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章 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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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兵第七团停止了东进计划,不复有扫荡诸部的雄心壮志,同时急报送往李庄和青城,因为塘马传骑也不知道张瀚的具体位置。
在撤出科尔沁部五日之后,杨泗孙收到情报,知道了铳骑兵团与女真人在巴林部大战的消息,杨泗孙为此扼腕,早知道这样就干脆撕破脸大干起来,最少要把舒穆那厮好好教训一通才好。
在步七团后撤的同时,铳骑兵第一团也开始后撤,他们伤员甚多,又要提防女真人尾随追杀,后退的步伐很慢,在战后半个月后,铳骑兵一团和步七团,还有一个后撤的炮兵营在故开平左屯卫旧地汇合了。
两个主力团加十几个辎兵大队提供沿途补给,加上一个炮兵营,一种兵强马壮的感觉立刻就出来了。
然而铳骑兵团的士气仍然十分低落。
重伤员又死了三十多人,战死的将士接近五百人,现在铳骑兵一团已经只有不到三千人了,一大队的死伤最为惨重,大队指挥王敬忠重伤未愈,副指挥刘景荣战死,军政官失踪,团级军官只有军法官李少川平安无事,但军法官不能负责指挥,只能由一大队第一营指挥暂代大队指挥职务。
整个一大队高级军官都损失惨重,普通将士战死二百三十余人,接近全团战死人数的一半,重伤和轻伤人数也很多,整个大队损失超过三成,这对普通的军队来说是足以令之崩溃的损失,就算是对商团军来说,也足以令上下士气低迷,还好也只是士气低迷,还并未到打断脊梁骨的地步。
当军队抵达开平卫旧地时,时光已经接近初秋,最少在草原上,早晚间颇有凉意了。
这是危险的时刻,游牧民族的战马在这个时候最为肥壮,将士们不需要在这种时候准备过冬的干草,也不需要将养战马,牧群也很壮,能提供足够的肉食和奶酪给将士食用。
朵儿与杜伏雷和杨泗孙,王一骥等人召开了一个军前会议,决定部队在原地暂时驻扎,恢复体能和士气,步兵团和辎兵负责防守和构筑防线,铳骑兵团和炮兵营在内里休整。
虽然没有更高级别的指挥,不过商团军内部体制也算足够能解决这样的麻烦和难题,欠缺的是战场上临机决断和最终负责的人选,所以张瀚已经在打算任命师一级的指挥,可以一次指挥上万的大军。
朵儿对此感觉沮丧,铳骑兵团这一仗打的不漂亮,碰撞之后的结果不能说是惨败,但完全可以说是战事不利。
当然若以明军的标准来说仍然可算大胜,可惜商团军从来不会以明军的标准来衡量自己这边的实力。
左屯卫是大明设立,在元时是开平旧都的地界,后来大明也放弃了此地,改为喀喇沁各部的牧场,人们在设立营区时看到不少元时和二百多年前大明设立屯卫时的旧址,断壁残垣叫人生起岁月沧桑之感。
营区地址选的很好,接近一个小型的海子,在后世这里成为一个满族自治县,这个海子形成的小型湖泊也成为旅游景区,在清季,这里则是有名的木兰围场的一部份,可想而知风景有多好。
到处是一些不高的小山,初秋时树叶开始发黄,有一些明显的曾经的道路已经成为通往林间的小径,外围是低矮的灌木,也发黄了,小径直通往山上,一层层的树林并不密集,走在其中,踩在厚实的落叶上,空气很好,兔子和獾,狍子等动物最多,也有很多野鸡,将士们安顿下来之后不少人跑去打猎,傍晚时每人身上都挂着满满的猎物,营区每天都是烤肉的香气。
在这样的环境里人们的士气恢复的很快,王敬忠等重伤员的伤势也很快稳定下来了。
数日之后,任敬率领驻在安固里淖的第九团南下戒备,左屯卫这里兵马更壮,喀喇沁人被吓了个半死,根据哨骑侦察,白洪大台吉已经聚集了所有的丁口,兵马屯在西南方向,就在张家口一带北边游牧,北虏是躲避和裕升的兵锋,而宣府和蓟镇两镇的大明驻军却是吓了个半死,大明朝廷也因此万分紧张,行文命大同和榆林诸镇一起戒备,整个九边均有警讯。
商团军的将领们对此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也并不在意,看看十天休整期将至,察哈尔部暂无动静,只有少数游骑至此,被铳骑兵远远撵开,最后大伙开了一个会议,在没有接到军司具体指令之前,任敬部回信地驻防,其余各部继续缓慢向西北撤向旧中都地方。
“此地风景绝佳。”杨泗孙指着前方说道:“有大湖有群山,有密林有草地,地势又缓而不陡峻,猎物极多,等我老了之后,请将封田授在这里,坐拥几万亩地的收益,在湖边盖个百来间房子的大屋,叫人照扬州盐商的别院打样子,我也舒舒服服的过下半生。”
诸部临行前,杨泗孙请中高级军官一起打猎游玩,各人难得一聚,却不过情面,受到邀请的几乎都来了。
所有人都被风景所迷醉,任敬赞道:“草原上美丽的地方很多,不过开平这里确实是罕见的风景绝佳的好地方,也怪不得元朝曾在此立都。”
“也是要紧的战略要地啊。”朵儿道:“旧元立都,大明设卫,地理上也是十分要紧的地方。”
任敬笑道:“老杨,你将来在这里安家,我也要在这里,咱俩搭个伴咋样,当个邻居,再结个亲家?”
“中啊。”杨泗孙大大咧咧的道:“咱们之间还有啥好说的,就是咱俩现在全他娘的生的带把的,都没闺女结个屁的亲家。”
“多纳几房妾,啥都有了。”
“妾生的不要。”杨泗孙道:“最少也得是如夫人生的才算数。”
“那就说定了。”
几个团级指挥嘻嘻哈哈的说笑着,其余的军官要么拿着火铳或是弓箭打猎,要么已经搭着架子准备烤肉,一群爱钓鱼的策马到湖边已经在垂钓,几个锅子架在火上正在煮汤,鱼很容易就上钩,新鲜的鱼汤比烤肉更吸引人。
有人在湖边喊着,叫几个团指挥到湖边喝汤,杨泗孙等人听到了,从布满落叶的林荫小道往湖边走去。
四周的打猎声沉寂下来了,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
也有间或传来的鸟鸣声,还有隐隐的猛兽吼叫声传过来。
到处是层林尽染的山林,一条条林荫小道隐藏其中,走出低矮的灌木从就是平坦的草地。
走到湖边水色和湖泊带来的水色扑打在脸上,叫人心旷神怡。
湖面平静而蔚蓝,一眼看不到边,如一大块浑然天成的蓝色宝石。
一个大队指挥对杨泗孙等人笑道:“这里的鱼又大又肥美,水质好,鱼肉也鲜,下滚水一煮,这叫一个好喝。”
杨泗孙见锅子里有白色的蘑菇漂浮着,笑骂道:“你们可认得这些蘑菇,不要有毒,要是咱商团军的一群高级军官没死在虏骑手中,反被几颗蘑菇毒翻了,传扬开来真是笑死人,百年之后都是笑柄。”
军官笑着道:“当然认得,另外咱们已经先喝过一锅子了。”
杨泗孙正要再说话,远处的草地上跑来一匹插着背旗的塘马,他住了嘴,专心的看起塘马来。
说来奇怪,以商团军的驿传效率,五六天前就该有军司的新命令传递过来,结果他们在这里已经是第十天才有塘马过来,杨泗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众人都停住了动作,等着塘马过来。
塘马属于军令司管辖,军中的军令和传递体系都是军令司的权责范围,这个塘马穿着灰色军袍,外罩一件擦的很亮的锁甲,见一群高级军官站着等候,塘马加快了马速后迅速跳下马来,向着这边小跑过来。
“不要行礼了。”杨泗孙站在最前头,说道:“赶紧把军令给我。”
“是,”塘马一边掏出封套的公文,一边道:“军令司指明是给杨、任、朵儿三位团级指挥一并拆阅。”
“好。”杨泗孙答应一声,然后当着任敬和朵儿的面把封套拆开。
“简单的很……”杨泗孙瞄了一眼,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怪异,他将军令递给任敬。
任敬看了一眼,又递给朵儿。
朵儿展开一看,果然是简单的很,军令只有寥寥一行字:同意第九团回信地驻防,准备过冬,步七团和铳骑兵一团至旧中都待命,等候军法检查。
朵儿苦笑着将军令收起,对杨泗孙道:“老杨,看来是我们铳骑兵一团连累你了,我们这一仗没打好,军法司这一关怕是不易过了。”
杨泗孙摊手道:“现在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准也因为是我在格勒珠尔根城擅作主张的事令军司震怒。”
各人都觉得不太可能,不过似乎也不能完全排除。
任敬感觉尴尬,行个军礼,又抱一下拳,向众人道:“不是老任不讲义气,这事情可是帮不上忙,各位只能安心等军法官来,胡思乱想也没有用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一十一章 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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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是颔首,任敬叫人牵来自己坐骑,与一群步九团的军官一起骑马离去。
走到半途,一个军官忍不住道:“任指挥,你猜猜到底是为了何事?”
“肯定不是因为打败仗,或是东虏断绝贸易的事情。”任敬沉吟着道:“老子猜肯定有别的事情,没看朵儿看了军令后面色大变。这事情和杨泗孙这龟孙没啥关系,他说自己有事是成心打岔来着。”
“这样说叫步七团留下,是看着铳一团?”
“狗日的想什么呢。”任敬眯着眼看着说话的军官,骂道:“要是军令来逮老子,你们还会造反不成?”
众军官讪讪的笑,刚刚说话的军官很得任敬喜爱,当下壮着胆子道:“造反肯定不敢,不过我们会替指挥向军司鸣冤。”
“指望你们鸣个屁冤。”任敬板着脸骂道:“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想以人多来要挟军司和大人,最终的下场定然不妙。有事就到军法司说清楚,未必军法司敢公然枉法,军令和军政司还有内情司每年年终会一起会办军法司宗卷,不要说我这样的身份,就算普通小兵也不可能任由军法处置。”
任敬语重心长的又道:“军司要是真不放心,定然将老子也留下来了。可是用的着么?没有正式军法,主官连一个中队也调不动,调动要留档记录,调兵对抗军法官?我和裕升没有这样的军官,记得我们是商团军,不是北虏或是大明边军。”
这两年九边常有闹饷兵变的事发生,万历年间乱兵连巡抚也逮过,前两年内地也不安稳,勋阳官兵包围总兵府邸,把总兵逼的跳墙跑了。
这一类的事,近年来发生很多起,都被军司当反面教材宣讲过。
商团军的信条就是任何情形下都必须遵守上级军令,所以接到军司命令后,步七团和铳一团就算已经准备好了要拔营离开,军官们也只能下令停止准备,等候军法司派来的人员前来调查。
至于所为何事,军令司的军令公文上并未明言,众人也不能对上询问,只能安心等候。
任敬等人则率部离开,对同僚被查,步九团的军官们也是心生同情,但在军令之下,没有人会说什么,更不要说做什么了。
眼看着步九团的人从营地离开,只在身后留下广袤的大地,铳骑兵团上下心中均不是滋味。
王敬忠被人扶着到湖边看人钓鱼,由于重伤,他没有穿上铠甲,军中很多人也没有披胸甲,哨骑远在数十里外游弋警备,不太可能受到偷袭,在营区和区外数里范围内,也并不强迫将士一定要披上重甲才能活动。
只有值哨的将士才身披胸甲,手持火铳,在寂寂的草原深入四处巡逻游哨。
偶尔传来零星的火铳响声,那是休假的将士在四处行围打猎。
王敬忠胸口中了重箭,皮肉被撕开婴儿嘴般大小的伤口,箭头打断了他好几根肋骨,还好不曾深入体内重伤内脏,当时伤的很重,熬过危险期之后,恢复倒是很快。
四周是一大队的一些军官,人们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一个口快的营指挥道:“我等在前方戮力奋战,甘冒矢石之险,伤亡惨重,结果还要受军法调查,想想心
(本章未完,请翻页)中不甘。”
“不甘又如何?”另有军官道:“商团军需以服从军令为第一信条,这是当初在官校的时候开宗明义的第一课。别的都是假的,这一条才是最重要的一条。”
众人一时无语,长久以来的信条使他们没有办法说更多抱怨的话,而且军令司做这样重大的决定也不可能不向张瀚汇报,所以就算有怨气他们最多也只敢算在军令和军法两司头上,连孙敬亭等政事官也不敢涉及,更不要说对张瀚有所不敬了。
长久以来的宣传就是张瀚已经在人们眼里成为半神般的人物,张瀚的经历也确实是印证了这一点,少年崛起,到青年时已经改变了千千万万人的命运,和裕升成为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迄今为止,只有创业那两年有想叛离而去的糊涂蛋,这两年已经很少有人想要叛离,内情司其实在诸司中是较为清闲的一个部门,有人取笑这个部门行动人员少的可怜,反而是复核查帐的文职人员很多,和外勤人员极多的军情司是两个极端。
王敬忠眯着眼不说话,他心中隐隐已经有所感觉,此次事情应该不是战事不利的原故,而是和上次自己等人篡改行军记录有关,当时只觉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现在想想却是对上隐瞒军情的情节比打败仗还要严重很多,估计是这事败露才导致连累全军不得离开,他心中郁郁,也无可排解,只能坐待军法司派人员前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只能坦然受之。
……
张瀚将田季堂所说之事讲完后,座中诸人都是沉默以对。
张春面色十分难堪,避席下拜,说道:“属下执法不利,愧对职守,请大人将属下罢职。”
张瀚看了张春一眼,脸上浮现怒气,他站起身来,走到张春面前,喝骂道:“你和我当年说是主奴,其实情同兄弟,我最信你,将要紧的军法司交与你,你看你做的什么事情,你不仅愧对军司上下,也愧对你家在我张家几十年的情份,更不要说愧对我对你的信任!”
张春俯首无语,一时涕泪交下。
李慎明这时道:“这事也不光是军法司一家的责任,军中主将责任更大。要说起来,王长福也难辞其咎,若不是他的资格人脉,这事也没那么容易遮掩,张春也不会有所忌惮。”
张瀚道:“我已经命王勇去王长福住处了。”
众人都是霍然起身!
李慎明道:“这事文澜还是要慎重,长福不说人脉资历,就是和咱们的情份也是极好的,若是逮拿于他,面子上难看,也会造成上下人心浮动。”
孙敬亭也道:“我向来对事不对人,长福和我交情抛在一边不谈,主要是这事他并没有太大过错,也就是说了个情,按规矩来办就好了。如果叫内情司逮拿,感觉是处罚过重了一些。”
张瀚有些生气的道:“长福在我心里向来也视为左膀右臂,可你们看他,此前在榆林战事时他就跟不上趟了,梁兴此时就在漠北主持军务,两相比较,他怎不知惭愧?军训司交他主持,也是练的不怎样,百战精锐固然是要苦战得来,但训练也事关要紧,不苦训之师,岂能经得起苦战?军训司疲沓的很,我早就不满。此次之事,性质严重,长福不来报我,却
(本章未完,请翻页)暗中替部下张罗说情,诸多事情,令我对他十分失望!”
