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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墨青衫     大明1617txt下载     大明1617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右翼

    在汗水淋漓的时候林丹汗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他根本看不出局面到底怎么了。

    一个孤零零的离本阵有六七里路的小型步兵方阵,两小股拖后的骑兵,脱离哨骑战的红袍骑兵,然后自己这边派了一万多人出去打掉这个突前的小方阵,纯步兵方阵,结果攻击了一刻时间还久的功夫,对面的主力开始步步逼迫,小股的骑兵看样子要包抄左右翼大总官的部队,而同时这两个大总官求援,并且声明找到了突破敌阵和获取胜利的办法。

    一团团的骑兵在草原上绕圈子,并且在号角声中渐渐集结,可是大量的骑兵并没有能成功的脱离开战场,从他们的右侧有一千多人的重甲骑兵兜了过来,方阵在左侧开始进攻想切断他们的防线,在整个战场的左右翼和中阵都面临着敌军主力的压迫,现在相隔越来越近了,已经很清楚的看到商团军的旗号,中队旗,连队旗,营旗,团旗,方阵指挥旗,师指挥大旗,直到中路指挥大旗。

    一面面旗帜招展着,现在距离近了,那些恐怖的铁甲骑兵被看的更清楚了,他们多半集结在商团军的右翼,面对着这样的兵锋和气势,听到一阵阵铜号声和节奏感相当分明的鼓点声,给这些察哈尔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包括林丹汗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后悔这一次会战了,这样的场面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蒙古人已经习惯了汉人不太敢于和大规模的骑兵交战的历史了,只要集结起十万人以上,明军一般都会选择守势或避让,骑兵呼啸而过,明军惊慌失措,躲在城堡里任由蒙古人分割包围,择其弱者而消灭。

    此前两军的战争方式也和蒙古人的记忆差不多,商团军用火器和堡垒进行保守的防御,很少出击,也并没有展露出完全的实力。

    到现在林丹汗才明白过来,罗网大张,就等着自己入网了。

    “调我们的右翼兵马出击。”林丹汗抹了一下汗水,断然下令。

    “大汗……”

    “大汗,右翼会太空虚的。”

    “甲兵暂时不能动。”林丹汗感觉一阵软弱和空虚,他在此时顾不上别的事了,只有把甲兵留在自己身边,牢牢掌握甲兵就意味着自己还掌握着最后的筹码,林丹汗对今天战事的结果已经不抱有任何的信心,事实上,他已经闻到了失败的味道,底下应该考虑逃亡的事情了。

    无视那些愤怒,惶恐,紧张,还有不解的眼神,林丹汗断然下令。

    塘马跑了出去,在大股的骑阵前往右翼跑过去,林丹汗调出那边的甲兵和牧民继续往中间添兵,等敌人的主力方阵上来,就从左翼和中阵再添兵出去。

    每个方阵过来,察哈尔人都得派出大量的牧民冲出去,从左右前后四侧攻击那些方阵,同时三个品字形的大方阵中间还有大量的骑兵和步兵横队,每个连级横队都是三排队列,百年之后的欧洲重骑兵都很难突破上了刺刀的三层步兵队列,战马会躲避,骑士也会心存犹疑。只有纯粹的重骑兵对冷兵器的步阵有威胁,可以强力破阵,而在滑膛枪面前,再坚固的甲板也如纸糊一般的脆弱,重骑兵的优势被削弱了,胸甲骑兵也是在同样的步兵阵列和火炮的支持下取得了相当强力的战果,如果是单纯的骑兵对步兵,骑兵早就在机枪出现前就该被淘汰了。

    察哈尔人是纯粹的轻骑兵,没有火力,没有大炮,没有重甲,没有象样的阵列,在塘马传令之后察哈尔人的右翼也开始明显往前了,大股的牧民在少量的贵族将领和甲兵的带领下往前移动,这一次又是过万骑兵的出战,在他们的左侧是气势汹涌的枪骑兵,两个大总官说是要挡住枪骑兵,由左翼和中间派出甲兵击跨和记的前阵,但林丹汗明显没有听从这样的建议,从右翼出兵来看,是要与西侧中间地带的两个大总官合兵,夹击那些前来援救方阵的铁骑兵。

    “传令给张世雄,”周耀看到了这一幕,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道:“现在猎骑兵团可以看着发动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塘马折了回来,说道:“张指挥说,还要再等等。”

    周耀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时机由猎骑兵团指挥自己决定,完毕。”

    闷雷般的马蹄声响再次响起,大股的骑兵从敌军右翼奔驰而出,一万余人向着方阵右侧西端而来,那边的六个连的枪骑兵也正在向着战场快速机动。

    周耀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指针接近八点了。

    从半夜开始准备,早晨六点开始哨骑站,然后派出方阵掩护哨骑退后,蒙古左右翼快速出动企图吃下前阵,接着他们碰了一脸的血,但方阵也岌岌可危,在此时拖后的枪骑兵和猎骑兵各自从两翼前冲,蒙古右翼再次增兵。

    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三个大型方阵已经排好,步骑和炮兵协同,并且开始快速向前。

    现在就看左翼切入的时机了。

    也有可能张世雄会慢慢向前,直到中阵和右翼和蒙古人交战时才出动。

    周耀看了看右翼,轻炮营的火炮,以四磅炮和六磅炮为主,大量的近百门的火炮快速向前,每门炮有六人到八人的炮组构成,他们用挽马拉着大车牵引着火炮急速向前,炮位和炮兵阵地在右侧大方阵的右侧,紧邻河岸,距离西拉木轮河不到一里地,土地松软,易于构筑炮位,距离敌阵大约二里到三里之间,火炮可以覆盖大部份的战场,由于火炮的有效射程不超过三里,这些炮组成员希望所有的火炮能在第一时间发挥更好的作用,他们希望把炮位构筑的更近一些,而且火炮还不能等主力上来之后再构建阵地,那时候炮兵想发挥作用就很难了。

    在同时代的欧洲,天启元年左右的时间,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宣布给所有的军人制作统一的军服,同时他开始把火炮小型化,这个时代是大航海的时代,陆军不是特别受重视,各国都在铸造超级大炮,战舰的火炮主力舰炮从九磅炮到十八磅炮,到二十四磅炮和三十六磅炮,一直到五十磅炮,在帆船战舰时代五十磅炮到达了顶峰,再大口径的火炮安装和无法使用了。后座力和火炮的重量会是一场灾难,火炮炮位的竟赛才停止了,各国开始研究怎么做更好的防御,蒸汽时代来临,铁甲战舰出现,又是一轮新的比赛,更大口径更好的大炮,更坚固的铁甲,更大的吨位,一切都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真正的军事天才就能抓住最合适的东西,并且利用起来。

    在后世研究者的资料里就出现了古斯塔夫和张瀚,一东一西,两人都同时开始重视火器,在他们手中实现了近乎完全的火器化,张瀚达成了难以想象的成就。

    古斯塔夫二世,这个北欧小国的国王和张瀚同处一个时代,同样也有相当杰出的军事成就,瑞典在古斯塔夫时期入侵了后来德国的大部份区域,屡败强敌,占据了后世瑞典和芬兰挪威等大半的北欧地盘,国小而民富军强,端典成为欧洲的军事强国,不仅陆军强,海军也强,其陆海军在百年内压的俄罗斯人抬不起头来,俄罗斯人在出海口上的不好的回忆多半都是和瑞典人有关。

    古斯塔夫的军队,也是长矛手和火枪手配合的军阵,他率先把火炮车量化,陆战实战化,同时把火炮集中使用,可以说后来拿破伦也是古斯塔夫的好学生,拿破伦只是更加重视炮兵,还有步炮骑三种兵种的最佳配合,加上法国上升时期有优秀的陆军,可以承受几十步距离面对面的排队枪毙,同时代的军队,俄罗斯人不行,普鲁士人也不行,只有英国的龙虾兵可以在陆军会战中承受法国人的进攻压力,并且最终也是英国人战胜了拿破伦。

    “快点,你们每拖延一分钟,前方可能就死十个弟兄!入你们娘的,再拖老子就毙了你们!”

    杜伏雷还是和以往一样的暴烈脾气,站在炮车车顶怒声喝骂,下令所有人加快动作。原本他不太适合当一个主官,过于暴燥的主官并不一定能带出雷厉风行的强兵,很有可能带出一群唯唯诺诺的乌合之众出来,上有所好,下必媚之,可能那些中下层的军官也会有样学样,整支军队的风格都变成霹雳雷霆,对普通的士兵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还好两个车炮团拥有商团军最优秀的师级军政官,也是军令司对拳头部队的照顾,聂磊的经历丰富,个人魅力和能力都得到了上上下下的认可,在军政官这个特殊的体系中充份的展现出了自身的价值,已经多次受过张瀚的接见,稳稳当当的踏入了高级军官之门。

    听了杜伏雷暴燥的叫喊,聂磊也只是微微一笑,他骑在一匹大青马上,用望远镜看了一下前方,远处的察哈尔骑兵还是缓慢的向前移动,聂磊感觉对方的速度并没有加快,从这一点来判断,整个察哈尔骑队对获胜已经严重缺乏信心了。

    在西拉木轮河的岸边,也就是蒙古人的左翼到商团军的前进方阵,这一片区域相当的混乱,大量的骑兵来回跑动,方阵斜切向河边,把不少骑兵挡到了西边,很多骑兵向西北方向跑,又要面对迎头上来的猎骑兵,更北方则是大量的骑兵在汇集,不停的有人吹角,更远处蒙古人的右翼兵马动了,跑的很快,发出轰鸣声,几千上万匹的战马一起奔跑,有前有后,骑队拉的很散,也很宽,最前头只有几十骑,他们身后的骑兵却越拉越开,形成了几百上千人的正面。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炮组

    聂磊看到这里撇了下嘴,他是厚道人,没有多说什么,不过这种场面还是很容易看的出来,察哈尔人都在胆怯和害怕,敢冲在最前头的肯定是被贵族撵出来的,后头的人巴不得躲在队伍后不敢向前,于是把队伍越拉越宽,这种人人都想当滑头的队列在商团军里肯定是不可能的,每个小队和中队都有固定的位置,冲击时何队在前,何队在二排,三排,在哪一排的位置都是规定好的,平时每天都要训练若干次,哪怕是在战斗进行中也要保持队列,所有商团军人都明白,队列是战胜敌人的根本,越是能在混乱中还保持着建制和队列的部队,越容易摘取到胜利的果实。

    不过此时聂磊也没空替蒙古人操心,等杜伏雷停下喘气的当口,聂磊也高声道:“大伙儿记着,辛苦流汗再累也没啥,前方的将士在流血,都和我们穿一样军服的袍泽兄弟,咱们苦累能帮上他们就好。军功属于龙骑兵,属于枪骑兵,属于猎骑兵,更属于我们炮兵,万岁,商团军!”

    “万岁,商团军!”

    所有炮兵都被真正鼓励起了士气,几个军政官擦着汗,骑马在整支炮兵队伍里按聂磊的大致说法鼓动队伍,于是拉着长长的队伍的行进中的炮兵队伍时不时的发出山崩海啸般的万岁声,整支队伍的行动猛然一下子加快了,从远处看,象一条巨大而肥硕的长蛇,蜿蜒曲折,正在奋力游向前方。

    不同之处就是队伍中的那些火炮,保养很好,看起来色泽光亮制造异常精致,而实际上又是异常结实牢固的火炮。

    一门门火炮都是军工司的精心出产,如果说和记最重的是军队,军队最重的兵种其实还是炮兵,养一个枪骑兵的耗费能养三个龙骑兵,原本是能养五个步兵,后来龙骑兵也配了马,于是减为三个,一个枪骑兵需要两到三匹马,厚达七十斤的铁甲,还有马甲,仆役,每天耗费的人的军粮和马粮都相当的多,一个枪骑兵团的耗费是相当惊人的,以和记一年七百万以上的军费开销,枪骑兵团也只养得起两个而已,而炮团也已经有两个,并且很显然在组建第三个或第四个。

    每个炮团的开销又是枪骑兵团的若干倍,人员倒不是太贵,炮兵是技术兵种,和枪骑兵拿一样的饷,不过炮兵不需要重甲,也不需要一人配几匹马,甚至炮兵们马匹数量很少,因为在长途行军时,炮兵是边走边照顾炮车,很难一直骑马行军,多半的人是走一段路上车休息一会,休息一会之后再下地来走,互相轮换行军赶路。

    炮团的昂贵之处就在眼前的这些火炮身上,铜炮相当昂贵,一门四磅炮重七百到九百斤之间,一斤铜就是一两银子,一门炮用铜看起来才值几十两,但帐不是这么算法的。铸炮需要大量的工人,耗费大量的时间,这些都要算在每门炮的成本上头,另外就是以和记军工司的管理水准,还有火器局工匠们的努力,每门炮都得平均耗费三门炮的铜料,甚至更多才能铸造成功。

    失误很难免,浪费也很难免。

    平均每门炮都得几百上千两的成本才铸的出来,然后还得大量购买硝磺木炭还有制造出大量的炮弹,平时训练耗费也大,火炮打的多了炮管就磨损了,这时候金属铸造物的强度可不能与后世比,火炮训练强度大就只能报废,融成铜之后重新铸造,成本又上去一大块。

    但不管怎么紧张,铸炮和训练炮兵的开销军司从来没有节省过,哪怕是最困难的天启四年也是一样。

    铠甲没钱不造了,兵器没钱也不造了,不募新军,不搞大拉练,这都是天启四年时的应对,但炮兵的火炮始终在铸,炮兵的训练也从未停止过。

    炮兵真的是技术兵种,从装填到清膛再到点火,炮长,清膛手,上弹手,装药手,点火手,每门火炮都得最少六个人伺弄。

    想要打放的快,炮组的人就不能少。

    四个人一组的火炮也能打响,但时间要比六人一组的慢的多,战场上杀敌最多才是赢家,为了多杀伤一个人,这边炮组多用两个人也是合算。

    长蛇般的队伍加上一门门火炮,就象是长了脚的蜈蚣一样,张牙舞爪冲向前方。

    前方还在混乱中,但蒙古人显然还是想吃掉方阵,并且挡住枪骑兵和猎骑兵。

    炮兵们眼看前方,不顾自己满头汗水,起劲的向前赶着,炮兵阵地早就测算过了,能覆盖很广泛的距离,近百门火炮陆续发射时的场景,想想都叫激动的全身打摆子。

    ……

    巴特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中有明显的火药打放后的味道,有些呛鼻子,可是感觉很好闻。

    蒙古人以前没闻过这种味,可是并不排斥,巴特尔甚至感觉挺好闻的。

    战马在飞速奔驰,已经是以最高速向前方奔跑了。

    在巴特尔等人的右手边就是察哈尔左右翼的集结地,大约已经有超过五千人的察哈尔人集结在一起了。

    更多的察哈尔人从东边陆续过来,但被前进方阵挡住不少,小型火炮打放时的砰砰声一直不停,火铳声也是一直没有停过。

    察哈尔人一直有人被打落下马,更多的人只能避到更西边去,那边已经有十几个龙骑兵横阵在欢快的乐曲声中不停向前,距离已经很近,察哈尔人不敢继续往西跑了,马队有人想停,已经感觉到了稍感安全的地方,有人想继续向西跑,因为他们离方阵还近,怕火炮打过来自己莫名其妙就死了。

    很多人拥挤在一起,互相冲撞着,少量散乱的骑兵从南往北跑,也有人从北往南跑,一团混乱。

    因为感觉到了猎骑兵在侧后的威胁,在集结的骑兵终于开始重新整队,这些重新整队的骑兵有想往北跑的,因为从右翼过来万余人的骑队,两边可以会合呼应。

    也有人想往东南跑,那个可怕的方阵往更南边去了,他们想从那里跑回本阵。

    但很多人看到大阵陆续出来一些骑兵,而且也在压向前方的时候,他们知道没有办法返回去,如果擅自逃回,必受严惩,这些骑兵发出惶恐又暴躁的叫喊,因为一时半会的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更多的骑兵在号角声中集结起来了,他们面对左右两边的夹击,不过也有很多人在叫骂着,因为先冲上来的枪骑兵一千多人,猎骑兵还不到一千人,这些察哈尔左右翼的骑兵虽然受了挫,东一群西一股的,可是还有一万多人散乱在战场各处,两千人都不到的骑兵,想来夹击他们?

