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五章 挤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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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这里的分行越做越大,北方很多地方的分号受到京师这边的管制,刘吉和李国宾的权力越大,意味着京师这边的人员的重要性也是水涨船高,对王发祥来说也是如此。
“现在是申时初刻。”王发祥道:“今天不能用预约的办法来拖了,只能是来一个给一个,但要办手续,拖时间,争取到晚上天黑时最多兑出七万左右。我们连夜到张家口帐局调银子过来,那般怎么也得挤十万八万过来,应付了明天再说。然后,就得看军司是怎么统筹提调安排了。”
“也只能如此。”李国宾醒过神来,说道:“这一次真的是和裕升成立以来最大的危机……先咬牙顶着吧!”
店面外聚集的人潮越来越多,有些人已经开始急眼了。
史从斌身边围的人最多,一个虬髯汉子对史从斌道:“史兄,在下向来信你,这和裕升银本不足是不是真的?”
“也是有人告诉在下。”史从斌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应该是真的!”
“那好。”虬髯汉子奋力挤上前去,喝骂道:“狗怂赶紧将老子的银子取来,老子可是英国公府的!”
“我是抚宁侯府的,提银三千!”
“在下的铜钱是辽东督师那边要用来发饷用的,共计三万一千串,预付的银款,还请早些将铜钱交割。”
“在下预付五百两购买铁器,今日要么提货,要么退银。”
果然也不出刘吉等人所料,人越来越多,风声也就越来越恶,从银本紧张开始传为银本被挪用运走,库中空空,或是说倒了股本,和裕升已经只剩下空壳,总之千奇百怪般传言,越传越走样子,开始可能还有汪文言安排的人在其中捣乱,后来就是以讹传讹,到了黄昏前后,店里店外已经围了好几百人,还有更多的人在正阳门大街上挤过来瞧热闹。
后来南城兵马司果然派了人过来,当然不是李国宾叫人安排的,而是实打实的因为官府害怕出事,只能派兵前来弹压。
净街的鞭子一抽,看热闹瞧笑话的人是少了不少,但过来要求提货提银的人还是乌泱泱的多。
六品兵马司指挥使亲自站在当街维持秩序,原本这人是和裕升喂饱了的,这时却是打死不肯进店了……
“害怕沾包呗。”刘吉呵呵一笑,说道:“要货就给货,要银给银,总之台面不能塌,精神气也是给我顶起来。”
上头商量妥了,下头跑腿的当然也是努力振奋精神,帐局里的人拼命打着算盘珠子,将账目算的滴水不漏,从算帐到出银却是尽可能的拖时间,外头的商人们见里头忙碌异常,倒也不好再翻脸,只是看着和裕升的人大捧大捧的把银子搬出来。
要银子给银子,要货物给货物,果然按刘吉等人的算计,天黑之后,将将兑出去了六万多银子,有一些散碎的小户还拥着不走,刘吉下令点起灯烛,给这些小户头加班兑银。
……
汪文言是内阁中书舍人,他并无功名,在内阁的中书舍人分为好几种,无功名的舍人只是抄录誊写,在阁中打杂而已。
普通的舍人在内阁干上十年,阁老们也未必认得几个,汪文言则显著不同,他在阁中几乎不做什么杂务,每日就是看各地送来的奏折,在贴黄之前就先观阅一遍,然后向叶向高和韩爌等阁老提出建议,俟内阁贴黄之后,送司礼批红,就成为国家的正式文书,下达六部和各寺卿,各省总督巡抚布政乃至州县遵照执行。
很多舍人暗中称汪文言为“小阁老”,这是当初严世蕃在朝中的浑号,现在又落到了汪文言的头上,给汪文言起这个外号的人定然是不怀好意,算是诛心之论,不过汪文言不仅不介意,相反却是坦然受之。
这也引来议论声:“果然是严东楼那样的人物,聪明机变,又太过狂妄!”
汪文言对这些浮议真的不在意,他每日最注意的还是国家大政。
“阁老,”汪文言进入中堂,转而向东,进入叶向高的公房,拱手禀报道:“召在下来有何事?”
“听说你叫史宪之的叔父去和裕升挤兑?”叶向高知道这个东林党谋主的脾气……汪文言说话不喜迂回,喜欢直截了当。
“正是在下吩咐的。”汪文言坦然道:“此事是难得的撞上门来的机会,张瀚恶我东林,几次三番坏我谋划布局,今有机会还机,在下当然不会放过。”
“与阉党之争正是如火如荼之时。”叶向高苦笑道:“现在又出手对付和裕升,会不会自寻烦恼啊?”
“在下已经算好了的。”汪文言笑道:“再也不会错了的,阁老知道,在下也算有些智略,绝不会无的放矢。这两年来,我一直着人打听和裕升在直隶河南山东各处分号帐局的规模,对其存银有多少还是有数的,他们,早就入不敷出了!”
叶向高皱眉道:“和裕升也堪称是国朝商家第一,家大业大,怎么就会到这种地步?”
汪文言格格一笑,说道:“张瀚在北边和北虏打的那么凶,连青城都攻下来了,他自己说是运道好,北虏势弱捡了个便宜,阁老信么?没有大捧的银子砸下来养兵,青城就这么轻巧到他手里?若是他没有痛脚,朝廷为了少生事端,张瀚露出反迹之前也不会拿和裕升怎样,既然有银本不足之事,若是不加以利用,在下也是感觉可惜了的。”
叶向高颇感无奈的道:“既然如此也由得你,只是不要耽搁了正事。”
“那怎么会。”汪文言一脸傲然的道:“左右不过一商家,顺手的事情罢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二十六章 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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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阉党之事,当快到破局之时了吧?”叶向高拿汪言也没有办法,索性就直接换了个话题。
“难。”汪言向来自信的脸上也露出踟蹰之色,他皱着眉头道:“魏阉看似心中无底,往韩阁老府上去求和之事更证实此点,然而一切还是着落在皇上身上,要紧的还是要看皇上的心思到底如何。”
叶向高轻轻点头,近来因为政争之事,朝廷很多事情都要停摆了,只有辽东之事事关军国大政没有耽搁,别的军政事务多半都停滞了,这也是他对汪言设计和裕升之事不以为然的原因……多少军国大事朝廷都摞开手了,大家主要的精力都用在党争之上,这一次大家上了擂台,一定就是要争一个你死我活,如果东林党失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保不住冠带功名,也不知道有多少朝廷要角从此消失于官场之上,这样生死存亡之际,紧盯着一个根基已经挪到草原上的商家做什么?
“圣上的心思老夫也没有办法揣摩。”叶向高摇头道:“只能静待圣裁。”
“不能静待。”汪言脸上露出戾气,他道:“嘉靖年间旧事,阁老尚记得否?”
“你是说大礼议之争吗?”叶向高不悦道:“当年可是臣惨败。”
“那是嘉靖爷。”汪言道:“恕在下万死敢言,今上是没有办法和嘉靖皇爷当年相比的,相差太远。”
这说的倒也是事实,嘉靖的性子实在是天生的阴鸷又带着果决,又有一点“蛮”,拧起来不顾一切,又善于把握人心,在大礼仪上,几百官包括辅杨廷和在内都拿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天子没有办法,因为嘉靖很清楚的知道,太监在自己一边,军权也在手中,臣虽然把控一切,但只要进不来紫禁城,在外头闹腾的再厉害也是白搭。
大礼仪之争,朝廷几万官抱团,数百官叩阙死谏,结果嘉靖就是敢几百人一起廷仗,最多一次打死十几名官,大量的官员,包括杨廷和的儿子杨慎在内被皇帝流放,从此蹉跎一生。
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嘉靖虽赢,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从此君臣隔膜,终嘉靖一生没有建立起君臣互信,其实以嘉靖的聪明才干,常年居于深宫之内,读青词修道,国事因为江河日下,也是一件叫人扼腕可惜的事情。
嘉靖的聪明,刚愎,自信,阴沉,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当今天子年龄已经比当初大礼议时的嘉靖皇帝还大几岁,但从这几年给人的印象来看,当今天子处理国政是越来越纯熟老练,但天性豁达仁厚,凡事有一点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豁达劲头,如果不是被臣谏官逼急了的话,皇帝也少有大雷霆的时候,对朝廷的臣武将,天启皇帝也是比其祖父要厚道的多,比如对孙承宗的信任倚重,对东江镇以内帑支持的大方和信任,对袁可立的支持等等。
这几年来,皇帝算是深明抓大放小的道理,对辽东之事无比重视,诸多举措都很精准到位,对其余的各种事情,则是大而化之,总体来说,朝政并无太大起色,民间的负担在天启二年之后变得很重,辽饷开支越来越大,已经使辽西那边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输送集团……但总体来说,今上还算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至于任用太监,后世人常以此事非议天启,这倒真是纯然的误解,大明的祖制恰恰就是除了洪武年间的太祖高皇帝之外,任何一朝都是拿太监来延展君权对抗外朝,用以制约平衡,天启任用魏忠贤可是没任何错误,错便错在自嘉靖之后大明官结党之风盛行,官自己分成诸党内斗不止,失败者不顾以前的规矩投入阉人麾下,党争扩大化和白热化,导致耽搁军国政务,严重影响了大明的国力,这属于另一个层面上的事情,也不能把黑锅叫魏忠贤一个人给背了去。
而天启皇帝对朝政的控制力是远不及嘉靖,嘉靖年间严嵩能一家独大,牢牢把持政权,主要就是嘉靖在内廷的支持,而当今皇帝虽然支持魏阉,魏忠贤一党却始终被东林压的死死的,而皇帝对东林党原本是有香火之情,导致天启四年之前东林党势力急剧膨胀,后来天启支持阉党,也未尝没有拿阉党制衡东林的打算,结果没想到东林党丝毫不体谅圣心,对阉党毫无容忍之意,一直喊打喊杀,东林掌握着朝廷和民间的舆论,阉党确实也是立身不正,这两年被东林抹黑的厉害,连带着天子也被民间非议,也还好当今天子秉性宽厚,厂卫力量也远不及当初,不然就凭东林诸君子抹黑天子的行径,搁在洪武,永年年间,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掉脑袋了。
是以不管怎么说,当今皇帝对朝堂的掌控力还是不足,不仅远不及开国的太祖高皇帝和太宗皇帝,也远不及嘉靖年间,倒是和其祖父一脉相承,朝廷内外斗了个乌七八糟,朝政异常混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叶向高沉吟着道:“不过不到要紧关头,还是不要行过于决裂激切的举动。”
汪言明显是要学嘉靖和万历早年那样,鼓动君臣一起围到宫门外叩阙闹事,皇帝要么学嘉靖一仗打翻几百官,要么就得低头屈从群臣的意志,以汪言对今上的了解,估计这事多半能成。
“终究是行险。”叶向高叹道:“圣意越难测,不比当初。近来,连老夫也很少被召到华殿奏对了。”
天启的态度确实是越来越模糊,此前虽有警告御史不得以党争坏国事,甚至还处置过几个不知好歹不知进退的御史,但总体来说天启对东林党还是留有几分情面,毕竟当初夺门移宫时东林党确实立有大功于前,但这点香火情越淡了,皇帝心思难测,哪怕是地位高如叶向高者,也是心中惴惴不安。
“在下犹自留有后手。”汪言却是一脸的无所谓,他道:“一时得失亦不必萦怀,请阁老放心吧。”
……
日暮时分,汪言与叶向高将阁中辅负责的奏疏全部写出处理的节略贴黄,然后由司礼监的人取走,内阁中其余诸阁老,包括韩爌和朱国桢,顾秉谦等人在内,虽有政务分配,但用枢笔贴黄的权力,只在叶向高一人之手。
除了值班人员之外,内阁中人在宫中下钱粮之前都要离开,汪言是除了几个阁老之外最受人瞩目的一个,谁都知道他是东林党的谋主之一,很多事情可以一言而决,甚至权势在很多东林党的大佬之上,在汪言往外走的时候,天街上不少六部和各寺卿的官员都是步行,由随员拿着衣包跟着,众人见汪言向长安左门的方向走,不觉奇怪,有一些人赶紧上来拱手致意,汪言脸上神色淡淡的,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人们也向来知道他为人倨傲,拱手之后也就都退开了。
到了皇城之外,自有家下人抬来一顶四人抬的轿子,这本是四品京堂以上的高官才有的待遇,汪言却是坦然用之,当然也不会有人敢出来挑他这个礼。
在轿中跺了跺脚,汪言道:“去信王府。”
信王府就在原本的十王府的范围之内,由宫中派人打扫修葺,在永乐年间替皇子们修了一大片的建筑群落,原本是在京封王还没有之国就藩的亲王所居,也是给诸王定期入京朝觐时居住方便,到英宗之后,除了襄王曾经入京朝觐之外,其余诸王再也不准入京,一直到天启年间,二百多年来再无亲藩入京,诺大的一片王府区荒芜下来,只有如信王这样的年幼亲王,年龄既到了不能住在宫中的地步,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之国,只能暂居于京师中的临时王府,将就着过日子。
汪言的随从十分机警,以外臣身份擅见亲藩是极大的忌讳,他们的主子可以不在乎细节,随员们却是极尽小心,在街市中绕了一大圈,一直到天黑之后,轿子才落在信王府门口,由侧门通报了。
“汪先生真是贵客。”王府太监曹化淳匆忙赶出来迎接,叉手向汪言问好。
“不敢。”在内阁都横着走的汪言对信王府的人却十分客气,长揖还礼之后,从容道:“外臣来的匆忙,不知道殿下是否有空接见?”
“未知汪先生此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为了避嫌,信王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决定接见,着曹化淳出来,当然也是打听汪言的来意。
“在下此来是因为和裕升的事情……”汪言简短的解释了几句,他相信曹化淳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原来如此。”曹化淳立刻道:“请先生到内里先稍候片刻,咱家去回奏信王殿下知道。”
汪言含笑点头应了。
信王太年轻,太幼稚了。
由于经常在人前表露出一些明显的倾向,信王同情和倾向东林,这已经是人所周知的事实。而对和裕升的恶感,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虽不知道事情的起因是什么,但汪言知道信王的态度便已经足够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二十七章 提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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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东主请了。”这时刘吉才露面,向留下来的商人东主们拱手致意。
店堂和街市上围的人多半散去了,虽然众人还在议论着和裕升银本不足的事,不过最少所有人都放下了一半多的心,不管银本足不足,最少京城这里是来者不拒,众人排了一下午的队,看了和裕升的人整个下午都不断的往外搬银子,这颗心倒也是渐渐放了下来。
刘吉这时出来,时机正是恰好,他笑咪咪的向众人拱着手,说道:“诸位东主请了,原本各位这样来提银子,不管怎样我们也要把银子给付交割清楚,可是诸位看,这天都黑透了,我们的银库是每天有固定时辰上锁,然后有专人核查清点,第二天再开库清查一遍,核对清楚了再开库放银,每日进出的数额和时间都是有规矩的,诸位着急取银,在下心里也是清楚,可就算在下破例给银,这天黑之后拿着大棒的银子走路也不安全是不是?再者说,再过一会儿也要宵禁了。如果诸位不放心,尽可在正阳门大街寻住处住下,也尽可派人盯着这里,咱们和裕升的几个掌柜今晚就不走了,就宿在店里,明天到了开银库的时间,大伙儿凭银票取银,可否?”