众人默然听着,也是难得见张瀚这么发脾气,甚至有时候人们感觉张瀚过于深沉,完全不象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此时大伙才感觉到,张瀚也是有年轻气盛,心中对朋友和部下失望导致情绪失控的一面。
李慎明等张瀚情绪平复一些,又劝道:“不管怎样,今年的大局要以稳为主,军中诸将向来还算得力,商团军每战必胜,说明已经是罕见精锐。我看,不仅北虏不是对手,东虏也不会是对手。十三山之战,说明东虏也不过如此,军训司还算是兢兢业业,如果文澜还是感觉训练过于松驰,那么叫他们拟一份更严格的训练大纲也就是了。”
张瀚看向孙敬亭,问道:“孝征兄怎看,军中这些人欺瞒于我,是不是要严治?”
孙敬亭道:“长福和朵儿,可以训诫为主,底下的犯错军官,按军法该抓便抓,该罚便罚。切不可因为害怕军心不稳就免罚,那样军心反而更不稳!”
“照!”张瀚赞道:“孝征兄说的很明白透彻,我适才也是这样想的。”
李慎明笑着拍拍腿,斜倚在廊檐边上,说道:“刚刚可是把我吓住了。不过,文澜你叫王勇去是什么意思?”
“长福这混帐东西。”张瀚又怒气上来,他道:“抓是够不上,但他肯定要换换地方,稍作惩戒,另外我要吓唬他一下,所以我叫王勇端了份蒸鹅给长福,前一阵我看他爱听大明忠烈传这套评书,蒸鹅这事他肯定知道,准吓他个半死。”
“送蒸鹅?”李慎明哭笑不得的道:“也亏你想的出来。”
张瀚笑一声,说道:“气极了,想起这么一出。”
孙敬亭白他一眼,说道:“你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众人都不理会张春,张春大拜跪在地上,情形十分尴尬,李遇春看不过眼,对张瀚道:“春哥儿说到底是自己家人,有什么错处说开了就罢了。”
张瀚不好却他的面子,轻轻踢了张春一脚,说道:“先起来罢。”
张春狼狈站起来,张瀚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军法司章程要改,首先一条,军法官彻底独立出来,军方不复再有考核建议之权,军法官只对本司和我负责,再有这样的事,你就直接回家吃老米饭去。”
……
出了这档子事,各人也无心再饮宴下去,一时众人各自散去。
李遇春还怕张春想不开,一路跟着出来。
待到背静处,李遇春拉着张春,劝说道:“此前的事确实是军法司失职,文澜发作你几句,你不要放在心上。”
张春揖手道:“多谢二老爹关爱……”
当初在柜上时,张春叫周逢吉大老爹,叫李遇春二老爹,梁宏三老爹,一晃七八年光景下来,故人虽在,光景却已经不复当年,两人竟是一下子都有些楞神。
张春接着笑道:“今日大少爷是生气不假,也气我不争气,没把事做好。不过他还是回护我的,若不然二老爹想想,今天既然要说这样的军政大事,又为何巴巴的把你请到后园来喝酒?还不是叫你关键时候,叫你出来护持我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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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二章 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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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张瀚点头道:“你想必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王长福道:“这一次确实是属下等做的不妥,大人想必要痛下重手整顿一番。属下虽然不至死罪,不过怕是军训司也不能呆了,只求大人稍留体面,不叫我到过于难堪的位子上去。”
张瀚微微一笑,手底下的这些家伙倒是真的调教出来了,自己知道按法理该如何,又知道在度内该如何获取宽恕和怜悯。
因见王长福脸上犹有泪痕,不禁想起六七年前,这人和梁兴带着数百部下去剿匪,自己也曾跟随,王长福穿着旧军袍,头戴笠帽,一副边镇老军的模样,走在自己面前牵马而行,讲着边军中的典章故事,此人对边军十分熟悉,象是朵儿,李从业等优秀的人才也都是他招致来的,边军一脉现在实力比喇虎一脉要强些,公平的说,还是正经军人出身的带起兵来更加得心应手,立下军功的机会当然也就更多一些。
张瀚挥一挥手,说道:“你去官校当副校长吧,替我多培养一些合格的青年军官也好。”
军训司是针对新兵,从动员到征调再到后备都是军训司负责,权责当然很大,官校常年有数百人,但都是军官身份,从军官学校出来的才能完成士兵到军官身份的转变,所以也是十分要紧的地方。
张瀚是亲自任官校的校长,王长福的这个副职在级别上和军训司还是平级,只是权力地位当然还是下来了半级,算是不轻的惩罚。
“好好效力。”张瀚勉励他道:“你早年跟随我,我还是希望你能跟随我一路走下去,不要掉队了才好。”
王长福这一次真的垂泪下来,他道:“属下没有别的能耐,练兵打仗还是有一手的,就是不擅长管人,也杜绝不了私心,当个副校长,传授一些经验给那些孩子,这一点还是能做到的。”
……
第二天张瀚又和孙敬亭等人开会,将对王长福的惩罚告诉众人。
对此处理各人并没有异议,法理度都相差不多,接着张瀚决意派军法官驰往军中,逮捕王敬忠等相关人员,做下一步的处理,另外朵儿将失去进阶师指挥一职的机会,做为惩罚,军训司的空缺,张瀚提出一个人选,倒是叫众人吃惊。
“周耀是很不错的练兵人才。”孙敬亭有些踟蹰的道:“不过枪骑兵也是骑兵精锐,而且我感觉战力在铳骑兵之上,如果调他回来,枪骑兵团的战力如果下降了,那怕得不偿失。”
“枪骑兵团叫朱大勇去领,他能镇的住。”张瀚从容道:“铳骑兵第二团,叫李轩接任吧。”
李慎明道:“李轩不是说要调任铳骑兵第三团?”
“钱不够啊。”张瀚有些兴致不高的道:“计划暂时搁置,相关人员充实其余各团的军官和士兵空缺吧。”
“也好。”
李慎明和孙敬亭都是点头称善。
军司的财政压力还是太大,组建新的铳骑兵团是因为骑兵力量还是偏弱,而且去年到今年新得了大量战马,马匹不缺,骑兵既然不足,从各部中抽调善于骑射的人组建新的骑兵团就提上了日程,不过,按现在的财政状况来看,这个计划还是不得不放弃了。
“还有原因,”张瀚道:“铳骑兵团打北虏作用很大,冲阵而以铳击,迫其不得结阵,数次之后,北虏大阵自乱,不是敌手。将来若与东虏战,恐怕铳骑兵团会吃亏。”
马武等人递上来的报告,张瀚已经仔细看过了。
这是前方将士用鲜血凝就的报告,当然不能忽视。
从十三山温忠和王彪等人送上的报告,还有马武等人的报告来看,东虏所谓骑射无敌,骑也罢了,蒙古人才是骑术高,但以射而言,东虏的甲胄精良,战阵娴熟,战场步阵之法与强弓步射配合,确实是冷兵器时代相当成熟和恐怖的战法,特别是其步弓长大,劲力标准比北虏高出极多,战场上万箭齐射,明军的弓手不足,火器又烂,根本不是对手,中间步射使明军不能抵敌,步阵压迫,两翼骑兵一至,明军就距离崩溃不远了。
战略上来说,现在还是东虏占优,战术上来说,如果不根据实际的情况来决定打法,张瀚担心要吃大亏。
他的话并没有引起眼前诸人的重视,张瀚也只能摇头一笑。
眼下商团军上下都充斥着一种盲目自信的感觉,就象是眼前的这两人一样。
也是难怪,北虏威胁大明二百年,屡次破边而入,大明号称最精锐的九边毫无办法,大同镇这里和北虏打了二百来年,不知道有多少军人战死沙场,不夸张的说,象麻承恩这样世代有总兵副将的大将门,沙场之上,子弟也不知道为国捐躯了多少。
正是不知道多少代人的前仆后继,才能勉强挡住东虏蚕食侵吞,北虏强大不可力敌的感觉,深植于大同这样的军镇百姓的心中。
而号称骑射无敌的北虏在和裕升的手中却是不堪一击,屡战屡败,可以说是被全方面的压制,从开始到土默特部被灭,北虏就没打出过象样的一仗。
援助榆林一役,又明显看的出大明边军还是和以前一样,被套寇压在城里不能动弹,一个团的商团兵赶至就把套寇打的损兵折将。
这么一对比,商团军人的自信便是打出来了,而文职官吏和普通商民百姓对商团军的信任,自然也是节节攀高。
此时就算张瀚再三强调,东虏非北虏可比,起效仍是一般,并没有多少人相信。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一十三章 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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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起了。”
一阵叫人感觉微凉的风吹在众人的身上,暑气被凉风一扫而空,张瀚的衣摆被吹的啪啪直响,他感慨着对众人道:“又是一年金秋将至,今年难道就是这样了?”
“总要歇息一下,喘口气。”李慎明用宽解的口吻道:“你自己也说过,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想一口吃饱,就得小心噎住了。咱们这两年把打下来的地盘巩固好,对俄罗斯人的贸易路线做好,俟一年能赚个八百万两时,就又是扩军打地盘的时机到了。”
孙敬亭没有接口,他有些迷醉的重复了李慎明所说的数字:“八百万两……”
张瀚哈哈一笑,说道:“遵路兄真是敢想敢说,不过,这话听着叫人感觉提气,振奋,说的甚好啊。”
孙敬亭也是笑道:“一年岁入快追上坐拥十数行省,亿兆生民的大明朝廷,说出去,谁敢信?但这是事实,铁器行于北方民间,此项利就数十万,骡马行并帐局,利过百万,铜器并铜钱两样,利过百万,对东虏的贸易,利过百万,对北虏的贸易,利在数十万,和裕升在北方各地的分号店铺,利数十万,年入已经五百多万,至八百万乃至一千万,不可得乎?”
众人哑然失笑,孙敬亭也是难得这样展现恣意狂放的一面,人们都被他说的心潮起伏,一时都忘了说话,只有初秋的凉风吹动花草树木的沙沙声响。
……
第二天孙敬亭带着军令司起草好的军令赶到张瀚的住所。
他十分着急,因为张瀚已经回来好几天,如果事机泄露的话很可能造成难测的后果,虽然军司方面并不害怕大同驻军会做什么不利的举动,可也不想因为张瀚在此让那些官员犯糊涂,一旦真的撕破脸,对和裕升现阶段脆弱的财政体系可能会是致命的打击。
军司方面和张瀚是一样的看法,俄罗斯商道开启获利,台湾的贸易获利,加上东虏和北虏的利润,各方加起来有数百万以上时,和裕升才能承担与朝廷反脸的代价。
否则的话,一旦生变,最少要损失三百万以上,这个代价和裕升现在承受不起。
马超人兄弟,李大用,蒋大临李国宾等人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一点。
“大人可去晨跑?”
赶到住所时,孙敬亭见吴齐和周瑞还有蒋义等人都在门外,不觉有些奇怪。
“半夜到了紧急塘报。”吴齐道:“大人连夜召了王长福等人到沙盘室研究军情,已经熬了半夜了。”
“是何紧急军情?”孙敬亭心中先是一紧,后来想到如果是重大军情,张瀚不可能不召自己和李慎明等人来参加会议,又是稍稍放心。
“这个……”吴齐犹豫片刻,见孙敬亭的从人离的稍远,应该听不到他和孙敬亭的谈话,观察过后,这才回答道:“是铳骑兵团的塘报,他们和东虏大战了一场,以三千多人对其四千余人,东虏以步对骑,铳骑兵以骑
(本章未完,请翻页)兵冲阵,敌阵巍然不动,遂失战机,虽有火铳轮发,效果不如东虏强弓劲箭,是役我军战死五百余人,伤者众多,东虏估计战死在二百多人左右,所幸的是杀死的白甲较多,接近百人,大人说,光是杀死这么多白甲,这仗并不算输。”
孙敬亭初闻铳骑兵冲阵失利,损失远大过东虏时,眼前竟是一黑,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李庄上下所有人都有一种信念,张瀚所创的所有兵种都是无敌的强悍,小规模战斗可能会偶有失利,但大军集结与敌人会战就绝对没有战败的可能。
吴齐这些侍从们可能也是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气氛凝重,人人都十分紧张。
“文澜,情况怎样?”
孙敬亭的身份无需通传,吴齐直接便领他进了签押房。
王长福等人正在抽烟喝茶来提神,各人都是两眼熬的通红。
张瀚的神色倒是很爽朗的样子,并没有因为这次战事不利而沮丧。
他看孙敬亭一脸焦急的样子,因笑着道:“若是大明关宁军以三千对四千东虏还打死近百白甲精锐,恐怕朝廷上上下下不知道高兴的成啥样子,在我们这里,反而各人都一副倒霉模样,这凭什么?”
孙敬亭苦笑道:“你倒是什么时候都能诙谐的起来!”
张瀚正色道:“我并非诙谐,说的是事实。我们和北虏打了不到两年,真正的会战只有两次,集宁堡一次我们是守,过小黑河口一役我们是攻,榆林一役我们是以少击多。但说来说去,我们这支军队也就打了几次大仗,其余都是千人左右的小规模战事。我们的对手又是最弱的北虏,大伙儿就志得意满,骄傲的不行,把我们当天下第一强军了?要我说,这一次给大伙儿提提醒也好,叫大伙知道,我们商团军只是成立几年的新军,虽然是越打越强,但距离真正的一流位置,还差着火候呢。”
孙敬亭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样子,说道:“我以为商团军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应该强过北虏和东虏的。”
“哼。”张瀚冷哼一声,说道:“已经打的很不错了!铳骑兵能和比自己多的对手打成这样,还是拜东虏领兵者谨慎,不愿以骑兵对冲造成的结果,以步对骑,虽然能胜,却不易扩大战果。如果是换了更老辣的莽古尔泰,阿巴泰,或是皇太极领军,我怕铳骑兵能回来一千人就很不错了。东虏可能最多再多死三百人而已!”
这时张瀚看着在场的军官们,厉声道:“谁也不要做出垂头丧气的样子,等周耀过来,你们就知道东虏是什么成色了。萨尔浒之战,大明动员的十余万大军皆是辽镇和宣大蓟镇精锐,还有西南川兵也是南兵劲旅,十几万战兵对全旗不过六万丁的东虏,一战尽墨!辽阳和沈阳之战也是,六万辽兵守沈阳,六万人守辽阳,两万浙兵和川兵沿河来援,又是十几万劲旅,结果数日内被八旗兵横扫!你们说商团军很强,但也要看到,东虏从老奴兴起时
(本章未完,请翻页)就在打仗,到如今会战在二十万人以上的大规模的战事已经打了好几回了,咱们和人家比,差着也就是一点儿的火候而已。”
王长福这时道:“可忧者原本就是铳骑兵失利的原因……东虏弓箭犀利,骑铳威力远远不及。而以枪骑兵硬破步阵或是对冲,打一场就折损一场大量的将士,所以我心中十分忧虑。但大人稍加点拔,骑兵改制而练,方向便是有了,大伙儿心中也就定了神,会议过后,我们要安抚军心士气,总的大略方向,便是会议中所说和大人现在所言。”
众多军官皆是点头,这时张瀚挥挥手,所有军官站起来行室内军礼,他们的军靴碰了一下,发出整齐的响声,然后鱼贯而退。
这时李慎明也赶了过来,和王长福一起留下商量善后的事。
“尚义行军司已经命他们在左屯卫待命。”张瀚手头有最新的消息汇总,他道:“底下的事就是要改铳骑兵整个体系,事实证明,对北虏有效的手段,对东虏无用。往下去,有猎骑兵在草原上就足以制住北虏不敢动弹,铳骑兵还是以针对东虏为主了。”
“军法的事怎办?”李慎明有些不安的道:“将士初败,人心思定。如果此时……”
“设军法司的意义就是要告诉大伙儿,任何情况下始终以军法为最重。”张瀚对孙敬亭道:“军令照发,所有此前的处置照旧,抓免的免,该抓的就抓。”
李慎明阴着脸道:“你不怕军前生变?将士初败,死伤颇重,再有军法司前去抓人,激愤之下出什么事,倒不是害怕什么,就怕引发不好的舆论。”
张瀚有些不耐烦的道:“这事我不理会,原则就是申明军纪律法之重,然后就是要处理好军心士气,两者何为重,何为轻,军法司的人要自己搞清楚和处理好,我不能事事都抓在手里亲自处理,那样得把我累死。”
军官们都离开之后,张李孙三人的面色就更加阴沉起来。
李慎明道:“东虏看来是感觉出味道不对来了。”
“那是他们毕竟没有蠢到家。”张瀚笑着道:“一年百多万金银流出,他们辛苦抢来的银子又转手给了咱们,他们图什么?”
