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春风冷天意难测
沈媛和靳山要启程去涿州。
还是没走成。
司徒烨:“我知道如果我说涿州现在太乱,是没有办法拦住你的。”
沈媛点点头,她现在不想跟他说话,以免得一张口自己就控制不住阴阳怪气的。
听说徐罗红还在府衙劳里关着,也并未有何处置。
府衙徐知府大约是想卖司徒烨一个面子,毕竟他那个府衙如今也官不官、匪不匪的,总要寻求别人庇护才行。
算了,沈媛又发现自己竟然如此迁怒徐知府,实在有些偏颇。
于是再次把这笔账算到司徒烨头上,狠狠的瞪了他好几眼。
他也没急,好脾气的接着道,“只是恐怕湛江那边要乱了。”
想了想,又道,“不是恐怕,是肯定乱了!你现在不能走!”
靳山不由得佩服的看了司徒烨一眼。
听完司徒烨一番话,沈媛果然不走了。
司徒烨如果真的要花心思想拿捏个人还是不难的,就比如沈媛,你跟她说涿州那地方不能去,现在那边太乱你去了可能会有危险,她一定是要把这些话当做耳旁风的。
但是如果你跟她说,湛江要乱了,湛江要是乱了的话,巫溪离湛江这样近,也一定会跟着遭殃,所以你现在不能走,巫溪的老百姓需要你,那她就一定会留下来。
然而靳山看破却没有说破。
小翠在院子里烧了新茶,三人围着小石桌坐了。靳山拿起茶杯掩着笑。
然而真听了司徒烨讲的湛江发生什么,他笑不出了。
原来竟然不是胡诌一些新闻来托住沈媛。
话说湛江的疫情也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了,当初控制的也不能说不好,只是手段有些太过不人道。
但这个年月,不人道的事情多了,老百姓们也只能逆来顺受。天灾**,怨谁呢?
当官的虽然把这些人都杀了,可是谁怨你们得上这种传染人的病吗?
又是大战在即,万一大范围的传染上士兵怎么办?
所以所有人对楚屏东和魏南做的那些残暴的事情,也是敢怒不敢言。
谁知后来巫溪把这个病治好了,沈媛又并没有瞒着百里奚的这个方子,而是广而告之,把预防和治疗两个方子,都通过告示写得清清楚楚。治疗又分对重症患者和轻症的,如何用药,如何熬制,如何服用,都详细告之。
她的本意自然是救人,巫溪城的百姓是人命,那湛江的,岭南的,不管是民是兵,终究是一条条人命。
然而却不想在湛江引起了一环又一环的事件,这些事件一桩桩,就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最后竟直接指向皇家内院。
所以后世很多年,说沈媛和楚皇贵妃没有仇,就连市井小孩都不信。
可是讲真,当初沈媛并未想到,兜兜转转,她发布出去的百里奚的一个药方子,会要了楚菱昔的命。
哦,不对,差点儿。
并不是什么秘方,最开始其实只是百姓之中流传。一传十,十传百,纵然巫溪离着湛江千里之遥,然而既然当初湛江的病患都能跑到巫溪来,那巫溪的一张好用的方子传到湛江去也就不足为奇。
可见人民的力量从来都是巨大的。
而这个时候在湛江,还在例行着一天抬出去十几个,死了的,或是半死不活的。
事情就出在这档口,缘由是因为楚屏东的座下一位副将,名唤赵天,乃是楚屏东军中第一位得力干将。
这赵天又有位弟弟赵江也在军中。
兄弟二人自幼父母双亡,相依为命,赵天对这个幼弟感情如兄如父。
赵江有个毛病,就是对菜肴中某一位作料过敏,一旦沾染上,就会有打喷嚏发低烧的症状。
这本是根本不会让人注意到的小事,况且军中饮食一向精简,也不会有他过门的那种作料在。
就算突然真的有,也不至于丧命,三两天的打喷嚏不适也就过去了。
所以根本就没有提及。
不过,此事却让一位故人惦记起来。
那就是对面驻扎几百里之外的岭南军将领关渡。
不得不说,楚屏东命几个病患伪装成奸细,在悄悄潜入岭南军中这一番操作实在是太缺德了些。
幸好岭南军发现的早,但是军中依然有人染病倒下。
因着楚屏东和赵天兄弟都是曾经关渡的部下,所以关渡这个人……怎么说呢,有时候还是很细心的。
收买一个军中的厨子,偷偷下药说药倒三军可能难一些,毕竟所有进入军营的吃食都是经过严厉检查的。
但是收买一个民间厨娘,做的一份美味汤羹,时时在军营走动慰问,并不难。
那汤羹本就是补品,大冬天的很受人欢迎。
因为并不会害人,所以做起来也问心无愧。
却不想那汤羹中却正是有一味赵江误食了会过敏的作料。
果然,没几天,赵江就出现了打喷嚏的症状,还发低烧。
这在平时自然是小事,可是却是赶上瘟疫盛行的时候。
然而开始的时候谁都没把这个事情当回事,主要是赵江自己也没当回事。他并没身居要职,哥哥赵天在军中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却是被哥哥照顾的太好了,所以心中半点丘壑也无,就连打仗也不过也从未冲锋陷阵过,反倒是长长被长兄背后提点要学会保命要紧。
就这样一个宝贝弟弟,却在食物过敏的第二日,被魏南当做疑似病患扔到了病患区中。
等到赵天知晓消息的时候,人已经进去了。
赵天于是急急的来找魏南,魏南却道,病患区众人皆知,只能进不能出,万没有人出去的道理。况且他发烧打喷嚏,明明就是患病的症状。
赵天前一日才见过自家兄弟,却是身体坚朗的很。仔细一想,定然是自家兄弟的过敏症状犯了。
见魏南不是好说话的,就又急急的去找楚屏东。
楚屏东原是想给赵天的面子的,于是就回头来跟魏南说,意思是要不就把人给放出来,误会一场。
却听魏南道,“是不是误诊,无人能知。他发烧、打喷嚏,为何就一定是过敏而不是患病?”
楚屏东就道,那大致意思就是赵天是他得力下属,这个人虽然护幼弟护的紧,但并不是个会胡诌护短之人,一定是真的有这过敏之症。
却不想魏南压低声音道,“将军要明白,就算这人是过敏之症关押进去的,可是这已经在里面半日,保不齐好人也已经沾染上恶疾,将军若是这时候把人要出来,万一传染到三军……”
后面的不消魏南说,楚屏东也想明白了轻重。
结果就是楚屏东不但没有为赵江说话,反而拍了拍赵天的肩膀,告诉他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我,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楚屏东这话说的赵天甚是窝火。
却不想赵江果然在几日之后身染瘟疫,最后奄奄一息被抬到炼人炉。
也不知是不是关渡这边替赵天使了银子打点了关系,竟然有人献殷勤叫赵天去见赵江最后一面。于是,赵天就有幸眼睁睁的看着,还在咳嗽不止,喘息不停的弟弟,活生生被扔进炼人炉……
就此其实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只差合适的突然,就可发芽。
而沈媛的一剂药方子,让高压下的民心再次蠢蠢欲动。
“楚屏东独揽大权,图谋不轨……”
“楚屏东残害三军壮士……”
“楚屏东残杀百姓,天怒人怨!”
重重流言不胫而走。
几日后,副将赵江终于不忍于乡亲百姓再受楚屏东鱼肉,出其不意,挥刀将楚屏东斩首于三军列前!
同日,杀御医庄仁,与楚屏东首级一同祭天,以告慰被残害的亡灵!
却不想魏南跑了!
魏南此一去,更不知朝廷适合态度。赵天索性带领三军投了关渡!
听闻,投降当日关渡帅几十万大军夹道相迎。
照理说赵天本来就是岭南的将士,因着一直跟着楚屏东,所以楚屏东调任的时候也带着他。
而后来岭南军反,这才有了楚屏东赵天与关渡对战的局面。
“末将迫不得已愧对将军!如今终于找到机会,重新回到明主身边,甚是激动!”赵天叩拜关渡所言。
这一番话在沈媛看来说的也算是漂亮,因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赵天是墙头草,先是背叛了关渡,跟着楚屏东,后来又杀了楚屏东,来跟关渡。
沈媛就像,若她是关渡,定然要犹豫一番,这样副将,保不齐哪天就把自己的上司杀了。这种人放在身边岂不是危危险险的。
却听闻关渡竟然热泪盈眶,一句“兄弟,你受苦了!”不知让在场多少将士湿了眼眶。
沈媛不禁对关渡的修为佩服的很。
不日,岭南军帅军继续长驱直入,却并未如传言般再提前帝姬,而是高举名号为清君侧!
大周朝这位皇帝无奈,只得听取权文田的建议,行一时权宜之计,迁都。
司徒烨把这些讲完之后,三人都唏嘘了良久。
想不到对峙半年多之久的湛江战事,竟是这么个收场。
楚屏东不战而败,大周朝二十万将士倒戈。
“所以,你说,咱们这位皇帝,会把京都迁到何处?”沈媛放下茶,问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青山烟雨寄忧思
岭南王号称手里握着帝姬,又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着实是已经到了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
等到挥师京都,是辅佐帝姬上位,还是继续让现在的皇帝当皇帝,都是他周天俊说了算。
着实是如意算盘。
且如今就看是否能挥师京都,而沈媛问的也着实是好问题。
“这京都不知是要迁到何处?”
司徒烨摇着扇子眯起他自己的那双狐狸眼,慢悠悠的不言语。
“安阳”靳山不动声色道。
一句话说完,惹得沈媛和司徒烨都抬头看他。
弄得靳山有些不好意思,单手握拳放到唇边假咳嗽。
靳山的信息应该是准确无误的。
安阳在永安的西北,有昌峪关挡着,的确是一个迁都的好去处。
“你看你这一纸药方,惹了多大的麻烦!”司徒烨抬手拿扇柄就要去打沈媛。
沈媛偏头,冷着脸不说话。
她跟他很熟吗?
司徒烨也叹了口气,明显就是心里还在闹着别扭,十有**是因为徐罗红。
……
京都永安可见是乱了。
沈媛分别给几处人快马去了书信,只是不知能否送到,也不知送到之后,他们能否就过来巫溪城。就是他们打算过来,也不晓得一路上是否平安。
这兵荒马乱的……
沈鸿升那边,像是这种京都的世家富商,大多是要跟着迁都一起走的。只不过沈媛想到当初沈鸿升非常大方的把随意支取银子的腰牌交给自己,又非常豪迈的说,“不管你干什么,想着我老沈入一股……”
沈媛但是就心说,“要是干革命吗?”
她当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而且她自己也不是就要干革命的,就像现在,偏居巫溪一隅,其实也不错。
只要人不来犯她,她也就未必一定要犯别人。
虽然她跟靳山讲过,如何“以战治战”的道理,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至少她现在都不想动。
不想动不是因为参悟了什么大的玄机或者道理,而是懒……
沈媛在现代的时候曾经听过一期综艺类的辩论节目,里面说,人要能听到远方的哭声。
沈媛自觉并不是一个心怀天下众生的人,相反,她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小女人,女人嘛,鼠目寸光,见识浅薄,都也是有的。
几乎拼了自己的一条命,好歹让近处没了哭声。
远处,她真的无力管。
然而也终是不能去涿州。
她自己虽然这样认为,然而在旁人看来,确实觉得她实则心中着实是有丘壑,并且行事也算是有情有义。
就比如她听说了外面的这些变故,回到房中提笔就开始写信给京都的几个旧识。
因为沈鸿升之前她要做什么都誓要掺一股的诚意,沈媛第一个也就给他去了信,因着衡量沈家的情况,所以信上并没有说她想他过来,只是很暖心的提醒他,别忘了天底还有一处可以供沈家选择,就是来巫溪。
另外京城那边的生意,也让沈鸿升自己拿主意看着办,是关了还是迁走,自己都没有意见。牵扯到的掌柜伙计工人等,愿意跟着走的就走,不愿意的给足工钱人可以走。自然这些事情沈老板要比自己娴熟很多。
而给苑尘尘和柳菁菁的信则是非常直接的说,赶快过来,我已经派了人手去京都接你们,但是估计来不及。你们若是等不得我的人道,就在京城雇几个可靠的镖师一起动身来巫溪。顺道还画了从京城到巫溪的路线图给她们。做后又不忘嘱咐,可以收拾金银细软,我知道这些年你们俩一定都攒了不少,但是切记如若在路上遇到劫匪,一定不要舍不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话说的都很有道理。总之就是不要心疼银子,有人抢就给。没人抢的时候路上也不要露富。
另外把自己捣鼓得难看一些,千万不要露色。
总之就是不要露财也不要露色,乖乖的听话快快过来,京城不安全了,跟着他们迁都走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封信写的颇有老母亲的心肠。
然后就是梦娘。
其实沈媛想想,自己和梦娘打交道的时候并不多。
第一次在萧府书房撞见,她算是挺身而出解了她的困境。
二一次就是她遭绑架追杀,狼狈的去她的地方避难。
第三次,则是碰巧租了她的房子,萧家失势,她摇着团扇轻描淡写的说不能依傍萧辰逸这课大树,虽然从前她也并没有真正的依靠上,于是转身就投了另外一位官员的名下做一名小妾,很是得宠的接入府中。
这才有了腾出房子让沈媛误打误撞看上租了去。隔日,却是梦娘并未收取房租,反倒还拉来了一大车的吃穿用度。
那是在萧家抄家之后,最艰难的一段岁月。
给梦娘的信说的也很明白,就是别忘了,我这里还有一个你安身的地方。另外拜托了梦娘一件事,就是当年养在甄姑姑那里的小飞。
算起来,那个孩子也有**岁大了。一直跟着甄姑姑,如今既然得知甄姑姑去世了,沈媛想着自己自然是要把她接到自己这里来。
嘱咐梦娘,若是寻得到这个人,就把人送到苑尘尘那里,若是寻到的时候苑尘尘她们已经走了,那就劳烦她照顾这个孩子。
像这样的事情,沈媛寻思着还是拜托梦娘比较好,这几个人里面,也只有她是知晓自己是萧府四姨太这个身份的,那出嫁前便是沈家的二姑娘,她应该晓得小飞算是自己的幼弟。
沈媛本来就不大会用毛笔,歪歪扭扭的字写了一大晚上,等都写完已经是深夜。叫了翠姑,连夜安排了人手去送。
等忙完这些,天已经都快蒙蒙亮。沈媛迷迷糊糊的睡了,结果梦见了萧辰逸。
她其实从来没有梦见过萧辰逸,
这么久,都没有。
梦里萧辰逸浑身是血,血红的眼睛,手里握着一柄长把大刀,很是血腥的样子。
沈媛一下子就醒了,梦到的,也就是这么个形象,并没有更多的情节。
醒来的时候却发现眼泪打湿了枕头。
沈媛拿帕子拭了泪,自己也挺无语的。
自己跟萧辰逸,其实无所谓开始,也就无所谓什么结束。如今想想,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做不得真的。很多事情,连她自己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恍惚,记不清是不是真的。
睡的不好,心情也不好。第二日起来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小翠联想起前一日又是司徒大人来访过,这笔账再次算在了司徒烨的头上。从此司徒大人来的时候,更是没有好脸色。
其实这笔账算的也不算冤枉。
沈媛心情不好,一个人出了院子,在巫溪城中随意的逛。
她为人并不拿架子,城中百姓见到她也不惧怕,都甚是热络。
一段路走下来好多百姓跟她打招呼,她其实病了之后只是头一次出门,不想到了晌午日头已经老大,就小翠一个人跟着也没有带幂篱,于是找了一处喝茶的茶棚歇脚乘凉。
快五月的天竟然老热。
喝着茶,沈媛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繁华景象心里很是舒坦。
没一会竟然有对面的小食摊位,送了四个包子过来。典型的北方大包子,掰开来里面实诚的肉馅。
这边百姓几乎都认识沈媛,看出来是小姐坐在这里,就主动拿过来孝敬。
沈媛笑呵呵的收了,又让小翠跑到街对面去给钱,那人却说什么都不肯收。
等小翠回来的时候,沈媛面前已经又多了七八个盘子,水晶肘子,清蒸鲈鱼,老鸭粉丝汤,脆皮云吞……外加旁边还有几个女子用的团扇,钗环……
竟然都是街上老百姓拿过来孝敬的。
沈媛倒是也乐呵呵的都收了,巫溪城民风淳朴,百姓要表示爱戴,就是拿自己摊位上最好的东西过来。
于是小翠就又跑颠颠的去给各家送钱。每家又必然拉扯一番。
等回来的时候,就看沈媛把那水晶肘子已经吃了半个。而对面也多了一个人,男人。
小翠远远瞧着心里还纳闷,这是哪家不开眼的,给我家小姐送来了一个……男人?