众人瞟着史从斌不出声,今日之事,史从斌其实就是挑头的人,他的八千两早就给付了,但是史从斌并没有离开,而是鼓动大家继续提银,这时他也感觉为难,于情于理,也并没有办法坚持下去。
这时外头传来吃吃的喝道声,接着众人看到有轿子停在和裕升的门口,接着看到一个戴黑色三山帽的青年宦官走下轿子,匆忙进入店堂之内。
“曹公公。”刘吉有些意外,还是赶紧一拱手。
“闲话不说。”曹化淳点点头,脸上有一点尴尬之色的道:“我们信王府存在贵号有五千银子,殿下令咱家立刻来提。”
“公公,”刘吉有些无奈的道:“这五千两是王府说明了要兑铜钱的,而且约好是下个月给付,鄙号存的铜钱今日已经兑完,总得宽限数日,容在下从外调来铜钱给付了再说。”
“没有办法。”曹化淳板着脸,摇头道:“这是殿下亲口谕令,并且十分严厉,咱家没有办法!”
刘吉感觉一阵无语,信王的这银子确实是拿来换铜钱的,而且也确实是五千两,但其中有两千五百是和裕升声明的节敬,信王府只算一半银子,就算这一半也是暂欠,银票倒是先拿走了,和裕升方面不愿为这一点小钱再次得罪心眼很小的信王殿下,不料这位王爷居然拿着当日开走的银票,堂而皇之的跑来要钱,这个脸可真是太大了。
曹化淳当然也明白刘吉的感觉,他自己也是有些尴尬,不过太监行事,向来不要脸皮巧取豪夺的时候多,这事儿摆明了是信王要趁机报复和裕升一把,也就只能继续厚着脸皮了。
而且上次送礼借钱的事,曹化淳在其中起了很不好的作用,信王的愤怒有一多半是他造成的,这一次的差事他当然要出尽全力。
“五千两当然要奉上,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银票么。”刘吉强压住怒火,说道:“不过曹公公如此欺人,日后和裕升绝不再会接王府的买卖。”
曹化淳板着脸不语,刘吉命人到后宅搬取银两,一百锭大银数清楚了,交给了曹化淳带来的人。
“咱家告辞。”曹化淳尴尬的道:“愿和裕升生意兴隆。”
刘吉冷笑不语,往常曹化淳来,走时刘吉总要奉上一锭银子,不叫这老公儿白跑,今日双方算是撕破脸皮,刘吉当然不会再送银子。
待曹化淳走后,别的商人也全部离开,待伙计们上了门板之后,刘吉忧心忡忡的对王发祥和李国宾道:“这一下祸患不小。”
李国宾顿足道:“五千银子是小事,咱们还是能按原本的计划撑过头几天。但信王这么做,无疑是摆明了对我们和裕升的不满,这样一来,京城勋贵和我们有银钱来往的,明后日也一定多半会来清算,这一下真是麻烦不小!”
信王的地位已经是一年高过一年,原因也是简单,天启皇帝虽然还只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但皇帝已经眼看即位近五年时间,这么久时间未曾有皇子成活,此前的两个皇子都是夭折,而这一两年后宫的皇后和嫔妃们都完全没有了动静,张皇后甚为贤良,在朝廷百官和百姓中口碑甚好,人们都私下传言是魏忠贤和客氏在后宫欺侮皇后,甚至是魏、客二人暗中杀害皇子,甚至使张皇后数次流产,乃至一直不能诞下皇子。
这谣言里头学问颇大,固然有民间向来对太监有不好的风评所致,更多的恐怕还是要着落在汪文言等东林党人的身上。
“没事的。”王发祥倒是很镇定的道:“军司必有安排,你们放心吧。”
……
曹化淳提了银子,一路折回信王府。
这一次差事算是白辛苦,信王知道这是五千两的银票,想中饱都不可能。
天色已黑,不过王府四周多半是富贵人家所居,多是深宅大院,一路上各家都是灯火通明,和那些天黑就上床睡觉的市井小民之家大为不同。
信王府外悬着风灯,曹化淳进府后有好几人提着丝料的灯笼等着,一见他进来,便是立刻将他带往一处偏殿。
信王还没有睡,他脸上神色一派悠闲怡然,心情很好的样子。
由于王府晚膳规矩和宫中一样,下午四点左右就开晚膳,在晚上临前之前,信王会习惯用一些精致细巧的点心,多是宫中点心式样,信王的曾祖父喜欢吃果饼,祖父则是嗜酒,点心没有什么特殊爱好,他的父亲光宗皇帝则喜欢吃虎眼糖,兄长天启皇帝最爱吃杂烩菜,信王则最喜欢吃细巧的甜点心,配着精心熬制出来的燕窝粥,在信王看来是无上美味。
只是信王府开销不足,眼前这一堆看着不起眼,最少都是大几十两银子,就算以亲王之尊,信王也不能常常享用。
今天信王的心情愉悦并非由来无因,汪文言在此前拜见,除了带来和裕升的消息之外,也透露了东林党一定要将阉党赶尽
(本章未完,请翻页)杀绝的消息。
对信王来说,他对东林党的好感是十分明显的,当然他对汪文言这一类人并不欣赏,这个阴微小人并无功名在身,信王对这一类的人物一向不怎么信任,而他天性多疑,在初见汪文言时感觉愉快,毕竟外廷臣子对他也是十分尊重,后来他又怀疑此人是想要利用自己,视自己为幼稚小儿,为此信王感觉有些小小的屈辱,不过相比较而言,信王毕竟是对东林党的仁人君子们印象极佳,这使他也很愿意原谅汪文言的大胆,至于向皇兄汇报今晚见外臣之事,信王也并无此打算。
尽管厂卫负责监视京师百官,不过人们都知道厂卫规矩废驰,几近无用,连东林党的那帮子文人都看不住,更不要说信王这里毕竟是亲藩府邸,魏忠贤又知道皇帝对信王的兄弟情谊,厂卫最多远远放几个人在信王府外围,绝不会有内应或是近处的监视,汪文言也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上门,否则的话被阉党发觉,也是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
“奴婢见过殿下。”
曹化淳脚步匆匆走上前来,叩拜信王。
“哦,曹伴伴起来。”信王放下调羹,白皙的瓜子脸上满是笑意……信王毕竟还只是个少年,很难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
信王随口道:“事情办的怎样了?”
曹化淳毕恭毕敬的道:“已经办妥,银子取回来,一会儿便放入王府银库。”
信王穷怕了的人,闻言立刻高兴起来。
这五千银子还是汪文言替他出的主意,等于是从和裕升手头硬抢回来的……事情明摆着的,要是和裕升当场否认,甚至和曹化淳顶牛吵起来,事情一传开来,人家不会说信王府趁人之危,只会说和裕升确实是银本有问题,连王府的存银都想赖!
“甚好!”信王眉眼舒展的道:“曹伴伴取五十两,是孤赏你的。”
曹化淳一脸感激的模样,叩头道:“谢殿下赏赐,不过奴婢并无用钱之处,吃住都在王府,银子还是给殿下留着赏别人。”
“赏你就收下吧。”信王今晚真是罕见的大方,着人将银子取了之后见曹化淳拿了,这才又笑道:“和裕升那边的情形怎样呢?”
“挤兑的人不少。”曹化淳道:“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外维持着秩序,人太多了,害怕出事。”
“哼。”信王冷哼一声,说道:“这般不良商家,很该叫五城兵马司将其封门,重重的办他们的罪!”
“殿下说的是……”曹化淳违心赞同道。
“这个汪文言毕竟还是有本事的。”信王又沉吟着道:“仅从只言片语就分析出和裕升存银不足,用这一招,等若打蛇在七寸上,商家坏了名声,日后怎么做得生意?和裕升这般商家,自我大明赚钱,心中却深藏不轨,也是皇兄仁厚,若换了吾,早就……”
虽然在自己府邸之内,又当着一众心腹亲信,信王还是住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脸上愤愤之色,十分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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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八章 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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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的地位为什么水涨船高,主要原因还是天启无后,随着皇帝年岁渐长,嫔妃不见有孕绝不是好消息,弄不好可能如成化年间那样,天子过了三十岁还没有子嗣,而外朝还有风声就是皇帝近来喜好男色,要是这样的话,将来天子恐怕更无所出,信王则其实等同于皇储,身份地位绝非一般的亲王可比。
外朝这般想法,信王自己随着年岁渐长,又岂能全无想法?
信王倒不是盼着自己兄长无子或是早死,但少年心性习气,又没有经过正经的帝王教育,人一直在局外之中,看到的和听到的都是经过加工渲染后的东西,他的性格又较为偏激,想事容易钻牛角尖,更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在信王心里,东林党是朝廷正气的代表,阉党包括魏忠贤在内都是丑奴败类,客氏更是淫、秽宫廷,罪该万死,信王一想到这些事,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常常在内心幻想,若是自己能够掌握大权,将怎样逐退阉党那些无耻之徒,怎样诛杀魏忠贤与客氏,使大明恢复朗朗乾坤,然后重用东林党,使朝廷众正盈朝……每次做这样幻想的时候,信王就是无比激动,感觉自己已经登基为帝,口含天宪,大权在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但当梦醒之后,信王又是万分警醒……别人也罢了,若是皇兄也怀疑自己心怀不轨的话,事情可就是糟糕了。
不管怎样,皇兄正当盛年,身体又一向康健,恐怕就算生不出皇子,信王想要接这个皇位,最少还得十几二十年。
大明皇帝,长寿的不多,一般也就是三四十岁的平均寿命,光宗皇帝短寿,穆宗皇帝也是短命鬼,武宗,孝宗,宪宗,宣宗,仁宗,均是年未过四十就崩逝了。
“不论怎样,”信王换了口气,笑道:“孤的心情很好,阉党受制,朝廷正气上升,实在是令人感觉可喜可贺,再清除和裕升这样的不法商家,犹如田亩之中去除杂草,善莫大焉!”
……
大约在王祥派出塘马的二十三个时之后,天色将明未明的黎明时分,两匹并骑的塘马从南北渠的大道上一路飞驰下来。
沿途的军民百姓并上工的工人并不多,一见双骑插红旗的塘马过来,众人无不赶紧立在道左,替塘马让道。
这是最高等级的塘马传骑,双马传骑,人们都知道规矩,绝不敢挡在路上,耽搁塘马的行进。
这么一路飞驰,到了军令司所在院子之前,塘马也没有停顿,飞驰而入,一边进院子,一边叫道:“六百里加急特急塘报,可有值班司官来接?”
“我来接!”
从北院立刻有人应声,从院门看过去正堂内还有灯火,显然是值夜的官员熬夜看公文时点着灯还不曾熄灭,值班官员可以睡觉休息,也有人利用这种清静的时间来多做一些事情,眼前屋子里的官员显然是后者。
塘马也不多话,从马背上跳下来,自怀中取出一个大红封套,大步走向院门口等着。
“拿来给我!”出门的是田季堂,他身为财务局的局正,近来还有风声要加军令司副司官一职,在和裕升体系内也算是张瀚的重臣心腹了,他当然有资格接这个急报,孙敬亭这个主官不在,张瀚也不在,两人一起往灵丘和广灵一带去了……张瀚难得回内地一次,以后估计想回来是越来越难,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料理一下,包括见灵丘等地的矿主大户,见广灵蔚州一带的官绅和大商人,还有内镇驻军的一些够得上身份的武官,再从新平堡出去时,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来也是好笑,大明这边是揣着迷糊当明白,只以为张瀚是哱拜和杨应龙那样的人物,有财有势有野心,也有一定的实力,大明庆幸的是和裕升的力量一直在往外使,所以朝廷更是隐忍不,这才使和裕升能继续在内地赚钱。不然的话,擅自搞的团练,擅出边境击虏,这些都是不可恕的大罪,可是有绝对的实力当保障,不仅天子和重臣们没有整治和裕升的打算,就算是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御史言官,那些科道清流,也是没有人跳出来找这个不自在……万历年间的哱拜和播州杨应龙之乱,加壬辰倭乱,足足花了两千多万白银才弹压下去,那还是在万历早年,国力和兵力都很强势的时候,现在有一个东虏几乎占了全辽,南边一个奢安之乱也是闹了几年,调了近二十万南方明军加用了五六百万两银子才弹压下去,要是现在逼反了张瀚,任何人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这也是张瀚敢回大同的底气所在,是“潜回”,其实在李庄办事见人,在灵丘等地来回穿梭,见人办事,并不怎么真正的避讳,要不是有底气在,恐怕就没有如这般方便了。
张瀚虽走,李庄这里还是核心所在,只是慢慢要搬迁到青城,几个确定要留在李庄的部门,或是一半人手留李庄的,就是财务和军政还有内情各部,田季堂的地位高涨,并非由来无因。
“出什么事了?”军需司的副司官刘鹏刚巧从青城回来办事,因为事情完了就得回青城,他的家也搬迁到了青城,索性就没有回去住,也不曾住在馆舍,就直接在军令司找了间空屋子睡下,早晨这时候似醒非醒,听到外头的动静,正好看到田季堂在看塘报,刘鹏便跑过来打听。
“你看吧。”田季堂将塘报递向刘鹏。
刘鹏赶紧摆手道:“老田你拉倒吧,是不是不懂规矩,你是当值官员,可以看,别看我比你高半级,这最高密级的塘报我是没资格看的。”
“没事。”田季堂道:“这事两天内传到张家口,三天内传到李庄,看看不妨。”
刘鹏这才接过来看,扫了几眼,当下便是脸色大变,拍腿道:“坏事了,这可糟糕了!”