孙敬亭道:“他们只要粮食和布匹,只要他们还要布,咱们就有利可图,损失并不是太大。”
李慎明点头道:“没错,那些值钱的货色和杂货都是咱们转的二把手,倒腾来的利润空间有限的很。粮食和布匹,时间越长咱们自产的比例就越高,这样算起来,损失有限的很。”
“就算这样……”孙敬亭一脸苦涩的道:“今年往后去最少损失三四十万,这又是一个大坑!”
“孝征兄放心。”张瀚道:“这个坑小的很,咱们总能迈的过去。”
张瀚脸上露出冷厉之色,他道:“东虏现在坑了我们这一下,不算什么,将来我们给他们挖的坑,可是要坑死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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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四章 气息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也有很多人说张彦升的提拔是因为其父的地位,这些流言不可避免的传到了张彦升的耳朵里头,为着证明自己,他也是提前结束了假期,正好轮到这一次的剿匪任务。
“希望我们配合愉快。”张彦升对卢四道:“我对卢兄是久闻大名了。”
卢四道:“我们应该还有连指挥,到时候我等听命行事,中队事务,当然是以张中队长下达军令,我身为军士长,负责执行,这一点上请张兄放心。”
两个不到二十的青年人都已经是经验老到,两人一本正经的商议军中事务时,态度都是十分严谨了。
张彦升闻言稍有不满,心道:都说这卢四的那块军中最高的勋章是捡来的,我看也差不多,一点儿锐气没有,上来就想着听命行事。我辈军人,服从当然是要的,但如果能自己作主,在草原上建立功业,岂不是更好吗?
两人披着灰色的斗篷来遮住阳光,骑马开始先往南方赶路。
沿途都是不再是荒芜枯寂的草原,而是大片大片的棉田,几乎是一眼看不到边,洁白的棉花几乎都垂在垄上,大量的被俘牧民和从内地招募来的民夫正在采摘棉花。
接近小黑河口的地方,两人都停住战马,看着当日的战场很久。
人们感觉战事已经过去很久,但在渡口处的战场上仍然可以看到很多战事留下来的痕迹,炮弹打出来的弹坑最为明显,虽然已经长满了野草,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弹坑还是十分显眼。
有一些废弃的北虏甲仗直接丢在地上,策马经过的时候,可以看到废弃的刀和铁矛,已经腐朽的不合格的铁盔,在齐膝的草从之中,还可以偶见战马的遗骸。
靠近河边的地方种植了大量的粮田,多半是番薯和豆类为主,农田里到处都是郁郁葱葱,时不时的有军司的人带着大队的人手经过,多半是去棉田采摘棉花的人手,各处都开辟了一些简易的道路,人们都走在垄上,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两个路过的青年骑兵。
渡过河口很方便了,夏天这个时候是涨水的季节,水流湍急,在岸边可以看到河中泛起的白色水花,有明显的游鱼在河中游弋着。
军司在渡口搭了好几座浮桥,张彦升和卢四从坐骑上下来,牵着战马经过颤巍巍的浮桥。
他们在五天后抵达尚义堡,并且和自己的部下们汇合。
(本章未完,请翻页)到了尚义堡才知道,因为整个中队都是从休假或是各部中抽调过来的,他们将在堡中驻守一周时间,等骑兵们熟悉了各级军官,军官们也大体认得和初步了解自己的部下之后再出战。
第二天,张彦升就和卢四商量互相了解和熟悉的办法。
整个中队有五十六人,四个小队,中队长,副中队长,中队军士,军令司书,军政和军法,军需等诸官,在张彦升的召集下,整个中队开始在尚义堡附近打猎。
到第三天时,整个中队的情形张彦升就感觉摸的差不多了。
副中队长三十来岁,但作战经验并不丰富,这人是从马贼中选调出来,干了一阵子骑兵后就回李庄当了骑术教官,然后进官校学习,刚毕业不久就被调到这个中队来,当马贼的经验很足,成为军官带兵打仗的经验不行。
其余的军政和军法官倒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不过成为军官的时间也并不久。
这也是和裕升商团军的现状……新鲜血液多,升职的空间大,只要愿意出人头地,便是有机会往上走。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阶层还没有固化,每个人都有机会。
最年轻的当然就是张彦升和卢四两个,不过张彦升对卢四的感觉并不好,他觉得卢四有些过于拘谨和保守。
中队约在堡外的一个小型佛寺中见面,牧民和民夫包括军队中都有不少人信奉佛教,为了巩固佛教在草原上的影响力,军司对兴修佛寺还是舍得花本钱的,寺庙不大,到午时整个中队都聚集在佛寺内外,有几个牧民在庭院中跪拜佛像,另外几个人正在给马铲草料,这是军司配给牧民养的一群母马,都是精中选精的良驹,配种也是尽可能找到的优良的公马来配,这是农政司一系列的改良马种的行为之一,只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见效。
佛寺院落中弥漫着青草的味道,马匹多半是吃精料,但青草和苜蓿喂养也必不可少。
几匹小马驹刚刚出生不久,咴咴的叫着,挣扎着在吃母马的奶、水。
照料马匹的多半是被俘的牧民,他们也是拘管期很短的一群人,干到秋天就能回家了。不过很多人都表示要留下来,做这些照料马匹的活计对牧人来说很轻松,而这里待遇又好的叫牧人感觉象做梦一样,多数的人都愿意留下来。
在骑兵进来的时候,这些牧人柱着木叉子站在一边,有人情不自禁的躬下腰身。
此前的战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对这些牧人来说仍然象是一场恶梦。
院子里充斥着和裕升的军人们,他们穿着灰色的戎服,后背上背负着火铳,马鞍两侧放着火药和装着子弹的皮囊,另一侧则是长短不一的武器或是水囊等物,马尾处绑着行军被。他们把小小的庭院挤的满满当当的,坐骑呼吸发出阵阵热气,让佛寺中充满着特别的马臭和马粪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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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五章 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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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张彦升年不满二十,又是新上任的主官,但当他进入佛寺时,所有人都列队敬礼。
这是商团军的规矩,也是一支百战精锐所必须坚持的东西。
“今日往黄虎沟一带去。”张彦升对众人道:“小心戒备,临近敌区。”
现在喀喇沁部中间被驻守在安固里淖和开平一带的大军从北压往南边,西边也有商团军的存在,整个部落从北至南,由东往西,被压缩在一块很小的地域之内,也就是从紫荆关到喜峰口,南北不到二百里,东西不到三百里的地方,曾经威名赫赫,占据了相当大地盘的喀喇沁部已经式微到和巴林奈曼等小部落比肩的地步了。
卢四道:“我们的任务是剿灭马贼,中队长一定要注意,攻击喀喇沁部是军司整体调配规划,擅作主张,杀敌不仅无功,反而有过。”
张彦升确实有想一鸣惊人的打算,几十人打败个千把人,俘虏个台吉什么的,想想都是带劲过瘾!
不过被卢四这么一说,如果张彦升还固执已见,军法司可饶不了他。
卢四又轻声道:“前天大量的军法官已经赶往旧开平一带,你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吧?”
对方倒是好意,张彦升按下心头不满,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以行猎锻炼配合为主,及黄虎沟西侧为止。”
众人都诺声答应,卢四其实不想往近敌的地方去,不过既然是在西侧,相隔有二十里左右距离,军司也派了游骑巡哨,危险并不大,如果连这也劝阻,那张彦升可能会翻脸,自己只是军士长,提过建议就好,不宜在指挥军务上过多言。
一念及此,卢四也就不便多言了。
目的地距这小佛寺有四十余里,各人先是慢骑小跑,张彦升也不停的布指挥,调整着骑兵中队的队列,小队成员之间的配合和距离,小队和小队之间,整个中队的整体队形都要不断调整,在初,中,三等不同的度之下如何保持队列也是极为重要的科目,众骑兵知道这是安身立命之本,并没有人抵触这样的训练。
多数的将士都是把重甲绑缚在马上,其实如果实战的时候,最少有两到三个大队的辎兵跟随协助后勤,每个枪骑兵都有从骑,从骑会帮着枪骑兵携带甲胄和多余的兵器,也会照料重甲骑士的马匹,在战场上帮着骑兵看守战马和换马,甚至如果战事不利,轻装的从骑也可以接应溃败的重甲骑兵,这在操典上都有说明,只是和裕升的枪骑兵很少训练被从骑接应这一块……所有的重甲骑兵都有相同的感觉,如果落到被自己从骑辅兵接应的地步,那就不如直接战死算了。
五十多人的骑队不停的在草原上奔驰着,度也是时快时慢,当度提升到最高,人们手持骑枪或马刀,呼啸向前,所有人都感觉到天地旋转,大地震颤,草叶似乎都在抖动着,地面上出轰隆隆的声响,人们感觉自己似乎都化身为雷霆,所有人都成为天地之威的一份子,虽然骑队很小,但每当三前行时,四个小队排成密集的阵形冲向前方时,所有人都怒吼着,感觉自己可以把前面的一切障碍,踏成齑粉!
当骑队来到黄虎沟附近时,骑队的度慢了下来。
人们都是汗流浃背,不过并没有人抱怨。
这就是从军,从军就是要平时流汗,战时方能不流血。
这种理念也是完全的深入人心,并没有人抵触或是反对。
在中队慢下来之后,战马也剧烈的喘着气,马背上也满是汗水。
一个队官大笑着道:“真正冲阵时要全身束甲,战马也是要披绵甲防箭,威势要比现在还要大的多。”
张彦升神往的道:“若前方有数万北虏,我等与其余中队一起前冲,四周皆是顶盔贯甲的战友,枪矛如林冲向敌阵之时,那种感觉实在是令人神往。”
张彦升最遗憾的就是小黑河口之战时他已经从军多日,但并没有捞着上战场真正的打一场,而更叫他心折不已的就是枪骑兵团强悍无比的战斗力,周耀带领的枪骑兵们已经成为草原上的一个传奇,三千多人就逼得十万北虏根本不敢渡河而战,一个个牧场被枪骑兵团扫平,北虏毫无办法,只能望风而逃,甚至一看到枪骑兵团的军旗就有大量的牧民甲兵选择投降,连与之一战的勇气也没有了。
“北虏不算什么了。”副中队长说道:“还是东虏凶狠,铳骑兵第一团也是精锐百战之师,这一次不是在东虏身上吃亏了。”
“不是咱们的将士不能打。”张彦升有些恼火的道:“军司上层都说了,主要就是因为骑铳威力不及步弓重箭,所以才吃了些亏。以少击多,战法为敌所乘,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副中队长知道少年人的脾气,也不和张彦升较真,只是宽容的笑笑。
倒是卢四说道:“中队长说的对,军司是这样的说法。还有传闻,上头有意要改铳骑兵战法,不是单单的加强训练或更换装备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把铳骑兵团这个建制给取消,换成别的兵种了。”
对卢四的这个消息人们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军官们都微微摇头。
张彦升道:“铳骑兵立下赫赫战功,对北虏无往不胜,岂能因小败就直接取消,这个消息,我不相信。”
卢四也并未坚持,巴林部一战消息刚传回来不久,泥沙俱下,消息很多而且混乱,有时候真正的消息被放出来,反而容易被一堆假消息给盖住了。
众人休息一阵之后,待战马身上的汗干了,又喂些水和豆料,然后骑马缓步散开,吹响号角驱赶草从中潜藏着的野兽。
枪骑兵的火铳不是标准配给,但多半的人会买一支骑铳或是手铳,打猎的时不停的有人鸣响火铳,不过枪骑兵们的火铳打的并不准,经常落空,好在几乎是人手一支,等若是排枪打放,几轮过后,终于打翻了几支黄羊。
骑兵们跃下马来,在草场中烧草弄出一块空地,寻得一些木柴,这里是一片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带,一个宽达数里的山沟一直蜿蜒向东,山丘上都有稀疏的林地,木柴十分易寻。
缺乏的是水源,数里内没有小型的海子或是河流,众人只能用水囊里的水来开剥黄羊,略作清洗就抹上盐和蜂蜜放在架上烤起来,这几天连续行围打猎,众人做这样的事都很熟练了。
过不多时,肉香味弥漫开来,各人按小队分队,围成一圈分肉而食,所有人边吃边谈话,彼此已经很熟悉了。
张彦升心中不免得意,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带兵,然而效果很好。
这时从远方传来马蹄声,一匹黑色骏马先出现在各人的视线之内,然后是马上的骑士,相隔不到二里,这个骑士穿着胖胖的袄服,头戴圆笠大帽,背后和身侧都背着箭囊,虽然距离还远,仍然可看到箭囊中装满了饰着白色尾羽的箭矢。
这人并没有持大刀长矛一类的长兵器,而是手持骑弓,腰间悬着一柄短刀。
“北虏斥候。”张彦升猛然站了起来。
所有骑兵都站起来,在这种时候骑兵们并没有慌乱,而是先将脚下的火踩灭。
这时从丘陵另外一方不停的有骑兵翻越上丘,都是和第一个斥候差不多的打扮,几十人中,只有寥寥的一两人披着绵甲,也有少数人并未持弓,而是在手中拿着各色的长兵器。
“已经有过千人了。”
张彦升面色白,他从腰右侧的皮囊中取出望远镜,观察自己左右侧两方。
果然在远处的丘陵和草原地带,都有明显的北虏骑兵活动的迹象。
而不管怎样极目远眺都看不到商团军骑兵活动的迹象。
张彦升满头大汗,在刚刚过来的时候明明看到有少数的游骑在戒备,现在却都是不见了踪迹,这时他才隐隐醒悟过来,自己带的人跑的太远了。
这时漫山遍野都是策马向前的北虏,黑色的和灰色的袍子几乎象是汹涌而至的潮水,长矛和铁枪的尖头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寒光,在东方的高丘上不停的闪烁,几乎象是晚上躺在地上时看着满天的星光。
张彦升道:“这仗不能打,力量相差太过悬殊,中队,随我撤退!”
所有人都应声答应着,卢四这时道:“中队长。”
张彦升心中烦恼,也有懊恼,悔不听卢四的话深入边境,他以为卢四要讥讽自己,当下厉声道:“何事!”
卢四道:“不能退。”
张彦升面色涨的通红,说道:“不能退,难道能力战取胜吗?”
