住的?”
令枫白的本领,南天一还是知道的,武功修为虽算不上绝顶,但轻功却可以称之一绝,连戒备重重的皇宫都能来去自如,怎么折戟沉沙在了这里。
令枫白面色讪讪,似是不好意思开口。
羽梦影轻笑道:“还是小妹来说吧!这位令先生,也不是第一次光顾了,才几天内,库房就失窃了两回,虽然都是些算不得太过珍贵的药材,但谁家库房愿让他人”
羽梦影看了眼令枫白,又道:“所以,小妹就略施了些小计,尝试着能不能将那贼人捉住,不想捉住后,却是世兄的旧识!”
“不熟,只见过几面。”
南天一瞥了眼令枫白,淡淡开口道。
令枫白尴尬的笑着,心中却在腹诽,神特么的小计,那些机关陷阱简直不是人想的,皇宫里的机关都没那么变态。
自己还曾想过是哪个阴险狡诈的老东西设计的,没想到那竟是出自羽梦影之手,哼!果然最毒妇人心。
至于为何要找南天一,因为令枫白在洛水城里,认识的人中,怕是只有南天一最靠谱了,本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也就是试试,结果瞎猫碰上死耗子,巧了!
羽梦影美目轻眨,闪过一丝狡黠,故带几分讶然道:“哦?难道令先生,竟不是世兄相识依旧的旧识么?”
令枫白忙道:“虽然只是短短几面,短短相识,但我却对南少侠神交已久,更是一夜不见,如隔三秋啊!”
南天一冷冷一笑道:“呵呵,我才十数年隐居于世,不知你哪里来的神交已久。”
“呃……其实,南少侠极像我一友人……”
令枫白一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眼珠滴溜溜的转动,不动声色的来回巡视房内,欲要脚下抹油,早早的溜了。
似是知其所想,羽梦影神色不动,吐气如兰道:“烟儿,这屋子的装饰有些陈旧了,过些时日,让禅叔找人翻修一下吧!”
烟儿嘻嘻一笑道:“哎?小姐,这就需要些时间了,您忘了,这屋里窗户的木栏都内含精钢,墙里还有数层铁板,若是重新修饰一番,怕是要费些时日了……”
一边说着,眼睛一边盯着令枫白,提了声道:“这些东西,不就是为了防止外面,有什么猫猫狗狗的么!”
令枫白就是再蠢,也算是听出来了,什么猫猫狗狗,分明就是指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动什么小心思。
令枫白摊了摊手,苦笑道:“唉!我认栽了,姑奶奶,您就直说,到底想要怎么办吧!”
“彤儿,将账本拿来。”
羽梦影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向身侧另一名紫衣侍女说道。
“是,小姐!”
紫衣侍女彤儿,款款走到窗边的楠木木桌旁,打开正中的抽屉,慢慢从里面取出一本书册。
“念吧!”
“是……百年灵芝三株,紫血人参十棵,墨海珊瑚一尊……
“蜂花一株,琼花酿一壶,红纹金果两颗……”
“九叶聆风花一朵……”
“……”
洋洋洒洒下来,有着几十种珍惜药材。
听的南天一也不由侧目,暗暗咂舌,这里面很多东西都曾在药集上见过,不可谓不珍贵,有几样更是千金难求。
南天一目光落在羽梦影身上,依旧风轻云淡,似是对丢失的这些药材,一点都不在意,咂砸,随便一样拿出去,都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了。
不过倒是不认为这账做了假,因为其中提到的很多东西,自己都在步成空那儿见到过,直到现在,还有一半堆积在乌蛮儿的屋里。
不过,南天一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毕竟这个锅自己不背,同时,乌蛮儿炼体也需要用到那些药材。
再说,令枫白也不知道步成空让他偷药材的作用,所以南天一就站在一旁,保持了沉默。
而令枫白的脸色,每当听到侍女彤儿念一句,就白上一分,待念完后,已经面如死灰,血色全无了。
羽梦影接过账本,随意翻弄几页,笑容莫测道:“令先生,看在世兄的情面上,这些东西您若是还了,就一笔勾销,如何?”
令枫白嘴角微抽,心中咆哮,手里哪里还有这些药材,偷出来后,都给了步成空了,我是一株都没敢拿啊!