刘鹏看向田季堂,又道:“军需司这边知道,近来因为林丹汗开始西迁,白洪大台吉率部请求归附,虽然没打仗,钱可是没少花,从四月到六月每月花三十万,六月到七月,已经花了四十多,七月怕是六十万打不住,这些银子,咱们日常只有不到四十万的收入,此前已经有亏空,每月要挪动的银子最少是三十万,加上此前的欠帐,要是直隶等地纷纷挤兑,没有八十万以上这风潮平息不了。就算平息了,一两个月内怕是没有办法恢复,这一下麻烦可真是不。”
田季堂道:“只要能迅有力的击破谣言,畅开了给人兑银子走,帐局生意不会受大的影响。况且,大人和政事官们又有新的赚钱的法门,也是和帐局还有骡马行镖行有关系,都可以多赚不少。财源上头,并无可忧心之处。但眼前这风潮,则一定要迅度过。”
刘鹏道:“老田你就是掌咱们和裕升银库的人,这事正巧落在你手里头,还是赶紧想办法去吧……你老实,现在能挪腾出多少来?”
“银库早就没银子了,这个上司都知道。”田季堂勉强笑道:“不过我知道这样左右腾挪就怕出事,手里头一直掌握着十来万两不敢乱动,这两个月实在紧张,还是用出了两万多,现在算算有九万多不到十万的样子,我一会就下令即刻送往京师。”
“不够,京师那边和河南山东各地加起来,三天之内最少要三十万。”
田季堂先是皱眉不语,接着道:“只能将运往草原和原本给各工场的银子拖几天,这样能凑个二十来万吧。”
刘鹏道:“有些不妥,不过也只能这么办。”
……
“送银子的车队,我就和裕升果然银本不足。”
马文站在自家酒楼的三楼,凭楼而眺,果然看到大队的四车过张家口,一路往京师去。
车队定然是连夜赶过来的,一大清晨就过了张家口继续走,车顶车身上挂满了露水和溅满了泥巴,还有枯草树叶等脏物,和裕升的车队很讲规矩,晚上到了车马大店是一定要清洗车身,涮洗挽马骡子,绝不会容许车马肮脏的继续赶路,一大早晨车队这么狼狈就只能明一点,车队是整夜的赶路,并不曾休息打尖。
“果然是。”范永明站在一旁对王达通道:“马东主所不差。”
王达通皱眉不语,他和马文现在都是和裕升在大同的合作伙伴,这边和裕升派的理事是马人,也是个老牌大商人,还有举人身份,在大明算是统治阶层的一份子,不过马人不光是管商业这一块,还是行军司的副司官,很多杂务都要料理,有一个商务司派来的专职理事,起来还是老熟人……当年跟着范永斗鞍前马后奔忙的李明达。
“不知道马兄到底是何用意?”王达通道:“这阵子和李明达合作的很是愉快,和裕升也并不拿大,咱们张家口的晋商势力上一次铜钱之争可是惨败,咱们这些人也定下了与和裕升通力合作的章程,如果马东主有什么异样心思,在下不劝,但亦不想听,免得粘包,还是先告辞的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二十九章 捐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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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商人面面相觑,他们的心思是很简单,不管朝廷是怎么想的,他们已经对和裕升和张瀚敬服到了骨子里头,一心想攀附到和裕升的体系之内。
“马兄还是直说吧。”王达通不想打迷糊了,两眼直盯着马超文不语。
“既然坐实了和裕升近来银本不足。”马超文笑道:“我等为什么不捐助一些银子,买一个理事的帽子戴在头上?就算不是正经的理事,就象朝廷捐纳监生一样,咱们也捐一个理事,这样也算是和裕升的自己人,这身份,缓急可用啊。”
王达通眼前一亮,笑道:“果然是好计较!”
张家口的大商人已经有过公议,打算在明春或夏初时去一趟漠北,这些商人都是惯和北虏打交道的,也有不少人曾经暗中深入草原……在张家口做买卖,赚的就是北虏的钱,和北虏的权贵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草原上他们既不陌生,也不会害怕,到漠北无非是多走一个多月的路,也没有什么打紧。但王达通和马超文,也包括别的商人在内,他们害怕的是两眼一抹黑,没有“关系”,也就是没有强硬的后台罩着,一旦有什么事,呼天不应,叫地不灵,那可就真的糟糕透顶。
眼下这事,倒是真的是大机会,虽然不知道和裕升的银荒到底有多严重,但在此时进献银子,效果定然是比平时要好的多。
“着!”王达通拍腿,笑着道:“马兄是个角色,这事情,算在下一个。”
“银子咱们也先说好。”马超文被王达通这么一捧,脸上高兴的放光,他道:“咱们就算三万两一个,怎样?”
“这个数字算是取乎于中。”王达通原本是打算出两万,转念一想,和裕升一年最少几百万的利,一万两万的,顶个屁用?当然人多力量大,自己和马超文带头,底下跟进一批,估计几十万可以凑出来,这样一来,首倡之功肯定到手了,这个当口也就不必在意万把两银子了,象王达通这样身家的商人,一年少则五六万,多则七八万两的纯利,在大明任何地方都是超级富商,一亩地一年的出产不过两把银子,拥地万亩一年也只有万把银子的入帐,甚至只有几千两,这个帐这么一算,就知道这两个商人是如何的财雄势大,这一次的决心又是如何之大了。
马超文的建议,也是由来并非无因。
有明一季,纳监和纳捐为官一直都有,但都并没有形成规模,不象清季那样,从早期就有捐官过班,中期过后更是捐官泛滥成灾,不仅捐钱就能买、官,还能一直买到四品顶戴,甚至机缘凑巧,红顶商人也并不在话下,不仅能捐官,还可以从佐杂小官到捐纳知县,州、府,甚至直接捐道台,并且过班也能加钱,只要钱塞到位了,直接就能买到一个实缺道台。象光绪年间,一个管盐的盐法道,十几万两银子买到手,一年功夫也就回本了。
大明只是在崇祯年间纳捐多一些,也是以纳捐监生或是文官散阶为主,一般也只能捐七品以下,哪怕崇祯穷的要当裤子了,也没有把国家名、器拿出来卖。这一层来说,其实也算不能变通,清末时,两样比明朝强,是以成功续命几十年,一则纳捐卖官,把大量的有钱的缙绅和商人阶层拉拢到了朝廷一边,试想这些人花了几千几万买、官,屁股又怎么会不坐在朝廷这一边?
另一条,就是广开团练,放开手脚叫汉人士绅练兵打仗。
明朝此时也有团练,不然张瀚没有办法起家,但团练限制很多,并且规模都并不大,朝廷也不会拿团练当经制可用之师,不象曾国藩,李鸿章等清季的汉人大臣,练成兵能打仗,朝廷便拿来当救命稻草,虽然汉人练兵导致有重心偏斜,头轻脚重强枝弱干之弊,但毕竟是延续国运,满清多存世了半个世纪,明朝之亡,原因很多,反而是卖官和坐视地方离心这两条没有放开,也真是令人感觉扼腕痛惜。
“那便是这么定了。”马超文兴奋的道:“我那兄长就是在行军司,我看这事宜早不宜迟,这银子出的晚了,毫无效应,白瞎了咱们这一份心。”
“就怕咱们俩出银子这事被人知道,众人抢着上兑,那可不妙。”
马超文目光炯炯,用力点头道:“这说的是,和裕升现在的行市非当初可比,咱们张家口这里别的不说,几十万身家的大豪商总有好几十家,众人蜂拥而上,一起上兑银子,可就显不出咱们来了。这事不仅要快,还得保密!”
……
张瀚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是正从灵丘往李庄赶的路上,半道上接到这种消息,心情倒是没有受太大影响的样子,抖了抖手,将塘报交给了孙敬亭看。
“糟糕之极。”孙敬亭却没有张瀚这般沉稳,脸色当时就是一变。
“预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张瀚笑一笑,说道:“咱们是一直来回的腾挪,凡帐目这样倒腾的,没有个不出事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三十章 信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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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张瀚倒是真心遗憾,他是想提前弄出一个大明的银行业出来,同时期的欧洲银行业已经十分发达,甚至影响到历史的进程了。
可以说,欧洲现在很多战争背后都有金融势力的影子,科技,军事,政治,殖民扩张,银行业的作用非同小可。至于现在公认的海上第一强国荷兰更是压根是一群银行家在支持着,中国在金融这一块欠缺的实在太多,哪怕是清朝的票号,距离真正的银行业也相差很远……可惜哪怕就是和裕升搞的帐局,认帐的人仍然并不多,最多存两三个月便会取出。
大商人不差这一点周转的银子,提前打银子进来备货,真正信的过和裕升,敢把银子存进来的人,仍然不多,只是在宣大地方,由于和裕升自己铸币,存入帐局的普通百姓越来越多,中小商人也渐渐多起来。但与张瀚但年寄予的厚望相比还是相差甚远,想来也是令张瀚颇觉遗憾。
“怎么办?”孙敬亭道:“田季堂那里我知道的很清楚,最多也就拿出几万银子,那是他一直留着以待今日的。”
张瀚沉思片刻,想道:“田季堂不是蠢人,这种要紧关口,估计他会拿别处要用的银子先顶上,虽说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不过急迫之间,他一定会有这样的手段。”
“这算什么!”孙敬亭道:“这个家我就能当,军司人员第一批扣薪饷,这两个月只发给生活费,有家人生病婚丧嫁娶的特批,不然一律不发饷,工人,矿工,辎兵,一律发半饷,只有军人足饷,但也不发额外的赏银,这么算算,一个月能留下十来万两,足够填补这个亏空了。”
孙敬亭倒是说的坚决,也是雷厉风行的好办法,张瀚听了却只是摇头……他道:“遵路兄,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信义乃是人的立身之本,我们养兵,雇工,还有军司吏员和佃农,他们替咱们做事,咱们发给他们薪饷,这是咱们和他们立的约,人无信义不立,人家把活给咱做了,咱拿什么理由来拖欠他们的薪饷?”
孙敬亭听的发征,两眼不停的眨巴,半响过后才道:“这是什么道理……我意听迷糊了。和裕升有危机,大伙共度时艰,你偏说出这么多歪理来。”
张瀚哈哈一笑,说道:“这不是歪理,你日后就懂了。换个说法来说,一个随意克扣部下薪饷的主上,又岂能要求部下的忠诚?”
他见孙敬亭还要再说,张瀚摆手道:“不要争了,我是不会去扣他们薪饷的。田季堂暂支两天可以,但还是要拿银子出来补上这个漏洞。”
孙敬亭这时也若有所悟,张瀚的意思很简单,共度时艰是要下头的人主动,而不是上头撕破脸皮强行要求,否则的话,自坏规矩,得不偿失。
想想也确有道理,但转念一想,又是一阵头疼。
军司财用极度匮乏,这时候上哪找银子去?
“没办法啊。”张瀚叹口气道:“我早算过了,田亩庄子,古董器玩,还有一些存货铁器铜锭布匹,能押则押,能贱卖就贱卖,总要在最快的时间凑起银子来。”
“也好。”孙敬亭道:“见步行步,这一次风潮是有人成心鼓动,我看还是要做更进一步的打算。”
张瀚点头不语,其实他心里也没有什么成算,养兵要钱,造东西要钱,军司吏员和各地的行军司和分店人员都要用钱,此前一直在帐局透支,由于帐局只有短期存款的特性,张瀚心中也早就有所警惕和不安,但事情逼到这一步,也就只能咬牙硬挺着。
倒是没有想到,事情是出在这样的角度,又是被汪文言这样的人拿着了痛脚,更叫人好气又好笑的就是信王的事,未来堂堂天子,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张瀚感觉真是无语。信王的心眼也真是实在比针鼻也大不了多少,而且行事手段太过荒唐,以前张瀚对信王心底总有隐隐的一种同情的心理,毕竟信王是后来的大明思宗,性格刚烈,为君皇十七年吃尽了苦头,又能死社稷,皇嫂张皇后和周后都自尽死,剑砍公主,其子数人,除了不知所踪的所谓朱三太子外,都被入关的清人杀人,不论是从君王或是普通人的角度,遭际都是极惨。
但由眼前之事看来,信王性格偏激,不能容人,做事操切不讲手段,果然是这样的皇帝,管的事多还不如不管事,后人说崇祯不要说换万历,就是天启不死大明也不会亡国,信哉斯言。
这些事只是一闪念而过,张瀚真正头疼的还是用度的事。
信王的事太远,还有几月才到天启五年,当今皇帝还有两年多寿命,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想到信王真的会继承大统,信王自己怕也想象不到,暂且可以不管他,倒是眼前之事,还是要着落在一个“钱”字上头,张瀚看似成竹在胸,其实也是莫可奈何,毕竟他也不是修道方士,可以开炉炼金,财源之道就是这些,就算开辟新财路也非一日之功,而眼前考验甚是凶险,就象是人出天花,要紧的就是在头几天,前几天熬过去,便什么事也没有,熬不过去,便是万事皆休。
和裕升当然提不上是生死关头,不管怎样,东虏还要粮食,皮岛那边还有一份贸易,换得了大量人参东珠松果毛皮之类的硬通货,毛文龙敢黑登莱的普通商人,和裕升他是绝不敢黑的,这些货就等同银两和利润,然后铁器杂货布匹等物也是和裕升的核心利润所在,就算眼前这一关过不去,几年之后还是能恢复元气,可惜的就是帐局这一块了,要是真的跨了,这几年的心血算是白费,重头再来,有伤损过荣誉的生意,想再起来就难了。
不过看到孙敬亭骑在马上还是长吁短叹,张瀚劝慰道:“孝征兄,有一句话要记得,凡事办的顺手固然是好,不过不顺手的时候居多,每当事情繁杂难办,乃至困难重重时,唯有记得咬牙硬顶,别无他法。”
孙敬亭征道:“只能硬顶吗?”
“当然,顶过去要顶,顶不过也要顶,顶到吐血了,还是顶。”
孙敬亭迟疑道:“我总以为你任何事情都会拿出办法来的。”
张瀚又好笑,又好气,说道:“我又不是神仙!”
……
待张瀚回到李庄之后,田季堂自然赶着来汇报此前的处理办法。
其实在路上张瀚已经接到军司几份报告,各部门的都有,财务上的处理办法不管是田季堂本人的报告,还是军令司的正式公文,还有内情司的汇报,各部门的都有,是以张瀚心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下抚慰田季堂道:“你做的很好,就算我在这里,也不过如此了。”
“属下打算扣下薪饷的事,考虑不周,给大人添了乱子。”田季堂要扣薪饷的事,张瀚和孙敬亭说开之后立刻就在马上亲笔手书,叫人飞骑递传给了田季堂知道,是以田季堂见面之后,就先请罪。
“你也是好意,不是急眼了么。”张瀚开了句玩笑,不过看看田季堂的脸色,又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瀚道:“老田,有什么事,你就直说罢。”
田季堂道:“张家口那边有新的消息,听着倒象是好事,不过行军司和分店理事都不敢擅专作主,已经派飞骑回来报信,大人还没有收到?”
