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猎骑
林丹汗的努力一次又一次的落空,在他的八大福晋的帮助下,林丹汗很快就发觉到自己已经变成了孤家寡人。
四周的部落要么已经投向女真,要么就是首鼠两端,要么就对察哈尔人充满了敌意。
所有的部落都是这样,没有例外。
在最后一次东征科尔沁失败之后,林丹汗已经是无路可走了。
他仿佛是掉在泥沼中的旅人,一次又一次的挣扎呼喊,却找不到任何脱困的希望,当然也迎不来什么援助之手。
在林丹汗父亲和祖父的时期,虽然也是俺答汗强盛的时候,但黄金汗帐所在的地方仍然是蒙古人心中的圣地,那时炒花和漠北诸部还有科尔沁诸部都和察哈人合作,在战略上蒙古人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在短短几十年后,在林丹汗的折腾和努力下,察哈尔人的战略空间已经为零,在东部已经没有任何合作与征服的可能。
唯一的希望就是西迁,与西部的红教势力联合,并且占据青城,号令鄂尔多斯和套部。
但与历史不同的就是和记的横空出世,张瀚的出现使草原上出现了极大的变化,中线牢牢的掌握在商团军的手中,林丹汗和他的部下拼尽全力也不能突破。
在这种情形下,东进消灭科尔沁又成了林丹汗在继续西迁之前唯一的指望。
如果张瀚不在此时大举出征,在很短时间内女真人会带着决心前来,而林丹汗也只能困兽犹斗,两边会急速消耗着彼此的力量,一直到决出胜负为止。
按和记很多人的想法来说,不如逼迫林丹汗往东,不管是打科尔沁还是和女真人打起来都是叫人高兴的事,乐见其成。
在与女真人打起来之前,叫林丹汗消耗一下对方的实力也是好的。
不过张瀚已经失去了耐心,天启六年努儿哈赤会离世,张瀚最重视的对手皇太极走上了舞台,对这人怎么小心防范也不为过。
张瀚肯定不会带着和记杀向辽东,留着辽东会牵扯大明大量的力量,不主动进攻大明不代表现在不可以去谋划将来,但张瀚也不会养虎遗患,先把自己这边的战略态式尽可能的更加优化,整个草原和广宁连为一体,皇太极就算是天命在身也破不了这个局,他要是有本事带八旗兵一路突进杀过来,张瀚也认了。
张瀚有能力做到他想的一切,既然真的考虑清楚了就决定去做,没有人能影响或左右他的决定,眼下的这一场战事,终于按张瀚的想法开始了。
……
“给老子跟上,落后的倒数三个,晚上一人五皮鞭。”
又一次剃光了胡须的张献忠意气风发,有一种相当独特的军人气质。他骑马在这支骑兵队伍的最左侧,不停的给所有人打着气,同时威胁那些因为长途骑行而感觉疲惫,动作越来越慢,甚至想放慢马速休息一段时间的骑兵们。
和外行想的不同,骑马也是体力活,并且相当的消耗着人们的体能。
两腿和腰部要不断的发力,跟着马的上下起伏而动作,手部也要不停的有所动作,一天的马骑下来,总会叫人觉得腰酸腿疼,十分的疲惫。
只有蒙古人早就习惯了在马背上的生活,他们骑马的动作不是用娴熟来形容,而是上升为一种艺术。
他们能节省每一分力气,甚至能在马背上睡觉,这对汉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能成为猎骑兵和枪骑兵的商团军人以前好歹有些骑术底子,不然的话无法胜任长途奔袭转战的劳苦,也不能照料好自己的战马。
而眼前的是龙骑兵的将士们,他们只在这一年多时间分批进行骑术锻炼,对他们的要求也不如枪骑兵和猎骑兵那样严格,他们只要能控马前行和赶路就可以了。
照料战马也是不小的学问,对这些此前没有骑过马和照料过战马的人来说,这同样要消耗掉不小的精力。
唯一叫人觉得欣慰和庆幸的就是这些龙骑兵们都是意志坚定身体素质极佳的棒小伙子们,他们的体能都是长期的艰苦训练打下的底子,另外就是有每天的肉食和蛋类使他们的身体机能比这个时代的同龄人更强健和有韧性。
长途的艰苦行军最多叫他们的意志有所松动,士气也有些低迷,但在张献忠这样有经验的连级军士长兼侍从武官的带动下,士气根本没有机会低落。
张献忠用的是讲笑话,说荤段子,另外加上威胁等诸多办法。
有的士官和军官带队喜欢一片肃穆的赶路,只能马蹄踏地和战马的嘶鸣声,别的声响一律不准发出。
张献忠所带的这支军队也有他自己明显的风格,不羁散漫,但犀利如刀,在赶路上丝毫不比任何一支友军差,甚至还强出许多。
在和记商团军全体动员的时刻,张献忠和几支小规模部队也是从旧中都一带的驻扎地奉命北上了。
在总指挥部缓慢前移的时候,多支小股的骑兵队伍已经穿过喀喇沁故地,向着安固里淖的东北方向行军。
从后世的二连浩特区域到外蒙就有千里之远,还要经过外蒙的戈壁区,还好有路。
骑兵们先是在各屯堡和军堡间的大道上赶路,速度很快,一天最少要走百里以上。
他们的战马吃的相当肥壮,就算这样在安固里淖仍然全员换马,军令司早就有指令给这边的驻军,尽管他们也要奉命东进,仍然替这些小分队准备了足够多的战马和充份的给养。
进入戈壁区域后继续往东北方向,大约五六百里之后就看到一条蜿蜒曲折的大河流淌着。
芦苇和水草叫所有人精神一振,当然更叫人高兴的是不远处就有崇山峻岭和茂密的森林,已经是仲春时节,森林里绿意明显,有不少树木已经抽出新枝嫩芽,看起来绿意拂人。
在张献忠等人的督促下,这支三百多人的骑兵队伍继续向前赶路,到傍晚时分才在大河边上停住。
所有人下马先照料自己的战马,然后把马栓好,军官们派出游哨戒备,没有随行的炊兵,战兵们自己升起篝火,从河里打水烧开,就着热水吃着干粮当晚饭。
张献忠没有先吃东西,他坐在河边将军靴脱掉,把两支臭脚浸在河水里搓洗着。
不少人都这样做,虽然不是步行,但每个人都知道晚上泡脚对恢复疲劳很有帮助,最好是用热水泡,不过疲惫的人们没有人想再去烧热水泡脚了,于是有样学样,将脚泡在不那么冷的河水里,叫流速很快的河水恢复自己身上的疲乏。
“老子当年从陕北到四川,从四川到甘肃,京畿一带到永平,再到保定,十年时间走了几千里路,过了上百个州府县城,感觉咱们大明已经太大了,结果他娘的这蒙古地界更大,真是他娘的遭瘟受罪啊。”
四周传来一阵哄笑声。
张献忠不拘言笑的风格早就被人所知,这个从张瀚身边出来的军士长没有丝毫架子,也从来不当自己的身份是天子近臣。
尽管很多人都知道张瀚对这个粗货很喜欢,在却图南城回青城的路上没事就和这粗胚子聊天,经常被老张逗的哈哈大笑,张瀚身边的人和事总会受到关注,后来果然张献忠被留用了一段时间,一般侍从武官都是德才智兼备的人杰,比如张世雄和李贵等人,张献忠却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粗货,其被留用被人视为异数。
过了没多久张献忠就被派了出来,但侍从武官的身份还保留着,算是一次外派任务,这使得军官们对老张有了几分忌惮。
这种天子近臣拿着尚方剑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感觉并不好,还好张献忠没有架子,也不干涉上层,只用好了自己军士长的身份,其果然也是一个相当称职的军士长……这并不奇怪,能在猎骑兵做到军士长的岂是凡俗之辈?
不管是战场经验还是对士兵们的管理,节奏的掌控,哪怕是休息时间也是这样以身作则,这令得军官们几乎无所事事,只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就行了。
一个优秀的军士长能叫军官无事可做,这话不知道是商团军哪个高层说的,但从张献忠这一类优秀军士长的表现来看,显然是此言不虚。
笑声中张献忠还是一本正经的道:“这么大的地盘,咱们和记都得吃下来,就为了张大人也得这么干!”
“这是当然。”一个士兵理所当然的道:“咱当兵吃粮,都是为了张大人。”
“兄弟是陕北人?”
“神木堡的!”
“老子是定边的。”
“这咱早知道了。”神木堡的陕北兵笑道:“你在军中是名人啊,定边的,咱们陕北过来的你混的算好了。”
“什么混不混的。”张献忠拍了这个神木的兵一巴掌,亲热的笑道:“老子运道好,在猎骑兵立了功,升的快。”
神木兵不以为然的道:“也是你有本事,别人都服,咱也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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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远程
张献忠这一次得意的笑起来,他没有再和这个乡党多说,陕北兵人数不是很多,多半是跑到晋北的穷苦流民中选出来的,一般的陕北流民都是拖家带口跑出来的,有不少人都打着逃荒完事了再回家种地的想法。
后来发觉在晋北当佃农更舒服,旱涝保收,不少家庭选择留下来。后来李庄一带的地不够种,渐渐的募集人上草原开荒,陕北家庭也是主力。
愿意当兵的陕北人不多,毕竟这个时代乡土观念特别严重,要当兵也是当秦兵,不少人不愿干这个生计,图安稳是一回事,不愿在异地当兵又是另一回事。
后来才知道和记的兵能退伍,不象大明边军进去了就一辈子出不来,这才有不少陕北籍的愿意入伍从军。
重要的就是他们知道了和记的薪饷待遇特别的高,高到了令人特别心动的地步,这个神木来的兵估计就是在高薪饷的吸引下从屯堡报名参军,两年不到的时间转成了战兵。
张献忠眯着眼看着四周,远处数里外就有哨骑,不担心被突然袭击。
而且这里是克鲁伦河的中游了,越过前方的山峦就进入了大宁地界,也就是后世的赤峰地区,也是察哈尔人的地盘和牧场。
顺着山脉一路向北就是奴儿干都司的西北区域了,一直抵白令海峡。
这里原本在百年之后会出现俄罗斯人的身影,一个接一个的定居点出现,然后吞食东北部的黑龙江流域,一直到南下与清朝的领土接壤为止。
现在当然不会有俄罗斯人,这里一半是巴尔虎人,一半是从林各部的地盘,漠北蒙古人不太会到这里来,察哈尔人同样也不会过来。
就算察哈尔人是蒙古共主,在划分了地盘和牧场后也不能随意干涉别的部落的运作和日常的放牧,林丹汗不得人心主要就是他一心想在草原上恢复集权制,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南朝只得一个皇帝,而草原上却各行其是。
对这种一团散沙式的部落联盟林丹汗感觉不满,他想要改变,可惜他又没有其祖先成吉思汗的才能,甚至连达延汗,俺答汗,包括他的祖父图门汗的水平都不如,只如野猪般的四处乱拱,时间越久,失分越多,现在克鲁伦河两岸对察哈尔人已经是敌对状态,在买卖城成立之后,不少部落选择了和漠北三汗一样的立场,也就是与和记站在一边。
更为不同的就是那些林间部落,他们比巴尔虎人更加的激进。
张献忠的脑海里当然不会浮现出这么多的东西,他只是看了看地理和地形,借着红通通的落日把四周的地理环境熟悉了一下。
如果可能的话他还会在一会儿骑马巡视一下,对四周的环境更加了解才能放心。
这种习惯在历史上帮助张献忠多次逃脱陷井,在很多次险恶的战事中明军都未曾伤及他的皮毛,甚至在玛瑙山一战中他的妻妾都被俘了,但张献忠本人安然无事。
这样一个折腾了十几个年头的有经验的统帅,居然在对清军的第一战中就被箭矢射死了,令人真的感慨可能冥冥中真的有所谓的天命。
这支队伍的人也多半吃完了晚饭,他们的晚饭其实很不错,有羊肉干和牛肉干,结实的麦饼咬起来也不是太费力,加上一些罐头食品用来当佐味的美食,另外还有烧开的热水,一个士兵不可能要求太多了。
这些兵多半是穷苦出身,陕北兵在此之前过的相当的困苦,很多人从出生到死去都没吃过纯粹的精粮做成的食品,他们的人生只有酸菜和杂粮饼子,就这已经算是不错的酬劳,饥饿反客为主,一直盘恒不去,贫穷和疾病如影随行,所以这些人悍不畏死,因为他们的人生毫无指望,当杂粮饼子窝窝头都吃不到嘴的时候,斩木为兵,揭竿起义的就是这些人,反正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在和记当兵,最少在伙食上已经使这些士兵如在天堂里一样了。
队伍有四百多人,有三个中队的龙骑兵组成的部队,占了一半的人数。还有两个中队的猎骑兵,还有一个中队的轻装炮兵,他们的马匹上驼着的是那些小型火器,主要是改良过工艺和火药的虎蹲炮,还有小样佛郎机。
尽管有效射程不超过百步,但这些火炮将会是十分恐怖的近程火力输出点,也相当的有效。在十几门小型火炮的火力覆盖下,就算是千骑以上的骑兵冲击也不可能收到良好的效果,只会被如秋风扫落叶般的横扫于地。
最后还有一个中队的枪骑兵,这些人形铁兽十分桀骜,连猎骑兵们也不放在眼里,双方并不服气,对视的时候火星迸射,对张献忠本人来说无所谓兵种之争,但他是猎骑兵出身,所以枪骑兵们对张献忠也并不服气,只是这个军士长相当的优秀,连最骄傲的枪骑兵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而且商团军的军纪相当的森严,所以不管枪骑兵们怎么骄傲和桀骜不驯,对张献忠的任何指令都能不打折扣的执行。
一个中队的枪骑兵已经在搭建属于自己的帐篷,在这边欢声笑语的时候,枪骑兵们已经照顾好战马,顺便塞饱了自己的肚皮,并且抽了一烟锅的烟,现在他们将会在最短时间内搭好帐篷,并且肯定是这四百多人中最早一批睡着的。
每次张献忠路过枪骑兵的帐篷时都会感觉到震动,如雷般的鼾声似乎会引发地震,当然这只是张献忠的错觉而已。
“这帮龟儿子……”连张献忠也不得不承认,枪骑兵们受过更加严格的训练,并且内部的管理比任何一个兵种都要严格的多。
甚至可以说是严酷。
在枪骑兵中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不是打军棍或是禁闭,又或是降职,而是被从这个团体中撵出去。
这毫无疑问是最大的惩罚,没有几个枪骑兵能承受这种羞辱。
正常的调动当然也有,并且陆续不停的从枪骑兵中交流人员,优秀的青年军官被调到别的军种中承担起更重要的职位,有经验的军士长更受别的兵种主官的欢迎。当然这种调动是小规模的,是在不破坏枪骑兵战斗力的前提之下。
尽管眼前有四百多人,但主力肯定是枪骑兵,其次是火力犀利的轻炮兵中队和猎骑兵们。
并没有最高指挥官,张献忠就是这支部队的首领。
当然他们也不是主力,只是打前站的前锋部队,更象是明军大举出兵时的架梁马,替主力消除一些隐患,侦察,确定敌情等等。
在这支部队身后是龙骑兵第三团,李从业率领的精锐龙骑兵将从他们行进的路线一路跟过来,同时有二十个以上的辎兵大队负责在沿途设立兵部和提供给战兵部队给养。除了龙骑兵外,尚有一个猎骑兵营和一个轻炮营,轻炮主要是小口径火炮,最大的火炮就是四磅炮,不到六百斤的自重,加上炮车和一个基数的弹药和充足的马匹,炮营一样能够跟的上大军行进,速度也不会太慢。
这是左路军,加上张献忠等小股的兵马,战兵人数不到九千人,辎兵人数却有两万多人,没有大量的辎兵无法支撑长达几近三千里路程的长途行军。
张献忠近来已经在学习和看书,兵法和史书是重中之重,每当看到汉时窦宪深入漠北,在库伦城附近封狼居胥而返时,张献忠却是有着与常人不同的角度。
“窦宪这老小子哪有咱们的这后勤能力,要么将士们饿着肚皮打仗,不知道汉军得死多少人在大漠上,要么就是拼了命的抢匈奴人的牛羊草料,不然别说打仗,这来回怕不得有万里之远,汉军的战力远在匈奴之上,要咱老子说,这仗打的不是兵力,见着了就能赢,打的就是后勤供给。”
这话叫队伍中少数的辎兵军官听的相当悦耳,他们是替辎兵主力来开道的,张献忠等人的任务之一就是替这些辎兵军官保驾护航。
队伍中还有一些参谋军官,他们的任务是核实地图和对照地图上的路线,核对是否有错漏疏忽。
一些路线的不准确是肯定的,和记的地图已经是这个时代最高的标准了,山川水流部落都标识的相当清楚,但碍于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在绘图上总会有不该有的错误,每次出征都会有参谋司的绘图局人员跟随着,他们和军事参谋们一起针对地图做一些必要的修正。
这些人在队伍的中间,与其说是军人,他们不如说是军中的文职人员。
当然这也是最精锐的战兵们的看法,其实就是绘图局的人也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他们的军人仪表和军姿也无可挑剔,但他们确实不是战兵,从军校毕业的那天起他们就从事的不是战斗任务,要是从这方面出发的话战兵们的说话也是没错。
好在这些军官从事的是复杂的战争准备工作,相当的专业和高端,令那些在文化课程上十分头疼的将士们深感佩服。
就象是农村里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农一样会尊重生员一样,在军中最受将士尊重的毫无疑问的就是参谋人员。
他们是和记商团军中最优秀的一群人,拥有广博的知识,专业的军学水准,光是算学底子一样就会叫很多人望而却步了。
这些人被战兵们围在中间,还好他们不需要别人帮助搭帐篷,哪怕是参谋人员也要野营拉练,最少在这方面他们不需要有求于人。
正文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部族
军士长们和中队长们开始分别巡查起队伍,炮兵中队长还得检查随行的火药炮弹的保管情况,这些军资都被驼马背负着,其实现在也有很小的轻便马车,两马拉动,可以在崎岖困难的道路条件下赶路。
这种轻便马车不管是坐人还是拉货都很方便,坐人可以坐两个人,拉货的负重虽然只有几百斤,但由于方便行动所以相当的抢手,加上新推出不久,这一次左路军的北上队伍是用不上了。
在河边连续走了多日,春季时很潮湿,每天早晨起会起雾,在大雾中简直辨别不出方向,早起的时候帐篷上落满了露水,叫人感觉象是下了一整夜的雨。
雪开始大面积的融化,最少在草皮上方没有雪的痕迹了,但如果拔开深草就会发觉草根处有成片的残雪。
河边的雪纷纷融化进了河水里,这使得克鲁伦河在早晨时相当的冰冷,而且水流湍急。
一群野鸭嘎嘎叫着,羽毛比家鸭要鲜明漂亮的多,它们从湍急的河水深处游过来,钻进浅水区的平静地方过夜,那边芦苇茂盛,有几个龙骑兵想去打两只鸭子烤着吃,但天快黑了,芦苇深处的湿地有些危险,犹豫了一会之后,一个队官制止了他们没有必要的冒险,算是给了这几个冒失鬼台阶下。
帐篷搭好后有不少人在营地中间升起篝火,天还没黑,篝火给人相当安心和舒适的感觉。尽管第二天早晨不不亮就得起身,然后继续赶路,但在此时此刻,军人们围坐在篝火前,享受着入睡前的安宁和舒适。
人们开始闲聊,有几个龙骑兵在库伦驻扎过,他们谈论起在漠北湖泊里养的大群的鸭子。
将士们的干粮里有不少熏制的鸭肉,相当的受欢迎,不管什么时候肉食都不会嫌多。
当然更受欢迎或者说在肉类制品中得到最高赞美的还是猪肉,可惜猪肉的数量远远不足,鸭肉管够,羊肉也多,然后是鸡肉,猪肉数量最少。
一个士兵颇为乐观的道:“现在养猪的多起来了,以前是各家各户散养,一头猪得养一年,都弄些猪草和细糠,猪长的慢又瘦。现在各屯堡都建了养猪场,有专门的人来养,喂的杂粮和苜蓿,照料的好,长的快,我屯堡家就挨着猪场住,养的可肥壮。”
“那不是臭的很。”
“咱老百姓在乎这个……况且也没有大味道,自家的猪圈也在家门口,哪臭了。”
“你们也是过了没几天好日子就作怪了,臭,吃的时候你咋不嫌。”
“这倒也是,不过你们也他娘的太较真了。”
篝火边传来一阵笑声,张献忠眯着眼瞅了一会儿,打算自己也过去坐坐。
他还是把自己当成普通的将士,军士长不过是待遇上高不少,到底也不是军官,底下的将士也喜欢这个不摆架子的老兵。
这时人们注意到有个哨骑在前方向着营地飞奔而来,在没有到换哨时间跑回来,又没有射出响箭,应该是出了突发的情况而不是发觉了敌人的形迹,就算这样,篝火边上和帐篷里的军人都纷纷站了出来,开始列队准备。
所有人的铠甲都没有脱掉,只有在入睡时才会去甲,甲胄会放在身边,武器也一样,遇到突袭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做出反应。
几个中队长原本和参谋军官在聊天,看到之后也走到各自的中队边上,只有猎骑兵和枪骑兵的中队长都走到张献忠身边,一起等着哨兵回来报告。
“军士长。”哨兵是个二十来岁的一脸机灵模样的小伙子,他先向张献忠打了个敬礼,然后才向两个中队长敬礼。
“不要行礼了。”张献忠道:“什么事?”