和张彦升对答的时候,卢四脸上毫无紧张之色,那个马贼出身的副中队长也并不慌乱,其余的军人,有经验的要好过那些纯粹的新兵。
卢四接着道:“我们与军堡相隔二十里,战马已经跑了一上午,力气尚未恢复,北虏新至,二十里路我们无论如何也跑不掉。”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一十六章 经验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广袤的草原是美景,也是沙场陷井,一望无际,无处躲藏,除非巧遇自己一方的救兵,否则的话只会被一下追杀而死。
而眼前的北虏成千上万,估计行军司方面就算知道敌袭,第一反应应该是闭堡固守,然后通知驻开平左屯一带的主力过来把这些北虏兜住,等大军云集才会组织包围,打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张彦升最感觉奇怪的就是为什么北虏的胆子突然大起来了,他们居然敢主动出击来攻打商团军的地盘,喀喇沁一共也就能动员两三万丁口,这点人手,枪骑兵团三千人就能横扫了。
北虏越发逼迫,卢四急急的道:“走是肯定走不脱的,那边有一座小山,地势较为险峻,我们据山而守,利用地形和火铳来防守,军司听到战斗的声音,只要组织起一个营的骑兵,就能把我们救出去了。就算一时没有援助,我们最多坚持一两日,大军必至,北虏是毫无办法的。”
“说的对。”张彦升这时对自己这个老成稳重,经验又十分丰富的军士长已经是十分服气了,他暗暗想:卢某不愧是枪骑兵团出身,果然是罕见的精锐劲卒!
众人策马狂奔,不一时上了卢四指的那个小山,有一条小径直奔上山,两边是灌木,山的其余三侧皆很陡峭,高倒并不是很高只有三四丈高,山上长满了树木,众人看到有一些桑葚长的很好,北虏尚远,便摘下来嚼吃了解渴。
卢四也摘了一串,分给了张彦升一半,说道:“还要叫将士们砍下一些粗枝,削尖了头挖坑竖木,一条只有匹马能过爬上来的小道,我们只要守好了,便不畏惧北虏人多势众。”
张彦升深以为然,立刻命令将士伐木造围栅。
卢四开始品尝桑葚,他道:“真甜,若是在灵丘我老家,这树早叫小孩子摘光了。”
卢四又环顾左右,叹道:“灵丘到处都是山,这样的小山太常见了,夏天时暑热,我们一群孩子攀土山而上,寻找野枣,野杏,桑葚,吃饱了便躺在林荫处休息,这样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副中队长严希明接话道:“我等正在盛壮之年,为了子孙不被眼前丑类所欺,纵然舍向这一身皮和骨都不算什么,何况是其余之事呢。”
卢四轻轻点头,他知道严希明说的对,自己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并无道理,说起来出身在草原上的军官一般都更加的坚定,毕竟内地的汉人对北虏感悟不深,卢四反而更敌视当然欺压自己家族的绅粮大户,北虏对他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说话间大量的北虏已经飞骑涌了过来,身处高处,将士们才看到北虏的数量之多远远超出想象,大量的北虏象是一群群的蚂蚁一般黑压压的涌过来,不仅有人
(本章未完,请翻页)和马,还有大量的牧群,牛羊为主,还有一群群的马群,骑在马上的在前头是精壮的牧民和甲兵,在中间则是牧群和妇孺老弱为主,在望远镜里很明显的能看出来,马匹上有很多小孩和妇人,有一些五岁以下的不能骑马,则是被老人和妇人抱在怀中,策马徐徐而行。
在大队的牧群和老弱之后,才又是一些精壮的牧民和甲兵。
张彦升等人看的目瞪口呆,半响过后,张彦升才道:“我自幼在青城附近长大,还真是头一回看到北虏出兵是这样的出法。”
严希明也摇头道:“我也在草原十来年了,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事。”
卢四咬着嘴唇不语,这时已经有几百骑的北虏策马赶到山脚之下,卢四道:“我下去一趟,看看北虏有何话说。”
众人也没有劝他,论身手卢四是在枪骑兵团里练出来的,论机警胆色,能从十几万北虏大军里逃出来的人,能差了?
众人看着卢四往山下翻过去,越过一道道栅栏障碍和碍事的灌木,接着走到山脚,向着赶过来的北虏喊话。
北虏果然也不曾发箭,和卢四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话来。
众人在山上听不真切,一个个急的心急火燎。
过不多时,卢四却是向山上招起手来,而且明显指着张彦升。
张彦升将心一横,把指挥权交给严希明,自己也翻下山去。
“大功一件到手了。”卢四笑呵呵的对张彦升道:“此次打猎,打到的猎物可是大的惊人啊,这一次,我们真是好运道。”
“到底何事?”
卢四指着底下成群结队的北虏,说道:“白洪大台吉和诸多台吉皆在其中,林丹汗西迁了,兵锋已经越过内喀尔喀五部故地,也就是当年朵颜卫的地盘,喀喇沁人倒也光棍,一见察哈尔人的兵锋便开始往西跑,他们早就有所准备,这几个月一直在收缩丁口和牧场,一确定察哈尔人西迁,便是这样举家老小都往西跑了。”
“还能这样!”张彦升真的惊了。
眼前怕不有五六万人,喀喇沁也叫哈刺慎,原本就是护卫汗陵的怯薛军,丁口数量不是很多,融合了一些朵颜卫的小部落后,才能到如此地步。这年头最大的部落是察哈尔部,丁口也就不到十万人,整个部落怕也不到三十万,加上土默特,内外喀尔喀,阿鲁科尔沁和嫩江科尔沁等几十个部落,加起来也怕是没有百万北虏,这一下迁走五六万人,绝对是相当的大手笔了。
“大部北虏来归,”卢四微笑着道:“我们立功是小事,意头很好,说明北虏的大部落的贵人们也能接受咱们了,好事啊。”
张彦升先是点头,接着又是看向东方,他沉声道:“咱们军人不必想这么多,那是军司高层考虑的事。咱们就该想一件事,林丹汗和察哈尔人终于要过来了,喊了多少天狼来了,这狼来了,打狼的人岂不就是咱们?”
卢四一脸轻蔑的道:“林丹汗也是不知死的鬼,他在东边吃足了朝廷的便宜
(本章未完,请翻页),想着到西边来也是一样的情形,又没有东虏威胁他,可以从容当他的蒙古大汗……真是猪油蒙了心!”
两个青年军官不再说话,那些北虏已经纷纷下马,就在原地盘膝坐着……刚刚卢四已经警告了他们,切勿继续前行,军司要是一下子调几千人带几十门炮过来,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张彦升从山上召下几个人手,充为塘马派出去,塘马们纷纷向西边的尚义堡和兴和东堡所在的方向飞驰而去,那里有尚义行军司政事官梁兴在,想必行军司的高层们,会在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
“见过二叔。”
京师崇文门外,史可法神色匆忙的赶到城门口,和守门的关吏和兵士说了半天的话,然后走到一个小型车队之前,向着一个戴平顶巾,穿五福袍的中年商人作揖问好。
“嗯,宪之你辛苦了。”
因为是本家嫡亲叔父,史从斌只是微微点点头,称呼着史可法的字号说了一句客套话便罢了。
虽说是锦衣卫世家,史家已经多代人生活在河南祥符,史可法的祖父史应元官至黄州知州,其父并未中进士,在家耕读传家,所谓的锦衣卫百户世职,也只是确保史家不受人欺侮的一顶官帽,史家已经从武官世家转为书香世家,并且和当时所有读书中举的门第一样,一旦家中有人当了官,便可以由家族子弟出头经商,因为平头百姓经商很难,而有官绅身份的经商就很容易。
史从斌便是史家经商的子弟,在商场已经二十余年,在河南经商由于是地头蛇,相对容易的多,而到京城不管是送货还是办货,总是相对要困难很多,因为京师龙蛇混杂,一个喇虎的后台可能就是一个勋贵或宫里正当红的太监,等闲得罪不得,而京师税关也是有名的黑心,崇文门边的店铺几乎全部是官店,都是各王府和勋贵太监在此开设,背景稍差的在这里开店,几天功夫就就叫吃的骨头都不剩下。
以前史从斌到京城来都是战战兢兢,多半是带着银子来办货,有时候也不到京城来,选择去临清,开封也是百万人口的大城,当然也是大半个河南的商业中心,南有沙市,东有临清,北有京师,开封的货物除了供给本城和河南各州府县之外,就是和这几个要紧地方有商业往还,京城货色很多,但一般的商人只敢去拿货,带货入城,没有一点儿背景是不敢做这样的事的。
自从史可法拜在左光斗门下之后,史从斌才在进货时带一些河南特产过来贩卖,京城里大商号多,他带着十辆八辆车的货,进了城不久时间就能卖个干干净净,然后再于京城办货,原车带回,这样带货过来,最少是能把来回的成本钱给赚回来了。
“今日怎说那么久?”史从斌看史可法面色不太好看,不禁有些紧张。
“唉。”史可法白皙的脸庞上有些发红,有明显的难堪之色。他看看自家叔父,有些垂头丧气的道:“日后二叔最好还是空手过来,这边的情形已经不是咱们能够左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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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七章 打旗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史可法苦笑道:“说是要公事公办了。”
“唉,这起子龌蹉小人。”史从斌倒也不慌,叫长随从包裹里取出一面小旗,令道:“插到头车上,我看他公事公办个屁。”
这是一面红底的小旗,正中是小篆写的一个“和”字,史可法看的心中一动,说道:“这是和裕升的旗?”
“对喽。”史从斌道:“我这车队早两年就自己买好的,所以一向没有雇佣和裕升的车马。其实我们河南商人,往临清和京城多半是雇和裕升的车队为多了。人家的马车,运的多,路上又不会坏,不象咱们的车,走几十里就得大修一回,烦的要死。原本我有车,和他们打不着交道,后来他们的帐局弄的好,比自己带银子安全的多,渐渐打起交道,今年他们和沿途的大老倌们打通了关节,
(本章未完,请翻页)又几次剿了打他们主意的强贼,现在沿途没有人敢惹他们车队,这个旗子就是花银子买得的,钱很有限,按货物的千分之五给付,也就是花钱扯个虎皮,一路上要方便不少。”
“原来如此。”史从斌是没有进过学的,虽然也是书香世家出身,说话就要啰嗦很多,不过大体的意思史可法还是听明白了。
“既然如此,我便不扰你了。”史从斌急着出脱货物,说道:“我晚上就住祥符会馆,你晚上来寻我罢。”
“晚上侄儿会带几个好友,一起替三叔接风洗尘。”
“不必闹这些事,你来喝杯茶便好,我一路北上也累的很了。”
“那侄儿晚上来拜见三叔。”
叔侄两人就在城门处分开,史可法故意走慢了些,看到叔父的车队进崇文门时果然并未缴纳额外的费用,一小面红旗,功效居然不比自己这个名臣弟子的举人老爷的面子差上一些,旗帜之前,税吏和兵丁们纷纷让行,并且相当友善的打着招呼……
史可法摇了摇头,心中感觉骇怪,但他也不愿在此时多事,当即便是转身离开。
史从斌洋洋得意的过了税关,感觉这一次的银子没有白花,他这一趟货值三万两,买这旗花了一百五十,当时感觉肉痛的很,现在看来,简直是超值!
从崇文门入内城,再到前门大街就近的很了,只是一路上行人很多,商旅稠密,车队行走时并不快捷,等到了前门大街上就越发挤了,车队几乎半天才能挪动一下。
这个时候的京城可不仅是政治中心,同样也是军事中心,是一座超大型的要塞,绵延数十里的城墙使这座城池稳如泰山,不论是英宗年间的也先还是嘉靖年间的俺答,多次有外族强兵攻至北京城下,最终的结果当然是全部弑羽而归,安全感加上军政中心使商业也十分发达,海量的常居人口和庞大的外来人口相加使京城的常住人口超过百万,有这样庞大的市场当然使工商业极为发达,本城发达的工商业促以半个北中国的商人都过来贸易,而丰富的产品又吸引了更多的商人前来,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
可以说京城街道上到处都是店铺商行,最为繁华的当然还是前门大街,也就是正阳门东西大街,这条大街上都是大型的商行店铺,一般的中小商行是不够资格在此立足的,最大的官店宝和店就在正阳门大街上,一年售出的皮货就有几十万张之多,普通的商行在这里是租不到店面的。
史从斌不到一个时辰就出脱了货物,这原本就是预先说妥的,按货单下货,点验,然后等店家送来银子。
“史先生是把银子提走,还是要和记银票?”
银票这东西和清季出现的银票并不相同,主要就是在和裕升的帐局里承兑银两。
“银子先放在你们这里。”史从斌笑道:“这一回要办不少货物,我还要到和记去提银子哩。”
“那我先派个伙计到那边,替你老预约一下。”掌柜道:“和裕升现在提银子繁琐的很,大宗银两交割要预
(本章未完,请翻页)先说一下最好,省得他们耽搁你老的时间。”
“咦?”史从斌奇道:“莫非他们存银不足,有交兑延迟之事?”
“延迟倒没有。”商行掌柜笑道:“他们分号太多,银两是要从总库拨过来,然后路上耽搁时间,各分号领银也有手续,所以如果是大宗取银,最好先提前说一声,这样到了就是可以立取。老先生不知此事,恐怕要等个半天了。”
“原来如此。”既然不是信誉有问题,史从斌也就放下心来,从容道:“那在下去四处走走看看,难得来京一趟,总得多走动一下才好。”
这倒是来京城客商的必修课,商行掌柜十分热情,不仅派了个伙计代史从斌到和记帐局去预约取银,又派了个伙计跟着史从斌去东西大街闲逛当向导,史家这样的大商家是很稳定的客源,会做事的掌柜一般都会如此处理。
史从斌在大街上逛了两个多时辰,多半是在各商行里看货,他家主营是布匹和铁器,另外有少量的杂货,普通的杂货在河南本地调剂就行了,他看中一些开封没有的稀奇物事,准备买了回去在店里当噱头。
傍晚时他经过和记商行,在店里预定了相当多的各色铁品,从铲勺等厨具用的铁器到叉耙锄等农具都定了一批,和记的铁器模式用的好,工艺成熟,质量稳定,已经成为河南最主流的铁器,和一般铁匠没有品牌意识只凭口口相传的口碑不同,和记铁器的柄上都有明显的“和”字的楷书字样,一般百姓识得几个字的,和记铁器结实耐用,作工精良的名声就传扬开来,现在河南本地不仅没有大规模的铁器工场,就是那些小规模的一两个铁匠的小作坊,几乎也是都被和裕升的铁器给全部挤跨了。
“这炉子夏天买还是要合算的多。”史从斌准备买上二十个取暖的铁炉,这炉子是好,烧石炭取暖,点一个炉子,诺大的屋子里温暖如春,大衣服甚至都穿不住,在河南大受欢迎,也是和裕升用来交结各处当道大佬的利器,这玩意卖的很贵,史从斌这样的大商人也不敢多买,虽然不至于砸手里头,但昂贵的物事卖的很慢,是以不能多进。
和裕升的一个掌柜对史从斌道:“鄙商行还有自己产的布,价格比松江布低三成。”
“哦?”史从斌大感兴趣,说道:“在下也做布匹生意,只要布料不比松江布差太多,价格又低,当然是从贵号进布来的好些。”
掌柜笑道:“在下吹嘘无用,还是请史东主亲自掌一掌眼。”
史从斌随掌柜到放着布料的房间,一个大通间里只有一个角落放柜台,其余墙壁上皆打着到顶的搁柜,一匹匹布料按纱丝密度和厚度分为不同的等级摆放着,史从斌一进来就道:“还真不知道贵号也开始这样做布料的买卖,早知道这一次便不在别家定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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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八章 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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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东主看看不急……来人,奉茶。”
当时人做买卖绝不会恶形恶状,不论是不是买主都得客客气气的招待,象史从斌这样的大东主,更是从香茶到点心均是不停的奉上来,有掌柜陪着说话,和裕升的掌柜还询问史从斌晚上是否有安排,史从斌表示歉意,晚上他要和几个老朋友吃饭,然后回会馆后还有客人等着会面。
在和裕升的掌柜表示遗憾之后,史从斌一拍脑袋,说道:“差点忘了要从贵号支银的事了,此次要办货甚多,需得取出七千两,所数不小,不知道银两可备齐了。”
掌柜笑道:“这事是帐局的尾,其实就是咱们摊子太大,手续繁多,有时候叫客人等候,实在是万分不好意思,史东主的银两,已经提前打过招呼,银库那边已经将银过来了。有的客人,如果突然前来,恐怕要耽搁事情哩。数百两几千两还好,若是过万两的大宗提取,恐怕要提前好几天打招呼,毕竟现在分号太多,银库也分散,不怕史东主见笑,京城的银库储银还充足些,若是比如真定的分号,恐怕就没有多少存银。是以有这般情形出现,还请东主千万见谅,莫要责怪为是。”
史从斌颇为谅解的道:“贵号生意做的这般大,这样的情形也实属正常,我等出门做买卖也得益于贵号多矣,岂会因为耽搁些许时间就生出不快来呢。”
当下史从斌继续看货,果见和裕升的布细密厚实,质量绝不在松江布之下,比起山东布和地方上的土布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甚至有些夏纱布的纱线细密紧凑,又轻薄透气,比起松江布来的质量还好上几分,可惜史从斌已经在别家布行定了货,只能表示遗憾。
“无妨,”掌柜笑道:“现在京城也有多家布行在卖我们的布,可惜今年的货量不大,只有三十余万匹,若是明年可能有百万匹布,那我们就能畅开来卖了。”
“贵号的张东主,真的是做什么事情都是大手笔!”
