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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灯中点影     一剑落江湖txt下载     一剑落江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八方齐聚,风起云涌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南天一都在研究穴脉图录,很是收益匪浅。

    用鹿儿的话说,师兄成天宅在房间里不出来,真是太无聊了。

    南天一为了防止某些人的骚扰,特意在房门上贴了张纸,写有“闭关中,请勿扰!”的字样。

    然而,步成空仍是我行我素的一脚踹开房门,沐问霄也仍然恬不知耻的不时过来请教,至于乌蛮儿,则一脸憨厚的表示不识字。

    对于鹿儿来说,这更是等于摆设,一个个**裸的无视,甚至让有良好素质的齐轩也学坏了,无辜的说道:“我看他们都进来过,还以为你闭关结束了。”

    南天一欲哭无泪,现在想想,还是在南望山里住的好。

    ……

    在洛水城一所豪宅中。

    一座环水庭阁中,两名中年男子正在下着棋,此时从外走来一名老仆。

    禀告道:“老爷,给各世家送礼的人都回来了,除了沐家外,其余几家都拒收咱们的礼品。”

    说完,老仆见两人并没有什么吩咐,就恭敬的退了下去。

    “哈哈!看来崔兄的面子不够啊!”其中一人等无人后,大笑道。

    崔姓男子面色古怪的道:“王兄说笑了,咱们两家的礼物可是一起送去的,你我就不用互相嘲讽了吧!”

    两人正是南方八望其中两家之人,也为此次入京的负责人,如今新皇登基,局势不明,南方虽局势混乱,兵戈四起,但这丝毫不影响各大望族,千年的土皇帝,势力之大,根深蒂固,经历数个王朝仍屹立不倒,甚至于连朝廷都难动分毫。

    姓王男子是王家五子,名王彦行,崔姓男子则是崔家二房崔子虚,两家互为连襟,向来共进共退,此次入京也是两家共行。

    王彦行讪笑一声:“呵呵……倒是忘了这点。”

    崔子虚摇了摇头,道:“本来这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唯一让我意外的倒是那沐家。”

    王彦行点了点头道:“嗯!沐家老爷子在外掌军,如今府中是沐问霄此子主事,这人可不是个善茬。”

    崔子虚赞同道:“此人城府极深,自幼引而不发,并与新皇关系匪浅,倒是我们的一个开口。”

    王彦行笑道:“你我想这么多干甚,明日约他出来,试试深浅也好!”

    崔子虚摇头道:“恐怕不行,虽然他接受了我们送去的礼物,但未必会见你我,此时正是风紧的时候,哪个会冒险。”

    王彦行自信道:“崔兄多虑了,小弟保证沐问霄明晚必至。”

    崔子虚挑眉讶道:“何来此言?”

    “嘿嘿,你就瞧好吧!”王彦行神秘一笑道。

    ……

    城南,方运钱庄。

    正是南方李家的产业,也是在京中安

    插的一处眼线。

    此时,钱庄的几名主事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厅内,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的候着。

    在主座上,一名面色阴沉,身着紫衣长袍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翻着一本账簿。

    “嗯!很好,看来你们这些年来经营的不错。”良久,男子合上了账本,随口道。

    其中一名主事赔笑道:“这都是小的们的本分,不敢当二爷如此称赞。”

    男子正是李家二房,人称“冷阎罗”的李烙,在整个李家,谁人不知,如果得罪了家主,那可能只是一番皮肉之苦,但要是得罪了李二爷,那就准备后事吧!

    所以这几名主事战战兢兢,生怕惹其什么不快,最后看到其并没有什么不满,不由齐齐松了口气。

    李烙看到他们的样子,嘴角勾起,又道:“但这账有点不对啊!”

    闻言,众人都是一哆嗦,其中一人双腿一颤倒在地上,竟是晕了过去。

    李烙阴沉着脸,站了起来,看了眼地上的人,厌恶道:“我用人有很多种,但从不用废物……拉出去,埋了。”

    说完,就不知从哪冒出来两名武者,将人拖了出去。

    顿时,厅里一片安静,只剩下众人彤彤心跳的声音。

    也不再看这些主事,李烙走出大厅吩咐道:“来人,准备马车,去拜访拜访另几家的人。”

    ……

    卢家宅院。

    正是一片忙碌,停着十几辆马车,堆积着大大小小的货物,仆从们正来往搬运着。

    卢俞森一边走一边嘱咐着什么,旁边的管事不断点头称是。

    进了屋子,将身后的貂袍一解,递给一名护卫,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卓儿去哪里了?”

    几名侍卫你看他,他看你,欲言又止,却始终无人开口。

    卢俞森看的不耐,随手指了就近一人道:“你来说。”

    被指到的护卫见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道:“回六爷,公子……公子早就出去了。”

    卢俞森闻言顿时大怒,骂道:“那你们不拦着,他不懂事,那你们干什么吃的?”

    众护卫只能低头受责,也不敢解释一二。

    卢俞森也知道此事怪不得他们,骂了一会儿,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答话的侍卫连忙回道:“还未进城的时候,公子说要去游玩一番,带了几个兄弟就走了。”

    卢俞森长叹了口气,吩咐道:“多派些人手,一找到人就立刻带回来,切不可生出事端。”

    众护卫领命而去,卢俞森也散了几个管事,紧锁眉头,一脸疲惫的坐在椅子上。

    大哥真是给自己找麻烦,这此次来京本就是个难测的差事,还又搭上这么个活祖宗,说的是历练,哼,

    还不知道其中有什么龌龊呢!

    再说以他那无法无天的性子,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

    这京中不比家中,如果闯了什么祸事,还可以想办法压下去,但此次风云聚会,局势不明,要是走错一步,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等其回来,定要好好嘱咐一番,使其能踏踏实实的呆着,不要又惹出什么乱子才好。

    ……

    洛水城外十几里处,大江之上。

    两艘大船正缓缓的行驶着,船帆上写着大大的“羽”字,正是六大世家的羽家。

    羽家也是六大世家中,唯一立身于南方的一家。

    六大世家百年前依靠大华而起,不同于南方诸多望族,百年前都是北方的小家族,随着大华的崛起而跻身大族之列。

    六家虽强,但也向来为那些老牌望族所排斥,认为其投机取巧,不如自己这种根正苗红的名门望族。

    而羽家处在南方群狼虎视中,仍能风生水起,开出一片势力,也正证明了羽家的不凡。

    船头,一赤发男子迎风而立,虽已入冬,但其仍一身短袖劲装,精神奕奕,丝毫不惧寒风的凛冽,此人正是羽家“赤火雷锤”羽可禅。

    “四叔好雅兴!”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羽可禅转过头,只见一女子缓步走来,长发披肩,全身淡白青衣,披着雪白貂头披风,遮住了玲珑的曲线。

    头发上束了条玉带,约莫二十岁左右年纪,乌发如漆,肌肤如玉,容貌极美,娇美绝丽,线条柔和的俏脸有着南方女子婉约秀丽的气质,婷婷而立间,同时带着一股飒爽英气。

    羽可禅那冷冽的面上一缓,关怀轻声道:“阿影,此处风大,你又自幼体弱,还是快快回房去。”

    羽梦影了摇头,看着远处雾气缭绕的江面,回首间,明珠般的秀眸清澈见底,似清波流盼,吐气如兰道:“不碍事,估摸着时间,再过一刻差不多就到了,屋内太过憋闷,梦影在此处,也正好透透气。”

    看着羽可禅仍是一副担心的模样,羽梦影嫣然轻笑道:“再说了,阿影也自幼习武,虽不说多么高强,但这点小风也是不妨事的。”

    羽可禅见其坚持的模样,也不再劝,心中微叹,自己这个侄女虽看着一副柔弱的样子,但自幼极有主见,只要是认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羽梦影扶着栏杆,闭上美目,深吸了一口凉气,冰冰凉凉的,还带有一股江上的湿气,沁入肺腑,一股难言的舒适传遍全身。

    过了片刻,洛水城庞大的身躯隐隐展现出来,如同一只巨兽趴在大地上,吞吐着浩荡的江水。

    羽梦影抚了下被寒风打乱的发丝,看着越来越近的城墙,眼中闪出了几分明亮。

    接下来,会不会更有趣呢!

第三十二章 影房中人

    皇宫,养心阁。

    凯辰泽习惯的半眯着双眼,听着台下凌左的汇报。

    “陛下,据各密谍探报,南方八望各家代表,近日来,已陆续到京,而羽家的人也到了,在他们各个落脚处,明里暗里,都有人手盯着。”

    凌左笔直的站在下方,恭敬的道:“其中明处共有二千七百五十二人,落脚处七十四所,暗处已察五百六十八人,仍有陆续进京或已深藏者,具体还要后续细查。”

    “其各家带有财物不计,崔家,王家两方活动频繁,京中各门各家皆有接触,连续拜访了五大世家,但除了沐家收了礼品外,其余四家皆是回拒了他们……”

    “哈……那小子真还仍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到了嘴里的好东西从不吐出来,他要是不收才怪了!”凯辰泽听到这里不由笑道。

    “呵呵……是是……”凌左赔笑道。

    “对了,刚才你提到羽家……羽家……”凯辰泽敛了笑容,轻声念叨着,“此次羽家是来的人是谁?”

    凌左连忙道:“羽家今日乘船刚至,表面上领头的是羽家四房羽可禅,但暗中掌局的却是二房长女羽梦影。”

    凯辰泽饶有兴趣的道:“哦?就是那号称‘独秀江南’的羽梦影?”

    凌左笑眯眯的回道:“正是,据说此女自幼熟读百家,精通六艺,十几岁就参与了族中事物,凭借女子之身掌权压服诸家,后来求亲者络绎不绝,但诸多才俊公子都被其折服,羞愧不如,再无上门求亲者,而且据传此女有倾国之貌……”

    凯辰泽打断道:“我就是好奇罢了!你这却说停不下来了。”

    凌左忙解释道:“奴才多言了,要是陛下……”

    凯辰泽好笑道:“你办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要想这乱七八糟的,朕暂时无心于此。”

    “是!”

    凌左嘴上回道,心里却在暗暗盘算,陛下是年轻气盛之时,怎么不对……等等,以前倒听崽子们提过,貌似陛下对那沐府的一个小丫头很有兴趣,难道喜好这口?

    也不怪凌左瞎想,一朝天子一朝臣,不但用于外臣,更适用于内侍,自己虽然掌管着侦查司,权势不可谓不大,但自己从来明白这风光来自于谁!

    要不是自己这次皇权争夺站对了位置,否则无论哪位新皇上位,第一个就是先把自己拿了,而那些外臣也不会说什么,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

    侦查司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凶刃,而自己现在要紧的事,就是在最短时间内成为新皇的心腹,所以要摸透陛下的喜好。

    难道陛下喜欢萝莉?嗯?没准,可以试上一试……

    “咳咳……”凯辰泽见其心不在焉,哪里还不知道其想什么,但

    要是知道其将自己想成萝莉控,定要大骂。

    凌左连忙回过神来,凝神道:“陛下有何吩咐?”

    半晌,凯辰泽才好像下了什么决定,语气不明的道:“你去准备一下,朕要去一趟影房。”

    凌左闻言闻言一振,大惊道:“陛下!”

    “朕意已决。”

    “老奴……遵旨!”

    …………

    皇宫,是由“前朝”与“内廷”两部分组成,四周有城墙围绕,四面由筒子河环抱,城四角有角楼,四面各有一门,是被认为“运乎中央,临制四方”的宫殿。

    总之一个字:广。

    各宫各殿,分列有序,历经多朝数十代帝王,楼阁新建,自然也会有废弃的院落。

    位于整座皇宫西南角一处不起眼的院里,杂草丛生,与外只一墙之隔,却是天壤之别,破旧的窗口,被雨水冲刷掉色的漆料,蒙尘的雕栏像兽,一眼看去就是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了。

    “吱!!!”

    破旧的大门被人打开,凌左走进来袖头一挥,逐去了飞扬的尘土,其后凯辰泽走了进来。

    “陛下慢走。”凌左在一旁道。

    凯辰泽环视一周院落里的环境,皱眉道:“在这里?”

    凌左回道:“是,自先帝登基后,此处就被封闭了,周围皆是严禁宫人来往,所以也就荒废了些。”

    凯辰泽点了点头,道:“嗯!前面带路吧!”

    凌左小心的引着凯辰泽向里走去,来到房门前,轻重不一的扣了五下,紧接着,尘封的门房缓缓开来。

    人影闪动,从里面显现出两名黑衣人,赫然与南天一在万卷楼遇到的着装相同。

    两人也不做声,只是齐齐单膝跪地,等候吩咐。

    凯辰泽看了两人一眼,吩咐道:“开门。”

    两人起身走到正厅,将墙上的两块石雕分别向相反方向移动,只见前面的墙身裂开,显出一条黝黑的通道。

    凌左走上前去,站在密道口处,双手重重一拍。

    啪啪!

    噌噌的一阵声响,两边的墙上形成了道道火线,不断向下延伸而去,照亮了整个通道。

    凌左迎着凯辰泽,在前带路,缓缓的向下走去,而两名黑衣人则守在了通道口,雕塑般一动不动。

    通道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很不好闻,而且处于地下,虽然经过处理,但仍有些潮湿,左拐八拐的,其中还经过了两个岔路。

    最后凌左突然半道停了下来,不待凯辰泽询问,凌左解释道:“陛下,再往下走虽仍有路,但皆是布满机关机,九死一生,而真正的入口任谁都不会想到,就设在了这半道之

    上。”

    凌左在墙上用力按了几块石板,顿时一道暗门打开,一旁的火焰延伸了进去。

    “陛下稍作等待。”

    说完,凌左又敲了三下一块空心石板,不一会儿,传来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最后嘎然而止。

    “陛下,现在安全了。”

    凯辰泽看着这重重机关,不由对感慨这影房果真名不虚传。

    以前做皇子的时候,凯辰泽还是无意间才知道有这么一处所在,如果说黑狱是整个大华最黑暗的地方,那这影房则是皇家最阴暗之所,关押之人皆是涉及皇家隐秘,此处还是自己登基后才掌握的。

    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处明亮的宽阔大厅,四周镶嵌着各种水晶用于照明,又有五名黑衣人从旁闪出,跪迎凯辰泽。

    整个大厅呈半圆形,共有三扇石门,每道门上都刻有一个巨大的“影”字。

    “人在哪儿?”凯辰泽面无表情的道。

    一名黑衣人可能是很久没有说话了,声音沙哑的道:“禀陛下,左边这扇便是。”

    凌左使了个眼色,几名黑衣人走到石门跟前,打开三个小孔,拿去了几把钥匙,同时以不同的顺序扭动。

    “咔嚓!”

    石门开出了一条缝隙,随后几人合力将其推开,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凯辰泽迈步进入,凌左在后紧紧跟上。

    凯辰泽挥了挥手道:“你在外面候着。”

    正要继续前走,发现凌左还在身后,眉头一皱,回首道:“没听到朕的吩咐吗?”

    凌左曲着身子,坚定道:“老奴不敢,但陛下万万不可独自一人。”

    “无妨!”

    凌左跪于地上,正言道:“哪怕只有一丝危险,陛下也不可轻易犯险,老奴纵可万死,但望陛下以江山为重,以天下万民为重。”

    凯辰泽面无表情的凝视凌左,见其毫不退让,心中嗤笑,这老太监倒是有些意思。

    “那你就跟着。”

    说完,凯辰泽拂袖而去。

    明显此处的通道要宽敞了不少,又向下走了一会儿,一阵亮光传来,凯辰泽眯着眼适应了片刻,才看清殿内。

    与外面幽暗的气氛不同,此处更像一座普通的殿宇,富丽堂皇,与凯辰泽原本心中所想牢狱的景象相差甚远。

    “哦?已经多久了……又有人来了么!”