走近才看出了,是靳山。
靳山:“他们倒是投其所好。”
沈媛:“你就是说我是个远近闻名的吃货呗。”
沈媛也不在意,推开肘子,又把那麻酱拌凉皮往自己跟前拽了拽。
这有什么,民以食为天嘛!”沈媛道。
“民以食为天。”靳山低头重复了一遍,细细品味这句话的含义,随后震撼。
这个女子,长得这副红颜祸水的模样,却总是能不经意间给他惊喜。靳山正欲抬头说点什么,却看沈媛皱着眉头,龇牙咧嘴,露出小兽一般愤怒的模样。
“我槽!她什么时候出来的!”沈媛掏出帕子抹抹嘴。
靳山顺着沈媛的目光望去,就看到了在大街上带着两个丫鬟行走的徐罗红。
原来竟是不知道这女人早就放出来了啊!
他还以为这件事已经翻篇儿了结了,还私下里为沈媛的大度深深佩服。
靳山看着沈媛的模样,如今是深深为司徒烨捏了一把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罪红颜将功抵过
徐罗红出狱这件事,沈媛是让贾斯苒来说的前因后果。
靳山跟着沈媛,默默的看她是找贾斯苒问,而不是直接去质问司徒烨,不禁在心里再次深深的为这位司徒大人深深的捏了一把汗。
贾斯苒这个人的好处是虽然他明明跟沈媛关系要更铁一些,但是讲起事情来绝对不添油加醋。
对于这一点靳山很是佩服。这件事情若是让他来说,定然就不会就如此客观。
话说徐罗红以罂粟冒充仙药,在巫溪城中装神弄鬼,引百姓跪拜求药,进而耽误病患的治愈,这件事是当着全城的百姓面揭发的。知府当场下令押入大牢,当时还有百姓往徐罗红身上扔烂菜叶和臭鸡蛋。
暂时押入大牢而没有判决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当天沈媛就进了重患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又惊又……另一个原因是当时司徒烨不在,毕竟是司徒烨的人。
后来确实发生了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沈媛刚出来的时候,其实据听说,司徒烨也不是没想过来求情,只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所以就压着。
到后来沈媛又病倒了,且一病之下浑浑噩噩就是三两个月,这倒是给了徐罗红一个机会。
司徒烨去牢里看过她几次。
要说这小娘子还真的有一些手段。难怪能笼络住司徒烨多年,竟不单单只是救命之恩。
这几次和司徒大人仅有的见面,这徐罗红竟然一声求饶都没有。
司徒烨去见她,问什么答什么,一丝狡辩也无,且悔改之意溢于言表。
咱们虽然做错事情了,且态度是好的。
这样几次之后,司徒烨也不忍再说什么。她既没有要求让他放她出去,也没有过分狡辩,在牢狱里每日吃斋念佛,每每见到司徒烨都是长跪不起,求司徒烨千万别因为她而徇私舞弊。
司徒烨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况且还是救命恩人。
反正这事也不急,徐知府更不急。大周律例虽然在这呢,但是巫溪到底还算不算是大周,其实徐知府心里也一直犯嘀咕。
上面竟然一直无人问询。
照理说,他作为巫溪城的知府,是要向按察使汇报的。巫溪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上面不可能不知道,可是按察使却一次也没有问询。
自己这个知府做的……也就安心做巫溪的知府吧。
所以知府也没打算按照什么大周律例,若是真的按照律例来判,这徐罗红虽不致死,确实可以判个发配了。
这年头兵荒马乱,能发到哪里去?
于是也就是关在牢里,司徒烨或者沈媛不发话,可以关一辈子监禁也无妨。
所以就这么拖了拖。
谁想事情一拖,也就有了转机。
而转机又二,这第一个转机,就是突然有一日,巫溪城中来了几位京城司徒别院的旧人。
当时徐罗红走的匆忙,是直接跟着司徒烨的军队来的。
司徒烨带着两万兵马几个日夜不眠不休赶到巫溪解困城之危机,就命一小队人马护着徐罗红慢慢的走在后面。
徐罗红没有带丫鬟也没有带任何司徒别院的家当。
所以前一段日子,徐罗红早就差使了人马回京都去接。很多时候还是自己的老人用着顺手,在司徒别院,徐罗红也颇有几个心腹。徐罗红还特意让人把阿碧带上。也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心。
另外就是司徒别院有很多徐罗红的旧物,老物件用惯了,据说颇有几分感情。虽然这兵荒马乱的,派人去千里迢迢照顾她怀旧的感情,实在是太过矫情,但是当时她还是司徒大人的宠妾,也无人干说什么。
正巧这几日,京都的老人和老物件都到了巫溪。各自安顿下来一打听,自己家小姐竟然如了大牢。
有几个老嬷嬷却是颇有主张的。
其中就有一位元嬷嬷站出来,直接去了府衙。
当着徐知府的面,禀明情况。话说得也很漂亮,她家主子徐氏,从来都是个乐善好施,悬壶济世的品格,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有意害人,而是这祖上传下来的药方错了!
说着竟然还真的乘上了徐氏老爹当年的一本手抄的药方本子,里面有一味药,就是用了大量罂粟。
徐知府捋着胡子看都甚是仔细,如若果真如此,那徐罗红的罪名就可大可小了。
严重的说是蓄意害人,如今若是从轻,则是误诊。况且还是祖上传下来的方子,她并无害人之意。
这个事情悄悄的就也传开了。
这毕竟也算有个说法,司徒烨有心救她一救。
但徐罗红却不这样想,现在出去,司徒烨跟她从此也就是两不相欠,估计从此就是互不往来。所以就算救上一救,出去也只能是个平民身份。
徐罗红不想这样。
而这二个转机,就是沈媛的病。
听说沈媛病了,徐罗红日日在牢狱中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小姐康复。样子诚的小狱卒看了都感动。
这也不得不佩服徐罗红的演技,真真的装什么像什么。小狱卒真的感动了,徐罗红装的柔弱,且从来为求司徒大人徇私放她出去,已经让小狱卒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并且别看她对司徒烨从来绝口不提自己是冤枉的,但是跟小狱卒却私下里说了很多。比如自己是真的不知道那个方子是害人的,原本就是祖上传下来的方子。自己本想着治病救人,谁知道学艺不精,反倒害了很多人。自己真是死有余辜,恨不得一头撞死……
她这番话说的漂亮,就在于从来不在司徒烨跟前说,而是私下里跟狱卒说。反而更加颇得小狱卒的好感。
那一阵子,全城百姓都知道小姐病了,大家深深担忧不以。谁都知道,这一定是之前因为瘟疫一事,身子被掏空了,没准捞下了病根。
老百姓们没事都天天求菩萨保佑沈媛,就连城西边的寺庙,香火都比平日里旺了好几遍。
经常能看到受了沈媛恩惠的某家子百姓,上香为沈媛祷告,愿小姐早日康复什么的。说着说着就痛哭流涕的也有,每个人都心诚的不得了。
事情就突发在这一天,徐罗红突然跟小狱卒说,她知道一个药方子,没准可以治小姐这个病。
按理说,她前一个药方子就是害人的,现在又说拿出一个方子,也是真的很敢拿出来。而更要命的是,小狱卒经过她一个多月的装可怜催命,也是真敢信。
小狱卒一边念叨着你祖上的方子不会都靠不住吧,一边接过徐罗红写的方子。
徐罗红道,“不会不会,这个方子我用过,当年也是救过人的。”
小狱卒识得几个字,打开方子一看不禁张大了嘴巴。
就听徐罗红道,“小哥,你若是信得我,将我带出去,就帮我带一口炉子和炭火进来,我来亲自做药引。”
可能也是太希望城中小姐快点好,小狱卒也就答应了。
这药引,就是割了徐罗红手腕上的一块肉……
好在小狱卒还算谨慎,拿着徐罗红熬制的药引和药方子,寻了葛大夫。又按照徐罗红嘱咐的的,并未说是徐罗红的,只说是自己亲戚所制。
还别说,那时候沈媛昏迷着,大家都着急。这个方子,葛大夫还真听说过,乃是民间的一个土方,葛大夫又亲自验过药引,动手配了药,就端给了沈媛。
阴差阳错,第二日,沈媛就醒了。
小狱卒这才偷偷禀明司徒烨,是徐罗红所献。
当然,也是徐罗红日日都央求小狱卒千万不要告诉司徒大人,以免他难做的结果。
虽然前一个药方害了人,后一个药方却算是戴罪立功,救了小姐。
如何救的,献出了祖上的一个方子,拿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做了药引子……
这些话小狱卒一个字都不漏的禀明了司徒烨。直引的司徒烨听得心惊肉跳。
果然如徐罗红所料,他急急的来狱中寻她。
她反倒故作很镇定的样子,低着头,并不言语,他问一句,她就答一句。
所答之言无不照实说了。只是声音低低的,缓缓地,带着一丝丝看破红尘的不经意,仿佛什么都看淡了的样子。
“阿烨,我害了城中百姓,已经是有罪之人,你何苦还来看我。”
“还问那些做什么,我没没事的,能救沈姑娘,我死不足惜。”说着轻轻转动缠着纱布的手腕。
司徒烨拽起了一看,竟然还流着血,已经渗透半个纱布。
散开纱布一看,更是杯口大的一块伤口,因为没有用药,创伤面太大而流血不止。
当下就做主将人带了出去,仍旧交给元嬷嬷等一干老人伺候着。
夜里又送来了药。
徐罗红这才战战兢兢,委委屈屈的跪在司徒烨面前落下泪来。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从当初相遇,一见倾心,父亲临终托孤,到后来一路生死相随,如今妾氏犯下错误,终是无颜相见等语。
这泪一落,当天晚上司徒烨就没走成。
贾斯苒将事情经过叙述的完整。经查明,徐氏并无有意害人之心,并戴罪立功,将功抵过。案卷的结案,还是贾斯苒所写。
沈媛一边喝茶一边听着,两个手指头一点一点的扣着大理石桌面……
她一扣,贾斯苒和靳山的小心肝就替司徒大人抖上一抖。(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高筑楼台倚孤寂
其实事情若是按照贾斯苒来看,大可以直接把徐罗红远远的送出去就完事了。
按照沈媛的性格,她未必就一定要把谁置之死地。眼不见心不烦,沈媛看起来不是一个赶尽杀绝的人。主要是这位小姐懒。
但在靳山看来,送出去不得善了。搞不好这位听说了就会出城追杀出去的。沈媛虽然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处事却是凌厉手段。
就看她当年对萧府那位少夫人赵氏的手段,就知道其实她是护短的。
徐罗红当年害得她差点丢了性命,她并未如何。但是如今徐罗红是残害巫溪城的百姓,这,不一样……
她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子。
可以说这一点靳山要比贾斯苒看的清楚,比司徒烨更是看的清楚不知多少万倍。
沈媛听完贾斯苒讲的事情,沉思了片刻,就转身提了一把刀出去了。
贾斯苒和靳山对视了一样,连忙跟了出去。
她一般都惯爱用软剑,一来觉得携带方便,二来又很能显示出小女儿的风姿,如今这样招摇过市提着大刀出去还是头一遭。
好在并不是砍徐罗红。
而是到前面的府衙,让贾斯苒去提了元嬷嬷过来审了审,又命呈上来所谓的祖上传下来的药方簿子看了看。
这等小事贾斯苒就可以办,根本不用只会徐知府。
从前徐知府可也不只管这一城,而现在巫溪城的县令已经不在,一些大小事务,就贾斯苒担着。
元嬷嬷是见过沈媛的,当初这位沈姑娘还在司徒别苑住过,如今却见她高高在上坐着,猛地吓了一跳。
嬷嬷都是老人,又是司徒府的,瞬间自己理了一套逻辑出来。
原是两个女子吃醋,这位上位了,定然要治了那一位。
元嬷嬷从前只知道是自己府内的人落了难,想着能帮就帮一帮,可如今这两位姑娘都是司徒大人的人,二位斗法,自己竟然糊涂的占了那一位的队。
元嬷嬷是个非常有政治觉悟并且知错必改且改的迅速之人。
直接磕头大喊道,“奴家只是在徐小姐房中搬家的时候看到那个药本子,并不知是否祖传还是她自己所写的。”
咦!
贾斯苒和靳山对看了一眼。
这内宅的老嬷嬷都是鬼道成了精。
剩下的事情就非常好办了,把徐罗红的字迹拿出来一比对,和药方簿子上的一摸一样确认是一个人书,而根本不是什么祖上误传下来的。
只是她是什么时候写的还需要再询问。
然后提了小狱卒来问话。
那心地纯良的小狱卒本来就是沈媛的粉丝,看到沈媛激动地眼睛布灵布灵的。
一问便知,是当日知晓元嬷嬷等人到了巫溪,徐罗红曾托小狱卒稍出去过东西。看着薄厚形状,应该跟这本药簿子差不多。
事情这就明白了,这药薄子根本就是徐罗红自己做的假,又借小狱卒稍出去给别苑的老嬷嬷,让她们帮忙开脱。
沈媛问明白了这些,也没说什么话,看了贾斯苒一眼提着刀就走了。
贾斯苒忙着写善后并写案宗。
靳山悄默声的跟出去。
看到沈媛一个人提着刀登上了城墙。然后又一个人在神火炮台旁坐了。
沈媛低头看巫溪城。此时太阳已经将落半落,一层昏黄罩在整个巫溪城中,让人看了很是容易生出一番感慨。
靳山跟着登上城楼,却正看到沈媛,夕阳的余晖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有些孤寂。
“这事儿你不要太怨徐知府和贾斯苒。”靳山说着贴着沈媛身边也坐下来。
“嗯。”沈媛点点头答应着。
她也只是心里有点难受,这事儿明摆着就是一查就能查清楚的事情,当时徐知府和贾斯苒却不细查,而是选择就那么过去了,其实是要给司徒烨几分面子吧。
毕竟现在是司徒烨的两万大军守护着这一城的平安。
而自己手里也不过才区区二百人的成武军。
想到这里沈媛又无奈的低头笑笑,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样开始仔细的和司徒烨算计你我了。
道理也不是不明白的,所以徐知府和贾斯苒的难处她也要体谅。
想到这里沈媛不禁看了一眼靳山。
如此看来,靳山这个人还是挺聪明的,他没有挑唆她去找司徒烨打一架,也没有说要不然就跟她一起去直接杀了徐罗红,而是坐下来说让她不要太埋怨徐知府和贾斯苒。可见这个人还是有点脑子和心胸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靠得那么近坐过来,她却没有一脚把他踹开的原因。
想到这里,沈媛正要开口赞赏靳山几句,就听晋商转头对她道,“要不我们去把徐罗红杀了为民除害,然后再去找司徒烨打一架给你出气。”
沈媛正要赞赏他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截住,一口口水呛到了自己。
等到自己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发现也就没那么气了。
她也开始思考,要不要就卖司徒烨一个面子,让他看好自己家的女人,以后大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然后就又开始犯愁了。
靳山看着自己面前这女子,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的,一时竟然摸不准自己刚刚的提议她是如何想的。其实他也不过是想逗她笑一笑。
太阳完全沉下去的时候他二人才从城楼上下来,回去之后就见贾斯苒已经在院子里。
沈媛瞪了他一眼,他自然知道心虚,讨好的笑笑。“听说今天晚上有鸡汤喝,小人我这几日……咳咳……身体不适,不知道不能不蹭一碗。”
现在天气也不凉了。沈媛院子里搭着凉棚子,偶尔吃火锅就在外面。
是特制的小锅,一人一个,下面石头墩子打磨出了正好放炭火的小窟窿。滚烫的鸡汤下了各种菌菇、蔬菜和肉,很是鲜美。
贾斯苒并不是真的要来讨一碗鸡汤吃的,不过坐下来之后去发现,低眉顺眼的赖在这里,很是值当。
两碗鸡汤入肚,还好他没忘了这一趟是来做什么的。
于是瞅着沈媛的脸色也不是那么难看,终于还是开口,“听说司徒大人今天送了某人出城。”
靳山:“哦?我刚刚在城楼上坐着,怎么都没有看到。”
贾斯苒对靳山的搭话很是感激,送来感动的一瞥,“你们当时应该是在城南的城楼上坐着,他们走的是北门。”
靳山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不知司徒大人是送何人出城啊?”