想到这里,看向南天一,眼中露出一丝祈求之色。
南天一向令枫白微微一笑,随后移开目光,却并不做声,仿佛在说你去找步成空吧!
令枫白心中叫苦,别说步成空早已经离开了,现在找不到人,就算是步成空还在洛水,借自己几个胆,也不敢去找那个煞星要东西啊!
令枫白心中绝望,叹气道:“唉!那些东西早已不在我手中,我还不了……”
随后咬了咬牙,道:“不若换个还债的方式,我定能偿还!”
“那好!彤儿,将东西拿给令先生,让签个名字吧!”羽梦影轻轻颔首,美目轻眨,向一旁的彤儿说道。
似是早有准备,只见彤儿又拿出一张宣纸,给令枫白递了过去。
令枫白面带疑色,伸手接了过来,扫视一眼后面色大变,失声大叫。
“这是……卖身契?”
第五十九章 铁骨铮铮令枫白
“不可能!这破东西,我绝对不会签!”
令枫白面上浮现怒色,将手里的宣纸狠狠撕成碎片,抛撒在地,怒不可遏道。
羽梦影似是早有预料,面色不变,声音有些许冷清的道:“既然令先生不愿意,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若是将东西都还回来,自然也能两清!若不能……唉!”
令枫白闻言,正要开口,却是一滞,面上阴晦不定,一时说不出话来。
“哦?怎么,刚才不知是谁信誓旦旦的说定能偿还的,哼哼,莫非你还想反悔不成?”
烟儿在一旁叉着细腰,葱白尖细的手指点着令枫白,愤愤道。
“我……”
令枫白心中苦涩,自己何曾被个小姑娘逼到这种地步过,脸上更黑了几分,咬牙道:“我说一定偿还,就绝不会食言,但绝不会卖身?这是尊严……”
话未说完,烟儿就撇撇嘴,道:“哼!尊严?都做贼了,话还说的这么漂亮,现在更是言而无信,切!还要不要点脸了。”
令枫白被怼的面色通红,胸中气结,憋了一口气,更感觉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先是被步成空取尽了宝贝不说,还被被其使唤了许久,如今更是成了背锅的。
此刻,又被这么一个小姑娘欺负,自己的一世英名,简直都喂了狗!
南天一看热闹不嫌事大,凑声道:“既然你刚才说还不了,用其余的方法代替,就应说到做到,毕竟,做贼还是需要讲诚信的。”
令枫白心中无语,感情不是你卖身,说的轻巧。
南天一又道:“又不是一辈子,就当是还了我这次救你的恩情吧!”
令枫白眉头紧皱,苦苦思索破局之法,期间,眼光不断扫向羽梦影。
南天一见此,似笑非笑道:“你最好还是不要多想的为妙。”
羽梦影哪里不知何意,向南天一投目一笑。
令枫白看了眼南天一手中长剑,缩了缩脖子,放弃了劫持羽梦影的打算,怕是刚动手,南天一就已经削了自己,而且室内空间狭小,自己躲都没地方躲。
唉!看来今天是没法善了了,但就这么答应了,心中真是太过不甘了。
见令枫白脸色不断变化,羽梦影已知令枫心略有中松动,遂开口道:“令先生也知那些药材的珍贵,有些更是有价无市,其价值不言而喻。”
羽梦影观察着令枫白的脸色,轻声循循诱导道:“再者说,刚才那一份契约,只是五年而已,令先生可以当成一份约定,可以看做是别你成为我羽家的客卿!”
令枫白抬首看了眼羽梦影,又转
头瞅了眼南天一,咬牙道:“好!我可以签,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羽梦影轻笑道:“莫说几个条件,只要在承受内,即使提十几个,那也无不可。”
令枫白道:“好,那就把时间改一下,对我来说,五年太长了,你知道,我这行吃的是个青春饭……”
“噗嗤……”
烟儿却是没忍住,在一旁笑出声来,南天一也有几分忍俊不禁。
令枫白黑着脸,继续道:“五年太长了,所以我要求改成一年。”
羽梦影轻笑道:“不用如此,令先生其实心中也知道,一年的话实在不太可能,但令先生既然要求,那不妨改为三年,如何?”
