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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墨青衫     大明1617txt下载     大明1617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九十五章 成功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按和裕升的控制区域和人口分布来说,在很多人看来已经可以不必在乎这些耐旱作物的推广了,但张瀚的态度向来就是粮食只嫌少不嫌多,于其辛辛苦苦的到处去扩大收粮的区域,还不如在已经拥有的地盘多种粮食,买来到到底是买来的,自己种出来的才是实打实的收获!

    “下一步我去草原,规划更多的玉米田和番薯田,还有土豆,番茄,花生等物,也是可以慢慢推广开来了。”孔敏行笑道:“就是有一样,烟草我可不教人种,军司的烟枪已经够多了,我也真受够了罪。”

    张瀚和孙敬亭都大笑起来,军司里高层抽烟的确实是越来越多,当然整个北中国也是越来越多的抽烟的人,北方酷寒,冬天俗称猫冬,除了耍钱之外就是避在房间里躲避严寒,烟草一出现就迅速在北方流行,就象辣椒迅速在云南四川贵州等寒湿地域流行一样的道理。

    孙敬亭笑了几声,朝屋里扫了一眼,肃容道:“好了,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张瀚搓了搓手,说道:“我可是专程跑了这么一趟,可千万不要叫我失望啊。”

    众人都是一脸肃穆,谁都知道今天试验的原型机真的关系到未来数年好几百万两白银的收益……如果成功抢下整个北中国的市场,还有西域等大片地方,所有的蒙古人在内都是未来可以抢下来的市场,北虏也不是人人都穿皮袄的,有价低物美的棉布一样受欢迎,甚至留在李庄的俄罗斯贸易代表也是表示俄罗斯人一样需要价格低廉质量过硬的棉布,在这个时代欧洲的棉纺业还相当落后,英国的羊吃人运动就是毛纺业的兴起,为了垄断大量的土地牧羊纺毛,大农场主不惜把农民和佃农赶走,把田地荒芜成草场来放羊。

    此时大明的棉布也对外贸易,但主要是针对南洋和日本市场,主要出口还是生丝和成品的丝绸,原因也很简单,棉布的价格毕竟太低,利润没有办法和生丝和丝绸还有瓷器相比。

    不过对俄罗斯人来说问题不大,除了贸易外他们还能自用,也就是说除了本国市场,还有相当的对外贸易市场可以获取利润。

    常进有和宋应星,宋应升兄弟,还有各个局的头头脑脑都在临河的屋子里头,机器直接摆在屋里,屋中就是有引水的溪流流淌而过,在没有定型生产之前,军司对原型机的产生是保持了最高的秘密等级,进出的人员都要登记核查,任何人不准泄露原型机的试验和定型过程,由于保密工作做的十分到位,不要说外人,李庄内部知道这事的人都是寥寥无已。

    “见过大人。”

    张瀚一进屋,所有人都抱拳下拜,只有常进有还是一惯的尴尬脸色,拜当然不对,不拜也是别扭。

    “见过岳丈。”张瀚倒是先向常进有拱了下手,然后对众人摆手道:“不必闹这么多虚文了,赶紧开始吧。”

    “是,这便开始。”

    宋应星答应一声,神色也是不免有些紧张。

    此前研究所当然试验过好多次了,成功率相当的高,但没有人能保证次次成功,和这个时代所有的手工制品一样,很可能因为一丁点微不足道的瑕疵导致整台机器报废。

    就算是这机器是王德榜杨鹤高等高手亲自打制的也是一样,手工制品有独到之处,但从稳定性来说,肯定不如机器出产的那样保持相当高的稳定性。

    在众人的目视之中,一群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把大半人高的机器推到水边,张瀚上前观察了一下,机器以铁制为主,也有相当的木制构件,三个纺锤在机器下半端悬空的地方低垂着,纺线已经缠好了,带动机器动力的一端与方方正正的机器本身连接在一起,螺杆和驱使水力的部份沉入水中之后,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的看着,整个房间除了沽沽的流水声之外,再也听不到一点儿其余的声响。

    “动了,动了。”孔敏行在机器上是个外行,虽然书看过一些,但主要精力一直是用在农学上头,所以一看到机器驱动,立刻就是高呼起来。

    别人都没有出声……水力驱动只是第一步,第二步螺杆转动起来,一个个大小齿轮也转动起来,但此时仍然只是第二步,紧接着人们看到齿轮转动之后,三个纺锤也转动起来,纱线在纺锭的转动下开始均匀的抽动着,把皮棉纺成一根根坚实又细密的纱线。

    “成了!”张瀚涨红了脸,第一个挥拳高呼起来。

    “真的成了!”孙敬亭也是一脸兴奋,虽然他最近在李庄,虽然是天天都跑过来看,但此时的兴奋仍然是溢于言表。

    所有人都是一样,有几个研究所的后生还掉了眼泪。

    常进有也是一样激动,他道:“钟表所一直没有出成绩,这一下可真的是能对上上下下的人有所交代了。”

    常进有的压力还不止是来自自身,钟表所的小型化过程不是很顺利,但每天都有新的座钟出产,仍然是给军司带来相当可观的利润,虽然还是支出大于收益,但随着熟手工匠越来越多,能出产的座钟数量也会大幅度增加,当出产量增长之后,就算研究和培养工匠的费用还是很高,利润仍然会远大于成本,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常家的压力来自常威,已经颇多人议论,常家就象是外戚干政,常威仗着张瀚表弟的身份在台湾挥霍无度,到现在铁器贸易的收益大半叫这小子给浪费了,如果不是在台湾这几年投了近二百万两的白银,军司今年的日子又何至于这么难过!

    常家固然不在意这些传闻和议论,但常进有的心里不能没有一点儿想法,如果钟表所牵头的这个研究项目给军司带来极为丰厚的利润,也就省得有人在背后嚼舌头,说是常家是张家的拖累了。

    张瀚看了岳丈一眼,其实也就四十来岁的年纪,鬓角已经有明显的白发,看起来这两年常进有的压力真的是不小。

    “可以批量生产原型机了。”张瀚道:“皮棉的运输和保存工作一定要做好,这事儿都是交给辎兵来做。然后在织布成功之后在京师一带开始缓慢铺货,今年的产量不会很高,最多三十万匹,以京师布价均价一两五钱左右的价格来算,去掉成本今年在布匹上能多赚四十万,算是不无小补。”

    所有人都振奋起来,他们辛辛苦苦的赶工制作原型机,所为何来?