    一旁传来个叹息声,从一石柱子后面走出来一中年男子,身着长袍,长发有序的披在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本古书。

    凯辰泽越过早已挡在自己身前的凌左,走了过去,直直面向来人,微微一笑。

    “六皇叔,风采依旧啊!”

第三十三章 昔年恩怨谁言错

    中年男子明显一怔,仔细打量着凯辰泽,看了眼其身后的凌左,好似明白了什么,最后伤感道:“看来三哥已经去了!”

    沉默了半晌,又道:“你是辰轩吧!当年见你时还是个娃娃,如今有什么要事要来看我这囚禁之人。”

    在一旁戒备的凌左闻言,神情一变,不由看向了凯辰泽。

    凯辰泽轻描淡写道:“朕,凯辰泽。”

    中年男子闻言本是点头,但突然一怔,皱了皱眉,最后舒展开来,笑了起来:“有趣,有趣,实在是有趣!”

    凯辰泽表面一副平淡的表情,但凌左在后面看到,其背着的手微微的握紧,证明其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意。

    笑了一会儿,中年男子才意犹未尽的道:“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看来我那三哥也重蹈了当年覆辙,恐怕死不瞑目吧!”

    凯辰泽突然一笑道:“六皇叔,现在讨论这些还有意义么,历史向来是胜者的正义。”

    中年男子闻言喃喃道:“胜者即为正义么!”

    凯辰泽向后挥了挥手,凌左犹豫片刻,向后退了出去。

    中年男子不由奇道:“虽然我被封住了八脉,但你要知道……我若想杀你,易如反掌。”

    凯辰泽摇头轻笑道:“你不会!”

    中年男子走进几步,略有兴趣的问道:“你既然来此,那必定了解我与三哥的恩怨,我倒想知道为什么,你确定我不会杀你。”

    凯辰泽道:“因为我了解你!”

    中年男子闻言,沉默不语,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良久才道:“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凯辰泽渡步观赏了整个房间一圈,轻言道:“十几年了,六皇叔难道不想再看看外面风景?”

    中年男子嗤笑道:“外面?已是物是人非,又有何好看!去看那人间的丑恶么,去见识那一幅幅虚伪嘴脸么,那我还不如在这里度过余生,守着这一方净土。”

    “唉!”凯辰泽长长的叹了口气,“六皇叔!已经多少年过去了,你还是忘不了啊!”

    “那你对当年的事了解多少?”中年男子反问道。

    凯辰泽一滞,诚然自己对当年事情有所了解,但父皇对当年情严禁封锁,禁止任何人谈论,有关记载也尽数摧毁,这些年来自己了解的也只是部分而已。

    中年男子看到凯辰泽的表情,回忆道:“当年,父皇膝下共有六子,我与三哥却是一母同胞,按理来说,我要和三哥最是亲近,但自幼三哥城府极深,与任何人都来往不多。”

    凯辰泽点了点头,父皇的确是这种性子,也不答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后来,慢慢的诸皇子都成年开府,一切都很平静

    ,虽有争端但并无太大的矛盾。直到太子贪污案的爆发,买卖官位,倒卖军械,此次事件直让太子党一蹶不振,太子失德,但父皇仍没下定决心废掉太子,但就在一个月后,太子密谋造反,虽被平定,但太子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太子位空缺,二哥,四哥争位,各成一派,而三哥闲赋在家,不参朝政,五哥支持二哥一系,而我自幼痴迷武道,无心皇位,就远赴边关参军,离开了那权利的漩涡。”

    “当年太子之事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父皇虽一时怒不可遏,但后来冷静下来后,也是后悔不已,可是木已成舟,再追究下去也只能是损了皇家颜面,所以太子案渐渐沉了下去,却也在父皇心中埋了根刺,对日益强大的两个皇子党派越发忌惮,对二哥四哥更是越发不喜,倒是三哥与世无争,深得父皇赞赏。”

    “嘿嘿!我当年还以为三哥转性了,谁知这只是掩人耳目,不声不响间已网支了庞大势力,暗中勾结南方各大家族,暗中酝酿,这也是当年三哥图穷匕见才展现出来,隐藏的真是深啊!”

    “就那么过了几年,我也在外独掌一军,当年正直大元来犯,灭酒歌一战屠灭敌军六十万精锐,使其数十年再无来犯之力,可谓是一战天下惊。”

    “就在班师回朝途中,突然传来父皇驾崩的消息,为免人非议,大军停在半道上,但念我是皇子,允许我带本部两万人马进京。”

    “嘿嘿,当真是好算计,到京后,我只带百余名亲卫进城,正值二哥,四哥抢夺皇位之时,我也不想参与其中,拜祭父皇后就回了府中。”

    “然而,就在那一夜……杀喊漫天,我的府邸被团团包围,不准进出,外面整整乱了一天一夜。”

    “最后我才知道……我那好三哥,一直无心皇权的好三哥却是最后的赢家,原来在我之后,灭酒歌就率领三万轻骑紧随其后,夜里三哥的人打开了城门,灭酒歌整合了我部杀入了城内,以平叛之名杀将两党杀戮一空,诸位皇兄全都死在了这一夜当中。”

    “然后顺利成章,三哥在各方世家望族的支持下登基,而我,也顺时的失踪在了这场平叛之中。”

    凯辰泽听完后,不由感慨,没想到当年时局如此复杂,曾经的父皇与自己又是多么的相像。

    良久,凯辰泽才道:“当年的事谁又能理的清楚,朕不处其中不评其事,但现在朕……需要六皇叔相助。”

    中年男子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凯辰泽,嘲讽道:“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让我帮你,帮仇人的儿子?”

    凯辰泽不在意道:“那又如何?这世上没有永远的仇恨,只有无穷的利益。”

    中年男子有兴趣的问道:“你看我都在这里了,你能给我什么?”

    “世家!”凯

    辰泽缓缓的道。

    中年男子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凯辰泽解释道:“自开国以来,六大世家本是用于制衡南方望族,但一落一涨,世家势力太大了,没有有效打压下去望族,反而成为新的威胁。”

    中年男子讶道:“你想打压世家?”

    凯辰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铿锵有声道:“不……我要这天下,再无望族世家!”

    中年男子被凯辰泽的话惊骇到了,看疯子一样的目光道:“你疯了,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你这是要翻了这天下啊!”

    凯辰泽一笑道:“也许以前不能,但现在可以,六皇叔你多年在此,不了解如今外面的局势。”

    顿了顿道:“要知道,当年父皇上位,世家望族可背后出了不少力气,这也正好是你最好的复仇机会。”

    中年男子还在消化着凯辰泽的话,要知道千年的世家可不是说说的,在他们的地头那就是土皇帝,势力贯通政,商,军各个方面,而且牵一发动全身,别看世家望族间争斗的厉害,但一遇到外来的打压皆是瞬间枪头对外,就像个马蜂窝般。

    史上朝代更替的背后都有世家的身影,即便是大华当年建国都是有着众多望族的支持,无论粮草,器械,人才等等都离不开其资助。

    史上也不乏明君雄主要铲除这毒瘤,但无一不以失败告终。最典型的就是四百年前的大齐二世而亡,就是因为后继之君操之过急,引起天下世家反抗,最后群雄并起重新洗牌。

    中年男子自然知道其中利害,思付良久,脸色一阵阴晴,眼中变化不定。

    凯辰泽见该说的都已说了,转身离去,最后回头道:“六皇叔,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抉择……下次,望你能再次做回自己。”

    看着凯辰泽消失在通道处,中年男子缓缓靠在柱子上,目无焦距的喃喃道:“做回自己么……”

    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牌,正面一只咆哮的飞虎,反面刻有:百战玄甲,凯歌旋。

    …………

    沐府。

    沐问霄看着一封信,面色古怪的向一旁的管事道:“你去告诉来人,就说今晚我一定赴约。”

    等管事离去后,沐问霄又忍不住再看了一遍,最后意犹未尽的收了起来。

    “啧啧,真是我辈中人!”

    沐问霄称奇道,这写信的人也真是一妙人,想起里面的内容……

    什么玉树临风,游戏世间,对自己不羁放纵之风早走向往,一片拜服赞颂之词,饶是沐问霄自认脸比城墙厚,看到信中所说的优点,也不由脸红了片刻。

    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优秀,摸了摸帅气的脸庞,自己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咂咂……

第三十四章 果真一大家

    房间内,暖炉已然生起,带着淡淡的清香,溢满了整个房间。

    南天一盘坐于地,双手互托,一起一伏间,气息时强时弱,衣衫随之不断的鼓起,从各大穴道不时游走出凝为实质的气劲,绕身几周后向上消散开来。

    自从南天一研究了“体碑”上的穴位走势,结合书中描述,对气息的掌控更加的娴熟。

    以前南天一以内力催动劲气,从而施展出剑气,靠的是经脉流转,各个穴位的作用起到连接诸脉的作用,否则江湖中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去打通穴道了。

    打通穴道越多,连接的经脉越多,从而能够运用更多的真气,发挥的实力越强。

    而南天一在其之上,将运行的真气暂时储存在穴道中,如同中转站一般,再蓄力发出,可以更短更快更强的爆发出最巅峰的实力。

    并且随着穴道暂时移动变换,可以更容易的运转真气,慢慢的修炼下来,明显的感到自己平常的气血更强了几分。

    南天一猛的睁开双眼,爆射出两道精光,食指猛然向前一点,一道无形剑气打出,直接将墙面穿出个小洞,外面的光线透射进来。

    南天一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段时间的修炼没有白费,虽然中间出了很多人为意外,但自己的剑气更加凝实灵便,收获颇多。

    南天一看向门口,笑道:“出来吧!你这次挺客气的,竟然没有直接进来。”

    沐问霄一脸笑意的闪了出来,摊手道:“我看你在认真练功,就没有打扰。”

    心里却在吐槽,看你刚才的气势,我要是冒冒然进来,保不齐一道剑气发来,看了看墙上的小洞,这要是打在自己身上的话……

    南天一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对其无利不起早的性格,深有体会,所以直接道:“有什么事,说吧!”

    沐问霄闻言,佯做出很生气的样子,不满道:“这话就不对了,非要有事才来找你么,难道不能过来联络联络感情吗?”

    南天一认真想了想,想尽可能的将其美化一下,到最后还是失败了,所以道:“不可能,这不符合你的性子。”

    沐问霄嘴一咧,很是伤心的道:“没想到我在南师兄心中,竟是如此的不堪……”

    南天一不等其开始抱怨模式,心头微动,突然一笑道:“如果真的没事,那过会儿也不要再说了。”

    沐问霄顿时一百八十度转弯,小纠结的道:“其实,是有一点点小事!”

    南天一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也不等其说出什么事,果断开口道:“我拒绝!”

    “别啊!你还没听我说的是什么事呢!”沐问霄连忙道。

    南天一了摇头,一副尽在我掌握中的道:“不管什么事……我拒绝!”

    沐问霄看着南天一坚定的表情,什么时候,南师兄也这么不纯洁了,但瞬时眼珠一转道:“师兄,你来京中这么久了,还未见过京中的高手吧!”

    南天一眉头一皱,不解其意。

    沐问霄接着道:“今晚我要去赴个宴会,此次会有大家高手出场,难道南师兄想错过如此良机?”

    南天

    一闻言心中一动,思量一二,的确,自己来洛水这么长时间,除了步成空几个,还没有见识过京中高手,于是转念答应道:“好,我去!”

    沐问霄眼前一亮,拍手喜道:“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晚上出发时,再来找你。”

    南天一看着沐问霄得意而去,感到十分奇怪,有什么问题吗?

    ………………

    洛水城,身为容纳百万人口的巨大都城,白天人潮熙攘,繁华三千尽显人生百态。

    夜晚,普通人家大部分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妻儿老小在家,柴米油盐,享受不多的安宁生活。

    但即使入夜,也仍有很多人在外游逛,酒楼夜市依旧灯火通明,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两三人聚于酒楼小酌两杯,公子文人出入名楼雅阁。还有那市井地痞四处游荡,寻找发财的机遇。

    四季楼,洛水城中有名的歌舞楼,向来是文人雅士,官宦子弟等上层人士的出入场所,里面有着上好的服务,色艺双绝的姑娘,是一等一的销金窟,同时也是放松娱乐的绝好去处。

    其分有三层,一层建有高台雅筑,分开各个小区域,贡人品茶赏乐,同时也有举办书法诗会的场所。二层则分三十六阁,环映全场,开有丝纱竹窗,可观外景又不被外打扰。

    而第三层,东南西北四角修有四阁,除了从上的楼阶外,各有一门通向楼体正中,上托有一赤木雕栏图,有着机关控制,可以不断变换四季景象,夜里从上托灯映照而下,给人种四季变换之美。

    “来来来……南师兄,瞧瞧,这地方不错吧!比你成天宅在屋子里强多了。”步成空一边不时的跟来往的各色美人打着招呼,一边向南天一炫耀。

    南天一不时闪躲着周围的莺莺燕燕,平静道:“你说的人呢?”

    “诶,你这也太不解风情了,美人在侧,还想其他干嘛!”沐问霄摇头晃脑,义正言辞的谴责道。

    南天一却在暗骂,要是被鹿儿知道来这种地方,那不惨了。

    沐问霄好像看出南天一所想,笑道:“嘿,今晚之事你知我知,鹿儿不知,还有什么担心的。”

    正要在说些什么,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哈哈哈,想必这就是闻名京师的沐少了吧!”

    南天一寻声看去,一名紫冠长袍男子大步走来,托手做礼道:“鄙人王彦行,今日沐少应邀而来,不胜荣幸。”

    然后南天一就看着两人虚伪的来回恭维,还做出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子,简直是在比谁的脸皮更厚。

    “今日一见,沐少果然仪表堂堂,风流倜傥啊……”

    “不敢不敢,在下也早就久仰您的大名了……”

    “屈辱贱名,不足挂齿,哪比得上沐少英雄少年……”

    “您也老当益壮,雄风依旧,丝毫不改当年呐……”

    “哦?不想沐少还曾见过区区在下……”

    “虽不得亲身相见,但神往已久……”

    南天一不着痕迹的与前面两人拉开距离,直省略过二层,慢慢跟着渡步上三层而去。

    最后,停在翠色门房

    前,上书“春雅阁”,然后又是番推诿,一顿腻歪后,两人才携手共进,南天一正要进入,旁边一名护卫出手拦住,正要说随从在外等候不得入内时。

    南天一眯眼扫了他一眼,顿时护卫直感一股强大的压迫,如同掉入冰窟,手脚冰凉,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其余的护卫也不由自主的被逼退几步,不敢靠近,四周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前面正还不断夸天赞地的两人也感受到身后的气息,沐问霄连忙回身道:“哎呀!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南天一南师兄,我这师兄可是……”

    王彦行这才注意到南天一,刚才只顾着沐问霄,只是稍稍打量了南天一几下,见其着装普通,不引人注目,只认为是沐问霄的护卫,现在一看,暗道失策,只凭刚才那股让人心悸的气息,就知道是不凡之人。

    王彦行直接过去,一巴掌打在那护卫脸上,怒骂道:“你这有眼无珠呃的混账东西,还不快给贵客赔礼道歉!”