史从斌一听说三十万匹还是小生意,心中也是不禁概叹,自己一年卖的布能有三万余匹,在开封乃至河南也是屈一指的大布商了,结果在人家眼里恐怕也就只是个小角色,想想也真是令人心灰意冷啊。
待从和裕升出来,史从斌一路感慨着到自己定好货色的商行处办货,他的银子果然也取出来了,五十两一个的大锭银子,并非官银,也是有一个小小的“和”字,想到和裕升真的是什么钱都赚,铸银的生意应该是顺手而为,只是为了方便客户,并非赚取利润,格局比那些亲藩王府都要高出几分,又听说和记在山西一带自己行银币给商铺伙计和那些能打北虏的精锐团练,史从斌心中动了念头,倒是对这银币很有兴趣,可惜不曾得见是何模样,若是能亲眼看到就好了。
史从斌是大杂货商和布商,在和裕升订了大量铁器,又跑到几家商行定了大量杂货,再去取下了定的布匹时,果然那千多匹布都是布行从和裕升搬运过来的。
布行掌柜道:“价格低三成,我等也能比松江布低两到三成卖,货价低就容易出脱,而且质量不比南货差,京城布商,已经有很多家预定了明年的和记布匹了。”
史从斌估计这些大布行从和裕升拿货定然还会回扣,不过这也并不关他的事,当下含笑应了,令伙计将布匹取走放在车上,将车赶到和裕升的骡马行里停着,回程路上有一万还多几千两的货物,这一次不仅要打和记的旗帜,还要和骡马行的车队一起走,当然停车费和安保费用也要付的,不过相比于安全来说还是很值得的。
近几年来由于天时不正,各处的响马匪盗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河南是小股的捻子多,山东那边就闹的厉害了,崇祯年间山东的匪盗展到有数千人数百人一股,后来的江北四镇,有不少兵马就是从山东响马招安投附效力,这些人的战斗力就可想而知了。
由于匪盗厉害,有经验的大商人都会尽量加强安保,有一些是和官府打交道,有一些是自己办护卫,但更多的商人是和史从斌一样的选择,要么是雇佣和裕升的车队和使用帐局转帐,要么在有货物随行时,选择和裕升的护卫,不管是哪一种,相对于自己组织护卫或是托庇官府的力量,都要省事省力许多。
和一群大商家一起喝了酒,还写了条、子叫了几个京城里有名号的粉头过来,各人都带了一个离开,只有史从斌想起自家住在会馆,并非旅舍,而且晚上侄儿要来谈话,只能强按心火,和自家长随离开。
当时京城里的会馆极多,从省一级到府州一级,再细分到县一级,一般是当地考出来的官员和大富商捐资出钱,在京城买一个大宅院,凡本县或州府同乡皆可入住,费用很低,比住旅舍便宜,实在没钱也可以白住,象史从斌这样身份的反而要比住旅舍多花钱,因为他要出的钱比普通人多的多,到了年底,会馆的主事会挨家上门求捐助,到时候善缘本子上,史家的捐助份额可是不低。
由于这一层关系,在祥符会馆里史从斌住着单独的一进院落,会馆的一群执事迎来送往的伺候,每次入京都住这里,上上下下都很相熟,倒也习惯了,就算有些不便,也不曾换那些旅舍来住。
况且还有一层好处,会馆中住着的除了少数穷困潦倒之流外,多半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比如提早过来等着考试的举人老爷,游学的诸生,丁忧回京尚未起复入职的赋闲京官,还有和史从斌一起到京师做买卖的有身份地位的商人。
一路进来,史从斌也是一直和人打招呼,时不时的同那些值得相与的站着聊几句,相约明日饮酒,三言两语便是将明日中午和晚间的酒席都定了下来,史从斌货都要办齐了,在京城不欲久留,所以这酒宴人选都是选的短平快。
到房间洗去脸上浮尘,换了一身家居的衣袍,刚坐下算了一会今日的帐目,外间长随道:“三老爷,侄少爷过来了。”
“宪之来了还要通传?”史从斌搁下笔,道:“快进来吧。”
“礼不可废。”史可法仪表过人,风度翩翩,进屋后长揖一礼,然后才笑着道:“侄儿今日和恩师还有杨大洪一起到韩阁老府上去,倒是遇着一件趣事,因而耽搁了。”
“我说你怎来的这么晚。”史从斌颇有兴趣的道:“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是……”史可法坐了下来,先喝了口茶润喉,然后不急不徐的将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今晚史可法和左光斗,杨涟等人一起去拜会内阁次辅韩爌。
近来斗争愈激烈,东林党众官弹劾魏忠贤的声势越搞越大,然而皇帝除了开始斥责过杨涟和左光斗等人外,最近两个月并无动静,整个事情都僵住了。
若是寻常事情,皇帝将这事算是冷处理了,毕竟估计圣天子也是因为动静太大,不好施什么雷霆手段,事情拖延至今仍无了局,朝野间都感觉有些焦燥,官员们私下串连的动作也多起来,东林一脉当然也是经常彼此拜会,互相交换一些消息之类。
今日诸人刚到韩府不久,外间长随进来禀报,说是有要客请见。
韩府好歹是宰相府邸,没有身份根脚的断然进不来,今日请见的是顾秉谦,也是内阁辅臣之一,魏党现有两名大学士在内阁,顾秉谦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不同党,私下也没有交谊,不过身为内阁同僚之一,顾秉谦的资历和身份地位都足够了,韩爌当下便下令开中门迎接。
待韩爌和史可法等人赶到中门时,赫然觉站在正中的客人并不是顾秉谦,而是一个身形高大,浓眉大眼,相貌堂堂,面白无须的高个男子,其人不是魏忠贤又是谁?
韩爌当时有些征,连让客人进屋的礼仪都忘了,魏忠贤倒也并不介意,直接言明来意是请韩爌调停自己与东林一党的政争。
魏忠贤开出的条件是魏党贬退几个特别招人恨的骨干,比如掌锦衣卫镇抚司的许显纯等人,而相应的条件就是东林党不准再上弹章来弹劾他,大家息事宁人,这一回合算是战了一个平手了局。
原本韩爌身为东林党一个派别的老大,对眼下的这尴尬局面还有一点迷之惶恐……有敌人不可怕,文官打嘴仗也不可怕,可怕的就是敌人不对称,信息也不对称,现在完全不知道局面展到何种地步,好象人在黑暗里走路,四面八方全是一片漆黑,就算是什么也没有,也是要吓个半死。
魏忠贤这么一过来,在韩爌看来反而是把事情给明朗化了,如果不是魏忠贤在宫中失势,恶了天子,遭到天子斥责,他怎会放下架子,亲自前来乞和?
这和岂是容易许的?不要说韩爌本人就是东林党里惹事精的后台,最喜惹事生非的性子,就算是他本人想着此事许了魏某,那党内其余人等岂能答应?不要说眼前杨涟和左光斗这几个战斗力强的强人,就是近几年渐渐低调的赵、南星和邹元标等人又岂是好应付的?东林一党势力确实是如日中天,但因为人数太多,党内同志彼此有嫌隙的也很不少,韩爌一脉又是比较好勇斗狠,或是说喜欢自我标榜,这样一来等于把自己抬在很高的位置,韩爌又岂能轻率答应魏忠贤的请求?
“就这么当众拒绝了?”史从斌感觉匪夷所思,听完之后,就是目瞪口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一十九章 穿行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史可法道:“魏阉再三请韩阁老从中转圆,大家息事宁人,朝政之事,平时可以好商好量,其实以本朝传统来说,向来就是内阁与司礼商量斟酌着办理国政,魏阉主持国事,也并不算有违祖制,只要不过多干涉外朝,使党羽横行不法,其实也无所谓什么阉党不阉党的。”
“你们这事啊。”史从斌以商人的角度评价道:“就是想换个做买卖的对手,你们开的价,魏公公不会受,他开的价,你们也不会受,这件事,暂时看来不会有了局,还不知道要僵持多久。”
“以国家大政来说,其实并无益处。”史可法年纪轻轻,却是长吁短叹起来。
“这些闲话我们叔侄也不必多谈了。”史从斌对朝中大事并无太大兴趣,摆了摆手,令长随进来换了一轮茶,叔侄二人开始说些家常事情。
“此番进京进货颇多。”史从斌指着桌上的一堆银子,说道:“明年科考可要下场?若如此,恐你用度会不够。这些银子先拿着,若是不够,我这里写封书子,再给你张银票,你需要时,从和记帐局里领银子便可。”
“恩师说我文章尚未老成,”史可法愁眉苦脸的道:“还有说世道人心宦途险恶,小侄年未满二十,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了一些,是以叫我再过一科再下场。”
“那就是要天启,揣摩试题,有一群举子住下的旅舍之中,顿时就是一阵书香飘散开来。
祥符会馆里也有好多个举子,每天吟哦朗诵,不少执事下人路过时都是蹑手蹑脚,说话也是轻声慢语……举人到进士是一个飞跃,从此由民转官,这般要紧的大事,当然怠慢不得。况且在普通百姓眼里,读书人就是天上星宿下凡一般尊贵,读书更是神秘而高尚的事情,他们又怎敢打扰。
这般诸多情形看在眼里,说史可法不动心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再怎样也是举子,不下场终究是心里痒痒的很,可是左恩师再三说史可法现在水准还不够,勉强中进士最多也就三甲的功名,不中还好,下科再考便是,可没听说过考中了再能重考的,进士及第说来风光无比,可也是残酷无比,说是一考定终生也相差仿佛,状元三鼎甲直接点翰林,进入升官快车道,一辈子最差也能混个四品京卿,二甲就不一定了,位在前列的可能是翰林,也可能是御史,给事中,也或许是部属主事或是分在哪个冷衙门,也可以分在紧要地方当知县正印,要是名次很差,那就只能是分在偏远地方,一辈子最多也就州府了局,甚至三年知县再三年,三年过后还三年,十几年知县换好几个地方,都是在偏远边穷地方打转,这种官当了不如不当,晦气的很了。
老师有话,史可法就算不服气也只能强忍着,何况他也知道老师别有用意,现在东林和阉党已经在拼刺刀的阶段,谁也不知道这一仗还要打多久,如果明春史可法就中了进士,分为朝官,左光斗的弟子难道能置身事外?