“蕃部的人来了。”哨骑道:“有我们的人带队,也确定了区域口令,正确无误。”
和记现在的地盘太大,掌握的地方只能按区域划分,互相对应各自区域的口令来确定身份,当然还可以通过公文和军令对接来确定,不过最省事的办法肯定还是对照口令。
口令是动态的,隔一段时间会更换一次,以防泄露。
张献忠眉宇一展,笑骂道:“狗日的这些蕃部的鞑子,老子们走了这么多天才过来。”
“说是在大山东边哨探,杀了一些察哈尔人,感觉对面的力量不强,如果我们不来,他们简直要杀过去的样子。”
“狗屁。”张献忠道:“这帮家伙也就吹牛行。”
哨骑笑道:“我看他们的队列还算不错,有咱们的军官帮着他们训练和解决吃食,这半年多下来和察哈尔人打了不少次了,估计还真的能行。”
两个精锐部队的中队长脸上明显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猎骑兵中队长对张献忠道:“老张,你感觉怎样?”
张献忠道:“我感觉有什么用,屁用不顶。军令司的命令很清楚,找到蕃部骑兵在大兴安岭西线的主力,令其与我军配合东进,这么明显的军令还有什么好说的。”
枪骑兵中队长明显的一皱眉,这两人都和精锐兵种的军官一样,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友军并不欢迎,在他们看来,部队多了不一定管用,相反还会带来未知的变数。
和商团军的友军配合对他们来说已经够困难了,何况是和那些蕃部的骑兵配合?
要知道一年多前猎骑兵在漠北行动时,对巴尔虎蒙古人也并不客气,遇上了一样会出手,对那些在草原和山峦从林边缘的蛮夷部落则是不屑一顾。
那些部落太野蛮了,甚至有不少鄂伦春人还保持着猎鹿之后吃生肉的习惯。
生剥鹿皮,茹毛饮血,这叫凶残的猎骑兵们都看不下去了。
他们在河边和海子里捕鱼,穿着鱼皮,在夏天时捕鹿吃肉,秋天时在密林里采摘干果,到了冬季时则艰难苦熬,当然还会捕鹿,初冬的鹿还是很肥壮,到了残冬初春时是这些部落最难熬的时候。
夏秋时捕获的猎物充足的话,他们尚能熬过去,如果猎物不足,部落里就会大量的饿死人,疾病,饥饿,这两个恶魔在这些部落里徘徊不去,带走他们大量的丁口。
小孩子最难存活,只有吃食充足的年头,部落里不停的有小孩子呱呱落地,然后长大成人。但这种时候很少,多半的情形就是孩童出生不久就死了,特别是生在残冬的婴儿,在寒冬和饥饿中死去,死掉的时候还吊在母亲干瘪的胸口上。
这种严重落后的渔猎民族生活的十分困苦,从大兴安岭的密林到巴尔虎草原,再到北极圈深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哪怕在几百年后俄罗斯境内还有这些部落,仍然是在生食鹿肉,仍然生活的无比困难,但这些部落还是都存活下来了,在这样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存活下来了。
对这些尚且十分野蛮的部落,商团军人们是鄙视加同情两者兼有的心理,特别是在这一片活动过的猎骑兵们感受很深。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崛起过很多部落,其实炎黄也是部落首领的名称而已。
而华夏从蛮荒部落走出来,成立国家,建立文字,法律,最终形成了文明。
然后从游牧和渔猎变成农耕,这是文明的一种进步,为了获得耕地华夏先民南征北伐,北方诸胡,东夷诸夷,西南夷,从秦汉到明清其实领土有失有得。
失,便是北方和西域,到了明时把汉唐的旧疆失了大半。
得,则是大明时期开发了云南,由于沐家世代镇守,又迁了大量汉人军民至此,云南算是真正纳入版图。
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在明朝之前云南尚是蛮荒之地,汉人少夷人多,所谓八百大甸宣慰司主要就是云南和后来的缅甸地区,其是浑然一体的。
在大明的经营之下,云南成为版图中稳定的一部份,虽然云贵还是有严重的西南夷问题,其实质只是少数有野心和实力的土司,加上平素汉民会欺侮土司引发边境冲突而已。
从昆明到楚雄,到处都是建制的卫所,有效的把更强力的土司挡在了国门之外。
至于开国时的奴儿干都司更是罕见的壮举,明军从江南出发,一路推到大都,再从大都打到辽东,从辽东再一路北上,一直到库页岛和最北端的海边。
三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过千部落,均是接受了大明的敕书和银印,成为大明奴儿干都司驻守卫所指挥或千户,百户们。
可惜成祖的靖难之役,不仅失去了对朵颜三卫的控制,还撤除了辽王和宁王这些塞王,后来弃东胜卫,从东到西几千里的边防区域大幅度的后撤,原本宁夏甘肃陕北这些地方都不是前线,在成祖的丰功伟绩五征蒙古之后,这些地方反而成为前线了。
也怪不得当时的民间对成祖并不服气,好大喜功屡有大征伐,还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战果,然后在成祖手里还丢了大片的祖宗疆域,把后方弄成前线,又大兴土木,建北京还算是天子守国门,但建武当山宫观,修南京大报恩寺,都是动员十万以上民夫耗费大量钱财的工程,对天子来说是鄣显自己的文治武功和国家富足的象征,对百姓来说就是完全的苦难和血泪而已了。
华夏自有文明二千余年,有得有失,好歹是东亚乃至亚洲最大体量也是传承最久的文明。
而北方的这些密林或草原上的蛮夷部落们,几千年来没有丝毫的进取和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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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 威压
和记的人不会有刻意的种族歧视,但如果说这个年头的汉人都是种族主义者也是没错。除了汉人和华夏外皆蛮夷,这是时人普遍的心态,就算自诩为文明人,也确实叫华夏人高看一眼的欧洲传教士们,他们带着精巧的器具和大炮,还有钟表和天文学说,还有精深的算学本事,加上成熟的宗教,这些东西混在一起,在大明人的嘴里,也不过就是一句红毛夷而已。
至于眼前这些部落的人们,在汉人眼里真的是百无是处了,一种上国子民的骄傲加上和记商团军军人的骄傲,自然是对这些由部落中人组成的蕃部骑军看不上眼。
倒是张献忠在张瀚身边呆过一阵子,颇知内情,当下笑骂道:“你们知道个屁。这些蕃骑一直在北边活动,把巴尔虎蒙古人管的规规矩矩的,还北上驱赶俄罗斯人,镇慑吉尔布特蒙古人,他们原本就悍勇,又经过咱们的人管束,很象个样子了。”
众人皆是笑而不语,好在张献忠也不需要和他们多废话,当下带着一群参谋和中队长们迎过去。
蕃骑们就在一处草原的坡地上等候。
这里是后世的呼、伦、贝、尔草原,西麓就是大兴安岭,绵延不断的大山和密林交汇的地界,风景格外宜人,也是后世的著名的旅游区域之一。
在张献忠等人的右手边就是大兴安岭和与察哈尔人交界的草原边境,左手边是克鲁伦河,再往前就是后世蒙古国的东方省,现在当然属于和记的治下。
看到张献忠等人过来,蕃部的首领们纷纷迎上来。
张献忠大步先走上坡地,不过他很快就停住不动了。
在他脚下是一从野草,身侧是高高的灌木从,张献忠侧斜着身子,两眼放出狡黠的光芒,他的军靴擦的很亮,这是和记骑兵的基本功,只要闲下来人们就会细心打理自己的皮靴,把自己的靴子擦亮,并且擦软,就象刚刚在篝火边时,将士们一边闲聊着一边就是在打理自己的靴子,有一双好靴子,走多远的路也不怕了。
现在这个时候,猎骑兵红色如火的军袍,加上长长的黑色军靴,还有张献忠身上佩带的马刀,长火铳,短火铳,整个人都给人一种相当强烈的侵略者的感觉,张献忠身子轻轻侧向前方,故意把左腿放在一处较高的地方,右手握拳按在腰侧,目光则是炯炯有神的看向那些蕃骑的首领们。
这些蕃骑来自最少二十个部落。
在买卖城兴起之后,商道畅通,沿途的巴尔虎人被雇佣当护卫,先是打狼,后来则是帮着商队干杂活,当保镖,从口内来的商人虽然得到和记的保护,但在经常几十里看不到人烟的草原和戈壁上行进仍然感觉无依无靠,有些地方要三十里才有一个火路墩,其实是补给点和维修站,火路墩原本的防卫功能被削弱了。
在漠北,人们最大的敌人是严寒和大雪,还有野狼,或许还有少量的马贼,不过几乎已经被剿灭干净了。
从巴尔虎部包括漠北三部雇佣牧人当护卫,几乎每个商队都这么干。
商道的畅通和繁荣带来了机遇,很多部落的长老和首领都跟着商队一路北上,他们也进入了买卖城内,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机会。
在城中,这些部落用东珠等特产换到了粮食,同时也向和记表示了尊敬和臣服,同时有不少首领拿出了祖传的印信和敕书,表示自家部落向来是大明的忠实藩属。
张瀚在考虑再三之后,感觉这些部落的人丁是一种资源,对这些小部落稍加扶持就会使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给一些物资上的支持之后就可以利用这些小部落的丁口组成强悍的骑兵,在北方阻止俄罗斯人的渗入和继续扩张。
这是相当重要的一步棋。
并不是说和记无兵可用,但广袤的数千里长的边境线,完全用和记的兵马驻守,真的是得不偿失,事倍功半。
汉人在严格的训练和军纪之下可以做到在北境驻军,但既然有长期在这里生活,对恶劣的自然环境已经适应的部落可以向和记效忠并提供人马,为什么不用?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话诚然。
用是要用,但要威压,分化,然后用收税和执法来确定真正的统治权。
而不是如大明那样,给个银印敕书就算完事了。
当然也是和记有和大明完全不同的行政和军事体系,也有着足的财力和物力来保障这种统治权的逐渐深入。
经过年余时间,蕃骑已经成了一支相当重要的军事力量,特别是在北部驱赶俄罗斯人的行动上,得到了军司高层的赞许。
这些蕃骑已经证实了自己,所以才在大战之前把他们集中起来使用,张献忠便是被派来与蕃骑做先期接触,不过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来个先声夺人,先把威风使足了,接下来对这些蕃骑首领才会好好说话。
正因如此,张献忠的脸上浮现出相当威严的神色,再以猎骑兵的扮相来说,更是威风凛凛。
许多蕃骑首领脸上都有些犹豫神色,两年前,猎骑兵在漠北纵横驰骋的时候,很多人都留下了一生难以泯灭的深刻印象。
这是一支由恶魔组成的军队,当张献忠森冷的目光投射过来的时候,几个蕃骑首领的嘴唇都抖动了起来。
“这狗日的老张。”枪骑兵中队长隔着十几步远,看着张献忠的作派,忍不住骂道:“怪不得张大人派他出来,这厮的本事硬是要得。”
“比咱强。”猎骑兵中队长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赞赏还是鄙视。
对那些蕃骑首领来说,眼前的这个瘦高个的猎骑兵的身影如山峦一般高大。
在过来的时候,这些蕃骑首领还有些得意的感觉,和记虽然家大业大,商团军虽然强悍,但在真正大打出手的时候,他们这些外蕃骑兵也能派上用场。
但到了此时此刻,对着张献忠这样的猎骑兵的时候,这些蕃骑首领们才知道自己的份量有多少。
一个猎骑兵军官就吓的他们已经说不出话来,甚至感觉由衷的恐惧了。
这些骑兵首领也是各部中的佼佼者,他们精于骑射,无视困难的自然环境,在恶劣的条件下能够行动打仗,他们当然也悍不畏死,就算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畏惧眼前这个高个子的猎骑兵,可是这种恐惧的感觉就是突如其来的袭上心头,难以遏制。
“这个人是谁。”一个蕃骑首领忍不住问自己身边的和记军官。
这个军官是和记军训司派过来的,一支五百人左右的队伍里会有两三个这样的军官,他们帮着训练,确定战法,教他们一些兵学上的常识和知识,训练部落骑兵的服从性和调理他们的野性,野性很好,说明不怕死,但蕃骑们不怕死是过惯了苦日子,加上萨满等宗教因素,光是靠这个持续不了太久。
要是野蛮就一定能赢,那现在这些部落应该是草原之主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
打顺了,打野了,这些骑兵很凶,比蒙古人还强,也不在女真人之下。
女真人就是这些部落的同族,语言都是通古斯语或其变种。
但女真人被大明压了二百多年不得动弹,说明野性只是偶尔有用,多半时间是有纪律的军队能获得胜利,野性来的快去的也快,在战场上稍有不顺,很可能这些野人就全部崩盘,跑的比谁都快。
在训练之后,这些骑兵得到了相当长足的进步,终于才可堪一用。
这些蕃骑首领也就骄傲起来,甚至有些开始桀骜不驯。
在行军司的高层动用了一些手段之后,包括逮拿了几个最不听话的首领,剩下来的都老实多了,这时他们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强大相当虚幻,军饷,兵器,军粮,这些东西一旦失去了,他们很快就会退化成在河边用骨头箭矢打猎的野人,现在的强大就会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好象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
现在他们已经畏惧了,敬服了,然而对张献忠这样强悍的军人时,他们开始从灵魂深处战栗着,他们真的畏惧了。
“这只是我们一个普通的猎骑兵的连级军士长。”一个军训司的军官不以为意的说着。
全部的蕃骑首领们都有些征仲了,这就是一个军士长而已?