“我直接进了庄子。”张瀚笑道:“恐怕是和塘马错过了,你口说吧,若渴了,叫人上茶喝了再说。”
这倒是笑话,话还没有说几句,哪就能口渴。
在场的军司人员颇为不少,都是常年累月在张瀚身边做事的人,眼见这位当着如此变局还是满脸的静气,还能说说笑笑,各人心中都是敬服。
他们当然也不知道张瀚内心紧张和酸涩的一面,一个合格的上位者最基本的东西便是不会叫下头的人瞧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田季堂也是紧张心理尽去,当下便是向张瀚道:“张家口那边传了消息来,马超文东主,王达通东主听说咱们银本紧张,自愿捐输报效,每人都认捐三万两白银。”
说完之后,田季堂用紧张的眼神看向张瀚……这银子原本他感觉是好事情,听说消息之后大喜过望,现在经过张瀚提点,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恐怕张瀚会象拖欠薪饷那样予以否决,那样的话,田季堂感觉自己真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知道怎么过眼前这一关!
岂料张瀚闻言,顿时就是眉目舒展!
“马超文,王达通,没想到这两人打了头炮,好,好,好!”
张瀚连声说好,心情立时愉悦起来。
四周的人看他如此,所有人都是情绪高昂,这并不奇怪,张瀚就是被众人视为主心骨般的存在,不管是李慎明或是孙敬亭,或是李东学,或是孔敏行,乃至底下杨秋王长福王勇刘鹏田季堂这般的人物,不管权力高低,人脉是否深厚,在这方面都是比张瀚差太远了。
孙敬亭道:“文澜早有此意吗?”
“是想着可能会有人主动行此事。”张瀚高兴的道:“不过没料想到这么快,而且是这两个关系较远的东主,而且,数额还这么大!”
孙敬亭奇道:“何以见得你就觉得人家会给咱们送银子?”
张瀚一脸是笑的道:“我当然不敢确定,否则的话我此前心里慌什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三十一章 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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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年轻的军司人员忍不住满脸是笑,老成点的也是频频点头,看来张大人早就料到各地的殷实商家会报效捐输,心里早就有定计,是以田季堂抓瞎,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也似,对张大人来说,却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孙敬亭这时摆了摆手,军司人员知道他们要密谈,于是都退了开去。
孙敬亭见人走了,只有田季堂和蒋义几个留在身边,因向张瀚问道:“百姓尚且知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咱们凭白无故,为何能收受人家的银子?况且,这是三万两的巨款,不怕你恼,万历四十五年时,尊家的和裕升虽然两代经营,全部身家也不过比此数多些而已。”
张瀚道:“他们当然有所求,不过还好不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他们的心思我明白,恰恰是好事情。”
当下张瀚将漠北商道的事情说了,最后对孙敬亭道:“漠北到俄罗斯的商道,现在看着不起眼,将来肯定比前些年的各地的马市要兴旺的多,当年的马市,最大的是张家口,其次是偏关和新平堡等地,辽东的宽甸和抚顺关马市规模又要小一些,张家口一地,光是因马市兴起的店铺商行就有过千家,从堡门往北,十来里地全部是商行铺面,天底下但凡有的货物张家口也是有的,这般繁华,朝廷开马市时想的到吗?佩特林身为俄皇使者,路过张家口时都为当地的繁荣所震惊,倒是入了京城,感觉不过寥寥了。咱们恢复对内蒙的贸易,再加上漠北,套部,可能将来还有蒙古左翼,再加上俄罗斯一国与咱们贸易,你想想,这是多大的盘子,是当初张家口能比的?这么大的盘口,咱们一家再强也吃不光,我早就有打算,等商道开辟,和裕升肯定先站稳了再说,然后慢慢放口内商人参与其中,商家多了,货物齐备,贸易的蒙古人和俄罗斯商人也就会越来越多,这是两利的事情。然则,我们辛苦修路,派驻兵马,却不是为了给别人做买卖用的,收税则是势在必行,这税费高低,当然是第一看规模,第二看远近亲疏,这两人现在的打算就是趁着咱们困难,狠狠拉自己一刀,出一下血,用这件事,买一个亲近的位置……人都要谋自己的位置,位置这东西却是虚无缥缈,很难界定,真的拿银子定下来,还是很合算的了。”
张瀚说到后来,已经很有些调侃的感觉,不过孙敬亭和田季堂都是明白过来了。
田季堂一脸期冀的道:“那这银子,看起来是能收?”
孙敬亭则道:“那么这位置,放在什么样的档次最为合适呢?”
张瀚沉吟片刻,说道:“银子是能收的,而且要大张旗鼓,这样旬月之内,数十万可得。虽然不能完全解决今年的亏空,但也算不无小补。至于何种地位,就按三万两为线吧,三万,给荣誉理事,平时在和裕升内各种待遇皆按理事来算,也可以用理事的身份减免将来在草原上的税赋费用,我们也会保障他们的安全,也可以按内部价格,卖给他们草原上的土地,由他们到草原上屯垦开荒。”
孙敬亭摇头笑道:“这帮子,到草原上赚钱是愿意的,去安家开荒,怕还是不太愿意。”
“时也,势也。”张瀚悠然道:“若是在数年之前,你敢想象会有张家口的大豪商上赶着给咱们送银子?想也不敢想罢?现在是今时不同往日,大家不仅想送银子给我,还害怕这银子送不出去呢。至于去草原垦荒也是一样,咱们已经垦出那么多,地盘大的很,千万亩田也是等闲,真要放开手脚,得垦出多少来?就算咱们要留一些地盘用来放牧,但可垦地方还是极大,这些地,也不可能全是咱们自己开垦,放开一些,叫这些出了钱的大东主分去,迟早会有第一家来开荒,接着便是十家百家,草原的地我也不会完全放开,要保留牧场么,这么一来还会形成竟争,我手头要留多一些地,谁出银子多,谁更心诚,我赐的地就越好,地盘就越大,这样一来,出银子的人,当然就觉得值,而且会把地当宝贝……”
听到这里,孙敬亭已经连连摇头,田季堂则是目瞪口呆……孙敬亭指着张瀚道:“你呀你呀,真是把人心算尽了呢。”
张瀚笑着对田季堂道:“老田你还傻站着做甚?你亲自去张家口接银子,你的身份也够了。替我好生谢着他们,并且申明军司会给他们授荣誉理事之事,另外告诉他们,仪式很正经,很风光,所以不能随意举行,在张家口办一次,将来在青城再集体办一次,什么印信,腰牌,服饰,最近叫军政司设计制一套出来,到青城时,授给他们。”
这一次,倒是真的把人心算尽了!
……
天亮之后,和裕升京城分号的门口,又是站了乌泱泱一地的人。
虽说刘吉等人威望信誉都是一等一的,叫人挑不出理,说不出话来,这个年代,又向来是以信誉为先做买卖,信誉远比一纸合同还要管用的多。这个年头,不是白纸黑字就好打官司的,普通百姓包括商家在内都不会轻易到衙门打官司,俗语有云:“生不入公门,死不下地狱。”,其实也是将当时官府的情形说透了,从帮闲到胥吏衙役师爷乃至官员,对小民敲骨吸髓是常有的事,没事还会被生出事来盘剥一番,更何况自己跑到衙门里去自寻麻烦?信誉为先,诚信为本,绝对是大明商界乃至民间交易的常态,不讲信誉多半是自毁前程,得不偿失。有刘吉昨晚的表示和保证,按理来说大家应当很是信任,不必有所悬心,然而毕竟财帛相关,很多中小商人是把全部家当都叫和裕升代存着,万一有什么不妥,那可就只能回家上吊,全家性命相关的事,信誉什么的就太轻飘飘的了,一大早晨,天还没有亮,和裕升分号门口就站满了人等候,等各城门按着鼓楼报时的鼓点打开城门时,正阳门大街上和裕升分号的门前已经站了黑压压一地的人,除了提银子的,当然也有很多闲人和“有心人”。
“怎么还没有开门?”一个穿竹绸夹袍的清瘦商人,一脸惶急的问。
“按规矩是辰时初刻开门。”不远处一个瞧热闹的京城土著吃着手里的油饼,满脸油光的道:“急什么,和裕升的规矩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多谢。”
人家尽管谢了,这京城土著还是不免嘀咕几句:乡下脑壳。
这里多半是外地客商,听到了不免怒目而视,这京城土著看样子四十不到,一脸油滑气息,见惹了众怒,当下低下两眼,从人群中往外挤出去,人们见他这样,倒也不好再同这人计较,待看这个京师人挤出人群,却是走到一个算命起褂的摊子上去了。
史从斌也夹在人群里等着看一会的结果如何,原本他已经取了银子,不该再到此地来,然而昨晚史可法再三拜托……史可法和汪文言等人都算是官面上的人,他们当然不会亲自到此地来,以防物议,但派了手下来,怕他们也看不懂什么,看不出真正的门道来,是以不管怎样,史可法还是厚着脸皮从了侄儿的请求,跑到和裕升这里来瞧这场“热闹。”
史从斌心里也是确定了和裕升银根紧张的事,但既然和裕升此前腾挪的开,说明银根再紧也不曾影响经营,被自己这么一闹,等于是釜底抽薪,这一下注定要撑不下去,一想已经合作几年,自己也得益于和裕升多矣,结果闹了这么一出,等于是背后捅了人家一刀,想来心里宁不惭愧?
心中有鬼,史从斌也是不好站的太近,待听到门板响动时,便是往后又站了几步。
“周奎,你看今日这事,到底是哪边能赢?”
周奎就是刚刚被众人怒目而视的京师土著,今年三十六岁,一向以卖爻算卦为生,在正阳门多少还算有一些名气,算是街面上有字号的人物,瞧热闹的正阳门一带的百姓,围在周奎身边站了一大圈。
“当然是和裕升!”
周奎斩钉截铁的道:“这帮孙子,乡下脑壳,土豹子,听风就是雨,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混帐行子的撺掇,就跑来挤兑和裕升?也不看看他们手头那几两银子算个屁,和裕升张东主手里头随便撒点出来,也比他们全部身家还要多的多。”
有个街市上闲晃的京油子听了不愤,笑着道:“周奎你倒是真能捧和裕升,再怎样这店也就是个山西老倌儿开的商行,听你的话,能比国公侯伯们开的店还厉害了。”
周奎冷笑一声,厉声说道:“国公侯伯?我只说一句,你看哪家勋贵家能掏腾出和裕升上回救援辽东时的那一千多辆四**车,今天老周一个头嗑在地上,给他赔罪!”
这一句话,顿时就堵的人们说不出话来!
这时众人才猛然想起来,原来和裕升确实是在辽东那边救援十三山的大事上头出过力,而且还是出了不小的力,一千多辆大车分批进京,那车身造型,高大的四**车聚集一处,惹动了多少人出来观看这西洋景,又有多少辽东逃出来的难民聚集在一起,涕泪交加?时隔不久,居然大伙儿都忘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三十二章 银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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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奎又冷笑着道:“那大车,哪一辆不值几百上千的银子?一千多辆,你们算算光是他们的车马就得值多少,再算各地的分店,哪个店不是堆着山一般的货,用着数不清的人手,这样的商行,哪家勋贵家的店能比?这帮乡下脑壳,听风见雨,一点儿成色也没有,和裕升就算一时银钱不凑手,也了不起就是家业太大,摊子铺开了一时不凑手,人家的家底会短你那万儿八千的钱?”
四周的人听着频频点头,这周奎果然灵醒,也怪不得能在这强手如林,嘴炮成群的正阳门大街混出字号来。
史从斌听了,也觉羞愧,眼看着那周奎,有心想听这人再几句,岂料周奎的太多,颇觉口渴,因叫道:“二丫,给我送壶茶过来。”
周奎在临街地方租了一处院,正阳门这里一年的租金就得六十两,十分昂贵,够在乡下买个象样的宅院了。
但周奎以为很值,在这里能增长见识,结识很多有身份地位的人,对他算是一种风险投资,就不别的,在这里扬名立万的机会也大的多,最少算卦的卦金可是比那些抠抠索索的江湖术士要多的多。
听着周奎吆喝,一个十岁左右的娘提着茶壶从院门里走出来,由于年纪不大,又是在京城这样热闹的地方呆着,这姑娘当然也谈不上什么避讳陌生男子的事了,当着众人的面,落落大方的提着水壶出来,放在父亲桌案边上,又是大大方方的转身回去,心掩了临街的房门。
“对了!”一个闲汉见周奎灌了一肚皮的茶水,又有了精神,当下便道:“信王怎样,也是没见识的?”
“嘿嘿……”周奎冷笑几声,道:“信王的事,在下恰恰知道。这正阳门各家铺子的事,就没有能瞒过我的。”
“何事,来听听?”
“那可不能够了,不能,不能。”周奎在街面上混,看着是什么话都敢,但也知道什么话能,什么话是犯忌真不能的,当下连连摆手,拒绝再信王之事。
厂卫现在瞧着不可怕了,京师人都渐渐忘了厂卫厉害时是什么样子,可周奎幼年时厂卫的威风可不是现在能比的,那时文官经常作死,没事去刺激躲在深宫里的万历皇爷,万历多半都隐忍优容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有一些实在过份的,万历怒极了的话就会下令锦衣卫拿人,然后就看到番子和校尉蜂拥而至,将犯官拿走,带到午门廷仗,皇城里一般百姓进不去,可锦衣卫旗校廷仗臣子时的动静,在皇城外能听的清清楚楚!那声音,气派,威势,百姓听了,岂有不战战兢兢之理?
这些年,从万历末期到天启,似乎是文官的权力越来越大,厂卫受限,良善百姓见识少了,还真的当老虎没了爪牙,其实在几十年前,什么富商能不害怕被东厂或锦衣卫盯上?一旦被这些人盯上又没有权贵在后保护,破产破家只是顷刻间的事情。
周奎心中冷笑,十分鄙夷眼前这些没见识的人,自己这些外地客商没见识,这话尽可得,这帮人最多瞪眼看他几下,又不会真的敢动手,倒是要敢非议信王,那真是可大可,要是被锦衣卫拿去,可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不过周奎这么一,各人可都是知道他的意思了,当下不少人撇着嘴笑起来。
信王这一手委实不够地道,要亲藩勋贵包括太监巧取豪夺都不算个事,可信王这事干的太下三滥了一些,还不如直接明抢来的痛快,人家还承认你是个角色,王爷么,在大明原本就专门干抢劫的,明火执仗的打劫是王爷们的专利,信王的这种做法,实在叫人瞧不上眼。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门板终于打开了。
而在大街的另外一侧,却是缓缓驰来五六辆大车。
“和裕升的大车?”