    发出愤怒叫声的多半是牧人,相反那些经历过战争,平时被供养起来以练习技战术为主的蒙古甲兵们反而都是沉默着。

    事实上他们感觉自己这一边处于劣势,而且是相当大的劣势。

    很大的战场上到处都是胡乱奔跑的牧民们,毫无意义的胡乱奔跑,后路有相当大一部份被影响了,最少还有两三千人的骑队被方阵一路往西南挤,被切断,攻击,一团混乱。

    跑在纛旗下的只有五六千人,还有大量的牧人在草原上胡乱奔跑着。

    相反对面袭来的千人的骑兵队,队列十分齐整,透着威严和肃杀之气,令人感觉到心惊肉跳,这是杂兵对精锐的感觉,一般的人只看到自己这边人数众多,却完全不明白乌合之众的人数众多毫无意义。

    只有飞驰赶过来的右翼兵马还有些指望,因为也是高速前来救援,队列还算完整,而且士气还不坏,不象此前的兵马攻击方阵时受了挫,队伍变成一团混乱。

    包括塔什海和虎鲁克在内的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援兵身上,现在两边的大阵还隔着一段距离,主力大阵不可能一下子猛然都投入,双方都在试探和寻找真正的破绽,和记是想一击必杀,察哈尔人已经只想着拖延战事了吧,应该已经没有必胜的信念和信心,现在只是在下意识的做着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塔什海和虎鲁克已经不是在希望获胜,而是希望能把眼前的危机解除,然后退回大阵之中,获得短暂的安全也是好的。

    开战至此,他们已经完全明白过来,自己这一方与商团军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巴特尔在猎骑兵的队伍之中,他是掌旗的中队长,也就是以前的旗队长的感觉。

    红色的军袍和银色的锁甲配在身上,叫人勇气倍僧,身边全是这样军装和束甲的伙伴,人人都经历过苦训,最少几个月时间吃住在一起,在一起摸爬滚打,从陌不相识到彼此交托性命,这种信任也是团队的认同感在和记的理念中是相当重要的,没有这一点,就不能成为一个团队的一份子。

    巴特尔已经年过四旬,这样的年龄在商团军中原本只能够当辎兵了,甚至辎兵不当军官的话也考虑退伍了,毕竟这支军队成立的时间还短,军队中有大量的青年,又由于占了相当大的地盘之后需要大量的人才来帮助官员治理地方。

    和记是实行精细化管理的统治方式,需要用的人手太多了,退伍军人绝对是地方吏员的最佳补充。

    经受过训练,意志坚强,勇敢尚武,能遵守军纪的人也会对地方官员的命令不打折扣的执行,大量退伍军人成为吏员,会对地方的施政效率有很大的促进。

    可能也会有不合格的军人,但从比例上来说应该是少数。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弓箭

    巴特尔却是四十过后才参的军,并且直接就成为战兵。

    这也是和记政策带来的机遇,在白洪大台吉等人进言之后,出于安抚和招纳蒙古降人中原本甲兵,安定地方和物尽其用的目的,对有志于替和记效力的蒙古甲兵,和记不拘一格的招纳使用,促使其加入到枪骑兵和猎骑兵之中。

    当然也要选择,具有骑术和一定的战斗能力,又能在艰苦训练中适应下来的才会被留下来。

    这些原本的各部贵族身边的甲兵原本就是草原上少数的脱产骑兵,骑射和搏击的底子很强,身体素质也很不错,毕竟他们会容易得到充足的奶食和肉食,比起一般的牧民更强壮,体格更好。

    巴特尔不愿坐食山空,和儿子一起报名参军,儿子被选入到龙骑兵里,他由于休格和技战术都过关,性格也较为坚韧,对艰苦的训练能够承受,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丰富的经验弥补了这一点,在通过文化课程之后,授给和记的军官职位。

    在这一点上和记是没有什么忌惮和提防,此前被允许报名的都有初步的审核,对和记心存怨望,或是还有什么瓜葛不清楚的都不被允许报名,报名之后的训练和考核都是汉蒙一体,不存在照顾和倾斜,凭本事报名,就凭本事过关,凭本事当的军官才能叫所有人服气,张瀚绝不会因为要照顾和拉拢一些蒙古人就对他们有所照顾,没有本事混不下来的只能滚蛋,什么尊重传统大局为重这些屁话,在和记商团军里没有半文钱的市场。

    就算现在,巴特尔也感觉自己过去半年多的时间象是做梦一样,他此前也是个小军事贵族,一直跟着阿成台吉混,阿成台吉被大明授了都督同知,巴尔特也沾光混了个卫指挥同知,蒙古贵族多半有大明的武官职位,得了银印腰牌足够吹嘘好一阵子的,等和记一进来,此前的这些东西屁用不顶的,相反不要说和记的军官职位,就是能通过和记的考核成为战兵中的一份子,那也是难得的荣誉了。

    至于辎兵,很多土默特部的牧民,在三四十岁年龄的都报名当了辎兵,也不是那么容易,体格,语言,文化,都有要求,能通过的人大约是五六十分之一,甚至有时候更低,战兵和军官就更少了。

    巴特尔看了看远处的左翼,那边是枪骑兵,通过更难,很多甲兵进去了又被淘汰出来,努力一些的转到龙骑兵去了,还有一些人成了烂泥死狗,又想回青城混饭吃,这一下惨了,直接被关到铜矿去的不少,也有人被弄去放鸭子,或是修路去了。

    看到这些人的教训后,别的甲兵老实了很多,他们原本就是败军之将,不管是土默特还是喀喇沁的或是套部,鄂尔多斯的,都可算是丧家之犬身边的看门狗,原本的台吉们不需要他们了,在和记内只能努力上进,巴特尔在青城安了家,成了猎骑兵军官之后,算是真的住下来了,不然迟早有一天会被清查之后撵出城去,想在青城住,原本土默特小贵族的身份根本就不够看。

    大伙儿都在奋力向前,五个连的猎骑兵还有一部份是此前的尖哨部队,蒙受了一些损失,憋着一股气,全军的猎骑兵大半都在这里了,有一些营连建制的分散在大战场的四处,比如在北边的密林里就有几支连级分遣队,都是以猎骑兵为主的部队。所有猎骑兵都有相当强烈的自豪感,团队的认同感和荣誉感都很强烈。

    此前被迫后退是少见的事,被步兵方阵掩护撤回也感觉憋着愤怒,现在反击的机会到了,所有猎骑兵都死死盯着军旗,同时也有人看着左侧,那边枪骑兵们也冲出来了,而且面对着更多的敌人。

    半里外的察哈尔人也动了,他们从方阵左侧好不容易脱离过来,又有猎骑兵冲杀过来,很多人根本来不及整顿队列了,只能又策马狂奔起来。

    几百人上千人一股的牧民在草原上奔腾起来,象是奔腾的黑色河水,凌乱混杂,被河道与山石随意改换着方向。

    “平举骑枪,侧击!”

    旗号和鼓点声中,所有的猎骑兵们放平了自己手中的骑枪,火药和弹丸早就装填好了,一大股察哈尔骑兵从他们侧边奔腾而过,是南北方向疾驰着,小股的少量的骑兵在战场上往西侧的河边跑过去了。

    还有更多的骑兵被步兵方阵夹击,已经失了分寸,多半的人往河边涌去,枪声不停,牧民们已经顾不得还射回击。

    在猎骑兵们面前是大队的往西北方向跑去的察哈尔人,他们知道无可避免的要被猎骑兵们攻击,脸上是扭曲的惊骇之色,嘴里发出怪叫声响,有些过于慌乱的在百步开外就用骑弓抛射,他们的骑弓根本射不了这么远,箭矢半空中力竭落地,坠落在地上,被半人高的野草给覆盖了,看不到了。

    巴特尔简直觉得丢脸,这些家伙丢尽了蒙古人的脸,号称骑射无敌,成吉思汗的子民,身上有狼性,蒙古人是狼,汉人是羊,这种说法已经流传很广,可是巴特尔很想告诉这些傻子,当羊的占了膏润之地,当狼的被封锁在漠北,享受着风沙和白灾,一年到头冻饿交加,只能南下抢人家的一点残羹剩饭吃,这样的人还有狼性?巴特尔自己都觉得脸红。

    真要有狼性就不会被汉人撵回来,又不会撵回来之后只敢打草谷了。

    “准备。”负责指挥队伍的是一个老资格的营指挥,早就跟着张世雄混,马贼出身,三十五六岁年纪,在猎骑兵中很有威望。

    营指挥高举右手,身边的旗手和号手都紧紧盯着他,猎骑兵也调整了方向,三排纵横变成了横队,与往南边跑的察哈尔人越来越近,队伍也越来越快要重叠了。

    很多察哈尔射手开始象样的射过箭来,有不少猎骑兵中箭了,锁甲挡不住的地方箭矢也会带来伤害,不过并没有多少人在意,也有少数人被射中了要害,掉落下马,或是战马的要害处被射中了,扑倒在地,将身上的主人重重翻滚着压在地上,传来响亮的骨骼被压断的脆响。

    猎骑兵们没有第一时间开火,无此必要,在充分展开队形,三排骑兵也错开身位之后,带队的营指挥终于把手臂落了下去。

    旗号挥舞,清脆响亮的喇叭声猛然响了起来。

    三排猎骑兵依次开火,两个并排向前奔跑的骑队象是很亲热的友军,双方互相友好的打着招呼,一边是弓箭,一边是火枪,火枪明显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大量的蒙古牧人被扫落下马,很多空着马鞍的战马出现了,三轮射毕,最少有超过三百人被打落下马,考虑到这个时代滑膛枪特别是骑枪的射距和威力,还有准确率等各种因素,可以说是在三十多步的距离上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战果。

    “自由射击。”

    营指挥又下了一道新的命令,喇叭声再次响起来。

    很多猎骑兵从自己的战马一侧取出另外一支骑铳,当然也在事前装填好了,又是一轮密集的骑射。

    巴特尔打完了两轮,并没有和其它人一样选择在马背上装填,而是取出了自己的骑弓。

    这一点可能会叫人嘲笑,不过很多蒙古甲兵喜欢这样。

    骑弓他们已经用了最少二十年,在八十步内他们能指哪儿射哪儿,命中率在九成以上,巴特尔是甲兵中的神射手,在八十步左右的范围,一般的人看目标只是一个小点儿,没接触过弓箭的人根本不知道怎么瞄准,更不要说命中目标。

    射箭是一个整体性的运动,不光光是眼神,最重要的是经验。

    当你手中握着弓箭的时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在完成瞄准的过程,手腕和手臂,腰力,眼神,最终配合在一起,完美的融合一处之后,远处的标靶就在你的视线之内,你看似普通的看了一眼,全身的所有动作都准备的妥当了,手指一松,弓弦震动,箭矢飞掠而出,正中靶心。

    对蒙古人来说,没有什么固定靶,草原上的兔子野鸡狍子黄羊还有大群的野狼都是猎物,他们不仅能在几十步的距离内箭无虚发,还能投掷布鲁,好的投手同样也是一样,每一投必能中,那些灵巧的小动物都避不开投掷过来的布鲁或是箭矢,更不要说大型的猎物了。

    巴特尔喜欢自己的弓箭,也喜欢射出箭矢的感觉,在很多同伴重装子药或是用手铳的时候,他拧腰侧身,将一支箭矢射了出去。

    马速很快,眼前的景致在飞速的变幻着,过快的速度使人产生错觉,似乎大地颠倒了,整个地平线在向自己压迫过来,不常骑马的人容易产生恐慌的心理,但马上的高手对此无所畏惧,甚至敢于站起来,拉弓拧腰驰射,这样可以轻易的拉满弓,使骑弓的力道发挥到最大。

    巴特尔看到了箭矢飞出,射中了一个黑圆脸膛的汉子,箭矢直插进他的面门,深深扎入,那人惨叫着挥舞手臂想抓箭矢,可是又不敢用力,在犹豫的当口血流如注,意识也逐渐模糊,身体失去平衡,象破麻袋一样栽倒摔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银流

    巴特尔没有细看,仍然专注自己的弓箭,这时有人叫骂一声,巴特尔听到了,似乎是察哈尔人骂他是奸贼,成吉思汗的不肖子孙,巴特尔冷笑一声,根本不放在心上。蒙古各部早就分裂了,双方互相仇视多年,土默特人抢了察哈尔人的牧场,双方在决裂时早就互相仇杀过了,根本拿对方当生死大仇,这个时候提起是蒙古人,成吉思汗的子孙,有何意思?

    猎骑兵里并不止巴特尔一个土默特人,加进来的甲兵还真不少,相对来说枪骑兵的要求更加严格,训练的标准要高的多,猎骑兵则要求轻捷彪悍,胆大妄为,很多前土默特部的甲兵符合了要求,通过了考核和训练,相对来说他们考军官更难一些,虽然考试内容可以用蒙古文字,对很多甲兵来说还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不管是不是军官,在张弓驰射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几乎每个人都射的很准,每轮箭都能射中一个奔驰中的察哈尔人。

    巴特尔感觉胸口一震,低头看了一下,一支轻箭插在自己的胸前,被锁甲的环扣给挡住了大半的力道,剩下的部份穿透了衣袍,半支箭头插在皮肉里,小事一桩,自己都能拔掉,他没有放在心上,又把手中的弓箭拉开,射出箭矢,看到自己的箭矢射中一个逃跑的牧民的后背,对方栽倒落地,巴特尔松了口气,同时开始用力的甩自己的胳膊。

    在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赵贵,那个瘦削的辽东汉人,也算是巴特尔的亲戚,据赵贵说女真人射的也很准,但弓力远在蒙古人之上,所以女真人对和记的火铳不会太吃亏,双方势均力敌,在今天这种时候,巴特尔突然有一种感觉,或许真正的敌人就快出现了。

    在猎骑兵的打击下,在西南侧的大股牧民崩溃了,他们有的重新往河边跑,面对方阵的南侧,那边还有相当数量的牧民没有跑过来,被方阵横隔断了。

    或是继续往北边跑,那里有两个大总官的纛旗,相当数量的骑兵汇集在那里。

    但此时枪骑兵到了。

    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没有什么语言能够描述真正的重甲骑兵突击时的威力,隔着很远时好象也就是一千多骑的骑兵冲过来了,甲光耀眼,兵器闪烁寒光,队列齐整,如墙而进,如果在出发时保持一段距离就很难得,因为骑兵不象步兵,马和马之间相始终保持相当的距离保持不变,这样做很困难,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枪骑兵从出发的地方到抵达冲击提速的区域,队伍始终不变,到了三百步外时开始提速,如山崩海啸般的威势之下,真正内行的人还是能够看的出来,整个千人三列纵深的骑队,丝毫不乱,始终如一。

    枪骑兵从西北侧突击,正面迎向的正是那些飞驰而来救援的右翼骑兵,两军相隔从三里多地到三四百步,用时也并没有太长。

    当察哈尔援兵发觉枪骑兵突击的目标就是自己这边时,整个队伍也骚扰起来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些枪骑兵不是突向那些已经混乱的先头骑队,而是恶狠狠的扑向了刚突入战场的生力骑兵。

    到这时一些蒙古贵族隐隐明白过来,商团军这样的打法很简单,逐一吸引察哈尔骑队过来,来一支打乱一支,在战场上造成混乱,又不是一下子猛然击溃,在方圆五六里的地方一下子吸引了好几万察哈尔人,先冲出来的多半是壮年牧民,已经是占了察哈尔部相当强的一部份力量了,这些人林丹汗不可能放弃退走,只能继续添兵打,一直到打光为止。

    在感觉到和记决心的时候,也令察哈尔的贵族们为之愤怒,和记就这样瞧不起察哈尔人,生怕他们跑了?

    不管是愤怒还是别的情绪,都只是短短一瞬。

    右翼增援的察哈尔骑兵从北直插过来,枪骑兵从西南方向迎头而上,绕过了在几百步外的两个大总官聚集的残部。

    一千多人冲向一万多人,速度也提到了最快,察哈尔人的领兵将领感觉惊骇和恐慌,他们原本打算切向右侧,从这些骑兵身侧跑过,射箭扰敌,预计这些枪骑兵会冲向两翼大总官所在地方,援兵从右侧切过来,驰射骚扰,再与之骑战,两军合围这千多人的汉人骑兵。

    谁料这些骑兵十分决绝的对冲而来,闪避都已经来不及了,双方的马速都非常快,如果闪避就等于把侧面让给汉军来冲,可能损失会更大。

    关键之时,察哈尔人都发出狼嚎般的叫喊,他们手中的长矛,铁枪,大刀,狼牙棒等武器都挥舞起来,队伍的排头只有五六十人的宽度,其后越来越宽,而枪骑兵是一千多人排成三列,每列都有三百多人,宽大的正面从稍北一些的地方斜切过来,由于决心和勇气,从一开始枪骑兵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力。

    察哈尔人的骑队如同向东南方向奔驰的长龙,只有少量的斜面正对着枪骑兵,枪骑兵的阵形却是从东北切向西南,大半的地方直接正面对着敌人。

    双方很快进入二百余步的距离,由于察哈尔人也在调整对冲,这一点距离是转瞬即至。

    这么大规模的正面对冲的骑兵战相当的罕见和难得,战场上相当的多的人也在看向这边。

    心高气傲桀骜不驯的猎骑兵们此时也不得不承认,摧锋破阵,一往直前,如快刀斩骨般的迎向强敌,这正是枪骑兵们的特长。

    这种汹涌之势,一往无前的气势,无视敌人多少的果决,也叫枪骑兵们无愧和记第一骑兵的美誉。

    骑阵指挥眼看到察哈尔人近在眼前,二百步不到了,敌人的圆脸,鞑帽,灰黑色的皮袄子,还有那些高矮长短不一的身量和兵器,也有那些一张张生动的脸庞。

    勇武,愤怒,胆怯,害怕,迷茫,对面的骑阵充斥着各种千奇百怪的情绪,似乎把天地间人类能展现出来的情绪都给展露了出来,这是一支人心各异,完全混乱,如同一团散沙般的骑队。

    虽然牧民们拥有健康强壮的体魄,但他们完全没有强悍的精神,少数勇敢者毫无作用,在红教和黄教的侵蚀下,蒙古人已经完了!

    “冲锋!”营指挥旗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然后狠狠挥击向下!

    所有的中队的队旗和小队队官们的旗枪也都是同时挥击向下。

    嘹亮的冲锋军号声吹响了,这是突击号,也是速度提升到最高,撞击敌阵的对冲号角。在这一瞬间,几乎所有的枪骑兵完成了最后的心理准备,第一列全部使用长枪,第二列是膛把,第三列则全部使用马刀。

    这是枪骑兵经过多次奋战之后的最佳配置,同时第一列冲刺的枪骑兵体格最好,胆气最壮,战马也经过千百次的训练,敢于面对密集的兵器冲过去,每个骑兵还穿着板甲,厚实的板甲,铁面具,铁盔,还有护胫,护肩,铁网裙,铁靴,每个人的防护都是密不透风,都如同一个铁罐子一样,连手上都是戴的铁手套!