“和记真的是如高山一般伟岸广阔。”一个首领赞叹着道。
很多人点头,他们原本以为派到自己这边来的军官就是和记最优秀的了。
这些军官行止动作都有一定之规,所有人都象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他们走路,交谈,坐下,甚至睡觉都象是一样的。
每个军官的房间物品的摆放都是相当的一致,走进一个军官的卧室,其余所有军官的卧室是什么样都很清楚了。
不同之处就是有些军官有自己独特的爱好,比如有的爱拉二胡,有的喜欢下棋,有的爱看书,这些爱好之下会有一些不同的用具摆放着。
但基本上的东西是一样的,洗漱用具的摆放秩序都是一成不变的,没有任何例外可言。
每个军官都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他们强悍,对军事上的问题无所不通,而且每个人都相当的武勇,不在这些部族的勇士之下。
他们也很坚韧,在最困苦的环境中能够咬牙坚持,甚至在刚到各部落组成的骑兵里时,由于条件困难,这些军官也是和普通的部落骑兵一样,过着相当困难的军中生活。
这样优秀的军官在这些部落中人看来就是和天上人一样了,等这些部族的人见到了更多的和记军官之后才知道,商团军中这样的军官一抓一大把,几乎人人都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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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地图
“这是那木错,蕃骑第一千骑的千户长。”和记军训司的军官向张献忠做着介绍,他们配合的很好,知道张献忠有意压一下这些蕃骑的首领,所以在介绍之前,令这些首领排好队,象是等着上司检阅的士兵。
并没有人反抗,也没有人不服,这些长相各异,但多半是精大脑袋和乱糟糟的头发,中间剃光留成小辫的短小矮壮的汉子并没有面露凶悍,或是眼冒凶光,相反,他们老老实实,毕恭毕敬,不少人如同孩童一般,眼中满是好奇的神彩。
“俺老张有礼了。”
张献忠瞄了一眼这个千户,随手拱手还礼。
蕃骑的编制没有仿和记,和记商团军的编制有些复杂,要考虑到兵团做战,中等规模战事,小规模战事,部队的指挥和机动性,还有方阵,火力输出,后勤保障等诸多方面,在权衡再三,经过多次改制之后才形成的现在的这样小队,中队,连队,营,团,师的编制方案。
其实在几十年乃至一百多年之后,欧洲的军队编成也走到了现在商团军的编制方式。
方阵,火枪兵,火炮,胸甲骑兵,在此后二百年间是战争的主流,商团军等于是超前了一步,并且是经历了连绵不断的实战的检验。
而蕃骑就不需要了,他们是纯粹的冷兵器轻骑兵,军需司给他们提供了一些淘汰下来的皮甲和绵甲,但数量也不多,毕竟各屯堡的农兵也要训练,农民中的队官级一般也提供绵甲或皮甲。
这是大明边军都达不到的程度,但和记已经可以轻松办到了。
对蕃骑当然不可能太大方,毕竟这些骑兵承担的也只是低强度的战斗任务,主要还是以骚扰和防御为主,俄罗斯人多半是小股哥萨克推进,很容易被大股的蕃骑给挡回去。
“这是巴儿虎千户,第二千骑。”军训司的军官继续介绍,又是上来一个短腿的车轴汉子,毕恭毕敬的用商团军的军礼对张献忠行礼。
“嗯,千户好。”张献忠还以军礼,巴儿虎心满意足的退向一边。
这边有五个千骑,分别属五个千户统带,三个是索伦人,一个鄂伦春人,一个鄂温克人。
都属于辽东地区的小部族,索伦人相对要多一些,但他们主要集中在黑龙江流域近长白山地方,在那边一直到库页岛都有索伦人的存在。
索伦人最多,也最凄惨,在女真搜山捡海般的扩张过程中大量的索伦人被拉上女真人的战车,死伤最为惨重,付出最多的就是索伦人。
索伦人也很矛盾,一方面对女真政权极为仇视,一直想造反,一方面也为他们的满洲八旗的身份而骄傲和自豪。
清政权也是一直很重视索伦人,用他们和女真满洲守东北老家,到清末时还有完整建制的索伦马队,也是满洲八旗唯一拿的出手的力量,当然,后来也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眼前有三个索伦马队,一个鄂温克,一个鄂伦春。
马队肯定是以各部族的骑兵为主,但不可能就是这三个大族,东北的小部族很多,相当多的部族根本声名不显,但他们一样有自己的传承,凭河依水草而居,以渔猎为主,也会放牧,呼、伦、贝、尔草原很大,巴尔虎蒙古人只占据了一小部份而已。
千户之下就是副千户,掌五百人的马队,一千户底下有两副千户,十百户,一百户分两总旗,各领五十骑,五十骑分五个小队,一小队十骑。
这种编制其实这些部族中人很熟悉,和大明的边军骑兵,还有蒙古人的军制都很相似。
张献忠介绍了几个参谋人员给这些千户官认识。
由于张献忠先确定了基调,这些异族的千户都很恭谨,态度相当的好。
当然在他们身后也是有各自部族长老或首领的身影,和记已经在沿克鲁伦河还有巴尔虎草原上建立了不少兵站,也经常有大军在此出没。
巴尔虎草原与外蒙的乔巴山,也就是往库伦的和记漠北直道距离很近,经常会有保护直道的官兵到呼伦湖一带驻扎和巡防,不管是龙骑兵或是猎骑兵,都对这些部落形成了震慑和威胁。
张献忠也知道,巴尔虎蒙古人也愿意成立骑兵替和记效力,不过军司只允许这些巴尔虎蒙古人到买卖城贸易,被雇佣为护卫也可以,还雇佣他们的人替军司做事,但不同意他们组建象样的骑兵队伍。
不仅是巴尔虎蒙古人,也包括漠北部份,都是一样的处理。
哪怕是几十年后,百年之后,蒙古人只能以个体身份加入军队,不会组建独立的蒙古人为主的军队了。
这些小部族倒是无妨,他们举族的人丁都不一定过万人,索伦人马队虽然有三个千人队,但来自大大小小几十个部族,他们之间都会有争斗和不和,各部族有自己的利益,虽然都是索伦人,但他们还处于严重的分裂状态,并且一直到几百年后也没有出现什么英雄人物把这个民族捏成一个整体。
参谋们和几个千户寒暄了几句,他们态度较为温和,比起张献忠给这些异族军官的压力就小的多了。
“左侧就是呼伦湖,再往左下走是乔巴山,也是我们漠北直道所在的地方。再往左下是安固里淖,右下就是一大片山峦,那就是旧大宁地方,也是现在察哈尔人主要的聚集地,他们的察罕浩特也在那里。从大宁地方北上,南北七百到八百余里,东西六百余里,方圆两千余里,这一大片牧草丰茂,与兴安岭的高山和密林夹杂,还有大片沙地的地方原本是扶余卫所在,后来嘉靖三年,合撒尔的十五世孙率部民迁移至此,这里就成了科尔沁人的地盘。”
在一群异族军官目瞪口呆的眼神之下,参谋人员的手指移向右上,继续说道:“那边就是黑龙江流域,也是巴儿虎人说的齐齐哈尔,意思是牧场的边疆,那边再走就是大江和密林,不适合蒙古人放牧,所以叫牧场的边疆。”
参谋人员手在地图上画了一圈,最终指向齐齐哈尔与后世通辽地方,说道:“我们的任务,第一是替大军开路,另外在大军向大辽地方突进的时候,我们要继续向北方,直接去科尔沁地方,你们明白了吗?”
几个异族千户参次不齐的回答着。
他们不太明白,也很难理解。
为什么几千里的地方,要在路上走一两个月乃至更久路程的广袤地域,就能浓缩在眼前小小的一张羊皮纸上?
这真是奇怪,甚至是神异。
但这地图毫无疑问是准确的!
不仅有地名,还有山脉的显化,高处明显是大兴安岭海拔高的地方,各部族的人经常会在山中和牧场穿梭,对地形再熟悉不过了。随着参谋人员手指方向,除了山川密林和河流之外,还有当初奴儿干都司的卫所名字,都是相当的准确,没有任何错误。
这些异族的千户当然不可能知道怎么从地图上看比例,确定距离,但他们脑海中也有这些部族所在的地方,加上各处明显的标识,比如呼伦湖所在的地方,巴尔虎人的核心游牧地,克鲁伦河到嫩江和黑龙江的这些小部族的分布,从图上看只要是各人到过的地方都是没有错误的。
这些千户被挑出来,原本就是能力相当出众的部族中的精英,原本就走过很多地方,接受过很多讯息。
要知道完全封闭状态下的部族中人是相当野蛮和落后的,他们连语言能力都很欠缺,平时的沟通多半就是和渔猎有关,没有文明也没有历史,只有萨满和故老相传的一些混乱的神话。
在这样的部族中想成为一个精英人物也相当的困难,说明天赋相当的出众。
就是这些人杰才能崭露头角,并且成为蕃骑的首领人物。
但这些异族的精英,此时感受到的就是完全的被碾压的差距。
对和记的强大他们早就心知肚明,对方所拥有的一切是他们整个部族都没有办法相比较的。成熟的军工产业链条,战争的艺术,商业的经营也如艺术一般,建筑城池和道路的能力,所有的一切都是全方位的碾压式的差距。
但从眼前这一张小小的地图来看,这种差距完全就是大到他们想象不到的地步了。
“你们怎么看?”参谋人员收起图,有一些图上的名称包括未来和记收复奴儿干都司还都只是设想阶段,可能在数年或十数年后才会有具体的行动,没有必要过早的暴露目标,惊动那些沿途的领着各卫所名称的部落们。
“大军主力是从右侧直接打向察罕浩特。”张献忠用纯粹军人的口吻解释道:“也就是南路军,我们左路军就是北路军,两支军队成钳形打过去。因为是要打歼灭战,所以南路军的突进以稳为主,一步步的吸引察哈尔人和其盟友的主力。北路军则以龙骑兵和猎骑兵还有轻炮团为主,目标就只是快速行进,从察罕浩特以北迅速把察哈尔人兜住。我们的目标是出现在沿山脉到科尔沁人地方的防御,不叫察哈尔人从这边逃走,也不叫科尔沁人逃走,同时给科尔沁人施压,不叫他们集中部队去和察哈尔人一起打我们……”
巴儿虎千户道:“这不太可能,科尔沁人和察哈尔人一向敌地,他们宁愿倒向女真人也不愿和林丹汗合作。”
“可我们是汉人啊。”张献忠微笑着道:“女真人和蒙古人可以号称同衣同语,相差不大,彼此合作起来没有太多困难。而我们汉人和女真人完全不是一个部族。科尔沁人可以倒向女真人,但当蒙古人被我们汉人攻击时,他们是站在哪一边就说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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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发条
在场的几个千户觉得和记还是多虑了,但转念一想,和记对科尔沁人的不信任也是好事。说明打完这一仗,除了察哈尔人完蛋之外,科尔沁人也落不着好。
能如巴尔虎蒙古人被提防和看管着使用,就算科尔沁人祖上有灵了。
那不错千户道:“若是如此,咱们往东北方向一直走,越过大山穿过林子,就是科尔沁草原地界,也是当年奴儿干都司的木答里山卫,咱们只消顺着柞儿河一路往下游走就行了,顺河而走,没多久就可以看到科尔沁人的毡包!”
“木答里山卫?”
参谋人员又展开地图,先是皱眉,接着脸上都露出笑容。
一条细线从西北往东南蜿蜒而下,象一条细细的小蛇一般,在地图上从北方到南端,这就是那木错说的柞儿河。
木答里山卫则就是在科尔沁人的北端,也算是腹地了,那木错等人提供的行军路线相当的好,省时省力。
地图上标识的河流,山川,卫所,部落名都是太多了,如果一个人从几千里外而来,又没有现代的标准地图,凭着这个时代的地图来确定行军路线是相当困难的。
甚至就算挑出一条路线也不能完全确定,深山,密林,激湍而冰冷的河流,一个不起意的断崖就能葬送一切。
或者突如其来的涨水山洪,在这个时节并不罕见。
在山里,原本很平缓的小溪突然暴涨,原因是山上的积雪大面积的融化,雪水冲涮下来,将原本平静的溪流变成怒吼而过的激流。
没有本地人带路,再强悍的军队也可能遭遇不应有的窘迫。
在这里地理环境相当复杂,冰冷彻骨的寒冬,大面积的积雪,各种小河,大江,大河,不象在草原上,极目千里几乎全是平原和野草,最多有一些稀疏的林地和灌木,这已经是相当罕见了。
草原上的地理变化就是春季的时候的泥泞,夏季时疯长的野草,秋季是最好的,天气凉爽,野兽肥壮,各种水果树都成熟了。
草原上的人也喜欢吃水果,在土默特的核心区域到处都种植着果树,一直到漠北都有,甚至现在蒙古人已经拿水果当贸易的货物来出售了。
在几十年前,这帮人还赶着羊群去换水果呢。
不同的地理条件有不同的需求,最少在辽东这里很需要本地人的帮助,从这一点来说,成立这些蕃骑的好处已经呈现出来了。
“这就是柞儿河?”
“对。”那木错粗实的手指点在地图上,就是那条细细的河流,从大兴安岭北麓流向南麓。
至于木答里山卫则是在这条河流的下游地方,距离科尔沁的格勒珠尔根城也并不远,两者相隔不会超过百里。
事实上木答里山卫在清季发展起来,在其后的名字为乌兰浩特,意思为红色的城市,也是后世兴安盟的首府,它的地理位置比现在的科尔沁中心更合适一些,所以在几百年后成为科尔沁各盟旗的中心所在,也是内蒙古地区的重要中心城市之一。
看到参谋人员点头确定,张献忠脸上露出笑容,两手一拍,说道:“那便是这般定了。”
“定了?”一个参谋道:“我们还得派人去一路核查一下看看。”
“用不着。”张献忠道:“他们几个都是蕃骑千户,也不是没用的废物,说了能走就定然能走。我们一边派人联络后面的先遣队,通知他们行军路线确定,我们和蕃骑先走,有什么不对也能通知后头部队,大军要赶过来最少还得十天左右,就算有不妥之处我们也能赶在大军到来之前更改路线,要么就把麻烦解决掉。”
随军的还有几个战斗工兵的军官,这样的先遣队有好几支,肯定会定下不同的路线,不过以眼下来看战斗工兵发挥的机会不太多了,顺流而下,肯定能找到直接渡河而过的地方,如果需要搭桥的话,可能就得提前通知身后的主力,提前把工兵连队给派上来。
“就这样,今晚各人先休息,明早出发。”张献忠是侍从武官兼先遣队的领队,他既然下定决心,别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几个蕃骑千户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对张献忠的决断力也感到相当的满意和佩服。
在确定之前详细询问,确定之后就下定决心,这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军事主官的临阵表现,这会令下面的人不那么迷茫,对目标充满明确性,同时也顾及到了不利的结果,同样也有所考虑。
双方在交流时用的是汉语,这些蕃骑首领用近两年时间不停的苦学,总算能够与这些和记的人顺畅的交流。
张献忠并不懂蒙语,他的话音里也有浓重的陕北口音,还带着川音和土话,但刚所有人都相当注意的听着,没有人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一直到人群散开,张献忠才想起自己临行之际有人提醒过他,叫他注意学习一下蒙语,毕竟对蒙古人和河畔还有密林中的部落来说,蒙语是十分流行的通行语,就算将来和女真人打起来,蒙语也是可以沟通交流的语言。
在和记发展的早期,张瀚在内的所有高层都致力于学习蒙语,这引起了相当浓烈的学习蒙语的风气。
包括张续文在内的相当多的优秀的军司高层,不仅精通蒙语,还又额外学了俄罗斯人的语言,最少在双方沟通上没有丝毫困难。
有名的南方水师的舰长郑芝龙更是精通蒙语,俄罗斯语,荷兰语,西班牙语,当然还有日语。这被当成一个优秀的典型,其语言天赋和学习的精神在和记内部广为流传,成为一个标志和榜样。
而张献忠这样的老粗,此前是很难担任这样的先遣部队的领队。
不仅其很难胜任公文报告的任务,语言关也是很重要的一道关隘,军令司不太可能挑选一个不懂蒙语的军官担任领队,这会加大互相沟通的困难程度。
“呸,狗日的胡扯骚。”张献忠回想起来,高兴的想扯一把胡子,不过一扯一个空。虽然这个落空的动作叫他有些尴尬,不过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咱老子不懂蒙语咋的了?”张献忠继续高兴的想道:“咱老子不学蒙语,他们就不能学着说汉话?怎地,他们不还是学会了。这事儿,还是他娘的看谁强。和记和张大人刚到草原上时是咱们弱,人家强。只能是咱们屈就学人家的话,不能叫人家学咱的话。现在怎样,是咱们强,他们弱,哪有还是咱们学他们话的道理?上赶着不是买卖!这一层估计上头也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张大人也想到了,不然不会派咱老张出来当这个差。要说起来,学什么蒙语,咱们张大人现在都是天可汗了,他娘的,这帮骚鞑子也想的起来!”