贾斯苒对靳山如此上道简直感激涕零,连忙接下话柄道,“下官也是奇怪,一打听,是送徐姑娘,说是徐姑娘看破红尘,送去城外的三清观清修去了。”
这句话说完,贾斯苒着实的松了口气。这司徒烨所拜托之事也算完成了大半。
就听靳山道,“哦?徐姑娘吗?那咱们的司徒大人也舍得?”
一句话说出来,贾斯苒还没松到底的那口气就又提了上来。
偷偷看沈媛脸色,却见她毫无反应的喝着汤,才暗暗又缓缓的把这口气呼出来。
沈媛低头喝了一碗清汤,又加了些香菇、平菇,牛肉片,五花肉片,吃着不过瘾,又让小翠调了蘸料过来,捞了几块鸡肉吃。
胃口甚好。
沈媛其实是觉得,自己现在除了吃之外,也没什么可做的。
她自己活了两世,自问经历的比别人多谢,很多事或者人,也应该比别人看的更透些。
比如这时局,其实她是想和司徒烨分个你我出来的,可是好像大家都不这么认为,而时局……似乎也不允许。
其实她翻起脸来,挺绝情的。
可是因为一个女人就翻脸,说出去实在辱没她沈媛的名声。
所以她想来想去,这事就这么翻篇算了。司徒烨既然把徐罗红送到了道观里,此事也算是有了一个终了。而她自己和司徒烨,自然还可算作好兄弟,她做不来红颜知己什么的,更不可能对他以身相许,那么只能是好哥们。
好哥们一起打个天下什么的,也是一桩美谈。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因为一个女人翻脸了。
沈媛整个晚饭期间其实都忙着劝自己大度一些。
兄弟之间,就算是以后要为一个女人翻脸,也不能是徐罗红这样的,势必要为一个倾城绝色翻脸才够得上载入史册,就比如……她自己这样的。
想明白了这些,沈媛神情也跟着轻松灵动起来。
靳山和贾斯苒也跟着终于悄悄松了口气。唯有靳山有些遗憾,后悔没有借此事煽风点火,让她跟司徒烨翻脸。
不过或许此事这样了结,让他二人心存芥蒂,比此时当面闹开了有趣。靳山一边低头加起一块鸡肉,一边暗暗想着。
这样又风轻云淡的过了几日。
天气呼啦就热了起来,城里也突然变得热闹。
像是出去找她的成元将军和小马哥一对人马都回了来。之前出去寻她,后来知晓她回了巫溪城,却又因为外面的战事绊住了脚,这几日才回。
然后守城的又来报说有两拨人在城门口拿着沈媛的亲笔手书,说是她的朋友。
沈媛急急的自己奔去城门,一看原来是沈鸿升和苑尘尘两拨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蓬门今始为君开
这可真是有朋自远方来。
沈媛在城门口就遥遥的看到两大拨人站在城门前,几乎把唯一进城的那个入口的堵得水泄不通。
年掌柜站在大太阳下面,他保养的好,近几年也没什么操心事儿,越发的细皮嫩肉。所以大太阳底下一晒,没多久就面红如煮熟的蟹子。
没办法,守城的兵士也想快,可是神鸿升家搬家……京城百年的根基,数十家铺面……二十大车东西,外加八十多号人,据说,这还是精简过的。
一一登记造册。
后面跟着的是苑尘尘的车马,同样的二十大车东西,好几十号人……
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么多百姓看着,沈媛也不好开口说走个后门,只是单开了一处城门,人和东西车马还是要一一登记的。
沈媛心中故意不去,大家活本来就是远道而来,现在还要在这大太阳底下晒着,每个人却都看着她笑眯眯的。
她命翠姑带着小翠,还有几个前来帮忙的妇人,一起做了酸梅汤。
捞了深井里的寒冰镇了好一会,一一送到众人手中。
“这天儿,真热。”苑尘尘看到沈媛过来,跳下马车,身段灵巧的如二八少女。
“你怎么也那么多东西。”沈媛问。
“我人多啊,东西就多。没办法,女人出门还不是麻烦。”苑尘尘晃着帕子,连忙让身后的小厮给打伞。
她可不像年掌柜,她怕晒黑了。
“你怎么会人多。”沈媛迟疑问。
沈鸿升拖家带口还要连带伙计,一定人多。
苑尘尘这边她本以为应该轻装上阵才对,一个尘尘本人,一个柳菁菁。最多偷偷多多的揣一点金银细软。
“你不是说,我的家当愿意带可都带着。我就挑好的都带来了。”说着嘻嘻一笑,一甩帕子,对身后的一溜马车招手道,“姑娘们,快下车来见过我的好姐妹,沈大小姐……”
不得不承认,苑尘尘一嗓子喊出去,颇有妈妈桑的神韵。
二十几个姑娘摇摇曳曳,嬉笑打闹着从马车上下来,环肥燕瘦,姿色缤纷……引得守城的兵士们精神瞬间为之一振,办事效率立马又快上了几分。
沈媛目瞪口呆,“这,就是你的家当啊!”
“你懂什么,我一个开青楼的,姑娘们当然就是我最重要的家产。”苑尘尘笑眯眯的端起酸梅汤抿了一口,“嗯!这个喝的好,你们快都来尝尝。”
一招手,呼啦啦过来一堆。
对着沈媛纷纷施礼,“姐姐这喝的真新奇,心思巧妙。”
“也不知是怎样的一颗玲珑心,才能想出这等好主意。”
沈媛连称“过奖,过奖。”
然后抬头就看到柳菁菁笑着漫步走过来。
她如今做惯了头牌,举手抬足都充满了一种淡定的大气,和当初初见时那种虽然也好看,也精细,但处处精致好看都是为了讨好的感觉很不一样。
沈媛看着颇有一种看自家孩子,嗯,总算出息了的感觉。
正好借着柳菁菁,沈媛把自己从一堆莺莺燕燕中解救出来。
二人拉扯着衣袖笑着去远远的一边说梯己话儿。春意坊的人都知道柳菁菁其实是沈媛一手**出来的,两个人关心亲密自然不是旁人能比。
“那四大头牌都没跟来?”沈媛刚刚瞄了一眼这次带过来的这二十几个姑娘。
“嗯。”柳菁菁从自己头上摘下幂篱给沈媛戴上,生怕她晒黑了。
“我不怕晒,涂了自制的防晒膏。”沈媛笑嘻嘻的伸手挡。“你自己戴。”
“那也要戴着,等下我那里还有多余的,已经让小丫鬟去拿,很快送来。你那个膏,皮肤晒不伤,却也可能会晒黑几分。”柳菁菁说着已经利落的把幂篱给沈媛戴好。
然后才说,“四个人都没来,纤茹身子这半年一直不好,适应不了舟车劳顿,蔷薇跟一个富家老爷扯不清,盼着赎身从良做小,所以耽搁在京城了。子君,芍药早已经不在春意坊……”
话未说完,看到沈媛歪着头怪怪的冲她笑,“你看我做什么?”
沈媛淡淡笑道,“柳姑娘如今手段了得……”
柳菁菁低头看着脚尖,半响才道,“四人头牌也当了那么些年,如今岁数也大了,带到这边来,不划算……这才由着我一个个收拾了。”
沈媛听了点点头。“你晓得要估计她就好,她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
柳菁菁道,“我晓得。”
又跺脚瞪沈媛,“我还不是为了给你出气!”
说着就一年一扭的走了。她这一年过得真是春风水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步子身段扭的都很到位
沈媛在后面哈哈的笑两声也跟着过来了。
看看队伍,也才过去了三分之一。
远远的就看沈大老爷和沈鸿升站在一起互相拱手寒暄。
两个人岁数其实差不多大,沈大老爷做了沈媛很长一段时间挂名的爹,直到来了巫溪才大家都不提。因为也没了萧家的老人儿。
沈鸿升则是在京城认了沈媛做干妹子,这事儿是苑尘尘、柳菁菁并着很多人都知道的。
关系有点乱,不过反正都姓沈,看着沈鸿升和沈大老爷一见如故。
那边霍傑和郑工也和冯奇,沈柯聊得火热。人太多,他们在人堆里扒拉了很长时间,才找到故人。
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眼看大家都饿了,沈媛就想要不把大家都想带进去用午饭,也早些梳洗休息。
去问了苑尘尘和沈鸿升,大家却都再次说别坏了巫溪城的规矩,于是还是都规矩的在这排队。
这可不行,沈媛开始不好意思。
赶紧又着人安排,午饭就在外面城门口这里吃了。
徐知府听说,赶紧就把这个差事让贾斯苒揽了。
然后府衙大方的摆了四大桌的酒席招待沈家和春意坊和城中诸位朋友。
又在外面摆了流水席,给今日进出城的百姓。
这样一来更热闹,聚的人反而越来越多,看这样子,不到太阳落山人是散不尽的。
沈媛喝的有点多,每个桌都坐了很久,大着舌头说什么“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先是人们来给她敬酒,她来者不拒。然后又乐呵呵的开始给每位在座的敬酒,敬到司徒烨,偏生就越过去。
众人都有些尴尬,然而也不好说什么。
司徒烨也没生气,含笑的对众人点头,似乎是为给大家造成这种不好意思而抱有歉意。
“风度真好。”
春意坊的几个姑娘们看了,悄悄贴着柳菁菁道。
柳菁菁自斟自饮笑而不语。
这个时候也没法子劝沈媛,她那个人来疯的脾气,又喝醉成这个样子,酒劲上来没法劝。
好在都是自己人,大家只道太她今日见到这些故人,太开心。
醉吧,这么些人守着,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一直过了两个时辰,才收了酒席,好容易众人全进了城,安顿下来。
说好了各自梳洗,稍作休息,晚上还要聚一聚的。
沈媛号称已经包下了城里最大的酒楼,谁不来她都不会饶的。
众人都连连点头称好,沈鸿升和年掌柜也都说这下要看看巫溪城的最大酒楼到底如何,品个高下出来。
苑尘尘则眼睛布布灵布灵的闪啊闪,然后悄悄问沈媛,“这巫溪城没有青楼吧,我这可是要开头一家……”
沈媛不管别人说什么,只一味眯着眼点头笑。
众人散了,也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又聚。
沈媛回去后好生泡了个澡,又被小翠逼着喝了两大碗酸溜溜的醒酒汤。
小翠如今性子也发泼辣,翠姑太温柔,很多时候都是小翠管着沈媛。
“你这个样子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沈媛笑嘻嘻的借机掐了小翠脸蛋一把。
“自己还是个姑娘呢,就打趣我们。”小翠撇嘴道。
“咦?我可不是姑娘啊,我是萧府的最得宠的四姨奶奶……你……”沈媛翘着二郎腿就正想忆当年,被翠姑一把捂住了嘴。
“翠姑,你跟小翠学坏了……敢……呜呜。”后面的话着实听不清。
晚宴,还真的一个人都没敢少。
沈媛穿了件五彩孔雀毛针织的群子,楼上楼下飘忽乱窜,如一只花蝴蝶一般。
“啧啧,这兵荒马乱的,你哪来搞来的……”就连苑尘尘摸了把孔雀毛,都不得不佩服。
“喏,在涿州的时候,他给我买的。”沈媛醉醺醺的一指靳山。
靳山坐在邻桌,听到她说自己的名字,转过头来,正对上苑尘尘的目光,不由礼貌的一点头。
苑尘尘也点点头,算作回了礼。
“那个人有点眼熟。”苑尘尘低声对沈媛道。
“他是京城人嘛,你眼熟也是有可能的,说不定还是你哪位姑娘的相好的……”
越说越不像话……靳山听得直摇头。
中午就喝多了,晚上更是醉的厉害。
劝了很久,才允许散席。
结果众人还没走完,她拉着沈柯的小娘子说话,说着说着靠着人家就睡着了。
回去的时候是翠姑和几个有力气的老嬷嬷给连推带扶的上了马车的。
终于都散去,众人回去自歇息。这一夜一定都是个好眠。
整个巫溪城都静悄悄的,也只有月亮能看到,那躲在墙角的两个黑影。
司徒烨问沈媛:“你确定这样他就不会注意到我们?”
沈媛双目亮的发贼,没有一丝醉意。她打了个哆嗦道:“我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甩掉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解意春风通四方
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沈媛也埋怨自己。
就但看要执行这个计划,一要把自己灌醉,也亏她酒量好,另外司徒烨暗中往她身旁的酒坛子里兑了好些水。二要在这夜里冻上半夜。春季里的白天虽然太阳毒辣,夜里却很是阴冷。
所以沈媛思来想去,觉得这却是是自己出的一个馊主意。
况且同样的馊主意,她已经用过一次。
上一次在京城,她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借着徐罗红的事情和司徒烨吵翻,自己离开司徒别院,独闯京城。一个是把自己放到台面上吸引目光,这才背地里由着司徒烨方便,给她找地方研究神火炮,制**。
这一次,再次因为徐罗红和司徒烨翻脸,大家都以为她是生了司徒烨的气,更不会想到她今晚喝醉是装的,这实在是个好时机,可以躲开靳山,真正说一说接下来的计划。
好用的法子多用几次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不同的是,这次沈媛是跟司徒烨真生气。就是不晓得司徒烨这傻子知不知道。
要躲开靳山不容易,他功夫深不见底,耳目自然也灵的很。
二个人凑在一起只能长话多说。
司徒烨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晰,第一,涿州是不能去的。敌我不明。
第二,迁都安阳这事是定了的。且看岭南军如何动向。
第三,魏化渠留下的八万大军应该会跟着一起迁都,只是别忘了,魏化渠的两万人马,却是哪里去了?
打听不到……
按常理,他是打着来剿灭巫溪,司徒烨这两万人马的旗号出来的。然而半年都快过去了,竟不见踪影。
司徒烨的意思,巫溪这里也好也不好,好自然是沈媛治理的好,不好就是太招眼了。
沈媛也点头。可是如果巫溪最好不呆,涿州又不能去,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于是问司徒烨:“我让此问你让人画的地图呢?”
司徒烨点点头,掏出一大卷羊皮给她。“已经着人按照你的要求画好了。”
沈媛笑着连忙打开,“花了你好多功夫吧。”
司徒烨:“那是,可是好废了我一大翻功夫。只是从你跟我提起到现在,竟然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好在现在得了。”
沈媛要的这地图,和古时候的很不一样。还是半年前,她看司徒烨的地图发现根本看不懂,才跟司徒烨说了比例尺的概念。
并给了一套统一的标识,要求以后所有所绘地图都要有山川、河流、城镇等统一的标识。
山川需要注明多高,河流需要注明多宽,城镇需要注明面积、人数。
同时还包括路线,官道、驿站,小路,山路,水路等都要有所标注。
后来又命加上了沈鸿升的店铺分布。这样行走起来非常明白,随时随地去何处可以支取银子。
沈媛盯着地图看了会,尤其看沈鸿升的店铺分布,越看越觉得,这张地图上还少了点什么,其实不是地图上少,是实际上就没有的东西。
沈媛点点头道,“让兄弟们这么干吧,我看成武军他们最适合干这个。”
说着示意司徒烨附耳过去,秘密低语。
司徒烨耳朵微红,但是听了沈媛所言先是点头,后来困惑,再后来竟然是一个细思极恐的表情。
……
因着前一日醉酒,沈媛第二日定时起晚了。
起来之后又嚷着头疼,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指点着小翠用精油给自己做按摩。
“原来这个精油还有这个妙用。”小翠一边按着,一边道。
一句话提醒了沈媛,就打发人去叫苑尘尘。
“何苦这样急?”小翠心疼自家主子,小声嘟囔。
兴许是怕马上忙正事了就没时间。翠姑暗想,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她现在自问越来越了解自己家小姐。
结果半天苑尘尘才过来。原来是上午已经找了中人,去看城里的店铺去了。
“可看到什么中意的地方了?”沈媛问。
“看了几处,都不大中意。”苑尘尘答。
沈媛:“你当这里是京城吗?还有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没有说你,带那么多姑娘过来,我很担心你养不起,这里看着虽太平繁盛,在这战争年月却如那海市蜃楼一般,没准哪天灰飞烟灭只在弹指间。”
苑尘尘慢悠悠坐下,自斟了茶,轻轻的吹凉了,慢慢入口,才道,“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吗?”