    所有人都是热血沸腾,离的最近的察哈尔人已经开始尖叫起来!

    在察哈尔人眼前的枪骑兵如同银色的铁流,他们只能看到钢铁,这些骑兵连脸都是用铁面具藏了起来,几十步远时能看到他们的眼神,毫无例外的是没有生气的一片冰冷。这是一群杀神,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察哈尔人经历过战事,可完全没有遇到过这样可怕的敌人!只有咴咴鸣叫的战马,奔驰时马蹄发出的轰鸣,骑士们头顶跳动的红缨,上千马匹几千个马蹄踏动大地,叫人感觉地动山摇!

    枪骑兵们的动作太齐整了,到目前为止只有少许的斜线出现在平整的队列上,那也是地形造成的,似乎是有灌木从使队列出现了一点距离和波动,更多的时候整支队伍象是刀切过的豆腐,光滑,平整,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这种铁骑兵形成的完美阵列,跳动着以最高速冲向更多敌人的疯狂之举,令得很多人为之瞩目。

    相形之下,猎骑兵们在商团军主阵右侧的追杀虽然更热闹,一时间反而没有太多人关注了。

    猎骑兵们在不停的猎杀着,火枪,弓箭,来回的奔驰追击,也是一直保持着阵列,那些被他们撵着的牧民既不敢往商团军主阵方向跑,他们距离最近的一个大型方阵已经很近了,也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主阵,被前进方阵给隔断了,他们被猎骑兵撵兔子一样不停的追杀着,虽然一方人多一方人少,但人多的一方反而是被追杀的一方,在火枪的轰鸣声中无数牧民惨叫着落马,无主的战马越来越多,河流吸引着马匹,不少无主战马都跑到西拉木伦河那边去了,在这样的夏季跑来跑去,人和马都在出汗,不同的就是人还会被枪弹击中,落马而死,或是重伤之后奄奄一息,而战马则多半无事,它们没有了主人的约束之后就按照自己的心意,跑到河边去饮水去了,这些大牧畜很悠闲,喝了水就开始嚼吃着河边的水草,河水很清,很多游鱼在水面上游动着,鱼的个头都很大,显然这一片地方根本没有人钓鱼,最多是从林中的黑熊会在河的上游捕鱼,那也是和人不同,鱼不怕人,当然也不会害怕马匹,一时间清澈的河水岸边有一种悠闲和静谧的感觉,风光很美,哪怕几百年后这里也很美,是相当漂亮的自然景致,并不太粗旷,也不是人为的那种细致的景观,但足可叫人留连忘返,观赏很久。

    可是在不远处的战场上,人和人在碰撞,在用兵器互相杀戮,如果动物有思想也是一定不怎么明白,在这样景致的地方,为甚要这么做?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红云

    世间的事多半是没有答案的,就象右翼的察哈尔骑兵们就找不到答案。

    明明自己这边人多,敌人却横冲直撞的撞过来,而且一下子就直接撞到了骑阵之中!

    红缨跳动,长枪如林,铁甲骑兵聚集在一起,排成了密集的阵列,这种威势叫人感觉根本就抵抗不了!

    第一列的重甲骑兵平举长枪,几乎一下子就把察哈尔人的微弱抵抗撞的粉碎!

    两侧远处有一些察哈尔人在放箭,撞过来的枪骑兵们根本就毫不在意,他们是这么蛮横和凶狠的直撞杀入了敌阵,长枪之下大量的牧民和蒙古甲兵的抵抗直接被粉碎。

    “啊……”一个牧民被长枪刺中胸口,他两眼圆睁想盯着看刺中自己的人,可是只看到一个铁人和冰冷的目光,接着他才感觉到疼痛,可是长枪已经被收了回去,那个骑兵已经继续策马向前,又在寻找新的目标了。

    这个牧人栽倒在地上,两眼看着天空,可是天空显得特别的拥挤,蓝天犹在,可是他看不到什么了,只有呐喊声,铁器的撞击声,马的嘶鸣声,无数马蹄在他脸上踏过来踏过去,枪骑兵的马速还是很快,第一列很快把蒙古人的抵抗给打崩了,第二列骑兵也迅速穿插过来,将继续抵抗的人杀死,然后又是第三列的骑兵冲过来,马刀挥舞,所有还留在原地或是聚集在一起想抵抗的牧人统统被马刀挥斩而死,这些枪骑兵铠甲厚实,无惧攻击,能用全部精神寻找杀戮的目标,他们的马刀无比锋锐,加上马速,一旦划掠而过就是可以斩断人的肢体,或是在人身上开出足够致命的伤口。

    有一些枪骑兵在开始破阵之时把长枪留在人的身体内,现在他们已经冲过去,并没有放缓速度,又挥着马刀,保持着相对完好的阵列,从南侧又冲向西北侧,那边有长龙般的骑队,前方已经被打崩,还有相当多的牧民在后方涌过来,看到骑队冲过来,已经见识过枪骑兵破阵威力的牧民惊骇起来,无数人想调马就跑,速度太快冲撞在一起,后队的人还不明白情况,还在继续向前,枪骑兵们迂回了一下,等于打了一个漂亮的侧击,又一次把长蛇般的骑队给拦腰截断了。

    这一下彻底乱了,很多牧民往两个大总官所在的地方继续跑,也有很多没头苍蝇一样的败逃了,被打穿的两个地方成了血淋淋的通道,死人和死马躺了一地,这个时候才叫人感觉到冷兵器骑战摧锋破阵的威力,在枪骑兵所经过的地方几乎没留下活口,高速冲撞和杀伤力之下只要被劈斩或戳刺下马的就很难活下来,也有少量的枪骑兵落马,在开始接触的时候被挡住打落下马……这也是风险,难以避免的风险,否则打仗就成了游戏,哪有只有敌人死,自己这边不死人的道理。

    撞落在地的也不一定就战死或重伤,一些枪骑兵在满是死人和死马的地方挣扎着站起来,一些牧人也站了起来,双方没有犹豫,枪骑兵们抽出佩刀就冲上去,牧人则毫不犹豫的开始逃走,很多重伤的人挣扎着想起来,又摔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叫声,一些战马受了重伤,撑着前腿想站立起来,可是这种简单的动作它们做不到了,战马也发出咴咴的悲鸣声。

    到处是死人,还有断臂残肢,满地的鲜血横流着,将碧绿的草皮染红。

    枪骑兵开始重新列阵,两次冲击之后他们损失了好几十人,队列中看不大出来,还是相当的密集和厚重,察哈尔人已经彻底的混乱,大量的人聚集在一起前后失措,这时他们又听到了嘹亮的军号声,再一次冲击接踵而来,大量的牧民魂飞魄散,领兵的贵族和甲兵们也是一样的表现,所有人都在惊慌的大喊,一片混乱,大量的人往四面八方逃窜起来。

    ……

    领这一路援兵的是贵英恰,他是大皇后囊囊的心腹,出征之前娜木钟再三叮嘱,不要叫汉人哄骗了去,到现在来说和记的商团军并不曾真正在大规模的战事中表现怎么出现……娜木钟自觉把套部之战给忽略了去,只记得土默特部和漠北那边的事,感觉和记并没有出动大股军队,结果就把那些漠北汗和贵族们吓坏了,一个个老老实实的投降了和记。

    这真是没出息的行为,贵英恰记得自己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大皇后不仅叫他出力打仗,击败汉儿,替察哈尔人扬威,还要叫那些没出息的部族中人看看,看看你们是什么成色,察哈尔人为什么能成为蒙古共主?

    不可否认,贵英恰当时还是很心动的,在战场上成为一锤定音的统帅,成为青史留名的豪杰,谁不愿意?

    怎料仗一打起来,才知道满不是那么回事!

    和记打漠北等处用的兵少,原本以为是吓唬人,实力不强,现在才明白过来,人家不派多的兵马,根本就是用不着!

    贵英恰的胳膊被一柄锋锐的马刀划了一下,好象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似的,结果绽开了一个硕大的血口子,鲜血直流,惨白的骨头都看的见,如果方位稍微一变化,他的胳膊就会被整个斩下来。

    他吓坏了,很多人都一样吓坏了。

    整个战场上到处是溃逃的察哈尔人,里许外的两个大总官那边还有几千人,更南边还有被方阵挡住的几千人,还有被猎骑兵追杀的人。

    到处乱哄哄的,刚飞驰赶过来,跑了几里路进入战场,还感觉全身的力气都没有用出来,接下来被人拦腰冲了两下,整个军阵就跨了,所有人的精气神也都跨了。

    少量的甲兵恢复过来,远远的散开,追着那些枪骑兵射箭,当然毫无用处,箭矢打在他们身上发出当当的响声,溅出火花,直接就掉落在地上了。

    射马也没有用,马都有铠甲保护,看到这样的场面,很多察哈尔人气的骂娘。

    贵英恰脑子迷迷糊糊的,感觉回不过神来。

    他站在马上,看到枪骑兵们冷漠的眼神,成片的长枪又竖起来,又是一次冲击要发起了。

    尖叫声响成一片,不管是贵族还是甲兵将领,或是最普通的牧民,在这当口没有什么区别,所有人都吓坏了。

    这时贵英恰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在西南方向,一个大型的步兵方阵已经加快速度赶过来了,距离最多两三里路,如果对方不是束甲前行,还要保持阵列,这点距离小跑过来的话十几分钟就够了。

    在中间还有一个大方阵,西拉木轮河畔还有一个,三个大型方阵步骑都有,大量的如眼前一样的铁甲骑兵混在步兵阵两侧赶路,铁甲,铁马,铁人一样的骑兵跟着步阵慢慢晃悠悠的保持着队列过来,不知道何时会爆发。

    这时再看自己一方,阵脚到处都骚动着,可能很多第一次参战的人都难以想象,一万多人上去碰了壁,没有能攻破敌阵,又上去一万多人,结果还没有打出象样的模样来,又被敌人拦腰截断,一千多人打的一万多人队列散乱,四处奔逃,被切断,倒卷,分割驱赶,战场里又多了一万多右翼骑兵,最少有近千人在几次冲击中战死了,草原上到处都是尸体和乱跑的无主之马,从开战到现在真是活见了鬼,两万多人冲上去,到现在连人家的主力的边都没摸到,反而是和记只出动了四千多人,两万多察哈尔骑兵就被拖住了,不仅是被拖住,实际上是被击败了。

    好惨……贵英恰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甲兵们簇拥着他在战场上乱跑,不管跑到哪里反正不要被那些枪骑兵撵上来就行。

    还好离对方的步兵大阵还远,也就是离那些主阵中的骑兵还远的很。

    只要不被兜住……

    贵英恰已经不再去想胜利的事,甚至不考虑往后怎么逃走,他现在想的就是怎么逃离战场。

    一些枪骑兵分散开来,隔断了想往右翼跑的通道,很多骑兵窜过去又跑回来,虽然对方只有少量的骑兵,可是这些占据了绝对人数优势的察哈尔人根本就不敢冲过去……真的没有人敢。

    其实察哈尔人不明白,枪骑兵的优势和长处就在于队列,严密的队列和厚实的铁甲加上冲刺之力,使得他们能轻易破开轻骑兵的防御,如果对手是持刺刀摆成空心方阵的步兵方阵,一样受过严格的训练,那么失败的就是枪骑兵。

    只是这个时代还是骑兵的时代,不管是冲击力还是机动性,枪骑兵的作用都大过于步兵或是骑马步兵,所以还是当之无愧的强势兵种。

    如果是在差不多静止的状态下,枪骑兵只能凭武艺和厚甲交战,人数优势多的一方还是很有机会战胜这些恐怖的铁骑兵,只是牧民们已经吓破了胆子,没有人敢这么做了。

    这时更叫人恐怖的事发生了。

    在商团军主阵的右侧突然喇叭声大作,高亢的喇叭声中大量的披着火红色军袍的骑兵突然涌现,原本他们是跟在步兵最右侧大方阵的稍后的阵地,混杂在铁骑兵和步兵之间,不是太显眼,突然间好几千人的红袍骑兵汇集在一起,这种场景令人目瞪口呆,甚至感觉刺的人眼都要睁不开了。

    红云,到处都是飘荡着的红色云彩,显眼夺目,充斥盈盈杀气。

    猎骑兵是轻骑兵,他们在集结号声中以中队和连队集中到一起,连旗飘荡与营指挥旗汇在一处,一个个小型的骑兵纵队形成,然后迅速跟着团指挥大旗向前。

    旗手指前,骑兵策马高速前行,右翼处突然出现的三千余人的猎骑兵引起了整个战场的瞩目和注意。

    贵英恰全身发抖,感觉无比的震撼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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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在外面酒喝多了,差点误了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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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投降

    原来和记有这么强的力量,一千人的红袍骑兵就打的几千牧民抱头乱跑,现在一下子右翼这边出来三千多人,加上原有的枪骑兵已经控制了部份战场,右翼原本有三万来人,已经出来一半多,剩下的还不是壮年牧民,多半是老人和少年牧民,甲兵几乎没有,三千人的红袍骑兵会做出什么事来,谁能想象?

    一种绝望的感觉涌上贵英恰的心头,虽然没有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是比死人还难看几分。

    环顾四周,和贵英恰一样死人脸的并不少。

    和记的主力终于动了,此前很多人担心和记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击,等人家真的动了的时候,众人才发觉从头到尾自己这边都没有丝毫机会,对方只是在等待机会,把越多的察哈尔人拉进战场,和记猎骑兵从右翼迂回切割,获得的战果也就越大!

    除了轻骑狂飙的猎骑兵外,和记左翼还有两个营的枪骑兵也紧跟而上,不过枪骑兵没有过于提速,他们还是左侧方阵的骑兵屏障,用来保护方阵,只有在猎骑兵杀进去之后,如果敌阵崩溃了,那么枪骑兵也会迅速跟上。

    虽然负担很重,每个骑士七十斤甲,加上兵器和体重超过二百斤,但精心挑选的战马仍然可以做短途的追击,最少追出十几里地还是可以的,有猎骑兵在前,枪骑兵在后,战场上一旦形成崩盘,察哈尔人将毫无机会可言。

    贵英恰感觉无所适从,那些猎骑兵如红云一般飘出来,直指右翼后方。

    身边的枪骑兵又在整队,大量的牧民已经不是惊呼或喊叫,而是哭喊起来。

    这些牧人也根本没有见过大阵仗,上次举族入侵明国还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最近的战事多半就是一万人到几千人的规模,还有几次根本没打起来,打起来的也是派内喀尔喀诸部去打,林丹汗的这些子民们也有不少是没见过刀枪的了。

    察哈尔这边的情况比土默特稍好,还是有很多见过打仗和见过血的将领和老兵,东部蒙古的牧人也较为彪悍勇猛,察哈尔人在清季也是稳固边疆的重要骑兵力量。

    可是在此时此刻,面对自己根本无力抵抗的强悍对手,这些牧人和甲兵们的精神都崩溃了。

    至于将领和贵族们,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和麾下的牧人一样,这些将领和贵族也根本无所适从,大量的将领带着人在相对安全的地方来回奔跑,任凭和记的兵马不断的剿杀他们的部下,不停的有察哈尔人死去,死伤十分惨重!

    轰隆隆的鼓声越来越近了,旌旗如云,刀枪如林,激昂的鼓点声中有一万五千人以上的和记主力铺天盖地而来,那种压迫一切,粉碎一切的威势叫人根本没有怀疑,眼前这军阵一至,察哈尔人就是立刻被消灭的结局。

    没有意外,没有转机,没有天命,一切都是冰冷和残酷的,结局已经注定,死亡将不可避免的发生……

    想到自己的未来,家中的妻妾儿女,贵英恰无比后悔起来,此来之前大皇后娜木钟召见自己,自己拍着胸口表示一定不负大皇后的期望,在战场上绝对会好好打,会给和记的汉儿一个难忘的教训。

    大皇后当时十分欣喜,赏了他几匹绸缎,然后还召人来一起杀羊饮酒,大家饱醉而归。

    贵英恰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顿耳光,如果他表现的懦弱一些,领兵的责任也轮不到他,现在的他可能躲在后方,与家人在一起,输赢和他有屁的相关,脑毛大台吉人家才是真的英明,知道不是对手早就跑过去投降了,将来和记要统治这么大的地盘,不用蒙古人是不可能的,听说青城一带也任用了很多原本的土默特台吉,包括银锭台吉和白音台吉……

    贵英恰想到这里的时候,猎骑们们的距离已经拉的很近,相隔不过几百步而已了。

    四周是那些惶恐的甲兵们在催促和问询着,大家都没有主心骨,贵英恰虽然没打过什么仗也是正经的台吉,关键时刻牧人和甲兵们也只能等着台吉下令。

    贵英恰脑子里恰是一团空白,这个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右翼还剩下不到两万人,正在骚动,有一些牧人骑马往旧中京遗址里窜逃,明显能看到废墟之间有奔窜的身影。

    这个发现叫所有人愕然,因为旧辽中京有大片的废墟,易于防守,在这里放置了大量的兵马,在此前的设想是右翼挥拳,重重侧击,将商团军消灭于西拉木轮河畔。

    现在放着主力的一路就这么完蛋了?