张献忠思维渐渐发散开来,不过多半都是和记的公事。
就他本人来说,现在当然也想女人,不过张献忠也是能干大事的人,知道现在还不是有家室之累的时候。
以他的能力,名声,人脉,立下的功劳,只要通过军官试,将来最不济也能到营级或是营级以上,甚至可以在军司高层给他找一个相当适合的位置安顿下来。
十年之后,可能他也能到团级甚至更高的职位上。
再下来就是等着和记化公司为国家,张瀚成为帝王,那他老张可能也会得一个爵位,不可能太高,毕竟他不是从龙旧臣,到现在还只是个大头兵,但混好了,将来总能混个爵位在身上,和记要得天下,最少还得十年八年,到时候谁说他老张就没有一点指望?
只要有了财富和权力,女人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在女人这事上,张献忠欲望很强烈,在驻地的时候没少把银子贡献给妓院,但他又是一个能控制住自己的人,在未来的大事和发展上,女人是不能与之相比的。
怀着种种心思和想法,张献忠的帐篷里很快响起了鼾声,其后很久才回来的参谋人员都面露苦笑,这个领队倒是真的心宽,他们还得和蕃骑千户们商讨很久的细节,这个张献忠倒是好,早就进了梦乡。
不过这样也好,有这么一个主官,也是令人心安的很了。
……
清晨,露水把众人的帐篷外层打湿,在收帐篷的时候,所有人都抖下一层层的露水。
马鞍,肚带,放在帐篷外的背包都被露水打湿了。
并没有人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一会太阳出来,不到中午就会把湿透的器物都重新烘干的。
外围的蕃骑部和先遣队在相同的时间起来。
并没有起床号,但两者的起床时间是一致的。
这就是长久训练带来的成果,到了时间,人的大脑里就象是上了发条的闹钟,准时响起,再深的睡眠也阻止不了闹钟响动,所有人都会在相同的时间里起床,并且迅速调整到清醒状态。
这种成果是和每天雷打不动的起床号,还有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交集在一起的,比起喝斥,或是皮靴直接踹过来,也可能是大耳光子,有些脾气火爆的伍长喜欢用皮带抽那些赖床不起的新兵。
当然最狠的就是冬天的一盆冷水,绝对会使人从最迷糊的状态迅速调整到最清醒的状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任何指令。
据说有些已经退伍的伤残老兵,每天早上起床的时间和在军营里的时间还是一样的,冬季六点二十,夏季时间是五点五十,那些退伍的老兵已经不必起早,但还是和在军营里一样,每天早晨在固定的时间醒来,就算自己想多睡一点时间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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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们哪,我和你们说啊,我最讨厌四十四这个数字啦,再给力一点啦,再往上升一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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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百里
张献忠在和记军中还不到两年,但也经受过严格的新军训练。
哪怕他入伍时已经是边军老兵,并且打过仗,能力出众,还被总兵官相中,还是主动来投,就算这些光环加在一起,也没有使他幸免三个月的新兵训练。
就算这已经是缩减了时间,拿他当辎兵来看的。
要是纯粹的新兵,从入伍到分配到部队,可能要半年左右的时间才算合格。
在六点二十前后,尽管没有起床号,张献忠也是在固定的时间点和所有人一起醒了过来。
收拾帐篷,归置收纳自己的物品,替战马上好鞍,绑好肚带,然后张献忠和所有人一样,到河边打水涮牙洗脸。
和记的士兵已经习惯了用牙粉涮牙,很多人在入伍前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牙齿的保护和清洗。
超过三十岁的农民很可能已经是一嘴破损的牙齿了。
吃粗粮原本就伤牙齿,加上从来没有保护和清洗,一嘴烂牙是大明穷人的标配。
到军中后,享用了下发的牙粉,感受到洗牙涮牙的好处之后,很少有人不愿意花几分钟时间来保护一下自己的牙齿。
当然肯定有懒鬼,但就象洗澡一样,涮牙也是强制性的规定,据说一些家伙有很大不满,不过也是被强迫执行下去了。
在先遣队的人员做这些事的时候,蕃骑们已经都准备好了。
这些蛮族的人当然不会做这样的事,他们对此也不是很好奇了。
和记的军官刚到这些部族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会引发惊叹和好奇,现在这些家伙已经完全适应了。
河边拥挤着不少人,在准备出发之前,人们尽可能的把水袋打满,虽然这一片草原和山林中河流和小溪很多,但几十里地不见河流水源也不必奇怪,相当的正常。
早晨七点的时候,人们感觉到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会一直在,并且提供相当足够的热度,天气越来越暖和了,这叫所有人都很开心。
在战马上,不少人骑着马吃东西,喝着水,也随意开着玩笑。
到中午时,并没有人下马,因为没有下马的指令,到此时开玩笑说话的人已经不多了,风景美也看腻了,一直骑在马上叫人们很疲惫,午饭也是一样的干粮和清水,很多人已经对吃饭不感兴趣,只是不愿饿着肚子才勉强吃些东西。
当日影西斜时,军官们和蕃骑千户聚集在一起,看地图研究地形。
这一点一直在草原上走,经过一些稀疏的林地和灌木从。
远方的大山似乎拉近了很多,但也似乎一点儿距离也没有拉近。
士兵们都沉默着,好象在和谁生着闷气一样,其实只是感觉万分疲惫,连说话或做出表情都感觉相当的困难和疲惫。
军官们当然也很累,他们的身体不比士兵强什么,现在支撑他们的也就是责任感而已。
军官们的好处在于他们不必自己扎帐篷和收帐篷,这算是军官的福利,另外他们的战马也有专人照料,好叫军官们腾出精神和体力来做更重要的事。
但在和记军官们是没有办法享受的,张瀚的理念就是只要穿上军服就得上战场,上战场的人是平等的,不存在一个将领要几十个护兵伺候,象明军将领那样身边有大量的幕僚和内丁,还有家仆照料生活起居的事情,在和记是绝不被允许的。
所以哪怕是连级或营级参谋,在这支先遣队里也几乎是自己照顾自己,虽然他们担负重职,并且已经是中级武官,他们的能力和战功放在明军那边,最少也是个督司或是守备了,可是在商团军里,他们也只能和士兵一起啃行军干粮,馋了的话自己开罐头。
“今天走了一百零七里。”一个参谋军官皱眉道:“连续十几天的行军,将士们都很疲惫了。”另一个参谋军官道:“这已经很快了!下面会有更严重的挑战,我们快进入山地了。”
一个蕃骑千户道:“再有两天我们会在深山密林里行军,穿过二百多里地的山地再走一天,就是科尔沁人的地盘,也就是木答里山卫地方。我年轻时和族里的长者往科尔沁人的地方经常走动,拿我们的物产和他们换一些货物,不过他们对我们并不客气,欺负我们是河畔的蛮子,压我们的价,他们行事并不厚道,不是好蒙古人。”
看来年轻时的遭遇给这个千户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现在提起来还是愤愤难平。
参谋军官们能算出自己一方的行军里数,而蕃骑军官们则记得大致要走的时间。
“明晚或后天早晨能到柞儿河畔。”那木错则道:“那里行军还算好走,还能打些鱼换换口味。”
在行军途中,这些蕃骑也准备了不少干粮,现在他们部落里粮食都很充足,或者是说比和记进来之前要充足的多了。
大量的番薯和玉米,还有小米,高粱,这些是和记提供给他们的主要粮食,只有少量的精粮给这些部族。
对这些他们已经够满意了,部落里把这些粗粮制成大量的饼子或是窝窝头,给这些远行的军人当干粮,另外还有一些萝卜条和腌菜,这些也是和记送过来的,比起粗粮更受部族中人的欢迎。
说来简直是悲剧,这些部族连种菜也不会,这两年来他们好歹自己学会了种菜,算是从纯粹的渔猎走向了初步的农耕的水平。
虽然这些部族骑兵更坚韧,更能吃苦,也更适应环境,但如果有好吃的改善一下伙食质量,他们当然也是相当的欢迎。
张献忠对此则无所谓,少年时他曾经随父远出行商,父子二人赶着驼货的骡子,风里来雨里去,一天走百十里的时候长达数月,这种生活锻炼了体魄和意志,眼下的行军对他来说毫无困难。
“我想。”张献忠看着众人,慢吞吞的道:“千百年后的史书里可能会记录下我们。从草原腹地到这样的地方,穿越山林和河流,杀到敌人的背后,可能他们就会记得我们神出鬼没,英勇杀敌,也会记下军司高层的部署,但对将士们吃的辛苦,未必有人会记,就算记下来,后人怕也不会真正的懂得。”
众人愕然,蕃骑的人不太理解,而和记的军官很难想象这个粗汉居然还有这样细腻的一面。
张献忠哈哈一笑,说道:“算了,咱老子就不说这些酸话了,管他娘的记不记,又管他娘的人家懂不懂。咱们军人,奉命行事,就算餐冰卧雪又怎样,这是咱们的本份。”
“前头风景很好。”那木错看了一眼张献忠,慢吞吞的说道。
“好个球。”张献忠笑骂道:“无非还是一样的林子和草原,老子看腻了。”
……
张献忠说看腻歪了的时候,绝没有想象到眼前的风景会是这样的美的令人窒息,令人流连忘返,令人感觉无与伦比的冲击和感动。
大片的林梢上还挂着残雪和冰霜,山里的温度比外头还要冷一些,只是大片的覆盖着积雪的林地融化了。
整个林地,一眼看不到边,到处都是这种雪白与初萌芽的绿色混杂的样子。
蜿蜒曲折,如神话般的奇景。
山势也是崎岖多变,在远处看起来平缓而绵延不断的山坡,到近处才发觉是要花费精力翻越的高山。
一条浅碧色的河流在草甸和深山密林两种地貌交杂的地方流淌而过,与人们想象的相同,在上水处的水流相对湍急,这是积雪融化后的涨水期,河水在清晨时不仅湍急,而且相当的冰寒。
不过往下走,水势就渐渐平缓了,也不那么冰寒刺骨了。
骑兵有五个千人队,加上三百多人的先遣队,不到六千人的队伍在林中拉成了长龙,骑兵们沿着草甸和河水畔边快速行进着。
偶尔会有灌木或密集丰茂的水草挡着河畔,就需要绕道而行。
尽管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但观察着这样的美景时,还是会令人稍稍提起精神来。
一个参谋人员对张献忠等人道:“测绘局的人去过更北端,说是大山绵延不断,超过千里,到处是大山和密林,也有一些平地,土地都是异常的肥沃,几乎能用手掐出油来。大山里人烟稀疏,百里地只有一两个小部落,全靠打渔和采摘野果,还有打猎为生。那里真是宝地,足可容纳千万人之多。”
张献忠哈哈一笑,说道:“就是天气太冷,咱可不愿到这样的地方过活。不过也是现在敢说这话,要是饿肚子的时候,有几十亩地伺弄,一年到头能叫一家大小吃饱饭,还能捕鱼打猎,这日子也不坏!”
“草原上也冷,不见你老张说不呆了。”
“这倒也是。”张献忠笑道:“咱活打了嘴了,他娘的,可能是累坏了的原故。”
众人其实都知道是在胡说八道,不过眼神里还是有很多异样的神色和光芒。
对一些不惧寒冬和有闯劲的青年人来说这一片土地有足够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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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牧群
不过并没有人讨论太多。
对商团军人来说,希望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而活下来才是保有希望的源泉所在。
眼下的任务才是最关键的,完成任务,活下来,这才是现在最关键的事。
几千人沿着河流不停的南下,林地渐渐稀疏,有时候还要翻越很高的山峦,这一天走了不到百里,速度相对明军来说很快了,但对一天能赶百里路的山林中的居民来说也不算什么。
关键还是战马,人们必须保护好自己的战马,不叫马蹄踩在山石的缝隙里,也不能陷在淤泥里头,如果战马伤了蹄就很严重,基本上就可以放弃了。
另外要照料好这些娇贵的大牲口,洗涮和喂给精料,还要喂鸡蛋等补充营养的吃食。
蕃部骑兵们多半骑自己的马,他们对自己的马匹也爱若性命,虽然在商团军人们看来很多战马都并不合格。
由于掌握了大半个草原,商团军人的战马来源得到了充足的保障,普通的马可以当挽马拉货,甚至欧洲现在耕地的主流就是用马匹,而土默特蒙古人也是用马来耕作。战马就相当的难得,需要精中选精,并且得到相当充足的训练。
一匹最上等的战马就是最珍贵的礼物,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大明采购蒙古战马,最低价也得数十两银子,在嘉靖年间相当于最少十几亩地或是十几头耕牛的代价。
就算在万历之后,战马的价值还是相当昂贵,也还好有马市的补充,不然的话大明九边的将士也未必比宋军强多少。
宋军的战斗力其实一直在明军之上,哪怕是南宋年间对蒙古军也多有战胜的记录,甚至孟珙能够野战打赢蒙古。
要知道当时的全世界对蒙古人都毫无办法,整个世界在蒙古铁骑的马蹄之下战栗着。
现在明军有充足的战马,商团军的战马来源更多,当然价格也比大明采购的价格要低上不少,甚至有不少战马是战胜红利,打赢了仗之后的缴获。
蕃骑的五个千骑队的战马有一部份是自己部落的,渔猎部落也会养一些马匹,后来和记挑选蕃部组建骑兵时,从漠北弄了大量的战马过来,当然是花钱购买的,各部则是拿东珠和人参一类的产出来换。
和记给这些部落的粮食也没有免费的,同样要他们的物产来换取。
只是在价格上和记对这些部落有一些优惠扶持的政策,毕竟人家已经出动儿郎子弟替自己一方打仗。
至于骑队里的骑兵们,则是照常领取军饷,每隔几个月,财税司会拨给一笔款子,是付出各部落的一些丁口补贴。
这也是应该给付的,毕竟出动丁口越多的部落,他们在捕鱼和打猎,包括种植上都会缺乏人手,收入减少,给他们一些补偿是应该的。
除此之外,也就没有额外的好处了。
和记希望给这些部落一种明显的印象,和记不是大明,讲究的是有进有出,不会把大捧的银子赏给他们用,只为了一声臣服的口号就愿意当这种冤大头,和记绝不会这么做。
但和记也会适当的照顾跟着自己走的人,不会过份薄待,这其中的分寸和区别,和记高层掌握的很好。
对愿融入和记之内的人,也是一视同仁,当然这些人除了享受和记的福利和收入之外,也得受到和记律法的管辖。
到目前来说,这种做法还是相当成功的。
这些跟随张献忠等人沿河南下的蕃骑骑兵,相当的坚韧,能在密林和水畔充当很好的向导,他们的射术过人,原本只能使用弓箭来杀伤敌人,后来对他们进行了一些骑战的训练,现在最少也是初步合格的骑兵了。
他们很能吃苦,能很好的照料自己的战马,每天的精力好象多的用不完,很艰难的行程似乎也不放在心上,每天吃着在商团军人看来很粗劣的食物对他们却是一种享受,这些人穿着和记给他们的灰色军袍,完全和战马融为一体的感觉,就象是一群群灰色的牲口,默默的做着自己份内的事。
到晚上扎营的时候,才看到这些异族军人也很疲惫,脸上不可遏制的显露出异常疲惫的表情,但这些人还是把所有的事都做完,然后才躺在帐篷里休息,天黑之前,绵阳数里的营区就已经是一片鼾声了。
到了夜晚时张献忠等人溯流而上,巡查整个营地。
到处是兽吼声,开春之后野兽容易被惊动,在这片林地里黑熊最多,不过这些野兽也不蠢,当大量的人类出现在林地之后,野兽会躲避起来。
晚上猛兽会伺机而动,最多的就是狼,还有虎和熊。
各个帐篷外围都有篝火,不过肯定还会有野兽来袭,哨位增加了一些,意味着更多的人得在半夜轮值起身。
在巡查的时候军官们都忍不住打着呵欠,在白天行军时有不少人受了伤,密林中有不少带着尖刺的植物,经过时虽然尽可能的避开,还是有不少人被划伤了。
所有人都做完了自己的事,吃了晚饭,钻进帐篷时,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甚至有一些人嘴里含着干粮就睡着了,到醒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嘴干的厉害,饼子含在嘴里已经被泡软了。
连续三天的行军,在林中不停的沿河而行,风景还是那么漂亮,但已经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了。
“草地,草地!”