令枫白心中明白,自己提的一年时间,与五年相比,的确太过短了些,本也没想一次谈成,只是想尽可能的压一压价。
听到羽梦影的话,想继续讨价还价下去,把头摇的如个拨浪鼓似的,道:“不行,不行,三年还是太长了些,两年吧!”
羽梦影伸出三根青葱玉指,语气中带有一丝不容置疑,道:“三年,最少只能是三年。”
令枫白还是不太死心,欲要再说些什么,这时,只听羽梦影轻叹道:“令先生应该明白,你我如今,并不是在平等的地位谈着生意,三年,这已是梦影最大的让步!”
令枫白只得把话咽了回去,如今这情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哼,忍了!
“好,三年就三年,但我以后三年只会为你办事,而不是你们羽家,别的人休想让我做些什么。”令枫白道。
羽梦影诺许道:“可以!”
“还有,既然我是客卿,那我在这期间,要做什么事,你们不能干涉,我要有绝对的自由,若是有事的话,我会去帮你办,但对于我的私生活,你们无权过问。”令枫白继续道。
羽梦影点头道:“自当如此!”
“还有,客卿的话,一般会有什么补贴福利之类的吧!我即使签了合约,总不能白干嘛!”令枫白继续加价道。
羽梦影尚未说话,烟儿就在一旁啐了一下,横眉道:“呸!真不要脸,你自己偷了我家的东西,还债还要拿钱,果真是厚颜无耻。”
令枫白面不改色,撇嘴道:“哼!你以为我乐意做你们家鸟的客卿?”
“但你就得做这个鸟……客……卿!”烟儿最后三字咬的重音,一字一顿道。
“你说谁鸟?”
“哼!就说的是你,怎么样?”
“你……小丫头,敢不敢再说一遍?”
“鸟!鸟!鸟……”
说着说着
,令枫白与烟儿在那里吵起街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气势汹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好了,烟儿,你这样成何体统,还不向令先生道歉。”羽梦影颇感无奈道。
烟儿看了眼自家小姐,才不甘的气鼓鼓道:“对不起,是我失礼了……鸟人!”
“嘿!?你这小丫头……”
听到前半句,令枫白还有些自得,毕竟自己终于压了这小丫头一筹,可听到最后面的鸟人二字,就又要炸毛。
南天一出声打圆场,道:“何必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你这副模样,与泼妇吵架有何区别。”
见南天一都发话了,令枫白也不再说什么,毕竟打不过人家,就继续向羽梦影道:“我就这些条件,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羽梦影眨眨眼,不假思索道:“好,令先生的这些条件,梦影都应了。”
见其答应的这么爽快,令枫白突然心中后悔,自己是不是要价太低了,自己就值这么点东西?不能啊!
但令枫白心中纵然有千般不甘,既然已经把条件谈完了,也只得认命了,长叹一声道:“唉!时也命也!好,我签了。”
闻此,羽梦影嘴角不禁翘起一丝弧度,向紫衣侍女道:“彤儿,带令先生再去重新签一份合约。”
实在不敢让烟儿带着令枫白去,怕到时候,两人再吵起来。
“是,小姐。”
彤儿应诺一声,随后向令枫白做出请的手势,指引道:“令先生,这边请!”
随后,令枫白就哭丧着脸,垂头丧气的跟了出去。
…………
“咳咳……”
突然,羽梦影掩口微微轻咳,素白的脸庞显过一丝不自然的潮红。
烟儿忙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蓝瓷瓶,倒出两颗赤红的药丸,取了杯水,让羽梦影服下。
南天一见此,皱眉道:“怎么?上次我留下的丹丸没有作用?”