又道,“且过一天是一天吧,想那么多做什么。先把眼前过好了要紧。”
“你问我这个,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原来巫溪城的铺子,即便是两三层的,也都太小了。我没看到合适的,且愿意出租转让的也少。我看你们在城北还在往外扩建,不如我在那边圈一块地,自己盖一个如何?”
“可是就怕地方太背,冷清了些。”苑尘尘自顾自的思量。
沈媛正好也是这个意思,“西北城外十五里处,有一处温泉,是霍傑前一段日子无意中发现的,正好可以围着泉眼做一处山庄。”
当然霍傑为啥能无意中发现城外的温泉,沈媛没说。
沈媛就把将青楼做成会所的概念跟苑尘尘说了。算是开发出一处吃喝玩乐一条龙的聚集地。规格吗,就比照天上人间。
苑尘尘听得入迷,不时的拍手叫好。
做后沈媛又强调了两点,一是把精油spa这项服务加进去,二是叮嘱一定要实行会员制。
看着苑尘尘频频点头,沈媛笑得更是像只小狐狸。
说得兴起还命翠姑拿了湛江巫溪两处地图过来,“你看,就是这里,离巫溪城大约十五里,但是离另外两个也毕竟大的城也不过就二十里的样子。而且,这里离官道近,所以可以算是南北往来通商,官员调度行走的必经之路。所以,咱们的眼光不要单单只放在巫溪这里。”
“苑老板应着眼天下,利用会员制,先制作一百张会员卡下发给天下各地官员,乡绅贵族。剩下还有想入会的,必须由老会员引荐。物以稀为贵,这个你比我懂……”沈媛越说越得意,露出奸商一般的笑容。
苑尘尘听了不住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沈媛自己说完了,稍微有点歉疚的望着苑尘尘,“就是这兵荒马乱的,把你们一群姑娘扔到那里,我有点不放心。”
谁知苑尘尘一摆手,颇有几分自负的道,“这种生意你就不如我有经验了,想当初我们春意坊也不仅仅是开在太平盛世。越是兵荒马乱之时,这人呐,那及时行乐的念头就越重。今朝有酒今朝醉,一听说还有那没吃过的,没玩过的,没见识过的姑娘……才会蜂拥而至。”
沈媛佩服的点点头,这事儿就算成了一小步。剩下的就看苑尘尘了。
“这种地方,也不能明着派兵把守。”
苑尘尘:“此事必成,到时候名动天下,既然是邀请了天下各路名仕入会,想来也不会有人愿意轻易与我们为敌。”
沈媛先是点点头,而后连忙摆摆手,“不是我们,是你。”
苑尘尘:“怎么,这生意全给我做?”
沈媛点点头道,“是啊,行吗?你要是有不清楚地,就遣人来找我问,我再帮忙出点子。现下我忙的很,没有时间做生意。”
苑尘尘:“行是当然行,就是好像占了你多大便宜。要不以后若是做起来,利润分你三成。”
沈媛摆摆手,“要不这样,你若为了心安,就去找沈鸿升沈老板,利润记到他那边一成。”
苑尘尘想这样也好。一路上她和沈家相熟,原也知道那沈老板认了沈媛做干妹子,都是一家人。
可是还是问道,“你忙什么?我来了两日,没看你有什么其他事要忙啊?”
沈媛笑嘻嘻的拍拍手,“现在又了,我忙着……正要去跟人打一架。”
说着起身,在院子里转悠了两圈。上次她生气提的那柄大刀应该是被翠姑藏了,害的她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只找到一柄短把的,拿在手里有点不如之前那个威风。
不过最终还是拿了这把明晃晃的短刀就要往外走,走出去两步又提着刀回来,站在苑尘尘面前,吓的苑尘尘捏着丝帕子,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就听沈媛道,“那个,我去找个女人打架,就是那种……你懂的,为了个男人,两个女人经常争风吃醋的那种打架。依姐姐之见,你说我是提着这把短刀去好呢?还是携一柄长剑比较好?”
说着还应景的把手里的短刀比了比。
苑尘尘听了这话,瞬间一脸鄙视,翻了个白眼才细声细气的轻轻道:“女人同女人若是为了一个男人吵架,难道不是比谁哭的好看,谁哭声婉转,谁更楚楚可怜些吗?”
见沈媛还是没有开窍,又犹豫着补充道,“我觉得……你还是先梳洗一下,好好画一番妆容再去比较好……毕竟这胜负不在刀刃上,是要那男人来分个高下的。”
沈媛想了半刻深觉有道理的很,很侠气的跟苑尘尘竖起个大拇指。(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三清山上三清观
沈媛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左照照、右照照,对苑尘尘的化妆技术真心叹服。
苑尘尘放下最后一盒胭脂,接过下丫头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手,冷笑着说,“敢情今天急三火四叫我过来,是为的让我来给你当丫鬟伺候人的。”
沈媛只眯着眼一直笑嘻嘻,做小伏低,“赶巧,赶巧。”
苑尘尘推了一把沈媛,“按照岁数,我应和你娘亲是一个辈分的,别没大没小。”
沈媛连连称是,心里还是一直陶醉有苑尘尘这个妆画得太棒了。
沈媛跟苑尘尘说,“妹妹我要出门吵架,能不能帮我化个装。”
苑尘尘绝对是那种出门到个垃圾都要花半个小时描眉的主儿,于是认为很理所当然,就问她想要化个什么风格的。
沈媛一听这话就知道问对了行家,就说,“就知道姐姐化妆一定很厉害,我想要一个一看我就是个蛮横不讲理的,没人敢得罪的那种……”
这个要求……说得苑尘尘哭笑不得。
“平日你是多受欺负啊!”
这个妆倒是好化。
沈媛长得太好看,属于明艳不可方物型,略加修饰,就很…盛气凌人。
沈媛特别满意道,“以后我演戏的时候,你就是我的御用化妆师了。”
苑尘尘:“话说你这是要找谁去吵架?”
远在城外三清观内清修的徐罗红打了好几个打喷嚏。
登门吵架要趁早,这是沈媛上一世的好友曲贝贝传授的经验。
沈媛并不擅长吵架,相反性子其实还是很怂的。有时候总是得过且过,总觉得大好时光不要浪费在计较上。
于是导致即便是去菜市场买菜,明明别人去买土豆都是两块二,轮到她去问价,就一定是两块八。
偶尔心血来潮去买只母鸡,帮忙切好上称一称,48一斤。可是明明她刚刚听见三十秒前,前一个人问价,还是36.
没办法,沈媛有时候觉得,这就是命。
冤大头的命。
冤大头沈媛今天决定一雪前耻,去找自己的仇人理论理论。
她和徐罗红之间,说起来是怎么都不怕理论的。
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自己,自己就算是追上门去,挠花她的脸,沈媛也觉得自己是不理亏的。
说去就去,于是拎着刚刚院子里寻得的短刀,腰上依然携了日常的软剑,绫罗绸缎,珠翠环绕的就去了。
沈媛虽然上辈子没吵过架,但是也算是有纸上谈兵的经历。
她记得曲贝贝还说,吵架这种事,和两军对战是一个道理,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沈媛想起不禁深以为然。
此时只待一鼓作气。
谁知走了没多久,苑尘尘从后面跑了上了。
沈媛不是小脚走的快,苑尘尘好容易追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出话。
“真是,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姑娘啊,帕子,记得带这种真丝的摸在手里滑滑的帕子!”
沈媛愣愣,“要这种帕子做什么。”
苑尘尘:“自然是哭的时候擦眼泪用,这个帕子比一般规格的要长一些,抹起眼泪旁人看着才更楚楚动人。”
沈媛:“没事,吵架一定我是不哭的,就算是打架,我也从来都是不哭的。要哭也是对方哭!”
苑尘尘:“我跟你说,要比谁更楚楚动人,比弱不禁风,比谁更有苦说不出,比谁眼泪流的快。到时候只要你一看到司徒烨出现,就把手里的刀啊剑啊的啪啦往地上一扔,记得扔得动静要大,这样才能引起他的注意力。”
沈媛:“我……”
苑尘尘:“就是要让他注意到你如此刚硬之人,都被逼得泪水连连,显见是受了大委屈的。知道吗?这就和你让我给你化一个盛气凌人的装,到时候再一哭花,形成强烈的反差是一个道理……”
沈媛:“……”
沈媛觉得自己的一鼓作气已经要泡汤了。
不过真心说,苑尘尘这个剧本也不错。下次如果有需要,或许可以让她来出演。
因为这样一耽搁,沈媛去城外三清山上的三清观的脚程就慢了些。
不过没关系,小翠已经按照嘱咐,在沈媛走的一炷香时间之后,才会故作惊恐的跑到前面的府衙,当着众人的面,尖声尖气的大喊道,“哎呀,我的司徒大人,不好了!小姐……我家小姐不见了,我寻了一会儿,才晓得她竟然往三清观去了。”
这样除了司徒烨,众人也比如会跟随着一起来。
同时一定还会有人适时的问一句,“这可如何是好?去了多久了?”
小翠细声细气的答道,“估摸已经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切果然按照既定。
此时沈媛依旧快马到了三清山脚下。
沈媛原先不知道为何这山要叫三清山,如今走进一看,似乎是知道了。无草、无树,无鸟兽。真的可谓三清。
叫三无也无不可。三清跟显得有文化一些。
在这样一座三无的秃山上清修,要么就会真的心静的很,要么非得憋得心猿意马不可。
山上也只有这一处道观。
沈媛鼓了鼓自己的士气,一脚踹开道观的门。
里面的小道姑吓了一跳,沈媛竟然没有想到还有别人,把自己也吓了一跳,那句计划冲口而出的“姓徐的,你给老娘出来!”就生生的憋在嗓子眼里没有喊出来。
差点呛到自己。
沈媛心想,自己这样应该算是三而竭了,心里发虚。她努力修的一向是杀人不见血,面不改色心不跳,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但凡可以原谅的,就不会当面对峙计较,但凡不能原谅的,一剑封喉。
像这等要单论嘴皮子的功夫,还要只吵架不动手,一直吵到等着众人都上山来的……这工种就不适合她。
沈媛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毒辣辣的太阳,深深叹气。
弯腰搀起还吓得跪坐在地上的小道姑,柔声道,“是不是有位徐姑娘在这里,可引我去见她。”
小道姑连连点头。看她和善,也就不似刚刚那样害怕,一边带路,还一边提点她,“想来你是徐姑娘的朋友,她前几日才刚刚被家人送到这里来,所以脾气很不好,你来了也好,宽慰她一二。”
小道姑提到这位徐姑娘脾气不好的时候,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沈媛应着,就见小道姑指了指一个院落,显然她并不想跟进去。
沈媛从怀中掏出散碎银子打赏,小道姑乐得眉开眼笑的去了。
推开门,徐罗红正坐在院中晒太阳,看着很似清闲,只是难掩消瘦憔悴神态。看到沈媛,徐罗红翻了个白眼,呸了一声。
真真还是老样子。
也是巧,沈媛不经意就瞧见门后面放着一捅未倒的泔水,轮起来就冲着徐罗红身上倒了过去。
“啊!啊!啊!啊!”
徐罗红连声惊叫。她显然没想到这位上来就……就泼上脏水了。
沈媛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知怎的,看了她这副样子,突然就……就能入戏了。
照着她原来的性子,比如是沉声数一数她和她之间的是非。
比如当时在司徒别院,阿碧是自己的丫头,她要过去不说,还要虐待。比如她给自己下药,毁容,关入密道差点入野兽腹中。比如在巫溪,她从背后捅黑刀。
再比如先是装神弄鬼卖假药,而后买通嬷嬷,造假证据。
一桩桩一件件,此时沈媛没说,手却忙着把院子里能抓到的东西都砸向徐罗红。
道观的院子也就那么大点儿,徐罗红躲无可躲,一边尖叫一边抱头鼠窜。
沈媛摸到什么就砸过去什么,晒干的豆干,一旁的扫把,箩筐,藤椅,石凳……
石凳未出手,突然被一个大力拦住了。
然后就听司徒烨低低的嗓音,“阿媛,你闹够了没有?”
沈媛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她突然觉得苑尘尘的剧本真他娘的人性化呀。嗓子堵得慌,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然后就又听司徒烨道,“再怎么说,她为了你的病……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这话说得声音不小,众人应该都听到了,此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沈媛刚想说,去他娘的救命恩人。
话未出口,就看徐罗红快速的捋了把头发,然后一下子扑到司徒烨脚边,抽抽搭搭哽咽道,“大人,不要再说了,让小姐出出气,就好了。”
一边抽嗒,一边还抽出条帕子拭泪。
沈媛看着,跟临走是苑尘尘塞给她的那条颇为相似。
哎,这事闹的。
按照剧本,此时她应该一挑长剑,向那对狗男女劈去。司徒烨一个转身,一手就会护住怀中佳人,同时另一手扇柄扬起,挡下沈媛这一剑。
这个姿势司徒烨做起来一定很帅。
然后沈媛再刺过去,却不是对着司徒烨,而是对着徐罗红。司徒烨心中一急,动了真格,折扇瞬间化作利剑,刺向沈媛喉咙,至此一招将沈媛制住。
沈媛负气而走。
然而此时沈媛突然没了兴致。她想起苑尘尘的叮嘱,恶作剧一样啪的把短刀扔到地上,老大声。
自然不会哭,只是一声不吭的走了。
反正最后都是负气的走,交不交手其实并不影响结局不是。现在已经够气的了,足够了。
沈媛果真气鼓鼓的就骑着马下山走了。
司徒烨很是一愣,本能的一脚想上前去追,然而还是忍住了。
余光中瞥到果然靳山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灯火荧荧归路迷
现在还不能走,司徒烨拉起徐罗红,烦请看热闹的小道姑帮忙,梳洗安顿。
这才转身看众人,都还是回去吧,还有事情要做。
“让诸位见笑了。”司徒烨拱拱手。
谁又能好意思说什么。
到了晚上,还不见沈媛回来,小翠按照吩咐,想去找了府衙偏院找了徐知府,因为那里离小翠最近。
“小姐不见了。”
有去拜访了贾斯苒,“小姐不见了,下午就一直没回来。”
然后又去了霍傑处,今夜蒋棍值守,霍傑正和蒋棍吃酒,说是吃酒,其实因为有公务在身不能吃酒,只是拿酒壶装了水,配了几碟子下酒小菜,应个景儿。
白天的事霍傑和蒋棍因为离的远,没来得及亲眼见,如今正凑在一起八卦。
小翠心说这样挺好,我正好少跑一个地方。
于是惊慌失措的跑到二人面前,“二位大人,不好了,我家小姐不见了!上午负气骑马跑了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蒋棍把手里的一把花生米生气的一扔,“照我老蒋说,我家大人也太不像话!”
蒋棍知道了,那大半个城也差不多已经知道小姐负气跑出去,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小翠这才去了司徒烨住处,“大人,小姐这个时候还没回来!靳山靳公子也不在!”
“哦!”司徒烨慌张的穿上衣服出来,正好见到蒋棍带着人在城中。
蒋棍:“大人,可是要小人去把小姐追回来!”
蒋棍正想加一句,“下官定不辱使命。”
谁知听司徒烨张口到,“成元呢?”
“成大将军?”
哎?对呀,小姐不在,成大将军估计比自己还急,怎么不见成元?蒋棍摸摸头。
“大人,成元率部分人马,已经出城去找了。”
“嗯。”司徒烨思量,“成元带的是成武军的人马?”