前方有哨骑奔回来,这个商团军的小伙子忍不住大叫起来。
很多人都骚动了,连军官们都在脸上露出喜色。
连续好几天在密林里行军,太考验人们的意志和体力了。
连战马都累瘦了不少,很多人怀疑再这么走下去,战马可能会大规模的倒毙,那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在沿途张献忠留下了一些人,搭着帐篷等身后的大军主力。
这样的线路虽然对人的体能很有考验,但从实际走下来的效果看,确实是距离最近,对科尔沁人和察哈尔人的威胁极大,等于是切断了他们逃生的线路。
张献忠策马向前飞奔,参谋和蕃骑千户们跟随着,众人往前跑了十来里地之后,终于眼前逐渐开阔,穿过渐渐稀疏的林地,眼前果然是一片辽阔而丰茂的草原,河流到了草原后继续流淌着,水草茂盛,河水流速平缓而清澈,在不远处,似乎有大片的牧群在草场上移动着。
出了大山和林地,仿佛气温都升高了很多,在不远处的草原上到处是一片片的新绿萌发,看起来给人一种眼前一亮,耳目清新的感觉。
张献忠喃喃道:“老子从未想过,居然有一点看到草原会这么高兴!”
众人皆是大笑起来。
“近二十天啊,从未感觉走路这么累……”张献忠又是忍不住感慨了起来。
不过这种无谓的情绪只保留了很短时间,正午时分,太阳很烈,人们从幽暗的密林里走出来,情绪都逐渐高涨起来。
很快就发现了敌情。
数里外有大片的牧群,几十个毡包的数百牧民在这里转场放牧,刚刚经过严冬,初春时这里一样寒气逼人,但到了这个时节,由于河水的滋润,附近的草场返青最早,而且草长的很快,在入夏前在这里放牧最好。
先遣队先出来,然后是五个千骑的蕃部骑兵。
有经验的军官开始排阵。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排阵是第一要紧之事,排不好阵就没有办法打好仗,很多时候名将都是从排阵使干起来的,所谓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就是指行军排阵的本事。
一个名将,得在平时把士兵管理好,并且叫大伙服气。
打仗的时候,行军的快慢要掌握,进入战场的时机更是一种天赋。
打起来之前,根据地形和敌人的多少,精锐程度来决定自己的阵列,左翼右翼中阵,一个个阵列分批次列好,如果不擅长这个,从早晨排阵,到晚上吃饭你也弄不好。
就想想中学生排队做操就知道了,天天做,每个班级的位置是固定的,然后音乐一响的时候还是乱哄哄的,一个中学最多千把人左右,想一想几千几万十几万的大军经过长途跋涉,在陌生的战场上要把十几万人铺开,还得确定攻击梯次,一个个攻击集团的攻击序列要在短时间内确定,如果战局顺利,要考虑怎么把战果把握住,将敌人消灭的越多越好。如果战局不利,就得考虑怎么减少自己一方的损失。
打败仗不可怕,真正的名将都可能打过败仗,但越打越精,越打损失越小,而敌人的损失越大,最终的胜利者才会笑到最后。
张献忠就是有名将的底子,他的大西军崛起不是凭白无故来的,几十家义军,有的越打越弱,早早被消灭,有的则一直打酱油,并没有太大起色。
只有张献忠的部队是越打越强,经历过多次损失核心始终在,并且栽培出了很多厉害的部下,赫赫有名的李定国和孙可望都是张献忠的义子。
眼前的这事,还不能算是正经的战事,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五千多骑兵就被张献忠下令摆开,准备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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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带儿子去看妖猫传了,怎么说呢,喜欢历史的人可能喜欢看吧,服装道具还是用心的,蹀躞七事能弄对的人并不多,虽然是玄幻片,但片子力争往历史大片上靠,场面很用心,道具服装很用心,演员及格,故事马马虎虎,把杨玉环抬的过高,不过考虑到原作是日本人,倭人对杨贵妃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同情,所以就不奇怪了。
总之值得一看吧,无极之后,陈导头一次拍了一个很顺畅的故事,加上原本的美工和导演底子,钱也花到位了,值得一看。
悲剧的就是我昨晚回来太晚忘更新了,抱歉啊大家。
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牧民
“张军士长。”一个参谋劝道:“大军主力最少还得半个月才到,我们的任务是哨探和引路,并且在北方威胁敌人退路,我们是打边鼓做帮手的,这台戏要等主力来唱才是。”
“第三团主要目标是察哈尔人的侧后。”张献忠道:“我们现在是在科尔沁人的地盘,和任务并不冲突。”
“军司对科尔沁人的目标是威慑,镇压,而不是消灭啊。”
“要不然你以为我现在在做什么?”张献忠心中一股戾气突然升起来,恨不得一马鞭就对这人抽过去。
张献忠按住自己的火气,环顾左右道:“我们的军令是骚扰,威慑,断敌后路。不打怎么威慑,怎么能叫人害怕,不敢朝咱们这边跑?此战我们先在外围突袭,引吸科尔沁人的注意,如果他们汇集主力来,我们就退,如果就是小股的来敌,我们就痛打他们。杀掉敢于抵抗的人,用血和火还威胁和震慑他们。此战必须打,而且必定能打赢!”
目前来说,张献忠感觉很好,而且他知道自己的直觉相当有用。
眼前只有大股的牧群和小股的牧民,这样都不敢打,辛辛苦苦跑几千里跑是过来带路的?
别的先遣队可能就满足于替大军开辟道路,但他张献忠绝不会满足于此。
“还多说什么,干吧!”
猎骑兵中队长率先举起马刀,看到张献忠下令之后,立刻踢着马腹,嘴里叫道:“杀杀,随我来!”
两翼已经展开,全是蕃骑,中间是枪骑兵和猎骑兵。
枪骑兵们对杀一群牧民没有兴趣,张献忠也不打算叫重甲骑兵去冲击牧群,猎骑兵当仁不让,率先冲了出去。
两翼的蕃骑也都跟着往前冲,大阵如波浪一般,几千人一起奔跑起来,铜号声也响了起来,人们的叫喊声和马蹄踏地的声响顿时响成一片!
每个人都在此时感受到了完全的战场气氛,很多人身上的热血被点燃了。
长途艰苦的行军使身体的疲惫在此时被一扫而空,军人们眼里只有不远处的目标,整个战线拉开,因为是以多击少,并且要针对的就是一群牧民,虽然对方也骑马和有弓箭,其实和平民没有什么差别。
“鼓起勇气来!”张献忠策马在左右跑动着,对着蕃骑军官和骑兵们大叫道:“是你们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
蕃骑们未必知道这瘦高军官在吼什么,但其中的昂扬之意还是很明显的,这些骑兵身上的蛮性被张献忠鼓动起来,也跟着一并怒吼着。
张献忠哈哈大笑,策骑冲向前方。
一个优秀的统帅肯定不会只能带自己的部下,任何能利用的东西都得用上。五千多蕃骑是这一次的主力,一路上张献忠始终和几个千户军官在一起,每天都坚持来回的巡查。
他并没有故意做出礼贤下士或体恤士卒样子,相反还十分威严霸气,难以亲近。
越是这样,反而越容易得到这些异族骑兵的认可。
如果时间足够,张献忠不介意对这些骑兵慢慢调教和拉拢一下人心,但要在短时间内把这些兵马为自己所用,只能用身后的和记加上自己的威严来震慑!
现在看来,效果不差!
“杀!”
怒吼声中,地动山摇,大股骑兵如泄洪时的洪水,向着下游猛冲过去。
大量的科尔沁牧民都在这里放牧,这里从嘉靖三年之后就是他们的牧场了。
原本的福余卫和泰宁卫的牧民要么往西去了,要么就融入进来了。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很多小部落要么融合进大部,要么就联合起来,或是出现新的部落,这并不奇怪。
科尔沁人相当的强大,人手众多,甲兵数量在附近方圆千里内首屈一指。
他们原本只畏惧察哈尔人,但两个大部之间还是会有摩擦,经常也会因为牧场的争执而发生小规模的冲突。
在图门汗时期这种争执不太强烈,因为图门汗很有威望,到了林丹汗时期,科尔沁人被女真人压迫的厉害,早前向察哈尔人求助,结果一无所获,后来科尔沁倒向了女真人,双方因为牧场争执而打起来的事就增加了许多。
在去年时,林丹汗曾经率大军来攻打科尔沁,是女真人的贝勒莽古尔泰率骑兵赶来援助,把察哈尔人赶跑了。
一看到有大股骑兵冲过来,科尔沁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察哈尔人又来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保牧群!”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句,科尔沁人纷纷醒悟过来,要是就这样跑了,牧群就全完蛋了。
那是牧群,是他们最宝贵的财富,还有很多台吉贵族的财产,如果就这样丢了,等着他们的是最严厉的惩罚。
而且经过多次战争,科尔沁人已经不太畏惧察哈尔人,打起来也不见得有多强,不会有严重的死伤。
一旦警讯传回去,各个台吉也会率兵前来反击。
牧民们纷纷上马,解下自己的骑弓,策马向前方迎过去。
众人眼中满眼都是尘土,马蹄,飞奔的战马,还有红色的战旗,被马蹄践踏而起的枯草,当然还有几千骑兵明晃晃的马刀!
迎上去的牧人瞬间就后悔了!
无数蕃骑将士已经端坐在马背上,开始准备向科尔沁人射箭了。
席卷的马队,如同崩裂的泥石流,两边接近到百步之内时,弓弦响起的声响瞬间爆响起来,无数箭矢在同一时间飞向半空。
那不错动作娴熟的张弓搭箭,他的身体在马上显得十分端正,充满着力和美的协调感,拉满弓之后,有一个稍微的停顿,如果力道不足,弓和人的身体都会有颤抖,但那木错的动作纹丝不动,好似一尊雕像。
在“啪”的一声响之后,那木错看一眼前方,一个牧人胸口插进了一支箭,身体歪斜着掉下马去。
那木错哼了一声,似乎是满意,也似乎是有点儿不满意。
论骑射功夫,这些索伦人或是鄂伦春人不在蒙古人之下。
现在他们得到了披甲和质量上佳的弓箭,连箭矢都是和记在李庄的军工部门出产,质量上乘,比起这些蛮夷部落原本用的弓箭不知道强到哪去了,科尔沁人的骑弓和箭矢都远远不如。那木错应该是感觉自己可以做的更好!
箭矢崩响声中,大量的箭雨向胆敢冲过来的牧人倾泻过去。
无数人中箭倒下,这些牧人只穿着皮袄,他们敢冲过来时这边的人都认为这些家伙勇气可嘉,但在几轮箭雨之后,牧人们发出惊骇的怪叫,似乎才认识到眼前的敌人不好惹,他们迅速失掉了所有的勇气,从正面强冲变成了由两翼溃逃。
由于冲阵和溃败转换的太快,商团军人们都由之愕然。
这时响起密集的火铳打响的声音,猎骑兵们直接从中间冲过去,用火铳打那些还没有来的及反应过来跑掉的牧人。
无数人惨叫和哀嚎起来,甚至有不少牧人趴在地上跪下求饶。
对这些胆小的牧民猎骑兵们也没有斩尽杀绝,战马一转,开始追更远处的逃敌。
也有人留下开始兜那些混乱的牧群,这是战略物资,是缴获。
如果在战后科尔沁人臣服,牧群会还给他们一部份,叫他们好活下去。
但更多的牧群会被赶走,成为和记的收益之一。
战争就是强者更强,因为强者能拿走弱者的东西,并且光明正大,如果是强盗或小偷总会有愧疚心理,或是要小心官府拿捕。
而战胜者却是堂而皇之的取走失败者的一切,甚至生命。如果留下敌人的性命,还给他们留下一些残羹剩饭,战败者不仅不会怨恨,还会感激胜利者的宽容大度。
世道就是这样,强者越强,弱者越弱。
在弓弦响声和火铳爆响之中,几百牧民留下了过百具尸体和漫无边际的牧群,剩下的人在短时间内策马跑的踪影不见。
这就是商团军一定要从后方的巴儿虎人的地盘穿插过来的原因,不在其身后布置强力的骑兵,一旦打起来,短时间内这些科尔沁人和察哈尔人一起往北跑,往北方的密林和更北的地方逃窜。
虽然收复奴儿干都司肯定是张瀚还有和记的目标,但目前来说还没有足够的力量,也完全腾不出手来做这样的事。
用小股部队慢慢先往北方渗入,打下一些部落当定居点,可能在几年内最多做到这样的程度。
这一次派出多股先遣队,带着蕃骑从侧后切过来,也可能是一次先遣队大举北上的预演。
会有很多人适应不了过于艰苦的自然环境,但肯定也会有相当多的愿意建功立业的好男儿挺身而出。
谁都知道,在和记迅速发展的时期,一旦做出了明显的功绩,能把自己的处境经常送到张瀚的案头,这样的人在未来的权力分配中肯定会大获好处,就算不能和那些从龙旧臣相比,也会在大蛋糕里切下属于自己的一大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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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旧日
“猎骑兵中队分别派出小队往东南和西南各处百里之内哨探,每个蕃骑各出一个百人队配合。”张献忠喘着气,盘腿在草皮上坐下来。
经过十几天的行军加上刚刚的一场战事,尽管张献忠还只是个连级军士长,但在场的人已经没有人怀疑他的命令和指挥了。
“参谋人员把前后经过的地方绘成详细的路线图,我们会选派尖兵沿途返回,送回最新的情报。”
张献忠思索了一会,说道:“接下来看科尔沁人的反应,大军来袭咱们就跑他娘的,小股的过来就吃掉。咱们在这里先放牧往西南走,看看能不能派人和义州卫那边联络上。”
参谋人员都是点头,这也是军令司在此前的明确命令。
眼前这个彪悍悍勇又敢于自行其事的军汉,做起事来又是缜密小心,相当的谨慎。
“先休息吧。”张献忠向更多的人一挥手,说道:“看看有没有受伤的,随军的军医救治。对轻伤的科尔沁人也救治,重伤的补刀,尸体堆在一起想办法处理掉,烧了埋了都行,不要留着引发瘟疫。羊群马群要照料好,这事叫蕃骑的人去干……嗯,最后找一些肥羊,杀一百头,咱们打打牙祭!”