    当然还有更强的地方就是林丹汗所在的中军,七成以上的甲兵放在那里,如果林丹汗派出全部甲兵来救援,仍然有机会把现在的这两万多人救回去……

    可是中军蔚然不动,甚至也在隐隐骚动,因为都看到了突击到右翼的猎骑兵们。

    如雷鸣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说来也怪,被分割切开的察哈尔人也在乱跑,奔跑时的声势就远不如对方,贵英恰一想,可能是对方骑阵齐整,自己这边跑的散乱的原故吧?

    他恨不得真的抽自己耳光,什么时候了,想这个?

    “台吉,咱们到底该怎办?”

    战场上的声响好象如流水般一样全涌进耳朵里来了,一个甲兵对贵英恰怒吼着,更多的甲兵和牧民都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的左侧就是杀过来的大股猎骑兵们,右翼是整队又冲击过来的枪骑兵,往哪边跑都有相当的危险,但总要跑起来才有机会活命,要是留在这里,大股的人聚集着,很容易成为目标,到时候人家一个突击过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投降,投降了!”

    贵英恰象是哪一根弦被拨动了一样,尖着嗓子大声喊叫着,他先下马,丢掉了手中的佩刀。其实贵英恰根本就不会用刀。和普通的蒙古人一样,贵英恰的射术还不错,百步之内几乎每射必中。但不管是长矛还是短刀,这种真正的搏击杀人之术只有甲兵们才会认真练习。不管是牧民还是贵族,几乎都把射箭当成必不可少的技能,对杀戮搏击之法,则多半并不上心,也不可能主动去练习。

    把刀一丢,贵英恰象是丢掉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一样,整张脸都放松了下来。

    这个时候贵英恰才真正明白过来,为什么漠北三部和喀喇沁巴林等部都会那么轻易的就投降了。

    原本就是投降比较容易,而坚持下去比较困难。

    坚持下去意味着要有很多人主动的奉献,牺牲,不是奉献财物,而是自己的生命。如果此时的蒙古有一个真正能叫所有部族认可的人物,不要说成吉思汗,就算是有达延汗这样的雄主在,整个部落的几十万丁口也不会这么被轻易征服。

    可是人们现在真正依赖和信任的是活佛喇嘛们,相信的是未来可以更好,来生可以获得幸福。这样的教义之下,几乎没有人会为了今生的事情去挣扎,不管是蒙古贵族还是汉人也好,只要不影响牧人们敬奉佛祖,所有人都对谁来统治其实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就是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张瀚的一统之路才显得这么顺利,但其实相比于老天给开挂的皇太极,和记的一统之路算是困难的了,女真人先是和科尔沁人眉来眼去十来年,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成果,皇太极继位之后真正远征察哈尔时才带着几千女真人,十来万蒙古小弟纳头就拜,林丹汗吓的抱头而窜,这一统之路才叫玄幻。几乎是一年之间,几十万丁几十个部落的蒙古人就都成了女真人治下之民,力量为其所用,女真人想从哪里破口就在哪里破口,如果不是蒙古人成了弱鸡,哪有这么容易就能深入到大明腹地?

    和记的一统之路其实是已经花费了近五年的时间,这几年间和记的利润高的叫人难以想象,但张瀚不取一文,自己除了取一些银子给后宅用之外真的是一贫如洗,和记的当家人是把所有的力量用来发展军队,建立起自己的强军,同时在草原上屯垦,发掘每一文可以赚到的钱,再把钱投入到军队里去。

    这样往复循环,终于到了天启六年的爆发,烟草,酿酒,北方的买卖城,大量的棉田,农田土地,这些东西成了草原给张瀚的丰硕回报,也使得和记的收入节节攀高。

    到这时和记才真正养的起大量的战兵,辎兵也从屯兵转化为二线守备和支援部队,不然的话此前战兵一直没敢动弹,驻扎和训练费用就压的和记上下喘不过气来,大量的精兵强将放着不敢动,不是因为打不过别人,是没有钱打仗,这个事和很多人说恐怕他们都理解不了,还有打得赢没钱打的军队?确实是有,而且大明就是毁在财政崩溃上,没有财政支持的军队,逐渐不听军令,半独立化,军纪败坏,军队成为将领私兵,这都是难以避免的过程。

    南明和南宋的不同之处也在此,赵构能控制财政,军队就牢牢被掌握着,南明则是因为将领和大臣勾结拥立福王为帝,弘光继位之后把南明九成的财政给军队,将领犹嫌不足,国家财计为武夫挟制,上下倒移,四镇不听军令,互相攻击,敌人一至则纷纷投降,这也就是南宋能坚持,南明不能坚持的主重要的原因。

    稳扎稳打也有好处,就是爆发之时,任何心存犹疑的人都能明白双方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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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白旗

    蒙古人容易倒向女真也确实有其更深层的原因,双方都是生活习惯相差不多的游牧和渔猎民族,发型衣饰都是蛮夷,甚至语言都基本相通,这样使蒙古人更容易接受被女真人统治,而对汉人,蒙古人的心理优势还是很强,主要是三百年前汉人属于被蒙古人奴役的奴隶,四等人中汉人排三等,南人排四等,其实就都是四等贱民,蒙古人根本未曾将汉人当国人来看,就是外来的征服者而已。

    后来被大明太祖撵走,又被数次北征打掉了残元势力,蒙古草原开始四分五裂,可是分裂的各部一样继续南下打草谷,大明除了修长城和用九边防御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甚至在嘉靖和隆庆年间被俺答汗率部围困了京城,英宗年间皇帝还被俘虏了,几十万大明京营被也先率五万铁骑先后杀戮的一干二净。

    这样的历史传承使蒙古人还认为自己是尚武的高贵民族,汉人还是懦弱的三等人,四等人。汉儿懦弱,在蒙古人心里还有相当强的市场。

    加上生活习惯和语言问题,想叫这些鞑子轻易接受被汉儿统治可不是容易的事。

    更强的军队,更多的财富,精密的如机器般的组织性,走到哪就开拓到哪儿的进取之心,这一切加在一起,才有了眼前的一切,暴风骤雨般的将察哈尔人如落叶一般扫落在地,叫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所有人内心都充满了绝望。

    贵英恰的举动叫所有人一楞,一个甲兵将领下意识的想抽刀去砍。

    转念一想,这厮是大皇后的心腹,他都降了,大汗还在那里握着甲兵不放手,根本不象个统帅的样子,自己还坚持下去干甚?

    “投降了,投降了!”

    按刀的武将也翻身下马,学着贵英恰的样子,跪在松软的草皮上。

    更多的甲兵和牧民一样下马投降,一下子呼拉拉跪下过千人。

    也有一些人感觉屈辱,同时两个大总官的大旗下还有好几千人,他们选择打马往中间往南边的大总官旗下奔去,就算要降,也得到最后关头。

    岂料虎鲁克正在埋怨塔什海。

    “你看?”虎鲁克皱眉道:“都是咱们想着什么要打一打再降,叫贵英恰这厮跑前头去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塔什海也不高兴的道:“赶紧投降吧。”

    “要白旗,要将士们原地坐下。”虎鲁克不高兴的揪一把胡须,骂道:“贵英恰真是把我们的脸丢光了,居然跪降。”

    “算了。”塔什海有气无力的道:“仗打成这个鸟样,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这一下众人无语,白旗早就准备好了的,这是脑毛大台吉事前的提醒,于是在大旗之侧又竖起了一根更高的白旗标,草原上风很大,白旗立刻在半空中用力的飘舞着。

    “我们两大总官愿降,追随脑毛大台吉的脚步。”塔什海派出去大量的传骑,义正言辞的大声道:“大汗改奉红教,信任后妃,祸乱我部,今次是拔乱反正的时机到了!”

    大量的骑兵原本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转着,这一下好象找到主心骨一样,在两军中间的大量牧民和甲兵开始往两个大总官身边聚集,然后有样学样,一个个抛掉弓箭和兵器,安顿好战马,然后盘腿坐在地上。

    整个战场几乎崩盘了!

    还有几千人在兜圈子打,其实是试图脱离和逃走,有一些被方阵磨到河边的甚至被挤到水里去了,他们并不会游水,可是宁愿半淹在河里也不敢去面对商团军的火枪和火炮,被轰死的人太多了,脑袋轰烂了的也不在少数。

    大伙儿不怕刀枪,死了最多身上多个窟窿,可是被枪打烂脑袋,或是被火炮轰到全身找不到一块好肉,这种死法实在是太可怕了,叫人胆战心惊。

    这时很多人发觉两个大总官率部投降了!

    还有右边的贵英恰也率部投降了!

    大片的骑兵还在跑动,也有大片的骑兵直接下马投降,人数最少已经有五六千人,跑动的骑兵和坐着或跪着的骑兵形成了显明的对比。

    在主阵的察哈尔人发出了意味难明的叫声,肯定是惊奇为多,因为人们想不到,这些台吉贵族这么容易就投降了敌人,可是也有很多意义不明的叫声,似乎是在说,既然他们能投降,为什么我们不能?

    但立刻选择投降的还是少数,多数人还迈不过这个坎,自尊是一回事,身在主阵一时还不会被威胁到安全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如果在主阵之中,四周还有五六万人,全部是骑兵,声势很大,一眼看去黑压压的骑兵群一眼看不到边,这样的实力叫人有些虚幻的自信,似乎万马奔腾起来可以踏碎一切。有不少人已经看出来这仗怕是败了,但很多人还是不太相信,汉儿才出动几千人,一万人也没有,那边就开始投降了?

    不少有血勇之气的察哈尔汉子开始叫骂起来了,他们很难接受眼前的场面。

    商团军的步阵越来越近了,简直能听到一万多人走路时整齐的脚步声,军靴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原本不会有什么声响,可是一万多人一起踩踏,步伐太整齐了,就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和火铳声,火炮声,河水的潺潺流淌而过的声响交汇起来,变成了一种叫人难以忽略和忍受的声音。

    所有的贵族看向林丹汗,这种时候只能由大汗来作主了。

    现在右翼已经不稳了,很多牧民直接跑了,大量的人投降,还有一些兵马在胡乱的奔跑,右翼距离跨下来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要么就主阵出击,与三个大型方阵会战,击败敌中军和左翼,右翼失了也不怕。

    但这是孤掷一注了,赢了还好,输了容易叫人一锅端。

    要么就是派出兵马去救援右翼,这很容易打成添油。

    现在人们都看的出来,对面商团军的兵马实力远在察哈尔部之上,兵马人数虽然只有这边的一半,可是精锐程度却远远超过了蒙古人,相差太远。

    右翼的商团军只有几千骑兵扑过来,但显然原本右翼的一万多人挡不住,除了再把全部甲兵和壮年牧民都派过去,可是这样的话中阵和左翼还剩下什么?

    还有最后一条路就是现在就跑,不过敌人已经用轻骑兜过来,加上此前投在战场的这么多人,现在就跑也得损失一多半人,能跑掉两三万人就算不错了,底下人家大军一路追过来,四周都有兵马围困,察哈尔人实力大损,哪个方向的包围圈都不容易打破,现在打输了可能是死,如果跑掉的话,无非也就是迟死个十天八天罢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林丹汗的脸色变幻不定,显然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决断。

    众人很有耐心,没有人催促大汗下决定。

    事关五六万人的性命,察哈尔人举族的生死存亡,大汗没那么容易下决断才正常……又不是决定晚饭吃什么,随便就能做出决断。

    右翼的马蹄声更响亮了,大队的红袍骑兵出现在贵英恰等人的北侧,很多还没有来的及下马或是在犹豫的人瞬间被火铳打落下马!

    爆豆般的枪响声隔着几里路也听的很真切,可能是开枪的人太多的原故。

    在枪声中有些犹豫的人顿时失去了思考下去的能力,不少人屁滚尿流的滚落下马,跪在草地上请降。

    林丹汗和很多贵族看到红袍骑兵从降者的队伍之间快速通过,那些骑兵把火枪平端着,四周到处都是低头跪着的察哈尔人,有好几千人之多,下跪的察哈尔人象是一只只大号的黑色甲虫。

    很多人感受到了屈辱,可是也有一种庆幸感,看来汉儿不会杀那些投降的人,很多人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

    仿佛感觉到了很多不安的气氛,几万人的骑队中出现了很多不该有的骚动。

    林丹汗下定了决心,对身边的亲贵们道:“调集所有的甲兵,所有人往前冲,胜负在此一举,汉儿的铁甲骑兵是强,但弱在机动很差,我们突前去,破掉他们的步兵方阵,四处迂回,拖疲他们的铁甲骑兵就好,那些红袍骑兵只是火器犀利,我们解决掉他们的主阵,三个方阵一破,那些骑兵也就只能绕着我们打转!”

    一共还剩下不到六万人,林丹汗这一次也是要把所有的宝都押上,几个知兵的将领一撇嘴,早干吗了?不敢下决心,几次添油,士气跌到谷底了,大量的人投降,这才想起来干一锤子买卖,现在主力全部突击,时机已经晚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遵照林丹汗的命令,海螺号被吹响了,察哈尔从左到右整条骑兵战线开始动作起来,大量的骑兵开始提速,黑压压的一条好几里长的黑线闪着兵器的寒光开始向前,在这一瞬,很多人想起祖上的荣光,跌落的士气好歹有了回升,不少牧民都提着长枪或大刀怒吼着,甲兵们用的兵器比较多和复杂,有不少还是从明军手里夺回来的正经的军器,保管的好,几十年下来还光亮如新。

    长枪,纹眉长刀,镗把,宣花长斧,大斧,大刀,短刀,狼牙棒,骨朵,几乎是冷兵器的一次盛会和展览。

    明军一直有个理念就是兵贵杂,戚继光提出来之前就是如此,兵器五花八门相当正常,其实多半是分为长兵器和短兵器,还有远程兵器这三种。

    战争发展至现在,长兵器兵种不怎么受重视,除非是骑战,一般是刀牌手吃香,因为刀牌很贵,能防守能进攻,练成不容易,所以一般的刀牌手都比长枪手受重视。明军的弓手难得,一般是将领的家丁才射的一手好弓箭,蒙古人中弓箭不值钱,但刀牌手极少,几乎没有,因为草原缺铁,也缺大量的工匠,皮子倒是不缺,可惜利用不上。

    大片的兵器象是长短不一的灌木从,骑队从前后左右开始加速向前,现在已经到了早晨九点半左右,打了三个小时的仗,有不少人在此之前已经在下马休息,甚至喝水和吃干粮,耗到现在,战场十几里大,有人在偏后的地方连战斗的场面都没有看到,直到听到传令的角声,所有人打起精神来,开始打马往前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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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一掷

    一个个小头目也不说话,只是睁眼看着自己麾下的弟兄往前,更高的将领看着更多的人,在中间林丹汗四周全部是甲兵为主,也是察哈尔部的精华,蒙古人一般的战事台吉们多半只带甲兵,在史书记录上人就很少,比如某台吉带一百多人,或是有某部台吉才带几十人……这并不奇怪,一个部落的台吉可能有几百上千牧民,地盘倒是挺大,可是很穷,整个部落里搜不出什么财富来,他们只能养几十个甲兵,多半时间是脱产,披甲待命,等有事了就跟着主子出征。小半时间这些甲兵也得照料自己的牧场,很难完全脱产。

    林丹汗身边的甲兵最多,甲兵们多半是皮甲,少量的泡钉绵甲,就是用密制的绵衣多次炮制,加上镶嵌了铁叶来防护,有一定防护能力,但其实很多时间是心理作用。

    更少量的是铁鳞甲,相当稀少,整个察哈尔部不超过二百领,多半被贵族和大将们穿着,普通的甲兵是穿不上铁甲的。

    在大军向前之时,林丹汗已经想开了似的,大声道:“我是成吉思汗的正经血脉苗裔,今日之战不仅是为了我们察哈尔人,也是为了蒙古全族,为了祖上的荣光,如果我们不战而逃,且不说无处可逃,就算逃掉了,又有何脸面面对祖上的英灵?”

    林丹汗说的一本正经,声音很大,不少人听到了,又有人向四周传散,很快就把大汗的话传遍全军。

    “今日之战,要出尽全力,不管怎样,从此之后我视部族中人皆为我的兄弟姐妹。”

    “为了成吉思汗,佛祖会保佑我们的,吹角奋战吧。”

    呜呜的号角声中,所有骑兵开始加快速度,林丹汗又大声叫喊了一句,四周的人发出狼嚎般的应和声。

    也有人暗中感叹,要是大汗上来就有这种拼命的心思,仗也不会打成现在这种窝囊模样了!

    “恰克图……”在全线前压的时候,林丹汗对自己身边的一个近卫将领道:“你带五百甲兵悄悄回去,与大皇后他们会合,带着额折往巴尔虎人的地盘跑,要拼命突破,草原很大,几万十几万人不容易跑出去,你们几千人能跑掉,你们到巴尔虎人的地盘,沿着克鲁伦河一路向北,到了漠北也不要停留,继续往北,到了瀚海北边就安全了,那边是辛苦一些,好歹能安全的活下来,重新把我察哈尔部族的血脉发扬光大,就靠你们了。”

    恰克图是最忠勇的蒙古汉子,也是标准的短矮身材,壮的象头野猪,脸上满是胡须,两只绿豆大的小眼掩在长长的毛发里。

    “去吧。”林丹汗叹口气,说道:“我是大汗,不能丢脸,被人追兔子一样的撵着跑,关键是没有机会和希望……”

    这是林丹汗的真心话!