“是。”
“那这样,”司徒烨开口道,“蒋将军还是要值守城中,身负一城百姓安危,不得马虎。小张哥另带二十人成武军出城去找人。”
又过了一日,又让沈大老爷带着一队人出了城。
又过三日,翠姑带余下成武军出城。
向四面八方寻去。
沈媛去了哪里司徒烨真的不知道,不过这没什么关系,他们的目的是把这二百成武军分成几路散出去,至于做什么目前尚且还是机密不宜外漏。
总之沈媛在外面晃悠几天,就当做气消了又自己转悠回来了,而派出去找她的那二百成武军倒是可以不着急。兵将在外,有太多理由可以绊住脚,不是那么容易就回城的……
所以照理,司徒烨应该不急,只是不知为何,今夜对着这朗朗月色,心中竟有几分不安。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吵架负气比上一次看起来还像是真的。
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一定是他和她的演技都飙升了。
又或许是太真了,真的他自己其实下意思里也在担心,这不是真的生这么大气吧……
然后心里其实不得不承认,真有可能是真的。
……
他心情惴惴。
而就在沈媛负气离城出走后的又一个时辰,有两万人马默默的擦着三清观山下同样的那条小路,直奔京城。
二万大军,就在沈媛身后。
……
同时在沈媛身后的,还有靳山。
她就知道她甩不掉他。
阴魂不散。沈媛心里骂了一句,一夹马肚子,快马向前奔去。
她这次出行其实没有目的,在外面兜一圈过几天就回去。路线也都是之前和司徒烨计划好的,选了提前已经打探好,相对非常安全的路径。
只是出来的时候心里真的憋着一肚子气,所以也算是“气不择路”……竟然迷路了。
只能胡乱走。
算算日子,成武军应该已经都散出去了。她却并不想回城。再说现在走出城多远她也不知道。
也并不是真的就不能知道,她怀里秘密揣着详细的地图,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自己所在何处,想去哪里都不难。就看想不想知道,想不想回去罢了。
她一向不喜欢穷游,从来都是走娇奢路线的。这一次也不例外,荒山野地夜宿破庙都是与她无缘的。
何况是她自己一个人走,只顺着大路一直向前。
这一日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中午吃了满满两碗的羊肉汤,又揣了三个肉夹馍,这才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她实在不是在赶路,吃的太饱,午后太阳一晒,困得睁不开眼。
偏又已出城。只能栓了马,挑了棵枝杈繁多,树叶浓密的老槐树,自己翻身一跃,躺在树杈上打盹。
真的就迷糊了过去。
然后猛然间沈媛本能的一激灵,翻身从树上跃下。
三支铁箭咚咚咚钉在刚刚她栖身的位置。
窝槽……二话不说,敌我不分,就要置人于死地?!
沈媛屈身落地,手掌撑地却并未起身。前方已经可见十二人,看样子,是一支队伍。只是不知是哪边的。
沈媛伸手拔出随身长剑。
对面来人见一击未中,二话不说十二人摆开阵势,就要将沈媛困于其中。
沈媛长剑挥舞,剑气如虹。
招招毙命,剑剑封喉。
十四式,已经倒下十一人。
“你,你,你究竟是何人?”只剩下最后的一人,面露恐惧,磕磕巴巴问道。
沈媛不语,不断逼近。
自她露面,未发一言,却连取十一人性命。
那人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你一句话不说就打打杀杀是何道理?”
沈媛不怒反笑,“现在终于想起来问我是谁了?你们都不知道我是谁,况且我身影掩在树中,你们什么都看不清,只发现有个人在树上,就可毫不犹豫取人性命,是个什么道理?”
“你们并未问我是何人,便要杀我,那为何我不能不问你们是何人,来杀你们呢?”
“我们是岭……”话未说完,沈媛剑锋已至喉间,只剩下那人一张一合的嘴巴,发出“咯咯”声。
有些瘆人。
“要么就不是好人,乱杀无辜。要么就是我的仇人,何须问。”沈媛继续自言自语道
一地死人,她反倒开口说话了。
“不同就是你们要杀我而没杀成,我杀成了。”
“这就是我跟你们讲的道理。”
沈媛说完,掏出苑尘尘塞给她的那方帕子,把长剑擦拭干净。整装上路。
人是会变的。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又四余年光景,无非就是杀几个人。
……
沈媛离开大路,绕过山头,终于忍不住扶着树干低头狂吐起来。
真是晦气。
等沈媛整理好情绪,天色也已经晚了。
看样子今天是不得不在荒山野岭里过夜一晚上了。这个山其实就是一个小山包,估计连个破庙都没有。
搞不好要在树上过一晚。
沈媛一边观察四周,一边胡乱走着留意可以宿一夜的地方。
她平日虽然嘴馋一些,但是现代的时候也没少减过肥,晚上时常晚饭就省了也是经常的事儿,所以肚子饿不饿并不在意,关键是要睡好。
走了没多久,咦?
多亏自己仔细留神,没想到这里还有陷阱,险些就踩上了。好险!
沈媛细心的躲过一个陷阱,又看到前还有接连两个机关。其中一个绳套上竟然还逮到了一只野兔子。
沈媛对这只野兔子兴趣并不是很大,她只是想到既然这里有人,那就说明离这里不远是有人家居住的。如果运气好,或许可以等到那来人在傍晚来取自己的猎物,那她或许可以打听到怎么走能走到个小村,又或许能遇到好心人收留一晚。
这样住处也有了,沈媛默默自己口袋里揣着的慢慢的金叶子,还愁没有一顿丰盛的晚饭吗?
沈媛想到这里不由得精神一震。可惜等了良久,也不见人来。
野兔子灰突突的毛,黑色的小眼睛。沈媛忍不住想伸手摸摸。
“莫动!”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沈媛乖乖的缩回了手。
来人身材高大威猛,几步跨过陷阱,来到绳套这里,解下野兔子。
“我其实并不是想偷你的野兔子。”沈媛连忙解释道。
“不是偷你在这里做什么?”来人低头忙活着,三两下就拧断了野兔子的脖子,啪的把兔子扔到背后的背篓中。
“嗨!”沈媛对着这人的背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偷你还伸手去做什么?”来人又道。
沈媛站起身来,双手叉腰。
“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我还说这兔子是你偷的呢,谁能证明这就是你的了?”沈媛双手胸前一抱,今天怎么净是遇见不讲理的人。
“我也没说这兔子就是我的呀。我说了吗?我就是拿了别人的兔子怎么了,我没说我不是在偷啊!”来人声音中掺杂一丝丝笑意,显然在嘲笑沈媛。
“真是无耻小人!”沈媛咬牙启齿道。
“你是谁呀?在这个地方转悠不怕丢了小命吗?”来人转过身面对沈媛。
一副猎人打扮,腰上捆着麻绳,腰间别着镰刀,背后背着箩筐。络腮胡子长了满脸,导致看不清长相。
“我是穿越者。”沈媛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山外青山楼外楼
“对,我是穿越者。”
“何为穿越者?”
“就是有金手指,或者空间。不过既然我都没有,那我觉得,我随便哪个山头一蹲,遇到的也一定都是世外高人。”
“咦……你怎么知道的?”
“我金光护体嘛!”
那猎户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了沈媛一阵子。
“小丫头不要往前面大路去,那边死了好几个人。杀人的一定是个变态,那么多人,都是一招毙命!”说完络腮胡子猎户还咂咂嘴,“真是个变态。”
沈媛没理他,看样子指望这人带她晚上找一个落脚的地方是痴心妄想了。于是转身迈步,左脚才抬起来还未落地,就赶到后背阴风阵阵。
沈媛还未来得及回头,就看身旁树上一个黑影直直窜出,如飞鹰掠过,直向那大胡子猎户击去。
那大胡子猎户一惊之下连退数步,“竟然还带着帮手!”颇为不满的一声低吼,而后不再看沈媛,全力以赴应对黑影。
沈媛瞅了瞅,这两个影子此时纠缠在一起,一时之间也实在难解难分。
就找了旁边的树丛里的一树墩蹲下,安心观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媛看得出神,所以当身旁伸出一只如枯树枝般的老手时,着实吓了一跳。
枯树枝一般的老手打开,手心里是一大把瓜子,竟然还是热的,倒到沈媛手里。
沈媛:……
侧头看到原来是一个干干瘪瘪的老头,带着尖尖草帽,看不出年纪。正瞪着一对绿豆般小的眼睛,专心致志看着前方的争斗。
于是沈媛主动往旁边让了让,老头对着沈媛嘻嘻一笑,露出已经掉了半口牙的牙床,毫不客气的煨蹭上去坐在树桩子上。
这样果然更舒坦且看得清楚些。
“喂,那个是你朋友呀?”老头拿手肘轻轻碰了碰沈媛。
沈媛点点头。
于是老头又掏出把瓜子并义气的分给沈媛一半。
看着样子,一时半会儿是难分胜负的。
这个靳山搞什么,竟然连个山沟沟里的猎户都打不过。
眼看着两个人动作越来越快,然后只听那络腮胡子猎户大吼一声。
“不好!”沈媛心下道。
然后就听身边的干瘪老头突然扬手一撒,一把瓜子冲着前面二人扬了过去。二人快速分开,分别向两个方向退去。
待二人分别推出去七八步,靳山一口鲜血喷出。
沈媛站了起来。
“嗨,还没完呢,姑娘别着急走。”干瘪老头拍拍身旁的树桩子对沈媛道。
沈媛笑笑,从腰间抽出了软剑。
那络腮胡子猎户沉思间透着疑惑,对靳山道,“在山外大路上行凶的,不是你?”
然后目光移向沈媛,突然一笑,“原来是你!”
沈媛也不打理他的话茬,只笑嘻嘻的看向靳山,“我也没想到,你何时变得如此没用。”
“呸!”靳山擦擦嘴角的血水。“刚刚要不是我,你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沈媛却倔强的一撇嘴,“未必!你看之前那十二个人,我也没用你出手,不是也处理的好好的。现下可是你打不过人家,在这里丢人现眼。”
靳山不说话,只是扬起短刀,再次迎了上去。很快和那大胡子猎户又纠缠在一起。
“你看看,你这是何必呢,你激得你这情郎去拼命,最后还不得你去给他收尸,小姑娘心不要太坏呦!”干瘪老头一脸八卦的笑意,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沈媛低头看着自己脚尖,脚不断戳着地上的尘土。
她真的是故意在激他,他此时多跟这大胡子纠缠一刻,她可能就能早一分摆脱他。
虽然她可能也打不过这个大胡子,连靳山都打不过。她还不如靳山。不过若是靳山伤在这大胡子手中,她可能至少就能摆脱靳山了。
“那你现在还不赶快跑?”那干瘪老头嘲笑的问,似乎能读出沈媛心中在想什么似的。
是,她应该赶快跑的。对!
沈媛得到干瘪老头的提醒,已经赶忙转身。
然后就听到那老头对猎户喊了句,“魏老弟,那姑娘都跑了,你还跟这个臭小子耍个啥子呢?”
沈媛嗖的又收住脚步。等等?姓魏?
她只知道一个姓魏的,叫魏化渠。
抬头看看那络腮胡子,不会就这么巧吧……
这个山头,风水也太那啥了点儿。
靳山是权文田的人,若是让魏化渠抓去或者知道,那他这条小命可就不报了。
算了,沈媛一跺脚,有转过身来,修长软件对准了那络腮胡子猎户。
“没用的男人,你闪开!”沈媛说着就杀了过去。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靳山已经被那络腮胡子制住,此时正轻飘飘的像是拎包袱一样,将靳山提溜起来。
然后又像是扔包袱似的,忽的就扔出来砸向沈媛。
沈媛躲也不是,接也不是。好容易吃力地踉跄接住靳山,自己也被砸的跌倒在地上。
“你是谁啊?怎么就因为只兔子就如此欺负人呢?”沈媛嘟着嘴跺脚道。
那络腮胡子也是一愣,才想起自己身后筐里的兔子。
这是一只兔子的事吗?
一恍惚间,沈媛剑光已至。
靳山已经是他手下败将,沈媛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这一战必须速战速决,争取一招毙命。
若是不能毙命,就要争取时间,看如何能想办法带靳山走,只怕不能善了。
那旁边的老头,也不知和这大胡子是不是一伙儿的。
沈媛想着,手里的剑更是一招快似一招。
“太花哨了!真是让人失望!”
“我还以为你是个厉害的,谁想到也可能是那十二个人太弱。”
“我竟是老的这般糊涂了……”
沈媛眼看就要坚持不住,却听那老头只是说话不走也不动,情急之下喊道,“你瞎嘀咕什么呢,你厉害你上啊?你又本事你来啊?”
说话间又挨了对方一掌。
对方手里没有兵器,一直都是用掌。
“等等!等等!”
沈媛一个翻身向后,和对方拉开距离。
“有些话总要说清楚再打!”沈媛道。
就听那大胡子道,“打不过才想起来说清楚吗?”
沈媛:“废话,打得过就打了,谁又愿意废话。”
那大胡子被气笑了,“好,你想说什么。我且问你,我那路上的十二个人是不是你杀的。”
沈媛:“哦?那是你的人?”
大胡子:“正是。所以你说,你这个人我杀不杀得?”
“呸,真不要脸。你手下的人什么德行你自己还不知道吗?只许你们杀别人,就不许别人杀你们吗?”说这话的竟然不是沈媛,而是那干瘪老头。
这位大爷你是会读心术吗?沈媛纳闷的想。
“喂,妹子,那些人当真都是你杀的吗?”老头扯着嗓子问。
“嗯。”沈媛点点头认下。
她虽然任性了些,怕死了一些,但是自己做下的事情不会不认的,这点儿骨气总是要有。
“那就受死吧!”说着大胡子的拳头就已经到了沈媛胸前。
原来并不知道自己和靳山的身份,只是因为私仇,还还好。沈媛最后一刻竟然是这样想。
她杀别人的时候,就晓得别人也会随时都来杀她的。所以还算释然。
“还算将就吧!”老头搓搓手,“反正我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于是抬头对大胡子说,“喂,这个人我要了。”
大胡子拳头突然收住。
“不行!”我如何对我的弟兄们交代!
老头突然就站了起来,“那是你的事情。”
沈媛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形压力向自己袭来,直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魏老弟,今天天气好,要不咱俩也活动活动筋骨?”
那被叫做魏老弟的络腮胡子没说话,却握起了拳头。
大约只是三四招,两个人慢悠悠的过招,又再次慢悠悠的分开。
沈媛眯起眼睛,这在常人看来的三四招,其实二人已经过了三四十招。就连沈媛也只能看个大概,根本看不清细节。
太快。
只是二人看似慢悠悠的分开后,络腮胡子嘴角留下一丝鲜血。
“承让了。”干瘪老头拱拱手。转身拎着靳山,如包袱一样扛着肩上,就向山下走去。
走了三五步,见沈媛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于是不耐烦的喊道,“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你这朋友太重了,你再不来帮我,我就直接把他扔下山了。”
沈媛连忙快步跟上。
回头看那络腮胡子还站在原地。
这个老头,一定比那络腮胡子还要难对付。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山包,为何自己随便这么一迷路,就伸手想摸摸兔子,就惹出这么多是非。
想到这里,沈媛走上前去,伸手从地上的箩筐中捡出那只已经断了气的兔子,才晃晃哒哒跟着老头下山去。
老头:“你以后就跟着我。”
“我没有徒弟,想着大限将至,就想收一个关门弟子。”
“看了好久都没找到中意的。”
沈媛:“下句话你就该说我骨骼清奇了。忽悠,接着忽悠。”
老头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是瞧着你杀人的手法不错。或许只得一栽培。”
沈媛:“这么说我非拜你为师不可?”
老头:“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现在就把他杀了。”
沈媛:“你武功那么高,我为啥不同意。只是你晓得这关门弟子是什么意思吗?”
老头摇摇头,我这一生收的徒弟实在少。
沈媛:“关门弟子的意思,就是徒弟把功夫都学到手后,即便关起门来把师傅打死,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地为席天似穹庐
“嘘——”沈媛回身把食指竖起当到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靳山立刻配合的猫起腰,蹑手蹑脚。
沈媛一挥手,二人一起动作敏锐的扑上草垛。
靳山:“这回一定得手了!”