    不得不承认,长久的刻意经营下来,这个团体的凝聚力已经高的惊人了,在人们赶工的时候,固然会算计这一次成功军司会给什么样的奖励,但更多的想法也是想着要帮助和裕升渡过眼下的难关。

    张瀚给了所有人一个可以发挥所长的舞台,并且尽量杜绝了很多不良的影响,不仅给了他们相当优裕的生活条件,也是给了他们相当的尊重和认同感。

    最少在和裕升控制范围之内,对工匠技师的尊重是这些人在大明别的地方得不到的。

    在士大夫眼中,这些能制成很多匪夷所思鬼斧神工般物品的工匠,其实和倡妓之流相差不多,不过是闲着狎、玩解闷而已,便是宋家兄弟这样的举人身份,虽对杂学向来有兴趣,但真正叫他们获得尊重的是举人身份,而不是在杂学上的成就。

    在李庄,这些都不是问题……

    有时候人不仅缺乏金钱,也需要社会的尊重和认同感,张瀚知道这也很重要。

    宋应升拱手道:“只要能对军司有所帮助,我等也没有白辛苦一场。”

    杨鹤高道:“我们会尽快批量生产,先在渠边选址,搭建平台,然后陆续安装机器。”

    孙敬亭道:“下一步就是要培养纺工,据我们测算,一个合格的工人可以看三到五台机器,我们以三台机器一个人算,需要两个人,每人每天上工六个时辰,两个人轮班倒,机器水流不停,人员也不停,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把皮棉都纺出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百九十六章 收缩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不能再打仗了。”

    张瀚出门口时,孙敬亭还在背后追着叫喊着。

    “知道了。”张瀚没有回头,只是答了一声。

    院外阳光灿烂,打暗处一出来,眼睛一下子有些适应不了,张瀚停了脚步,跟随的人也都停了下来。

    一队新军士兵喊着号子从远处的大道上跑过来,凉帽,得体的灰色军袍,扎的很严实的牛皮革带,短式的夏用军靴,士兵人数不多,大约是一个中队,队伍跑的不是很整齐,看的出来这是一队操练时间不长的新兵。

    近来李庄的新军人数远不能和前两年比了,张瀚很清楚的记得,前年自己在李庄时经常能看到上千人的新军团队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在各处跑操拉练,远到灵丘的大山,近到大同各处,包括新平堡等边境地方,经常可以看到大队的商团军的士兵操练和拉练。

    可以说,张瀚的赫赫威风固然是自己一点一滴建立起来,但实际的对大同各地的威慑力来说,还是一队队的新军将士拉练时跑出来的。

    “还是差骑兵和更远的后勤补给能力……”

    张瀚不是没有想过,以自己现在的兵力和财力,未必不可以借由左翼蒙古的地盘,先由十三山为据点,完全收复义州卫和广宁等地方,收拢辽民种地屯田,然后从广宁分两路往辽东和辽中推进,以四万多战兵和十万辎兵的能力,对上六万女真八旗,两万左右的外藩蒙古和蒙古左右翼,再加上三四万人左右的汉军,女真人也就十一二万左右的兵力,还是把老幼都算上的,真正的有战斗力的战兵加起来也就四万多人,与和裕升的战兵数量相差不多。

    但张瀚还是感觉自己这边的实力要弱些,商团军以步兵为主,并且有相当多没有经历苦战的新兵,另外商团军的做战方式对后勤要求很大,以万里之远去攻击东虏,后勤压力就直接把商团军给拖跨了。

    现在要紧的就是加强骑兵,最少在两万人以上,另外慢慢把后勤补给能力拓展到左翼蒙古的地盘,这样才算是够格考虑和东虏的会战。

    在此之前,林丹汗主动西迁过来,那就是不得不打,不然的话,在财力和人力没有达到控制左翼和有能力对东虏会战之前,最好还是保持现在的状态较好……

    “李贵,过来。”

    李贵正在和蒋义和吴齐等人闲聊,听到张瀚唤他,便是赶紧赶了过来。

    “传令给东线诸团并梁兴,即日起,除维护商队的必要,不得擅自使用非自卫之外的武力,实际控制线以喀喇沁部与左翼诸位的分界线为止,此令。”

    “是,大人,能否告知属下原因?”

    李贵有些吃惊,身为侍从武官,他知道近来军司在东边的战线上花费了不小的心血在准备,如果此时后撤等于此前的功夫就白下了,身为侍从武官他的职责就是使张瀚与军方之间上下通达,就算张瀚有了明确的命令,他还是硬着头皮要询问原因。

    张瀚瞟了这个侍从武官一眼……从个人能力来说,比起彪悍勇武,如岩石般冷硬的张世雄,或是心机百变,智略过人的夏希平,李贵比这些同袍都要差一个档次,不过胜在经历过一些事情后,变得谨慎小心,做事平和不惧琐碎。

    “解释只有一条……”张瀚微笑道:“和他们说清楚,军司没钱了,没钱打个鸟仗,退回来维持日常训练吧。”

    “啊?”李贵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半响过后,才苦笑着道:“属下知道了,现在就去军令司,然后争取在一个时辰内派出塘马。”

    “嗯。”张瀚点点头,和裕升的风格就是有事情就立刻去做,不能耽搁,特别是张瀚的身边人更是习惯了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李贵在接到命令后几乎没有片刻迟疑,直接就是往军令司的方向去了。

    这时张瀚才觉田季堂还跟着自己,一张黑脸上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张瀚挠了挠头,说道:“田黑脸,不是已经说了今年不打仗了。有铜矿多收的一部份,加上布匹的收益,两处加起来比预算多收入八十万是有的,这样亏空也就一百来万,和去年差不多,何至于还这么愁眉苦脸的?”

    田季堂有些哭笑不得的模样,说道:“大人怎么也和那些人学,说属下这个绰号……”

    “这是好事情么。”张瀚笑道:“掌财的手面紧是对东主负责,以前咱山西人做买卖,都喜欢找手紧的来管帐,你这个黑脸绰号对的起老田你的身份。”

    田季堂抿了抿嘴,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

    不管怎样,张瀚的话他听的进去,也就真的能接受这个不太雅致的别号。

    不过田季堂今天过来可不是说这个事,他咬了咬牙,说道:“大人,不是为了财务上的事,既然不动兵,以现在的收入和透支些银子,咬着牙是能顶下来的,过两月布匹的收入进项又有了,也就没有那么紧张。属下要说的是别的事情……”

    “吞吞吐吐的……”张瀚看出来田季堂真的有事,他指指河边,说道:“闲人挡开来,咱们就在这渠边说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百九十七章 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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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季堂勉强道:“好。”

    两人一前一后往渠边走着,说是渠,其实这南北渠要普通的小河还宽很多,由于设计的巧妙,水流常年保持着湍急的流,另外有引水渠从桑干河和白洋河引水过来,在枯水季也是不停的能补充进水源,所以一年到头没有枯水的时候,就算是冬季由于水的流较快也只是结上一层薄冰,军司的人用长杆不停的戳动浮冰,就能使渠水继续流淌起来。

    张瀚眼看着奔流不停的渠水,心里也是一阵感触。

    从万历四十五年到现在正好过去七年,这七年间他做了太多的事情,改变了很多人一生的命运,然而到目前为止,大约最重要的还是眼前这道渠和那些支渠和大水车,还有一眼眼的水井。

    矿山没有他一样有人开矿,商行没有他晋商也执了明清三百年的商业牛耳,海贸没有他郑芝龙一样打败了荷兰人垄断了南洋和倭国航线,赚到了千万身家,没有他,一样有晋商往辽东走私,东虏该怎样还是怎样,大明该怎样还是怎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土默特会被皇太极和林丹汗先后降服,然后皇太极还毁了归化城,而不是如张瀚这样正在重修青城,要把青城当成和裕升下一步的基业中心所在。