    要是能跑掉,鬼才不跑。这仗明显是上去送死,九死一生在败局已定之下看看有没有机会,如果林丹汗能跑,他现在肯定宣布全军撤走跑路,前头的两万多人就送了,能跑掉多少是多少。

    可是往东,西,南,北的几个方面都被围困住了,他是大汗,如果林丹汗在队伍里跑,商团军会调集大军拼命追赶围剿,根本别想跑掉。可这边在打骑兵会战,二十里外的大皇后他们立刻开始逃走,总会有些机会,甲兵精锐,拼命开道,加上林丹汗在这里,对逃走的人不会太着意追赶,这才是察哈尔人唯一的机会。

    “还有,那东西一定要收好。”林丹汗瞪眼道:“传了三百年,不能丢在我的手里!”

    “大汗放心。”恰克图哽咽道:“哪怕丢了我的性命,也不会丢掉它。”

    “嗯,去吧。”

    在如潮般前行的骑队中,恰克图和几百人象是一朵小浪花,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可能人们以为大汗派这几百甲兵去充实右翼,也可能是去执行什么别的任务去了。

    所有人都在拼命往前,连右翼的残部,除了动摇的之后也是在向前奔跑了。

    夏天的不到十点钟已经很炎热了,太阳之下所有人都在流汗,很多人汗流浃背,但当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时候,整个商团军的阵势也是猛然警醒起来。

    两军相隔已经不到三里了,走快一些一刻钟就能到,如果算上对方骑兵突进拉近的距离,时间就更短了。

    激昂高亢的鼓声变得急促了,这是催促方阵更加快速的向前。

    前进方阵会面临第一波的攻击,猎骑兵不能去挡骑阵锋锐,一些枪骑兵从阵后猛然加速,分成好几个营级横阵,加速前着前方前进,突前方阵则往侧后撤回,接近河岸,一方面逼迫原本被挡住的察哈尔人继续往西拉木轮河去,一方面接受侧后枪骑兵主力的接应。

    大型方阵走的很快,各方阵都有高高举起的方阵旗,现在方阵旗向前微微倾斜着,军人们在明快的鼓点声中加快着脚步,连披着重甲的战兵虽然退回在列队之中,可是披着重甲仍然能跟上队列前行的速度,只是动作幅度变大,甲衣发出哗哗的响声。

    所有人都很急切,没有太多紧张,仗打到现在都还很顺,北虏一如既往的不吃打,有好几千北虏选择了阵前投降,军心已乱,这种几万人骑兵突进的场面看起来声势骇人,但如同虚浮的浪花,但在坚硬的磐石之上,只能是浪花把自己击成粉碎,留下一层白色的浮沫而已。

    “向左,向左!”

    卢四和张彦升同时看到了旗号,身后右翼最近的大型方阵相隔不过里许了,往那边靠拢过去只要很短时间,对面的骑兵在山崩海啸般的冲过来,很多察哈尔人还是打这个小小的前进方阵的主意,卢四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下达命令之后就下令方阵向左侧西边突进,与最右侧的大型方阵会合。

    “是我们第六团的人。”张彦升在队伍另一侧叫道:“弟兄们,我们很好的完成了任务,现在是我们回到主力一侧,等着战争胜利的时刻了。”

    所有人都爆发出一阵语气欢快的叫喊,炮手们开始推动或搬抬着小炮,步兵方阵开始移动。

    不少察哈尔人爆发出如释重负的声响,他们被这个血肉磨盘磨的没有力气了,已经有很多人在考虑投降,在这种时候方阵左移后撤,对他们来说不吝于是福音降临,很多人脸上露出快哭的神色,他们被逼在临河的一面,不停的被火枪轰击,他们只能来回突击,少量人跑掉了,多数人被打的魂飞魄散,这时候机会一来,他们等不迭的就往身后跑掉了。

    好几百步长的线型阵线在欢快的鼓声中移动了,空心方阵改为线线阵列了,不需要考虑四面对敌的问题了,现在只有正东边的敌骑转瞬就到。

    随着轰隆隆的步伐声,长枪的枪尖和刺刀的刀尖如波浪一般上下起伏着。

    奋战了三个小时,虽然可以调整休息,但敌骑很多,开始时打的很激烈,不停的有骑兵威胁前后左右,每个人神经都崩的很紧,现在虽然主力上来了,但这个小型方阵还吸引了相当多的察哈尔人冲过来,而且以甲兵为主,这使得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放松下来。

    卢四站在队伍的最左侧,他负责提调全连的速度。

    营级指挥也是方阵指挥,他负责根据主阵那边的旗号来下达命令,整个阵形一直不停的往左侧移动,卢四看着整条阵线,如果自己的这个连走的太快,脱离了大队,他就站在队列外侧,做出手掌阻止的手式,整个连队的速度就降下来。

    如果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卢四就进入队伍之中,队伍就以正常的步速行走。

    十一个连队的线形阵列变换的很快,一些不远处的察哈尔骑兵看的目瞪口呆,刚刚还是四角完备,中间留有小股骑兵队伍和指挥旗帜的空心方阵,现在就成了十几个连队首尾相连的线形阵列,旗帜在每个连的上空飘荡着,欢快的鼓点声中,步兵们虽然往左侧后移动,但感觉象是在进行一次突击,每个人都是心情愉悦,神色中带着激昂之色,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他们是胜利者。

    在他们身后有一些战死的同袍,伤者都被带上了,死者超过了担架队的能力,只能先留在原地。

    这样激烈的战斗不可能没有战死的同袍,卢四在带队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大约有一百不到的样子,算上一些重伤者,一千多人的方阵战损比是十分之一,对很多军队来说不算高,但对商团军来说也是很高的战损比了。

    卢四扫了一眼张彦升,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张彦升也提着刀冲上前去,被卢四骂了回来,卢四一直把张彦升当老弟看,尽管两人一个是正职一个是副手。在卢四看来正职就是在阵列之中负责指挥的那个,打仗拼命的粗活交给他干。

    卢四知道这是长期担任军士长带来的老粗心态,可是一时半会的也改不掉了。

    而且就搏杀技巧来说,枪骑兵出身的卢四比张彦升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这时中间连队的指挥旗晃了晃,卢四立刻道:“全连停住,正面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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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承诺

    从西边过来的大股骑队已经冲到近前了,相隔只有三四百步的样子了,这点距离转瞬即至,前排长枪手突前蹲下,将长枪斜举,从北到南都可以看到这样的场面,十一个连一起举枪,阵列中传来涮涮的声响。

    一些战兵持着刀牌站在各连方阵的连接处,他们在保护那些炮组成员。

    几门铜炮和小型火炮都摆在各连的空隙处,炮手们在起劲的装填着,每打放一轮可以减缓方阵的正面压力,也是给自己保命,他们满头大汗,几乎丝毫停顿,每个人的动作都十分快速,并且相当的准确。

    卢四看了一眼,感觉还算满意,这些炮手确实是经过了千锤百炼,在技战术上完全的合格了。

    这时陆续传来各连军士长和主官们的叫喊声,对面最少冲过来近万骑,目标都是眼前的阵形,虽然从理论上来说,长枪和刺刀的阵列只要排好了,对轻骑兵来说很难突破,可是对方的人数也不可忽视,一两千轻骑兵破不了几百上千人的方阵,可是几千上万呢?这一窝蜂一样冲过来,前头的战马不敢冲,可是架不住后头如浪潮一样涌过来的骑兵啊,这么硬冲把阵形一冲跨,那就什么都完了……

    “大伙儿提起精神来。”张彦升在一边叫喊起来了,嗓子明显嘶哑了,他道:“打完这一仗,尚义堡张家口那一带的酒楼,我都请你们挨家去喝,陪酒的姑娘,有多少要多少。”

    众人都轰笑起来,不过有不少老兵也是神色黯然,张彦升这么一说,可能也是感觉不太妙,普通的提振士气的话已经不太管用,这个时候人人都感觉很难挡住,哪怕是老兵都有些过于紧张,更不要说那些可能头回上阵的新兵了。

    卢四自己也有些紧张……哪怕身经百战了,在生死关头的表现大伙都一样,不会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怕死和想死是两回事,商团军的待遇很好,大家的生活都很富足安宁,内部可以说是上下一心,而且法度森严,哪怕是最高层也没有把律法当抹布用的意思,既然能约束到最高层,律法对中下层来说就不是约束,而是保障。

    在这样的团体内生活,银钱赚的多,平时的享受也多,若是当年在大同苦熬的时候,一碗菜糊糊一家六口分着吃,那死了算球,真的生不如死。可是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过着,谁想死?

    不怕死和不想死并不矛盾,很多老兵表现出来的不怕死也很简单,是因为知道越是表现出怕死的样子,可能死亡就来的越快。

    如果眼看可能是必死的局面,老兵当然也害怕,包括卢四在内。

    “各人掌住了。”卢四咬着牙道:“越慌乱就越死的快,最多坚守一刻不到,右侧大阵和枪骑兵就迎上来了。”

    卢四又高声道:“各人的抚恤单子受益人什么的都填好了,想着自己战死了家里人会受到什么样的优待,若是转身逃跑,临阵而逃必斩无疑,家人又会遭遇什么,想清楚了便不害怕了!”

    这话倒是比张彦升的话还有效果,很多在胆怯的将士听到了卢四的话都镇定了很多,有人咬着腮帮子,显现出一股狠戾之气出来。

    确实如卢四所说,如果是临阵战死,军政司有各种优抚,已经细致到将士们都感觉自己不如战死的好,一旦有阵亡将士,各种各样的照顾都十分到位,家人会被分给田地,接到军堡之中居住,衣食住行都有军政司的军政官照顾,家中有合适的人选可以选拔成吏员做事,从穿衣吃饭到看病都享受优待,就算是屯堡里开大会,军烈属的位子向来是前排,连屯长等官员也是要对军烈属高看一眼,军烈属受了委屈什么的,可以直接到军政分司报告,上头都相当重视,只要出这种事就会严加排查,要给军烈属一个交代……在整体大环境上,经过这么多年的熏陶,和记内部对军烈属都有相当的尊敬,这也使那些失去儿子的父母心中不无告慰。亲人离去无论如何是抹不去的伤痛,可是在这个年头一家子很少有一个儿子的,况且独子也不准当兵,和记和大明朝廷都不会征独子当兵,这种事是做不得的。一个儿子死了,剩下的一家子都可以过上不错的生活,这种优抚政策在开始时被人有所怀疑,毕竟要付出的代价不小。可是后来人们也渐渐明白,有这样的政策才会使将士们上阵拼命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不管是家有父母在堂,或是有妻儿在家的都不会太担心,毕竟平时对军烈属的优抚工作做的十分细致,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还有一条便是叫所有人在战场上害怕时想想这些,自己死了全家跟着沾光,当了逃兵还是死,全家还要跟着倒霉。

    不是没有这种事,有人平时表现挺好,战场上忍不住丢了兵器就逃,这其实就是一闪念的胆怯压过了理智,可以理解。但军法不会容情,平时逃跑也是犯军法,不过打一顿鞭子开革了事,战场上逃跑是绝不可能被宽恕的,一定被斩。

    不仅自己倒霉,还会被追回此前的军饷,由家人负责,赔不出来就得做苦役,一家人在和记内部都会被打压,被所有人白眼相看。

    一般的人都受不了,赶紧从和记控制区域离开,否则根本无法生活下去。

    两种待遇可谓是天差地远,只要不是蠢到家的人都会想想后果,并且把颤抖的手稳下来,两脚站的更结实一些。

    卢四吐了口气,在战场上威胁这些弟兄的事他也不愿意干,可是他也不想看到阵列中真的有人转身逃走,这样的蠢事虽然蠢到家了,跑也保不住命,可是总会有人忍不住压力的,如果不事先警告一下,一旦出现一个可能就有几十个,到时候连自己和张彦升也脸上无光。

    “要是死球了也就无所谓了……”卢四冷着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股鞑骑,一样的袍服装扮和差不离的粗陋兵器,如果不是突前方阵的部署,站在大阵之中,这几万鞑子根本不够看的!

    “他娘的……老子媳妇不知道怀没怀上……”

    这个时候卢四没有惦记自己的父母和兄长们,卢二已经去了,老大将来混的不会差,老三就更别提了,将来团级指挥跑不掉了,有他们在,父母还要自己操什么心?就算卢四不在了,优抚条件一样能优待两个老人,一直到给他们养老送终。

    倒是自己媳妇,虽然娶进门的时候根本互相不认识,但到底是相貌都不错的青年男女,相处的时间久了,又在一张床上睡着,想没有感情也不可能。

    卢四在临行前奋战多晚,就是想给媳妇留个种,当时的人可不象后世,很多青年夫妇都不怎想要孩子,要么推迟,要么干脆丁克,这个时代却是讲究多子多福,真要感情好,最好的证明就是两人的结晶,如果迟迟不怀,面临的压力可不是后世那种舆论,不仅卢家的老人会强迫卢四娶妾,就算是赵家那头也会赶紧叫卢四娶个妾,生了孩子赵氏身为正妻的压力就会小很多,想证明感情,拿孩子出来才是真格的。

    卢四自己也想要孩子,他已经是军官,当然想要儿子传自己的家业,将来他肯定会有很多股份花红,还有田亩庄园,这些当然都要儿子来传承,现在如果自己死了……

    卢四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骑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老子要活下去!

    这时炮声响了。

    好象突然有人在自己耳边打鼓,轰隆隆的很响,太响了,简直象是在耳边响起来一样,所有人都有些愕然,不少将士来回转头,想看看响声打哪传过来的,卢四眼尖,一眼就看到自己右手侧后一些的地方,沿着河岸边的草地上,正是炮兵们在开火轰击!

    “好了,我们没事了!”

    卢四一下子放下心来,感觉浑身骨头都轻了几两,轻飘飘的象是要飞起来一样。

    没有人想死,刚刚这样直接撞过来的是察哈尔人的甲兵为主,最少甲兵占多数,恶狠狠的前来破阵,从这一点看来察哈尔人也明白想赢很难,但他们想灭掉眼前这一千多人的队伍,就是这一点来看只是想泄愤而已。

    火炮一响,这些冲过来的骑兵阵形立刻大乱。

    最少有五六十颗炮弹同时落在骑阵中,到处是腾空而起的人和马,在半空中抛洒着血雨,被炮弹炸的粉碎,炮兵阵地距离这里不到半里,处于火炮威力发挥极大的区域,一颗颗炮弹带着尖利的啸声飞过来,轰击在骑阵之中,不仅将人马炸向半空,弹起来之后又继续飞掠,只要擦碰到人体就是一场灾难,轻则断胳膊断腿,重则打断脑袋,砸裂胸口,伤及内脏,这样的伤当然是没救的,人多半就当场死去了。

    由于打的是实心弹不是霰弹,看起来威力并不大,没有影视剧里那种炮弹射出之后在敌阵中火光迸射的爆炸场面,但每一颗炮弹都带出一大片的血雨,人和马,连同草木和土地都被炮弹犁了一遍,每一颗炮弹都是带走很多条人命,因为骑阵太密集了,尽管第一轮校验射程,有一半多炮弹没有射到骑阵,但第二轮炮声一响,几乎就立刻把察哈尔人打跨了。

    现在大多数的骑阵成员开始乱跑,所有人都试图分散开来,和记的炮击太凶狠了,对这些并没有经历过这种程度火炮轰击的察哈尔人来说,这无异于神罚。

    “得劲!”一个老兵仰天大笑,恨不得跳起来。

    卢四也很高兴,张彦升隔着十几人对他笑着道:“老四,准备喝酒吧。”

    “怕你不成?”卢四也笑骂回去。

    所有人都很高兴,炮兵这一下真的是十分给力,一个团的火炮九十六门,少量的几门九磅炮,其余全是六磅炮和四磅炮,虽然不是十二磅炮或十八磅炮那样的重炮,可是对这些轻骑兵来说四磅炮的威力也足够了。

    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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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结束

    轻炮团上来的快,摆开快,构筑炮位也快,第一轮打响的时候还有不少炮位没有构筑完成,第二轮炮响的时候还有相当多的火炮没有校验射击,第三轮和第四轮却已经是打放的十分凶猛和准确了。

    这得益于平时不吝惜炮弹火药和火炮的高强度训练!