“好早晚了,二叔你早些安置,侄儿告辞了。”史可法起身将银子收起,银子不甚重手,不过也有十几二十斤的重量,算来也有近二百两银子,足够他在京城用上一阵子了。
拿这银子他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这年头大户人家很少有分家的,这银子虽然是二叔拿来的,里头原本就有史可法的一份。
“银票确实还需要一张,数在百两左右即可。”史可法算算近来由于党争激烈,不少官员需要应酬打点,左光斗江南世家出身,有时候过于恃才傲物,史可法这个弟子反而替老师打点过不少人,这种开销可比家居日常要靡费的多,好在师徒之间也不必太过讲究这些。
史从斌也知道史可法不会胡乱花钱,当下点了点头,提笔写了一封书信,用了私信,又将一张银票递与史可法。
这是完整的手续,史可法接了信和银票,笑道:“商家手段,倒也缜密。”
“还不止如此哩。”史从斌用欣赏的口吻道:“他们的存取银两,也很规范细密。”
史可法听了大感兴趣,说道:“还请叔父解释一二。”
……
天黑之后,和裕升在京城的三巨头照例聚会商议每日的事情。
看账簿和每日的简报,三人都是轮流来看,别处的军情司主事一般不会这么多事,查帐是财务司的事,有什么不妥才会由内情司介入,军情司只对外不对内,内部的事情是不管的。
不过京城的情形特别,从一个普通的商行展到京城里的巨无霸,其实李国宾和王祥还有刘吉都是在被上层压制的情况下把京师分号做成如今这般规模,三人相与的极好,李国宾主对外活动,王祥做秘密勾当,刘吉镇守总号,行事兢兢业业,从不出差错。
从分号开设日起,三人就配合的十分愉快,再从铜板兑换开始,京师店开始突飞猛进,最终到眼前的这个京师级大商行的局面。
“本月营收又涨了三成,原本要多赚两万。”刘吉拨了半天的算盘后说道:“不过军司要求我们搞好与崇文门税关和各城门之间的关系,为着这个每月多开销最少五千到一万,这些银子等于是拿去塞了狗洞……那帮子税吏和守门京营武官,哪一个是好货?给银子咱们是大爷,断了银子就开咬的下作行子们。”
李国宾笑道:“军司必定是有所打算,你们看这两个月,山东并河南两地雇佣骡马行的人越来越多,就算自己有车的也多半会买咱们的旗帜插着,这样岂不是收入就增加了不少。”
“嗯。”刘吉点一点头,说道:“咱们就只能当大家都是和裕升的人,咱们出钱出力,山东和河南的分号跟着沾光。”
“北直可是有不少分号是咱们名下,”李国宾道:“算来还是划算的。”
王祥这时微笑道:“军情司方面,近来也并无动向。”
“无事是福。”李国宾由衷感慨了一声。
……
众人会议之后各自散去,王祥却并没有回家,他换上纯阳巾,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细夏布衣袍,看着就象是一个夏天消闲散步的青年学子。
近来京城这样的人物不知道多出来多少,有很多北方的秀才,不够资格参加会试的也跑到京城来感受一下浓郁的考前气氛,所以京城中读书种子有明显增多的迹象,王祥从正阳门一路往北走,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之中了。
从正阳门转左,很快进入大时雍坊,然后是小时雍坊,这里人流渐稀,轿马却多了起来。
好在这里也有相当多的士子模样的人,王祥脚步有些踉跄起来,显然是喝醉了酒的青年士子,小时雍坊这里有不少官员居住,这显然是一个投靠亲友的外地举子,却是不学好在外头浮游浪饮,路过的几个老成人不免摇了摇头,显然是十分看不过眼。
大明的坊划置原本就不如唐时那么考究,唐时各坊大小几乎相等,街道四平八直,几乎就是一个个的方格子,大明的各坊则是大小不一,好在街道也是四通八达,而且相当宽阔。
等王祥穿过小时雍坊,抵达安顺坊的时候,天色越黑,行人也越少起来,这时他感受到风中有明显的水气,这叫他明白,自己右手侧就是城墙,城墙过后就是皇城内的西苑所在,当时的西苑太液池是京城内最大的水域面积,此时夏末时节,从太液池里时不时的吹来带着水气的凉风,安顺坊果然也是京城勋贵云集居住的地方,普通人是不够资格住这里的。
王祥要去的地方当然不是这里,在此处他行路都是小心翼翼,偶有行人经过多半都是晚间出去喝酒的勋贵,或是骑马,吹着晚风被十几二十个长随簇拥着而行,或是坐着四人抬的大轿,数十随员跟随,这些人非公即侯,最少也是驸马都尉或是伯爵,什么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在外地武官是一生功业的顶点,在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某个侯爵轿子旁扶轿而行的跟班领……国朝二百多年,武勋官职已经十分泛滥了,从太祖年间的全国五万多武官,到现在京城之中就有十余万员,全国有五十余万,人数已经涨了十倍有余。(8中文网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二十章 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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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群大员的随员瞥了几眼后,王发祥赶紧加快了行走的脚步。
他要去的是鸣玉坊,此坊品流混杂,人烟稠密,王发祥进入人流之中明显放松了许多。
这时他身边有一个穿短衣襟打扮的汉子,在路过时向王发祥做了一个很隐晦的动作。
王发祥轻轻点头……今天他不是闲的发慌要穿过半个京城,这是一次跟踪和反跟踪的训练,刚刚情报人员已经表示,负责盯梢跟人的情报组人员没发觉异常,也就是说王发祥并未被人盯上。
“有些无聊了啊。”王发祥看着四周,突然感觉一阵寂寞。
李国宾和刘吉都各有各的事情,两人一个负责京城内和达官贵人搞关系,另一个则坐镇店中负责经营,两人都加了分司理事,在和裕升商务体系内算是顶级了,再往上就是政务体系的高官,以两人的资历还差一些,当然王发祥身为同事兼好友,感觉这两人身上的本事能耐是够了。
而军情司这一年就有些无聊了。
铲除了后金在京城的多个暗桩情报点之后,军情司在京师已经没有象样的对手,锦衣卫和东厂压根都不知道军情司的存在,而且两个部门已经被渗透的如筛子一般,真真是千疮百孔,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对手。
近几个月来,军情司在京师已经不仅能收集地方上的军政经济情报,高层的动向和倾轧斗争也几乎都能顺滕摸着几颗瓜,眼下情形,已经远非当年只能在茶楼酒馆听人闲话收集情报时的窘迫情形可比了。
今晚的行动只是一次训练,一无既往的没有任何波澜,王发祥也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何滋味,有些无聊,但更多的是庆幸。
当日拔除女真据点时还是有些危险的,李永芳派了不少好手过来刺杀他,结果被王发祥带人反杀,但那次之后李永芳那边就没有了动静,后来王发祥才了解到,原来抚顺额附在十三山吃了挂落,失掉不少权柄,人手也折损很多,哪里还有什么精气神再来一趟,况且失败的那次是派出很多精兵强将,结果被人连锅给端了,李永芳对京城情报两眼一抹黑,还以为是锦衣卫等大明的强力特务部门协助,一念及此,就更加不会派人来了。
现在的京城和裕升的军情司等若潜在水底的鳄鱼,已经成为一家独大的最强势的黑暗中的力量,王发祥身为这支力量的统领者,当然也是丝毫不敢放松。
“头儿,一个情报人员侧身而过,轻声道:“刘国缙派人留了话,说是有要紧事情要见你。”
“哦,我去一趟。”
刘国缙也是和裕升在京城的重要盟友了,从当初的依附关系到盟友关系,花费的时间也就是两年多,在此之前,也就是李国宾够资格去刘府,后来刘国缙等人意识到王发祥的地位不在李国宾之下,甚至犹有过之,近来有什么隐秘事情,已经是直接和王发祥打交道了。
“见过刘老大人。”
王发祥没有耽搁,刘国缙住在小时雍坊,京城坊市格局是东贵西富,南贫北贱,北城多以行商骆驼贩和小商行和百姓宅邸为主,南城干脆是外城,住宅格局十分混乱,极少有官员愿意住在南城,多半的官员会住在东城,就算住极小的院子也是宁愿挤一挤,毕竟上朝方便。
刘国缙的宅邸却不是普通的穷京官能比的,三进套三进的院落,青砖院墙,一水的水磨石地面,房屋隔几年就修缮一回,看起来富丽堂皇,院前回廊下放置了十几个鸟笼,庭中花从鲜花怒放,鸟叫虫鸣声中王发祥进入书房,刘国缙正在灯下研究刚得的青铜古董,神态十分悠闲适意。
“国瑞来了。”刘国缙叫着王发祥的字,指指椅子,说道:“坐下说话。”
“在下站着看老大人研摩古董便可。”王发祥态度很随意的道:“这一套怕是要不少银子。”
“五百两。”刘国缙被说到痒处,竖起巴掌,笑道:“被琉璃厂那掌柜给狠狠杀了一刀,没办法,谁叫老夫最喜欢这青铜器物,这一组是古人吃饭用的器物,上头还刻有古字,可惜老夫才疏学浅,无法破解,真是殊为遗憾啊。”
王发祥做出啧啧赞叹的样子,一套青铜器花费百头耕牛的价格,除了权贵的阶层,说出去怕是要吓死不少人,自隆万以来,外贸盛行,白银大量涌入,随着民间富裕,权贵阶层的收入也是大为增加,最为显著的就是古董业的发达远超前日。
“叫国瑞你来,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知道。”刘国缙终于将手头东西放下,若是以前他便是一边把玩物件一边说话也可,现在却是不同往日,和裕升在水面下的潜实力明显一日强过一日,京师分店几乎每年都要砸几万两来收买低层的官员和大量吏员,一开始刘国缙还不以为然,京师之中官员数万,真正能当家作主紧要时可用的不过数十朝官和寥寥的几家太监勋贵,那些中低层官员和小吏抵得甚用?这两年冷眼旁观下来,才渐渐觉得妙处,京城权贵虽多,底下办事的人还是以小官小吏为主,将这些人笼络的好了,办起事情来反而顺风顺水,远比纯粹拿权势压人要好用的多,和裕升经营的人脉已经渐渐成型,很多事情别人要求到权贵头上,或是砸银子去办,和裕升却是顺风顺水,不经意间就办了。
就象崇文门税关,那可是一般人搞不定的地方,照样被李国宾和王发祥等人拿了下来,刘国缙是心思灵变的人,近年来朝廷对和裕升越是忌惮提防,他和王发祥私下见面的次数反而就越多,就象在辽东女真人兴起之后,刘国缙曾经私下派遣家奴到辽东“观察”是一样的用心。
刘国缙正色道:“你们和裕升的银本,是不是有些问题?”
王发祥吃了一惊,最近这几个月来银本一直很紧张,各地的银库都是用互相倒腾支持的办法来应付上门提银的商人,这也是和裕升放风出去,以手续繁琐请商人提前三到五天打招呼提银的真正原因所在!
和裕升的各地帐局,现在存银约有八十万左右,这个数字每月都有增减,有时多至一百五十万,有时少至五六十万,军司每月开销都有十万以上的赤字,这笔银子都是分摊在各地的帐局,以支取商人存银来解决和裕升财用不足的难题,只是一般存在帐局的银子很少有超过三月的时间,一般情形下多数是存十余天到一个月,少数人存一两个月,只有极少数商人会存银超过三个月时间。
时间不足,赤字很大,为了解决麻烦就只能从各地帐局抽银,然后再于帐局间互相补足银两,以防商人支兑时存银不足,好在和裕升的物流逆天般的发达,三五日内,北方的各帐局都可以互通有无,这样的做法勉强是将和裕升这几个月的用度给支撑了下来。
入秋到年前,这一段时间定然是和裕升十分紧张的阶段,用度紧张,也就只能左右腾挪。
这原本是最高等级的机密,在和裕升内部也是只有极少数的高层才知道真正的内情,普通的中下层也是只明白表面的原因,以为是军司财务方面的核算繁琐,增加了提银的时间。
王发祥哈哈一笑,说道:“我和裕升不敢说富可敌国,但我们张大人几百万的身家也还是有的,帐局存银,实在是无关痛痒的数目,怎会说银本不足?”
刘国缙先是意味深长的一笑,接着道:“贵商行张东主确实是财雄势大,否则也不会有眼下这般成就。然而这和你们银本吃紧,并无关联。再大的家业也有左右支拙的时候……你不要急,老夫并不是要和你查帐,只是和你说一声,前日我与几位同道相聚,左苍屿提起他的弟子史宪之有位叔父,好象是叫史从斌,其是你们和裕升商号的大主顾,有不少存银在你们商号,此人和史宪之闲聊,提起你们帐局提银延迟之事,当时汪文言听了大有兴趣,我今日收到消息,汪文言将史家叔侄都请到自己寓所去面谈去了。”
王发祥面色一凝,知道事情不妙了。
刘国缙又道:“汪文言此人诚小人也,然而我东林一脉还是离不得他,此人多谋善变,此番政争,主导者便是此人。这人极聪明,然而有一条不好的地方就是心胸狭隘,贵东主曾经得罪于他,是以此人对和裕升一向敌意甚浓,此次政争,和裕升当然也被视为阉党一脉,只是地位较为超然……实话来说,便是上下都担心会将你们逼反,但在内地若能找到由头,限制和裕升的发展,又是师出有名的话,我想汪文言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朝廷上下,多半会乐见其成。”
刘国缙说到此,端起茶碗于胸口,沉吟着道:“总之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无机会,没有人会想着主动招惹你们和裕升,可若是有了机会,一旦有人带头,会有大把人跟着上来撕咬,毕竟和裕升的家业,还是很叫人眼红的。”
王发祥闻言一笑,说道:“想是可以,莫要伸手,伸手必被捉。”
刘国缙道:“国瑞这话说大了吧?”
“老大人有所不知。”王发祥微笑道:“林丹汗已经西迁,前哨战已经打响,此番我们东主非要来此丑虏不可。一旦灭察哈尔部,由西至东,大半蒙古疆域实为和裕升所控,万里之遥皆为我家大人所有,此实力已经足可自立,若真有权贵打主意到我们的头上,那可真是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二十一章 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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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国缙暗暗心惊,和裕升在草原上的实力人所皆知,但没有人想到居然已经到这种地步。他当然不会认为王发祥的全是事实,当有夸大之处,不过既然敢这么,自是也有相当恐怖的实力了。
这么来,张瀚的实力恐不在东虏之下,若汪文言此次惹出事情来,令得和裕升真的造反,恐怕将来不好收场。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在东林党内只算外围,远够不上核心地位,汪文言向来眼高于,压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和裕升不管有多强的实力,自有汪文言去头,吹皱一池春水,关自己屁事?
倒是今日卖了一个不的人情给和裕升,这倒是所得非。
“不过请老大人放心,”王发祥又道:“只要他们从商业上着手,在商言商,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段,我们和裕升都一定会接着。”
从刘府出来后,王发祥第一时间折回自己所在的情报,然后将今日之事写成节略,用最高密级的封套封了,交代人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李庄和青城,估计明日就能到李庄,后日至青城,至于军司怎么处理,张瀚会做什么决断,那就不是王发祥能随决揣度的了。
……
“前方便是镇海港,拿下此港,此战便赢了一半了!”
俞咨皋胡须和头发皆是白了一半,已经是一个标准的老将形象。
凤翅盔,银色的山文甲,大红披风,描金绘彩的巴掌宽的牛皮革带,长长的黑色皮靴,一切都鄣显着主人不同凡俗的高级武官的身份。
俞家原本就是将门世家,又出了俞大猷这个传奇式的人物……俞大猷少年习武,曾经以一剑压服少室山群僧,这可不是家言,而是真正的史实,后来从军领兵,运气不好而数次挫跌,就算这样也是建立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功业,抗倭名将,首推戚继光,其次便是俞大猷。
不论是武艺,诗词歌赋,还是练兵之法,带兵实战的本事,俞大猷都是和戚继光一样的优秀,想起来也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嘉靖到万历中期以前,大明真的是将星璀璨,戚继光,俞大猷就是其中最闪烁的双子星。
现在俞咨皋一心想的就是重振家声,直追乃父当年的荣光。
一百多艘大不一的水师战船横帆吃风,向着不远处的澎湖列岛飞驶而去。
大海的海水一片湛蓝,令人见之心醉,风浪不大,船身只是微微起伏,身后是大片的陆地,中左所是距离最近的离岸基地。
此次出征的官兵有两千余人,都是俞咨皋带出来多年的八闽子弟,精于航船和水战,也是福建水师的精华所在。
整个南中国海域极大,而真正控扼海疆,维持沿海地面安全的,其实就是眼前这一百多艘船和船上的两千多水师将士,当然,还有一个大红披风凌风飘扬的俞咨皋。
副将,游击,守备,各船上均有将领,俞咨皋身边只有一个挂游击衔的中军。
海战不象陆战,将领身边家丁环绕,诸多亲将随从,事有不妥就在精锐的保护下安全撤退,除非是全军覆没的惨烈结果,比如辽东战场就死了多员总兵级别的将领,不然的话,战场上大将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
海战则完全不同,一艘船沉或不沉,有时候就是看天意,老天叫你倒霉谁也没有办法,你离的够远了,炮弹可是一打好几里远,除非将领压根不靠近海战的战场,不然的话在任何位置都会有危险。
但如果不靠近指挥,那么将领亲临战场的意义也就没有了,大明的体制就是文官运筹指挥,负责战略层面和后勤管理,而亲冒矢石,冲锋陷阵,这就是将领的责任。这个时候的大明武官们还是有一底线的,光是辽东战场总兵都战死了五六个了,不象十年之后,官兵见虏则望风而逃,见贼也是望风而逃,逃不掉就索性投降……从彻底不要脸皮之后,大明总兵们就很少再有战死疆场的记录了……
俞咨皋虽是副总兵,此时也得站在海船上,其余的将领都分别在别的船员上指挥,算是分摊了风险,一旦中军遇险,则别的将领还能持将旗继续指挥,不至于因为某个将领意外战死之后就全面崩溃。
澎湖就在前方,镇海港就是最适合登岸的深水港,此前渔民也多是在此上岸补给,澎湖原本有几千人的固定或半固定的居民,除去被掠到台湾替荷兰人修城堡的百姓之外,剩下的人手又是替荷兰人在镇海港和岛上修筑了多处城堡,按当时的记录来看荷人修筑的都是石头城堡,只是因为时间紧迫,没有修成大规模的棱堡,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在俞咨皋和普通明军的眼中镇海港的要害地方就是有一座极的堡城,大约只可容纳不到百人于其中驻守,有几艘荷兰战舰已经解缆扬帆,在明军水师主力赶至之前离开了港口,提前抢到上风,远远的在海面上观察着这边的情形。
“这是往凤尾柜屿那边的白沙湾去了,那边红毛夷建了炮台。”
一个军官听了俞咨皋的话,又指着退走的荷兰战船,道:“那边地势险峻,夷船退守的话就很麻烦。”
“这且不管。”俞咨皋哼了一声,道:“且破眼前之敌再。”
俞咨皋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个穿白衣长衫的秀才模样的青年,心中倒也隐隐感觉有些敬意,这个青年秀才听也是学校里出来的,肚子里颇有一些墨水,俞咨皋虽然是虎父,自己却是犬子,他爹的那些学问才情没有一落在他头上,但家学渊源,俞老将军对读书人还是有几分敬意的,眼前这个青年,斯斯文文的样子,却也是个角色,北方人跟着战船出海,风浪颠簸,还将面临血战厮杀,这个叫李平之的北方青年都是安之若素,神色如常。
“杀上去,不计死伤!”