    最叫张瀚骄傲和自豪的还是眼前这道渠……波光潋滟,激流湍湍,这一条十几里长的干渠加上密如蛛网般的支渠灌溉了好几十万亩的土地,加上那些在大河边的大水车,田地里打出来的一眼眼水井,这才是真正改变了这一方土地的东西,张瀚记得崇祯年间陕北大起义的时候,农民军也曾经转战过山西,相当多的山西饥民和长期拿不到饷银的边军也加入了起义军,大大充实了义军的实力,现在看来,几年之后就算再有陕北的农民军过来,估计也很难裹挟走大量的人手了。

    至于晋南,河南,陕西,这些地方该怎样还是怎样,张瀚无意干涉,也没有办法去干涉太多。

    两人都是看着渠水没出声,盛夏时节,站在河边吹着风叫人感觉很惬意,袍角都是叫河风吹起来老高,原本燥热的身体也感觉清凉了许多,远方传来鸭群的嘎嘎叫声,放眼看去,灰色的鸭群仿佛是一大块的乌云,一眼几乎看不到边……

    张瀚喃喃道:“老周叔的这鸭子可是帮了大忙了。”

    “可不是。”田季堂道:“入夏以后开始宰杀,到冬至时成年鸭子也就杀的差不多了,留一些带小鸭和下蛋的母鸭,宰杀的最少有五十万只,大同一带都纷传开来了,说老周掌柜是鸭王转世……”

    张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田季堂不明就里,张瀚忍住笑意,说道:“明年还是要扩大规模,现在养鸭的人平均一个管五六百只的鸭群,太小了。江南那边,两个人养几千只鸭子很平常。”

    “人那里是水网密集。”田季堂道:“随便赶赶就有足够的吃食,咱这里说到底就这么几条河和几道渠,养多了就得赶远,还得喂料,人手就得加,暂时很难。”

    “几个行军司已经在草原上养了,那边有几个海子,小的都有咱这里好几个湖泊那么大,最大的有咱们这里一个小县那么大,放鸭子,可劲的放去吧。”

    张瀚转了话题,看着田季堂道:“今天定然有老田你难以开口的事情,不过到这当口也由不得你不说了,赶紧说吧。”

    经过这一番打岔缓冲的功夫,田季堂的心境已经平和许多,当下先苦笑一声,接着道:“我这一回可是真的要得罪人得罪的狠了。”

    “嗯,看来是现了什么情弊,军司的?”

    “不是,是军队的。”

    张瀚的面色变得严峻起来,他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铳骑兵第一团在跟随大人去漠北时,派出一个大队去接应马武他们,这帮人走到一半就因为风雪太大畏惧严寒停下扎营,后来是马武他们逃到警备圈里,大队指挥王敬忠才紧急动员下令迎击北虏,把察哈尔人给打跑了……事后他们害怕大人责骂,各级指挥和军政官军法官都说妥了,把已经扎营改为预备扎营,设立警备哨改为大队继续向前搜索,这样好象是马武他们还是被救下来的,其实如果当时他们继续搜索前行,马武那两个中队的损失要小很多……”

    张瀚气的面色铁青!

    他不光是气这些部下胆敢串通起来向自己隐瞒实情,更愤怒的就是那两个中队的损失,要知道那可是从辽东十三山里冲出重围,又在多道防御圈里纵横驰骋,多次杀出重围击退追兵的强悍骑兵,然后从松嫩平原翻越兴安岭等山林地带,重新进入察哈尔部所在的后世赤峰地区,被追击时又从巴尔虎牧场沿克鲁伦河进入漠北地方,光是战马就跑死了好几百匹,要不是一直打仗补充,这帮骑兵早就一个个光脚走路了……

    有这样经历的部下,哪一个不是宝贝?不要说最后一战时原本两个半中队的骑兵又多战死了好几十人,就算死上一个,张瀚也是感觉异常的心疼……

    张瀚咬着牙齿道:“这个事,朵儿知不知道?”

    “应该是知道的,五月时朵儿指挥休年假,和军训司的王司官喝了顿酒,估计就是为这事回来的。”

    “他是来替部下擦屁股。”

    张瀚的声音已经十分冷峻,从制度上来说,商团军的制度严密周到,比起明军的那些粗糙的军法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但再好的制度也避不开人的作用,这一次算是一群中下层军官擅自作主,然后高级武官事后替他们擦屁股,军法司方面的高层应该是隐约知道一些情况,但既然有高级武官出面,又没有明显的觉到什么痕迹,为着子虚乌有的事去严查一线部队,军法司方面当然也担心引起前方商团军情绪上的反弹,如果引起战事不利,恐怕背不起这个责任……

    几乎是眨眼间,张瀚就梳理清楚了大致的展脉落。

    田季堂用敬佩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青年,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和伎俩能瞒的过他。

    张瀚此时没心思理会田季堂,他在渠边的草坡上烦燥的转着圈……田季堂说的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不听命令贻误军机,耽搁了对战友的救援,就算是判斩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往小了说,冰天雪地里提前一些时间扎营,也按规矩派了警备哨,现敌情立刻出战,并没有太多的可指摘的地方,但这一点点的延误,耽搁的不仅是战机,而是几十条战友的性命……最叫张瀚感觉可误的地方就是这帮家伙不仅没有向他坦陈事情的经过,还上下勾连试图隐瞒……

    “大人,我不是想着要来告谁的黑状……”田季堂唆着嘴唇,脸上满是不安,他道:“一大队的军法官李少川是我的外甥,上回家宴时私下同我说起这事,我想这事要是爆出来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他是少年人不知道厉害,只想着和同僚搞好关系,也不想得罪团指挥,毕竟军法官升职调转也是要团指挥给考评意见,这么阴差阳错的一弄,原本天大的错处也是和他这个军法官没关系,这一下弄的是黄泥巴粘上身,不是屎也是屎了……”

    “李少川的责任也不小!”张瀚怒气冲冲的道:“当初挑军官进军法司训练,开宗明义的第一课就是叫他们要不畏权势,不讲情面,行事只以军法为准绳,要是李少川秉承这个宗旨,一大队的军官敢害他?撑死了给他些小鞋穿穿,朵儿再浑,他敢拿军法司派出来的军法官怎样呢?还是自己持身不正,心思歪斜!”

    田季堂很少看到张瀚这么暴怒的时候,这时候他才感觉到,张瀚并不是毫无情绪冰冷冷的上位者……一样有事情能惹火他,并且叫他暴跳如雷。

    这时侍从官周瑞从人群中走过来,张瀚远远看到,冷冷道:“什么事?”

    周瑞见势不妙,咽口唾沫,说道:“台湾那边有不少海鲜运过来,以前都是熏干了的,这一次他们在福州找了几家大户的冰窖里买了不少冰块,用冰镇了送了过来……”

    “胡闹!”张瀚怒道:“这是靡费!他娘的,谁叫他们这么搞的?常威真是越活越回头了,军司困难,他还敢浪费,一年一百多万的海贸收益他拿走大半,到现在没给我搞出什么象样的成绩出来,就火拼了一个颜思齐就真的当自己是海上霸主了?替我回信,痛斥!”