    护卫被王彦行一巴掌打在脸上,嘴角渗出丝血迹,可见王彦行用力之大,面色惶恐直接跪在地上赔声认错。

    沐问霄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王彦行仍在一旁训斥,过了一会儿,南天一才淡淡道:“无妨。”

    王彦行这才一脚把那护卫踹开:“你这不长眼的东西,滚滚滚,回去领罚!”

    那护卫千恩万谢的走后,王彦行顿时换成一副笑脸:“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南少侠了,南少侠年纪轻轻就达到半步天人,日后即使那传说境界也指日可待啊!”

    南天一对王彦行的恭维也不反应,点头示意一下就走了进去,不再理他,直接进了屋内,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王彦行见南天一直接忽视自己,也不在意,仿佛刚才的不快没有发生般,转身又乐呵呵的相邀沐问霄入座。

    “呵呵,今日有沐少,还有南少侠这等人物赏面,在下真是荣幸之至啊!今日在下诚意相邀,不为其他,只为结交一二,不谈那些俗事杂物,只谈风月,只谈风月……”

    南天一看了看周围陈设,并未安排另外的位置,不由开口询问道:“不知大家何处?怎么只有你我这几人。”

    王彦行闻言,双目微睁,带着一丝惊讶,但眼前亮了几分,开口笑道:“不想南少侠也是我辈中人,竟然如此心急,好好,我这就请大家出来。”

    南天一看着王彦行的样子,总感觉有一丝猥琐,皱眉不解。而另一边的沐问霄则暗叫不好,正要出言阻止,王彦行却已笑着拍了拍手。

    刹那间,屋里的灯光暗淡下来,一阵香烟缭绕升起,淡淡的清香飘荡在空中,一道曼妙的身影缓缓从上飘落而下,如同九天玄女,赤着白玉般的脚裸,踏空而来。

    南天一见此景,一时愣萼,但转瞬间明白了什么,顿时用杀人的目光看向了沐问霄,而此时沐问霄却垂着眼睦,小口小口的撮着茶水,沉醉其中,仿佛杯中的是什么琼浆玉液。

    感觉到座位上王彦行投来你懂我懂的暧昧眼神,看着中间已开始起舞的美妙身姿,南天一咬牙切齿的暗道,果然是好一个大家……

    好一个沐问霄啊……

第三十五章 师傅的往事

    迎着南天一灼灼的目光,沐问霄很熟练的装疯卖傻,王彦行看着两人奇怪的气氛,左想右想还是没想到发生了什么。

    可惜了屋中丽人曼妙的舞姿,三人都是各有所思,无心观赏。

    南天一不善的盯了会儿沐问霄,尽量忍了忍,没有忍住,最后蹭的起身,将屋中的几人都吓了一跳,那正在跳舞的佳人吓得一滞,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差错。

    南天一鄙视的看了眼沐问霄,一言不发的出门离去。

    沐问霄擦了擦汗,还以为要打自己呢,还好还好,放下手里早已没了酒水的玉杯,尴尬的道:“我这师兄可能是想起什么急事要办……琉姑娘继续。”

    随着场中舞蹈的重新开始,王彦行乐呵呵的向沐问霄敬酒,眼角扫了眼南天一的座位,眼中流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天一出了门,冷冽的气息让守在门外的护卫颤了几颤,刚才的事还历历在目,自然不敢出言询问,生怕惹到这尊凶神。

    南天一出了门,站在雕栏处,正好可以俯视全场,这层倒是清静,也没人来打扰,看着下面莺莺燕燕的各色佳人,貂裘华袍的玉面公子和唱饮乐,不由引起自己一阵心烦。

    了摇头,这里真不适合自己啊,缓缓走下楼去,想要离开这让自己心情烦乱的场所。

    “公子留步……公子留步。”

    身后不断传来一个呼喊声,南天一本不在意,自己又不认识什么人,定不是叫自己,但走了几步声音渐近,南天一不由想到难道真是叫我的?

    转过头,是与那些打扮浓艳不同的小姑娘,约莫十五六岁,一身淡绿长裙,侍女打扮,脸上几分焦急模样,向自己小跑而来。

    南天一环视一下四周,并无他人,开口问道:“是在叫我?”

    绿衣侍女屈膝拜礼,道:“正是公子,我家小姐有请公子移步。”

    南天一皱了皱眉,道:“我好像并不认识你家小姐,怕是认错人了吧!”

    绿衣侍女恭声确定道:“确是公子无疑,请公子移步一叙。”

    南天一来到洛水除了沐府中人,并无认识的人了,而且今日被沐问霄骗出来也有几分诡异,不想再惹出什么事端,想了想道:“怕是你家小姐看错了,在下还有要事,现在就要离开了。”

    绿衣侍女并无慌乱,只是拿出张纸递给南天一,道:“我家小姐吩咐,如果公子婉拒,就将这张纸交于公子。”

    南天一接过纸张,打开一看上面内容,脸色微变,看了眼不动声色的侍女,语气复杂道:“前面引路,带去见你家小姐。”

    绿衣侍女低头一拜,侧身在前引路,走过二楼的一个引间,一条别有特色的宽敞小道展现出来。

    两侧各有雅间,走到尽处,两扇手推的木质雅门,在前映入眼帘的是两棵巨大香魁树,庭院里灯光摇曳,香气四溢,让人心旷神怡,别有一番洞天。

    最后停在最里一间雅阁前,绿衣侍女敲了敲门,一名紫衣侍女在里将其缓缓打开,走了出来,恭立于两边,示意南天一进入。

    南天一仔细观察一番,踏步进入,身后竹门被两女关上,看了看四周,正中一巨大兽首香炉,飘着缕缕香烟。

    墙上一副山水墨画,占据了大半个墙壁,屋内布置有序,平添几分温馨,并不像侍客场所,更像是私家屋室。

    一声微小的声音传来,南天一向右看去,一道丝纱帷幕,几声脚步声缓缓而来,先是一只白玉素手拨开帷幕,后一青衣女子手捧一暖炉从中显现出来。

    绕是南天一在沐府已见过沐问霄那国色天香的妻妾,也不得不承认面前女子的美如同天仙一般,但自己心中一想到鹿儿那张可爱的小脸,又不由看淡了几分。

    青衣女子双手捧着暖炉,缓步而来,向南天一袅袅一礼道:“羽梦影见过世兄。”

    南天一一蹙眉,循着自称羽梦影的指引落座,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佳人,待其的解释。

    羽梦影拨弄桌上的茶具,嫣然一笑道:“正好,茶已泡开了,请世兄饮用。”

    说着倒了两杯茶,一杯递送到南天一桌前,然后拿起身前的另一杯细细品味。

    南天一将茶水推到一旁,拿出纸张摆在桌上,沉声道:“这句话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君子不语,剑出无言。”

    羽梦影双唇轻启,莞尔而笑:“世兄难道没有注意到梦影并非说的是‘师兄’吗?”

    南天一微怔,的确两个称呼相近,自己刚刚并未细想,现在认真想来,眼前一亮,难道……

    羽梦影见南天一似有明悟,看着桌上的字,轻声道:“这句乃是大伯留下的书中所写,而大伯名讳‘羽不语’。”

    南天一虽有心理准备,但得到了确切回答,心里还是一惊,果然是师傅,但从未听师傅提过家人,自己从小到大,还以为师傅也是独自闯荡江湖的游荡侠客。

    羽梦影将南天一推到一旁的茶杯重新奉到南天一桌前,笑着解释道:“世兄是大伯的嫡传弟子,所以梦影当称公子一声‘世兄’。”

    南天一拿起桌前的茶杯,小啄一口,猛然想起这正是师傅最爱的茶叶,虽师傅好酒,但唯独偏爱这种茶叶,每次出去时都会带回几包这种茶叶,珍藏起来,兴起时才会拿出来品尝。

    羽梦影又泡了一杯,才道:“这茶叶是羽家独有,每年产量不多,大伯偶有归家,都会带走些。”

    说完,又递给南天一一杯,说道:“大伯幼起痴迷剑道,对家族生意不感兴趣,为此老爷子总是大发雷霆,后来老爷子安排了一门亲事,想要让大伯收收心,结果大伯一怒之下离家而去,改名换姓行走江湖。

    “十几年后才回了家,当时大伯已经名动江湖,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子也看淡了那些事,但关系还是一直僵着。”

    南天一暗暗咋舌,没想到师傅以前还有这么一段过往,虽从未听师傅提起过,不过一想到师傅那死拗且强势的性子,的确会做出这种事来。

    羽梦影用根铜棒拨了拨燃烧的碳木,才又接着道:“大伯一直热衷于武学,一直未曾成家,后来与泪寒亭一战败北,一时不振,并且大伯的性子实在太强,此事逐日竟形成了心结,后来又离家而去,又过了几年时间才又归家。”

    说到此处,羽梦影看了眼南天一,嫣然一笑道:“大伯倒是不时提起南世兄,叹说收了个百年难遇的弟子,虽然往后几年都是少有归家,但每次对世兄的资质,夸赞可是不少。”

    南天一闻言摸了摸鼻子,没想到师傅对自己竟如此推赞,以前习武时,总是一张冷冰冰的黑脸,自己即使做的再好,也唯有冷哼一声,除了指点剑招,却是很少发些言语了。

    羽梦影似是畏冷,双手紧紧环着热茶,向身旁的暖炉微微靠拢,才又道:“每次大伯都是来去匆匆,除了看看老爷子外,就再无其他交际了,还曾留下这本剑谱在家,今日正好物归原主。”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摆了过来,南天一双手郑重接过,正是师傅写的《不语剑诀》,曾经整理书洞时还专门搜索过,结果没有半点发现,一度还以为是被小白叼走了。

    翻阅几页,看着熟悉的字迹,想起逝去的师傅,不由心里生出几分酸楚,随即调整了心情,将剑谱递了回去,在羽梦影不解的目光中说道:“这是师傅留给羽家的,自当是羽家的东西,这是师傅一辈子的精血,还希望能好好珍惜!”

    羽梦影默然片刻,将其重新收起,郑重道:“这是大伯对羽家的一份心意,自当珍藏。”

    南天一点了点头,看着羽梦影的面庞,红润的俏脸上带着一丝苍白之色,不由开口询问道:“羽姑娘可是身体不适?”

    羽梦影展颜一笑,摇了摇头道:“小妹自幼体弱,近期乘船可能受了些许风寒,并无大碍。”

    南天一闻言,沉吟片刻,从怀中摸出一个青白的小瓷瓶,轻轻放在桌上,不可置否道:“这里面的丹药主是我闲暇时炼制的,虽不能治你的病症,但也有凝神之效,共有七粒,日后若有不舒服时,自可服用。”

    羽梦影收下了丹药,盈盈一笑道:“多谢世兄关怀,小妹在此谢过了。”

    南天一又与羽梦影谈了些关于师傅的事,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南天一见羽梦影虽仍笑意颖然,但眉宇间透出一丝疲惫,遂就出言告辞了。

    临走,羽梦影披上一件皮袍,起身相送,向南天一款款道:“世兄在这洛水无熟识之人,若遇到什么麻烦,自可遣人来此知会一声,小妹自当竭力相助。”

    南天一笑了笑,谢过了好意,转身离去,到了外厅,抬首见那些护卫仍守在门外,看样子沐问霄还没离去。

    摇了摇头,也不管他,转身离开了这四季楼。

第三十六章 笑面春风心百转

    春雅阁中。

    香烟袅袅,舞女早已退去,诺大个屋里只剩下沐问霄与王彦行两人,此时已经喝的兴起,酒樽玉杯横乱不堪,两人面色泛红,口吐酒气,勾肩搭背哥俩好的样子。

    “来来来,王兄随意,小弟再干一杯。”沐问霄醉醺醺的,随手抄起一个酒杯,也不管有没有酒水就作势一饮而尽。

    王彦行嘴角微抽,礼尚往来,只好将手里的酒灌下肚去,打了个饱嗝,真真是喝不下去了,这下小子贼精贼精的,本以为凭自己的酒量将其灌醉还是不成问题的,谁成想这厮竟然用各种理由耍赖。

    更可气的是到最后耍赖都懒得做了,直接不时拿着个空杯子敬酒,自己不好拆穿,只能捏着鼻子陪他继续喝。

    沐问霄一边肆意的撒酒疯,一边用余光观察着王彦行,心中得意的想着,嘿嘿,还想灌醉老子,再等八辈子也不够,不说纵横酒坛从无敌手,再说自己只是略用几个小把戏就能把你拿捏死死的。

    又几杯酒下肚,王彦行直感觉头晕脑胀,已有些不支了,眼珠滴溜的一转,既然你耍赖那我何尝不可,这么一想就双手一摊趴在了桌上,大口大口的呼着酒气。

    沐问霄看的分明,还想赖着,怎么可能,就顺势提着酒壶靠了过去道:“哎?王兄这是怎么了?来来来,兄弟给你拿了杯热茶醒醒酒。”

    说完,将手里酒壶的高嘴对准王彦行,一股脑儿的倒了进入。

    “咳咳……”

    王彦行本想装睡,怎想沐问霄端的不当人子,竟捏着嘴直接开灌,被呛得咳嗽连连,心中薄怒却不好发作,只能装作悠悠转醒的样子,迷茫道:“沐少这是干嘛,怎又拿酒水灌我?”

    沐问霄装作不知的样子,看了看手中的酒壶,恍然道:“哎呀!我还以为是茶壶呢,想要给王兄解解酒,谁成想,竟然认错了,抱歉抱歉……”

    王彦行心中暗骂,但脸上笑容不减,笑眯眯的道:“看来沐少是喝多了……”

    话没说完,沐问霄却把双眼一瞪,一拍酒桌,高声喊道:“哪个说我醉了?本少可是千杯不倒,来……再战他个八百回合,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少的海量。”

    王彦行见沐问霄一副不醉不归模样,转移话题道:“沐少当然是海量,但南少侠出去这么久了,怕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沐问霄正捧着个酒杯钻研着,闻言不以为意道:“王兄多虑了,凭南师兄的身手,哪里去不得?就算王兄出事,南师兄也不会有半点损伤的。”

    什么叫就算我出事,这小子说话忒是恶毒,但面上赞同道:“却是某多虑了,南少侠自当是无事。”

    又不动声色的道:“唉!不知道南少侠师承何处,

    年纪轻轻修为却如此了得。”

    沐问霄心中暗笑,想套我话,算盘打得倒是响亮,做出一副随意样子道:“定是一隐世高人,唉!可惜本少无缘得其指点,否则以本少的天赋,天人境界也是唾手可得。”

    王彦行心中嗤笑,但开口恭维道:“沐少天赋异禀,又有几人可比拟,日后那天下第一人的名号怕也是迟早的事。”

    沐问霄哈哈大笑,拍拍王彦行的肩膀,很是受用的样子,向其吹嘘着过往的光荣战绩,什么把户部尚书的儿子打的鼻青脸肿,又或砸了哪个权贵的场子,赌斗诗文的大胜,杂七杂八说的不亦乐乎。

    王彦行不时做出惊讶的样子,一副忠实听众的模样,还少不了奉承几句,说什么相识恨晚的,今日得遇知己的激动表情。

    沐问霄看着面前这妥妥影帝的表演,如果自己真是个纨绔子弟,说不得就被其哄的飘飘欲仙了,但也让沐问霄心里的戒备更深了几层,不怕老虎对你叫,就怕老虎对你笑,笑面虎才是最为危险的。

    王彦行又看似随意提起了几个问题,但都是旁敲侧击的询问着洛水的局势和沐家的势力关系,尤其是关于凯辰泽的消息,但都被沐问霄东扯西扯的转了话题。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互相试探,你来我往,但都是嘴风把得严严实实,谁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

    在刚才接待南天一的雅居中,羽梦影饮掉端来的药汤,将瓷碗放在侍女的托盘中,用手帕细细擦掉嘴角的药渣。

    看向面前的坐着的羽可禅,轻声问道:“方才在外面,四叔应该观察过了,对世兄的印象如何?”