距离很近,又是顺风,俞咨皋发布命令后,中军大船上旗号展动,各船都是争先向前,有一些四浆和八浆的船更是如离弦之箭,飞速向前。
这时响起了炮声,荷兰人筑的型城堡中有五六门火炮,都是些型铜炮,在进入五百步之内的有效射程之后,这些火炮就打响了。
不过效果极差,明军正经的战船也有四十艘,那些随大船而来的船加起来过百艘,人员有两千人,荷兰的守港和驻守城堡的士兵只有一百多人,火炮轰鸣声中明军的战船仍然持续向前,大船只或是扬帆而进,或是划浆如飞,海水被船只如剪刀般的剪开,湛蓝的海面上出现了一条条白色的水浪。
接近港口和栈桥时,水兵们纷纷从船上跳下海面,口含短刀向城堡方向攀爬。
明军的战船上也有火炮,虽然一船只有一两门炮,而且多半是沉旧的佛郎机,但胜在蚁多咬死象,火炮也是不停轰鸣,大半炮子落在水中或海滩上,也有少数炮弹打在型的城堡上,打的碎飞乱崩。
城堡上面的荷兰人很快站不住脚,他们先是用火铳轰击,打向那些涌向城堡的水师官兵,不停的有明军将士被击中后发出惨叫,但明军胜在人多,上岸的明军将士很快超过千人,而荷兰人不过百人,人数相差太多,而明军水师又是俞咨皋带出来的百战精锐,悍勇之气不在红夷之下,在火铳的轰击之下仍然保持着相当快速的推进,在人员攻击和明军火炮的双重压力下,型城堡中的荷兰人猛然打开堡门,在城堡门口飞速奔逃离开了。
一百多穿着红色军服的荷属东印度公司的士兵在海滩边缘狼狈逃窜了,明军迅速攻击,但并没有撵上跑的飞快的荷兰人。
在确定攻下了镇海港之后,水师将士发出了阵阵欢迎声,各船上的炮手兴奋无比,又各自放了几发空炮来庆祝。
李平之向俞咨皋拱手道:“恭喜总兵大人,一仗下镇海港,水师官兵英勇无比,皆是大人平素调教之功。”
李平之的恭维倒真的是发自内心,从北方到南方,大明官兵的水准是一路下滑的,而且就算北方边军也是精锐少而炮灰多,南方明军就更不必提了,俞咨皋的这两千水师,最少在血勇和战技方面,也真的对的起朝廷的俸禄了。
“这不算什么。”俞咨皋淡淡的道:“两千人攻一百人,这算什么?凤尾柜屿那里有数百荷兵,还有坚固的大型炮台,听有巨炮镇守,那里才是真正的挑战。”
待水师官兵散开防线,将四周彻底肃清之后,俞咨皋也并未率部上岸,而是撤回大半人手,船队继续向北方航行,其间俞咨皋向李平之解释道:“凤尾柜屿三面环水,一面连接陆地处也是地势十分狭窄,易守难攻,若是可能的话,还是要从海上攻去。
傍晚时分,明军水师船队抵达了凤尾柜屿附近的海面。
这时轰隆隆的炮声响了起来,是前方的哨船引发了岸上炮台的大炮轰击。
隔着数里之远,可以清楚的看到大炮的火光划破有些昏黄的天空,火药燃烧时迸发出绚丽的火光,炮弹打过来时发出尖啸声,声音很大,李平之是识货的,当下便道:“这是重炮!”
俞咨皋看了李平之一眼,道:“是重炮,这白沙港的炮台有好多门重炮,皆是荷兰红夷从战舰上拆解下来的,按他们的法,都是十八磅炮或是二十四磅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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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二章 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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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之沉默不语,看着炮台方向不断的爆出火光和轰隆隆的炮声。
这才是真正的强敌!
再接近一些,可以看到荷兰人修筑的炮台,这里和镇海港那个小型炮台完全不同,周长数百步,架设着多门重炮和相当数量的小型火炮,炮台明显是以巨石垒成,从形制来看也是建筑的十分考究,再接近些,港口内停泊的五六艘军舰也开始打放火炮,这一下炮火威力更强,每艘战舰都是横着停泊,每面皆有十门以上的火炮,舷窗打开之后火炮依次迸火光,尖利的炮弹掠空声响个不停,李平之情不自禁的看向前方,似乎可以在半空中看到飞掠而来的炮弹一样。
“有船中弹!”
前方的船只打来旗号,中军船上有人惊叫起来。
再往前一些,果然可以看到一艘乌艚船被炮弹打在船头,大半船身被巨炮的炮弹动能打成粉碎,前桅和主桅已经看不到了,估计是侧倒在海水中,这种小船原本算是大型渔船,被水师改成运输船或是战船,改成战船后前头加一横杠,两侧垂铁锭,可以对敌舰进行冲撞或是火攻,是福船水师的主力战船,毕竟中军船这样的大舰稀少,八浆船或是四浆船又太小,双蓬船和灵龙船这种中等战舰也并不多见,乌艚船已经可以算是水师克敌制胜的主要法宝了。
眼前这艘船几乎是被打烂了,船身倾斜在海水之中,十几个水师官兵正在海水中奋力游动划水,几十条手臂不断在海水上下划动着,这时从白沙港内城堡中突然迸出几百点火光,大量的枪弹倾泄在距离沙滩很近的海水之中,在左侧上方的荷兰军舰的侧舷上也有不少火枪兵往海中打放。
“狗日的心真毒。”中军船上一个把总骂道:“已经落水了,还非得打死不成?”
李平之不动声色的道:“相隔好几百步哩,这帮家伙也是瞎打,故意想惊吓我落水官兵,或是挫我方士气。”
俞咨皋瞟了李平之一眼,面露欣赏之色。
果然是如李平之所说,荷兰人打了一气之后也就不打了,落水的官兵被几艘四浆哨船围上前去,纷纷接了上来。
炮声还是继续轰鸣,炮弹仍然不断飞啸,俞咨皋看了一会,见已方战船艰难躲避,又有一艘船的桅杆被击中,失去了动力,被几艘八浆船一起拉开离开了战场。
俞咨皋叹了口气,令道:“全军后撤吧,今日不得攻入此港,全军回镇海港一带驻扎待命。”
李平之若有所思,今日他是看了一场真实而残酷的海战,适才中炮的乌艚船已经沉入海底了,海面上飘浮着十几具水师官兵的尸体,当然不会有人去收敛,水师将士海上厮杀也是海上死,就算是病死船上也是直接扔在海里,也不会有家属不依不饶……这是跑海人的传统,不会有人为此心生怨恨。
此后十数日水师又攻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弑羽而归,凤尾柜屿的地势太险峻了,6路攻不进去,水面上攻不进白沙港,荷兰人的军舰有时候主动出击,打沉了好几艘船,阵亡官兵人数很快过了一百人,并且持续攀升,而当明军舰船打起真火追击敌舰时,这些不要脸皮的荷兰人又躲进港口,借助炮台的火炮威力压制明军的攻击,俞咨皋几次打出真火来,意欲动员全部战船强攻,可是荷兰人的炮台火力太猛,最大的炮弹有二十斤重以上,每炮中明军水师小船,几乎是瞬间将整船打的粉碎,船上人员也几乎全部战死,这还是在相当远的距离上,如果距离近了,加上荷人舰船上的舰炮,近岸的小型火炮……那画面俞咨皋不敢想象。
为将者,在关键时刻当然要有将全部家当押上桌面的决心和意志,也要有牺牲全部手下来获得胜利的觉悟,不过如果把全部身家押上去还打了败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俞咨皋的兵不比边镇募兵,将领可以视营兵为炮灰,死多少也无所谓,他的部下皆是近海的八闽子弟,几乎都是沾亲带故,一旦死伤过于惨重,他这个总兵官不要说对朝廷无法交代,就算是对福建当地的军心民意也是交代不过去的。
到五月初时,明军开始增兵。
都司顾思忠率十艘战船和五百余兵先至,然后是巡抚郑国昌亲自召漳、泉二道动员地方府库出银子和物资,调集大量船只将士下海,并且海防道孙国桢亲率将士,与督同水标游击刘国富,把总洪际元,洪应斗等人赶赴澎湖,与俞咨皋等部会师。
至此明军调集了正经的大小战船一百余艘,各种小船和临时改为运输船的渔船数百艘,上岸的水师官兵一万余人,用的军饷物资价值十余万两白银。
对福建这种倭乱之后一直太平,并未打过大仗的东南省份来说,这一笔开支简直是骇人听闻的巨款!
这也可以看的出来郑国昌行事的果决与性格的坚毅,换了一般的巡抚,未必敢向他这样行此雷霆手段,并且几乎是孤注一掷的用兵法。
俞咨皋得了战船和人员的支持,开始从水6两面封锁凤尾柜屿的通道。
在此之前,荷兰人也从大员岛那边运来了援兵,并且将舰队司令从雷约生换成了更老练的宋克,澎湖驻军的人数也很快过了千人,其中有近九百名训练有素的白人士兵,也有一百多正在接受训练的少年兵。
总体来说,一千多欧洲来的正规军在这个时代的地球上几乎可以横着走了,不管是东南亚还是南亚,西亚,中亚,或是北美,南美,一千多荷兰军人放在哪里都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在十六世纪,灭掉南美几个大帝国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在殖民之初也就只有几百人而已。
在吕宋,巴达维亚,包括英国佬正在经营的印度,驻军人数也从未过万人,一两千人就足够控制相当大的地盘了。
但在大明这里,一个省份的驻军就把一千多的白皮正规军围住了,并且还围住了好几艘正儿八经的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战舰!
明军兵马齐聚,战船众多,士气正旺,俞咨皋在海防道孙国桢的要求下,再次从海上大举进攻。
从早至晚,凤尾柜屿的炮声不停,不仅是荷兰人炮,明军的战舰火炮也是不停的打放着。
双方你来我往,互相以火炮轰击,明军数次企图以大量小船冲岸,然而一旦近海,城堡的小型火器和过千火铳一起用火力压制,直接打的明军抬不起头,由早晨至傍晚,明军损失十分惨重,直接战死者过百,还有数十人失踪,数百人重伤或轻伤,还有近十艘战船被荷军的火炮摧毁。
到了晚间,所有人都明白过来,眼前这港口和城堡,用武力强攻是不太可能攻的下来了。
不要说明军和荷军的实力比是十比一,但明军的战船只是胜在数量多出很多,从质量上来说,荷军舰船火炮很多,与岸上的炮台配合极好,火力异常犀利,而明军战船虽多,装配火炮的却并不多,火炮数量不仅稀少,而且多半是老旧的旧式火炮,火力上比起荷兰人相差太远,完全不是对手。
就算水师官兵敢于甘冒矢石抢滩登岸,一次也只能投放少量人手,而荷兰6军也有数百人驻在岸上和城堡之中,舰船上也有6战人员,明军冒险登6,最终的结局定然是全军覆没式的惨败。
至于从6上进攻也不可能,凤尾柜屿与澎湖全岛6上只有一线相连,地势十分狭窄,只要几十人持火铳就能轻松守备,无法强攻。
至此明军与荷兰人开始在澎湖僵持,双方的主力几乎都陷入澎湖战场,一时脱不得身。
……
“有船。”
“是夷船!”
夏天的海风把闷热的暑气吹散不少,李平之在澎湖岛上已经住了一个来月,他是奉命和郑国昌还有许心素等福建大佬联络的中间人,在台湾,澎湖,漳州,福州各处来回奔走,几个月下来已经和当地的大佬十分熟悉了。
特别是与俞咨皋的交结也算十分顺利,这个北方来的青年展现出了很多优良的品质,不畏艰难,胆大包天,开始的时候在船上和岛上都闹过笑话,几个月下来,海风将李平之白皙的面孔吹黑了不少,同时也叫他得到了明军水师官兵的认可,至于俞咨皋,原本就是看在巡抚郑国昌的面上才接纳李平之上船,几个月功夫下来,老俞头对李平之也是十分欣赏,态度也是相当的友好亲近了。
眼看众人要紧张,李平之笑道:“诸位莫慌,这是我们和记的海船。”
和裕升在南方的存在几乎不为北方人所知,朝廷知道的仍然是李旦,李国助,刘香等海上巨寇,和裕升只是号称有海船在南方做海贸,这在北方的大商人中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朝廷也没有把心思放在这边……谁都知道南方的海面是李旦的地盘,和裕升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只有福建本地的人才知道和裕升已经明显冒起,在这两三个月海面上到处可以看到和裕升的商船和战舰,和记与李国助的海上力量彼此合作,已经将闽浙沿海和往日本的航线牢牢控制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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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三章 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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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们买的上次海战俘虏的夷船?”
俞咨皋一身灰色短袍,意态闲适的走了过来。
海岸边风浪不小,大大小小的浪花涌向岸边,拍打在礁石和沙滩上。
几十艘小船正在打鱼,澎湖原本就是福建沿海重要的渔业基地,岛上十人有九人皆是渔民,只有少数人在岛上安家屯垦,因为朝廷在此只设一守备,官府和士绅的力量不强,在这里安身反比在对岸要舒服一些。
只是岛上风大,寻常房舍在季风来临的时候根本撑不住,一场大风就能把百十间屋子吹翻,后来岛民吸取教训,一律以石块垒屋,才算勉强在这岛上安下身来。
俞咨皋住在娘后宫附近,福建人都信妈祖,澎湖岛上也有娘娘庙,仅有的几幢大屋皆建筑在庙宇四周。
虽然住的比普通士卒要舒服的多,俞咨皋脸上还是一脸的苦闷。
迄今为止,各种开销物资已经花费十五万两之多,在福建一省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巨款,可想而知郑国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而这压力当然也会转换成更大的压力压在俞咨皋身上,老头子一脸苦色,想来这压力定然令俞老头扛起来也吃力的很。
“回总爷,”李平之笑意吟吟的道:“正是那夷船,官卖之后,我们买下来着工匠修复,修了两个月,总算是又能下海扬帆了。”
这艘被俘的战船应该是排水一百六十吨左右,在澎湖的福建水师全军近二百艘船中也是最大的一艘,俞咨皋看着也是有些眼热,他看了看大船,说道:“这船我们福建的工匠也没几个会修的,也难为你们能找到能修补的匠人。”
李平之笑而不语,台湾那边有杰日涅夫一帮人,还有从澳门和南洋一带雇佣的能修盖伦船的工匠,眼前这艘荷兰船受创不重,修补起来根本毫无困难。
俞咨皋试探失败也不以为意,眼前这后生未必有二十,城府深沉的象是八十岁的老人,根本不要指望能套出什么话来。
不过俞咨皋心里终究不舒服,忍不住又敲打李平之道:“听说这船下海之前,特意绕道漳州许心素那里,干什么,示威吗?”