“没错儿。”
“让让道给他们。”
和裕升的车队众人都是认得,近年来北方的物流和银钱流通,得力于和裕升的车队多矣,人们不仅认得,而且对眼前的大车队有一种自内心的亲切感,就算眼前的事火烧眉毛了,大半的商人还是主动让开通道,叫马车方便过来。
街道上很挤,但在和裕升精悍的军人护卫下,大车四周还是空出了不的圈子。
刘吉和李国宾等人已经接到消息,一起到门前迎接。
押送的镖行人员上前拱了拱手,道:“奉军司命,从李庄和张家口两处接银三十万,连夜赶路送往京师,西便门一开我们就进城来了,请刘理事指示,是否现在就搬运进店?”
“三十万?”刘吉心中狂喜,一旁的李国宾赶紧咳了一声。
刘吉顿时醒悟,知道不能喜形于色,当下只点了点头,道:“那就差不多够了。”
刘吉又低声问道:“真定,临清,德州,济南,开封等地,可有银两过去?”
“那几处暂时还未有挤兑潮,”押送人员也低声答道:“不过军司估计开封和临清会是第一波,现在已经在筹银预备送过去。”
刘吉轻轻点头,和李国宾对视一眼,两人也赞同军司的分析。
临清在后世是存在感不强的城市,就象是后世苏北的淮安一样,都在历史的长河中失去了原有的地位。
在此时,临清是山东最富裕最繁华的城市,商业地位远在省会大府济南之上,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临清是此时京杭大运河的中转枢纽,其商业地位是繁华的运河带来的,普通的州府根本无法与之相比,一直到清季,临清也是要紧的富裕城市,直到漕运废除,大运河从中国的大血管的地位降下来,让位给铁路,而沿着铁路又兴起了一批新兴的城市,那又是另一个层面上的故事了。
以临清的商业地位,也是和裕升最早布局的北方城市之一,其地商旅众多,消息流传极快,开封又是河南的中心城市,消息也会流传很快,而且这两个地方的分号规模较大,远非普通城市可比。
要想迅平息风潮,几个重要的中心城市,银子就一定要储存充足,只要畅开兑银,最初几天熬过去,和裕升的形象不受损,谣言中止,帐局又会继续收入银两,可能在开始时不会很多,但总比最险恶的情形要好的多。
刘吉和李国宾稍稍感觉放心,最少京城和附近的几个州府银子已经够了,当下刘吉看看众人,朗声道:“诸位请了,今日取银我们尽量快些,叫各位取了银子再走。”
押送银子的镖师得到示意,指示部下将车上的装银子的大箱搬下来。
一个个箱子打开,银光灿然,似乎整条大街都笼罩在银子的光彩之中,真是流光溢彩,动人心魄。
“昨日是高阳的刘东主排位最先?”一个掌柜已经拿了纪录的册子,开始叫人来持票兑银了。
周奎感觉呼吸都困难了,街面上看热闹的人也是和他有差不多的感觉。这银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的叫人已经没有了异样的想法,只是纯粹沉迷于银子本身这种漂亮的金属散出来的光泽之中,而忽略了其内在的货币价值。
街道上摆的银子还只是一部份,和裕升店还是源源不断的搬银子出来,外头的人看不到,但看到整箱的银子搬出来,料想数字也是不。
史从斌粗略一看就知道银子数量大约在三十万左右,每箱银多少锭,每车多少箱,这都是固定的,短短时间已经搬空两车,这是骗不了人的。
除了外头的银子,还源源不断的从里头搬银子出来,显然储量也不。
“他娘的,”昨日那抚宁侯府的粗豪汉子领了自己那一份,五千多两银子,好几百斤重,他一时忘了雇佣车马或挑夫过来,自己搬抬肯定是搬不动的,一时在街上急着骂娘道:“哪个狗日的和裕升银本不固,他娘的胡扯臊,这可把老子给害惨了。”
这般乱骂倒也合众人的心思,不管是京城商人还是外来的客商此时心里都隐隐后悔了,和裕升的家业有多大众人都是清楚的,但事涉自己的身家,当然还是心稳妥为上。结果现在一看自己简直是枉做人,和裕升不仅有银子,而且数量十分充足。
“看来也就是京城等处储量不足,”有个保定商人沉思道:“然而人家可以从大同那边调银过来,以和裕升的财力,怎么会短帐局的这点银子。”
“咱们真是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另一人道:“帐局其实收费很少,我看主要是人家赚的骡马行的生意,也要保护自家货物,顺带着给咱们提供些方便,咱们真的是枉作人。”
“可不是,哪个混帐行子造的谣言?”
“慎言啊……这事儿一下子闹开来,还有王府参与其中,水深的很。”
被人点了这么一句之后,不少人面露恍然之色。
和裕升的实力太强了,已经强到足以够资格用“富可敌国”这四个字了。上回援救十三山一事,和裕升猛然力,叫整个北方都看到了和裕升隐藏的实力,在那次之后,不少人感觉到朝廷对和裕升的提防和限制,还好,朝堂之上的诸公也不尽然是蠢材,还是保持了相当的克制,和裕升的经营并未受太大影响,但在北地的商人心里也并不是没有盘算,和裕升遭忌惮是明显之事,只是大伙儿并不知道,到底朝廷能忍到何时才对和裕升下手。
现在看来,朝廷没有明着下手,却是在暗地里给和裕升使绊子,这也太阴损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三十三章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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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明白”过来,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众人都有些懊悔,不管动手的是朝廷还是某个亲藩勋贵,自己这不是蠢到被人当枪使了?
能在和裕升寄存银子的多少都是有些本事的中等以上的商家,这些人要么有背景,要么是十分的聪明人,到这时众人多多少少都明白过来了。
信王因为赤膊上阵,这时更是被众人在内心鄙视着。
银子照样还是取,到了午正前后,一直等候的人都是又累又乏,不少人坐车或骑马离开,也有相当的人困在这里,取银子的人太多,还有正常来提货的车马,别的商家也有不少办货的,加上看热闹的,街道上不说是水泄不通,也是挤的要命。
那个抚宁侯府的虬髯汉子一直没雇到车马,想去找人帮忙又放心不下银子,他急的满头大汗,心中异常郁闷。
看看取银的人多半都已经成功取兑了银两,虬髯汉子突然大叫道:“他娘的,哪个王八操的造的谣言,戏弄老子!不取了,老子要存回去!”
这厮定然不是纯粹的商人,估计是抚宁侯府的亲族一类的人物,出来抛头露面打理生意,不一定要多精明,勋贵家族一般没有人敢惹。这人是个急性子暴脾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便是开始提着银子回到帐局柜台那里。
“刘掌柜!”虬髯汉子大叫道:“我这银子还要再存十来天,存不存?”
“存,当然存。”刘吉笑容可掬的道:“开门做生意,不管存还是取,本店帐局都可支应,请众位东主放心。”
……
到傍晚时分,挤兑潮终于结束了,不仅没有再闻讯跑来的商家,甚至还有一些商人和虬髯汉子一样,选择了继续信任和裕升。
这样的人还不多,存回来的银子不到三万两,但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风向标。
毕竟这样的挤兑潮还没有结束就人心就已经回流,这真是相当的不容易了。
在众人的骂声中,史从斌一脸羞愧的从人群中挤出来,他一脸苍白的回祥符会馆。
身为一个商人,虽然不是纯粹的商人,做这种挑动风潮,背信弃义的事,实在是有违自己的人生信条,况且就算是从书香门第的角度来说,这一次的事情也干的实在不地道。
回到会馆之后,史可法已经在会馆里等着,一见叔父的脸色,史可法便有些不安的道:“二叔,是不是事情有不妥之处?”
“唉……”史从斌长叹道:“宪之,你以后好好当官吧。家族经商以后怕是要艰难了,不过这也很不和你相干了。”
史可法知道事情必定不顺,但没有想到自家二叔居然会有如此说法,当下便是呆滞住了。
……
“无妨,小事耳。”
听了史可法的汇报,汪文言云淡风轻的道:“张瀚并和裕升不过是小患耳。待朝纲重肃,大政重被吾辈君子掌握,对付他们,不过翻掌事耳。”
史可法面色有些难看,这一次他听汪文言的话,挑动了自家二叔出头对付和裕升,结果现在看来十分不理想,还白白叫自家二叔往死里得罪了和裕升,并且肯定会影响史家在商界的形象和名誉,损失十分惨重。
他自感对不起二叔和家族,不料在汪文言这里,居然只是一桩不起眼的小事,人家根本就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史可法强捺怒火,说道:“只是这样一来,我家二叔得罪和裕升不浅,其在河南各处也有不少分号,势力不小。”
“这事容易。”汪文言也不愧是东林核心智囊,略一思忖便道:“知开封府李思也是我东林人物,待我修书一封,请他照顾史家生意便是。”
史可法深吸口气,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史家日后在商场上定然不受欢迎,只能依附官府,做一些官府层面上的生意,免得一落千丈,弄到血本无归。
他内心也有些瞧不起汪文言,因事与和裕升交恶,先后多次对和裕升下场,到目前为止都以惨败告终,以东林党智囊的身份,动员的政治资源岂是一般人敢想象的,结果对付一个商人却是屡次以失败告终,着实令人怀疑他的能力。
史可法又想起东林党近来所有的行动都是汪文言主导,其余人等只是配合,心中越不安和担心起来。
……
“砰!”
信王手中的成化斗彩杯被他狠狠摔在地上,砸成粉碎。
几个王府宫女战战兢兢的进来,开始在地上清扫。
她们不敢不扫,虽然信王可能会迁怒她们,但当信王怒气过,注意力转移看到地上还是一片狼藉时,彼时会怒气更甚,负责洒扫的她们会更加悲惨。
还好信王没有注意到这些卑贱的都人,他只是盯着曹化淳,口中喃喃道:“和裕升就这样过关了吗?”
“也未必……”曹化淳抿着嘴唇道:“和裕升在北方绝不会才这么一点帐,而他们不停腾挪银钱,银本不足是肯定的事,挤兑这事,就是在乎人心,人心不稳,不管怎样都会导致挤兑,往下去,还有各大州府的关口要过,另外他们把别处存银都取来用,日常维持开销怎办?总之奴婢敢断言,和裕升这一关还没有过去,事情尚在两可之间。”
“你说的是……”信王稚气犹存的脸上掠过明显的戾气,他喃喃道:“如此蠹国奸商,绝不会叫他们有好下场!”
信王又道:“曹伴伴在外头要用心打探此事,孤对此事,很感兴趣!”
曹化淳低头不语,信王在有些事情上过于相信东林党的立场,也过于坚持自己并不成熟的判断,其实和裕升在早前很明显的向信王表达过善意,就算信王明显的反应冷漠甚至仇视之后,和裕升也仍然视为亲藩的身份,该有的贽敬也并未减少。
但信王一旦对人心中有了成见,就似乎再难更改,对普通人来说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对一个政治人物来说就是比较致命的缺陷了。身为上位者,绝不能固执已见,也不能以成见看人论事,信王无储君之名,有储君之实,曹化淳相信,一旦信王上位,和裕升与朝廷之间现在仅有的这一点默契,一定会荡然无存。
……
“军司是有多缺钱?”
李平之瞠目结舌,一脸难以相信的表情。
少年时在新平堡过苦日子,不过童年和少年的记忆并不深,最近这些年的记忆却是生活无忧无虑,日子越来越富足。特别是进入学校之后,一日三餐都是学校供给,优秀的学生还会有大量的零花钱,父母在和裕升的体系内也有薪饷可拿,生活自是越来越好。而和裕升在他心里当然也不是普通的商行,而是等同于大明朝廷一样,甚至从某个角度来说,和李平之经历相同的青年们多半是认为和裕升比大明朝廷更加富裕的多。
事情是很明显的,大明朝廷治下的地方是何等穷困,那些每个月只能领几斗米的小吏,那些下乡勒索才能活的下去的衙役和帮闲,那些穷困无比的边军和更加穷苦的驿夫,还有一年难得吃一回白面的普通农民……可能万历年间的江南百姓因为隆万开海而变得富足,而北方则因为小冰期加上通货膨胀,生活反而远不及当年,最少在李平之等人的记忆之中,和裕升等于富足,等于财力雄厚,而朝廷则是穷苦和贫困的代表。
眼前的一幕算是震慑了李平之一把,张续文则是镇定的多,他看了看车队和庞大的押送人员,苦笑着道:“今年有财政亏空是早就定局了,但没有想到居然会到这种地步!”
“好了。”李平之已经镇定下来,他道:“我们去看看是谁来接银,也打探一下消息。”
来接银子的当然是王祥,可想而知,军司知道台湾这边送来六十来万银子是何等的惊喜!张瀚和孙敬亭李慎明等人已经准备分途离开李庄,结束这一次的内地之行,结果在接到紧急塘报之后,张瀚阅后大喜,李慎明和孙敬亭也是喜出望外……当晚众人合议,感觉缺口还是不小,张家口的商家虽然已经有大量人跟进,但想凭些筹集数十万两银子还是困难了些,李慎明已经提议由自己带头捐助,带动天成卫马家和蒋家,张家,还有灵丘李大用等有实力的大家族一起捐输,如果大家都跟上来,几十万两唾手可得。
但孙敬亭则以为不妥,如果张瀚不愿意克扣部下的薪饷来度过难关,那么从自己体系内劝捐,比起克扣部下薪饷有何不同?甚至更加恶劣。克扣还只是暂扣,劝捐却是叫人家白拿出银子来,这些人在和裕升体系内有地位,有丰厚的收入,也是因当初加入商会,眼光好,敢投入,现在的收入是他们的回报,张家口的商人自愿捐钱则是需要加入和裕升的敲门砖,情理之上,两者完全不同。
张瀚支持孙敬亭的见解,三人正吵的不可开交,塘报一到,则所有问题和麻烦都解决了,三人当然都是大喜。
结果张瀚硬是耽搁了一天,召集军政财务人员开会,通报此事,然后中午宴请中层以上人员燕饮,几个大佬都喝高了,也算是和裕升内部难得一见的奇景。
然后就是军令司调配,财务方面根据各地帐局的透支数目做好计划……挤兑潮确实是开始往南蔓延了,在接到台湾的报告之后,军司几乎是一瞬间就把所有的银子分配到位,张续文和李平之看到的情形便是军司调配之后的结果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三十四章 调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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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不回李庄了,”张续文断然道:“先和平之你一起去皮岛,然后回台湾,回禀常政事,台湾那边还是要多赚些银子,自立之余,亦要多多回馈给青城。”
“正是。”李平之也道:“我听说林丹汗已经西迁,战事恐不可免,一旦开战就不是日常训练的开销了,一旦军队动员,那就是最少加一百万的缺口上去。”
和裕升并没有主动出击的打算,商团军都是收缩在各处驻守,白洪大台吉和他的几万喀喇沁部牧人开始择地安置,但如果林丹汗执意西迁,一路向西过来,战争就不可避免,就算是商团军固守待战,军费必定少不了。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张续文听王发祥介绍的最新情况,一种十分迫切紧张的感觉也是涌上了心头,在台湾那边,和裕升一家独大,没有任何势力能与之相比。而且当时人的认知台湾是化外番岛。就算福建水师从和荷兰人的战事里抽身出来,从巡抚到总兵和普通的水师将士,没有人会想着去打台湾的主意,毕竟距离郑成功击败荷兰,正式将台湾纳入治下还有好几十年的时间。
孤悬海外,一家独大,又有近两万屯民和数千军队,台湾那边的小日子过的还是很舒服的,到了天津这里,感受到这种紧张的氛围,张续文和李平之顿时都感觉到了台湾那边的可贵之处。
李平之油然道:“一北一南,皆大明天子治外,大人的布局真是深远,令人由衷敬佩。”
“那还是要我们把事情做起来再说,台湾那边,造船的进度要加快,那个纵帆船必须早日造成,我要回去,拿鞭子站在杰日涅夫身后了!”