沈媛扭头,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小的罐子。
靳山小心的松手,把二人合力捉到的大蟋蟀放入罐子。
沈媛点点头:“这次你的功劳大,中午给你加鸡腿。”
靳山点点头。
沈媛又道,“这只定能是常胜将军。小星一定会喜欢。”
靳山又点点头。
此处竟然还是一座山中,二人没走多远,就回到山上一小院子。
院落干净整洁,屋檐下正坐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低头发呆数蚂蚁。
“小星,你看姐姐给你抓到了什么?”沈媛蹲下柔声道。
那个被叫做小星的男孩子抬起头,露出一双黝黑闪亮的大眼睛,“定然是你以为的常胜将军。”
说话声音稚嫩,还有点奶声奶气。
这没意思。沈媛颇有些被扫了兴致。
“你为以为的,也只是你以为的以为。”沈媛小声嘀咕。
又听那孩子道,“是山叔叔帮你捉的吧。”
靳山:……
“小星你为什么管阿媛叫姐姐,管我叫叔叔。”
小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你长得老成吧。”
“小星真聪明,那姐姐把这只常胜将军送给小星,小星可不可以把姐姐的包袱还给姐姐呀。”
小星嘻嘻一笑,只是在沈媛眼里这孩子的笑一点都不童真。
真是什么人养出什么孩子!
也就那不讲理的干瘪老头才能养出这样的熊孩子吧。
小星道,“要不这样,还是姐姐陪我斗蟋蟀,要是我赢了呢,今天晚上照旧你去守夜,要是姐姐赢了呢,我就把姐姐的包袱还给姐姐。”
沈媛咬咬牙,“你只认这一种法子对吧!”
小星天真的点点头。
“好!”
沈媛扭头对靳山道,“麻烦你去把这一山的蟋蟀都给我捉来。”
……
他们已经被这干瘪老头关在山中至少有半个月了。
老头这有这一处院子,三间草房。平日里吃的就是山中野菜和野味。
也不知这老头是何来历,姓甚名谁,他也不问沈媛和靳山的身份来历,倒是和他同住的这个叫小星的孩子问,沈媛就随口答她叫阿媛,靳山叫阿山。
每天夜里都要被逼着练功,苦不堪言。
白日倒是不见老头,大多时候都是在睡觉。沈媛试着逃过几回,都被抓回来。
然后老头就交代,让小星把沈媛的包袱收走了。
别的还倒罢了,这包袱里除了有金叶子和换洗衣物之外,还有一张沈媛当初让司徒烨绘制的详尽地图,另还有沈鸿升给的腰牌。
地图丢了实在可惜,再说万一落入敌人之手更不好办。没有沈鸿升的腰牌即便逃出去也没银子,何况涉及到几十号商铺支取,这个年头也没个挂失机制。
于是,沈媛就开始了挑战小星常胜将军的漫漫长路。
已经输了不知道多少次……
其实输了倒也没什么,沈媛自认一向就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何况是比她从来就不擅长的斗蟋蟀。
不过这赌注却着实让她头疼。
这干瘪老头有个规矩,前半夜三个人都要跟着他习武。
后半夜,却要他们三个人中的一个人去看守一神秘之所。
这神秘之所很是吓人,就连靳山去过一次之后,都不愿意再去第二次。
第一次的时候,也就是干瘪老头把靳山和沈媛带回来的第一晚,因为靳山有伤,所以是沈媛去的。
一开始沈媛还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就是守着个山洞?
在小星同情的目光中沈媛就顺着老头指的路往出走,听到小星在身后说,“爷爷,真的要让这么漂亮的姐姐去哪里吗?”
去了才知道有多吓人。
深更半夜不说,漆黑的山洞,不时地传来一声声低吼。
沈媛打了个哆嗦,也不知这洞里到底是什么,野兽?厉鬼?
而为何又要夜夜有人在此把守?再者别说那五六岁的孩子,万一那洞中野兽或者厉鬼冲出来,就是她一个大人,也收不住啊?
“不是看里面的,里面的不管发出什么声音你都不要进去。”干瘪老头对沈媛说。
第二天清晨天亮即可回来,沈媛那天脸色白得像鬼。
“你自己更不要进去!”老头又补充。“是看着外面的,不要让误闯进山里来的人靠近或者进去。”
原来是这样,“那到底……”沈媛张口想问。
“好了!去看看你那情郎的伤吧,这是给他的药。”老头打断她的话,直接转身走了。
“姐姐,那位叔叔真的是你的情郎吗?”小星跟在后面奶声奶气的问。
“不是。”
“姐姐,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嗯……”沈媛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说,不知道这老头到底什么来历。
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巫溪城。”
“姐姐,巫溪城是什么地方?”
“是外面的一座城。”
“姐姐什么是城啊?”
“就是很多人生活的地方。”
“姐姐,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吗?”
“是啊。很多,很大。在很遥远的地方,还有和我们长得不太一样的人,说着不一样的话。”
“我好像去外面啊?”
“你从来没出过山?”
“没有啊!”
“哎呀,外面的世界可好玩了,城里面有饭店……”
“姐姐什么是饭店?”
“饭店就是有好多好多好吃的的地方。有水晶肘子,糖醋排骨,松鼠鱼,蟹粉豆腐……”
“那些是什么,我都没吃过。”小星听得流口水。
这么可怜啊!
“等小星长大了,就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
“你爹娘呢?”沈媛问。
“小星没有爹娘,小星只有爷爷。爷爷不会让小星去外面的,长大也不行。”小星低声难过道。
“以后会的。小星不要难过了,姐姐给你做糕点吃。”沈媛道。
“姐姐会做糕?”
“嗯,我做的糕你一定没吃过!”
“姐姐,什么是糕啊?”
……
沈媛对自己的厨艺越来越有信心。
反正是要做,就一起做的多一些。
于是很是下功夫,在山上挖了新鲜的荠菜,摘了桂花,做了两样糕。
分给靳山和小星之后,剩下的找了个盘子托着去给干瘪老头,顺道还拿了她在厨房发现的一小瓶小酒。
“徒弟啊,如此懂得孝敬师傅。”干瘪老头笑呵呵接过。
吃的一块都不剩,想下山?还是没门!
爷孙俩一个样子,好处全收,油盐不进。
沈媛索性也对着老头盘腿席地坐下来,“那我现在不偷跑,不下山,您老人家倒是说说,什么时候能下山?”
老头:“把我的本事都教给你的。”
沈媛略微烦躁,这老头的本事确实厉害,可是她又不想做一个侠女行走江湖。
她当年杀一个人的时候就怕得要死,她前几天杀十几个人的时候,依然还是怕怕的。
她……诚然不是做侠女行走江湖的那块料。
“可是你的本事都是杀人的本事,我并不想杀人。”沈媛低头道。
“可是你杀的人可不少了呦。”老头道。
这老头夜夜所受,的确非寻常武艺,而是要不然不出手,出手必毙命的杀招。
“步步杀人,招招夺命的敲门,不在出奇而在快。”夜里传授,老头说。
所以现在所练的,都是直接简单而又有效的。
沈媛非常认同,然而,自己真的不想学。
天下那么大,涿州和巫溪,都有一大家子人等着她呢好吗!
她却被关在一个山沟沟里,学杀人?
“好吧,那要杀到……哦不,学到什么时候才能学到你的本事?”沈媛问。
“等到你可以杀一个人。”老头答。
“谁?”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神神秘秘的,走又走不掉。
靳山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沈媛就让他试试看能不能逃出去。
两个人一起逃,又被老头逮回来三五次。
之后,沈媛就让他一个人试试。
“或许没有我这个累赘,你就出去了。又或许老头对你没兴趣,只是想把我留在这里。你快走吧。”
谁知沈媛不走,靳山不肯一个人走。不说走得了走不了,连试试都不愿意。听了沈媛的话,直连连摇头。
“你傻呀,你若真能逃出去,就赶快回巫溪搬救兵啊!”
“不是,我不是不去,我的意思是说,我一个人也根本逃不出去。”
沈媛:……
也对,他们俩都打不过那个络腮胡子,这老头一个人分分钟就把那人镇住了。
“我觉得,他不是坏人,诚心教我们,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缘分。何不安心在此好好呆上段时日。”
“是诚心教我!你是个蹭课的。”沈媛冷笑,给了靳山一个大白眼。就知道他这种杀手最是迷恋功夫,尤其是这种只杀人的功夫。
沈媛着急也没用,现下里身不由己。
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但凡老天爷给的,早就在背后标好了价码,迟迟早早的,都是要还的。
也不知道那老头,到最后想让自己去杀的,是何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峰回路转困孤山
“你有没有听说过,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沈媛叼着草棍躺在草垛子上晒太阳。
晚上练功,白天要干活。因她进来厨艺不断受到大家认可,所以就安排她单单做饭的活计,其余的不用做。
“是,所以等你出去的时候,司徒烨已经是白胡子老头。”靳山一边劈柴一边坏笑道。
看沈媛气呼呼的样子,未等她还击,又加了句,“萧衍也成白胡子老头。”
辰逸呀……
沈媛抬头看天空,几朵云慢悠悠的在天上飘着很是悠然,沈媛半响没说话。
后半夜照例要去守夜。
因着接连三个沈媛捉到的“常胜将军”都败给了小星的那只,导致沈媛在守夜的时候,听着频频野兽低吼,瑟瑟发抖的捉摸要不要搞一点毒药,残害掉小星的那只蟋蟀。
也只是想想,她也未必就沦落到要和孩子一般见识。
现在看来从小星下手指望他能把包袱还给她是不行了,最后可能还是要靠她自己。如若真要找,沈媛不信把三间草房掀开还能找不到。
只是不忍心和老头撕破脸。
所以还是要好好谈谈。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徒弟。”
“行吧,姑且现在我算是你徒弟。那你把我抓来之前……我是说,我成为你徒弟之前,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成为我徒弟之前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和我没有关系。”老头乐呵呵吃着沈媛给做的炸野鸡腿道。
鸡是靳山打的,毛是小星拔的,最后炸好端到老头跟前的是沈媛。
“徒子徒孙们表现这么好,我老头死前也该知足。”老头端起酒壶。
知足的老头拍拍沈媛的肩膀,“不要想着拆了我的房子,拆了你还得再给我盖起来。我看你这个样子,也是个不会盖房子的……”
“呵呵,这么说这房子从前还真有人拆过?”
“嗯,有一个,也是个不愿意练武的……”
沈媛连忙给靳山使了个颜色,靳山清清嗓子,凑过来道,“那是谁呀这么厉害,男的女的?”
老头呵呵一乐,我才不告诉你们。
靳山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沈媛看老头走远,突然压低声音问靳山,“你说伤你的那个伪装成猎户的人,是不是就是魏化渠。”
靳山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不过魏化渠武功的确很高。”
沈媛把声音压得更低,“我觉得没准就是。”
“如果真的是魏化渠,却不知这老头和魏化渠是什么关系。要不我直接摊牌问问他吧,再这样耗下去,我耗不起……”
靳山学着沈媛的样子,也暗戳戳的凑得更近,压低声音:“那你能先跟我摊个牌吗?你到底是不是帝姬……”
呃……
沈媛转个身在太阳底下闭上眼睛打盹。后半夜还要守夜,没得睡。
然而这一夜却格外的……漆黑。
本来刚刚还暖风习习,皓月当空。一转眼就不见了月亮,黑压压的云压下来,来星星都没有。漆黑不见五指。
沈媛摸出从老头那偷拿的酒,冒着夜风猛灌两口。
其实夏日夜里,即便是山里也不会很冷,她只是撞一撞胆子。
黑漆漆的夜里连只野兔子的跑动声也没有。
静得出奇。
沈媛总觉得哪里有点怪,又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山洞里竟然也是一片寂静。
没有怪叫低吼声……
“奇怪,今夜怎么不叫了。”沈媛一个人念念叨叨。
突然冒出想走进去看看的念头。
伸头往里面望望,什么都看不见。
打开火折子照了一下,很深的山洞,一条小路直通深处,看不到尽头,也没看到什么怪物。
“要不要走进去瞧瞧?”
无人回答,沈媛自言自语。
……
“你带这么多干粮做什么?”靳山问。
“后半夜无聊,我容易饿。”沈媛道。
“姐姐,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小星说。
“我做了那么多糕给你吃,你还嫌我吃的多!”沈媛说着笑嘻嘻的又塞给小星一块糕。
她如今做糕的技术实在越来越好,她自己吃了一块也觉得很满意。
进屋找老头想给他几块,却发现人不在。
“今天你爷爷倒是没在屋睡觉啊?”沈媛出来问小星。
小星遥遥头。
真心里纠结是不是要趁机去把屋子翻个遍,找到包袱就赶快跑路。一个犹豫错失良机,老头已经推门回来。
沈媛正在懊恼自己太过犹豫不决,一个包袱迎头砸过来。
“你们走吧。”沈媛一愣。
“带着小星一起走。快一点。”
“出了什么事?”沈媛问。
“和你们没关系,让你走就赶快走,还等着我反悔不成?”老头不耐烦的挥挥手。
沈媛脾气也上来了,“哦,你让我留在这我就必须留在这,你让我走我就得马上走?你想的美!”
老头抚一抚胸口,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大胆跟他说话了。
沈媛道,“你是在外面惹祸了吧,仇家寻上来了?”
老头不语。
沈媛撇撇嘴,看样子伤得还不清。
“你不是厉害吗?怎么没把那伤你的仇家一刀杀了?就算那人竟然比你武功还高强,你伤不到他,但要杀了他,不是应该有几十种法子吗?”
说着手不停,在包袱里好一阵掏,才掏出一个小白瓷瓶。转身倒水端到老头跟前。
“快把这个吃了!”
见老头不动,又急急道,“这可是我一个神医朋友留给我的救命的药,就这一小瓶,我舍得拿出来给你,你还矫情什么!”
老头扯扯嘴角,艰难说道,“既然是救命的神药,你好生收着吧,以后还是会有用的。用到我身上,恐怕是没用的。”
原来不是生气不说话,是伤的太重,说不出。
然后看沈媛不动,端着药瓶固执的站在那里,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叹了口气,拿起了药。
“你非管我这个老头子干什么!”
“行了,药我也吃了,你也快走吧。再不走,真的就来不及了。”
“要走一起走啊。”
“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倔!”老头气得直跺脚。“别犯傻,留在这里就是个送死!你帮我把小星带出去。”
然后看沈媛从包袱里拿出一支奇怪的东西。
“谁说你打不过的我就一定打不过。”沈媛拿出苑尘尘送她的丝帕子,轻轻擦拭手里的,霍傑研发出来的第四代火枪。
靳山正好走进来,猛地看到沈媛手中的东西,突然瞳孔锁紧,眯起了眼!
……
然而老头并没有管沈媛手中是什么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像看白痴一样看沈媛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稀罕兵器,我只告诉你,一千精兵包围这一个土包山头儿!你有本事就亮出来给我瞧瞧!真活过这一拨,我调过来管你叫师傅!”
一千精兵!
沈媛瞧瞧自己手里的火枪,她还真的没这个本事。
以最快速度收整好包袱,“师傅,那我们快逃吧!”
“应该已经来不及了。”靳山道。
随之沈媛看到老头也变了颜色。
“你到底是招惹了谁了!这年月兵多金贵,怎么就舍得派这么多人,来围剿一个……你?!你是谁呀?”
沈媛徒然发现自己到现在才想起问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晚。
“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些!怎么办,快跑吧,能跑出去就出去,跑不出去就是命。”老头啧啧嘴道。
“快走快走!”
自然是要跑的,这时候不跑不是傻子吗?
小星已经懂事的早就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袱,把自己的常胜将军塞好,过来拉老头。
“跟姐姐走,听话。”
“你不走吗?你傻呀!”沈媛瞪眼睛。
“你们去闯闯运气吧,我在这还能拖延个一时片刻的。”老头难得正经的说句话。
沈媛却突然灵机一闪,“走,我们都走。我们不跑,去山里。”
说着拉起老头脚底生风就往外跑。
平日里老头要是不想走,十个靳山也是拉不动的。如今竟然听话的跟着沈媛后面,脚步竟然还有点踉跄。
沈媛心里一惊,她没想到他伤得竟然如此重。
靳山拉着小星,一言不发只是跟着沈媛走。
于是就来到了四个人都熟悉的地方——那个山洞。
山洞平日被老头用杂草树木多年遮掩的很好,外人很难发现这里又一个洞口。
沈媛毫不犹豫,俯身钻进去。
剩下三个人张大嘴巴,她,她……竟然看起来如此轻车熟路!