    “说不清楚……但给我一种大哥的感觉,很熟悉又很陌生。”羽可禅思量片刻,沉吟道。

    羽梦影眼眸流波溢彩,清丽的嘴角挑起一抹浅浅笑意:“世上还有四叔看不懂的人吗?”

    羽可禅呵呵一笑:“你四叔只是个粗鄙武人,哪里有一眼识人的本事,倒是阿影你感觉如何?”

    羽梦影轻叹道:“世兄看似随和,但从眼神中瞧出却是个固执的性子,四叔若想要拉拢世兄,怕是很难成了。”

    羽可禅摆摆手,摇头道:“我可不是想要其加入我羽家,很明显跟了我大哥的性子,这种事强扭不成的。我只是想着这些时日若有些援手,也好帮你分担些压力。”

    看着羽梦影并不在意的样子,羽可禅继续苦口婆心道:“虽然你四叔也是圣品修为,但这洛水卧虎藏龙,如今更是高手云集,不乏众多圣品高手。”

    “对我等武者来说,半步天人就是巅峰一般的存在,如果能得到大哥的弟子相助,最起码,我也不用再担心你的安危了

    。”

    羽梦影笑着安慰道:“阿影自然知道四叔的好意,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一切随缘就好。”

    羽可禅见羽梦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其没有放在心上,只能摇头叹道:“唉!你自己把握就好,四叔除了保证你的安全也帮不了你什么了……”

    羽梦影轻轻点了点头,美目盯着茶杯,看着杯中的倒影,睫毛一眨一眨,不知在想些什么。

    …………

    南天一回到沐府已经是两更天了,一路上除了巡夜的兵马司宿卫,鲜有人走动。

    对南天一来说,那些巡城兵士可有可无,反正即使在其身旁走过也难以发现自己,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侦查司探子了,但也只是需要稍稍注意些就罢了。

    南天一很熟练的走到后门,本着不好打扰门房的自觉,就自觉的从墙上跳了过去。

    趴在墙角的大睡的一只黑狗,被惊醒过来,顿时龇牙咧嘴的向南天一,然后……

    就又呜咽着,蔫蔫的趴回去继续睡了,这货自从被南天一修理过几次后就老实的跟兔子一样,当然仅限于在南天一面前。

    之后,南天一大摇大摆的走向自己的住处,还跟巡逻的护卫打着招呼,自顾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院里除了几座灯柱散发些光芒,其余各处都是黑漆漆,静悄悄的,轻舒了口气,看来没有被鹿儿发现,小心翼翼的开门,然后又小心的关门。

    这时,明显感觉身后有微弱的呼吸声,顿时暗叫不好。

    缓缓的转过身来,果不其然,正好碰上鹿儿那张严肃的小脸,想说些什么,但支支吾吾了半天,仍没想到什么托词,都没能说出话来,最后只能认命,等候鹿儿的发落。

    鹿儿一手掌着灯,凑过小脑袋,一只琼鼻贴着南天一的衣衫,使劲的嗅了嗅,片刻后,用着使南天一发毛的笑声问道:“师兄,您这深更半夜的,去哪儿溜达了?”

    南天一一推三四五,果断道:“我陪沐问霄出去了一趟,有些危险,我去保护他。”

    鹿儿亮着两排银牙,斜着音调道:“保护他,保护到花楼里去了?不要狡辩,你身上明明就有女人的脂粉味。”

    南天一很正派的说道:“师兄的人品,你还不了解吗?你要相信我。”

    鹿儿盯着南天一片刻,眼珠不时的转动,不知道又打些什么鬼主意,最后嫣然一笑道:“嘻!我当然相信师兄了,那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晚安!”

    说完,就笑嘻嘻的小跑了出去。

    南天一看着鹿儿挥手离开,总感觉自己被一张阴谋的大网笼罩,但总想不出什么,就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去睡觉了。

第三十七章 乌蛮儿的武器

    安全的过了几天,鹿儿那里照样是往常模样,并无异常,让南天一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倒是自从上次南天一被沐问霄坑骗了后,就再没有见过那无耻之徒在自己面前瞎逛了,倒不是某人心虚了,以其脸皮的厚度,才不会有什么腼腆。

    而是近日来那种紧张的气氛又回来了,洛水城上仿佛压抑着一片黑云,酝酿着狂风暴雨。

    虽然南天一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感兴趣,但从沐府近日来频繁进出的人手,府中不断加强的戒备,明眼人都能感觉出来,那个叫莫成矩的老头来的也比往日多了起来。

    南天一不喜欢莫成矩这人,没缘由的有点抵触,这老头虽然看起来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眼中不时闪过的狠狞,自己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阴冷的气息让自己很不舒服,绝对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物,跟步成空那种不着调的极品是两个极端。

    南天一对沐问霄利用自己和步成空造势也知道一二,自己虽然不能帮其太多,但护住沐府安危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今洛水的形式复杂,南天一也专门了解过相关情况,否则两眼一抹黑下,是真的会被人坑死的。

    相对来说,南天一自认是薄凉的人,准确点的说就是漠视一切,虽然这些时日与沐府中人认识了,但还没至于以命相交的地步,在南天一心中,唯一的担忧就是鹿儿了。

    一旦沐府出事,鹿儿绝对不会抛弃他们独自脱身,南天一自然不想鹿儿有任何危险,哪怕是一丝可能也要扼杀住,对南天一来说这世上唯一牵挂就是鹿儿了,所以要好好思虑怎样把鹿儿从这越来越危险的洛水带出去。

    不过一想到鹿儿那执拗的性子,南天一就不由一阵头疼,这事有点不好办啊……

    不知不觉,南天一下意识的慢慢走到外院中,阵阵沉重的破空声传来,打乱了南天一的思绪,清醒过来,不由寻声看去。

    在院子里,乌蛮儿拿着一把巨大的黑斧左右挥舞着,赤着膀子,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头上汗气散发着白气,一板一眼的劈砍着那几个动作。

    而步成空不知从哪里搬来个太师椅,却是蹲在上面,甚是搞笑的模样,但少有的没有在偷酒吃,只是托着一盘糕点,一口一个的吞下去,还不时指出乌蛮儿的失误之处,对南天一的到来也不关心,只是不着痕迹的将点心向自己的怀里紧了紧。

    南天一也不在意步成空的小动作,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乌蛮儿练武。

    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经过步成空的打磨,已明显有了些效果,不说乌蛮儿的体魄更加凝实,单单是其对力量的运用就更上一层楼,气力也是增长极

    大,单凭蛮力恐怕沐府中也无人能与其匹配。

    罗三海那几个沙场悍将也与乌蛮儿比试过几回,无不惊于其力量的霸道,两眼放光道,若在战场当中,绝对是一名不二的虎将,自然也起了招揽的心思,但无疑都被步成空黑着脸打发走了,开玩笑,老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衣钵传人,你们就想拐走了,想死是不是?

    绝对不要怀疑,以南天一对步成空的了解,如果不是罗三海几个与其都是熟识的话,步成空真会杀人的。

    “好了,停下吧!乱七八糟的狗屁不通。”

    步成空吃完了点心,对园中的步成空招招手,“去,先去用屋里的药桶泡上半个时辰,再出来继续练。”

    乌蛮儿还没来得及跟南天一说话,就被步成空驱赶走了,随手扔下斧子,苦着脸,满不情愿,想起每次泡澡时那种又痛又痒的感觉就痛苦不堪,但又不敢说什么,只有老老实实的去了。

    步成空打发乌蛮儿离开后,舒适的在太师椅上一靠,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茶壶,滋溜滋溜的吸着,半眯着眼,好不惬意。

    南天一拿起刚才乌蛮儿放下的黑色巨斧,一提竟费了些气力,估摸着有百斤之重,提力随手挥动劈砍几下,竟出奇的顺手。

    也不知是何等材料所铸,通体幽暗,仔细看去透出一股黑红色泽,从柄至刃浑然一体,犹如天成,每一部位都设计的极为完美,十分利于劈砍,对乌蛮儿这种肉身横练,气劲雄浑的武者来说,最适合不过。

    南天一将其横在身前,仔细把玩,在斧身寻到两个古文小字,经过无数岁月摧磨,仍依稀可见“干戚”两字,让南天一不由想到刑天舞干戚的典故。

    传闻,上古大神刑天和天帝争权,失败后被砍去了头,埋在常羊山,但他不甘屈服,以两乳为目,以肚脐当嘴,仍然挥舞着盾牌和板斧。

    在古时干戚本分指盾和斧,此处却将这黑斧命名为“干戚”而已,以其为名,可见这黑斧定是世间少有的利器。

    南天一将其放下,向正悠哉悠哉的步成空问道:“这黑斧又是从哪儿搞来的?”

    步成空半睁开一只眼,睡眼朦胧的缓缓道:“这个啊……从沐小子的库里翻腾出来的,那里好东西多的是,不差这么一件。”

    南天一很是无语,不用说,以这老头的尿性,肯定又是其偷偷拿出来的。

    步成空一看南天一的表情就知道其在想什么,一翻白眼不满道:“你就不能想点好的……这可不是老人家拿的,是沐小子自己让蛮儿选的,嘿嘿,我还不了解这小子,可没那么大方。”

    步成空见南天一仍茫然不解的样子,正起了身子,道:“

    我打算过些时日就带蛮儿离开这洛水城,去外面游走游走。”

    停顿了一下,又道:“这洛水已成为了个大泥潭,深的很,如今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老人家可不想趟这趟浑水。”

    见南天一若有所思的样子,步成空摆摆手,接着道:“你也不要认为老人家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沐小子这几年的情我承了,但老人家也没少给他擦屁股,这几年要不是老人家暗中护着,他早就不知道被人宰了多少回了,上次劫法场也是老人家最后一次出手了,从此各不相欠。”

    “沐小子蔫坏蔫坏的,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嘿,良善之辈也活不下去,他选择了参与王权之争,又关老人家何事,老人家可不想拿这把老骨头跟他一起去玩火。”

    南天一静静的听着,思考着,的确步成空并不欠沐问霄什么,想要离开无可厚非,不也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么。

    步成空站起身来,随手举起干戚斧,挥了挥,闭着眼像是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道:“那沐小子的花花肠子多,精明的很,他赠蛮儿这把神兵,也是想再套了个情,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这点小心思倒是小瞧了我……”

    “嘿,倒是好算计……罢了,罢了,老人家也就再呆些时日又何妨!”

    转过头又向南天一意味深长的道:“我辈武者走的是江湖,凭的是心意,这皇权世家本就与我等无关,这几年沐小子暗中做的那些弯弯道道,老人家看的分明,也从不是个安分的主,你小子如果有机会就走吧!没必要给这小子卖命,这里不适合你这种纯粹的武者。”

    此刻,步成空不再是那玩世不恭的老顽童,如同一个德高的老者,也是一看破大世的先行者,又如邻家长者,对南天一涓涓教诲。

    南天一看着微微佝偻着身躯的步成空,触动颇深,良久,郑重持礼道:“前辈教诲定铭记于心。”

    步成空受了南天一的礼,不以为意,嗤笑道:“少做这种小女儿之态……来来来,你我上次比试的不太爽厉,老人家还没怎么舒动筋骨,今日咱们再好好做过一场。”

    南天一自无不可,能与步成空这种级别的高手过招切磋,也能受益良多,顿时欣然笑道:“甚好,今日就好好领教一下前辈的高招。”

    步成空说罢,转身向院外走去,南天一紧跟而上,路上碰到鹿儿这小丫头,听闻两人要打架,一副兴奋雀跃的样子,想要凑个热闹,叽叽喳喳弄的府里人尽皆知,齐轩等人也探了出来,连多日躲着不见的沐问霄也跑来看热闹。

    好像是有大戏开罗般,吃瓜群众围观而来,就差搬着几个小板凳,嗑着瓜子,等待拍手叫好了。

第三十八章 凄惨的老人家

    武院之中,沐问霄,齐轩等人正远远的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台上的两人。

    南天一持着白泽剑,在明媚的光线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泽,没有给人温暖,带来的只有森森寒意。

    另一方,步成空脱去了长年不改的破旧长袍,活动了着手臂,笑道:“嘿嘿!老人家可不会留手,你小子自求多福吧!”

    南天一横剑一摆,淡淡道:“自当如此,步前辈也请小心了。”

    “那老人家,就教教你小子尊老爱幼吧!”

    说罢,步成空已瞬间冲了过来,转眼间已到南天一眼前。

    南天一眼前一缩,好快,与以前表现的完全不一样,不敢大意,猛然提剑横贯一刺,带着无比凌厉的剑气,仿佛将空间开出一个大洞。

    “喝!”

    步成空暴喝一声,看到咫尺间的寒芒,不闪不避,右手握拳,带着股撕裂一切的霸道气势,狠狠的与其碰在了一起。

    双方相接处,地上的石板裂出一道缝隙,向四周延展而去。

    在南天一眼中,对面形成个巨大的拳影,如猛虎般气势磅礴,强大的气压汹涌而来。

    手上紧握白泽,全身气势一涨,真气流转成型,猛然爆发。

    “轰!”