“嗯。”李平之对王发祥道:“王兄还请加快速度,交割之后,在下立刻往皮岛去,那边有一些帐目和货物需要交割。”
“好。”王发祥当然爽快答应,军司那边叫他负责这件事的总提调也是对其能力的信任,若是这样简单的事情也办砸了,他也真是没脸。
所有人都动作起来,在场的人都是和裕升的内部体系内的精英,做事的手段方法都是有着明显的和裕升内部人员的痕迹,快捷,高效率,层级分明,整船的银子很快搬空,而手续还做的特别快,等车队开始起行时,往各部门的回执和给军司的单据已经全部列好,所有人签字画押完毕,待一会王发祥汇总之后,送给军令司回执记录入档。
所有的分店在今天晚上会根据财务那边的划分,将收到不同数额的银两。
天黑之前,大船上的淡水和各种物资补充完毕,郑绍来下令准备起锚升帆,驶向皮岛。
王发祥和京城的随员站在岸边,向着大船挥手告别。
暮色之中,天津港口的很多人也跑了出来,他们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巨舰。
是的,对北方的海商和港口的这些人来说,眼前这艘一百六十多吨的大船就是当之无愧的巨舰。
一般的中国商船到吃水四十多吨已经是能正常出海,造价好几万两的大船了,通行在辽东和天津,再到登莱的船只多半只是几吨重的小船,是商船和渔船的混合体,毕竟相隔只是海湾,中间还有很多岛屿可以中转,又是以货运和打渔为主,商贸往来规模很小,造大海船并无必要。
就算是北方有一些海商往南方去,也多半就是几十吨的小船,眼前这艘船,确实当的起巨舰这两个字。
而船身上还有三十个炮位,常年在海上往南边跑的海商多是见识过荷兰或是西班牙人的战舰,对这种盖伦船并不陌生,他们很容易的看出来这是一艘拥有数十门火炮的正经的战舰。
在所有人的眼中,和裕升的形象又有了一点错位的感觉。
此前和裕升的根基只被人认为在宣大,然后又是草原,人们没有料想到,在大海上居然也有和裕升的战船,而且是这种极为先进的,火炮众多,火力十分犀利的大型战舰。
当然这也是港口中的人此段时间并未南下,在福建海面,和裕升的名头已经扶摇直上,不在当年李旦等海上大豪之下了。
平安状已经卖出六十万两,涵盖了大多数闽浙商船,往下去还会有更多的商人知道和裕升的海上实力,到明年此时,恐怕全国的海商都知道了。
湛蓝的海水之上,大艘迎风破浪,很快消失在碧涛之中。
……
温忠发在四月时正式接到调令,任职为第十二步兵团的团指挥。
在此之前杨二和成方,赵立德等人都恭喜过他,众人已经喝过了酒,彼此告过别,所以当正式的调令送到十三山之后,温忠发和王彪等人接了调令,便是自己择日下山,分批就道出发,当成方等人在山上别处地方接到消息,赶来送行时,温忠发和王彪等人已经早就离开了。
往东江的路线是先从十三山潜出,长兵器和铠甲等重装备留在山下,有一些有经验的军官,比如任穆这样的教官人才留在山上,帮助成方等人继续训练合格的重甲步兵,早期训练出来的一个营的精锐步兵和温忠发等人分批下山,轻装潜越后金防线,进入锦州一带的大明控制区。
后金的包围圈已经形同虚设,大量的精锐被调回辽东,只留一些汉军和少量的女真和蒙古骑兵维持粮道,随着贸易的大幅度缩水,后金方面保护贸易线路的需求也大幅度下调了,和裕升的车队还是抵达科尔沁地方,后金只需要动员以前一半不到的人手和畜力就可以将大量粮食运回辽东,他们只要有少量精锐保护好粮道,同时监视十三山上的驻军动向,也防范锦州一带的大明骑兵,完成这几方面的任务,只要一千到两千人的披甲兵加汉军就足够了。
千人层面的会战,明军此时还没有哪个将领敢打,后金原本的打算是困死十三山军民,以断粮之法使十三山军民降服,后来和裕升和明军配合,趁后金主力西向蒙古时打通了道路,大量老弱下山,大量粮食送上山,算算足够青壮支持几年,这围困还有什么屁用?况且现在后金国力不足,再用万人大军驻屯于此,十三山不知道会怎样,后金孱弱的国力非被这样的围困给拖跨不可。
穿越稀疏的防线毫无困难,到锦州时更是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驻锦州总兵也真是老熟人……麻承恩年后奉命调任,交卸了大同总兵一职,然后率自己的家丁部曲一千余人上任。
带部上任在大明是允许的,有总兵甚至有带数千人上任的先例,一切就是看将领自己是否有实力养的起那么多的家丁苍头,将领的内丁朝廷会帮助养一部份,如果扩充太多就得将领自己掏钱来养活,比如当年的辽东李家和现在的辽西祖家,他们的实力来源于自身的家丁,朝廷的经制之军不能打,这一点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麻承恩是东李西麻的当世麻家的首领人物,带一千多人上任实在太过平常,朝廷不仅不会怪罪反而会大力支持,因为将领的实力越强,意味着防线的稳固和安全。
事实上也是如此,麻承恩在锦州上任后,多次和后金骑兵爆发几十人乃至百人规模的骑兵战,麻家部曲是西军精锐,战斗力不在关宁骑兵之下,而战斗意志远超所谓关宁铁骑,虽然麻承恩也不敢与后金合战,但小规模的骑兵战打的也是有声有色,后金防线一再收缩,温忠发等人轻松突破,也是和麻承恩的努力有关。
确实,麻承恩也是向张瀚当时说的那样,世受国恩,哪怕是奉调辽东,亦要做出一番样子来,叫辽西的将门看看,什么样的将领,才是真正的秦军男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三十五章 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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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处几乎没有开发过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近乎于原始从林。
在数十年前时,这里有六堡为核心,四周的从林被砍伐,山峰被烧荒削平,人们建立村落,开垦荒地,在这里以耕作和射猎打鱼生存下来,后来家园被毁,辽东明军强制汉人搬迁,在商团军的基地旁,一座座大山的间隙是小块的平原区,到处可以看到被烧毁或是遗弃的村落残骸。
稻田是去年时先发人员开垦的,东北的气候和土地其实很适合种稻米,几百年后松嫩平原成为中国最大的粮仓,主打作物就是大米。
在这里有河流水域,引水方便,基地建立的时候正是春季,适合开垦种稻,到了夏末时节,稻穗已经十分沉重……宽甸这里的田亩荒芜多年,烧荒过后地力充沛,水源也是足够,金黄色的稻穗挂满稻杆,将稻杆压的弯下腰来,一阵风吹拂而过,稻田如海水般的上下翻涌着。
步兵们穿着黑色与银白色交杂的铠甲,多半是外披铁甲,内穿锁甲加绵甲,加上铁网裙,护胫,皮靴,铁盔,长短兵器,盾牌,投枪,短弩,手铳,然后是背包,水囊,饭盒,铁锹等杂物,每人负重都在七十斤以上。
“坐!”
带队的中队长一声吆喝,所有的重步兵才停住脚步,缓缓坐在稻田边上的田埂上。
“休息十五分钟。”
中队长又吆喝了一声,然后自己坐下,解下头盔,汗水哗一下从头盔里流淌了出来。
每个人的头盔内几乎都是一样的情形,汗水从铁盔里沽沽流出,每人的头发都湿透了,甚至由于流汗太多,天气又热,头发梢上都结了盐晶。
“真不如剃光头爽快。”
“咋,想当鞑子?”
“你他娘的才鞑子,老子只是想凉快。”
“少废话了,嘴干裂了也堵不住你们的嘴?”
步兵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卸下头盔之后就解了水囊开始喝水,喝饱了水之后众人开始半躺在田埂上休息,因为是短休,并不能解下沉重的铠甲,不过好在可以放下兵器,半躺着身上的负重也减轻了很多。
重甲山地步兵的武器也是十分沉重,他们多半是长短兵器配合使用,长挑刀,虎牙枪,铁矛,铁枪,马槊,铁镗都有,短兵器则是改良之后的戚刀,也象骑兵用的马刀,刀柄厚实,有护手,刀锋底厚而前薄,刃口十分锋锐。
加上每人都配有的短火铳,也有人用短弩或是投枪,阔刀,飞斧等物,这些兵器都要随身携带,长兵器一般都有五六斤重,听起来并不沉重,但背着几十斤的铠甲和重物,于山林中攀爬行走,有的地方连小路也没有,纯粹是密林和灌木,在体力消耗特别厉害的时候,一柄沉重的兵器也就成了不小的负担。
“做一下简报……”中队长第一个站起身来,对麾下的五十多个部下道:“今日是卯正出发,现在是申末,翻山七座,来回行程四十五里,午时初刻休息,午饭时间一刻钟,休整一刻钟,申末休息一刻钟,在酉时二刻之前回营。无人掉队无人缺员,本中队完成了今日越野拉练的训练计划,明日继续拉练,完毕。”
一个队官仰脸笑道:“咱们今日多走了五里,可是真不容易。”
另一个队官道:“早晨六点出发,下午五点返回,十一个小时来回四十五里,要是在平地上轻装能叫人笑死,记得咱们在李庄时拉练,不披甲普通越野跑,一小时十里,四个半小时就能完成今天的科目,要是在操场跑圈,两刻钟就得跑五里路哩。”
中队长点头道:“全身披甲负重,翻山越岭,有的地方还没有路,平均一小时四里路,谁敢笑咱,叫他来试试!”
中队长又对全队人道:“按标准,咱们的拉练基本合格了,能在这茫茫大山里一路走几十里,还是披甲负重,这很不容易。将来就算打仗,还会有辎兵随行,帮着带杂物和粮食补给,咱们的体能训练要坚持进行,过一阵子,还是要以队列和阵战训练为主,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各人的兵器要操练纯熟,长枪手和刀牌要配合好,长刀和长枪要配合好,步阵和骑队要配合好,我们在山地里要以大小三才阵为主训练,各人自身的技巧也要紧,首先自身要有力,打熬力气每日断不得,然后紧练厮杀的技巧,出枪出刀的时机,角度,怎么抢在敌人之前出枪,又要务必得中,这不是嘴说就能行的,要是没日夜操练,给个壮汉一杆枪,叫他扎人也不知道怎么扎,出力,收力,再出枪,每个动作都是学问,光学会了还没有用,得千锤百炼,下意识的反应……你们不要不耐烦听,我亦知道说过多次,但你们真听进去了,战场上就能救你一命……不要想着建功立业,老子打了五年的仗了,为张大人出生入死多年,告诉你们一句实话,战场上不想立功,只想保命的人,往往就能立功,还能保命!”
这是真正老兵说的话,多半的山地步兵也都听进去了……他们多半也在十三山打过仗,见过血,甚至手上有人命,知道什么话是真正的金玉良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三十六章 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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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是铁山和义州方向啊。”
几个队官和中队军士长都是看熟了地图,并且在这些地方来回走过,对宽甸,长甸,孤山堡,长岭,双堆儿,再到凉马佃,鸭绿江,铁山,义州,乃至海边的江口和皮岛,这一大片地方都是已经走过多次,一看来敌的位置明显不对,不象是从东北方向牛毛寨和阿里布达岗那边过来的建虏。
这时游哨吹响喇叭,说明敌军已经近在咫尺,所有人都提心戒备起来。
在稻田之后有一个小型的聚居点,有少量辎兵在此驻守种田,听到动静后,辎兵也开始紧急聚集,但他们人数太少,只有三十人不到,在宽甸这里,征调辽民当辎兵是温忠抵达后才开始进行,不如战兵早早在皮岛招募好了,并且已经训练了好几个月,辎兵不仅招募的时间短,训练时间也还不足,眼前的这些辎兵明显是边种田边训练,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慌乱无比,想来也是指望不上了。
这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还有叫骂声响,似乎是好多人在追赶着少数人奔跑。
众人起劲往过去,可是宽甸这里的地形,后世有人来旅游过知道了,山峦层迭,林地茂密,到处是从林,山丘,巨石,溪流,只有少量的平地被一座座山峰包裹着,在后世,人口聚集在平川地上,道路开辟出来,山峦成为旅游景点,人们一点不觉得大山可怕,但在这个时候,很多山峰之间只有羊肠小道相连,甚至没有道路,人们要在灌木和密林中穿插,根据以前山民和猎人走过的地方来移动,几百人在山林里跑动,有时候不到近前根本看不到什么,还好眼前是一个谷口,从东南边的大山上沿着山道下来,是较为宽阔的山道,进入山道后是大片的山地平原区域,往内走三里多地,在山丘和密林掩映之处,是第十二团的前进基地,主力驻扎之所。
在那里开辟出了二百多亩地大小的基地,大大小小的校场好多个,骑兵,步兵,山地步兵,火铳手,辎兵,战斗工兵,炮兵,基地营房等等都在其中。
东江镇的人过来看都很震惊,要知道这里是宽甸,到处都是深山茂林,东江镇能在宽甸等处立足,主要也是因为此地不宜驻重兵,也不宜大军展开,几千东江兵搅的后金不能安生,甚至能威胁到赫图阿拉,原因在于此。
对十二团来说却没有什么大问题,找到这么一个平原区,然后沿途伐木造屋,同时开辟道路,十二团有两个工兵连,全是军令司调过来的老工兵,加上辎兵和战兵帮助,器械齐全,大量的钢锯和斧子足够使的,和裕升自己出产大量铁器,岂能叫部下没有上好的工具使?有合手的质量上乘的工具,加上几千条精壮汉子,开辟出合用的道路和造出基地有什么稀奇的?倒是温忠心中到底有不足之意,现在的山林小道只能是用骡马行进,有一些山道崎岖之地非现在的人力可以征服,有一些地方则是横亘着溪流或是小河,只能搭造小桥或浮桥通过,到底来说,不能以四轮马车供给军需,只能用骡马或是独轮小车,到底在军需供给上感觉吃力一些。
若是东江镇有这样的魄力和实力修筑出营房和补给线,怕是主将的嘴巴也要笑歪掉,而对商团军这样十分重视后勤的军队来说,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叫骂声中敌人影影绰绰可见了,远方的山梁上的灌木和林地里还有草皮上出现了不少人的踪迹。
如果不是出现这样的突情况,众人突然觉这里的景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巨大的树木郁郁葱葱,形成了茂密的森林,灌木从里开满了各野花,草皮碧绿而整洁,因为人踪稀少,林地也不是太过拥挤,和草皮,野花,树木形成了完美的景,透过林地可以看到蔚蓝的天空,这是毫无挑剔的美丽景致,只是被一群突然奔窜过来的人毁掉了。
“救我,救我……”
前头跑的大约是有十余人左右,为的是一个穿着文官袍服的中年男子,大约不到四十岁,身量瘦高,边跑边呼救,明显看的出来中气不足,已经到了筋疲力尽之时,这人看着十分狼狈,官袍的下摆已经破烂不堪,显然是在林地奔逃时划破的。
其余的人有穿着绵甲的兵丁,也有苍头仆役打扮的,还有几个吏员和师爷打扮的人物,十来人都是一样的狼狈模样,衣袍破烂,头凌乱,有人帽子或是头巾被树枝刮掉了,头乱七龙的路子才得以在此立足,商团军一方说好了获功级皆算在东江头上,这才说动了毛文龙,因为是客军,所以对东江的人很是客气,两军难免会有小摩擦,特别是东江兵觉商团军的待遇是自己十倍百倍之上时,嫉妒心理很容易产生仇恨。
不过不管如何,双方的高层还是尽可能的保持友好关系,尽管这其中是商团军低人一头的屈。
“来人止步!”中队长没有考虑太多,他只是想起温忠和王彪营指挥上任之后的话,一旦出现东江镇挑衅或交战,一定要坚决将对方的挑衅打回去。
中队长先叫一声,接着又高声道:“不管你们目的如何,这里是商团军的防线,全部止步,否则我们将视为对我军的挑衅,将以武力还击!”