“姐姐,你一个人下来过这里!”小星竟然有些佩服的说。
“嘘——”沈媛示意他噤声。然后拿眼睛偷瞄老头,老头脸上看不出情绪。
四个人统统钻进来后,沈媛叫着靳山两个人连忙找了些山石,把洞口搬用石头堵死。沈媛从里面将最后一块石头填上塞紧,洞里变得漆黑。只有几丝亮光从石头缝中透进来,那是故意留的空隙方便空气进入以及查看外面情况的。
沈媛打开火折子,带着大家往里走。
“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老头嘀咕了一句,却并未再多言。
倒是小星,半兴奋半害怕,“哇!姐姐你好厉害啊!这里你也敢进!”
“姐姐你不害怕吗?”
“不怕,那个吓人的声音很多天都没有了。”
“我不是说那个声音啊,我是说,爷爷不让进来的地方你进来,你不怕爷爷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沈媛偷偷掐小星胳膊一把,“不要说啦,不怕把妖怪招惹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忘尘谷里半壶纱
妖怪是出不来的,因为里面还有一道玄铁铸的门。
沈媛看了一眼老头,显然他是知道的。
大家继续往前走,果然前面就是那道选铁门,门旁边竟然放着铺好的草垫子,还有粮食,水。
沈媛心虚的不说话。
老头破天荒的没说话。
靳山若有所思的深深看了沈媛一眼。
小星:“哇,姐姐,原来你这几天都是把好吃的藏到这里来啦!真聪明,这样夜里饿了的就可以随时进来取。”
沈媛赶紧拿了一块糕塞到小星嘴里:“就你话多。”
“你不是打算藏在这里,让我们都找不到你吧?”靳山平静的问道。
沈媛:“……”
靳山随即笑笑,“我也不过就是也想讨两块糕吃。”
沈媛看了看手中帕子上的糕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舍得给靳山两块,只拿了一块给他。然后又给了老头一块。
剩下的仔细用帕子包好。然后又看向洞中的食物。
她准备的其实不算少,若是她一个人在这洞中,三五日,甚至七八日都是没问题的。也只能这么多事物,若是再多恐怕日子久了也就坏了。
可是这些食物若是他们四个人用,可能最多勉强也就三日。三日之后若是还没机会出去,恐怕就要挨饿了。
没错,这里她本来就是预备给自己逃跑用的。
她跑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总是很快就被老头抓回来。
但其实她心里预计这次她这个法子是绝对能成功地。她打算先是做出往山外逃去的假象,然后就躲到这个山洞里。
这样老头像往次一样向山外追去,却怎么都追不到她。
而她就在他们正召集在外面找她的时候,趁其不备,再从相反的方向逃出去。
她不光是要避开老头,她还要甩开靳山。
若不是因为这次意外,这一定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法子。
然而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了。
她虽然希望甩开他们两个,却并不希望他们丢了性命。
来不及想太多,外面一阵喧哗声打断了沈媛的思路。
小星很是乖巧的自己紧紧捂上了嘴巴。沈媛和靳山悄悄趴在洞口,透过缝隙偷偷向外望去。
果真是兵,很多,在搜山。
沈媛回头偷偷对老头道,“您老人家是不是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是跟谁打架打赢了吧,然后人家恼羞成怒,就派了上千的兵来要灭了你。”
老头禁不住她逗,“嘿嘿!”笑了两声,依然用手捂着胸口。
沈媛:“一定是你让人家输的太没有脸面了。不然也不会排这么些人。”
“可不是,我也没想到我这次……”老头正要继续说,就听外面有官兵叫嚷,“仔细搜,帝姬就在这里!”
一句话,打断了老头下面要说的话。
老头抬头看看洞中,靳山、沈媛,小星……
靳山听到这句话,也回头看沈媛。
小星:“姐姐,什么是帝姬?他们是在找这洞里的怪物吗?”
沈媛:……
……
无法明说的时候,就选择闭嘴。这是沈媛在现代养成的处事之道。
外面的人到了晚上还没有撤,看样子似乎依然在山上来来回回的搜索。
原来这些人竟然不是冲着老头,而是冲着自己来的!
沈媛怎么想都想不通,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外面的人如何得知?而且,这样大张旗鼓的搜索,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呢?总不能如此大张旗鼓的杀了她。
“找到了不会杀,但是会软禁。现在天下群雄四起,有个傀儡,才可以名正言顺。”靳山在身后突然道。
沈媛打了个冷颤。
她没敢回头让靳山看到自己的神情,道,“听说帝姬在岭南军中呀,他们在这里搜什么?”
“谁知道,兴许是帝姬觉得军中无聊,偷偷从军营中跑出来迷了路也未可知。”靳山道。
“又或者,那帝姬是假的,真正的帝姬其实一直在别的地方也未可知。”靳山又道。
可能是心虚,沈媛听着他声音怪怪的。
“那个……”沈媛一时之间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靳山却没有再说什么,低头擦自己的那柄短刀。
沈媛也就盯着他手里的刀发愣。
她自己用剑,其实照司徒烨的说法,从前的周媛也是使得一手漂亮的刀法的,只是她后来失忆了,再见的时候,她已然习惯提着一柄长剑。
她的剑法是萧辰逸教的。飘逸灵动又好看,显见的当时并不指望她杀敌,世家子弟的花拳绣腿,那时候被她和萧辰逸耍得眼花缭乱。府里哪个下人看到了,不是拍手叫好。
……
靳山擅长用刀。沈媛不知道是不是杀手都擅长用刀,但是靳山的刀沈媛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用得很漂亮。
其实在老头出现之前,她一直晓得靳山的功夫最了得。
她周围的人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她自己就不消提,萧辰逸估计也不行,他还不如司徒烨。可就算司徒烨认真起来好好比试,也应该不是靳山的对手。
然后沈媛忽然又想到,萧辰逸她竟然还觉得他是她自己周围的人呢。
都多久没见了。
两年,两年零六个月……
也不知道他的功夫可有长进,是不是能打得过司徒烨了。
她就这么一边看靳山擦刀,一边胡思乱想着。
她想这次若是能出去,真的要去涿州了。她都快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了。也不晓得她这样没了消息,萧辰逸会不会急。
其实去了见了也不会怎么样,但总归是心安些。哪怕,就看一眼,她就走……
老头突然开口道,“不好!今天是不是十五。”
沈媛正要问十五怎么了?玄铁门内突然传来嚎叫声,如厉鬼一般的嘶吼。
小星本能的想尖叫,被靳山一把捂住了嘴巴。
众人望向铁门,轰隆隆的震动声,如从地狱深处传来。
一时间地动山摇,伴着那可怕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禁心底发寒,一股前所未有的极度恐惧蔓延至每个人周身。
“老头,那……那……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呀!”沈媛脸色苍白的颤声问。
老头倒是震惊,此时竟然还不合时宜的嘿嘿笑了两声。
“其实,也就是吓人一点儿,它冲不出这道门来,你们不用害怕里面。真正应该担心的,倒是这声音别把外面的兵招惹进来。”
“老头,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怪物啊,会不会是你养的神兽……咱们把它放出来,它一个能干掉外面的一千人。”沈媛认真的问。
老头:……
老头:“其实你不用在这里跟我这个老头子胡言乱语,你要是想杀他,你就杀,要是不想杀,就不要这么别别扭扭……”
沈媛色变。
靳山倒似乎是不好意思似的,站在哪里挠挠头。
沈媛把脸撂下了来,“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老头:“感觉。你的心太纠结了。”
靳山:“这么说你是真的那个。”
真的哪个……
无人说,也不消说了,大家心知肚明。
他说的时候语气平静,带着一点点的惋惜。
其实最开始他就是当她是真的,那个被皇家欺负,迫害得被迫跑到民间去的小帝姬。
幽幽谷的所有杀手几乎都是为了杀她而被训练而生,而他,接到的第一个关于她的任务,竟然是阻止其他杀手杀她。
他略微感到好奇,他是个杀手,只会杀人,没学过如何保护人。所以他的法子就是赶在墨兰蓉蓉杀她之前,杀掉墨兰蓉蓉。
然而竟没有赶上。
他刚到的时候,听到一声很大的动静,然后墨兰蓉蓉就倒下了。
他以一个杀手的本能嗅到了凶险,他站在暗处,没有妄动。
之后证明,他的没动真的很明智。虽然这女子的功夫不如自己。
再后来,他奉命去找魏化渠,却阴差阳错在巫溪救下了她。他当时心里已经认定她其实不是真的帝姬。
那些大人们弯弯绕绕的想法他想不懂也一贯不喜去想。他只知道,她不是真的,这样很好。
至于为什么好,他也不知道。
可能是从心里觉得,那个小小年纪还被追杀流落民间的公主太过悲惨,又或许,是觉得公主毕竟是公主,离自己太远。
沈媛离自己很近,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他后来试着跟着司徒烨一样叫她阿媛,她也很自然的应了,这样真好。
他在巫溪的时候时常讥笑司徒烨是个傻子,因为跟她走得近了,不难感受到她心里其实已经住着一个人。
司徒烨陪她真戏假做也好,假戏真做也罢,为着大计尚且算是有些成绩,然而却始终走不近她的心里。
可是,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司徒烨。
明明是他绑架她,可是他们在涿州,白日去了香水坊,夜里探了鲁王宫,后又从涿州赶回巫溪城。
她要做什么他都尽量让她实现。
赵蓉蓉说自己是英雄终究难过美人关,其实不是的。其实是在他随她回到巫溪城之后。他看到了这个女子的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想不明白,或许是对待百姓的态度,或许是气度,说不清……只是着魔。
所以他和司徒烨其实毫无区别,同样是犯傻罢了……
想到这里靳山不免有些惆怅。
此时他明白哪里不一样了,她不像传说中的那个帝姬,是真的不像。可是,她就是。
他抬起头对上沈媛,“所以,你是真的在纠结要不要杀我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山中自有黄金屋
所以是在纠结要不要杀了他吗?
从理智上来讲,是应该找个机会除掉靳山。权文田的人,若是确认了沈媛身份,此人留着后患无穷。
沈媛靠着山洞里的石壁,拔出软剑,笑笑望向靳山。
靳山整个人就松弛下来了。
靳山:“你不杀我?”
沈媛:“我不杀你。”
要杀他,拔剑是杀不了的。
很多年之后,靳山回头再看,觉得自己从前以为自己和司徒烨没有什么区别,这样的想法实在是高看了自己几分。
或许在沈媛心里那个萧衍始终是有着一份割舍不下的情分,但是这世上最懂她的,或许他司徒烨是当得起的。
很久之后司徒烨对靳山说,“你何曾看她为了自己而杀过一人?”
听完这句话靳山很是感触,深以为然,觉得自己着实不如司徒烨。
不过又后来,有一次有机会,他将这句话转述给沈媛听。他说的时候觉得自己着实君子,并没有可以隐瞒司徒烨的好。
也是不忍心,因为那个时候,沈媛正在为萧衍那个混蛋伤神。
结果沈媛说他是傻子,“司徒烨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在那无名山上连杀十二人吗?别跟我说当时你偷偷跟在后面没有看到。”
他想想也是,但也不是。她杀十二人,未必就是因为自己。
不过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现在她说不杀他。
此时,沈媛拿着长剑晃了晃,她说不杀他那就是真的不杀他了。靳山是相信的,因为若是要杀一个他这样的人,光凭她的剑是不行的。
其实他对于她手里拿个神秘的东西很是好奇,但他见识过墨兰蓉蓉的尸体,并不想自己亲自尝试。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神秘的东西,并不能够对敌外面的千人。
实在是,只适合他们这种杀手。
沈媛一直望着外面。
沈媛:“不是你们的人?”她回头问他。
靳山一愣,结束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不是,他摇头。”他们的人他从服装以及配备兵器上就能看出来。
虽然老头厉害,截断了他们和外界的所有联系,但是他们来,靳山还是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不是权文田的人,能这样调动兵马的,要么是魏化渠,要么是岭南军。
竟然能找帝姬找到这里来,怎么想都想不通……
沈媛看着外面一直沉思。
靳山:“你为什么不杀我。”
你要知道,这次不找个机会下手,以后恐怕永远就没有机会了。
沈媛像看怪物一样看他,“你活腻歪了,很想死在我手里吗?”
靳山不语。
过一会儿才喃喃的道,“你不杀我,是因为我是靳山吗?”
面对这么具有哲学性的问题,沈媛无从回答。
人在巨大的压力之下,紧张、焦虑,难免胡思乱想,情绪上也会怪一些。
但还是最好安抚一下吧,想到这沈媛只能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我跟权文田,是敌是友,现在谈论为时尚早。”
“好大的口气。”老头在身后咂咂嘴。
铁门后的嘶吼声再次响起,好在太过惊悚,所以外面的官兵并无人敢靠近。
然而嘶吼声一声比一声强烈,甚至还带着铁门的震动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往外撞!
小星害怕的躲在沈媛身后。
眼见着,那个铁门像是要被撞开一般。
“老头,这门后面到底是什么呀?别瞒着了,这都要死到临头了,你说出来,也让我们权衡一下,是这里面可怕,还是外面这一千精兵可怕。商量一下到底是哪个危险系数更高一些。”
危险系数这个词显然老头是听不懂的。一直坐在那里不搭理沈媛。
一整夜就在这种焦虑惶恐中过去,快天亮的时候,大伙儿闻到一股火烧焦东西的糊巴味儿。
沈媛和靳山从空隙往外一望,发现外面的人竟然在放火烧山!
正值六月,本就天干物燥,这一下子哗啦就烧起了一大片,顷刻之间整个山头窜起的火苗都练成一片,变成熊熊大火。
这些兵已经撤离了山上,只远远的站在外围处看着。
真缺德啊!沈媛龇牙咧嘴。
放火烧山,毁的树木绿植以及飞禽走兽,在那个年代人们是没有概念的。
这把火放得让他们没有办法躲在山洞里,不然就算不被烧死也会被熏的闷死。
冲出去?沈媛望向靳山,发现靳山也在同一时间望着她。
能活着冲出去的可能性很小,沈媛回头看了一眼小星,孩子懂事的跟在沈媛身边,心中不忍。
可是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出去之后活着的可能性虽然小,可是留在这里是必死无疑了。
或许出去之后,既然他们要找的是帝姬,自己就配合他们一些,看看能否商量把这三位放走。
既然要抓一个傀儡,哪怕是终身软禁,那自己作为这个傀儡,相比也是能具有一丝丝谈判的价值的。
比如自己可以做一个配合度相当高的傀儡。
想到这里沈媛不再犹豫,打算一脚踹开山洞洞口的乱石。
谁知脚却没有抬动,然后低头一看,是老头阻挡住了。
“先别着急出去,实在是万不得已,要不你来看看这个吧。”老头说着带三人朝相反方向,山洞的更深处走去。
野兽的嘶吼声原本可能因为烟火气而熏得渐渐低微,现在听到人的脚步声,突然又狂叫起来
“这到底是人还是野兽啊?”沈媛问。她心里盘算着,如果是一头熊,自己那把第四代神火枪估计也不顶用。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却传来一阵笛声。笛声时而悠扬,时而沉缓,沈媛听着听着只觉得心中一片清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笛声结束了,那野兽的咆哮声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哈利波特吗?”沈媛嘀咕道。
只见老头摸索着墙壁,看沈媛和靳山望着他,苦笑一声道,“也算是有缘,罢了,你们看好,看清楚,丫头,可记住喽!”
说着手脚并向山洞石壁上面点去,沈媛努力记着,古怪而略微诡异的手法和脚法。
最后就听老头在石壁中间“啪”的一拍。
“芝麻开门!”沈媛道。
“开!”
二人同声说。
老头诧异的看了沈媛一眼,靳山也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沈媛:“我猜的。这么一阵捣鼓之后,多半都是这个玄铁门会自动开的。”
老头揪住沈媛辫子,“丫头,记住了吗?可要记牢靠些,不要胡说八道的瞎记!”
沈媛连连点头。
众人跟着老头往里走。
果然,一头巨兽卧在地上昏睡过去。沈媛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头熊,锁着看起来不太牢靠的铁链。
“它吃什么……”
“嘘——”
沈媛话没问出口,被老头打断。示意大家不要出声,都蹑手蹑脚的从熊的身边走过。
里面竟依然是很深的山洞,于是大家继续往前走。
然后……沈媛看到了什么?
不要晃瞎自己的眼……
她猜到里面会有宝物,又是山洞又是铁门又是野兽把守的,基本上都是宝物没跑了。只是不晓得是这等的宝物!