    这个时代的火炮,从技术角度来说和后世没有办法比,也不可能有后世那种精确的射击,乃至是超出人眼观测距离的射击范围。

    此时的射击范围不超过三里,一般考虑的是两里左右的射击距离,十二磅炮和十八磅炮的射击距离在三里到四里左右,也不可能超过五里路。

    火炮的气闭性,膛线,火药的质量,这些东西决定了这个时代的炮兵只能冲在阵列之前,如果在阵后构筑炮位,可能在前阵败逃的时候能顶上用处,不然还是洗洗睡吧。

    不管在左翼还是右翼,炮位一定要顶在前头,并且越靠前越好。

    持续的轰鸣声中大队的察哈尔甲兵崩溃了。

    或者说整个战场都是一片混乱。

    冲向三个品字方阵的骑兵完全找不到头绪,双方在一刻钟左右之后碰面,轻骑兵看到密集的长枪和刺刀方阵完全不敢冲阵,只能用老办法在侧翼和正面来回奔驰射箭,可是在滑膛枪的打击下这样的举措等于是送死,如果拉开距离骑弓就毫无用处,而滑膛枪还可能射到这些察哈尔骑兵,同时各个方阵内都有大量的轻型火炮,每一次击发都是一片腥风血雨。

    持续的枪声,炮声,鼓声,人的呐喊声持续不断,加上成千上万匹战马来回奔跑发出的轰鸣声,整个战场不仅混乱而且十分的嘈杂劲爆。

    察哈尔人的反击还没有打起来就夭折了,无数骑兵突入方阵,但根本谈不上破阵,他们只能继续往前跑,然后一头撞在更多的横阵之前,他们溃散奔逃,被大股的枪骑兵在战场上四处追杀着,杀戮着。

    更多的牧人选择了投降,在双方主力交手不到两刻钟后,整个战场的局面已经相对明朗了,很多察哈尔人开始后撤了。

    但同时有不少人发觉后撤也晚了,右翼已经被突破了,几千红袍骑兵不断的驰射,打的右翼彻底崩溃了。

    这时战场上喇叭声又再度传来,军官们都是精神一振,鼓点声也变换了。

    大片的横队部队开始变队,原本的连横队和营横队开始集结在一起,结成了六人到八人为一个队列几百人为纵深的纵队。

    “除非有优势炮兵的增援,否则纵队无法突破横队。”这是张瀚的名言,当然似乎好象是剽窃了十九世纪一个著名的欧洲统帅的话,不过连张瀚自己也记不得了,只有姑且当成自己的名言。

    纵队的优势在于可以在复杂的地形上保持队列,并且利于用刺刀突击或是追击敌人,因为纵深深厚,并且队伍“瘦身”了,更方便机动。

    在战场上完全掌握优势之后,用纵队当然更方便。

    十几个连组成的纵队比十几个连的横队更容易集结,也容易突破障碍,不过是敌人的阵势还是灌木,草从,山地,废墟,纵队的突破能力当然更强,更加方便,纵队是所有阵形中最容易进攻,切断敌人,进攻侧翼,迂回包抄的阵形,它的机动速度很快,远远比横队要轻松许多,相比于用来防备骑兵的空心方阵,营连纵队的机动性要强出很多。

    长的横队在行军途中可能需要多次重整,障碍物,速度不均,就象刚刚卢四要重整部队一样,每个连队难免都会步调不一,这是很难避免的事情,再高强度的训练也避免不了,遗弃的武器,人和马的尸体,灌木,树木,篱笆,沟渠,这些障碍物越多,横队受到的限制就会越大。

    每个连横队和营横队之间都有规定好的距离,三行队列之间也要保持算好的距离,这并不容易。

    纵队的长处就是这些混乱都可以避免,同时易于冲锋突进。

    短处当然也有,纵队的火力输出只有前面几排的轮射,与横队对射的话会被打的很惨,所以在一百多年后的欧洲,在战场上纵队一般会选择隐蔽地形躲藏,在已方取得一些优势,比如炮火覆盖到敌方造成敌人混乱后,几个营十几个连的纵队突然发起进攻,能一下子取得相当不错的战果。

    现在商团军就是在变阵了,几十个连横队瞬间变成了纵队,开始在响亮的军号和激烈的鼓点声中大幅度大范围的机动,将那些混乱的察哈尔骑兵分割包围,在凌厉的攻势下,察哈尔人如雪崩一般的开始崩溃了。

    右翼被猎骑兵打穿了,大量的骑兵从辽阳中京一带涌过去,并不急着包围那些溃败的敌人,而是继续往东南方向突击。

    其后的枪骑兵和阵后骑马待命的龙骑兵们大量跟进,策马狂奔,将那些混乱的骑兵包围起来。

    一个小时后,广阔的战场上没有站立着的察哈尔人了,主战场已经结束了战场,在大量的纵队攻击下,察哈尔人的主力迅速崩溃,原本就有两个大总官和贵族们领头投降,后来投降的人就更多了,可是商团军杀红了眼,还是造成了察哈尔人大量的死伤。

    整个主战场到处是伏尸和跑散的马匹,一些辎兵骑着马开始收拢那些跑散的战场,人员和物资暂时没有人理会,反正也不会跑掉。

    但战事还没有彻底结束,前方的猎骑兵还在继续突破,察哈尔人的纵深很深,猎骑兵估计得突出去十几二十里才会兜回来,其后的阵地由大量的龙骑兵上马继续处理。

    这是一个举亮的侧击拳,一拳打下去直接使察哈尔人彻底崩盘,西拉木轮河上开始往下游飘着浮尸,人和马的尸体都漂荡在水里。

    这是过于惊慌之下跑到河里去的察哈尔人,他们压根不会游水,在近岸躲一躲,一轮枪响又往河里窜,河水浪头一打就慌了,想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后头更多的人涌过来,很快河水里都是淹死的人,成排的从上游飘下来。

    很多商团军人皱眉看着,倒不是心疼那些淹死的人,而是心疼河里的鱼。

    一个老兵吐了口唾沫,骂道:“贼娘日的鞑子,在哪死不好,非得死河里,这鱼还能吃?”

    “咋着不能吃?”另一个老兵道:“人刚死,鱼还不得吃哩,过一阵这鱼就不能吃了,全是他娘的吃过人肉的。”

    “这倒也是。”

    “煮汤,串了熏烤,只要有盐就好吃。”

    “今晚就吃烤鱼了。”

    一群灰袍戴军帽,穿着军靴大步向前,用纵队形态深入到敌阵之后的军人,兴高采烈,谈的倒不是今天的大胜,而是晚上的吃食。

    很多人肚皮饿的咕咕直叫,现在已经是正午了,很多有怀表的军官都掏表出来看,看到指针指在十二点半左右的位置上,这才恍然,这仗打了半响,大伙从昨夜开始准备,今早开战,到响午就打完了。

    说来好象很快,其实一场十几万人规模的战争,一般来说打上几个月乃至几年也不奇怪。有名的长平之战,说起来好象没多久,其实秦军从准备到最后胜利用了两年时间,光是围困赵军主力就用了很久,秦军因为粮食充足,赵国等国以为秦军劳师远征,几十万人在外会断粮,结果反而是赵军先断粮了。

    商团军当然不可能断粮,不过这时候炊兵还不得上来,各人早晨虽然是吃饱了饭才上阵,可是打仗是比力气活还耗体力和精神,一旦放松下来,所有人都感觉相当疲惫。

    身上披几十斤的甲,十几里地走下来,正常人都累的不行了,精神还格外紧张,有性命之忧,时不时的要转换队列,来回突击,这样的体能消耗不是有充足的肉食补充,又常年累月苦训的青年军人是承受不下来的。

    和记的精锐兵马一直投入很高,主要原因也是张瀚要一支真正能打的军队,而不是一群混在一起混饭吃的民壮。

    很多士兵掏出干麦饼出来嚼,军官们自己不吃,但也不禁止大伙儿。

    喝水更是要紧事,夏天打仗,衣袍早湿透了,很多人走路时头发梢在不停的滴落汗水,外袍有明显的濡湿了的痕迹,很多人水壶喝空了,一些军官派出人手,一个人拿着几十个水壶跑去河边打水。

    河水里有明显的血迹,但不很多,虽然死人很多主要还是淹死的,被枪弹击中的人很少,所以水流中的血迹不多,不过水变浑了,最少几千匹马在近岸边的地方乱扑腾,原本十分清澈的河水变浑浊了,打水的人叫骂着,不得不往深处走,还好汉人多半会游水,打水的人卸下甲,脱了靴子,走到齐腰深的地方,那里的水清很多,他们开始专心的打起水来。

    后来鼓声渐渐停了,周耀派了六个营的龙骑兵,配合几乎两个团的枪骑兵和所有的猎骑兵追击敌人,将士们并不算太疲惫,有些饿的就吃干粮顶着,所有人都很兴奋,毕其功于一役,这一仗打完事了,对北虏的战事算彻底打完了。

    军官中有不少知道未来可能会打东虏,甚至有可能入侵大明,不过暂时来说还没有这种迹象,对普通的士兵来说,檄文发布之后,他们感觉到的就是和记确定了对草原的统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大事,对普通人来说,解甲归田肯定还不到时候,但估摸着会有一段时间的轻松时间,哪怕是身经百战习惯了厮杀拼搏的人,想到未来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没有仗打,心里也有相当的轻松和惬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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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信仰

    一群群留下来的步兵开始和后头上来的辎兵们打扫战场,每个人的表现都挺惬意,还是没有炊兵送饭食上来,也没有多少人不满,现在事还很多,按惯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安排吃饭。

    死掉的察哈尔人很多,商团军的伤亡主要来自于前进方阵和几次突击的枪骑兵,前进方阵阵亡了一百多人,还有一百多人重伤,这就是相当大的损失了,预计战死人数可能达到三百人左右,重伤的人抬上担架时有不少人已经没有知觉,脸色相当难看,军医的神色也不太好。

    几百个担架队到处在战场上搜罗自己一方的伤者,不少轻伤员都被抬下去了,留着一边的察哈尔伤者在沽沽流血。

    这就是战场的法则,肯定优先救自己人,只要有一个商团军伤员还没有得到救治,那些担架队员就会先把察哈尔人给忽略掉,军医们也不可能乐意先救敌人,怎么可能?

    除了前进方阵损失较大,其余的几个大方阵也有若干损失,加上骑兵的损失,估计战死的将士在五六百人左右,受重伤的有一千多人,轻伤的好几千人,都是些小伤,比如箭矢伤了皮肉,或是被刀划破了皮一类,包扎清洗一下就完事了,不影响将士的行动。

    十几万人规模的大战,损失几百人,而换来的是最少杀死了一万多察哈尔人,一比二十左右的比率,其实周耀在内的高级军官心中还有一些遗憾,其实原本打算杀掉更多,察部有八万到九万的丁口,壮丁最少三四万人,一仗打死两三万人,等于真正打断了这个大部落的脊梁骨,以后察部想翻身也难。

    不过转念一想,人力也算是宝贵的资源,只要打服对手就行,留下来的丁口可以分散安排,从战事过程来看,察哈尔人比漠北的外喀尔喀人,还有土默特人都强悍一些,将来可以补充为轻骑兵,用来替和记守备辽阔的边疆。

    两个铜矿,棉田,修路,也是到处要人。

    这么一想,反而叫人有些庆幸没有杀掉太多的牧民壮丁了。

    黄昏时分,战场基本打扫完毕,想吃鱼的人也很庆幸,下午时周耀下令捞取河中浮尸,过千具尸体从河里捞出来了。

    可能有一些已经漂远了,那倒也无所谓了。

    另外有大量的尸体被集中到了一起,过千个辎兵挖了好几个大坑,将人一层摞一层的掩埋了。

    这是夏天,不能暴尸在外,很容易给商团军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埋掉省事,要烧的话当然更好,可是这草原没有几处林地,想得到大量的木柴比挖坑费事的多。

    商团军人自己袍泽兄弟的尸身就烧掉了,几百个小火堆熊熊燃烧着,这事做的很快,周耀亲自下令,理由是防疫病,也带着人致敬默哀过了,其实每次处理都是一样,礼仪上的事不马虎,但一定要快。

    每具尸体都可能成为商团军人们心中的隐痛,战友袍泽,好友兄弟,战前还在说笑讲话,战后成了冰冷的尸体,这种伤痛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理解。

    早做处理,等战友成了小罐子里的灰烬时,人们好象就把这事给接受了。

    这些遗骸骨灰会带回去,军政司的人会接手处理。

    各部按营连单位在战场上休息,到处是打仗后的痕迹和半人深的弹坑,炮兵们在草从深处检视着自己轰击后的结果,并且在讨论着开炮时的种种动作,讨论是不是有改进的地方。

    步兵们原地坐着休息,喝水聊天,时不时的有轻快的笑声传扬开来。

    他们说是龙骑兵,其实说到底还是步兵,除了少数刚刚没有下马的龙骑兵跟着去撵察哈尔人之外,大半的龙骑兵都是摆开步阵迎战,他们表现优秀,在此时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了。

    不过人人都把火枪放在身侧,装着子弹的皮包斜在武装皮带的一侧,皮带上挂着的引药和射药罐也时刻可以打开。

    战事不一定就不会反复,在接到指令前所有人还得保持在战场上的戒备状态。

    满地还有不少察哈尔人抛下的弓箭和刀枪,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东西估计辎兵会最后才打扫,也就当捡垃圾拾破烂了,那些骑弓没准直接交还给那些投降的察哈尔人。

    大量的战马才是这一次最大的收获,不过也不会全部收编留用,投降的察哈尔人需要马,同时有不少战马其实就是杂马,将就着使,和记不会用这些。

    好的战马第一时间已经被挑出来了,大量的战马被牵引到战场之后,在那里它们会得到悉心照顾,战马很娇贵,比鞑子值钱多了。

    超过三万人的俘虏蹲着或是盘腿坐着,几万人分成好几个圆圈,大股大股的鞑子坐在一起,一阵风吹过,飘来一股皮毛和人身体上的汗臭,熏人的很。

    这些察哈尔人目光呆滞,没有人说话,很多人都处于沮丧,震惊,还有愤怒,也有害怕等各种情绪里,要等好多天之后才会缓慢的回过神来。

    到天黑之前,有几千骑押着过万俘虏回来,带队的军官显得很疲惫,不过神色间还算满意。

    周耀和留守的军官们迎上前去,大伙儿都明白,这应该是最大的一股俘虏群了,剩下的察哈尔人应该跑远了,得花十几二十天的时间缩小包围圈,将这些人彻底打服,俘虏,或是等他们投降。

    “这就是林丹汗。”

    一个猎骑兵军官用马鞭指着一个三十来岁,脸很瘦长的蒙古贵族,笑着道:“找了整整两个时辰,就知道他不会死,也跑不掉!”

    林丹汗是和大量甲兵一起冲过来的,最后关头算是保持了蒙古末代大汗的尊严,没有在阵前丢掉部民逃跑,而是决定殊死一拼。

    结果当然不如人意,察哈尔部彻底完了,林丹汗也被俘虏了。

    死是肯定不会死的,军情司对察哈尔部做了很多调查,分析过林丹汗的个性和过往的经历,发现这是一个相当自我,自负,自大骄狂,但又相当惜命的人,如果在汉民族的历史中找一个和林丹汗相似的人物,三国时期的袁绍再合适不过了。只是袁绍起家时好歹有些真本事,这位大汗就只能说是完全靠父祖余荫了。

    周耀和任敬,杨泗逊,朱大勇,聂磊等人对视一眼,众人都看向杨泗逊,杨泗逊也不客气,上前用蒙语对林丹汗道:“大汗,感觉如何?有什么想说的?”

    林丹汗见过杨泗逊,并且多次会面,当时的和记就是人畜无害的商队,就算这样察哈尔人也不算很友好,一直想隔绝汉人与女真的往来。当时的林丹汗当然不是针对和记,而是针对他一直保持敌意的女真人而已。

    当时林丹汗是何等的尊贵,那还是万历四十八年时的事情了,当时的林丹汗意气风发,还并没有脱离黄教,整个蒙古最少在表面上属于察哈尔部管辖,林丹汗还是所有蒙古部落的共主大汗,所有的部落都仰大汗的鼻息,科尔沁人开始慢慢倒向女真人,但那是外力所胁迫,林丹汗答应一些科尔沁的台吉,一定会击败女真人,将他们赶离草原。

    这个时候的和记在林丹汗眼里不过是路过的野鼠,偷偷摸摸,就是标准的汉人,见利忘义,令人不耻。

    原本察哈尔人要断绝商道,后来发现沿途的蒙古诸部都要买粮食和各种货物,和记的价格相对公道,左翼蒙古各部也多年没打草谷了,各种物资都是很缺,察哈尔人勉强接受了商队的经过,并且也参与到贸易中来了。

    杨泗逊得以见过一些察哈尔人的贵族,当然也拜见过林丹汗。

    当年毕恭毕敬卑躬屈膝在自己面前的汉儿,现在却是堂而皇之,威风凛凛的问自己感觉如何……

    林丹汗闭了下眼,又睁开,扫视了一下诸人,说道:“但求不流血而死。”

    杨泗逊笑道:“你不是信佛祖了,你们蒙古人信长生天时,相信不流血而死还能进入天堂,现在你还信这个?”

    林丹汗面露不屑之色,说道:“那只是哄骗无敌愚民罢了,我不信黄教,也不信红教,黄教乱赠封汗位,所以我脱离黄教,如果是笃信其教,怎么会轻易退出来。”

    杨泗逊闻言道:“那长生天就一定会有?”

    “多半是有罢。”林丹汗有些颓然的道:“这时候也只能信了。你们汉人不也是信祖先神灵,来生转世?”

    “说实在的,我自家都不知道信什么。”杨泗逊哈哈一笑,说道:“佛祖,三清天尊,各方神灵,我可是都信。对了,还有那泰西的上帝,我也能供奉,不管哪柱香烧对了,将来都能落个好下场。”

    林丹汗摇头不语,在这种话题上,汉人果然坐实了性格奸狡的传言,连信仰都这么随便,不将神灵放在心上,果然是一个百无禁忌的民族。

    “对大汗的处置我们没有资格当家作主。”杨泗逊看了周耀一眼,转头对林丹汗道:“不过如果大汗愿意合作,我想大汗应该是和白洪大台吉一样的待遇,如果大汗死扛到底,那可能如火落赤一样,关押拘禁,多少年不得自由,大汗要考虑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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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愚蠢

    “我是不会合作的。”林丹汗不假思索的道:“我是成吉思汗的后人,黄金家族现任的族长,被俘已经够丢脸了,如果再主动投降你们,将来你们的史书上不知道会怎么嘲笑我,我死的时候也会心存愧疚,不得安宁。”

    “这个就随你了。”

    商团军已经获得大胜,底下招纳流亡牧民如果林丹汗能合作当然是极好,就算不合作,也无非多浪费一些时间和精力,不甚打紧,如果冥顽不灵的死硬之流,正好可以放开手脚痛杀一番!