几个塘马令兵一起,将中队长的话高声复述了几遍。
逃人不管不顾,还是往这边奔来,正中的小队奉命打放了一轮手铳。
枪声响起之后,逃人似有醒悟,开始绕过中队阵列,向两侧跑过去。
他们倒是聪明,寥寥的几个人顺着山脚灌木从奔逃,而身后的追兵如果想过来,从商团军正面经过避不可免。
“和裕升的人听着,本将是奉毛帅将领拿捕逃犯,尔等让开!”
追兵并没有停住脚步,也是往着中队阵列的正中冲过来。
有人在阵中喊话,中队长看到是一个穿着武官袍服的将领,不仅是武官袍服,而且是大红的武官袍服。
各人心都是一沉,这明显是一个高级将领,明军的官职不值钱是肯定的,四品都司见着七品文官要下跪也不是稀奇事,但到了穿红袍的地步在此时还是不容易的,崇祯末期武将开始封爵,几万人的军中有十几个总兵,几十个副将,几百参将游击并不出奇,但在此时能到四品以上的武官,多少得有些实力。
在东江镇这里,一般原本辽东各处的武官前来投奔都是降级使用,在此时东江镇实力还远不及天启六年的最强盛的时期,这个将领,定然是毛文龙的心腹。
“适才说话的是辽东都司都指挥佥事,金州卫指挥使,东江镇内丁参将毛将军,尔等让开通道,不要自误!”
再说话的是一个小校,这人倒是中气十足,将先前的高级将领官职名讳一起报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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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七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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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队长心头一沉,知道这事麻烦大了。
毛承禄的官职前面的都没有什么要紧,都司官不值钱,要紧的是东江镇的实职,不仅是实职参将,而且是替毛文龙统领内丁的参将,还是毛文龙的义子之一,文龙麾下最能打的内丁由此人统领,可想而知此人在东江镇的地位和毛文龙的亲密关系。
然而不管是毛承禄还是其余将领,中队长都不可能让道。
这关系到商团军的理念,军纪,军律,这都是铁一般的信条。
况且中队长也是清楚,十二团上层对东江镇是合作中有提防,正如东江镇对商团军一样的态度。
“我部在此驻防,”中队长提声道:“毛将军前来我们也不能退让,此前跑过去的人,我们会负责拿捕。”
中队长说这个话还是有底气的,四周方圆几十里整个十二团拉练时都跑遍了,那些人体能也差不多耗尽,算叫他们先跑两刻钟,最多半个时辰肯定会被捉到,到时候审问了,交还给东江镇的人便是。
这话原本说的并无不妥,岂料毛承禄一听急了,手中宝剑一抖,先喝骂两声,接着便是对自己部下的弓手道:“放箭。”
东江弓手有五六十人,拢共三百来人的部队里有这么多弓手十分罕见,这说明这些人是毛承禄所领的亲信部曲,应该是以他的内丁和亲兵为主……装备是惨了点,三百多人只有一成不到有绵甲,寥寥十余人有铁甲,剩下的多半穿着各衣袍,而且多是破料不堪。
这在东江军中很正常,九成九的东江军人都是逃难的辽民,能在战乱中逃出生天,辗转千里逃出后金兵的追杀,能活着到东江镇地盘已经十分难得,更不必提能衣冠完整……丧乱之余,能得脱性命很好了。
壮丁被征调入伍,兵器也很难得,东江镇立镇之初一穷二白,后来皇帝屡内帑至岛,登莱那边是巡抚袁可立大力支持,但那些物资对几十万的难民来说等若杯水车薪,更有毛文龙挑数万壮丁入伍,壮大东江,经过几年下来,人手一柄兵器还是很难,多半的营兵只是削尖的木杆,甚至铁锹铁叉这些平时做活用的工具,战时也拿出来当兵器使用。
眼前这三百多人,几乎人人手中握着象样的兵器,这很难得,在东江镇属于能与后金兵正面对抗的精锐兵马了。
五十多弓手听到命令,立刻全部张弓引箭,向重步兵这边射过来。
这倒能看的出来,毛承禄虽然脾气暴燥,但练兵确实有一手,这么多兵多半是以前务农的辽民,被他苦练之后,最少可称令行禁止。
会射的以前则多半是猎户或是军户,在此起彼伏的“崩崩”声响中,箭矢如落雨般倾斜在对面的军阵之前。
相隔不过二三十步,距离太近,箭矢几乎没有落空。
但毛承禄下令之后后悔了……哪有这样蠢法的,对面的步兵全部身披多层重甲,头顶有帽檐的铁盔,这箭虽然是劲箭近射,但也毫无用处。
果然如此,箭矢如雨而落,打的整个中队的重步兵身上叮叮当当直响,但步兵们很有经验……他们的训练大纲可是按建虏的重箭劲射来训练的,对怎么防范都有研究,在刚刚东江兵逼近的时候,步兵们不仅听令摆好阵列,同时也把铁盔下压,同时还戴上了铁面具,东江兵的弓射远不及建虏,弓力不足,也是离的近还有些威胁,但在两重或三重甲胄的防护之下,这些箭屁用不顶,只有寥寥几人被箭尖扎透了防护薄弱的地方,受了轻伤。
既然对面不顾友军情面先下手攻击,商团军当然也不会再客气,中队军士长立刻下令还击。
鼓声促响几点,令旗挥舞,五十多人齐喝道:“虎!”
这是因为重甲步兵皆按冷兵器操法操练,不论是鸳鸯阵还是大小三才阵,或是方阵,圆阵,鱼鳞阵法,皆是以戚继光之法来操练,包括这临阵一声“虎”字应答,也是和戚继光所学。
虎声之中,重甲步兵们掩藏在铁面具内的面想来也是如铁,暴诺出声,士气腾的一下涨了起来,整个中队的气势与刚刚立刻截然不同。
毛承禄面已经变了,这时天空一暗,所有人感觉一阵心悸,再看半空,却是对面的重步兵们抛掷出了手中的短兵器,飞斧,短剑,阔刀,投枪,在“嗡嗡”声中,向着这边急投过来。
这样的近距离,又是这些投掷兵器,披重甲也是无用的,毛承禄大为慌乱,还好他的几个内丁亲兵较为得力,几人立刻举着盾牌,将毛承禄护在盾牌之内。
这时惨叫声接连响了起来。
投掷兵器威力要比弓箭大的多,只是要投准很难,需要成年累月的苦练,另外距离不能远,一般在五十步内可以投中,过这个距离便无用了。
三十步左右,经过苦练的人可以瞄准目标,不能说指哪打哪,但平时练几乎是要十投九中靶的,也是说,三十步距离,用飞斧投掷,必定要中靶,投人则要么中胸,要么中腿,要么中头,多半能伤及要害,披甲都无用。
一轮投掷,几乎瞬间倒下三十来人,而且多半是重伤,也有当场被斧子或阔刀劈中脑袋的东江兵,伤势太重,倒在地上鲜血涌出,人几声后死了。
重步兵中队长似是不忍,这些东江兵都是难民逃奔至此,现在也是跟着东江镇打建虏,彼此是战友,当下并没有叫步阵前行反推,也没有下令再投掷,一轮打击过后,东江兵都是狂退,已经没有威胁了。
毛承禄从盾牌后露出头来,满是胡须的粗糙脸庞上满是怒气,他的脸都气红了,原本是个黑脸,居然能看出脸红,可想而知怒气有多盛。
但毛承禄不敢火,对面已经手下留情了,但那些兵虽然只五十多人,可是人人束重甲,手持强兵,如一个个站立的铁人,两眼之中肃然冷漠,象一只只等着择人而吞噬的猛兽,这些兵,他这点部下如何是对手?况且近战之时,被人连续几投短兵是很吃亏的事,毛承禄部下没有短兵器投,也没训练过,只有弓手,对铁甲步兵毫无用处,而且对方腰间还插着一支或两支短火铳,打起来更是凶猛,加上近战肯定也是对方占优,不提铠甲兵器,阵列也十分严整……毛承禄知道和裕升的商团兵练的苦,是往精兵的路子上练,但他没有想到,自己出门办这件事,上来撞着一股这么精锐的铁甲步兵,真是邪了门了!
“今日之辱,必有所报。”毛承禄哑着嗓子叫道:“这个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
中队长笑着道:“毛将军别恼,这都是误会,咱们可是友军啊。刚刚在下已经说明会替贵军捉捕逃犯,结果毛将军下令攻击,本军不得不还击,这个理说到朝廷那里也是咱们有理啊。”
毛承禄怒极,但也无话可说,当下连伤兵也不管了,指指地上,说道:“既然是友军,伤兵交给你们处理了。”
中队长感觉有些无奈,这毛承禄简直是在耍无赖,但他也没有办法,当下拱手道:“毛将军放心,在下一定替贵军伤兵救治。”
东江兵倒是都知道一点,和裕升的军医相当了得!
听到中队长的承诺之后,不仅东江兵都松了口气,那些重伤的也是一样的感觉,很多人连声都减轻了,一门心思等着和裕升的军医过来救治。
毛承禄心里也别扭的很,看看这些不争气的部下,恨不得一刀一个全宰了,但人家要救,部下们也想被救,他连斥责也不好斥责,都是他的内丁心腹,要是把人心寒了,难道将内丁全换过一遍?
当下心里的难受劲也别提了,连话也不好再说,扭着脸走。
他们从密林和谷道追击过来,毛承禄也不曾骑马,这一趟跑了好几天,回程也得最少三天时间,真是辛苦,然而差事还没有办妥,真是狼狈,毛承禄突然感觉一阵心酸……两行清泪自豹眼中流出,被其粗糙若松般的两手一抹而去。转念一想,确实是委屈,自己是朝廷三品都指挥佥事,内丁参将,将来肯定能做到武官一品,结果部下象一群叫花子,也没有土地,田产,店铺,根本没有可能把部下装备起来,而和裕升一个普通的军官所带部曲,全为战兵,且装备皆远在自己部下之上,这种心酸委屈,不是为将者真的体会不到。
……
东江兵退走,中队长等军官都松了口气。
倒不是畏惧……东江兵的战力,在商团兵看来是比北虏强,要真的肉搏打起来,算将其击败,这边的伤亡也是免不了的,不象北虏,三百北虏打一个中队的重甲步兵,这边有信心能一人不死可以战胜北虏,而对东江兵不能有此信心。但也是如此,东江兵的战力过北虏和辽镇一般的营兵,但却是在辽镇将领的内丁之下……原因也简单,东江兵哪怕是内丁也多半是新兵,而辽镇将领的内丁多半是行伍老人,精于武艺骑射。而第二条是辽镇富裕东江贫穷,两边在装备上的差距太大了。
唯武器论要不得,武器很棒的关宁铁骑一样打败仗,但轻忽武器的作用也是万万要不得的。
回过神来,中队长立刻令道:“来人,留三个小队戒备,第四小队除掉铠甲,头盔,护胫,将那些跑掉的人给我捉回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三十八章 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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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装的士兵们跑去捉人,剩下的继续戒备,同时对那些东江伤兵做简单的包扎,小小的战场上血腥气很重,有东江伤兵6续死掉了,商团军们齐声叹气。
不管怎样,都是一起打建虏的友军,商团军在这里有七成以上的士兵和初级军官都是辽东人,乡土之情也是有的,这也是中队长刚刚没有下死手的原因,真的开打,不好交代是一回事,底下的士兵心里也不会舒服。
这时鼓号声响起,从基地那边传来的动静,最少有一个营的士兵从营地里以纵队方式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整队,等到了战场附近就会转化为战场队列,摆开什么队列,就得看指挥官的临场指挥,根据战场态势摆开。
不过仗已经打完了,指挥官倒也省事了,一路吹着号就用行军纵队跑步行进就可以了。
片刻之后,温忠和王彪,还有军政官等人都赶了过来。
“刘士元,”温忠皱眉对中队长道:“这搞的什么鬼?”
刘士元将事情经过汇报了,说道:“事起突然,东江那边又主动攻击,不得不还击。”
“这事士元做的没错,”王彪赞许道:“临机处断就得这样,难道挨打不还手?换老子的脾气,不将毛承禄狗日的打哭就能饶过他?”