    周瑞哪里敢真的回信痛斥,而且还不敢不解释:“大人,他们说是要试验新的驿传系统的可靠性,看看从福州到大同稳定的驿递时间,并不是专门为了拍大人的马屁,这一层已经先解释过了……”

    周瑞已经带着哭腔,好在这一次张瀚听进去了,皱着眉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

    张瀚转头对田季堂道:“你说的这事十分要紧,怎么处置我心中已经有数,在我下令之前,对任何人不能再透露此事,记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百九十八章 朝争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这事儿要不是犯糊涂的军法官李少川是他的嫡亲外甥,这事儿他也是断然不敢粘包的……军方在和裕升的体系内自成一脉,比起各军司代表的政务体系,军情内情代表的情报体系,还有商务部门和各地的理事代表的商业体系,这些个派别之中,军方的势力毫无疑问是最强的一块,商业这一块是替和裕升源源不断的创造着价值,而军方则是保护所有一切的基石,连最辛苦的李遇春等东奔西走的典型的商人也从未对军方表达过不满,可以说,尊敬军人和军方的地位,在和裕升内部也是不容质疑的政治正确。

    可能在开始之初张瀚是有意识的拔高军人地位和形象,叫他们获得尊重来提高军人的自信,从各种细节上拔高军人的地位,有别于大明九边的乞丐军人,在李庄为核心的地方,和裕升的商团兵有着大明军人拍马也赶不上的高地位。

    如果不是自家的亲人牵扯进来,田季堂是打死也不会掺合进这样的一档子事情里来的……

    眼看着田季堂拱手拜揖之后离去,张瀚的脸色渐渐回过颜色来,他想了想,吩咐道:“晚间把孙先生和孔先生,还有李先生都给我请过来。”

    原本按军司的规定,各地行军司和李庄最多只有一个政事官或行军司的司官来主持,以防朝廷突然生事,损失一个政事官对和裕升都是不小的打击,要是好几个政事官都叫人包圆了,那损失可就是太大了。

    李慎明这一次是到张家口巡视当地的商行分会,和当地的理事当面会谈说事,已经在回程的路上,孔敏行则是预备回草原,正好路过,孙敬亭和李东学近期因为纺织原型机的事情不得不一起回李庄来,张瀚也是为了原型机赶回来的,这样一算,和裕升在北方的全部加政事官衔的高层,居然都是聚集在了李庄一地。

    周瑞一念及此,有心想劝说两句,不过看看张瀚的脸色,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赶紧一溜烟也似的走了。

    ……

    “召所有政事官开会?”

    听到王长福的话,传话的军官对王长福道:“还有军法司的张春张大人。对了,李遇春理事也正好在李庄,也去了,另外还有常舅太爷也在。”

    王长福面前摆了满满一桌的菜肴,辛苦了整个白天之后,晚上他喜欢自己喝上两杯,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和略显疲惫的身体。

    就算是身为军训司的主管不需要自己下场,但每天带着军官们带着新军训练,有时候要勘察拉练地区的地形,和各地的主官进行协调工作,骑马东奔西走是免不了的。有时候王长福还羡慕军司的文职官员,他们出去办事可以骑马,也可以使用轻便的小型四轮马车,坐车可比骑马舒服的多,只有那些精力充沛无处泄的后生才喜欢骑马,王长福已经年过四十,有时候感觉自己还是太过辛苦了一些。

    酒菜冒着诱人的香味,水晶蹄髈,过油肉,黄芪炖羊肉,什锦火锅……菜都是刚上来,酒也是上好的汾酒,这是王长福特地托李遇春从汾阳带过来的正经的好酒,酒菜香气混杂在一起,更是引人食指大动。

    但今日王长福却是陷在了一种迷惑和隐隐的恐惧之中……张瀚从草原上回来了整整一天,除了到研究所半天之外就是回到了原本的住所,在签押房召见了不少人,可就是没有召他王长福见面!

    到了天黑之后,更是传来新的消息,张瀚请了在李庄的政事官,还有军法司的张春也被叫了去,一桌的人,就是漏了王长福。

    按当初的情份和王长福的资历,除非是有要背着他的事情,否则的话应该是叫王长福也去赴宴的……

    为着这件别扭事,王长福看着满桌的酒菜,硬是没有了半点食欲。

    “何必管这么多?”心腹军官对王长福道:“大人也没有叫王勇和杨秋过去,说明这一次宴席多半是好友和故旧参加,你看张春,常舅太爷,还有李二柜,都是亲戚和朋友么。”

    “没那么简单。”王长福摆手道:“你不了解大人,杨秋和王勇他是不会叫的,倒不是他不喜欢这两人,而是大人知道搞情报的尽量少在人前露面,所以不是必要的场合,这两货他都不会叫上。不叫我,这事情明显透着不对……”

    王长福呆坐了一会,又问道:“大人回来,见什么人了,都和谁说话,和谁说的最久?”

    这些事李庄的人都知道,心腹军官早就和人打听过,也和王长福说过,当下耐着性子又说道:“一进李庄直接进的研究所,当时人很多,几个政事官和研究所的人都在,当时试了纺织机,水力带的很好,大人夸赞了,还说这一次如果各人愿意就不赏现银,按军功来授田,研究所的那几个都欢喜的不得了,估计都会要草原上的田亩,毕竟比拿现银要合算的多。后来大人还和研究所交代,说冬季再怎样水力也有所不足,咱和裕升有的是骡马,可以考虑用骡子和挽马在枯水期代替水力,叫他们再做个预案出来……除了这些人和事,大人出来就是和田季堂聊的最久,两人站在河边屏退左右,聊了三刻钟的时间,一般来说大人和人说话,很少能聊这么久,大伙都说,田季堂这一次估计是述了一箩筐的苦,军司的人都在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扣什么使费啥的……”

    “等一下。”王长福心中一动,问道:“田季堂和大人说啥,没有人听到?”

    “没有……”心腹倒是想起一事来,说道:“大人和田季堂说话时,好象脾气特别不好,周侍从官上前回事,被狠狠训了一通。”

    “照,就是这事了。”王长福在自己腿上狠狠一拍,说道:“去查查,田季堂有没有把手伸在军中!”

    “不必查了。”思路一通,心腹的记忆也鲜明起来,当下立刻道:“铳骑兵一团第一大队的军法官李少川就是田黑脸的嫡亲外甥!”

    “这下完了。”王长福的脸一下子跨了下来,他指着心腹骂道:“都是你们这些狗怂,撺掇老子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这一下老田把这事全托出来,我看这事怎么收场!”

    ……

    张瀚从签押房出来,伸展了一下腰身。

    他人在外头东奔西走,事情可是一样不少的一直汇总到他的案头,其实现在他已经比以前轻松许多,行军事和政事官们可以处理大多数的事情,只有较为紧急和重要的事情才需要张瀚来下决定。

    就算这样事情也并不少,和裕升现在真的是家大业大,普通的百万身家级的商人或是普通的军镇总兵甚至是宣大总督都难以想象和裕升的事务有多么繁琐芜杂,每天的事情是那么多,一旦张瀚把头低下开始处理各处送来的公文急件,没有半个时辰以上他是不要想把头抬起来了。

    站在门口,感受着清凉的晚风,头晕脑涨的感觉一下子减低了很多。

    廊檐的柱子下都站着侍从官和特勤局的护卫,原本他们在窃窃低语,张瀚出来之后,人们都住了口,用专注的眼神看着张瀚。

    张瀚对吴齐道:“各人都来了吗?”