    爆裂开来,南天一倒退出去,直至武台的边缘,脚下一发力,踩出个脚印,停了下来。

    体内气血翻腾,真气来回激荡,迅速运气平复下去,好强的劲道,看来不能与步成空硬碰硬,自己不占优势。

    不等自己细想,步成空的攻势已又是狂风暴雨般袭来,根本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见他的架势,明显就是想逼迫自己与其肉搏,对自己发出的剑气毫不理会。

    南天一只好先退步,避开步成空,在台上来回周旋,与其拉开距离,寻找机会。

    看的一旁观战的鹿儿急不可耐,抱怨道:“哎呀!师兄怎么不上啊,这么躲来躲去多没意思。”

    而乌蛮儿眼睛睁的铜铃大小,俺……没看错吧!这是俺那看起来浪里浪荡的师傅么,竟然能跟上仙人的速度,处在一阵拜服中……

    沐问霄却感叹道:“没想到,半步天人的实力竟这么强,我的路还要走很远啊……”

    齐轩则在一旁看的更加分明,知道两人都在把握着力道,气息流转之控制在台上,而两人的交手虽看似简单,但换成任何人,如果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一招反杀,不由暗暗思付,如果是自己的话,能在其任何一人中坚持多长时间。

    “小子,跑来跑去有什么意思,来与老人家过招啊!”步成空见追其不上,随手挡下几道气刃,出言相激道。

    南天一不屑的继续游走,脑袋有病才跟你硬拼,我们都是文明人,要多动脑子,不像你这样横冲直撞,你那手都红的像块铁了……

    突然间,南天一灵光一闪,等等……又是剑光舞动,转瞬挥出十几道气刃,撞在了步成空身上。

    只见所中之处,显过一丝细细的红痕,转眼就又消失,南天一眼前一亮,果然……

    步成空的肉身并不是铁板一块,以往自己与其过招,即使白泽斩在

    其身上也难以攻破防御,以至于自己进去误区,以为其全身的防御都是差不多的。

    通过刚才的观察,发现其除了肉身强悍外,练得功法也能最大强度的加幅自身,如果其运于一处,自当坚不可摧,自己自然没有办法,但如果只是暂时的话,那就容易多了。

    想通这点,南天一不再远远游走,脚下方向一变,贴身上去,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

    步成空双目一睁,一拳轰出,强大的拳劲打来,南天一运剑一抖,借力旋转微移,将其移开打在远处,直将石台轰出一个拳坑。

    南天一不等第二拳打出,真气灌输白泽之中,覆盖上层无形的气流,凝聚成刃,刹那间连闪步成空周身大穴。

    一阵金戈交鸣,步成空挥手一振,南天一白泽一横,挡住了挥来的掌劲,南天一倒飞出去。

    不等落地,长剑点地,在空中一个旋转,再是一点,又向步成空刺去。

    步成空刚才被南天一连袭各穴,被剑气打击,明显气息乱了半个呼吸,挥出的掌劲也弱了几分。

    但步成空瞬间调好了状态,见南天一又回返刺来,心里升起一股斗志,向前迈出一步,脚下直将石板踏裂,右手紧握,宛若精钢,带着扭曲的气劲,暴烈打出,发出一声惊雷般的声响。

    南天一不避不退,反以更快的速度迎了上去,剑气纵横,汇聚真气于一点,两者相触后,南天一手腕一转,旋出无数剑花,千般变化又如唯有一招。

    白泽流散出的剑气,侵到步成空发出的拳印中,如同无数小刃,将其切割开来,消散于虚无之中。

    南天一破开了拳印,气势更甚,直指步成空而去。

    此时,步成空第一次躲避开了,暴退连闪,躲开了剑锋,拉开了与南天一的距离。

    “好小子,看出来了!”步成空明白其看出了自己的弱点,略带几分欣赏的赞道。

    南天一淡淡的笑着说道:“也是偶然发觉,差点被步前辈骗过了。”

    步成空一笑道:“哈哈,我可没说过我这是金刚不坏,都是人们自己瞎想罢了!”

    又邪邪笑道:“嘿嘿,接下来这招我到要看你怎么破!”

    步成空敛了笑容,一脸认真的样子,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其身体中传来,一缕缕白色雾气从身上冒出,肤色也变得通红,肌肉爆突而起,胡子也被气浪带的抖动。

    暴睁双目,一个巨大的虚影在其身后显现出来,不断凝实,形成一尊数丈高的怒目金刚像。

    “这……这是什么?”鹿儿张大了小嘴,惊声道。

    齐轩沉声道:“这是传说中的‘气虚法相’,也是佛门中所说的‘法相金身’,没想到今日得此一见。”

    沐问霄远远的感受着散发出来的气息,一股威压直让自己有种心悸的感觉,好可怕,这就是半步天人的威力吗!

    而南天一直面法相,感觉更甚,自己可是亲眼见过步成空一拳把一座殿宇轰塌,其中威力早有感触,当初步成空只是展现出一道虚影,模糊不堪,无疑现在步成空凝出的法相已然成型,威力更要强上数筹。

    深吸一口气,将白泽

    纵在身前,一道气流从手柄缓缓上升,越来越快,最后气流绕剑身旋转开来,脚下一**的气浪不断散开。

    步成空暴喊一声:“小子,自己小心了!”

    说完,纵身跃起,巨大的法相跳到空中,像那开天的巨人般声势浩大,无与伦比的气势将台上的石板尽数压裂,碾碎。

    而这时,以南天一为中心,如若一朵盛开的莲花般,向外一展,却是无数凝为实体的剑刃向外倒散去,又猛然间回放般,往回一收,形成一把巨大的剑刃,南天一仿佛与其合二为一,成为一体。

    如果说步成空的法相如同山岳,气拔山河的话。那南天一的剑影则是锐不可当,剑气凌霄。

    “轰!!!”

    两方稍一接触,各自散发的气势已然碰撞在一起,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好似天崩一般,虚空震荡,天地震颤!

    “不好,快退!!”

    齐轩见状,连忙卷着众人向外避去,只见瞬时一股巨浪袭来,掀翻了刚才众人站立的地方。

    良久,烟尘散去,除了齐轩外,众人看着院里的景象,震惊无语。

    只见练武的石台已坍塌了半块,另一半也一片狼藉,而台下摆放兵器的架子也被掀到墙角,破碎严重,而墙身更是一道道深深的痕迹,有的地方也塌陷开来。

    “咳咳……”

    南天一的声音从中传来,鹿儿连忙担忧的跑了过去。

    拨开尘烟,只见南天一外衣已破碎不堪,持剑的臂膀更是**着,另一只手捂嘴咳嗽着。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不要吓鹿儿啊!没事吧!”鹿儿急忙跑到南天一身边,关心的询问着。

    南天一看了眼手上咳出的鲜血,给鹿儿一个放心的眼神,笑道:“鹿儿放心,没有什么事。”

    鹿儿看到南天一嘴角的血迹,都快要哭出来了:“怎么没事啊?都吐血了……”

    “咳咳……”

    步成空从后面的狼藉中爬起,一身尘土碎砾,咳嗽着道:“鹿丫头,你就不关心关心我老人家!”

    鹿儿这才发现步成空,顿时气鼓鼓的道:“都怪你,师兄都吐血了,以后我再也不帮你了,哼!”

    步成空嘴角一抽,一脸委屈道:“我……我冤不冤啊!他就吐点血罢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现在还全身酸痛呢!”

    看着鹿儿满脸关心的检查着南天一,在想想自己的待遇,唉!尊老爱幼的美好品德呢,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呐!

    转身间,看到乌蛮儿一脸焦急,向自己冲来,不由欣慰的笑了笑,还好,有这么个知道关心师傅的好徒弟。

    然后,好徒弟就一阵风般,从自己身旁吹过,将自己无视过去,很快响起了乌蛮儿的声音。

    “仙人……您,您没事吧!”

    步成空瞪大了眼睛,顿时整个人石化掉,心里又被好徒弟狠狠的插上了一刀。

    沐问霄走了过来,看着其痛心疾首的样子,安慰的拍了拍步成空的肩膀,摇头一叹:“唉!”

    随后也越过步成空而去,只剩步成空站在冷风中,无比萧瑟,凄凉……

第三十九章 出牢,拦路

    夜深,皇宫一座偏殿中。

    明亮的灯烛之下,凯辰泽一手阅着本奏折,一手拿着个酥饼,轻咬了半口,一边细细咀嚼,一边审阅着所奏的内容。

    最后,将手中的糕点一口吞下,用桌旁的绸帕擦了擦手,朱批一挥,写下了自己的答复。

    将其放在一旁小山般的奏折堆里,转手又拿起一本处理起来,一会儿后,可能是有些乏了,揉了揉眉头,拿起杯茶水一饮而尽,整个人都舒爽了很多。

    这时,凌左从外走来,眉宇间带着一丝喜悦,在下面俯首道:“陛下,六王爷说要见您。”

    凯辰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虽是意料之中,但仍有几分愉悦的道:“将六皇叔带到这里来,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凌左恭恭敬敬的道:“遵旨!”

    看着退出去的凌左,凯辰泽舒服的躺靠在身后的靠垫上,食指习惯性的敲打起来。

    半刻钟后,凌左带着一身黑袍的凯歌旋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后就知趣的退下了。

    凯辰泽渡步走了下来,示意凯歌旋坐在一旁,笑道:“六皇叔终于想通了!”

    凯歌旋掀开面蓬,露出一张憔悴的脸庞,看来近日来睡不佳,但双眼炯炯有力的盯着凯辰泽道:“陛下接下来打算如何?”

    凯辰泽听到其对自己的称呼,知道已经在心里认同了自己的身份,笑容更多了几分,同时也安下心来,以后的事能够更加顺利了。

    “不急,不急。”

    凯辰泽随意的坐在凯歌旋对面,“皇叔才刚出来,对这天下大势还不甚了解,如今不如先适应一二。”

    说完,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册子,递给了凯歌旋,然后悠然走到一旁。

    凯歌旋皱着眉头打开手中的书册,一个长长的名单映入眼帘,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职务,终于脸色大变,豁然站起,嘴里激动的道:“这……这是……”

    凯辰泽意味深长的笑道:“这都是皇叔当年的部下,近日朕让侦查司整理在册,红色字体的都是已经去世不在的,黑色字体的都是如今仍在京中的,至于后面两页皆是暂无消息,当年黯然隐退的。”

    凯歌旋一页一页的看下去,未曾忘记其中任何一个名字,待听到凯辰泽的话,再看到那一个个刺目的红色,想到再也不会有并肩作战的日子,顿时心中一片酸苦,闭上双眼不让什么掉下来。

    想到自己年少参军,从军营中得到了在皇城里不曾有过的温情,他们是能托付身后,以性命相交的生死兄弟,想起那篝火旁温酒畅饮,在沙场上抛头洒血,战旗所至,所向披靡

    ,但可笑的是百战强军没有折戟沙场,却成了那肮脏的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在十几年的囚禁当中,心中唯一的慰藉就是那些军旅生涯了,如今自己重新归来,但已物是人非,不复当年了。

    凯歌旋感触良久,最后全然一收,又恢复了不悲不喜的神情,向凯辰泽斩钉截铁道:“我要重组百战玄甲军!”

    凯辰泽从高案上拿下一封旨意,向凯歌旋道:“自然,朕既然请皇叔出山,那就必定鼎力相助,当年的百战强军也自当重启,我让侦查司整理这名单就是为了这点,只要一个指令下去,一天之内就能通知到所记的所有人。”

    凯歌旋见凯辰泽脸上隐约间有着些难色,皱眉道:“有什么不行的地方吗?”

    凯辰泽犹豫片刻,解释道:“自无不可!只是这一切只能暗中进行,人员也不能从其余军中抽调,总之,一切要在神不知鬼不觉当中进行。”

    凯歌旋明白凯辰泽的意思,是想暗藏一把杀剑,在关键时刻捅各大豪族一下,并且自己也不想重组的军中牵扯太多,哈哈一笑道:“这点小事,某自当给那些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虽是笑语,但语气中带着的冷冽杀意宛若实质,眼中毫不掩饰狠辣之色。

    凯辰泽嘴角上扬,看着烛台上跳跃的花火,一只不知名的飞虫扑了进去,转瞬化为飞灰,眼中闪现出明亮的光泽,但随即被一抹深邃掩埋。

    世事浮沉,棋布天下,黑白交错,谁能熬过这杀机四溢的黑夜,最后看到那丝晨阳曙光呢!

    ………………

    空旷的街上没有一人,静悄悄的,偶尔走过巡逻的司员,隐约传来打锣报更的声音。

    没有人注意,在房顶上有道人影不断闪过,在夜色的掩护下,正是步成空背着个大包袱,喜滋滋的往回赶去。

    “嘿嘿,赚翻了,没想到这次好东西这么多!”想起刚才探过的库房,感受着身上沉甸甸的名贵药草,心情一片大好。

    “哼……嗯……咿呀……”

    一边赶着路一边哼着小调儿,想起房里床下藏的两坛美酒,屋顶上还未吃完的半只烧鸭,压下肚里的馋虫,脚下加快了几分。

    “阿弥陀佛。”

    忽然,一声佛号传来,仿佛散在四方,却又从四面八方不断汇到步成空耳中,丝毫没有惊扰到附近的居民。

    “好高明的传音之术!哪个秃驴藏头露尾,冒个头让爷爷打赏你几钱银子。”步成空停下脚步,不断扫视着四周,最后停在正前方的一层楼顶上。

    从那一道身影缓缓飘来,最后落在步成空不远处,正是那

    日南天一见到的盲目老僧空印。

    步成空眯着眼,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问道:“你就是南小子提起过的空印?”

    “阿弥陀佛,老僧与南少侠有过一面之缘,不想施主却也认得南少侠。”空印念一声佛号,徐徐说道。

    “少来套近乎,说吧!你拦住我为了什么,老人家可没有时间陪你在这儿吹冷风。”步成空随意的坐下,不耐烦道。

    “施主,可还记得十九年前在南面所造下的孽业?”空印沉声道。

    “哦?时间太久了,哪儿能记得,再说老人家杀的人多了去了,懒得记,怎么?你是想用一颗慈悲之心感化我不成?”步成空闻言掏了掏耳朵,冷笑道。

    “阿弥陀佛,当年施主一年之内共灭门六十八起,老幼妇孺满门诛绝,共杀一千七百八十一人,喜怒无常,南方武林人人自危,但后来施主就销声匿迹,从这世间消失了。”空印平静的诉说着当年旧事,无悲无喜。

    “好了好了,说完没有,如果你只是想翻翻旧账,那老人家没有什么要说的,夜深了,老人家没时间听你在这里假慈悲,要回去睡了。”打了个哈欠,步成空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空印老僧也不阻止,面上淡淡,依旧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老僧要说的是,上面的数据是错的,准确的说是共有一千九百九十四人,灭门共有六十九家。”

    步成空迈出的步伐一僵,身子一震,缓缓的回过头,看着空印一字一顿道:“你……是谁?”

    “阿弥陀佛,师叔,十九年了,老僧寻了你十九年了。”空印叹道。

    “不可能,当年没有人……”

    步成空陡然断喝道,竟有些失态,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失色道:“你……你是那个小和尚?”

    步成空又立即摇了摇头,否定的道:“不可能,不可能,十九年虽是不短,但当年的小沙弥怎会是你这般模样?”

    空印闻言,一直波澜不惊的面上露出一丝苦楚,轻轻一笑,低声沙哑道:“十九年来,小僧眼中皆是燃烧的庙宇,倒塌的佛像,日夜魔障绕梁于心,无一日得安,无一日得忘,师傅教诲依旧,师兄弟面貌不改。”

    步成空闭起双目,脸上颤抖动容,良久才缓缓一叹道:“唉,你……这又是何苦!”

    空印紧了紧禅杖,寒声道:“师叔,你应该知道小僧所为何来。”

    步成空闻言一时默然,久久不语,最后似是一扫胸中情绪,最起码面上恢复平静道:“这里施展不开,你我找个好去处。”

    说完后转身而去,空印一言不发,随后紧跟而上。

第四十章 佛魔之战

    在城中一处偏僻的院落里,附近少有人家,院内一片荒芜,唯有几声断断续续的虫鸣。

    其中,步成空面无表情的负手而立,在对面空印持着法杖静立不语,风气云卷,一种无声的压抑充斥全场。

    伴着黑夜的掩藏,看不到步成空脸上的表情,只听其嗓音略带沙哑的说道:“唯有如此了吗?”

    空印沉默不语,片刻手中的禅杖激射而出,卷起一道强烈旋风,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向步成空打去,直接用行动表明了一切,亦表明了空印此时迫不及待的心念。

    步成空面色不动,轻描淡写的探手一抓,顿时将其紧紧的箍住,身形纹丝不动,大力袭来却未退步分毫,但脚下踩出了一个深深的印记。

    步成空单手横过禅杖,眼神复杂的仔细打量着,手指不住的磨磋着,眼中带着一丝痛苦,一丝追忆,意味难明的回忆着什么。

    “阿弥陀佛!”