    杨泗逊很无所谓的态度叫林丹汗也是有些受伤,他有心想与这些汉人将领再说几句,可是败军之将,根本没有什么可强硬的本钱。

    而且此时从后方也涌上来不少人,小股的骑兵簇拥着一些蒙古人在中间,在他们身后是大量的辎兵推着炊车上来了,所经之处,所有的商团军将士们都是欢声雷动。

    林丹汗也闻到了炊车里飘出来的肉香,显见这一餐饭商团军是下了大本钱。他当然不知道,平时商团军就是这么吃,今晚确实要更丰盛一些,主要原因是将士奋战半天,又做了半天的事,到现在都是饥肠辘辘了,如果吃食不好份量不足,会引起不小的怨气,掌事的辎兵指挥定然被军法官弹劾,下场一定不妙。

    “一会给这大汗也送点吃的。”周耀看看没甚可说的了,拔马就走。

    杨泗逊也笑道:“不能叫人说我们虐待蒙古人的共主大汗,听到了吗?”

    一个辎兵大队指挥负责看管林丹汗,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林丹汗感觉屈辱,可是肚子真的很饿,而且他也没有绝食自杀的勇气,但他又很生气,当下只能倚在大车内壁,闭目不语。

    马蹄声渐渐逼近,有人靠近停了下来,林丹汗正在生气,但还是睁眼看过去。

    天色渐黑,不过不少人打着火把,还有篝火逐渐点亮,所以眼前的人林丹汗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呐呐道:“是你啊,我的好叔父。”

    脑毛大瞪眼看着眼前这个垂头丧气的侄子,半响方道:“你以为我在害部族,其实我在保全我们察哈尔人的血脉,今天的结果,早就注定了!”

    林丹汗瞪眼道:“囊囊和苏泰,还有窦土门,她们会带着族人和额哲北逃,我们察哈尔人会在北方薪火相传,绝不俯首躬身给汉儿为奴。”

    脑毛大摇头不语,知道眼前这侄儿老毛病又犯了,自以为是!

    如果好跑,此前带着主力跑不是更好?问题就是老弱妇孺带不走,牛羊群带不走,马群带不走,毡包带不走。

    轻骑向北,现在是夏天还好,能跑出去一些人也有可能,冻也冻不死。

    到了冬天怎办?北方一年有半年是冬季,冻土的时间长达六七个月,天地间一片苍茫,白雪之下寸草皆无,还没有牧群提供奶和肉食,就算现在侥幸跑出去,到时候能活下来多少?

    鄂伦春人倒是一直用弓箭在密林中打猎,不少鄂伦春人始终在冰天雪地中生活,他们挖地穴雪屋生活,身上全身裹着毛皮御寒,不用火而生食肉食,看着很坚强,其实平均寿命肯定到不了四十岁,少年时夭折的就多,长成青年活到壮年就差不多要死了,很难有活到五十以上的人,汉人的平均寿命在此时也不很高,和新生儿夭折率还有整体医疗条件有关,但在一个几百人的村子里,找出几十个六十以上的老人,甚至七十八十的老年人,也不是太过困难,只要是太平世道就可以了。

    察哈尔人要是往北边跑,一时活下来的苟延残喘而已,甚至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好歹落个痛快。

    脑毛大知道这道理,他身边的人也知道,林丹汗潜意识里可能也明白,但他身为大汗,总要为自己保留最后的希望。

    皇后们在,额哲这个未来大汗在,部民还有一些,察哈尔就没有被人灭亡,从成吉思汗到元顺帝,再到达延汗,图门汗,林丹汗,这一脉相承的血脉联系就没有被人切断。

    当然脑毛大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林丹汗在妄想,就象他看不起努儿哈赤,却又惧怕女真人的兵威,又忍不住想捞好处,结果派了内喀尔喀的宰赛台吉带兵一万去沈阳城,当时女真人刚打下贺世贤把守的沈阳,一个反击就把宰赛在内的五个台吉都俘虏了,一万骑兵灰飞烟灭。然后林丹汗推卸责任,置之不理,还是内喀尔喀五部用大量的牛羊把几个被俘的台吉和牧民们赎了回来。

    打那之后,各部就不想跟着林丹汗走了,或者察哈尔人的败亡之途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脑毛大心平气和的道:“一个人做一件蠢事不难,但很难的就是连续做一百件蠢事,从大汗继位到现在,怕是一百件蠢事也不止,能连续犯下这么多错误,而且不知悔改,实在叫人感觉惊诧啊。”

    林丹汗闭目不语,旁边一些能听的懂蒙语的商团军将士闻言笑了起来。

    ……

    晚上所有人都吃的挺好,炊兵们在炊车下方留着余火,陆续回来的骑兵们都有热食可吃。

    肉罐头,肉汤,肉馒头,煮咸鸡,咸鸭,这一次算是把商团军所有储备都拿了出来,将士们也理应得到这样的对待。

    炊兵们留下了值夜的人,因为一直陆续有骑兵归来,他们打着火把,满身疲惫,战马也几乎是累跨了,很多人没有回来,半途折回的多半是奉命把俘虏给押回来,过了子夜才到的说明是天黑之后才往回赶,中午到天黑他们最少追出去五六十里路,加上回程,一天跑了百里以上,加上在昨天夜里就开始的会战前的准备,还有此前的长途行军,战胜之后人们身上的阀门松下来了,很多骑兵嘴里还有吃东西,人已经躺在草皮上睡着了。

    营区里到处都是酣睡的人,只有留下来的预备兵们没有上阵,体力相对充足,他们奉命值夜,当然所有人都明白察哈尔人不可能来夜袭了,只是规矩毕竟是规矩,轮值人员仍然领取了值夜的新口令,并且执行的一丝不苟。

    天亮之后并没有回来太多骑兵,能赶回来的昨夜就回来了,周耀下令各部开始分兵前行,分别在察罕浩特城为核心的地方,每部各负责一百五十到三百里范围的搜捕工作。

    同时准备派出脑毛大等人到处宣谕招降,脑毛大没有被急着派出去,是周耀等人考虑到要完全击跨察哈尔人的信心,打断他们的脊梁骨,使任何敢抵抗的人在此时有机会挥动刀枪,只有把那些敢于抵抗的人先杀掉一批,对底下的统治会大有帮助。

    察哈尔人不可能完全留在现在的地盘上了,这里相当重要,也不太适合农耕,毕竟境内有一半以上的丘陵和山区,和记可能会在这里留少量的兵马驻守,和北方的蕃骑和巴尔虎人配合,这片土地就算为和记所有了。

    可能在将来草原上人丁兴旺时,这里也会大量的被安插汉人建立农庄,但那可能是十几二十年,乃至更长久时间之后的事情了。

    大量的察哈尔人会被西迁和北迁,北方的外喀尔喀部落虽然投降归顺,但不妨掺沙子过去,以免外喀尔喀人自行其事久了,仍然是不安定的基石。

    而且周耀知道,目前这种统治模式随着察哈尔人的覆灭已经不适合了,军司高层已经在谋划新的地方政体。

    天明之前炊兵们再次做好了丰盛的早餐,各部将士吃完早饭之后开始向前方开拔,预计今天一天都得走路,还好步兵都成了骑马步兵,虽然有了照顾战马的麻烦,好歹能节省将士们的体能,最不济也可以把装备大半放在马身上,轻装上阵走路和背着一身的装备就是两回事了。

    到处都是用纵队行军的军人们,灰色的军袍和红色的袍服遮盖了大地,炮兵团不跟随行军,炮手们开始清洗护理火炮,他们可得忙碌一整天。

    大车队开始跟着各部的行军路线前进,他们会在战兵之后,隔几十里设一个大型基地,再设立一些补给点和维修点,这个时候的赤峰和承德地区当然没有任何一条公路可言,甚至连小道也没有,大片的十几万平方公里的地方才生活着不到二十万人,就算是在此时的大明,也就等于一个小县的人口而已。

    大片的地方荒芜没有人气,骑马走几十里路见不着一个人也是很正常的事,只有在大规模的年尾盛会,或是打仗,转场的时候,才能看到成群结队的牧民一起行动。

    在平常时候,一个毡包立下来,在二十里外才会有另外一个,偶尔有大规模人和马经过的地方,踩踏的痕迹很快也会被重新长出来的野草给盖住。

    这就是一片不毛之地,还好还很适合放牧,有一半的平原地区,河流多,可以说是河流极多,察哈尔人对此地并不是特别满意,可是他们在当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地盘了。

    现在一切都完了,结束了。

正文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福晋

    大批的俘虏还是困坐在草原上,他们当然没有吃食,一个个饿的心里发慌。

    藏在怀里的一些麦饼或干奶酪早就吃光了,到了早晨时所有人都饿的眼睛发黑。

    当然不可能给他们吃的,这些牧人健康的很,他们吃干奶酪喝羊奶长大,不遭遇白灾的话还有充足的肉食,缺乏的是茶叶,布匹,还有粮食和蔬菜。不管怎样,这些牧人的力气远比普通汉人要大的多,也很坚韧,在不可思议的恶劣自然条件下还能生存的相当舒适。

    如果不是这样的体格,意志,还有身体素质,在这个时代的草原冬季可比后世难熬的多,一年有三个月以上的时间草原覆盖着大雪,近半年的时间有零度以下的气温,夏季和秋季很短暂,四个月时间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介乎于冬季将至或冬季将去的时光,不是非常难受,但也并不好受。

    对于这些牧人先饿几顿也不打紧,他们壮的象牛,饥饿使他们虚弱一些,还易于管理。

    几个辎兵大队被抽调过来,专门安插俘虏,在后方有几个大型的俘虏营,早就准备好了。察哈尔人会被关押一段时间,然后再被分流。

    不管去漠北或是别的地方,有的可以带家人,有的则只能被编管之后单独离开。

    要视职务,对和记的仇视程度来决定,在其间会进行一系列的调查,军情司和内情司军法司多部门合作,甄别工作估计两到三个月之内能做完,到时候最少四万丁口和他们的家人会陆续离开察哈尔,到时候天冷了,有一些可能留到明年再走。

    俘虏们垂头丧气,饥肠辘辘,还好他们被允许去打水喝,否则会更加难熬。

    草原上整夜都有蚊虫叮咬,商团军们睡在帐篷里,这些俘虏被咬的很惨,虽然皮糙肉厚,可不代表他们能适应这些。

    林丹汗被看管着,其实就是坐在一辆客用四轮马车上,几个军情司行动组的好手看着他,以防这位大汗突然有勇气自杀,或是突发奇想的想要逃跑。

    大车随着中路指挥部一起前移,在整个指挥部前移的时候,很多高级军官也打量着眼前的战场。

    并不算太激烈,可还是有相当明显的痕迹,大片被压跨的沾染血迹的草皮,弹洞,一些破损被丢弃的铁盔或兵器,旗帜,破损的靴子,人的衣袍,千奇百怪的没有收拢回收价值的这些破烂……整个战场象一个乱糟糟的营区,物是人非,东西还在,人却已经离开了。

    其实人并没有离开,所有人都知道,往北方四五里地有好几个大坑,几千人挖了半天才挖出来,层层叠叠的尸体被码放在里头,其实可能还有一些是重伤者,不过反正没救了,也可以顺手就处理了。

    草地上也有明显的几百上千处燃烧过的痕迹,有士兵们引燃的篝火,用来在夏夜驱走蚊虫,熏制烤鱼,照明,虽然没有太多的树木,那些灌木从里的枯枝也差不多够用了。

    当然也有焚烧阵亡将士的余烬,周耀这样的铁石心肠也会看一眼那些火堆留下的痕迹。

    这一次战事损失还是一如既往的少,战死人数并不算多,对整个军队与和记来说算是很小的损失,但对战死的每个人来说,他们失去的就是所有的一切,对他们的家庭来说也是一样。

    所有人继续往北行,战马开始踩踏到一些碎石子和砖块,瓦片,骑兵们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些东西,战马很娇贵,崴一下脚可能就造成大腿骨折,然后一匹好马就这么废了。

    周耀等人往废墟深处看,有完全成瓦砾的建筑群,也有一些倾倒着,但还明显有主体结构的大型建筑,从规格来看,不是当年旧辽的契丹贵族的府邸,就是官衙一类的建筑。辽人原本也是逐水草而居,后来自成一国,特别是有渤海国的旧地和幽云汉地,使它的国力远超过此前建立的草原帝国,除了把幽州改为南京外,辽人还有上京中京等处,也一样有相当多的建筑群落,辽国皇帝四处巡游,并不固定在哪一处居住,皇帝所在之处,就是辽人的国都所在。就算如此,旧中京的规模还是不小,比起黄龙府要大的多了。

    周耀眼看着大明塔,对身边的军人们道:“大人一再叮嘱不要把这塔毁了,现在我才看的出来它有多大,而且多坚固。除非调几十门炮过来轰,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毁了它。”

    众人闻言都笑起来,有一些人很觉诧异,这个活阎王般的强硬军人,居然也有说冷笑话的时候。

    周耀自己却是知道,从开始主持军训练兵开始,他就又走了一条险之又险的道路。张瀚不是不能练兵,也不是不能任用合格的主持军训的高级将领,但周耀肯定是最合适的人选。既不是脚夫派也不是边军派,也不算大同系的矿工和军户系统里的人,是外来的辽镇逃兵,土匪出身,在和记内部完全属于没有派别的军人,没有派别意味着只能用自己的能力向上,关键时刻缺乏援手,周耀的能力本身不差,但多数是被逼出来的,想活命,只能当逃兵,在和记想向上,只能比别人更加努力。

    就象军训这事,摆明了是张瀚对训练强度不满意,但这事儿交给核心将领并不妥当,推行的压力也会不小,甚至矛盾会直接抵达张瀚那里。

    用周耀就不同了,周耀这个外来的将领成了集火的目标,原本为了成功周耀就用了很多非常规的手段,在张瀚挑选合适人选的时候,这些手段也成了周耀入选的理由之一。

    但这些都是假的,重要的就是周耀合用,该用,是最合适的人选。

    周耀明白这一点,他也知道张瀚明白这一点。

    想向上,想在这个团体内获得应有的位子,就得更加努力,张瀚给他机会,他得牢牢抓住。

    周耀不能说自己没有感激之情,没有张瀚与和记,现在他尸体已经烂成一堆白骨了。但要说他完全把自己当成和记或张瀚的附属品,他也没有这份自觉。

    感激有尽时,忠心也有尽时。

    还好和记上下都牢记这一点,事实上这话就是张瀚自己说过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建立在下属的感激或忠诚上。

    制度才是最重要的一环,可以没感情也没忠诚,但一定要有制度的约束。

    现在周耀身边就有军政官聂磊,还有军法官,军需官,参谋官,相对的命令就得有相对应的附署,否则就是违规,没有相应军官的副署,周耀在平时连自己的卫队也调不动,战时也只能随机调动机动部队,正常的团队布置当然也是指挥决断,参谋和军政等官只能建议,不能干涉指挥决断,可如果指挥做出明显有悖常理的布置,这些军官也有权反对,并且在怀疑主官有谋反嫌疑的前提下,对军事主官采用剥夺其指挥权的措施。

    在和记体系下,想谋反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代价很大,所得极小,或者说没有所得。难道周耀现在跑到大明,大明能给他一个总兵来做?现在他的收入,权力,已经远在普通的大明总兵之上了,更不要说大明根本不会给这种好处,就算给了也完全得不偿失。

    和记的军官们收入是和地位捆绑在一起的,做的多,升的高,拿的多。

    周耀一年的收入已经好几千两,将来肯定过万两,应该说和大明顶层的公侯伯和太监们比还有些差距,但和总兵官们相比已经比大多数的总兵强了,也比那些文官要强的多。

    百年世家底蕴现在还比不了,但几十年后,谁能知道和记能到什么地步,周耀又能创建起什么样的家族?

    只要有希望在,忠诚就永远在。

    这话算是周耀自己的原创。

    这时人们发觉远方有大量的骑队前来,扬起了大片的烟尘,动静不小,大地都在微微颤抖着。

    一直闭目不语的林丹汗猛然睁开了眼,在这种时候有大股的骑队前来,难道是察哈尔的余部?还有科尔沁人?奈曼人,熬汉,巴林?还有翁牛特,弘吉刺?或者是漠北的外喀尔喀人,他们一直是假投降,却在这时将刀矛狠狠的挥斩向这些该死的汉人?