    吴齐笑道:“都齐了,各位先生都聚在后园闲聊,二柜在池子里钓鱼,说是要加一道菜,我过来的时候还没有成功。”

    “二柜他每天东奔西走的,”张瀚笑道:“哪有闲暇弄这东西,钓不上来才是真的。”

    张瀚看了一眼廊檐尽头,挥了挥手。

    所有人都退向了二十步之外。

    杨秋这时才走到近前来,向着张瀚抱拳一礼。

    张瀚点点头,说道:“京师的事情怎样了?”

    “才刚动而已。”杨秋道:“六月初十日,左副都御史杨涟至会极门递奏疏,弹劾厂魏二十四宗大罪,如迫害先帝旧臣,毒杀今上之子,干预朝政,殴打大臣,迫死后妃等事。名字就是:致掖廷之中,但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都城之内,亦但知有宗贤,不知有陛下……”

    “泼脏水,挑拨离间,夸大其辞。”张瀚评价道:“东林党的君子们也没有太大的长进啊。”

    “可不是。”杨秋脸上也露出鄙夷的表情,他道:“正如大人所说,东林党以为用弹章和造声势就能拿下魏阉,既小瞧了魏阉,也小瞧了今上。”

    “他们以为今上还是天启元年的那个小孩子呢。”张瀚面无表情的道:“近来如何?”

    “皇上掷回弹章,严词痛批上疏的东林党人……事情是真的闹大了。”

    “无妨。”张瀚指示道:“继续盯着,这事儿是朝廷内争,要紧的是要查清楚是否有人要针对我和裕升,如果没有就只在岸上看热闹就好。”

    杨秋点了点头,又唆了下嘴唇,说道:“京城里的王祥来信说起那边的事,属下已经再三叮嘱过他,京城这一场大风波咱们不要买注下注,摆出事不关已的样子来,东林党就算如大人预料的那样落败,以其在各地的根基,将来也很有可能再起,我们和阉党已经做了初步的切割,没有必要再趟这一个浑水了。”

    “说的很是。”张瀚拍拍杨秋的肩膀,笑道:“你是历练的越象样子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百九十九章 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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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大人。”

    杨秋走后,王勇奉命前来,见到张瀚后也是赶紧拜揖。

    “内情司迁走的事怎样了?”

    张瀚也没有同他客气,直接便道:“迁走的事情要抓紧了,不要等出了事再后悔莫及。”

    “是,内情司准定在半个月内迁走。”王勇有些惊异张瀚的冷硬态度,不过还是毕恭毕敬的道:“我在数日后就先到新平堡办事了,请大人放心。”

    “你们做内情的,对内不对外。”张瀚语重心长的道:“耳要聪,目要明,要知道做这事就不要怕得罪人,也不能畏惧对方位高权重,莫要事到临头才惊觉自己疏忽了。”

    王勇赶紧拜道:“属下一定犯了错处,请大人明示后责罚。”

    “无事。”张瀚微笑道:“只是给你提个醒。”

    王勇皱眉不语,张瀚又道:“我这里摆席,没有请长福,这里有菜,你替我送一盒菜到他家,就说是我赐的,叫他吃。”

    “哦,知道了大人。”

    王勇还是懵懵懂懂的,过不多时,侍从官周瑞从内宅过来,将一个饭盒递给了王勇。

    ……

    “这事真怪了。”王勇骑在马上,自己轻声嘀咕着。

    不叫王长福来,又偏叫自己送菜过去,这叫闹的哪一出?

    要说交情,王勇是喇虎出身,和梁兴他们才有交情私谊,和王长福这样的脚夫一脉,向来就尿不到一个壶里。

    当然大家也没有什么真正的私怨,和裕升内部的向心力和凝聚力还是很强的,大家不过是争个地盘和势力范围,又不是对敌人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你就不能打开来看看?”内情司的一个随员道:“只是食盒,又不是啥密件。”

    “这倒是。”王勇自失一笑,打开盒盖,一股香气弥漫开来。

    “蒸鹅?”王勇面色凝重,说道:“怎会是这东西?”

    ……

    后园亭中,众人都是意态闲适,看到张瀚过来时,垂钓的李遇春放下钓杆,和众人一起站了起来。

    “二柜辛苦了。”张瀚先向李遇春打招呼,笑道:“夏收忙完了?”

    “忙完了。”李遇春笑道:“近来也没有开辟远的收粮点了,近处收收,都是熟悉的地方,价格和路线都固定了,其实已经不甚忙了。”

    近年来随着和裕升掌握的核心地块的扩大,特别是草原上大面积的土地开垦,还有新作物产量的逐步提高,和裕升收粮的步伐早就放缓了很多,现在还坚持收粮是张瀚一直强调的粮食是重中之重,各地的粮仓哪怕饱和了就建新的,每年拨付的购买粮价的银两向来是足额给付,李遇春确实不如前两年那样繁忙了。

    李遇春道:“闲是闲不住,这两天有空了总想找些事做。”

    “二柜歇息一下也好。”张瀚道:“你手头那一块别人也做不来。”

    这倒不是张瀚恭维李遇春,收粮这事讲的是信誉和资历,中国的百姓是最谨慎小心的,卖粮给人也是害怕被人给坑了,前怕狼后怕虎,一般都是卖给本地的乡绅大户为多。和裕升收粮能收的上,一则是粮价公允,二来和各地的大户也是较量中有合作,三来就是李遇春的人脉深厚,各处的百姓都知道他,并且对他十分信任。

    “这两年粮价是越来越高了。”李遇春道:“我到陕北去,那边根本要收不到粮了。年年旱灾,百姓都是穷的揭不开锅,地方上都穷,就算是有百来亩地的田主都是日子难过。辽饷开征之后,地方官府和大士绅联起手来加征了更多,原本就收不上粮,还架的住这些虎狼之辈这么横征暴敛?”