    空印双手合十,低吟一声佛号,一股气浪使僧袍抖起,脚下道道波浪翻滚,带起了枯枝碎叶向四周飘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突然,空印无神的双目暴睁,周身盘起一个庄严的虚无宝相,约有数丈之高,与步成空的怒目金刚像不同,没有那种霸道非凡的压迫感,反而给人以一种柔和,平淡,抚顺的庄严肃穆。

    步成空见其一开手就要拼尽全力的样子,自然也不能留手,直接放出了金身法相,气卷全场,怒目而视。

    两个庞大的法相各自坐落一方,各自散发的气流碰撞在一起,在中间割开了道裂缝,将院子里的枯枝碎叶卷了进去,纷纷被绞成碎屑。

    空印的法相如同降世菩提,稳坐佛台悲怜世人,给人一种浩气八方的凛然之感,并且全身似有佛光流转,形成一副慈悲悯人的模样。

    反观步成空的法相,则是三目四臂,怒目獠牙,分外狰狞,让人不寒而栗,如同从地狱而来的魔鬼,宛若将要审判世间一切罪恶。

    “吒!”

    空印暴喝一声,身前虚空一阵涌动,传出道道气浪波音,带着强大的精神力,竟无视了步成空法相的防御,直直碰撞在肉身之上。

    步成空肉身强悍,自认世上难觅敌手,所以纵横江湖间,凭借一身刀枪不入少有危险,但精神修为却是短板,此时猝然不急被其精神力攻击,脑袋“嗡”的一声巨响,只感一阵天旋地转。

    但也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马上回过神来,只见空印的攻击已如狂风暴雨般打来,

    无数拳印接踵而至,来不及反应,只能凭借肉身硬抗下来。

    一个个的拳印打在步成空法相上,发出铁戈相撞的铮鸣声,破空的摩擦,带起星星火花,给这黑夜带来一丝光耀。

    步成空虽一时措手不及,但毕竟经历无数大战,很开沉稳下来,双臂一振,法相顿时暴起几分,四臂相交挥出,与空印不断发出的拳印相撞,将虚空都打出了几个空洞,枯草横飞,余波荡漾,使得本就摇摇欲坠的院墙轰然倒塌。

    空印没有步成空那变态之极的肉身,遵循的是万物自然,法相也是如似幻,有着强大的精神修为,身后用意念凝结的手臂,千手观音般不断变换。

    随着空印手中掐诀,法相也相应变换着招式,但都被步成空接了下来,与空印幻影般的法相不同,却是凝若实质,如同一名巨大的披甲武士,全副武装着淡定的应对一切。

    空印见步成空的反应,攻势依旧丝毫不减,知道寻常手段不起作用。

    遂一咬牙,顿时脸上一阵不自然的红晕闪现,然后更加苍老了几分,但攻击却越发凌厉霸道,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仿佛要打的天崩地裂。

    步成空感受到不断传来的压力,只见空印头上散出一道道血红雾气,脸色一变,喝道:“你疯了!竟然燃烧精血!”

    燃烧精血,顾名思义,是能暂时提升自己功力的秘法,但却极其伤己,并且带来的是几乎不可修复的损伤,总体来说是以命相搏的手段,并且一个不慎,还有反噬爆体而亡的风险。

    空印自然知道其中利弊,但心中执念,唯想将步成空毙于拳下,甚至于成为心魔,此刻已然不顾一切,即使同归于尽也是心甘情愿。

    步成空看着空印一脸决然,知道了其心中所想,幽幽一叹道:“何至于此?”

    此刻空印脸色苍白,但依旧神采奕奕,淡淡一笑道:“小僧今日得圆心法,得见菩提,便是舍身除魔,也虽死无悔……阿弥陀佛!”

    轻颂一声佛号,周身气势一敛,收了攻势,低首颂佛,慈眉善目与刚才疯狂攻击的样子截然不同。

    步成空却更发警戒,静待暴风雨前的宁静,身前法相更加凝实,四臂挥舞,对着空印怒目咆哮的样子,仿佛要从地狱活了过来。

    片刻,不知是否是错觉,只感空印那早已失明的双目,爆射出两道炫丽的光彩,平平淡淡却摄人心魄,从身后像是散发出隐隐佛光。

    一人站立在那里,没有显现菩提法相,唯有老僧

    空印,但却是达到返璞归真般,我即佛,佛即我,与法相融为一体,如同佛陀降世度化诸多苦海。

    空印伸出手,缓缓的拈指点出,连点九下,层层叠出,不断的旋旋向步成空袭去,最后合为一体,形成一个巨大佛手,正如佛光普度,拈花见佛。

    步成空看着缓缓拍来的佛手,直觉告诉自己要躲开,但却如同掉入掌中佛国,被封住了一切去路,避无可避,只能去抗了。

    咬了咬牙,体内一阵气血翻转,你烧我也烧,他奶奶的,老人家今日就拼了!

    步成空也是燃烧精血,全身骨骼噼啪作响,全身浮现淡红色,法相顿时高了几丈,四臂也衍生成八臂,如同魔神降临,俯瞰人间。

    八臂齐出,不断打出道道气柱,轰在不断逼近的佛手上,但作用不显,就在这时,佛手猛然扩大,如山似岳的压迫过来,直接轰击在魔神般的法相上。

    步成空暗叫不好,没想到这招威力竟恐怖如斯,还未碰触就感觉到了那种开天辟地的毁灭之力,以自己的法相竟只能堪堪阻挡片刻。

    几个呼吸间,法相的身上已经裂开数道缝隙,而八只臂膀都已经霎时崩碎,再这样下去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步成空这些年来第一次感到有生死之忧。

    深吸一口气,双目暴红,全身散着血雾,身形轰然暴起,本是枯瘦如柴的身躯重新充满了生机,嘴角流出一道血迹,双眼充斥着血丝,整个人都宛若精钢般,散发出一股可怖的气息。

    “喝!”

    步成空不退反进,跨步上前一拳轰出,罡气凝聚,仿佛将虚空扭转,朴实无华却又像是贯穿一切,顶住了巨大的佛手印。

    空印见步成空气势陡然一变,又强上几分,知道其动用了秘法,顿时不顾伤势再度出手,又双手做印,连拍三下,又是三道不同佛印打出,身体已是不支,跌坐在地。

    本来步成空正要破开佛掌,但随即而来的强大攻击,让本就濒临破碎的法相轰然散去,自身也被击飞出去。

    巨大的佛印继续向前,先是凹陷了房屋,随即直接击塌了建筑,横贯过了两条街道,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痕。

    空印不断的咳嗽着,脸色发紫喷出口血水,转而变得苍白,缓缓的起身,吃力的走了几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就直接站在那里,调养生息压制伤势。

    而步成空被击飞出去,垮塌的房舍将其掩埋,生死不知,唯有沉烟腾起弥漫,难知情况……

第四十一章 约定,跑路

    “哐当……哐当……”

    不断传出梁木倒塌的声音,尘烟卷起的废墟前,唯有空印独自站立,面色枯槁,直感全身酸疼,突然喉咙一甜,吐出了口鲜血。

    连点自身几个大穴,稍做调息暂时稳住气息,深深呼了几口气,忽然眉头微皱,直面着前方的倒塌的屋舍。

    “嗵!”

    倒塌的碎石木梁爆飞,卷起一阵尘土,一只手先是探出,随后步成空晃晃悠悠的站起,此时身上的长袍已经破开几个大洞,碎成一条一条的,勉强挂在身上,一头白发散乱着,土头灰脸,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好不狼狈的样子。

    空印深吸了口气,正要再次出手,步成空却摆了摆手,咳嗽几声喘着气道:“咳……慢着……暂且罢手……咳咳,今夜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咳……那扰局的人来了,你我不如约定个好日子,再另行分个生死!”

    两人交手,虽然选的地方偏僻,但毕竟仍是在洛水城中,刚才的巨大响动自然瞒不过去,现在又是敏感时期,所以在第一时间就惊动了侦查司的探子,各处的人手正不断的向这里汇聚而来。

    空印闻言眉头一皱,感应到不断赶来的诸多气息,知道事已不成,所以只是略一沉吟,就沙哑道:“好,今日暂且罢手!三日后,山河十二碑再会,那时定分生死。”

    说着提了斜插在一旁的禅杖,临走回身道:“师叔,望你能如约而至,你应该明白贫僧纵然天涯海角,也是定要得个结果的!”

    步成空见空印离去,叹了口气,忽的一口鲜血喷出,查探了下自身情况,发现身体内气息杂乱,已然是受了重伤,也不多待,几个闪动下起身离去。

    半盏茶的功夫,十几个黑影落在院子里,看着破碎不堪的墙壁,垮塌的屋舍,都是十分惊骇,是什么样的战斗才能达到如此地步,一想到自己等人如果早来半步,被牵扯进去……顿时不敢再想,冷汗直流。

    领头的一人很快冷静下来,吩咐道:“咳咳,一半人查探现场,其余人从此处向外逐一探寻,并封锁这片区域,不许任何人进出,我现在就去禀告上峰。”

    说完,安排好人手就匆匆离去,而城中巡卫的兵士也很快赶来,但无不被侦查司的人拦在外围,一句侦查司办案,闲人勿扰就打发走了。

    那些城卫自然乐的清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侦查司都插手了,那正好不用自己等人负责,贸然插手省不了扯出什么麻烦,还是平平安安的巡街来的自在。

    ………………

    沐府。

    南天一遵循不熬夜身体好的原则,已经早早睡下了,但身为武者的警觉,全身的感知随时散发着,

    一旦有人接近,就能立马醒过来。

    此时,南天一就猛的惊醒,迅速的提剑摸到门旁,轻启房门,从缝隙向外探去。

    院里静悄悄的,除了洒下的月光,在地面铺上一层银霜,并无任何异常,但南天一却是知道刚才定有人翻墙而入,感觉到的气息十分紊乱,不是熟悉的步成空,也自然不是乌蛮儿。

    返身披上一件衣物,白泽出鞘,走到了院子里,刚才只感一丝气息稍现即逝,摸不准来人去了哪间屋里,为了不打草惊蛇,就只好在院里寻找蛛丝马迹。

    鼻子嗅了嗅,低头仔细查看了一下地面,看到点点幽暗色泽,走进低身仔细观察,却是血迹。

    循着方向,直指步成空的房间,南天一认真感觉了下屋内,并无发现任何不妥,但转念一想竟然连往日步成空的气息都感觉不到,心中警起,遂缓缓向那房间走近。

    正要推门而入,从中传来步成空有气无力的声音:“南小子么?门没插,进来吧!”

    南天一挑了下眉头,虽心中疑惑,但走了进去,屋里面黑乎乎的而且有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环视四周,隐约间在床头斜靠着一个黑影,气息若有若无的。

    南天一走近去,顿时大惊,只见步成空裸着上身,正拿一块湿布擦拭着,但全身紫红紫红的,有些地方竟渗出些血丝,满头大汗,白发贴在面上,脸色苍白无力,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迥然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南天一来不及细想是谁将步成空打成这副模样,收起白泽,一步跃过去,掏出两粒药丸给其服下,并一手搭在脉搏查看。

    片刻,南天一眉头紧皱,步成空体内五脏六腑之气紊乱,并且受了很大冲击,有些脉络直接被震乱,丹田内一片枯竭,并且发现有些旧伤也爆发出来,加上步成空年纪已大,情势很不乐观。

    又取出一粒丹丸给其服下,将其扶正,双指运劲,猛的封住步成空的几个要穴,防止其内气乱行,再将双手抵在其背后丹田,向其输送着内力,帮其稳住气息,疏通经脉。

    半个时辰后,南天一额头满是汗水,两只手掌一个发红,一个呈青色,一冷一热,一进一出。

    南天一可没有那运功就能疗伤的本事,自己能做的就只有帮步成空调理经络,温养丹田穴位,以自己的内力缓缓的输入其体内,另一边将另外杂乱气息抽入自己体内再慢慢化解。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后,步成空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看来丹药也已经发挥作用了,南天一缓缓收了功力,解开了步成空身上的几个穴位。

    一柱香后,步成空悠悠转醒,发出一声呻吟,向一旁的南天一道谢:“呼……谢了!”

    南天一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在意,才问道:“是什么人?竟能将前辈伤成这样?”

    步成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痛苦,看了眼南天一叹道:“一个故人……很久不见的故人。”

    南天一见其不想多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也不追问,就掏出刚才的药瓶,说道:“这是刚才你服用的丹药,还有四颗,对你会有用。”

    随手放在一边,南天一见步成空已无大碍,就准备离去,被步成空开口阻道:“慢着,我有些话要给你说。”

    南天一就坐在一旁,听步成空说道:“唉!老人家本想过着时日再走的,但世事无常,今日不想……”

    突然一顿,停下话来,转而说道:“老夫决定,明日一早就离开。”

    南天一看了看步成空现在的模样,劝道:“这么急么!不如先修养些时日再另作打算,再说有我在这里,你我二人又有何惧。”

    步成空苦笑一声,费力的喘了几下,靠在床头才缓缓道:“这是老夫种下的因,如今得到了果,其中对错你也不懂,总之老夫去意已决,现在只是留下你嘱咐些事情罢了。”

    说完,手指颤巍巍的指向角落的一个木箱,说道:“那里面是蛮儿药浴所用的各种药材,另外还有几张药方,你按照里面的方法给其锻炼身躯。”

    又转身,在床上摸索了片刻,拿出一本簿册和一张羊皮卷,交到南天一手上,认真道:“这是我平日里写的一份炼体之法,你日后就按照这记录的办法督促蛮儿,另外这羊皮卷是我故人之物,你三日后去山河十二碑交给那人,放心,你去了就知道是谁了。”

    南天一虽然不怎么明白,但也就将其收了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只见步成空摆摆手,闭上眼养神,一脸疲惫的道:“好了,就这些了,你先走吧!老夫要先好好休息了。”

    南天一只好掩门退了出去,让其好好休息,怀揣着复杂的心思回了房间。

    房内,步成空听着南天一远去,缓缓睁开双眼,舒了口气,起身坐起,哪里还有刚才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在屋里搜摸一圈,将全服家当打包起来,甚至还把半只烤鸡塞了进去,又琢磨琢磨还忘了什么,一拍脑门,背上鼓鼓的包裹小心的离开了房间。

    虽然步成空受伤很深,但本就不到垂死的地步,刚才感到有人进来,大半是故意装出来的,又经过南天一的治疗自然恢复了些,自由行动还是没有问题的,但少不了要静心修养几个月。

    但这是非之地却不能再待下去了,所以就准备连夜跑路了,顺道光顾了沐府里的几个好地方,顺了几件平日里垂涎已久的好东西,就满意的拍拍屁股走人了。

第四十二章 偷偷摸摸去逛街

    清晨,南天一走到步成空门前敲了敲门道:“前辈,前辈……”

    半天都没有动静,略一用力,门被推开,是虚掩着的,进到里面果然已不见人影,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心中竟不由有几分落寞,人已经走了么……

    虽然步成空平时很没谱,但也未尝不是随心而为,只从本心的对世态度,而且久历江湖,见多识广,也是南天一少有能谈上话的。

    平时不在意,如今人走后,却有几分惆怅起来……

    奇怪,自己怎么这么多愁善感了,摇了摇头,驱散了心中杂念,走到院里的大水缸旁,捧起些水洒在脸上,刺骨的寒冷敷在面上,顿时清醒了几分。

    没有忘记步成空的嘱托,不忘帮其督促乌蛮儿,回房拿出步成空留下的计划书,翻开后细细浏览一遍,又在桌上捡了几个糕点裹腹,就去将乌蛮儿从温暖的被窝里揪了出来。

    没有说别的,只是告诉乌蛮儿,步成空有些事情要办,需要离开一些时日,往后自己暂代帮其监督。

    乌蛮儿可能是刚起身的原因,还有些迷迷糊糊,也不疑有它,只是略略遗憾以后没有师傅的烤鸡吃了,然后又有点小兴奋,自己以后能跟仙人学习了!