四周顿时欢声雷动,从声响的程度来看超过了刚刚冲阵时的呐喊声,可见张献忠的决定有多么的得人心。
一个军法官嗫嚅了一下嘴唇,想说缴获未经上层批准不能擅动,再想想也就作罢了。前方将士做这样的事算小小违规,但不算违法,也不会有上司会和这样的事较真。
等战后这些牧群就不能擅动了,擅自宰一只都算违纪,军法司可以叫馋嘴的人后悔无比。
至于现在……军法官也是微笑起来,连续多天的啃干粮下来,嘴里真是淡出鸟儿来了,想到温热肥美的羊肉,也是情不自禁的高兴起来。
……
谭泰和舒穆到格勒珠尔根城已经十余天了,开始时奥巴台吉还接见过他们,一些蒙古台吉分别设宴款待他们,后来似乎局面变得紧张起来,舒穆和谭泰已经多日未曾见到科尔沁的上层人物了。
科尔沁蒙古人和女真人绑的比较紧,一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异心,很多科尔沁人已经视女真人为真正的盟友,因为在此之前的好几次战事里女真人都会及时的赶过来援助。
在十几年前,科尔沁人对咄咄逼人的女真人也是充满敌意,双方进行了多次较量和战争。
科尔沁人在几次战争中都输的很惨,他们曾经向察哈尔人求助,可惜毫无效果。
最终科尔沁人被打服了,他们开始和女真人合作,会盟,最终选择了臣服。
当舒穆和谭泰赶过来的时候,战争的传言已经甚嚣尘上,不少消息从前方传来,察哈尔人开始受到和记商团军的攻击,这一次消息也很明确了,不是大明的边军,也不是什么突然出现的异已势力,和记不仅牢牢占住了原本喀喇沁人的地盘,并且开始认真的推进。
舒穆一直坚称是和记在试探林丹汗和察哈尔人的决心,他不认为和记真有实力推平察哈尔人,在连续几年在科尔沁的驻守生涯中,舒穆没少跟和记的人打交道。
最熟悉的人就是杨泗逊,当年杨泗逊加了一个把总衔头,领着千多部下来回护卫运粮的车队,每次都是如履薄冰,生怕被察哈尔人或是什么部落抢走了粮队的粮车。
在和记与女真人开始贸易之后,明显的是和记仰赖女真人的大量的现银和值钱的物资。
东珠,毛皮,人参,松子,只要是辽东出的他们就都要。
后来和记的车队越来越多,护送人员也越来越多,货物种类也越来越多,但护送的人马一直却没有增多,后来杨泗逊干脆不见了,换了舒穆不认识的军官在这里负责,舒穆对没有交情的汉人很不感冒,双方只有在交接货物时才见面,点算清楚了就互相一点头,签字画押之后各自散开。
一年多前,贸易还很繁荣的时候,格勒珠尔根城里有大量的汉人和女真人,和记的人在城外修了一大排的房舍居住,女真人则搭建了一些小屋,上层是不可能同意花大钱在科尔沁人的地盘盖房修屋的。
就这一点来说,当时的女真人都羡慕和记的人,也包括舒穆在内。
出使的日子相当无聊,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又不能离开,女真使团的人每日都是在闲逛和发呆,同时使团中人发掘出一些乐子出来。
“这帮没出息的。”谭泰也看到了部下们的动作,忍不住皱眉骂起来。
舒穆也很不高兴,但他摇头道:“过来的时候可是拼了命,回去可能也麻烦,叫这些奴才发点财也好。”
和记的人还有几个在格勒珠尔根城,负责最后物资的交割和催要附近部落的货款。
随着与后金贸易的断绝,粮道当然不复存在了,和记人员也早就分批撤离。
大量的房屋是空的,和记的人撤的虽然不是很匆忙,但他们太有钱了,很多看不上眼丢弃的东西,在女真人看来就是象样的好东西,一旦淘到了,就是一阵欢呼声响。
蒙古人也想寻宝,但上层严加约束,不准因为这点小事与和记起争执,也就是女真人做的坦荡自然,毫无心理负担。
一个马甲在几间空房子里搜寻了一会儿,背着几个罐头走了出来,四周一片羡慕声响,那个马甲高兴的满脸放光,挺胸凸肚的走到自己的住所前,将罐头收了起来。
这种食物可以说是八旗上下的最好,味道好,易携带,打开之前都不会变质。
有肉食,蔬菜,水果,品种极多,令女真人想象不到的多。
这也并不奇怪,李庄那里生产罐头的流程就是尽量收罗那些将士们平时很难吃到的食物种类,加工之后制成罐头,罐头的口味不可能超过新鲜烹调的食物,只有在新奇性上做些文章。如果是长途行军不能开火,有一堆不重样的罐头来改善伙食,绝对会令军中的士气飙升,没有人会不喜欢。
商团军将士都喜欢的东西,女真人当然就更喜欢了。
可惜罐头也相当受和记那边的欢迎,很少有粗心的家伙会把罐头拉下来,这个马甲确实很幸运,当舒穆看到他拿的罐头里有樱桃罐头时,他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由于给的糖多,和记的水果罐头都甜的不象话,简直是入口即化的甘甜。
糖在大明绝对也是战略物资,虽然没有如盐那样管控交易,但糖的产量很低,民间购买并不容易。
江南一带之所以有吃甜食的传统,主要就是海贸兴起之后民间富裕了,吃糖是一种家境富足的表现,另外这个时代可没有几个人够资格得消渴症,那是正经的富贵病,普通人挣扎在温饱线上时,甜食不管是对心理还是身体上都是最好的馈赠。
女真人当然也爱甜食,不过辽东这里的蔗糖资源更少,他们连饭都要吃不上了,根本不可能大量采购白糖,别说普通的旗人,就算是上层贵族,也不太可能放肆享用。
舒穆和谭泰都用羡慕的眼光看了那个马甲一眼,谭泰叹口气,说道:“去年和记经常送我罐头,我不要肉的,全要水果的,现在可是难得一见了。”
舒穆沉着脸不出声,半响过后才道:“孩子们确实喜欢,以前我也只带水果的。”
肉食来说,对辽东的普通旗丁或汉人包衣属于奢侈品,不过眼前两个都有牛录额真的身份,吃肉寻常事,家里的人也不稀奇。
倒是水果罐头,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还有糖果,小点心,都甜的很……”谭泰没出息的添了一下嘴唇,这个壮实的女真汉子露出了小孩子一样痴迷的表情,简直是恐怖。
舒穆居然没有反驳他,因为他也想起了和记那些好吃的点心和糖果,想起了那些精巧的小玩意。
最新出来的那些因为双方关系的恶化,舒穆就没有资格得到自己的一份了,不过后来负责和自己交接打交道的刘复宇,也就是那个青年军官还是送了自己一个引火机,银质的盒子,打开之后很快就能自燃明火,比火折子在保管上要省事一百倍,造型精巧的小银盒子几乎象是妇人的首饰,对女真人来说真是美轮美奂,完全是视觉上的享受和盛宴。
舒穆当然是把引火机给奉送上去了,据说四贝勒很是喜欢,但没两天就赏给了旗中的重臣。
这并不奇怪,四贝勒从不玩物丧志,也不会过于喜欢新奇精巧之物。用四贝勒常说的话便是,将士和战马,还有耕地和铁器,这些才是立国之本,为人主最喜欢之物。其余一切精巧之物无非就是奢靡浪费而已,人主应有所不取。
在女真人搜罗房屋,探寻“珍宝”的时候,格勒珠尔根城里的蒙古人却是在不停的进进出出,都是满脸紧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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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旧友
谭泰咧嘴一笑,说道:“蒙古人真的不行了,打仗的事怕什么,来了敌人只管打就是了。打不过就走,打的过就打,弄的这般害怕的模样出来。”
舒穆深感赞同。
在蒙古人的地界时间越长,就越是感觉这帮人废物无用,怪不得过万大军打不过千多八旗兵,几次蒙古和女真的战事都是蒙古人血亏,根本就不是对手。
如果不是上层一心要拉拢蒙古人,女真人根本就瞧不起这些没用的家伙。
他们的地位应该比汉人还要低,汉人好歹还会种地,这些人除了放羊之外屁事都不能干。
“这两天说是风声越发紧了。”舒穆说道:“听说和记商团已经打到了阿鲁科尔沁那边了,那边的台吉派人过来送信,这边才知道,上下都惊慌失措了。”
“和记现在真的这么厉害?”谭泰抚着下巴道:“这才多久啊。我还记得明国万历四十七年时张瀚到我们赫图阿拉时的样子,还没长毛呢。”
“呵呵……”舒穆苦笑一声。
据他所知道的情报来说,张瀚本人已经成了当之无愧的统帅,而梁兴和杨泗逊等人也开始统领大军,成为一时豪杰,他们的大名早就在草原上传颂,舒穆在格勒珠尔根城时几乎每天都能听到。
卜失兔汗,漠北三汗部,却图汗部,鄂尔多斯,套部……
舒穆一阵心烦意乱,几乎不愿再想下去了。
“哦,”谭泰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声响,他道:“怎么和记的人过来了。”
舒穆看过去,果然是看到一队打着和记旗帜的骑兵从东南方向飞驰而来。
他也感觉奇怪,和记与女真的贸易断掉之后,人员就慢慢撤离了。
后来双方都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特别是女真人,在和记人员没有压抑自己的情感之后才赫然发觉,一直贸易的对象却是对自己这一边充满敌意……这叫女真人很是愕然。
是啊,他们是占了辽东,可那是和大明在打,在与和记的贸易之事上女真人可是向来充满诚意和友好,并且一直与和记平等的贸易。
对一个以武力和抢掠建国的蛮夷国家来说,这简直就是充满了友好和善意。
当然这种友好和善意也是建立在实际需要的基础上……女真贵族和高层们不蠢,一时的抢掠只适用于交战的一方,贸易的一方却需要长期的合作,善意就是必须有的东西,不然的话商人害怕了就不敢继续贸易,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女真人就不太明白,商人就是为了赚钱,大金与明国之间的战事,与这些山西过来的商人有什么关系?
舒穆的目光相当的复杂,他对和记的人有欣赏,尊重,敬佩,当然也有痛恨和敌意。
这个曾经长期合作的伙伴已经成了潜在的敌人,甚至可以说就是现实的敌人了。
和记向察哈尔人还有科尔沁人大举用兵,女真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舒穆出发为使往科尔沁来可不是皇太极单独的命令,而是老汗亲自下令,然后皇太极接的任务,派舒穆和谭泰过来是因为这两人曾经在此长期驻守,熟知地理人情,知道变化,可以带回去最为详细的报告。
舒穆知道,待自己回去之后将这里的一切情形上报之后,和记与大金就会彻底进入交战的状态,曾经的合作自然烟消云散。
还好没有友谊……
舒穆瞟了谭泰一眼,这厮和王一魁和杨泗逊等人相处的不错,和梁兴更是相与的极好。梁兴在尚义堡驻扎时,还在假期时专门跑到格勒珠尔根城找谭泰喝酒,两人喝的酩酊大醉,勾肩搭臂的在城里乱晃,不少人都看到了。
当时女真与和记相与的还不错,处于双方的蜜月期,后来谭泰调回去了,梁兴也没有再过来过,不管怎样,都是顶门立户的汉子,曾经一起喝酒的交情是抹不去的。
谭泰在女真人中以重情义和有担当闻名,但当两边真的要打起来时,不管怎样也只能各为其主了。
“是刘复宇。”
舒穆认得了队伍前方的青年军官,肩膀是两颗银星,舒穆对谭泰介绍道:“这是和记商团军弄的军衔标识,就象是我们的拔什库身后插的小旗。”
“哦,原来是这样。”谭泰道:“这东西倒也显眼,省事。不过这样的东西还是不够好,哪有小旗好认方便。”
舒穆知道和记的军衔体系相当复杂,并且分为若干兵种,不象八旗只分为牛录,兵种就是现在的护兵,白甲,马甲,步甲,旗丁,包衣,相比之和记,女真人的组织架构更简单明了,也更加粗糙。
对叠床架屋,毫无战斗力的明军乃至大明朝廷,八旗的原始粗疏更合其用,能发挥耕战一体的作用。
而对行政和军事能力都相当出色的和记来说,后金的战争和行政体系粗疏可笑,完全不是一个层级上的对手。
这里头的分别有很大,舒穆曾经在格勒珠尔根城时听刘复宇闲聊过,但现在他恨不得自己一个字也没听过才好。
就算听过了,也是要全部忘掉,和谁也不提。
“舒兄在此,小弟有礼了。”刘复宇还是那种彬彬有礼的样子,他是和夏希平等人同期毕业的学校的学生,然后被选中入伍,升级也很快,现在已经是副营级的军官。只是相比于同期中光彩夺目的夏希平和李贵等人,还有张世雄和马武等人要逊色一些,但发展也是相当的不错了。
对舒穆而言,眼前这个刘复宇是全面碾压自己的存在。
论骑术并不差,射术来说刘复宇的火铳八十步内和自己的弓箭一样准……打活动靶和移动靶都试过,其射术不在舒穆之下。
摔跤技击都试过,刘复宇也是一样的出色。
论武力,舒穆知道自己拿不下刘复宇,当然刘复宇也不比他强什么,两人算半斤八两。
但论起办事的本事,包括看账簿,理顺各方面的关系,对粮队和各种人员的日常管理,包括统筹计划等等,这方面刘复宇比舒穆要高出一百多个谭泰。
舒穆自己是牛录额真,本牛录的大小民生,包括战场缴获的分配,上交公中的任务,日常的生产经营,包括渔获,打猎,种地,采摘果蔬,还有对牛录里白甲和马甲,旗丁和包衣们的管理。
这些事也很复杂,舒穆这样能成功管理好一个牛录的人也算优秀了,但每次看到刘复宇做事时的情形,舒穆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未开化的野人。
光是每天傍晚刘复宇很轻松的处理完一天的事,还得花半个时辰把这些事情写成详细的公文出来,然后或是归档备案待查,或是直接上报。
看到这个小白脸式的青年汉人这样能文能武,舒穆尽管有着女真人质朴的骄傲,也还是忍不住感觉有些羡慕和嫉妒。
但时间长久不见,舒穆发觉自己居然有点想念对方,他与和记的人打交道久了,居然有一点不应有的存在友谊似的感觉,这叫舒穆自我警惕了一下,脸色不免又冷上了几分。
当刘复宇放慢马速,缓缓抵达舒穆和谭泰身边时,谭泰还点了下头,舒穆却是一惯的那种死人脸的模样。
“老谭,好久不见。”刘复宇先向谭泰点了下头,谭泰奉命离开时刘复宇刚来,两人打的交道不多,只能算彼此认识。
刘复宇又看了眼舒穆,突然叹息一声,说道:“老舒,我们俩共了两年的伙计,虽然你一直板着个死人脸,我却知道你其实不是个坏人。只是咱们各为其主,各自要为了各自的族群,我是汉人,你是女真,当然要为了自家着想,所以距离远些也是对的。咱们将来没准还得在战场上刀兵相向,希望真的不要有撞上彼此的那一天!”
舒穆板着脸听着,也是破天荒的没有反驳和斥骂。
要知道就算是杨泗逊在科尔沁人这边时,舒穆也是经常与他吵闹不休的,对杨泗逊可是一点儿不假辞色。
要是杨泗逊说出刚刚那番话来,舒穆必定会冷笑着说在战场上等他。
可是对着刘复宇,舒穆也就是板着脸不做回应,如此也就罢了。
谭泰笑道:“听说你们和记的商团军可是在做着大战的准备啊,不少阿鲁科尔沁和翁牛特部的人跑过来,说和记的大军一直在从那边攻过来。你们现在又跑过来做什么,小心这边把你们扣了当人质。”
舒穆这时回过神来,也道:“十三山的人也是你们和记的吧,我们过来的时候可是和我们好一通打,打死了我们十来个人!”
舒穆说着愤怒起来,相当气愤的道:“我们女真人从来都是讲信义的,没想到你们和记汉人和明国人一样奸滑。表面上和我们贸易做买卖,实际上背地里一直做着要在我们背后捅刀子的事情。”
“这话不对吧。”刘复宇道:“断绝贸易的好象是你们的大汗,不是我们吧?十三山确实是有我们的团练,那是广宁被破时和广宁军民一起撤上去的。十三山的主事者是杨二,也是广宁打行有名的人物,他出名的时候,我们东主还在新平堡读书识字呢。”
杨二成名确实很早,包括不少女真人都听过他的名头,张瀚比杨二最少小二十岁,可能杨二出名的时候张瀚也就刚学会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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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公布
舒穆被驳的无语,谭泰只得一摆手,说道:“这话不必多说了。现在既然和记真的要打过来,实话实说,科尔沁人是我们保护着的,是我大金的盟友。如果和记攻科尔沁,我们两家说不得要打起来了。”
“打起来我们当然不怕。”刘复宇微微一笑,紧接着道:“不过此番是我们和记讨伐察哈尔部和林丹汗,对科尔沁我们的态度是希望他们能置身事外。”
这时有一群科尔沁的台吉都赶了过来,刘复宇他们是很熟悉的,双方也是一直用蒙语在交流,彼此的蒙语都相当熟练。
听到刘复宇的话,科尔沁人彼此交换着眼神,其中的意思也是相当的复杂。
对察哈尔人倒霉,所有的科尔沁人都会乐见其成。
林丹汗这十年来一直在欺侮各部,对科尔沁人也多次用兵。双方的仇恨已经很深,几乎是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
加上林丹汗还是红教,科尔沁部的高层和牧民们已经笃信黄教,宗教上的冲突也是十分严重了。
不过科尔沁人再恨察哈尔人,也绝不愿看到一群汉人掌握整个草原。
他们到底还是成吉思汗的后人,黄金家族的苗裔,身为成吉思汗,达延汗的子孙,互相仇杀也就算了,结果弄到引狼入室,整个草原成为别人口中的美食……想想也是心不甘,情不愿。
而且蒙古人和汉人的差距很大,东部蒙古还没有经历过和记的统治,对汉人还是有强烈的抵触心理。
这一点漠北和土默特,还有喀喇沁人就完全不同。
现在西部和漠北已经习惯了和记的统治了,很多时候这些蒙古贵族根本有意忽略了张瀚汉人身份的属性。
“对了。”一个台吉向刘复宇道:“听说你们大人被很多大汗和台吉尊为天可汗,有这事没有?”
“有的。”刘复宇坦然道:“这是各部大汗和台吉们对我们大人的尊重,大人为了尊重大家也是接受了天可汗的尊号了。”
“天可汗……”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台吉摇头苦笑起来。
“明安台吉。”刘复宇躬身一礼,向这个科尔沁的老台吉致意。
明安没有作答,双方之间的敌意相当明显了。
一个台吉指斥道:“张大人怎么这么僭越,要是大明天子称天可汗还有可说,张大人不过是大明的一个武官,怎么敢称天可汗。”
“就是,这是在羞辱我们蒙古人啊。”
“张瀚过于狂妄了。”一个台吉冷冷的道:“我看是西边的人没有用,给他错觉,以为蒙古人都是任人欺凌的无用之辈了。”
“和记的商队一直受到我们科尔沁部落的保护,这才能畅通无阻赚了很多钱,现在不思回报,还想过来拿天可汗来压我们吗?”