如此世俗……
沈媛从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不是金矿,是金子,已经提炼好的,铸成金砖模样,每一块都是一样大小,密密麻麻的整齐摆放在里面。
数不胜数,一眼望不见尽头……
沈媛掐了一把靳山。
靳山也被眼前的金子震撼了,正在发愣,沈媛掐他他竟然没什么反应。
于是沈媛道,“果然是在做梦啊。”
随即头上就挨了老头一下子,“醒醒!你还当是白日梦呢!你这个不孝的徒儿!”
沈媛摸摸头,生疼。
天啊!竟然不是梦……
小孩子好奇,小星还走上进前伸手摸了摸。
沈媛也伸手拿起了一块,沉甸甸的,应该不是空心的。
“不是吃的啊,姐,我饿了,还有桂花糕了没有?”
沈媛只好放下手里的金砖,去打开随身的包袱。
“桂花糕没有了,最后一块被你爷爷吃了,现下只有一块芙蓉花糕的,你还要吗?”
“也好,凑合垫一垫吧。”小星略微委屈,不过还是懂事的点点头。
于是沈媛就把最后一块芙蓉花糕给了小星。
然后抬头看老头和靳山,“所以呢?前面还有路的吧?还是说你们是觉得,最后守着黄金而死,死得比较……能够开心一些?”
老头翻了个白眼,于是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前面的路越走越窄,到最后,几乎是要用爬的,且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
“跟紧了。”老头低声道。
老头打前阵,沈媛在后面跟着,然后是小星,再后面是靳山断后。
沈媛和靳山都不知道这样会走到何处去,也都没有开口问,只这样一直默默跟着老头走。感觉就像是一行人爬行在大山内部。
老头走的不慢,渐渐地沈媛跟着尚且吃力。好容易来到一个稍微宽敞点的地方,沈媛回头,看到不知何时,小星早就体力不支,全靠靳山半抱在他自己胸前。因为抱着个孩子,肩膀上,胳膊肘上都磨破了许多,衣服上渗出斑斑血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此一别黄土垄中
沈媛只觉得,他们从一个小山包的洞口,一直走一直走,或者可以说是一直爬,直爬到大地的深处。
已经记不得过了多久,似乎从一座山底爬进了另一座山底。
温度越来越低,周围越来越阴冷潮湿。
她带的干粮不多,此时已经都分完了。
然而路还是看不见尽头。
或许不叫路,而叫地洞。
无尽的小路狭窄的只能容一人爬行,洞中仅勉强够不至于让人窒息的氧气,无尽头的,这一切都让人心中无比的压抑和烦躁。
似乎根本看不到活着的希望。
沈媛随身找出最后一个白色瓷瓶,那是百里奚留给她的最后一瓶药。
沈媛想了想,上前逼着老头吃下。
老头摆摆手,“浪费。”
沈媛道,“你若是死了,没有人能带我们出去,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老头不语,摸摸结果药瓶,一口吞下。
小星已经不吵也不闹,事实上,早就在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昏厥在靳山的怀里。
这种经历实在不是一个孩子能承受的。好在是有自幼练武的底子,沈媛探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只是眼下连口水都没有。
沈媛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你做什么!”靳山按住她的手道。
沈媛无奈的一笑,“你不知道?权文田那么想找帝姬,是因为有着真正皇家血脉的女子,她的血有可令人起死回生、青春永驻,若是习武之人,还有功力倍增之效。”
靳山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不要胡闹。”
沈媛无奈的看着他,“没有水了……”
咱们已经什么吃喝都没有了。总要让他活下去。
也不过就是少许的血,也不知小星能不能撑下去。
大人们只能尽快的往前赶。
这次,老头在前面只是一味的向前带路,既没有再做停顿也没有说一句话。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有风。
最开始沈媛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微风,带着夏日荷花香气的微醺。
刺激着沈媛已经几乎完全麻木的神经!
沈媛费力的抬头向前望,她早已经没了力气抬头,一路上都是低头爬行,目光只盯着前面老头的脚后跟。
然后,沈媛看到了远处的一束光。
沈媛眯起双眼,费力往前爬去。前面老头的速度却越来越慢下来。不过终于,他们爬出了洞口。
骤然一下明亮,沈媛眼睛适应了好一会。
环顾四周,沈媛肯定,这是另外一处山。他们已经爬了不知多少个昼夜。
深山。
夏日气候温暖湿润,暖风习习,树荫葱葱,鸟语花香。
沈媛趴在地上翻了个身,头仰朝天,贪婪的呼吸新鲜的空气,夹杂着绿草的香甜。
这是还活着。
是还活着,活着真好。
肺部充盈着新鲜的空气。
良久,沈媛才有力气转头去看老头和靳山。
靳山靠在一棵大树跟坐着,他恢复的很快,脸孔已经有了血色。怀中的小星依然趴在他胸前,呼吸平稳。
沈媛又转头去看老头。老头在地上盘腿坐着,闭目养神。
还有好多问题想问,这老家伙,一定藏着很多秘密。
不过万幸大家都活着逃出来了,以后只要小心秘密行事,活着回到巫溪不难。等回到自己的地盘,沈媛想到这里不禁嘴角弯弯上翘,到时候再从他嘴里问出秘密不难。来日方长,她对自己的小鸡炖蘑菇等美味很有信心,不怕老头受不了美食的诱惑。
这种山沟沟的日子,她可是呆够了。
眼下只能找点山里野味充饥。打野兔子什么的她是没了力气,想来靳山也是勉强。还是找些可以吃的野菜也果子来充饥现实一些。
“喂,老头,我去找些野果子。”沈媛勉强站起来,活动活动发麻的身子。
“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照顾小星。”靳山道。
沈媛点点头道也好。然后发现老头没说话,不禁又望了一眼。
这才发现老头坐在这里半响,一动未动。
“喂,老头。”沈媛又叫了一声。
还是没应,人也未动。
沈媛挪过去伸手拍拍他。“老头,这是哪里?看你给我们带到这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
手伸出去触到老头身体,沈媛神情一变。这才发现不对。
“师傅,师傅?”沈媛两手去晃老头身体。
靳山此时也察觉出不对劲,赶快过来查看。
然后,轻轻的拦下沈媛的双手,沈媛惊讶的看向靳山。
“阿媛……”靳山难过道。
他其实情绪不多,他只是替她难过。他晓得她会难过。
“什么意思?”沈媛眼圈一红,声音难掩哽咽。
“师傅已经去了。”靳山轻轻拦着沈媛。
“老头?喂,老头,死老头?你醒醒……”沈媛喃喃了两声。
她不是小孩子,不太会无理取闹。
可是……可是,她给他的药,他吃的不情不愿生怕浪费了!应该是伤得很重吧,一路带他们逃到这里,支撑得很辛苦吧……
“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总不能一会儿刻个墓碑,上面就写老头吧。”
“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想让我去帮你杀谁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说,你怎么就死了。”
“巫溪好多好吃的,还有我发明的好多好玩的,我还想带你去看看呢,你都没见过,见了一定吓死你!”
沈媛怔怔的坐在那,天地之间,又一个人因为她死了……
帝姬,挺招祸的。沈媛拍拍地上的土,想到。
靳山采了些野果子回来,有山泉接了水,竟然还挖到了一些补气血的山草药。沈媛嚼碎了喂给小星。
“你要吃些东西,想开些,人是不能复生,我们还是要想办法活下去。”靳山道。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他是我的谁呀?现在没人困住我学武艺了。我现在就是犯愁,都这么累了,还得挖个坑把他埋了。”
说完沈媛起身,转圈找个顺手的家什挖坑。她的软件太长太软,不顺手,用了两下就被她扔在一边,然后顺手从旁边捡起一块石头,继续挖。
“这地方也别讲究什么风水了,反正这深山老林里我想风水一定不差的。”说完沈媛又自嘲一下,“真要是讲风水,我也不会看。”
“反正你一辈子都呆在山包里,现在这个山要比你家那个大得多,威武得多。”
挖了一会累了,就坐下来自言自语。
“其实我会的挺多的,我ppt做的可好看了,上大学的时候同学都叫我p王。我还会三门外语,英语不算太好,但是日语和西班牙语都还算不错。没事刷刷快手和抖音,粉丝也是过十万了的。可惜,这里都用不上……”
说一会儿话,就又起来挖。
靳山想帮忙,让她挥挥手拦了。
“我晓得你不拿他当师傅。他也没想收你这个徒弟。他是真心想教我,你是拖油瓶。”
沈媛说着笑话靳山。
靳山点点头,“我当年拜师,就讲好,只能有一个师傅。”
沈媛想想,伸手又攥了一把身边的土,道,“我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师傅吧。”
过了一会儿又喃喃,“本来想到了巫溪,拜师礼要补得丰盛一点儿的。”
靳山:“你那时候,不是真的想逃吧。”
沈媛:“我是真的想逃啊,这里日子过得实在太苦了。不过我想,我若是逃了,他一路追着,也挺有意思的,追着追着我们就回了巫溪。”
“每次我都想尽量跑得更远点儿,结果总是不如意……”说着回头看了眼老头,“现在,他终于没法追上我了。”
老头依然端坐,身子已经僵硬。
挖好坑,沈媛起身去叫小星。
小星吃了药又喝了水,叫醒后很快已经清醒过来。
“姐姐。”小星扑到沈媛怀里。他已经知道了爷爷发生了什么。
“起来跟爷爷告个别。”沈媛带小星来到老头跟前。
小星拜了又拜,沈媛也跪下郑重拜了三拜。
终须一别。
“这可是我徒手挖的第一个坟,只此一个,绝无仅有。以后,我估计也不会再来看您了,您好好的自己在这里,没事……晚上别出来吓唬人。”
沈媛把墓碑插好,碑上写着,“沈媛师傅之墓。”
“我们走了,你要好好的。”
于是沈媛带着小星,跟着靳山,三人蹒跚着向山下走去。
走啊走……
走啊走!
这,真的是一座很高的山。
虽然走了很久,不过荒芜人烟的山上老林其实很安全。
对沈媛和靳山来说,对付野兽现在还是不成问题。
“孩子,记住,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是人。”
“嗯,小星记住了。爷爷跟小星说过,以后要听媛姐姐的话。”
沈媛鼻子微微发酸,无语的伸手揉揉小星的头发。
“已经走过半山腰了。”靳山道。
“嗯,所以,我们得先弄清楚,这是属于哪个地界。”沈媛寻思着道。
总要回到凡间,对着这世上的纷纷扰扰。
山脚下已经可以看到村落,三三两两的草房坐落子山脚下。
甚至可以望到袅袅炊烟。
沈媛和靳山对望一眼,二人带着小星,向山脚的村庄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古道戎马染红尘
收留他们的是一对好心的中年夫妇。
上面一对年迈双亲,膝下三个孩子,都尚在幼年。
孩子见孩子,三个围着小星一个很是好奇。小星年龄小相较来说却有着如大人一样的沉稳。
只默默喝水,并不多话,也不乱跑。
沈媛拿一片金叶子谢他们。夫妇两个惊得跟什么似的。
“这是我相公,这是我幼弟。一路逃荒,谁想遇到匪盗打劫,后又迷了路。多谢大姐收留。”
好心的夫妻劈柴烧火,粗茶淡饭端上来,招待中带着热情和局促。
只得一间房,可以空出来给他们凑合一晚。
夜里却并不敢全都深睡,靳山守前半夜,沈媛守后半夜。
天色朦胧未亮之际,沈媛听外面有人起身的动静,轻轻贴着墙根溜出去,看到厨房里点了灯。
妇人在给自家男人装干粮。
“确定是吗?可真切了,官府的人可得罪不得!”妇人一边整理包袱一边道。
沈媛听得纳闷,悄悄的更进一步,看到这家男人一副要出门的打扮。
这么早?天还未亮。
“就是她!我看得没错,就是告示上的画像!长得真是好看,所以记住了。”男人说。
“可是官家找她是做什么?不知是好事坏事……”女人略微担心道。
“管它作甚,我们只管报信拿银子。”男人道。“你想办法千万要留住他们在此。”
女人只能点头说好,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偷偷观察他们的沈媛。
沈媛蹑手蹑脚回房间,叫醒靳山偷偷跟他说了。
“这家人不能留了。”靳山冷冷道。
“什么叫不能留了?”沈媛瞪大眼。
靳山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我们快些走吧。”沈媛道。
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到底事情如何,他们不知,我们也不知。还是自己去弄清楚比较好,只是现下带着小星这个孩子,行动不变。
而眼下也没有可以易容的东西。
倒不如,沈媛看一眼靳山,没有言语。
“阿姐,不要丢下小星,小星听话。”孩子翻个身梦中喃喃。
“不要丢下我哦,我也很听话。”靳山凑近低声说。
“呸——”沈媛啐道。
到底是听沈媛的,三人悄悄上路。
并未惊动这家妇人老小。
因为修整了一夜且吃饱睡足,脚程快,三人很快来到镇上。
“阿姐,这就是你说的城里了吗?”小星问。这是他第一次下山,小孩子顿时感到眼脚都不够用。
“这只是一个小镇,我们略作休息就走。等咱们到了巫溪城,那才是真正的城,阿姐让小星玩个够。”
真的只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小镇。
三人不敢多停留,稍作休息就往前赶路,有走大约十里,才是一个略有规模的县城。
城门口果然贴着告示,旁边附一张女子画像。
沈媛不动声色的把头顶幂篱悄悄压低。
二人在城外一茶棚落脚。
“这里是河田地界,南临湛江,再往北就是京都。”靳山看了一圈回来道。
“所以这里是你们的地界?”天热,沈媛捧着大碗茶喝。
“什么是我们的地界!”靳山低声皱眉。“你别乱说话。”
“怎么?这里已经是岭南军管辖了吗?”沈媛道。也不过才一个月时间,不会这么快吧!
“不是岭南。”靳山小心看着四周道。
“哦,明白了,大周朝不是一言堂了呀。”沈媛有点幸灾乐祸。
靳山低头不语。他的任务就是跟着她,并且保证她活着。
到目前为止他任务不能说是完成的好,但也还算勉强。
也不知有没有新的指示,他也跟外面失联了好些日子。
“抓我的真的不是你们?”沈媛问。
靳山也不敢肯定。
“至少山上的不是。”
沈媛点头,她还是信他的。
经历过生死的人,信任度总会比旁人更多一些。
只是接下来,该如何走的问题。看样子,靳山是不会跟她说再见的。
“我们去涿州。”沈媛道。
“你还要去涿州!”靳山瞪眼。“不回巫溪吗?”
“在没弄明白是谁要抓我之前,我先不回。”
回去,唯恐给那一城百姓凭地招惹祸端。
其实或许还是想去看看萧辰逸。
真的好久了啊!阴差阳错,竟然没有想过会是这么久。
“所以,你是要跟我去涿州,还是绑了我去京都。哦,京都现在迁了,你是不是要回去看一眼。”
靳山摇摇头。
“山叔叔不是阿姐的情郎吗?为什么还会绑阿姐。”小星奶声奶气问。
“出了山他就不是喽!”沈媛笑着揉揉小星头发。
靳山很配合的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你陪我去一趟安阳,然后我再陪你去涿州。”
说的好像搭伴儿去旅游一样……
沈媛:“如果我说不呢?”
靳山:“那就不好意思了呀,你也没什么说不的权利。”
沈媛又给小星添了一碗凉粉,道:“你看我说吧,你山叔叔出了山,就会和我们翻脸的。”
……
小星吓的打了个嗝,随即竟然颇为沉稳的对靳山道,“虽然你武功厉害,我阿姐打不过你,但是若我们两个齐上,你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我虽然年纪小,难不成就会眼睁睁的看着啊姐被你欺负了去?”
说着竟真的剑拔弩张对着靳山。
沈媛忙又拨了两颗花生放到小星碗里。
“虽然姐姐不愿去安阳,不过安阳那个地方倒是盛产羊肉,到时阿姐可以做bbq给小星。”
小星:“什么是bbq,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毕竟算是半个靳山自己人的地盘,三人确定了路线一路就走的很快。
沈媛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是靠着权文田的掩护,来行走天下的。
即便是带着小星,也不过就十来日光景就已经到了安阳地界。
此处距离安阳城也不过四五十里。
然而此时,安阳并不太平。
就连权文田都束手无策。
魏化渠已经回来,并永安城外供二十万大军如今聚集安阳城外。
军中号令“清君侧,求请陛下杀菱妃!”的声音一天高过一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