    虽然南天一也有指导沐问霄的经验,但那只是稍一点拨即可,剩余的只需让沐问霄自己去领悟就可以了。

    而如今对乌蛮儿的教导则是正规化了,南天一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做,只能根据这些日子里步成空的样子和以前师傅教导自己的模样。

    首先,要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好像做师傅的都要这样子,所谓严师出高徒嘛!

    南天一很是严肃的要说些什么,突然忘了步成空所写计划上的顺序,面不改色,从怀中将书册拿出来不着痕迹的看上几眼。

    “嗯……先这样……然后……咳咳,首先绕着府邸跑上十圈,活动活动筋骨,醒醒神!”

    南天一看完后,向乌蛮儿一本正经的道。

    然后乌蛮儿就被催促着跑步去了,趁着这些时间,南天一也没有闲着,就像往日一样在院里练习几套剑法,行云流水的舞动着白泽。

    乌蛮儿的效率还是很快的,不到半个时辰就跑完回来了,南天一收了剑法,让乌蛮儿站直,绕着其走了几圈,不时点点几个部位,惹的乌蛮儿瘙痒直笑。

    最后南天一停在乌蛮儿身前道:“来,向我打一拳。”

    乌蛮儿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照做就没问题了,随后一拳打出。

    南天一伸手一抓,将乌蛮儿的拳头箍在手中,然后松开,皱眉道:“用

    最大的力气来打。”

    乌蛮儿也不犹豫,仙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鼓起身子,拳头紧紧的攥起,一拳轰出。

    “砰!”

    一声闷响,仍如先前一般,乌蛮儿的拳头被南天一伸手箍住,但与刚才不同,南天一直感一股大力袭来,用了些力的法门,才如此轻松的将其接了下来。

    乌蛮儿仿佛天生就有战将之资,为战而生,天生蛮力,如果再学了步成空的炼体法门,到时候若成金刚不坏,沙场披靡,定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陷阵猛将。

    通过步成空几个月的教导,如今乌蛮儿不但气力猛增,而且通过刚才的试探,南天一发现乌蛮儿发力的方式虽然有些僵硬,但隐约有了些章法,将力量集于一点,达到力破千军的效果。

    想到乌蛮儿身着盔甲,手持大斧的模样,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江湖的尔你我诈也不太适合他,以乌蛮儿的资质,若是能当个将军也是不错,前途无限,也是光耀门楣了不是。

    而南天一也多少了解了乌蛮儿现在的水准,总体来说就是力的极致,讲究力量的爆发,乌蛮儿本来就气力无双,经过步成空的开发更是恐怖。

    但南天一也发现了乌蛮儿如今的短板,身形不稳,就像一座倒立的山岳,空有巍然之势,却也只是摇摇欲坠罢了,而步成空在身法上却不如自己,而让自己指导乌蛮儿未必没有这点考虑。

    想通后,南天一将一旁的干戚斧挑到乌蛮儿身前,道:“如今步前辈不在,让我暂时教导你,那你接下来的训练也就要改改了,现在你用你学的那套斧法攻击我。”

    乌蛮儿也不明白那么多,像个大鹌鹑似的,懵懵懂懂的挥起了手中大斧。

    在南天一看来,乌蛮儿的斧头劈来看似气势汹汹,实则破绽百出,完全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刀锋之下,手中白泽轻点而出,轻轻的一划,就将巨斧拨到了身侧,砍在地上劈出一道裂缝。

    “再来!”南天一面无表情的道。

    乌蛮儿只好接着将学的斧法一一施展,一招一式,都被南天一轻描淡写的引开,落在空出,让乌蛮儿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很是郁闷。

    南天一不断分析着乌蛮儿的状况,突然心中一动,手上气息流转,直将乌蛮儿舞动的巨斧贴在了剑上,然后引着乌蛮儿重新把刚才的斧法使用了出来。

    与乌蛮儿演示的不同,此次却是气势如虹,大开大合间却又收缩自如,速度越来越快,带起了嗤嗤的破空声,剑光流转,黑斧舞动,循着南天一的引导,所有招式如同连在一起,一气呵成般,开山断岳,霸气无双。

    乌蛮儿现在只觉手中干戚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虎啸山林,游龙戏海,自己的全身也被调动起来,感觉十分畅快。

    随着白泽的走势,最后一斧劈下,巨大的斧刃半入石板,强劲的气道直直向前延伸而去,裂开了一道丈许的裂痕。

    看的乌蛮儿目瞪口呆,张大了嘴,牙齿激动的打颤:“这这……这是俺做到的,俺没在睡觉吧!”

    南天一笑着点头道:“这就是你的力量,我只不过是将其引导出来罢了。”

    步成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南天一只能暂代帮其教导监督乌蛮儿。

    现在,南天一也渐渐有些明了当年师傅的苛刻了,因为这种事真不是性子急的人能做的,不断的指导乌蛮儿,不断的提醒,不断的演示,一遍,两遍……

    “好了,就先练到这里吧!”南天一见时辰差不多了,终于开口说道。

    乌蛮儿闻言欢喜的将手里的黑斧一抛,飞出去很远,在平整的墙上砸出了个大坑,尴尬的摸了摸头:“有点用过力了。”

    南天一满头黑线,无语扶额道:“算了算了,又不是第一次了,到时候让沐问霄找人再修补吧!”

    突然灵光一闪,对乌蛮儿提议道:“趁着今天大好阳光,咱们两个出去转转怎么样。”

    顿时还在为破坏的墙壁而羞愧的乌蛮儿双眼放光,满头乌云一扫而光,一脸兴奋的狂点头,喊道:“愿意!愿意!”

    南天一连忙拉过他,示意小声些,四周看了看,感觉鹿儿没在周围,才放心的对乌蛮儿吩咐道:“小声,小声……这次咱们两个是悄悄的出去,不能被别人发现,尤其是鹿儿。”

    如果被鹿儿知道了,肯定吵着要一起出去,南天一是想出去的放松放松,好好游览一下这在书中被誉为“天下第一雄城”的古都,可不想被鹿儿搅黄了。

    乌蛮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偷偷的,但仙人说的话总不会错,自己只需坚定的跟着仙人的脚步就对了,所以很是小幅度的点了点头,轻声哦道。

    南天一带乌蛮儿一起出去,一方面自己不会迷路,另一方面乌蛮儿自幼生活在洛水,定然能成为一个好的向导,总比自己一个人无头苍蝇的乱窜好多了。

    两人随后就小心翼翼的离开了沐府,南天一自认为没有惊动任何人,出了府后直感一身轻松,随意寻了个方向,快活的游玩去了。

    而在沐府一座高楼上,齐轩半依在梁头,瞥了眼远去的两人,也不在意,继续骚包的一手捧着本书,一手捏着个棋子。

    这货竟是在自己跟自己下棋,还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又无聊出了个新境界。

第四十三章 逛窑子的老道士

    两旁,房屋楼阁整齐划一,雕栏石檐,酒肆,肉铺,茶坊,脚房依次临机,都已早早开门,迎接新一天的来客。

    繁华喧闹的街上,人头攒动却又不失秩序,两旁摆列各色货摊,陈列着各色货物,布匹,剪刀,泥人种种……

    旁侧叫卖的小贩,一个比一个喊的响亮,推销着自家的商品,挑担的货郎熟练的躲避路人,脚下速度丝毫不减。

    过路的行商汉子,坐在面铺里大口大口的吃着宽粗的面条,一勺勺的加放辣椒,提溜提溜的吃的好不痛快,一旁的锅里还正煮着面条,沸水滚动不断翻腾。

    屋檐下,一群七八岁孩童或坐或蹲,在地上用木枝划拉什么,不时发出幼嫩欢快的笑声,引得不远处正拉家常的妇女们投来探询的目光。

    走过一个长长的青板石桥,许多游客凭着桥侧的栏杆,或是指指点点,或在观看河中往来的船只。

    在另一边则是更加广阔的临江大路,街市行人,摩肩接踵,有看依窗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高头大马的武人,有席地叫卖的街摊贩卒,有乘座轿子的大户商贾……

    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仍在花楼彻夜狂饮的豪门子弟,有衣衫褴褛的残疾老人……

    男女老幼,士农工商,各行各业,三教九流,川流不绝。

    这一切对南天一来说是多么的新鲜,说到底南天一不过才二十出头,在南望的生活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但并不表示没有一颗好奇的心,过去只能从书中窥视世间百态,现在看到这么多人,仿佛才是真正的人间,充满了朝勃生气与凡俗的真实。

    左瞅瞅右看看,南天一虽然脸色不变,但身体的动作无一不出卖了其亢奋的心情,如同一个好玩的孩子般想要了解一切,融入进去。

    南天一走的很慢,几乎每一个地方都要端详很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饶有兴趣的观察。

    而乌蛮儿多年未归,也有近乡情怯,对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在南天一身后,怀里已经买了一堆东西,肩上还扛着个冰糖葫芦架子。

    见乌蛮儿吃的那么开心,南天一试着尝了一串,酸酸甜甜的,味道还可以,就是有点粘牙,所以就不再吃了。

    对乌蛮儿来说,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只有老娘做这些缝缝补补的活计贴补家用,没有钱,好几次看着小伙伴们吃冰糖葫芦都只能眼巴巴的在一旁流口水,但从不告诉老娘,因为已经够辛苦了。

    后来长大了,也就淡了心思,还不如给老娘买个肉包子实在,现在见到了冰糖葫芦,忍不住掏钱买了所有,直到吃饱为止。

    还不时拿下几串给路旁允着手指的孩子们,看着他们小脸开心的样

    子,就好像是完成了自己童时的梦想,心里暖洋洋的。

    至于乌蛮儿的钱怎么来的,自然是步成空走时留下的,知道这徒弟认死理,只放了些真金白银,堆了一桌子,不知道又是吃的哪家大户,估摸着有几千两,也真是辛苦他连夜运回来了。

    走走停停间,南天一突然察觉到有人窥视,扭头向从身侧缓缓行过的一辆马车,从里面露出一双鹰一般犀利的双目,仿佛能洞察一切,刺人心神。

    南天一直感全身都自动的戒备了起来,里面的人很强,甚至有些可怕,与自己以往见识过的高手全然不同,那是一种仿若置身尸山血海的感觉,即使是步成空和那夜的遇到老太监也远不如他。

    看着马车缓缓远去,南天一仍是有些心惊,如果真的与其生死相搏,或许,最后死的会是自己……

    在马车中,凯歌旋收回了目光,眼中流转着光芒,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笑意。

    旁侧,恭坐着一名无须的老太监,看着凯歌旋小心的问道:“王爷何故发笑?”

    凯歌旋伸展了一下胳臂,随意道:“无事,只是没想到刚出来就遇到个有意思的人。”

    老太监见凯歌旋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脸上只能赔着笑,不敢再多问,心里却在暗暗揣测。

    而另一边,乌蛮儿指着不远处一堆人,将南天一的思绪拉了回来:“仙人,你看那里好热闹啊!去看看吧!”

    南天一收了心思,向乌蛮儿指的地方看去,果然有一堆人,在那里指指点点,嘈嘈杂杂的,也不知在干什么。

    跟在乌蛮儿庞大的身躯后,南天一很容易的挤了进去,只见中间一名中年汉子正扯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

    两人正争执不下,旁边还有着一个身背竹篓小小的道童,白白净净的,正奶声奶气的为老道士呼喊助威,很是可爱。

    “松手,快快松手……”老道士不断挣扎,想要挣脱的道。

    “不行,你这个老骗子,竟骗到你家李爷身上,识相快把昨日我那银子还来……”

    中年大汉拽着老道的袖袍不放,怒声道。

    “凭什么!那是贫道为你算卦所得。”老道士鼓着瘦巴巴的胸膛,很是硬气的回道。

    中年大汉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老道士的话,顿时火冒三丈。

    “你这老东西不提这也就罢了,你一说,老子他奶奶的真想一棍子撩死你,要不是你,老子会把牛卖了……”

    “唉!不能这么说,你那牛有问题,你不早早把它卖了,迟早要有血光之灾!”老道士挥着手,一脸严肃道。

    “我呸!老子当时怎么信了你的邪,刚才与人喝酒去了,这才知道

    ,你竟早跟那南城的郭胖子串通好了,不日会有人贱卖头壮牛……好算计啊!两头得钱……不行,你今天就得把钱还我。”

    中年汉子揪着老道士的领口,吐沫星子乱飞道。

    “无量天尊,郭施主家正好有头母的阴阳调和,可去血光之灾,你们两全其美不是?”老道士缩着脖子,讪笑着辩解道。

    “噗嗤,阴阳调和……”

    “哈哈,这老道士真有趣……”

    “嘿,李大,你家牛真是厉害……”

    “……”

    一旁围观的众人闻老道士此言,一顿哄笑,更有人不断打趣,凑个热闹。

    “嘿!你还敢狡辩!”中年汉子被气得脸色通红,被人们这么一说,再看到老道士的无赖模样,顿时怒火胸中烧,举起拳头就要打。

    老道士顿时慌了,连连向一旁闪躲,口中更是忙喊道:“哎哎……别打,君子动口不动手……再说,贫道也没钱给你啊!”

    “胡说,老子昨天才给你的钱,今日就没了?”中年汉子哪里会相信,死死拽着老道士一条胳膊,恨声道。

    “大叔,师傅真的没说谎,我们如今的确没钱。”

    这时一直在旁边的小道童拦着中年汉子,脆着声帮老道士说话。

    中年汉子被小道童一拦,看着那可爱的小模样儿,连着怒气也消了几分,遂开口道:“哼!看在你还带个娃娃的份上,今天你把钱还我也就了了,否则咱们就去见官。”

    老道士沮丧个脸,苦声道:“可贫道是真没钱啊!”

    见中年汉子又要动怒,一旁的小道童都要急哭了,拽着中年汉子的胳膊,为老道士辩解道:“大叔,师傅说的是真的,昨夜,师傅都将那些银子,给红楼里那些穿不起衣服的大姐姐了。”

    “噗……哈哈哈……穿不起衣服的大姐姐……”

    “笑死我了……可以啊,老道儿,就是这老腰还能顶住吗?”

    “哎呦喂,这年头连道士也逛窑子了呦……”

    “三哥平日没服过谁,今天算是见识了,值得咱们爷们竖个拇指……”

    “世风日下,真是个禽兽,竟连这么小的徒弟也带着去,带我啊……”

    “哈哈哈……不行,快扶我一把……”

    “……”

    小道童的话一出,本来围观看热闹的群众顿时更是炸了锅。

    呵!了不得了,带着这么小的娃儿逛窑子,还是个道士,真是闻所未闻,一个个仿若打了鸡血般,好不兴奋,日后又有个谈资了……

    南天一也是忍俊不禁,这老道儿真是……有趣!

第四十四章 老道自山那头来

    中年汉子被气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看着手里提着的老道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好好,你这老东西硬气是吧!走,咱们去见官,到了大牢里,看你还硬气不?”

    中年汉子也是被老道士搞得无可奈何了,只得拉着老道士,很恨的威胁着要去见官。

    “去就去,贫道这几天还正愁没个窝来住呢!”老道士竟是毫不在意,一副巴不得被送官的态度。

    “你狠!那可就别怪我了,跟老子走……”

    中年汉子气结,拽着老道向外走去送官。

    “老道士硬气!”