“不会。”李平之笑容可掬的道:“我们和许先生也是相与的很好,大家一起携手发财,又怎会向他示威呢。”
许心素可能是与荷兰人合作惯了,对和裕升十分的不怎么瞧的上眼,李平之几番努力,购买一担生丝的价格总是要比荷兰人高出二十两,一年要从许心素手里购买过万担的生丝,也就是说要多花二十万两,几艘大型商船就这么没了。
这一次买下大船,故意从漳州许心素的门口绕道而过,在海上漂了几天,沿岸的人当然瞧着了,连俞咨皋也知道了,许心素当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大家没撕破脸,但和裕升想叫许心素知道自己一方的态度和实力……现在这艘大炮并没有装上火炮,郑国昌虽然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巡抚也不可能连火炮一起官卖,那是找着被人弹劾,但谁不明白,这艘船既然能被和裕升修补后成功下海,和裕升又怎会不替这船装上大炮?
“你们和记与李家大公子交情可真是好啊。”俞咨皋转了话题,一脸严肃的道:“闽浙海面,你们两家就这么分了?”
“在下只是行商之人,怎么敢做此逆天之事?”李平之脸上笑容更盛了,拱手揖道:“请总爷务必收回此语。”
“哦?”俞咨皋冷然道:“那平安状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等为了支应大军剿灭红夷,还海上安定繁荣,是以不论战船商船,日夜巡行海上提防宵小辈作乱生事,开销极大,又保护了海上商船的安全,这花费自是要请海上的商船共同负担,若非如此,我和记只是小小商行,在海上做些贸易买卖,实在是赔累不起啊。”
俞咨皋冷笑一声,警告道:“闽海一带,我福建海商甚多,你们为商船护卫,可不要做那打家劫舍的事情,否则的话,本总兵一旦抽出手来,定然将你等剿灭。”
李平之拜揖道:“在下等绝不敢骚扰福建沿海,甚至若有小股海盗,只要见到了就顺手剿了。有总爷这般名将坐镇,一向对我和记多有关照,我等岂能不识好歹?”
其实李平之早在月前就亲自去了一趟俞家,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绝对是重磅级的贿赂,俞咨皋当然是笑纳了,和记与李国助在海上的事,按现在的情形福建水师根本没有办法管,任是朝廷派人来查也是捉不到他老俞的漏洞,水师精锐全部陷在澎湖,哪有功夫去海上巡逻剿灭海盗?况且和记还是以行商为主,收平安状还有说的出口的理由,最少这几个月海上小股的海盗被剿灭了不少,海面上反而安静许多,缴钱的海商获得了安全,福建官方获得了政绩,沿岸百姓获得了平安,除了被剿的海盗之外,竟然是一个多赢的局面,也真亏和裕升这帮子怎么设计出这么一套办法来。
俞咨皋此时的敲打,其实更是一种自保,银子都收了,也不会干涉和裕升在海上做的事情,但对上对下都要有个交代,今日表态,也是预留日后朝廷追查时对上交代的余地,否则的话,将来御史诘问时,无可答辩,那麻烦可就大了。
“此船名镇虏卫号。”李平之对俞咨皋道:“船将行至天津办货,在下将随船北上,就此别过总兵大人了。”
俞咨皋叹道:“你小子脚底抹油溜了,老夫还不知道要在这澎湖耽搁多久。”
俞咨皋脸上隐隐有忧色,眼下这局面打是打不下去了,但不知道还要拖多久,师老无功,福州那边的银两不足,物资接济不上,那时候麻烦就大了。
“总兵大人放心。”李平之突然笑道:“红夷求和的时间不会太久了,最晚也不会超过一个月光景。”
“啥?”俞咨皋瞪眼道:“你小子凭啥这么说?”
“红夷占澎湖
(本章未完,请翻页)就是有枣没枣先搂一竿子,要是铁心想要澎湖,干啥还在大员大兴土木的修筑城堡?彼之人力物力也是有限的,修个堡都是来回的运建筑材料,耗费巨资,如果不是铁心要在大员建立基业,那些龟孙花这冤钱干吗?澎湖这里,简单来说就是讹诈,能骗到手当然好,比大员更理想的位置,进可扼控福建沿海州府,购买生丝货物更方便快捷,退也能保有大员,可谓风水宝地也。既然我朝廷派大军前来攻打,围岛力战,红夷应该见识到我朝廷决心,便是寸土不会让与外人,既然如此,他们知道讹不下来,自然会请求议和,议和之后,也就退兵了。”
“好小子,说的对!”俞咨皋细细思量片刻,以他三十年官场经验来判断,眼前这山西后生说的一点也不错,当下大喜过望,上前两步,满是老茧的大手重重拍在李平之肩膀上:“小子不错,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寻老夫,今日你去了我一块心病,老夫算是欠了你一个人情。”
李平之被打的龇牙咧嘴,这老头子尽管年近花甲,手上的劲力可不是说笑的,其父毕竟是武学大宗师,这家传的武学真不是耍的,不过李平之心中还是欢喜的,俞咨皋此前一直装模作样,摆出一副高官大将的谱来,此人将门世家,又年高德勋,在福建拥有寻常武将远远追不上的地位,眼下这几巴掌拍的虽疼,也勉强算是建立了真正的私人关系,对将来打起交道来还是很有帮助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刚刚的分析真的替俞总兵释了疑,或是半夜时抬进俞府的一万两银子更叫老总兵欢喜呢?
……
“前方来船停下!”
“停船,领平安状!”
李平之和张续文一起站在船头,这艘船是修复的红夷大船,标准的两层盖伦船的形制,船头建有船楼,下置船首炮,也有藏兵的空间,有火铳的铳口,可以叫火铳手于其中和其上打放火枪迎敌。
船身有三桅,除了主帆前帆后帆,还有三角帆等各种各样的斜帆,光是弄清各种帆的作用就很叫人费一番功夫了。
船上控制操舵的是杰日涅夫带过来的好手,和裕升也派人在船上充当见习船员和海军军官,一切都是按俄罗斯人的规矩来。
俄罗斯人在此时是海上二流,但毕竟在波罗的海与荷兰等海上强国学习,杰日涅夫等人又是俄罗斯海上力量中的精英份子,不管是修补还是操、弄这艘船都只是小意思,按杰日涅夫的话来说,俄罗斯在波罗的海也是有几艘象样的大船,眼下这艘他还瞧不上眼呢。
不过不管怎样,这艘镇虏卫号被修复成功,又装备了三十门火炮,还有一百多人的陆战人员按正经的海上作战的办法管理训练,这艘船已经成为和裕升海上最强的威慑力量之一……尽管它在荷兰人的舰队中也只是很普通的货色,要不然也不会被大明福建水师用蚁多咬死象的战法给俘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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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四章 津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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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和裕升在海上四处撒网,按水域面积放出大量战舰网罗搜捕那些从北边过来的商船,福建本地的商船更是一艘也甭想跑,交纳平安状之后,便是有船一路送到日本或是往南洋的航线上,到了广东外海水面就不关和裕升的事儿了,那边是刘香的地盘。
由于和裕升做事规矩,收了银子真的办事,剿灭海盗绝不手软,近来闽浙到日本的航线居然变得十分安全,除了天灾没办法,旧有的海盗袭击已经几乎绝迹,是以商船交纳银子领平安状的情形已经十分普遍,从一开始的被打劫了般的心情也转变为向官府纳税差不多的感觉,只是善财难舍,当然还是有不开眼不主动缴纳的家伙……对这些人和裕升当然也不会客气,四处放出来的战舰除了打海盗,对那些规避航线企图蒙混过关的家伙,也是逮着了就重罚,李平之和张续文此番是北上有重要的差事,不过既然在途中碰着了,当然也是绝不会放过。
眼看那福船还想抢上风逃跑,这边的镇虏号也是毫不客气的开了一炮。
火光和炮声之中,炮弹在福建前方百步内呼啸而过,那船顿就是吓的降下了船帆。
这边又是放过去一艘四浆的哨船小艇,将对面的船主给运了过来。
底下不免是一通训斥,直到那船主哭丧着脸表示愿意多交纳一千两的平安状,当作罚款和抵充炮弹钱,李平之才指示道:“既然这样,放了这东主罢。”
镇虏号是主力舰,船长是资格最老的郑绍来,这个位子连郑芝龙也没有办法和他争,当下郑绍来笑道:“既然李先生说话,这位东主,赶紧回船,然后派人交纳银子来吧。”
船主吓的一头冷汗,犹自打躬致谢,张续文有些看不过眼,感觉自己这一伙人和海盗差不多了,当下温言安慰道:“船主莫恼,实在说我们每日行航海上,遇着海盗就打,所费也是不小了。而且兵凶战危,一旦将士有所损伤,抚恤什么的也是很重,所费资财,当然要大家一起出钱,我等出力,船东货主们出钱,是不是这个道理?”
“正是,正是。”船主擦着脸上的汗,一迭声的答应着。
“日后出海,”张续文又道:“也不必多雇护卫了,有我们不停的巡查海上,海盗是几乎绝迹了。正经的商船也不敢做那些临时起意抢掠别家商船的勾当了,若是船主你发觉了,可记下之后向我们的人禀报,我等定然会替良善商家当家作主。”
这一番话说的倒是极有说服力,船主害怕和愤怒的情绪消解了不少,再三致谢后离开了,片刻之后,四千两白银从对面船上取下来,又运回大船。
郑绍来对李平之道:“这四千并未入帐,怎么办?”
“放进银舱。”李平之道:“军司那边太缺银子了,我们多送一点,他们便少一些,帐目我回去之后会向行军司财务局交代,会把帐目做起来。”
郑绍来点头称是,安排人打开甲板下的银仓。
不少人跑来瞧热闹,银子当然人人都喜欢,特别是超过人们想象之外的大量银两。
贪欲也是不少人有,不过并没有想着作死打这些银子的主意,每
(本章未完,请翻页)一分银子都记录在案,行军司有财务局管帐,内情分司的人查帐,军法分司的人监督,不要说底下这些人,就算是常威或是张续文,蒋奎,还有军方的高层,战舰的舰长们,都不要想打这些银子的主意。
银仓盖打开了,众人不出意料的发出了惊叹声。
张续文和李平之都是被吸引了一下,船舱是改造过的,将原本的几个炮位空间给取消了,隔断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加上原本的小型货舱也连在一起,没有别的用处,只留了一个门,里头满满当当的全部装上了银子。
台湾那边自己熔出来的五十两一个的银锭,色泽饱满,成色上佳,每锭银子都有雪霜似的毛边,军司那边主要已经在用银币,但对外还是要用银子,台湾那边知道这边银本紧张,干脆就很体贴的熔成大锭银两,些许损耗也是台湾这边自己负责了。
众人拿眼看去,舱下全是白花花亮眼的大锭银两,一层层一叠叠的,银光灿然,真是令人沉醉。
哪怕是向来对财帛不放在心里的张续文,此时也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金银能成为货币流通千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四千两也是五十一锭的大银。”李平之反而是一脸无所谓,看着人将四千两放进船舱,他转头对张续文笑道:“这倒是省事了,不然那边定然说我们没眼色,带着一堆零碎银子出来做什么。”
“嗯。”张续文点点头,说道:“舱里是六十万,此前已经经驿传知会军司,估计我们到了天津,应该就会有车队来接了。”
李平之一脸深思之色的道:“银两数目不少,军司估计会派军情司的人充当护卫,而不是普通的镖行镖师。”
六十万两银子,就算是和裕升的四车也得十几辆,还得有大量的护送人员,大明有时候也会发库银出来,都是动员正式的禁军充当护卫,不论如何,一次运送六十万两出来,也实在是罕见的大手笔了。
李平之和张续文提起车队和护卫的事,当然不是替军司那边操心安全问题,而是实打实的在傲娇和炫耀,他的脸色摆明了就是四个字:来夸我呀!
张续文吸一口气,无可奈何的道:“常政事已经替你请功了,估计行军司副司官你也到手了,才二十不到的年龄,这般升迁的速度已经够妖孽了,还不是你心思灵动,出的这个平安状的主意,几个月时间咱们就收了六十多万,说实在的我想都不敢想这个数字……”
李平之一脸得意,挑着眉毛大笑起来。
平安状的主意当然是李平之这一生最大的骄傲,从四月开始收,三个月时间收了六十万两白银!
银子数量这么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福建水师和荷兰人都陷在澎湖不能动弹,海上商路几乎被和裕升一家给垄断了,这笔银子李家没有收,当然和裕升也不可能收到李家头上,但从北方到闽浙一带,海船只要经过台湾海峡就必然要给和记交银子领平安状,而这个年头除非是从广东沿海出海的,有多少海船能不经过福建和台湾这边?
郑芝龙十余年时间弄到身家千万,而且养了十来万部下,弄出了一支
(本章未完,请翻页)几百艘战船的庞大舰队,打的荷兰人也没有办法,这银子打哪来的?除了对日本的贸易路线,就是郑家的船队在海上收保护费收上来的!
和裕升的执行力可是比郑芝龙那一群海盗要强出百倍,而且这几个月原本也是海贸最旺盛的时期,秋冬时贸易额就会大幅度下调,到时候收益当然也会大为减少。
不过估计再怎么减少,往下去还是能收入好几十万,因为军司缺银子,台湾那边有贸易利润截留下来支持,估计还是会把大半的银子解送到天津,上交军司。
这事儿别人且不说,常威当然是最高兴最兴奋的一个,运送银子的镇虏卫号出发之时,常威亲自设宴替张续文李平之和郑绍来等船上的人员送行,酒桌上摆满海鲜,常威频频劝酒,自己也饮了一个酩酊大醉!
也怪不得常威,这两年来,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过几日就到天津……”张续文对李平之道:“我往李庄军司亲自汇报,你往皮岛接洽下一批大木上船的时间,等事情都办妥之后,我们再一起离开,我的时间估计是往返需十日左右吧。”
“十日?”李平之道:“难得回去,不到蒲州看看吗?”
“父母身体康健,随祖父已经搬到李庄居住,鄙人家眷已经在青城。”张续文笑道:“往蒲州去做什么?”
李平之没有出声,他已经快成为行军司的高层,按例也要把家属搬到青城居住了,这个时候才有些醒悟过来,短短时间,所有人的生活已经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
六天之后,大船抵达天津港。
在近海地方又遇着两艘刚下海不久的商船,不过这一次镇虏卫号并没有多事,只是眼看着两条大鱼游走了。
“跑不了他们的。”郑绍来有些不悦的拽着自家胡须,说道:“到了南边,还得兜住他们。”
张续文笑道:“你就不带人家已经跑过一回,主动找咱们买平安状?”
“这倒也是。”郑绍来顿时就是眉开眼笑。
李平之没有说话,他很紧张的看着港口处,港口里停泊着十来艘船只,这个规模相比于漳州等处简直无法相比,和平户等贸易港口更是天差地远,不过在大明北方,天津已经是一个相当有影响力的港口,辐射力并不弱,隆庆年间朝廷曾经打算改河漕为海漕,天津也是从长江到北方的终点站,如果当时改漕运之事成功了,天津港这里估计也就不是这般冷清模样了。
不过李平之注意的并不是港口里那几艘可怜的船只,而是寻找着另外的东西。
很快他就有了收获,在港口区内,十分明显的停靠着近四十辆马车,黑色的流线型的大型车厢,四马拉的大车上车夫已经在等候,过百人就站在马车旁和栈桥上等着,明显是在等候船只靠岸。
“我的天。”李平之忍不住叫出了声,一向保持的矜持沉稳的形象瞬间全毁。
张续文也看到了,他的面色发白,和李平之两人面面相觑。
半响过后,李平之终于又叫道:“军司这是有多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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