    但林丹汗很快就失望了。

    来的有不少蒙古人不假,但最多不超过万骑,四周还有千骑以上的红袍骑兵在两翼,形同看管。

    “是林丹汗的大皇后娜木钟,还有几个福晋。”一个猎骑兵军官飞驰而来,向周耀报告道:“这几个林丹汗的皇后起初想逃,在三十里开外却停住了,后来这些妇人决定不跑了,带着逃散的部民向我们投降。由于她们前来,也带了不少逃离战场的牧民一起前来,我们收拢了一万多人,有一部份留在后头,这一部份带过来安置。”

    周耀轻轻点了点头,四周的人则显露出兴奋之色。

    不管怎样,估计最少能兜回来两三万人,加上这里的人已经超过七万,察哈尔人一共只有八万丁,剩下的在底下的半个月内也会归来九成左右。

    把大量的少年和老人放走,把一些无辜的牧民直接放回,然后按事前规划的那样分散安置就好了。

    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付出代价之后才会有安定可言。

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玉玺

    周耀没有出声,一群蒙古妇人骑着马慢慢的向这边过来了。其正中是一个十余岁的少年,林丹汗的长子额哲,历史上他也是被娜木钟带着向皇太极投降,在他投降之前,林丹汗的福晋们也早就投降了。

    林丹汗的妻妾们严格来说和皇太极都有一些亲戚关系,甚至辈份很乱,这时代的蒙古人和女真人大量通婚,不一定是建州部对蒙古,比如娜木钟,她既是林丹汗的大皇后,也是叶赫部的金台石贝勒的孙女,而皇太极则是金台石的姑姑所生,但后来这些妇人又全部嫁了皇太极……所以说是一团混乱,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林丹汗一跑,这些妇人就争先恐后的投降了女真人,两边原本就是亲戚关系。

    现在这些妇人走投无路了,她们不愿意投降汉儿,妇人们一般都很难改变成见,特别是长期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妇人,林丹汗不信任自己的亲人,也不信那些贵族和将领,他把甲兵分别交给这些福晋们掌控,部族的大事也和她们商量。

    时间久了,这些妇人就养成了目空一切,自以为是的性格。

    这一次会战能打起来也是和妇人们有关,她们对战争的理解就是人多一方有优势,既然商团军才四万多人,察哈尔有八万多人,这一仗当然能打,并且很可能打赢。

    等前方兵败如山倒,大量的牧民仓皇逃窜的时候,这些妇人才理解过来,战争并不是人多就能赢游戏,这一次的赌博,她们输了。

    原本的自负和希望一下子被粉碎,妇人们又缺乏韧性和耐心。

    她们可没有真的想过要到极北之地的冻土带去吃生鹿肉,要是那样还不如投降了事。

    对这种事她们倒没有考虑很久,当从北方传来枪声,彻夜不曾停歇之后,这些妇人都吓坏了,她们立刻决定投降,连一分钟也没有犹豫。

    林丹汗派回来的甲兵这时候反派上了用场,维持秩序,收拢逃散牧民,然后通知猎骑兵们他们要投降的消息,等猎骑兵的高官抵达时,一切在很短时间尘埃落定,察哈尔部彻底灭亡成了定局。

    在妇人们策骑上前的时候,在她们的视角是过来了一群黑壮汉子。

    周耀是辽东人,个头高大,面色黝黑,其余的大同汉子,宣府人,大致都差不多。

    各人都用饶有兴味的眼神打量着这些蒙古妇人,这些军人的眼神令妇人们更加的害怕了。

    一个参谋低声道:“这帮妇人还在害怕咱们哩,其实我倒想知道哪个真的够胆去强迫她们做那种事。”

    “啐。”另一个军官也小声道:“她们强迫老子还差不多。”

    “应该上书给大人。”一个军官忍不住笑道:“大人把她们全娶了,察哈尔举族归附。”

    几个青年军官遏制不住自己的笑声,被前排的高级军官回过头来,齐涮涮警告了一轮。

    各人赶紧闭上嘴巴,尽量把脸板住。

    一开始先说话的那个参谋还是忍不住道:“不过我们和记真的用不着玩这种手段,是汉子的就硬来,靠妇人顶屁用。”

    这时妇人们已经下马了,簇拥着一个怯生生的蒙古少年。

    众人都还没看到不远处在马车里呆若木鸡的林丹汗,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整个万余人的骑队象风吹过的麦田,逐渐被劲风吹过,麦杆慢慢都弯了下来。

    这是整个察哈尔部落最后余烬的投降,牧人,甲兵,贵族,将领。

    所有人脸上都有不同的表情,悲痛,伤心,痛苦,或是麻木不仁。

    但所有人都是和一群福晋跪了下去,包括林丹汗的儿女们也是一样。

    周耀没有下马,在万余人的长长骑队消失,所有察哈尔人下跪乞降的时候,他激动的难以自持。

    这是相当大的成就,在此之前,有卫青,霍去病,也有窦固,这些汉家英豪都曾经做出了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大功,千年之下,他们还是汉家的传奇,是华夏只要存在一天就被人心口相传的英雄。

    没想到自己以辽东逃兵的身份,不到十年就做出了眼下的伟业,象征着蒙古一统的最后一役,还有黄金家族的最后所有成员都跪在自己的眼前,毕恭毕敬等候发落……相比于前贤,一役消灭近十万人的北虏部族,哪怕是和卫、霍相比,又或是和冯胜,蓝玉这样的大明开国英豪也相差不多。

    周耀强按住激动的心情,对着下跪的众人道:“我和记商团的张大人已经被蒙古诸部尊推为天可汗,成为这一方天地的主人,也是整个草原的主人,你们可知道?”

    一群蒙古妇人和贵族们胡乱的答应着,估计这些人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周耀也知道这是表面文章,不过还得顺着话头继续说道:“天可汗仁慈,你们对抗他原本应该全部处死,但现在既然你们穷途来归,我们最少可以答应不会再行杀戮之事了。对一些人会有惩罚,不可能安然无事。”

    周耀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大声道:“如果有不服从的,可以现在带着长枪和弓箭离开,让我们再决高下。”

    在场的所有蒙古人没有敢吭声说话的,大家只是把头又低下去很多,不少人在流泪,可真的没有人敢说再抵抗的话了。

    “那好,”周耀没有多看那几个所谓的皇后和福晋们一眼,他对这些人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既然是主动投降,料想她们的待遇不会太差。他扫视了众人一周,说道:“就叫人带你们下去安置,要一切听从安排,敢于反抗和不服从者,杀无赦!”

    这一番话所有的察哈尔人显然都听进去了,所有人把头低的更深了,包括妇人们也在内,每人均是战战兢兢的模样,显然都明白不能给和记找到借口杀人。

    “我部有一至宝。”娜木钟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说道:“愿贡给天可汗。”

    “什么宝物?”周耀眼一眯,他当然知道这一次的任务。

    “传国玉玺。”娜木钟看了一眼额哲,少年胆小,她只得推了额哲一把。

    少年察哈尔人只得站起来,这时人们才注意到他手里捧着的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我下马去看。”

    事涉玉玺,周耀都不敢怠慢了,这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传闻也不知道真假,但最少可以确定一点,从元顺帝跑到草原之后草原上才有的这个玉玺的传闻,后来越传越广,玉玺可以确定一直在达延汗和林丹汗这一脉的贵族手中,也能确定在林丹汗的手里。

    这一次征察哈尔人,打败其部当然是最重要的任务,其次就是要找到这块传闻中很神奇也很神秘的玉玺。

    很多蒙古人都知道这东西,传闻很广,包括底层的牧民都知道林丹汗手里有这个不得了的宝贝。

    汉人也有不少知道的,朝中的士人和普通百姓,特别是京城百姓喜欢讨论这个事,有不少人对这块没见过的玉玺操碎了心,并且给它编出了若干种来历。

    百姓最喜欢编这种事,有相当的趣味性,也不犯忌,官府不会管这个,其实朝廷也很好奇,蒙古人手中的玉玺到底是哪朝哪代的,是不是传闻中的始皇帝的那块传国玉玺。

    如果真的是,那可是无价之宝。

    对这种传闻中的神器,在场的和记军官都瞪大了眼,包括四周警备的士兵们也是一样。

    蒙古人也都忘了自己的处境,头伸的老长向这边看。

    周耀等人大踏步的过去,站在额哲身前的周耀稍一犹豫,还是单膝跪了下去。

    和记是不提倡跪礼,大伙不管在心里怎么尊重张瀚,一般就是作揖,长揖,或是行军礼就算了。

    眼前这场面就不能这么马虎了,周耀到这个位子上,知道很多事情就算是张瀚也身不由已,就象这玉玺,张瀚岂是在意这种死物的人?但传闻中有这东西,如果不高调把这玩意找出来,就会一直不停的有人假称有这玩意,宣扬天命,蛊惑人跟着一起造反……

    不要不信,几百年后的现代社会,一样有农民在大山称有天命,也能拉起几十上百人的队伍,东西宫娘娘一封,拿着金锄头的皇上就坐了金殿。

    这个时代不怕死的野心家更多了,稍有借口就大把的人跑出来。

    明末清初的朱三太子案,牵连甚广,一直闹了好几十年,连康熙都头疼的很,后来找着了人,尽管已经是人畜无害的老人,还是全家大小一并斩首,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传国玉玺可比朱三太子强多了,张瀚怎么能不慎重?周耀等人出发之前,张瀚耳提面命,就再三强调,传国玉玺一定要搞到手。

    这事儿在周耀心里也是一直梗着,猎骑兵们优先的任务先是剿灭抵抗的察哈尔人,尽量多俘虏对方的丁口,彻底把这个部落消灭,其次就是要找这个传国玉玺,一定要将其找到,哪怕括地三尺也必须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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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欢声

    军情司的人早就准备跟进了,用审问贵族的办法来逼问,必要时连林丹汗也能刑讯,以找到东西为最要紧的事情。

    现在这玉玺直接出现在自己眼前,周耀并不是很高兴。越是身处高位,对这些死物就不可能寄托什么希望,但他感觉一阵放松,不管怎样,这一次的任务是圆满的完成了。

    等周耀两手接过玉玺时,四周欢声雷动。

    商团军人们使劲的高呼起来,察哈尔人的大汗被俘,诸多皇后被俘,长子被俘虏,大半的牧民和甲兵被俘,传国玉玺也落入了和记手中,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涌上人们的心头,叫他们感觉有一些神秘的事情似乎很快就要发生,将士们感觉兴奋和骄傲,也有很多期盼的感觉,在此时此刻,就用毫无保留的欢呼来表达出来了。

    如浪潮一般的欢呼声中,林丹汗面色惨白,冷汗淋漓,他已经简直就算是个半死的人了。

    此前大皇后和诸福晋带着额哲跑掉,传承薪火,这是他最后的念想了,没想到这些妇人根本不象平时说的那样忠于自己,什么外人靠不住,哪怕是叔父也靠不住,只有枕边人最为丈夫打算,最为忠心,绝不会叛离。

    林丹汗信用妻子们确实也是这样想的,蒙古历史上兄弟相残,哪怕是父子相残的记录也不是没有,更不要说叔父和远亲们了,用他们还真的不如用自己的老婆来的放心。

    这些叫他放心的老婆们,带着他的族人,儿子,还有最珍贵的宝物,争先恐后的来投降了……

    连看管林丹汗的军情人员脸上都显露出了同情之色,这些行动组的人可算是铁石心肠了,可想而知,眼前的林丹汗有多么凄惨。

    “早知如何,何必当初!”在一边的脑毛大台吉没有丝毫的同情之意,他啐了一口,骂道:“蠢蛋当大汗,不如没有大汗。换任何一个人当我们察哈尔人的大汗,都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蠢货,蠢货!”

    头发灰白的老台吉喷了林丹汗一脸唾沫,接着戴上大帽,跟着一队猎骑兵走了。

    这位早早投降的台吉会和两个大总官一起,前往察哈尔白城一带的腹地,接收清查林丹汗一家的私产,料想有不少金银,几十万乃至上百万的财富也是有的。

    林丹汗这几年在大明勒索的现银就好几十万,这银子当然没有发下去,他是那种肯发银子给部下的人么?

    加上几十上百年的积储,这些财富原本是流失在西迁逃亡途中,还有一部份归了皇太极。

    现在察哈尔人没有西迁,也没有逃跑,大半的财富还在,和记算是能发一笔小财,没准能将军费赚回来。

    当然这是乐观的想法,财税司的田季堂要是听到了,准能把这么想的人喷一脸唾沫星子,财务方面做预算,从来是不可能把这种意外收入当正经收入纳入预算范围的。

    当然还有牧群和马匹,对战马多半是要收用,牧人用普通马就可以了,马越好就越是要归和记掌控。

    牧群会把林丹汗等大贵族在内的牛羊战马都没收一大部份,这当然是做为其抵抗的惩罚,也算是赔偿的战争经费。

    和记拿这样的钱拿的理直气壮,一点儿也不会觉得愧疚……打仗要花钱,你早不投降,多花了钱,就得罚你的钱来补偿我……相当强盗和浑蛋的逻辑,但对弱者和输家来说,难道还敢拿起刀枪再拼一把?

    对普通牧人的牧群,不再象以前那样抢掠走大半了。每家都会取走一部份,但只是皮毛。土默特人当年被弄的太狠,到现在还没有恢复牧群数量,诺大的草原放着几十头羊的场面在右翼那边太常见了。

    还好和记赈济过好几次,帮助他们度过冬天和春荒时节,又以工代赈,蒙古男子可以做工,挖矿,修路,也能到农田里做活。

    想每一次都不劳而获是不可能的,和记最低能保障不能叫大片的牧区变成空地,大量的牧人和他们的家庭饿死,这是不能允许出现的情况。除此之外,如果牧人懒惰,造成自家的贫穷困苦,就算和记抢过他们的牧群,对这样的人也是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的。

    经过几年的治理,西部以青城为核心,抵安固里淖,南抵尚义堡的大片区域已经恢复了元气,生机勃勃,比开战之前还要繁荣富裕很多。

    蒙古人的牧群没有恢复,很多人干脆就不放牧了,给和记打工扛活,赚一些快钱。有的则进了屯堡开始学种菜,他们都有一把子力气,种菜也不是什么过于高端的技术活,这些鞑子学起来也很快。

    还有的在各兵种里效力,也有当辎兵修路的,也有愿意跟着商队当护卫伴当的,一共才十几万丁,除了继续坚持放牧的,剩下的丁口和记也很容易就消化了。

    但对察哈尔人,还是要给他们相当基数的牧群,不然一下子多出七八万张嘴,和记一下子消化不掉,还不如留给他们相当数量的牧群,分散开来,休养生息,将来也算是可持续的税赋来源。

    那些台吉和贵族们当然也征税,不然哪有大把的银子拿出来去修庞大辉煌的佛寺?

    台吉们的特权当然得让度到和记手中,留下他们的性命,给基本的供养就算恩养了,要不然在战时,一刀宰了,还能有谁不服?

    当然也是现在和记的收入增加了,不惦记那些羊群了,要是前两年,肯定有多少抢多少,然后赶到张家口和京师一带给卖了,换成银子才是真的。

    额哲和娜木钟等人献了玉玺后就没有什么用处了,加上有脑毛大等人去收拢残余牧民和接管察罕浩特,周耀决定立刻派人把林丹汗一家送到受降城那边去。

    娜木钟与额哲等人一下子跑到马车那里,众人见林丹汗晕了过去,吓了一跳,忍不住高声哭叫起来。

    ……

    进入六月之后,草原上迎来了最好的季节。

    哪怕是半夜也不会太冷了,当然还是要裹着皮袄子才能睡的舒服一些,白天也有三十度以上,赶路的人却不怎么流汗,因为有风,并不闷热,人们骑在马上,在微风的吹拂下赶路,身体感觉凉爽,甚至就算热一些也无所谓,经历了太久的寒冷,人们身上积累的寒气到了盛夏时才随着热汗被排出来,所有人都珍惜夏日的阳光,因为大伙儿都知道并不长久。

    一队猎骑兵从蔚蓝的天空下驰近,发出沉闷的马蹄声响,他们很快又消失了,因为一直在纵骑赶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天空蔚蓝,草地碧绿,各种野花开满了视线所及的地方,湖泊,也就是海子也涨满了水,因为前一阵子接连不停的下雨,把这些湖泊的蓄水区都填满了,湖光水色,漂亮的简直有若仙境。

    草原上有比汉地好的地方,这种景色就是其中之一。

    也有一条好处,前一阵刚下过雨,在汉人地界肯定踩一脚泥,但草原上全部是铺满了草的草坪,反而踩不出泥来,还是很干净。

    最少对看到不远处受降城的人来说,眼前的这一大片建筑有些突兀,如果突然出现几幢屋子,哪怕是几幢金碧辉煌的寺庙也没有什么,可是眼前是突然出现的大片的建筑群,全部的汉人式的标准的重檐拱斗,外围是一间间青砖瓦房,一排排的房子摆放的错落有致,四周还有一些鹿角拒马等防御设施,当然也有方方正正的军台,人们看到军台上方摆着火炮,于是都互相看了一眼,受降城看起来很宽松的防御体系,一下子就变得牢不可摧。

    从外围的瓦房沿着几条畅通的道路往里,宅邸就变得越来越多,相当多的商行和库房模样的房子刚刚建好,还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然后就明显的是官邸区,如果是汉人可以看的出来,并没有建钟鼓楼,申明亭等大明内地城池衙门外常见的建筑,衙门并没有修的怎么富丽堂皇,反而房舍很多,而且已经有相当多的吏员在里头进进出出了。

    如果不是从草原上刚过来,在这城市里头还以为是在汉人地界,在长城之南。

    车臣汗硕磊是最早到达的漠北大汗,土谢图汗和扎萨克图汗来的晚一些,他们俩人结伴同行,抵达受降城的时候,硕磊出来迎接这两个同为大汗的外喀尔喀部落首领。

    衮布翻落下马,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踩了几下,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这里三个月前就是一片荒地吧?”衮布向硕磊道:“六年前我参拜林丹汗时,曾经从巴林部这边走,在巴林白城见了炒花台吉,这片地方还是普通的草原,当时和记还没有力量在这里修城?”

    “那是当然。”硕垒点头称是,说道:“这里我也来过,记得这边有个海子,现在是城里取水的地方之一,没错的。”

    “真是奇迹。”衮布赞了一句,不过接着又道:“想想买卖城,那么大的城池,几个月时间也修出来了,和记的人修城真有一套。”

    一直没有出声的诺尔布出声道:“刚刚我们看到一队猎骑兵和一个瘦高汉子进城来,是不是却图汗到了?”

    “是他。”硕垒点了点头,说道:“我和他打了个招呼,他也回话了。唉,当年的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算了罢。”

    两个外喀尔喀人的大汗都点了点头,有些高兴和释然,也有些苦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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