    “往后去只会越来越糟。”孙敬亭忧心忡忡的道:“不过我们也顾不上这么许多,现在咱们遭忌的很,再把手伸到别处去,朝廷定然以为我们要造反了。”

    “这倒也是。”李遇春道:“陕北那边就只能不去了,伤心惨毒。”

    这时仆役过来摆下预备好的吃食,张瀚笑着叫众人安席入坐。

    李慎明是个好享受的,他指着桌上的海鲜道:“这可是难得的享受,不是靠海的人难得能享此美味。”

    在各人动了筷子之后,张瀚看看所有人,笑着道:“有一桩奇事,我要好好的说给你们听听。”

    他见张春要去张罗酒菜,因招了招手,说道:“你别走,这事和你也有关系。”

    众人放下筷子,开始专心凝神听张瀚讲话。

    ……

    “操,真是四国大战。”朵儿看着四面八方的各色不同的军旗,忍不住又是怒骂了一声。

    朵儿身后的将校,无不点头赞同。

    现在的情形确实是和军棋里四四方方的四角战场太象了,正东是巴林部,正北是察哈尔,正西是商团军,正南就是女真人。

    四四方方,正好四个角都占满了。

    军校里有军棋,青年军官包括教官都喜欢张瀚明的四国大战的军旗。

    这东西上手太简单,小孩子学一天也熟练了,但想百战百胜就难了。利用军棋消闲解决,同时揣度人心,推演战法,这是参谋司的人最爱做的事,对普通军官来说,也是消闲解闷的好东西,一张棋盘上从军到师到小兵,各有用处,棋道亦是将道,可毕竟战场不是棋盘,眼前的将士们包括敌人都是活生生的人,不象棋盘上,失了几颗子就是几颗棋子而已。

    “这仗打不打?”

    团副指挥牛钦忠叫道:“要打的话咱就打,不打的话赶紧退,要小心北虏和东虏合流。”

    “那不可能。”军政官道:“察哈尔和东虏一直不对付,咱们过来之前东虏也象是要攻击的样子。”

    “说的是。”王敬忠道:“现在的情形是较为复杂,似乎哪一边先动手都容易陷入围攻。”

    情形确实是错踪复杂,林丹汗应该是派兵来支援巴林部的囊努克,不过估计也是没想到后金兵会来的这么早,在去年十一月时察哈尔部还曾经去攻击科尔沁部,听说女真人来救援后迅撤走了,在现在这个阶段,林丹汗并没有和女真硬拼的信心和决心。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硬拼也拼不过。

    “北虏看似人最多,有万人以上,其实是最弱的一方,栅栏里的更可以不管,所以我们真正要忌惮和提防的就是东虏。”朵儿思忖再三,说道:“我们要教训的是巴林部,察哈尔部是他们的靠山,击败北虏,咱们就可以退走。东虏这边,我们往北移动的同时看他们的动作,如果东虏敢动,就他娘的先打东虏,北虏放着别管!”

    有军官不安的道:“我们要小心以一敌二,是不是太冒险了?”

    朵儿冷笑着道:“我们铳骑兵曾经以数百人在过万北虏阵中冲入冲出,还俘虏了现在的土默特汗,要不是当时马武那一冲,现在哪有现成的土默特大汗给大人挟制利用?这样的场面,要是我们畏敌退走,铳骑兵第一团还敢号称骑兵第一精锐?”

    “指挥大人说的是。”有军官正色道:“枪骑兵团一直想和我们争个高低上下,要是我们退了,看他们说什么吧。”

    “还有猎骑兵那帮家伙,一个个都仰着下巴说话,那副横样……”

    一个营级指挥仰着脸,学猎骑兵们说话的样子,众多军官都是笑起来。

    朵儿见士气不低,军心可用,心情也是一阵舒畅,他道:“是不是好样儿的骑兵,就是看战场上敢不敢冲……传我的将令,以现有阵列向北方移动!”

    ……

    “动了,动了。”

    硕托原本在咬着牙齿呆,四方对峙时间不长,但在战场上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焦躁,天朗气清,人们把远处的军阵看的很清楚,而且披甲兵都有甲胄在身,一刻钟功夫就是汗流浃背,战马长时间驼着披甲骑兵也是很重的负担,所有人都明白不能长时间的僵持,必须要有所决断……但决断并不容易下,现在这情况,攻击哪一边都有可能遭遇其余一方的攻击,就算是经验丰富又锐气十足的岳托和硕托等人,在这种情形下也是没有办法做出正确的决断。

    就在硕托等人无比焦急的时候,在他们左手方向的大股骑兵突然动了。

    一队队百十人左右的队列开始整齐的向北方移动,旗帜招展着,披着亮色银甲的骑兵如潮水般向北方汹涌而去,从北至南,整个三千多人的军阵在移动时还是保持着相当齐整的阵列,虽然不及刚刚列好阵时那种刚切开的豆腐似的那般齐整,但百十人的骑阵间还是保持着相当稳固的距离,每个小型骑阵中骑队和骑队的距离也是保持的相当不错,骑兵们移动的度很快,控骑的动作十分漂亮,从远处看,象是一座座移动着的银山。

    八旗将士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他们从未见过有如此盛壮军容的明军,到这个时候,更是有不少人怀疑,眼前的这些骑兵是不是明国最精锐的禁军。

    岳托已经召来了一群汉人将领来询问。

    石廷柱两眼呆,看着移动中的骑兵,用斩钉截铁的语气道:“据奴才所知,不仅蓟镇和辽镇骑兵无此精锐和这般甲胄,就算是大明京营也没有这样的铠甲装备。禁军只有皇城禁军会在轮值时穿着锁甲,时间久了保养不善也很少有这样亮闪闪的颜色,其余的京营就是各勋贵家中看门轮值做杂活的奴仆,不要说没有这般精良甲胄,就算是有甲凭他们也披不起来,更不要说骑马跑出这样的阵列来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章 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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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们看这是何部明军?”

    “旗号上压根看不出来。”石廷柱又看看同僚们的脸,只得又硬着头皮答道:“只能确定这不是大明的经制之师,但若要说是地方团练,就更没有披重甲执锐兵,又训练出如此锐利骑兵的道理了。”

    岳托沉思道:“会不会是明国从南方调来的骑兵。”

    “不可能。”这一次更多的人摇头头。

    “贝子有所不知。”石廷柱道:“大明北方边患向来比南方严重的多,南方驻军不多且多半是弱旅,以二十万南军未必能敌北方一个军镇,南直隶,闽浙,两广,云贵,都无强兵,只有四川有强兵,但人数不多而且皆是步兵。”

    “我知道,白杆兵。”

    浑河血战就在几年前,岳托当时还是一个二十不到的阿哥,破阵时的艰难与血腥好象还在眼前,他阴沉着脸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主子。”一个白甲答道:“末时初刻。”

    “快进前行!”岳托下定决心,大声令道:“我部以半圆阵突击明军阵后,以锐兵击其后阵,我率摆牙喇于左翼肩,硕托贝子于右翼肩,萨哈廉贝子率底甲喇,各总兵率护兵于各甲喇中,无马甲兵和无马跟役,汉军留下,监视栅内蒙古兵。”

    “是,贝子!”

    “奴才遵令!”