    “真汉子……”

    “等着出来了,咱们一起去红楼啊……”

    围观的众人笑着起哄,调笑着老道士,一个个的比当事人还要激动兴奋,一些人甚至跟在后头想要一齐去官府,似乎看的还不尽兴,想要接着看戏的样子。

    南天一看着那个小道童,紧紧跟在后面,背着竹篓默不作声,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儿,怪叫人让人心疼的。

    摇了摇头,上前开口道:“二位且慢。”

    那中年汉子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到南天一,疑惑道:“这位小哥是在叫我?”

    众人也是齐齐看向南天一,不会吧!还有这种烂好人……

    南天一踏步上前,指着老道士问道:“这道士骗了你多少钱?”

    “可不是骗,贫道那可是劳动所得……”

    老道士还死鸭子嘴硬的要辩解,被中年汉子狠狠的一瞪,到口的话咽了下去,撇了撇嘴,蔫了。

    “这位小哥,你难道想替他还钱?”中年汉子不确定的问道。

    南天一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招呼乌蛮儿过来,拿出一锭银子,随手抛了过去道:“这锭银子可够?”

    “够,够,不过这也太多了些。”中年大汉慌乱的接过银子,幸福有些来得太突然,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

    南天一笑着道:“都拿着吧!就当是你那头牛的钱了。”

    “嘿嘿,多谢,多谢……哼!算你走运,遇到这位心善的小哥,否则,哼哼……”

    中年汉子顿时喜笑颜开,松开老道士,又对其挥了挥硕大的拳头,哼声道。

    说罢,收起了拳头,掂了掂银子,转身就乐呵呵的走了,同时心中暗忖,有了这锭银子,总能回家给婆娘交代了……

    而一旁围观的人们,见

    没了乐子可瞧,除了感叹老道士好运,感叹世上竟还有南天一这种人之余,也就都慢慢散了。

    “师傅,师傅,吓死我……”

    小道童蓦地扑在老道士身上,抱着大腿哭着道。

    老道士整理整理缭乱的衣袍,拍了拍小道童的小脑袋,颇几分死不悔改的道:“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见官又如何?”

    “嗯嗯……师傅都是为了那些可怜的大姐姐。”小道童泪眼婆娑的点头道,十分支持老道士样子。

    “嗯……对。”

    绕是老道士脸皮已经练的够厚了,听到这话也不由老脸微红,底气不足的支吾几声。

    而这时在一旁的南天一,恶趣味的想着,老道士竟身上颇有些步成空的影子,若是两人见了面,定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老道士安抚好小道童,将插在腰间的拂尘抽了出来,空中一抖,向南天一做了一礼道:“无量天尊,贫道多谢施主出手相助。”

    若不说刚才的一顿骚操作,这老道士的形象还是不差的,身着黑白道袍,白须及胸。

    最有特色的却是那两道眉毛,长长的直垂到肩头,半眯着眼,配上脸上慈眉善目的面相,还真显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三生也在此多谢施主相助!”

    小道童也在一旁做礼,小脸儿一副正色的模样,却是有种莫名的可爱。

    南天一拱手回礼,随后笑道:“道长客气了,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行走江湖,谁都说不准有落魄的时候,再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当不起道长这等大礼。”

    “无量天尊,此次若不是施主,贫道还好,顶多进去住几天,但我这徒儿可能就要受苦了,所以施主当得此礼。”老道士摸了摸小道童的头,颇有感叹的道。

    小道童也小脸肃容的不住点头,一副师傅说的是的神情。

    南天一心中腹诽,你倒是知道这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小道童肚皮传来咕咕的叫声。

    小道童似是害羞了,刚才还满是严肃神情的小脸,霎时间变得红扑扑,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哈哈,看这天色,正该是吃饭的时候了,不若道长同我二人找个地方,先一同饱食一餐再说,如何?”南天一心中微动,笑着提议道。

    “甚好,甚好!”

    老道士如今身无分文,哪里还不同意,笑容使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连连不

    住点头。

    一行人就近很快找了一座酒楼,抛了锭银子,在喜笑颜开的小二带领下,直上二楼,寻了个临窗的座位,位置相对幽静,窗外还能看到一片波光的湖水,倒是分外的赏心悦目。

    在银子的驱使下,上菜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不过一刻的功夫,各色佳肴,就已上了满满一桌。

    开始时,小道童还有些矜持,只是一口一口的吃菜,过了会儿,可能见南天一很是和善的样子,并且在另外两人的带动下,也就逐渐放开了,直接下手抓了起来。

    而一旁乌蛮儿与老道士的吃相简直不忍直视,让上菜的小二看的目瞪口呆,乖乖,这两位是饿死鬼投胎吗?

    只见乌蛮儿身前摆着七八个吃的干净的盘子,一手拿着半块吃剩的烧鸡,嘴里塞满了米饭青菜,大口咀嚼,另一只手还不住的从桌上寻摸。

    而老道士则是蹲在凳子上,怀抱一整个大肘子,在那里狼吞虎咽的啃着,模样竟像极了做贼的小偷,连吃饭都显得贼眉鼠眼。

    而南天一静坐在一旁,看着杂乱的桌子,再看看他们一副好胃口的吃相,自己哪里还有胃口……

    小半个钟头后。

    “嗝……”

    “嗝……”

    乌蛮儿与老道士同时打了个舒爽的饱嗝,两手摸着肚皮,俱是一脸满足的样子。

    “无量天尊,贫道今日胃口好了些,让施主见笑了……”老道士歇了片刻,笑眯眯的咧嘴道。

    南天一的嘴角微微一抽,看着满桌的狼藉,唯剩一声由衷的感叹:“道长好胃口。”

    一顿下来,老道士师徒与乌蛮儿三人,共吃了五只烧鸡,三个大肘子和四只烤鸭,一整只烤全羊,并有其余各种菜色不计,直到现在,小道童还正两手抓着根大骨头,在那里啃的不亦乐乎……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顿吃的最舒服。”老道士舔了舔嘴角的油渍,满意的夸赞道。

    南天一闻言,不由问道:“道长漂泊多年,难道就没有落身之所吗?”

    老道士潇洒的一挥道袍,不留痕迹的将桌上半只吃剩的烧鸡藏起,面上却是正色道:“我等修行之辈,心向四方,一生唯有大道,哪里还有落脚之地。”

    南天一不由一问道:“那道长来自何方?”

    老道士抚着长须,正做高人模样,听到南天一发问,正要开口,眼中微亮,抬手指向南边,语气莫名。

    “老道,自山那头来!”

第四十五章 算卦

    “老道,自山那头来。”

    说完后,老道士一本正经的端坐在那里,半仰着头,神态甚是悠然,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南天一直感一阵无语,你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山那头?那边山峰叠峦,名山无数,鬼知道从那个山头来的。

    “失敬失敬……”

    南天一虽然不知老道士哪里来的优越感,但一般遇到了这种情况,只要说失敬就对了。

    “施主,既然今日你我结了个善缘,也罢!贫道就为你算上一卦!”老道士正襟危坐,摇头晃脑道。

    南天一忽的一笑道:“我家可没有黄牛可卖!”

    “呵呵,施主说笑了,算卦哪有百算百灵的,上次不过小失误罢了。”老道士哪里听不出南天一语中的调侃之意,顿时气势一泄,讪讪笑道。

    南天一忽然心中一动,开口问道:“道长走南闯北,想来识人无数,不知可否给在下看看,说说在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闻此,老道士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神采,却没有拒绝,随即细细打量起南天一来。

    “施主是个好人。”

    良久,老道士突然叹声道。

    这话倒是让南天一愣了一下,这话怎么讲?

    但南天一随即不由笑道:“道长怕是看错了,在下虽然不算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但怎也当不起这好人的称谓,要知道我的剑下亡魂也是不少,其中不乏冤枉的,有的人更是素不相识。”

    “差矣差矣,此言差矣,好是好,善是善,好人不代表就是善人,善恶好坏,又岂是能一言就能盖全的,在贫道看来,施主是个好人,这就足够了。”

    老道士摆了摆手,很是认真的道。

    听闻此言,南天一不由重新审视老道士一番,仿佛要将其重新认识一番。

    老道士看着南天一,轻笑一声道:“你那是个什么眼神,老道可是走南闯北几十年,见的比你能想到的还多,一看你这种小青年就是个固执思维的。”

    南天一自嘲一笑,不由诚心道:“不曾想,道长竟还有如此见识,受教了。”

    老道士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低头看了眼自己现在不甚雅观的形象,笑问道:“莫不是施主也是以貌取人,先入为主了?”

    南天一面上有几分不自然,咳嗽道:“咳咳……道长这话真是……”

    “哈哈哈……无妨无妨,看来贫道要露一手真本事了!”老道士笑一边吟吟说着,一边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还没等南天一说话,老道士已经从怀里摸出一只墨绿龟壳,小心得捧在手上,分外珍惜的样子。

    墨绿龟壳有着巴掌大小,从南天一的角度看去,上面的纹路各异,十分复杂,并且注意到内侧还有数道不知名的符文,竟不时还有流动着淡淡荧光,一看就是不俗之物。

    又伸手从腰间摸出三枚金色铜钱,上面的文字南天一同样不认得,但看样式古朴,显然也非平常之物,让南天一

    咂砸称奇。

    “好漂亮的王八壳!”

    乌蛮儿正在一旁拨拉着一大碗米饭,看到龟壳眼前一亮,一边嚼着米饭,一边嘟囔道。

    “真是凡夫俗子,粗鄙不堪,耻与为伍。。”

    老道士横了眼煞风景的乌蛮儿,哼声道,仿佛忘了刚才与乌蛮儿为了一盘炒肉,可是争得不亦乐乎。

    老道士将三枚金色铜钱轻轻滑入墨绿龟壳中,紧握在手中,然后闭起双眼,嘴里念念有词,每过五息,就轻轻摇晃一下,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声,最后连连摇了九下。

    “开!”

    老道士轻喝一声,手掌一拍墨绿龟壳,三枚铜钱竟逐一从中激射而出,井然有序的跳到桌子上,嗡嗡作响的来回旋转,最后晃晃悠悠的在桌上排成一线。

    不说其他,光是这种手法就让南天一眼前一亮,完全没找出破绽。

    老道士低头看了眼几枚铜钱,默然不语,思索片刻,又伸出左手一抚而过,三枚铜钱又立马转了起来,最后更是同时碰撞在一起,散在四方。

    老道士看着卦象,微微皱眉,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手里不断掐指,很是郑重的模样。

    南天一也不开口打扰,就坐在一旁,静静的等着,虽然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看老道士这般煞有其事的样子,也不由有几分好奇,想知道其到底能算出个什么来。

    “不是太好啊!”

    老道士又摆弄了半天,猛瞅片刻,才悠悠一叹道。

    南天一笑道:“道长不妨直说。”

    “老道刚才用八卦子午算法,为施主算了一卦,按理来说本是一生平顺,并无太大变故,但施主今年却遇到一名破命之人,此人不在天地五行之中,怪哉怪哉……”

    老道士皱眉沉吟,似是想不通的道:“所以施主命数已改,犹如乌云盖月,未来变得莫测多变起来,但老道却算出来,施主未来必有一生死大劫,过了则飞鸟入林,龙入四海……

    “若是过不了,怕是只得落个身死道消啊!”

    “哈哈,道长过于忧虑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有劫难,那就来吧!我自会披荆斩棘,海阔天空。”

    南天一闻言,也不甚在意,爽朗一笑道。

    老道士见南天一分明没有半点在意的样子,不由轻轻摇了摇头,缓缓的收起墨绿龟壳与几枚铜钱,喟然一叹道:“罢!罢!罢!你不信我,我却不能不救你,就当是以尝这一饭之恩吧!”

    说罢,老道士缓缓抬手,伸向南天一。

    摇了摇头,南天一开始不以为意,直到老道士伸手过来,在到了那咫尺之间时,却骇然的发现,自己却避无可避。

    南天一发现自己全身竟无法行动,仿佛整个天地间,唯有老道士的手掌般,最后任凭老道士一指点在了自己的胸口。

    南天一直感天地一阵旋转,仿佛灵魂出窍般,周围一切都开始变得缓慢起来,甚至能感觉到酒壶里每一滴酒水碰撞的声音,方圆之内,自成一片天地,玄妙万

    分……

    不知过了多久,南天一才缓过神来,已出了一身冷汗,抬首望去,哪里还有老道士师徒的人影,只有乌蛮儿还在扫荡桌上的鱼肉。

    “蛮儿,那个老道士哪里去了?”南天一忙问道。

    乌蛮儿一脸迷茫道:“咦?奇怪了,刚才还在的?”

    南天一胸口被老道士点到的地方,一股灼灼之感久久不消。

    想起老道士所言,若说南方哪座山最有名,那就是“南望”了。

    …………

    不远处,一条人头攒动的长街上。

    “唉!”

    老道士突然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小道童好奇道:“师傅又为何叹息?咱们不是吃的很饱吗?”

    “唉!我是为南施主可惜啊……”老道士一脸惋惜的模样。

    “师傅惋惜什么?”小道童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迷惑不解道。

    老道士默然片刻,才长长一叹道:“唉!我是在惋惜南施主,可惜是没在好地方啊!虽天资卓绝,剑骨天成,却龙困浅滩,困在这种偏僻地域里,若是放在外面,这等心性资质,怕也是剑仙一流的人物……”

    “哦!”

    小道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然抬起头盯起了老道士,仿佛在寻找什么。

    老道士注意到巴眨着小眼,一直紧盯自己的小道童,没好气道:“瞅什么瞅?你师父脸上还能长朵花来啊?”

    小道童直摇着脑袋,疑惑道:“不是的,师傅,徒儿突然想起来,您什么时候会算卦了?”

    老道士白了眼小道童,一翘胡子,哼声道:“算个屁的命,别说我,就算那些大修士也不敢妄谈命数二字,再说,我若有那本事,早给自己算几卦,找个地方享福去了。”

    “那您说南公子以后将有大劫难?”

    “废话,老话说得好,常在江湖飘,哪里不挨刀!以后南施主行走江湖,受个伤不是很正常的吗?”

    “至于有没有劫难,若有了,那是你师傅算的准!若是没有,那不正好,谁闲的蛋疼,会想自己身上挨几刀?”老道士翘着胡子,理所应当的说道。

    “那您这不是欺骗南公子吗?那……那咱们这不算骗吃骗喝?”小道童瞪大了眼睛,感觉又长了见识,小声的嘀咕道。

    老道士轻弹这不争气的徒弟一个脑崩儿,开口娟娟教导道:“什么叫骗,没见最后师傅予了他一道保障吗?日后若有什么差池,也总能救他一命了。”

    “嘻嘻……师傅果然厉害。”小道童这才又笑着道。

    老道士一副理所当然的道:“那是,你师父是谁?在这小地域还不是如鱼得水。”

    “那……那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小道童随即愁眉不展道。

    老道士嘿嘿一笑:“在这里也呆了些时日了,也该到走的时日了,听闻北方那个大元不错,不过不急,先去逛逛吧!”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渐渐远去,逐渐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流当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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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落江湖介绍:
又是一个乱世,无声来临了……
世家,贵族,逃不出这场天择的争霸。
江湖,天下,都已卷入时代的大潮。
巍然屹立的南望山中,有一人持剑而出,以半步天人境,步入这乱世之中,阅这江湖天下……
悠悠百载,浮沉大世,执此一剑,此生为谁!
一剑落江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剑落江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剑落江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