羽梦影闻言,眸中微黯,轻轻摇头,柔声道:“世兄上次留下的药很有作用,服下后,腹中隐有暖意升腾,只是小妹这病是先天不足,体质过弱,并非药物可以补救的。”
“平日里服用的药丸,也只是一些中和药物制成,只为提供些许能量。”
南天一想了想,道:“我也算稍通一些医理,不妨让我给你瞧瞧。”
羽梦影嫣然一笑道:“世兄一片好意,小妹哪有推辞之理,但此处简陋,诸多不便了些,不若随小妹移步内室。”
南天一自无不可,羽梦影先是吩咐人将屋内收拾一下,就领着到了一间厢房。
第六十章 治疗调理
房间内,充斥着淡淡清香,几个暖盒坐落房间四角,里面碳火灼灼,热气升腾,屋内不禁多了几分初春的暖意。
窗边遮有数层薄丝纱帐,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宛若万缕光丝,孕育出一种朦胧的美感,形若一幅唯美画卷,惹人沉醉。
右端是一锦榻,是绝顶的金丝檀木,铺以雪白华贵的貂皮,又镶以色彩缤纷的暖玉,可谓雍容奢美至极,极具美感。
羽梦影侧躺在了锦榻之上,曼妙的身段儿展现的淋漓尽致,窗外的光丝铺在羽梦影的娇躯,如同披上一件金缕纱裙,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圣洁奇丽,晃人心神。
轻轻舒展身躯,稍挽衣袖,露出洁白的皓腕,羽梦影展颜一笑道:“世兄,麻烦你了。”
不知为何,南天一有那一瞬的失神,听到羽梦影的话,才清醒过来,心中想着可能是昨日睡的迟了些吧!
南天一走到锦榻前,坐在一旁,将手轻搭在羽梦影的脉搏上,还未静心诊断,一旁的烟儿却突然出声了。
“小姐,那我要不要先出去啊!”
一旁,烟儿站在那儿,皱着小脸儿,踌躇着道。
“为何要出去?”
南天一与羽梦影皆是不解。
烟儿在那儿绞着手指,支支吾吾道:“疗伤的话,不是都需要那什么……尤其是男女之间……更是容易碰到……一些很敏感的地方……嗯啊……”
说着,跺了跺脚,小脸儿变得通红,再也说不下去,害羞的双手捂面,只敢从指缝中见人。
南天一听到这里,面色古怪,按理来说这种事,不更应该留下的好吗?只留下一家小姐,这侍女烟儿的心也真大,这就把自家小姐给卖了。
羽梦影此刻也醒悟了过来,一直淡雅的绝美容颜,浮起一抹微红,美目瞪了眼烟儿,嗔怒道:“你这小脑袋瓜里,成天尽在想些什么……”
烟儿忙摆小手,郑重其事的道:“这可不是我说的,话本小说里,男主角给女主角疗伤的时候,要什么赤诚相对,期间还不能有外人打扰,否则会被打扰,很可能身死,或者失败什么……”
见烟儿说的越来越离谱,还有什么赤诚相待,羽梦影面容更填几分羞红,忙斥道:“烟儿,住口!”
“哦!”烟儿嘟了嘟嘴,委屈道。
随着烟儿话毕,南天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绕是以羽梦影的聪慧,也不知该怎么继续开口,气氛就在这微妙中僵了下去。
“咳……”
最终,还是南天一干咳一声,打破了气氛,道:“又不是治疗外伤,并不需太多的肢体接触,起码在我这里不用,所以你也不用回避。”
“哦!是
这样啊!”
烟儿闻言,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小手拍拍胸脯,轻轻的吐了口气,看其神色语气间,竟还有些稍稍的失落。
“世兄不要介怀,烟儿性子活泛了些,在平日里就不太着调。”
羽梦影很快恢复自然,眉宇间丝毫不见刚才的薄羞姿态,又狠狠瞪了眼烟儿后,才开口道。
一旁的烟儿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
待其侧立一旁后,南天一才继续为羽梦影诊断起来。
南天一想起在皇宫中得到的那些图,上面奇异的经脉路线,与常识不同的运气搬血之法,心中不禁已有了想法。
南天一并指于羽梦影手腕脉络处,指尖悠悠凝聚一缕气息,缓缓输入羽梦影经脉当中。
羽梦影心中微诧,直感一股细流,从南天一的两根手指上输来,沁透肌肤,直冲入穴,随后汇聚成一股暖流,渐渐游遍全身,从未有过的疏松畅然。
那道暖流,时散时聚,有时候在一处盘旋停滞,并在每一处穴道跳跃,酥酥麻麻,整个人变得无力,身体都软了下来。
“现在,有什么感觉?”南天一问道。
羽梦影想了想,轻声道:“感觉体内有一股暖流窜动,很舒服。”
南天一点了点头,两指轻按,指尖又迸发出一道气息,顷刻间,渗入羽梦影的脉络中,向四面八方流动而去。
而羽梦影此刻,又感到体内多了一股冰凉的细流,与刚才不同,却使整个人有些清爽起来,胸中舒畅万分。
一暖一凉,两股气息在体内循环往复,其中的舒畅快意,使羽梦影轻咬红唇,都要忍不住呻吟出声。
而在南天一的诊断中,发现羽梦影的经脉与平常人相比,有些地方纤细了不少,阻隔了气血运转,承受不了太大的能量,整个人就会显得柔弱,身体也会极为脆弱。
所以,南天一以阴阳并济的手段为其疏通脉络,但经脉可谓是人最为脆弱的一部分,也不敢加大力度,只能循序渐进,缓缓图之。
南天一收了气息,两指并回,向羽梦影点头道:“好了,已经大概知道些了。”
羽梦影有些怔怔出身,还沉浸在刚才的感觉当中,听到南天一的声音才缓过神来,眼中不由闪过一丝不自然。
羽梦影收了心思,才道:“世兄难道有医治的方法?”