    所有人都接到了军令,在建虏内部此时还绝不敢有在战场上质疑或违抗军令的行为,接到军令之后,没有人敢于迟疑半点时间,均是第一时间大声应答。

    岳托的军令也十分明确,清楚。

    这也是一个优秀的战场指挥官的特质,考虑的时候要尽量复杂,下军令的时候则是尽量简单明确。

    旗帜摆动,鼓号吹响,岳托摆出了骑兵催阵冲阵的阵列。

    半圆形的阵列分为左右前后底五部份,两红旗和汉军的旗帜分别飘扬,穿着铁银甲,背插小旗的摆牙喇在各阵中穿梭,督促各牛录奋勇向前,各牛录额真,分得拔什库也统率自己的部下,跟随大旗向着前方策马奔驰。

    数千人的阵列摆出了宽大的正面,中间凸前,两翼稍稍拖后,在前两排都是披甲骑兵,在六万旗丁的女真八旗之中,此时能够披甲的都是二十以上四十以下的战兵为主,也有旗丁可以披上两截的绵甲或锁甲,他们或是正式的旗丁,或是跟随而来的尚不合格的余丁,这些旗丁也是尽可能的武装自己,甲胄和兵器常常打磨,除了弓箭外也勤练骑术和武器,在此时他们心中毫无畏怯之感,哪怕是前方的明军甲胄明亮,队列齐整,后金连续多年的胜利已经使他们对明军完全没有了敬畏之心,相反,一队队的披着重甲的明军在这些女真人眼中就是移动着的财富,是银两和包衣。

    女真人在前,汉军在后,宽阔的战场几乎没有地形起伏,也没有河流,渡口,道路或是村寨,没有迂回,也不必考虑伏兵……放眼看去,十里之内都可以观察的到,二十里内有伏兵就会出现烟尘,有足够的时间叫他们撤出战场。

    大队的骑兵往左前方兜去,女真人的阵列也保持的很好,虽然没有商团骑兵刻意练出来的距离感和线型阵列那么标准,在高速奔跑下仍然保持着相当齐整的阵列。

    随着骑兵冲击,大片的草皮被马蹄践踏翻飞,夏天的草皮上有不少浮尘,几千人和马奔驰起来,烟尘立刻弥漫开来,在近处还只是一层薄雾似的,如果在远处看,就是一道道腾空而起的烟尘灰柱。

    女真人的骑速并不快,岳托并没有下令加速,他要看看明军和蒙古人都是怎样的反应。

    ……

    “明军,女真人?”

    率领骑兵前来查看情况的是脑毛大,这个高贵的蒙古台吉在去年追击商团骑兵时出了天大的丑,三千多人追二百多人,始终未能全功,不仅任务失败,最后还在漠北被赶过来的商团军主力反戈一击,打的大败亏输,然后又因为补给的原因,一路上死了很多牧人,等脑毛大回到察罕浩特王城的时候,随他出征的三千多牧民和甲兵,最终只回来一千挂零,两千多人留在了漫漫征途之上。

    不仅人员损失重,战马的损失也很严重,他们带出去五千多匹马,大多数是优良的战马,只有少数是过的去的杂马,蒙古人的马虽多,其实优秀的战马也是有数量的,并不是人人都有份,就算是现在掌握了相当蒙古部落的后金,在天启四年到天启七年这段时间,八旗还有两成左右的战马缺口,“无马的跟役”就是这种情况,相当多的旗丁上战场是步行,只有当披甲骑兵下马步战时,这些旗丁才会当马桩子替披甲人揽住战马,以防在战场上乱跑或是被敌人所获。

    一直到天启七年,林丹汗西迁之后,大量的左翼蒙古部落归附女真,八旗才有了充足的战马,连旗丁也装备完全,战马充足给皇太极万里追击林丹汗带来了便利,如果有相当多的战马缺口,从辽东追到河套地区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万里长途。

    “全军回撤!”

    脑毛大几乎没有考虑太久,一看到商团军向北方运动,没有丝毫犹豫,便是直接下令。

    所有的察哈尔贵族和将领们都是相同的心思,在接到军令后人们如释重负,开始调拔马头逃走。

    由于相隔较远,军令又下的早,骑队没有太过慌乱,人马相拥践踏的情形没有出现,大股的过万人的骑兵几乎在很短时间内就完成了战场转向,然后迅速脱离。

    不得不承认,蒙古人逃的十分坚决,果断,而且速度很快,显示出十分优良的骑术。

    从逃跑这门功课上来说,他们的得分是优秀。

    在脑毛大等人逃跑之后,身后传来栅栏内巴林部的唾骂声和哀嚎声,不过那就不关察哈尔人的事了。

    ……

    曹世选就站在人群之中,他当然有马,不过石廷柱考虑到曹世选是卫所武职,并没有在辽镇任过实职,没有带过兵上过战场,所以叫他留下来统领无马的汉军警备。

    所有汉军都是站成横阵,多半的汉军拿着枪矛一类的长兵器,两眼忧心忡忡的看着远方的战场,在两翼是拿着弓箭和长兵器的女真人,他们是穿着两截短甲或长罩甲的旗丁,在队伍中也有少量的旗奴,他们的兵器很差,多半是在军营里打杂的,上了战场他们也有机会参加战斗,如果表现优异,会被本主记下功劳,将来有抬旗的机会。

    “蒙古人跑了!”

    一个汉军指着正北方向大叫起来。

    曹世选身形一震,赶紧看向正北方向。

    果然那边烟尘大起,众多的蒙古人正在展现优良的骑术,他们在战场上迂回转弯纵骑狂奔毫无困难,几乎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迅速跑了个精光。

    栅栏里的巴林部蒙古人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叫骂和哭喊声,一个汉军恨恨的骂道:“狗日的活该,一会屠光了他们才好。”

    曹世选扭头看了这汉军一眼,说道:“一会叫主子们听到,你小心你的性命不保。”

    这汉军头一低,不敢出声了。

    汉军的地位越来越低,蒙古人则向来被女真人倚靠,虽然在经济待遇上也是受到压榨和打击,这两年真夷都有不少填不饱肚子而逃亡的,蒙古人挨饿的也不少,但在军政地位上蒙古越来越超过汉军,汉军越来越多的沦为包衣和旗奴,蒙古却成立了左右翼,并且对外藩蒙古十分优待。

    曹世选没心思多理会这些事,他继续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形。

    女真旗丁们也是一样,他们摆开了一个个整齐的阵列,这些旗丁和余丁其实也多半战阵娴熟,摆成合适的阵列对他们并无困难,一个个牛录的小型阵列结成了较大的横阵,这是对骑阵冲击最好的阵形,不仅有大阵,在横阵两侧和中间,还有后翼都有小型的圆阵,旗丁们拿着长枪大刀,或是手持步弓戒备着。

    “我军退回了。”

    曹世选擦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感觉无比的干渴。

    那些留守的女真军官也是差不多的感觉,人们不停的擦汗和喝水。

    这时军官们看到明军已经停住队列,正在重新调整,于是他们下令披甲的旗丁坐下休息,所有人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响声,所有的披甲人放下兵器,盘膝坐在地上恢复体力和饮水。

    草地很柔软,曹世选也有点想坐下,但身为军官却只能迎上前去。

    骑队轰隆隆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又是大片的草皮被翻溅起来,在骑队身后留下一片黑乎乎的斑驳地带。

    一群女真贵族和高级军官的脸都不太好看,他们想衔尾而击,先击明军,再打蒙古,结果蒙古人果断的上演了战场转向逃走的好戏,明军因此停下马步戒备,女真人没有下决心强攻几千甲胄鲜亮又阵列整齐的明军,另外的考虑就是战场上骑兵对冲损伤率太高,女真人很少使用大部队进行这样的战法。每个旗人披甲兵的性命都很珍贵,对女真这样的小部族来说更是如此。