在科尔沁的台吉们七嘴八舌表达不满的时候,刘复宇看到奥巴台吉一直没有出声。
这个台吉是现在科尔沁诸部的主心骨,从仪表上来看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蒙古老人,说是老人其实也不对,草原上的生活对人身体的伤害较大,哪怕是贵族也活不了太多,五十多岁的明安台吉已经是高寿老人了,而奥巴台吉也就四十来岁,粗壮的身体看起来还很健康,但额头和鬓角已经有明显的白发,原本锋芒毕露十分锐利的眼神也有些黯淡,只有在瞟向刘复宇的时候,眼中才又依稀显露出原本的光彩。
刘复宇也是瞟了奥巴台吉几眼,这些小台吉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天可汗,有实力者可为之,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不服,提兵打过去啊。
在这里叫嚣是毫无用处的做法,真正的大人物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声。
允许这些小台吉在这里表达不满也算是奥巴台吉的一种态度,就象科尔沁人一贯的行事宗旨一样,考虑的很多,分散风险,最终还是会投入强者的怀抱。
这就是中等体量部族最明智的做法,小部族只能跟着大部族跑,大部族要有自己的底线,就象察哈尔人一样,不管怎样他们是不能投降女真人的,女真人也不敢接纳。而科尔沁人就能左右逢源,在选择之后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又等了一会儿,奥巴台吉还是没有出声,刘复宇方对众人正色道:“天可汗之位是顺义王和炒花台吉,白洪大台吉,车臣汗,萨哈图汗,土谢图汗,火落赤台吉,额麟臣台吉,嗯,还有却图汗等诸多大汗和台吉们共同拥戴的,诸位如果不满意,可以派人送口信给这些大汗和台吉们。”
科尔沁的众台吉一时哑然。
他们倒是能质问,这些大汗和台吉们是不是糊涂了,但谁都明白,这些台吉要么被和记所保护,立下了盟约,如漠北三汗和白洪大台吉。要么就是彻底被征服,只能臣服于和记,比如火落赤和额麟臣。
质问这些人毫无意义,估计连他们的回信都是和记代拟的,要是质疑这一点等于一巴掌抽在所有蒙古人的脸上。
这么多的大汗和台吉,当然足够资格代表蒙古了来拥戴张瀚为天可汗了。
如果质问他们被和记左右和臣服了和记,丢脸的还是蒙古人。
奥巴台吉眯眼看着刘复宇,当初这小伙子在科尔沁这边时,看起来就是行事缜密,人倒是很厚道,现在才看的出来,这人也是个角色,词锋如刀,相当犀利,该说的话也是根本不顾忌颜面就直接说出来。
“这些事就不提了。”明安台吉也看了一眼奥巴台吉,抢着说了一句。他知道奥巴台吉这时候不方便说话。不管是说好话还是强硬的话都不适合。
现在科尔沁还得观望,过早的表态是很不合适的行为。
明安台吉道:“刘小兄弟此来,肯定不是和我们吵架来了。”
“对。”刘复宇爽郎一笑,说道:“第一,我们是知会科尔沁部落一声,和记至今日起完全撤出,此后是处于战争状态还是继续和平下去,得看各位台吉们的选择。”
听到这样的话,连明安台吉都为之色变。
和记的话无疑是最后通牒,要么这些科尔沁人选择与和记合作,要么就可能迎来战争。
这一次所有的台吉都在冷笑,连奥巴台吉和明安台吉也是在内。
和记确实在这边展示过力量,但最多也就是几千人的规模。
如果涉及到生死大战,这边的部落和察哈尔人能聚集起二十万人。
和记有多少兵马在科尔沁这边是个迷,当然也是刘复宇等人有意隐瞒的结果。
在科尔沁这边看来,和记可能最多也就几万人,抓住西部蒙古传承无力的空档打了几个胜仗。东部这边截然不同,各部一直在打仗,牧民也很彪悍,要是东部杀过去,西部蒙古各部也是一样抵挡不了的。
和记的警告,在科尔沁诸台吉看来就象是一个无聊的威胁,他们不认为和记毫无力量,可是也不觉得和记能赢得一切。
一个有实力的台吉干脆的道:“如果和记是这种态度,那我们就干脆不要谈了。”
另一个台吉看看不远处的谭泰和舒穆,说道:“我一直说还是女真盟友靠的住,如果真的有人威胁我们科尔沁,天命汗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种善意叫谭泰和舒穆感觉很舒服,两人都是点了点头。
舒穆大声道:“没有实力的威胁最为可笑了,什么商团军,在我女真大军面前不过是笑话,嗯,是土鸡瓦狗。”
刘复宇忍不住一笑,女真人爱听三国看来是真的,连这个舒穆都知道用两句三国里的话。
“科尔沁的态度就随各位自己。”刘复宇淡淡的道:“我只是奉命前来传话而已。”
奥巴台吉看着这个和记的青年军官,说道:“还有件事是什么?”
“公布我们的讨伐檄文。”刘复宇将一封檄文展布开来,说道:“底稿是汉语,不过已经驿成了蒙语。”
蒙古语言也有方言,不过文字倒是一统的,其部族在有语言时还不曾有文字,所以采用了回鹘文字,一直到成吉思汗统一各部建立了广袤无比的帝国时,文字仍然是用的回鹘文字。到了二十世纪,蒙古人才用了西里尔文字,但也还有相当多的蒙古人还用回鹘蒙古文,造成了两种文字共存的现象。
由于女真文字几乎就是照抄回鹘蒙古文,当刘复宇将一式多份的檄文递过来时,谭泰和舒穆也厚着脸皮要了一份。
谭泰大字不识一个,很多女真人都不认得本族的文字,当然也包括汉字。
在清朝统治之初,笔帖式大行其道,甚至很多贵官都是从笔帖式干出来的,主要原因也就是他们认得满文和汉字,能够进行文书工作。
对很多戎马一生,占据部堂高位的女真贵族和将领来说,认字实在是太过艰难困苦的事情了,宁愿把这事交给那些聪明的后生来做。
舒穆好歹是牛录额真,简单的东西还是看的懂,也好在眼前的这檄文写的相对简单,文字朴实,不象普通的汉文布告那样故意卖弄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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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 传檄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 传檄
“为传檄事:逆贼号林丹汗者称乱以来,于今十数年矣。荼毒蒙古诸部生灵数十万,蹂躏地方数千里。所过之境,牧群不论多寡,牧民无论贫富,一概抢掠倾尽,寸草不留。其掠入部中者,沦为牧奴,诸台吉之牛羊,概入其囊中……”
另一个识字的蒙古台吉也在阅读,而且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声音也变大了起来。
很多蒙古台吉都在很认真的听着,因为这封檄文的文字浅显,并且一上来就说的是很实际的话,很容易被他们听进去。
奥巴台吉也在轻轻点头,这些上来就指责林丹汗的话他也能听进去,并且奥巴台吉很明显的注意到了一点,和记讨伐林丹汗的檄文并没有提民族大义,更没有替汉家收复失土的意思,而只是从草原统治者的角度出发。
这很巧妙,相当的巧妙。
甚至可以说是独辟蹊径,很容易引起各部蒙古人的共鸣,而不会有反感。
无形之中,张瀚草原最高统治者的地位就算是确定了。
就算还有人不服气,不承认,但无形之中也是打入了一根钉子,在关键时刻可能就会有人想起这篇檄文。
这毕竟是过百个大汗台吉联名拥戴的天可汗,并且是用统治者和调停者,加上仲裁者的口吻发布的檄文。
在这檄文上林丹汗就是盗匪之流,檄文用上位者和统治者的口吻对其大加斥责,两者的地位发生了严重的错位和变化。
张瀚不再是大明的小武官,而是草原之主。
林丹汗也不再是草原共主大汗,黄金家族的传人,传国玉玺的掌握者,而是一群强盗的头子,专门干欺负各部族的罪恶勾当。
偏偏很多事还是事实……奥巴台吉微微苦笑着,这封檄文实在太可怕了,简直等于十万人铁骑的威力。
“……自古生有功德,没则为神。王道治明,神道治幽,虽乱臣贼子穷凶极恶亦知敬畏神明。
林丹巴图尔乃敢毁祖先之宗庙,弃绝先圣,迎合后往,其行所为,众皆失望……”
远在漠北的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满意的一点头,其四周的众多活佛,喇嘛都是微微点头,张家活佛轻轻一笑,说道:“写的巧妙。”
“嗯。”哲布尊丹巴活佛微笑道:“既提出了林丹巴图尔弃毁萨满和放弃我黄教,尊从红教之事,也没有对红教大肆攻讦,只攻林丹巴图尔,没有太过于诋毁红教,这样很好,很是巧妙啊。”
在场的喇嘛们无不赞同,虽然红教和他们不是一条心,甚至双方多次爆发宗教战争。但红黄一体,如果把红教彻底推翻,再踩上一万只脚,怕是黄教的名誉和形象也会严重的受损。
而张瀚只淡淡提了几句,又叫人想起来林丹汗做的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激起各部落贵族和宗教信徒的不满,又对红教有所敲打,果然很妙。
“吾辈理应替天可汗祈祷。”哲布尊丹巴转动手中的念珠,话语之中,已经是替众多可汗和台吉们拥戴的天可汗的尊号背了书。
众多活佛喇嘛无不点头,有他们的支持,张瀚天可汗的尊号,将会得到更多的贵族和牧民们的认可。
……
“听这段,真妙,太妙了。”炒花眼前是一只烤全羊,他请了白洪大台吉过来一起吃烤肉喝酒,这个老台吉就是和白洪大台吉对脾气,也可能是当年两家的牧场隔的很近,经常打交道的原故。
和记的檄文对每天无所事事的炒花来说也是很大的乐趣,他用小刀割着肉,用酒把肉送下肚,然后摇头晃脑的听着身边的人朗读着和记的檄文。
白洪大台吉也是微笑着,和炒花一起欣赏着这篇檄文。论文字,这两个蒙古台吉也欣赏不了,不过也能感受到檄文的妙处,知道檄文之后就是和记的商团军,从理法到暴力和记都有了,和记在草原上的地位越巩固,他们的将来也就越发美好,这才是两人良好情绪的来由。
“……本人为众汗,台吉尊奉为天命汗,天命予我,岂能坐视林丹呼图尔之逆行而不顾哉?今本人领大军十万,旦夕赶行,誓将出尽全力,殄此凶逆。救我被掠之部民,解其危难,还其牧场,羊群,不特为百万生民报枉杀之仇,亦为上下神邸雪被辱之憾。”
“妙,妙,太妙了。”炒花大笑着举杯,对白洪大台吉道:“喝酒,喝酒。”
“干杯。”白洪大台吉举起酒杯,同样大笑着饮了下去。
……
“是用传檄远近,咸使闻知……倘有血性蒙古男子,号召义旅,助我征剿者,本人将引为心腹,酌给口粮赏赐,若有立功受赏者,则必给优叙,将来予以重用……”
张世雄穿着一身银色锁甲,身后同样是猎骑兵惯穿的红色披风。
大半的猎骑兵都是锁甲或绵甲,身前身边俱是各种兵器。
一个轻炮营随着猎骑兵营行动,草原上满是红色和灰黑色的身影。
大量的马匹则是各种杂色,如同云锦一般铺满了整个草原。
在商团军的右侧方是燕山山脉,隐隐约约的看不太清楚。
但山脉顶端的蜿蜒而过如龙蛇般的长城,还有一个个雄伟之极的空心敌台,居然能隔着很远也看的到。
似乎还有大明的红色旌旗在春季的薄雾中飘荡着,隐约有声声鼓声和号角声。
这一片牧场原本是喀喇沁人所有,这一片地方曾经有很多部落,在此之前就是朵颜三卫中的朵颜卫在这里放牧,后来泰宁卫的不少部落也迁移过来。
土默特人强势的时候也曾经影响过这一片区域,著名的黄台吉,其实也就是皇太极,这是蒙古贵族对喜欢的长子惯用的名字,俺答汗的长子黄台吉曾经于此多次攻伐大明,其父俺答汗的兄弟号小王子,多次寇边,被戚继光所击退。
后来土默特人的实力消退,这一片东西九百多里,南北四五百里的地盘归了喀喇沁人,等于半个多山西省大的地盘养活了好几万牧民,当喀喇沁人西迁逃避林丹汗的兵锋后,一些小部落和察哈尔人占据了这一片地方,他们在此放牧之后也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有汉人的军队从草原的另一端杀过来,并且是有蒙古骑兵混杂其中,而首领人物就是已经被加了天可汗尊号的和记的大东主。
对和记,已经没有哪个草原上的牧民不知道了其存在了,张瀚更是其中一个传奇人物。
听到张瀚被尊奉为天可汗之后,在场的牧民们都显露出复杂的表情。
他们当然尊重强者,事实上如果是哪一个草原部落之主到了和记这样的实力,拥有这么多的支持和这么大的地盘,怕是所有的牧民早就都臣服了。
问题是张瀚是汉人,这叫很多人心生别扭。
然而在宣读檄文之时,又有很多人听进去了。
林丹汗确实是这样,胡作非为,仗势欺人,抢掠别的部落的丁口和牧群来壮大察哈尔人自己的实力。
问题是他做了这么多年,察哈尔部不仅没有变强,反而比十几年前更弱了。
这叫很多人都瞧不起林丹汗,而这个蒙古大汗对此一无所知。
加上红教和黄教之争,信奉了黄教的牧民对林丹汗就更加不满了。
“……倘有久陷贼部之中,自找来归,或杀其头目,以其首级来降者,一律免罪,遣其回原部。若以部落归附,反正来投,则既往不咎,本人一律收归帐下,与诸汗,台吉,一视同仁……”
随着商团军军官的宣读声,那些小部落中的骚动越发厉害了。
察哈尔人在发现商团骑兵的时候已经纵骑逃走,连牧群也不要了,猎骑兵们突如其来,完全使这些察哈尔人措手无策。
这时这些小部落才发觉察哈尔人的无力,平时这些察哈尔人吹嘘的厉害,好象他们随时能再聚集起大兵,将和记的防线一举突破,然后举族西迁,拿下土默特人到鄂尔多斯的牧场,臣服这些无能的西蒙古部落。
结果商团军刚刚一出击,察哈尔人整个部落都跑的干干净净。
留在前线的是来自察哈尔八鄂托克为主的部落牧民,察哈尔八鄂托克已经逐渐分化,自立,和本部有所区别,不过在林丹汗西迁时还是有六个鄂托克与本部汇集一起离开,有两个鄂托克则被林丹汗下令留下,把守原本的牧场。
当西迁失败之后,本部归回察罕浩特地方,留下了阿喇克卓特,奈曼,敖汉,主亦惕等左翼各部在沿大同到蓟镇的塞垣之外放牧,也就是原本的喀喇沁牧场。
还有浩齐特,苏尼特,克什旦等部一路向东侧展开,那是原本内喀尔喀的牧场,原本的翁牛特部和巴林部等部还算完好,与这些察哈尔部的右翼犬牙交错,都是各自守护着自己的牧场。
还有相当的小部落,也就是张世雄等人眼前的这些,他们趁乱占扰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牧场,想扩大自己部落的地盘,休养生息,壮大部落。
再往东北方向,则是科尔沁人和察哈尔人的本部所在,科尔沁人主要在后世的兴安盟地区,也有少量在后世辽宁地区,而察哈尔人在后世的通辽,赤峰地区放牧。
当商团军出现的时候,左翼和右翼的察哈尔人都开始逃跑。
开始前两天还偶有交战,一些原本被布置在前线的台吉和他们的甲兵试图抵抗。
在此之前察哈尔人一直维持着虚假的攻势,特别是天启五年时,由于主力都在,察哈尔人和商团军进行了几次大规模的交战,双方的战损比其实很难看,大约得死一百个察哈尔人才能换掉一个商团军人,但由于商团军奉命保持克制,战线几乎是一直维持不变。
这给了察哈尔人严重的错觉,总叫他们感觉再使一把子力气就能把战线拿下来,而和记商团军的力量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厉害,所谓降伏漠北三汗和打败了土默特部,多半是这些部落太过废物无用的原故。
当猎骑兵前锋向前突击的时候,还有不少甲兵和牧人试图抵抗,将商团军的前锋给打回去。
这种勇敢的行动得到了商团军人的交口称赞,可惜这些察哈尔人的抵抗如退潮时的潮水一般,猛然汹涌一下之后就是退的干干净净。
几天时间,从南北到东西,方圆三四百里之内就再也没有任何察哈尔人的踪迹了。
只留下千人以上的尸身,还有被抛弃的大量的毡包和牧群,这就是交战之后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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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归诚
“我等愿意归诚!”
一个巴林部的小台吉认真的听完了檄文,猛然叫喊起来。
“我也愿意归顺伟大的天可汗,并愿意在汗旗之下去攻打林丹呼儿图这个逆贼。”
“林丹呼尔图真是千古逆贼,天可汗顺义讨逆,我等愿意跟随!”
巴林部,阿鲁部,还有弘刺吉部的残余,扎鲁特部,这些部落的台吉们纷纷叫喊起来。
“很好。”张世雄脸上露出罕有的笑意,他对这些台吉们道:“为了表示你们的诚意,就将你们的部民和甲兵为我们大军的前锋,如何?”
“我等愿意!”
诸多台吉立刻朗声回答,并且纷纷表达了他们的忠心。
一个台吉大声道:“我等痛恨林丹汗很久了,但畏惧察哈尔部势力强大,一直想等着有个主心骨的出现,现在天可汗来了,难道我们还会再畏惧下去吗?攻打察哈尔,我们扎鲁特人一定会出尽全力。”
一个巴林部的台吉跟着道:“现在炒花台吉就在青城,天可汗也是炒花台吉拥戴的,我们巴林部一定会跟着天可汗走到底,誓死效忠。”
在一片喧闹声中,众多的台吉气势昂扬的率领着部民一起盟誓起来。
“还真是转变的快。”一个猎骑兵军官轻声说道:“在此之前,他们可看不到丝毫的勇气。”
“这就是政治啊。”另一个军官道:“怪不得檄文出来,有人说文宣司的这檄文抵十万大军,我看也差不离了。”
“终究还是要靠我们去打仗。”张世雄环顾左右,说道:“这些人也就是墙头草,林丹汗真强势了,他们也会归顺的,真正的胜利,还要凭我们腰间的佩刀,手上的火铳!”