南天一沉吟道:“倒不能说是医治,你的状况属于先天不足,我这里倒是有一种内息运行的法子,应该对你有些帮助。”
“毕竟,如今你的经管脉络已经成形,即使为你疏通脉络,也非一朝一夕就能够成的,可能需要数载,也许十数载,才能彻底好转。”
“真的,小姐的病有治了!”
羽梦影尚未开口,烟儿就已瞬间变得雀跃欢快起来,激动万分的道。
南天一点点头,道:“嗯!只是时间长了些。”
羽梦影眸中跃出一缕光亮,面容浮现欣然喜色,谢道:“即便如此,对小妹来讲,也是难得的希望了。”
“嗯!反正时间还早,我再为你运功疏通一遍吧!”
说完,不知是不是错觉,羽梦影脸颊猝然红润了几分,不由暗暗点头,自己的方法见效还是很快的。
…………
洛水,城南一座府邸中。
卢卓翘着二郎腿,怀里斜搂着一名美貌侍女,一只手在其曼妙身躯上来回摸索,另只手拿着一个果盘,不时挑逗,嬉笑不断。
那女子捏起一颗朱红小果,一点一点的放向卢卓口中,卢卓却连手指一起吞下,惹起女子一阵娇羞惊叫,卢卓见此更是得意,不禁哈哈大笑。
正戏耍间,一道人影从外面闪入,正是卢卓身旁的仆从阿忠。
见那女子衣衫半解,露出大片雪白,阿忠似是早已习以为常,神色不变,只是微微垂目道:“公子,都打探清楚了。”
卢卓浑然不在意旁侧有人,继续跟女子调笑,道:“哦,怎么样?查出来那天的人是谁了?”
阿忠躬身道:“是,小的花钱问过当日城门值守的军士,那日骑马入城,符合形象的就只有两人,之后又找了些人验证,已经查实无误了。”
“那日遇到的女子名叫南鹿儿,是沐家的人,至于那名男子的身份却不太清楚,大概是府中护卫什么的吧!”
卢卓又啄下一颗果子,笑道:“那个……嗯,南鹿儿的具体身份,可探查清楚了?”
阿忠继续道:“是,已近查清楚了,她本不是沐府的人,几年前,是随着沐问霄的一名妾室才入的沐府,手上颇有些功夫。”
“嘿!”
卢卓嗤笑一声,散漫道:“还以为是什么贞洁烈女,呵!不过是一名小小侍女罢了,阿忠,取我笔墨来。”
阿忠很快布置好笔墨,摊于桌上,卢卓双手一环,将怀中女子倒了个方位,将身子贴在其温软的香背上,口中轻啄其耳唇,女子顿时在其怀中一阵扭动娇笑。
卢卓握着女子的手,让其挥笔书写,又是一阵磨存,才将书信交给阿忠。
“去!把这封信送到沐府,交给沐公子,今晚,本少要宴请沐公子,在昕苑楼一会。”
卢卓一边双手齐用,揉弄怀里的女子,一边荡笑道:“嘿嘿,本少爷最是喜欢什么猫猫狗狗的小动物了,这次,本少爷要驯服一头小鹿,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