王彪倒不知道毛承禄真的被打哭了,当下摩拳擦掌的痛骂,恨不得将毛承禄拖过来狠狠打上一顿才能出气。
“闭嘴!”温忠喝道:“你他娘的一天不说怪话心里就不得劲?再敢说,关你禁闭三日。”
王彪一下子就哑了火,虽然关禁闭是军法官的事,不过主官决断后军法官也正常来说也不会反对,王彪的脾气不好,军法官早就看他不顺眼,要是温忠要关,军法官一定飞跑着去写牌票。
而且王彪也明白,近来军中对东江颇多不满,两军渐有摩擦,固然有东江那边的问题,商团军这边因为将领对东江上层不满,屡有恶言,这也是导致下头对东江有不满的重要原因,有鉴于此,温忠已经下了封口令,再有公开对东江镇将领不满的言论,一律重罚。
“不过,”温忠又道:“刘士元中队长这事做的并不错,一事归一事,已经对阵了,总不能叫我们干挨打,不还击。”
这时军医们也赶了过来,当然是优先替受伤的商团军士兵处理伤情,有几个士兵都是肩膀中箭,军医用铁钳将箭头取出,然后清创,消毒,包扎,片刻功夫也就处理好了,伤兵只是有些脸色苍白,那是流血所致,应该都无大碍。
接下来就是救治东江伤兵,这些人多半被投掷武器所掷中,有胸口折断数根肋骨的,也有被劈中身体,半只胳膊都被砍下来的,也有中在胸腹,斧子深深砍入,血流不止的,还有腿部,头部,几乎无处不可中刀剑枪斧,军医们不仅不惧,反而心喜……这样的机会难得,在外人身上下手救治,可以获得很不错的外科经验,毕竟是友军,救还是要救的,不也会吝惜药材,如果是东虏当然不救了,此时想来已经被新兵在斩了,友军可以救治,还能放手施为,真是难得的好机会。如果是救治自己人,却是未免会有些精神紧张,今日这机会,当真难得。
且不得众军医上下齐手,刀削斧劈的救治伤患,温忠和王彪听闻已经派了一个小队捕人之后,两人又立刻派了自己的亲兵,各一小队从左右兜过去。
这两人是军情司出身,身边带的人都是精于追踪诸事,不到半个时辰,和原本的小队汇合,果然在前头兜住了还在逃跑的十余人,将这些人带了回来。
“陈通判!”
温忠一见被带回来的人,顿时就是一惊。
先还不敢确认,毕竟头凌乱,神情狼狈不堪,但蓝袍补服,六品官职的文官袍服是很明显的例证,这年头可没有人敢冒充官员,特别是在这种地方,温忠军"qing ren"员出身,见过的人几乎是过目不忘,这是军"qing ren"员的基础科目,当年也是苦训过的,他在毛文龙处见过陈、良策,对陈、良策印象不深,但知道这人是收复镇江的大功臣,就是此人在镇江义反正,与城中军民一起捉了佟氏守将,毛文龙得知此事之后才赶到镇江……镇江大捷说起来是此人义,当然若无、毛文龙率部前来辽南,此人也没有办法成功鼓动军民反正,所以朝廷以毛文龙为功,此人为次功,也算是很得当的封赏。
陈、良策是有生员身份,立下泼天大功后也没有转武职,而是授给登州通判一职,以未曾中举的身份授给六品文职,在朝廷来说也是很难得的封赏了……要知道茅元仪是正经的东林党人,因为没有功名只能走著书扬名的路子,然后由孙承宗以督师身份聘为军前赞画,这样就算有了官员身份,当然茅元仪只能走武职官的路子,由一个东林党人兵学大家一路做到实职副总兵,也算是明末文人中的一个特例。
至于孙元化也是走的推举的路子,不同的就是孙元化有举人身份,原本就不是普通的百姓的身份,加上座师徐光启,又得孙承宗赏识推荐,不仅顺风顺水的进兵部成为部属官,一般二甲进士才有的待遇,后来还能以举人身份任职巡抚,这种关系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陈、良策不过是辽东一生员,镇江之役以前名声不显,此后授给通判已经朝廷破格开恩,想如孙元化那样展当然也是绝无可能,不过此人生性纯良方正,胆气又壮,近年来毛文龙的东江镇报功多有荒诞不经之说,袁可立虽然多有回护,但毕竟也要遮人耳目,因为陈、良策的性格经历,用来调查毛文龙战功之事最为方便,陈、良策本人对毛文龙和东江镇的很多行为也多有不满,比如军饷私相授受,无人监督使用去向,开皮岛贸易之后,更是无朝廷官员督查,收益高低根本不曾交代,又有多次毛文龙使人到登州领军饷后潜逃之事,金额巨大,更是说不清楚,加上毛文龙对商人太苛,很多登莱商人到皮岛贸易,给了定银后却领不到货,或是干脆血本无归,不少商人在登莱等处告状,毛文龙是一方大将,牵制建虏的重镇总兵,这些商人是四民之末,哪有人肯理会?然而陈、良策对此事也极为不满,认为失信于民,搜刮民财,伤民之心,都非统兵大将当为之事,因此陈、良策对毛文龙多次劝谏,当然毫无效果,双方却是生了意气,彼此算是撕破脸皮了。
此次陈、良策被追杀,起因就是上述这些,最要紧的关键处还是在于他正式接受了登莱巡抚袁可立的嘱托,在东江镇就地调查东江塘报的战功,核实之后再上报。
这事算是正经捅了马蜂窝。
公允的说,东江镇确实有战功,而且战功不小。
就当时的记录来说,东江的骚扰和游击战起到了不小的效果,光是满文老档里就提起过多次毛文龙策反后金各处汉军的驻军将领,骚扰屯庄,救出汉民,并且偷袭杀掉各处驻防的女真人,在水井下毒,制造谣言,后金统治区域的不稳定,毛文龙最少要占一半的功劳。
光是这种功劳就不小了,何况东江镇收复了大量失土,包括旅顺这样的重要港口在内,另外安抚了几十万汉民,不管毛文龙手段怎么粗糙,怎么苛待辽民,怎么使辽民冻饿而死,但没有东江镇,这些人又往何处去呢?
而毛文龙开镇前后,为了更吸引眼球,故意于真实战功之外虚报了很多荒诞不经的战功,登录在塘报之上成为正式的文告,这就很容易被人针对,甚至拿来攻讦,这事令得袁可立也很被动,朝中也不太平,党争甚是厉害,袁可立是东林大将,毛文龙的痛脚就是袁可立的痛脚,这两年不知道被人抓了多少,可以说袁可立派人调查,多少也是要做出核查的姿态,不然的话,对上对下都是不好交代。
说到此,陈、良策苦笑道:“天启三年六月东江塘报就是这一次核查的重点所在,东江奇袭之下,建虏逃窜奔走惊惶无极,光是马就跑死一万多匹,人员惊逃自相践踏导致虏死两万余人,这简直是痴人说梦,无级当然算不得准,但这战功朝廷要是较起真来,又怎么应对?若袁公不问,则下官亦不会去查,权当笑话,但既然袁公有所托,当然要认真核查,具实以闻,怎能敷衍了事,这样我东江上上下下不都成了笑话……总得有认真的人吧?不料此事彻底惹恼了毛帅,竟是使毛承禄在途中袭杀下官,还好下官知道贵军在此驻扎,慌乱中逃窜至此,幸得脱性命。实话实说,在下还是要上复袁公核查结果的,如果贵官顾忌与东江毛帅的关系,尽可将下官交上去,能苟延残喘数日,已经足仰诸公之情。”
陈、良策算是结结实实的将了温忠等人一军。
若将此人交出,东江那边肯定还会不悦,毕竟死了好些人,伤的也不少,东江颜面大失,毛承禄本人也是得罪的狠,不过只要交了人,这事就算遮过去了,两边牵扯甚深,东江镇绝不会咬着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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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九章 藩帅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他的官袍多处破损,乌纱帽也不知掉哪去了,网巾也松了,头凌乱,身上多处划痕,隐约可见血痕,身为一个朝廷命官,这样的经历恐怕万中无一,毕竟胆敢刺杀朝廷命官,而且是文官的边将还真是没有几个。而此时尚是天启年间,朝廷纲纪尚存,毛文龙做这样的事也是真的冒险。
历史上毛文龙确实杀了陈、良策,这事也是他的重要污点之一,毕竟陈、良策倡起义,收复镇江,是真正的大功臣,这样的功臣又有文官身份,毛文龙悍然杀之,很难说后来有人攻击毛文龙有自立不臣之心,是不是完全的污蔑。
将陈、良策带回安置后,温忠下令收兵,不过还是留了一个中队在外围戒备,并且加强了游动哨,毛承禄来回需要一段时间,但还是小心为上。
“这事咱们是接了个烫手的红炭团。”没有了外人,秃头说话反而正经许多,他皱着眉对温忠道:“要是真的护着这姓陈的,怕是要和东江决裂。”
“那又如何?”温忠叹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此人说出这事来,我能堵着他嘴?或是将此人直接送回去给毛文龙杀?这样的话,我们和裕升的脸面又何在?”
“咱们又不需要顾忌朝廷的想法,至于袁军门,我也敬他几分,可现在是追查这事的时候么?文官就是这样,你要护就护到底,对毛文龙就是全力支持。这样的话,毛文龙这老小子就不好意思翻脸。护着前截,现在又出来要核查战功,毛文龙当然会急眼。文官就是这样,爱惜羽毛,怕被人戳脊梁骨,其实他就拼命护着东江镇,东江镇又将战功分润给他,他的巡抚位子不是稳如泰山?闹成现在这样,不过是堵朝里几个言官的嘴,那言官知道个屁,他们来东江或是登莱试试?”
温忠两眼看着秃头,响过后才点头道:“你小子平时满嘴粗话,现在说的话倒是头头是道,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处了,事情都已成定局。”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秃头眼中露出凶光,说道:“交人肯定不行,东江镇还不把尾巴翘天上去。不过咱们扣人也没意思,干脆”
秃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说道:“干脆宰了这帮子,私下里和毛文龙做个交代,两边都妥帖,至于朝廷和袁军门,咱们早就不鸟朝廷,袁军门就更不必提了。”
温忠倒真的闻言意动陈、良策这事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不过他想了天,还是颓然道:“这事不成。两个理由,第一,这么大的事咱们不能自己做主,虽说是杀外人,军政官军法官都不会管这闲事,但杀朝廷六品文官,军司不知道,咱敢自己作主?就算是行军司那边也是要上报的。第二,陈、良策建镇江光复之功,闻名天下,咱们也是以平复建虏收复辽东为已任的,东虏杀我百万辽民,穷凶极恶,不仅是大明朝廷之敌,也是我华夏大敌,这仇不光是辽民的,也是我山西人的仇敌,这道理大人说过多次,我们怎可将其杀掉?”
秃头闻言肃然,说道:“你说别的理由也还罢了,这一条我听的入耳。既然这样,咱们就把这人护着,杀虏复地的好汉子,不能叫这些龌龊东西给暗害了!”
袁可立穿着天青色的湖绸所制的道袍,头戴纯阳巾,站在屋檐下呆。
春秋之交时,秋气肃杀,早晚已经颇有凉意,此时已经不是用水的时候,偏淫雨菲菲,连续多日雨下不停。
袁可立忧心农事,近来巡行多处地方,责令地方注意几条大河的堤坝是否安全,派铺兵到河岸堤上巡逻警备,同时劝农抗涝,不过这些事需要地方提调统筹,都是亲民官和地方大官绅的事,巡抚只能提醒,也没有什么切实的办法,虽然十分辛苦,可惜收效很差。
等到了冬季和春季时,需要雨水滋润时,又是十年九旱,袁可立想起天时这么不正,心头不觉郁郁。
他今年已经六十出头,但身形挺拔,并无佝偻老相,平时袁可立很注意养,这个年头的士大夫平均寿命不仅高出百姓很多,而且也过勋贵和皇室,皇室的平均寿命不到四十,勋贵亦然,士大夫活过花甲之年很多,甚至严嵩在大学士任上时已经年过八十。
袁可立是万历十七年进士,资历老的惊人,除了赵、南星和邹元标、叶向高等少数人外,天启年间冒起的大臣多科名都远在其后,在东林党内他很少参加党争,以擅长实务政事闻名。
调查毛文龙,并不是袁可立故意要为难自己一直支持的爱将,只是感觉需要对上有所交代,但袁可立没有想到,毛文龙的反应之大令他感觉异常吃惊,陈、良策接令之后果然开始了调查,早前还有消息传来,近来十余天已经完全失去联络,袁可立派人到皮岛询问,东江镇那边却是表示完全没有消息,也不知道陈、良策去了哪里。
在东江前线,一个文官奔走于途,遭遇小股的后金骑兵
袁可立已经知道毛文龙会说什么,会对上做出什么样的解释,他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当初率二百兵至辽南,自己大力支持时写的那些奉迎吹捧的书信,当时那个谨慎小心,奉上唯谨又忠枕报国的武官,居然成了这样的跋扈藩帅?
而且袁可立知道,朝中近来攻讦自己的风声很重,他在朝中也有一些门故旧,近来接连给他写来密信,朝中对倒袁已经形成了共识,就等有人带头,然后群起而攻。
按大明官场的习惯,一旦为人所弹劾就要上疏请辞,同时短暂交卸政务,袁可立当然不会恋栈不去,他只是担心自己离开之后,恐怕毛文龙无人可制,东江镇越自立,弄到如唐时藩镇那样,事情就大大不妙了。
这时一个穿青布袍的幕僚经过回廊到院子里,又穿过雨幕过来,好在路程很短。幕僚看到袁可立在檐下,有些意外的道:“东翁,京里有书信来。”
袁可立回转过头来,神色有些略微紧张,他道:“可曾拆看?”
幕僚就是负责书启等事,袁可立的书信他不仅能拆看,还能代回,所以拆看并不犯忌讳。
“拆看了。”幕僚肃容道:“东翁,京师那边动了。”
“哦,有几人?”
“多人一起弹劾。”幕僚皱眉道:“有宋祯汉,宋师襄,庞尚廉,李乔仑等人,皆诸道监察御史及给事中。”
“嘿!”袁可立嘿然一笑,摇头道:“有阉党,有东林,毛振南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幕僚点头道:“确实,这事定是毛帅花费重金,彼辈各党皆有,这样旁人无法拿党争来说事,东翁,此番确实危矣。”
“这也是无所谓的事。”袁可立叹道:“本官留任也只是为国事,或若毛振南以为本官已经碍事,为东江镇大事所计,本官去职也没有什么。我已年过花甲,入京为部堂无望,难道久在异乡为官真的有意思?无非为国而已,若彼不能相容,去职也易事耳。只是恐我去后,登莱与朝廷水师,东江各部无人协调提调,三方布置之策,殆矣!”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