“杀!”猎骑兵们一起高声应诺,吓的前方的蒙古人频频回头,不知道出了何事。
……
“在昔蒙古盛时,各部一统,互不攻伐,今伪逆林丹呼尔图僭称大汗,主昏乱政,以致诸部大乱,互为攻伐,生民百姓累累受创,本人心实悯之。今,诸汗,台吉拥吾为天可汗,当削平察部逆乱,致诸部间太平,吾当忧勤惕厉,敬天恤民,田不加赋,户不抽丁,牧群归各台吉并牧民所有,凡怀诚来归者,吾皆视为治下赤子,善加抚恤恩养,所谓以列圣深厚之仁,讨暴虐无赖之贼,无论迟速,终其灭亡,不待智者而明矣。甘心从逆,抗拒天诛,待大兵一至,则玉石俱焚矣……”
“混帐,混帐,混帐……”
林丹汗气的混身颤抖着,真的是如风中之叶,全身都在战栗,哆嗦。
他当然不是在惧怕,而是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给包围了。
最大的情绪当然是愤怒,张瀚居然在诏文中公然声称自己是逆贼,而摆出一副上位者讨伐强盗土匪的姿态出来,这对林丹汗还有他的祖先们是一种不折不扣的侮辱,愤怒当然不可避免。
再有的就是惶恐和疑惑。
张瀚居然会被大半的蒙古部落首领公推为天可汗,这是一种强烈的政治信号,只能说明整个漠北和西蒙古已经被和记征服。
这和林丹汗想象的完全不同,在林丹汗的想象当中,西蒙古只有少数地方被和记掌握,大半的地方最多是慑服于和记的压力不得不在表面上屈服。
一旦察哈尔兴起大军,驱走和记汉人,草原终将臣服于察哈尔人和林丹汗这个共主大汗。
但事实与林丹汗的估计恰恰相反……这叫林丹汗感觉惶恐和不解,甚至这种情绪压过了愤怒,令他感觉份外的耻辱。
“这有什么不解的。”大皇后娜木钟不屑的道:“大汗难道想不明白,这世道就是这样,强者为尊。早就叫你放下什么都是成吉思汗后人的迂腐想法,直接对各部用武,他们早就臣服于你了。”
“对,你说的对。”林丹汗怒气稍解,沉声道:“以前就是太心慈手软。如果早就和张瀚一样,对各部用兵,我早就和南朝皇帝一样,一人独坐了。”
“现在也不晚。”娜木钟出主意道:“我们派兵去科尔沁和扎鲁特,巴林各部,叫他们派兵与我们合在一处,一起和商团军打。谁不打,不听话,我们就先收拾他们,再和张瀚斗过。”
“有理,十分有理。”林丹汗拍掌赞赏,对自己妻子的急智相当的满意。
旁边的脑毛大等人都苦笑起来,稍有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时候应该拉拢各部,而林丹汗和大皇后却选择在强敌临头的时候继续内耗。
眼前这个大汗,一心要做雄才大略的明主,但从种种行迹来看,包括凡军政大事都交给老婆来决,部众给老婆们分别统领,从这些事来看,这位的水平距离雄主大约有把战马跑死的距离。
“先请绰尔济喇嘛去科尔沁。”林丹汗决断道:“劝谕奥巴台吉,从此之后站在我的身侧,当我的左右手。”
“是,谨遵汗命。”
绰尔济喇嘛已经去过一次科尔沁,毫无成效。他是红教喇嘛,在科尔沁这种黄教地盘上根本没有威信,当然由于宗教原因,这些喇嘛也不会有人身上的危险。
不管有没有用,只当出门散心,穿着红袍的喇嘛站起身来,躬身表示愿意立刻动身起行,前去劝说奥巴台吉。
林丹汗又看向两个蒙古汉子,那是他的两个大总官,林丹汗道:“两个大总官各领兵五千,跟在绰尔济喇嘛身后,威逼奥巴台吉。”
两个大总官站起身来,躬身答应着。
众人脸上都是无奈的苦笑,既然派了喇嘛去劝和,又派兵做甚?既然要派兵,为何不出尽全力,在和记杀过来之前先把科尔沁解决掉?派一万兵,打不能打,威慑肯定会失败,不知道这算什么安排?
林丹汗也站起身来,目光坚定看向众人,沉声道:“我知道部落现在丁口减少,牧群和战马疲瘦,但这仗一定要打,叫我与那张瀚一决胜负。打赢了,混一各部不难,祖先给蒙古人留下的光彩,我一定要重新拿回来!你们打起精神,随我与那张瀚一战!”
“是。”帐中的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俯首躬身,应诺下来。
“我们娘儿俩都看着你们。”娜木钟嗓音尖利,指着林丹汗下首的长子额哲尖声道:“额哲台吉在此,谁不用心出力,他可都看在眼里。那张瀚不过是个汉人,只是个汉人蛮子,没用的懦夫而已!”
……
“那边就是宣府镇城。”
张瀚和孙敬亭,夏希平等人踏足在一个废弃的军堡顶端。
岁月侵凌,堡城已经倾斜,感觉随时都会坍塌的样子。
天气渐渐和暖,堡身的夯土层长出了不少碧绿的野草,如果是夏季,整个军堡外将是一片碧绿。
这座军堡应该是在洪武年间修筑,废弃于永乐到成化年间左右。
在国初时,大明的边防线是在草原上,从大宁卫到东胜卫不仅有大量的蒙古蕃骑效力,还有大片的军堡将防线北移。
加上后头的十几个塞王和他们掌握的兵力,由于国都定在南京,明太祖也是为了边防费尽了心血。
再派太子朱标巡看关中,试图迁都西安,巩固北方边防,而关中之地易守难攻,适宜为王都所在。
可惜时势变化,斗转星移。最少自然的力量非人力可抗拒,关中残破,主要是开化太过,经济和政治重心必定会移出,非人力可以逆转。
张瀚踩了踩脚下的夯土,说道:“昔年太祖建此地时,怕没想到会有今天。”
“昔年之事提他做甚。”孙敬亭意气风发的道:“今日又是我汉家儿郎纵横草原之时,塞垣只是不得以而为之的事。”
孙敬亭看向张瀚,说道:“日后文澜当以人心为塞垣,比长城和敌台管用。”
“也不止如此。”张瀚笑道:“人心之说虚无缥缈,我还是更倾向于用商业来将内外融为一体,从此之后,边塞内外形同一体。”
孙敬亭知道张瀚近来已经逐渐要将商学的理论给确定下来,这事情已经交给文宣部门去做。
文宣司的人出的檄文十分有力,如果要夸赞的话可以说是抵得十万大军。
这当然是夸张的话语,檄文的效果建立在商团军的力量之上,如果是五年前,这檄文写的再好又有甚用处?
一批骑兵从众人眼前经过,大约有近七百骑,全部是穿着轻便锁甲的火铳手,也有少量的扎甲或铁鳞甲。
夏希平看了看旗号,说道:“这是第九团的龙骑兵,看番号是第六营。”
孙敬亭道:“过了尚义堡一线,往东边真是大军云集了。”
“先遣队已经快到科尔沁人那边了。”张瀚道:“第三团跟着先遣队走,要绕道巴尔虎草原,经克鲁伦河北上,再从大兴安岭那边沿着柞儿河到木答里山卫,行路难啊,得走近三千里。”
夏希平道:“近卫第一龙骑兵团,第二龙骑兵团,第六、七、八、九共六个龙骑兵团,沿尚义到旧中都一线全面铺开,不过主力还是云集在宣府和蓟镇口外的草原上进行,主要打击目标就是左翼各部落,促使奈曼,敖汉等部迅速脱离察哈尔,使其只能用本部力量与我交战。另外就是枪骑兵第一和第二两团,还有猎骑兵第一团,第一轻炮兵团,这些部队从安固里淖出发,翻过桦皮岭,此后东北地方皆是平原,沿着几条河流往东北方向直行,他们的目标就是察哈尔本部。对这些部队的唯一困难就是要越过一些山地,不过参谋司考察过,山地都有道路可行,有较大的平坡易于翻过。越过桦皮岭后,前行二百里就是翁牛特部,从此部草原地带转向东南,就是察罕浩特所在地方,以丘陵和草原地貌为主,仍然易于我部骑兵与敌交战。”
正文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三路
张瀚用心听着,心思已经飘向远方。
他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后世尚义和宣化北端一带,安固里淖是后世的张北地区,有名的旅游景点所在,从低海拔纯草原地貌的安固里淖出发,越过二千米海拔的桦皮岭,再前方是翁牛特部所在的锡林郭络草原,察罕浩特和察哈尔人则是在后世赤峰地区,也是燕山山脉和大兴安岭山脉交接之处,所处有一半多山地和丘陵,在此时未有任何开发,只有大宁等当年宁王治下的三卫卫城算是文明遗迹,林丹汗所在的察罕浩特也算是个不错的城市,毕竟修筑的时候察哈尔部还十分强大,比起鄂尔多斯人的白城,还有格勒珠尔根城都强的多。比起青城就差的远,林丹汗和察哈尔人一直自诩是蒙古共主黄金家族的大汗,但真正这几十年的强势人物还是俺答汗。
而现在第三团和第二轻炮团则在呼、伦、贝、尔草原上行军,他们应该在十天后进入大兴安岭,穿插到察哈尔人的身后,也就是后世的通辽地区。
如果展开一张地图的话就能发觉这是一次无比壮观的进行,三千里方圆的广袤地区有无数的左翼蒙古部落,有蒙古的共主大汗和黄金家族最后的骄傲,他们所盘踞之处已经有了数个箭头,最左一个已经斜向东北方向,然后是安固里淖至尚义堡一线。
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东北方向,隐隐将察罕浩特包围在其中。
这时又有大量的马车车队经过,车队排开了浩大的阵势,无数辎兵穿着绵甲跟着车队行走,或是坐在马车上赶路。
每辆大车都有四到六匹左右的挽马,得益于在草原上的发展,和记从来就不缺乏战马供给,大量的战马供给军队,普通的挽马则是由辎兵队伍使用。
更多的牧民开始大规模的养马,因为他们发现和记汉人进入草原后,大明边镇一样要马,而和记需要的战马和挽马的数量更多,养马能够很轻易的换来财富,养马的牧人越来越多,各处的牧场都出现了大量的马群。
从废弃军堡的高处往东北方向看去,千军万马往北行,整个草原似乎被军队给占满了一样,到处是穿着银色扎甲或胸甲的龙骑兵,也有穿着锁甲的火铳手们,穿着绵甲的辎兵们,络绎不绝的向东方行军。
和记呈现出了强大的动员能力和后勤保障的能力,这并不简单,可以说是相当的令人自豪。
张瀚等人攀下军堡,策马前行,与军队和车队们混杂在一起前行,张瀚扬鞭打马,也是颇有点意气风发的感觉。
到了蓟镇口外过了古北口后,已经过了喀喇沁与察哈尔人的交界地方,这里是前进基地所在,也是后方指挥中心和野战医院和辎兵中心补给基地所在,整个方圆几十里的地方已经成了兵城和大型的后方基地,工兵们在这里搭建了大量的临时房舍和巨大的帐篷,军令司过百的塘马在这巨大的蜂巢般的基地里不停的进出,关防特别严密,连张瀚等人都被照样盘问了口令和查验腰牌。
在龙骑兵士兵做这种事的时候,张瀚微笑着出示自己腰牌,并无不悦表示。
前进基地的总负责是梁兴,近年来梁兴的存在感较低,但此次大战张瀚还是对他委以重任。
大战在即,众人也没有功夫寒暄,直接进了梁兴为张瀚准备的指挥室。
室中烟雾缭绕,一群参谋和军令司人员都在紧张的准备,屋中悬挂着大副的详细地图,包括往察哈尔地方的每个部落所在,每条河流,山地,草原,密林,基本上都有标识。
除了地图,就是沙盘,这东西更费心血,一群青年参谋花费数月时间才把沙盘做好,在这次战事开始的时候还在沙盘上将各部队所在位置标明,然后每天用标尺计算移动。
梁兴用长长的竹竿指着沙盘介绍道:“诸位大人,我军从去年冬季开始准备,复套之战等于一个障眼法,大量的军事物资早在去年冬季就开始往尚义一带移动,兴造这个前进基地的物资在年前就准备妥当,人员都基本齐备。春季攻势的好处是相当明显的,在猎骑兵最早出动时,相当的察哈尔人措手不及,被我军突击后溃逃,整条战线,南北七百三十余里,大约有几十处分散的牧场,一万一千左右的察哈尔人在第一线,在我军多线打击下纷纷溃逃。其后檄文一至,我军在前方喀喇沁地界召集各部盟会,不少小部落的台吉与盟,大约有七千多部民甲兵愿为我军前导,现在已经在进军扎鲁特和巴林部的路线之上,其后是我军的第九龙骑兵团。猎骑兵主力和枪骑兵则往北部战线展开,据昨晚的塘报,从北线七百余里到南线,所有各前锋部队均往前推进了九十里到一百一十里左右。”
“我方预定的决战地点就在察罕浩特到旧辽中京或故大宁都司卫城一带,以草原和林地为主的地貌,易于大军展开,其后是绵延不断的山脉,我先遣队率蕃骑已经在科尔沁侧后,第三团预计会在察哈尔人的身后展开,使其无路可逃。大军以雷霆万均之势夹击至察罕浩特,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达成包围态势。林丹汗不可能有会战和决战的信心,预计我军不会遭遇到大规模的骑兵战,但小规模的袭扰战,追击战,清剿做战则不可避免。关键在于,我军的行动一定要快,要在林丹汗从听到消息到决心逃走之前兜住他,使其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梁兴的神色十分严肃,其实内心则是十分放松。
这和很多将领的心态是一样的,动员了十几个团加上一百个大队的辎兵,这种力量已经够格进犯大明的九边了。
甚至很多人都有个大胆的想法,这一次如果不是面临可能出现的女真人的威胁,很可以顺势攻入大明,从大同到宣府都几乎是不设防的,那些明军总兵到守备的将领早就被渗透的如筛子一样,可能和记展现出强势的力量之后,那些家伙就会顺势直接投降了事了。
至于蓟镇一带,从古北口到喜峰口再到独石口紫荆关,几乎也是瞬间可破,很多军官都有信心,三天之内可以完成全面破口,十天之内拿下三屯营蓟州遵化等诸多京师的外围城池,一个月内完成包围北京并攻克京城的战事。
两个月内拿下整个九边和北方,大明传檄而定。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面对还有九十万边军和十几万京营兵的大明,持重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麻烦的就是可能出现兵祸连结的状态,大明在地方上可是有不少亲藩在的,在平时这些亲藩就是当猪养着,一旦出现京师突被攻克的情况,很可能地方官员会纷纷拥立亲藩,和记在武力上不惧,但担心的是未来二十年都得把精力用在平叛上。
“要通知李从业,尽快抽调精兵强将沿柞儿河赶到木答山卫。”张瀚很平静的道:“先遣队人数较少,火力不是很充足,如果科尔沁人下定决心,蕃骑未必靠的住。”
夏希平等参谋和军令人员立刻记录,如果第三团支援上去,就有必要从猎骑兵团里抽调一些人手支援左路军,毕竟那边的压力应该较大。
当然不是打仗的压力,而是漫山遍野败逃的牧民过来,很可能会突破封锁线。
“攻击基地设在东北方一百七十里处,”梁兴最终抿了下嘴唇,说道:“左路由李从业指挥,有第三龙骑兵团,第二独立猎骑兵营,第二轻炮团第三营,还有巴尔虎人和各部蕃骑和各先遣队。中路指挥官是周耀,有枪骑兵第一团,第二团,猎骑兵第一团,第一轻炮团。右路指挥由我指挥,有五个龙骑兵团,第三独立猎骑兵营,三个炮兵营,是为大军右翼攻击主力,主要目标是防止察哈尔人逃窜到科尔沁部地方,也是为了压服科尔沁人。现在各部均实现了无徒步步兵纯骑兵化,由九十五辎兵大队为前线提供后勤,两个战斗工兵营分散各部协助各种土木作业,现在是天启六年三月二十三日,预计在七日之内主力可以沿旧中都一线两翼一起推进,十天之内,全部主力推至分界线,十五日内,全部进入敌境。”
对大军的调度和准备,加上真正投入战场,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可以沿着南北七百里长的战线铺开,并且几乎在三天之内可以同步抵达战场,这已经算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成就,换了明成祖年间,准备工作最少得半年,在后勤和组织上还得动员几百上千的文官来辅助,沿途的州县还得动员几十万民夫,进入草原后民夫沿途最少三十万人。
“这是一次大型战争的预演……”张瀚也有些心潮澎湃,他沉声道:“未来可能我们会动员更多的军队,这一次是一次预演和考验,希望大家努力能做到最后……”
“是,请大人放心。”
相比于张瀚的慎重,在会议室的与会人员,回答声倒都是轻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