    岳托果断选择了徐徐后退,原本两军相差距离较远,慢慢拉开之后,仓促间都没有办法阵战,战场一下子又脱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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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一章 横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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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兵穆哈连向岳托道:“奴才观明军阵列异常齐整,进退有序,丝毫不乱,我军不宜轻动。

    ”

    穆哈连以做战稳重著称,此前在三叉河一带守备军堡,捉捕了不少明国人和蒙古人,受到努儿哈赤的赞赏。

    副将叶臣道:“奴才赞同穆哈连的话,仓促进攻,骑阵破敌并非明智之举。若步阵,敌骑完整,容易被其包抄我左右两翼,也会被其兜回后阵攻击无马跟役和汉军。”

    岳托从刚刚双方进和退的动作来看,感觉到这股明军绝非易与之辈,堪称劲敌,他对众人道:“我军下马列步阵,若敌来攻便与之步战。”

    “善。”硕托大为赞同。

    萨哈廉也并未反对,他的战场经验也是十分丰富,在后金的征战史上立功不小,但在十三山的战事上他碰了一鼻子的灰,由此对自己的指挥能力产生了一些怀疑,在重大的决策上,他就以听为主了。

    大量的披甲兵开始下马,旗丁们和汉军在阵列中飞速向前,每人牵着七八匹马站在阵列之中当马桩子,他们要防止战马受惊乱跑,如果一会步战打起来又击退了明军的进攻,他们要在第一时间将战马送到披甲兵的手中。

    披甲兵们都疲惫了,他们坐在地上喝水,用女真话或蒙语交流,所有人都感觉对面的明军是劲敌。

    不少披甲兵眼中都有嗜血渴战的光芒,如狼一般。

    他们并不畏惧强敌,相反感觉有些兴奋,正常的情绪不该如此,善战的人也并非嗜血的疯子。但对面明军的甲胄太鲜亮了,每个人都渴望能拥有这样一领坚固又漂亮的铠甲。

    白甲们奉命跑在一起,这一次集中了两红旗三百五十多名白甲,这是一支了不起的力量,几乎每个白甲都是旗丁中的佼佼者,他们身形异常壮硕,由于平时的待遇和伙食很好,几乎每个人都是鼓鼓的满身的肌肉,他们穿着亮银色的铁甲,每人的甲胄都磨的雪亮,他们的衣袍被肌肉撑起来,看起来象行走着的人形怪兽。

    白甲们均是面露凶悍的光芒,他们不象普通的甲兵那么乐观,因为他们打的仗更多,见识和经历远非普通甲兵可比,他们感觉到会有一场恶战,一般白甲只有在战事有可能不利或是面临苦战时会被集中使用,在关键时刻当成杀手锏猛击出去,在正常的战事中,白甲三五成群在队伍之中,督促甲兵和旗丁奋战,他们会被当成督战队来使用,只有当真正的恶战来临时,他们才会如现在这样被集中在一起。

    白甲有两个纛额真,他们都在中间的大旗下听命,所有的白甲都很自觉,他们不仅坐在地上回复体能,还在不停的喝水和拿出随身的食物来吃,一般的士兵在这时都吃不下东西,白甲们保持着冷静,他们目光凶悍而漠然,他们都知道在战场上激动时没有用处甚至是有害的,普通的士兵可以激动,他们这些精锐中的精锐却是一定要保持冷静,他们也完全做得到这一点,每个白甲都是身经百战,可能身上千疮百孔伤痕累累,长久的战场经验叫他们心志无比坚韧,也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最适合的事。

    整个女真阵势很快就摆开了,两红旗为主的将士原本就是在本旗配合惯了,左翼肩,左翼末,右翼肩,右翼末,再加上甲喇底,一排排的披甲兵摆开一个个横阵将中军掩在身后,两翼稍稍靠前,中军稍稍靠后,一个个数百人的阵列彼此相连,旗帜彼此呼应,将士们就在旗帜下被各自的拔什库和牛录额真拘管着待命,从左右翼往中间是中军指挥机枢所在,汉军和旗丁中的射手就在步阵之后,他们都已经全部摆开了步弓,预备一会和甲兵一起应战迎敌。在后阵则是大片的旗丁和汉军裹挟在一起,各牛录额真被甲喇额真和那些挂着游击,参将,副将的女真和汉军军官们统带着,如果在中军看向四周,就可以看到一个个甲兵就在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均有阵列。

    一个头戴明盔身着暗色铁甲,头顶缨盔,背插小旗的拔什库带着两个相同铠甲的同伴,十余个穿着泡钉绵甲的甲兵一起从阵中策马而出,另外多股的小股骑兵也在阵中冲出,共有五六十人的游骑在阵前游弋,向明军所在的方向移动过去。

    ……

    “东虏是摆开阵势等我们来攻。”王敬忠对朵儿道:“今日之事,并无会战的必要,请指挥大人明鉴。”

    另一个大队指挥也道:“这仗能打能不打,如果考虑到我们和东虏还做买卖,今日战事之后若是消息走漏,又是狠狠得罪了东虏一次,若贸易断绝,军司就更被动了。”

    朵儿横了这个大队指挥一眼,骂道:“你狗日的少管闲事,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咱们干军队的首先考虑的事情是打仗,别的事咱们不必多管。”

    牛钦忠道:“还是要小心,万一把东虏打急了,往下去一直找咱们的麻烦,军司可饶不了咱们。”

    “老子才是团指挥。”朵儿彻底恼了,怒骂道:“你们这帮狗怂,大人砸这么多银子给军队,不是叫你们这么临阵胆怯的,你们的话叫士兵们听着,这辈子也别想有脸再干军队,趁早脱了这身虎皮,草原上有的是地和屯堡,你们当个屯长领人种地就挺好!”

    众军官都被朵儿骂了一头一脑的屎汤子,各人都窝了一肚皮的气,铳骑兵第一团原本就被视为骑兵第一精锐,原本也是最早组建的骑兵队伍,军中的老兵和有经验的军官很多,一直压着第二团一头,组建中的第三团更是拍马也比不上,但后来枪骑兵团的出现就叫铳骑兵团黯然失色了,第一次草原战事,张瀚被困集宁堡时,周耀带着枪骑兵四处烧杀抢掠,餐风饮露不惧辛劳困苦,也不害怕被包入重围,不知道毁了多少牧场和杀了多少牧民,土默特开始的应对失措和骑兵分散,导致徒劳无功,枪骑兵团都是立了最大的功劳。

    如果不是马武等铳骑兵冲入优势的蒙古骑兵阵中,杀退敌人,逮住了俄木布洪,铳骑兵在第一次的大战之中,真的没有什么可称道的战迹。

    就拿第二次做战来说,也是乏善可陈,渡河口之战是李从业大放光彩,枪骑兵团打得蒙古人不敢出青城,就连后组建的猎骑兵营,做出来的成绩也是十分的出彩,相比之下,铳骑兵团也就是马武一伙人足可称道,而朵儿自己知道,部下在营救马武等人的战事中,表现实在不能说叫人满意……

    朵儿圆圆的脸上满是怒气了,这帮家伙,实在是太叫人失望了!

    众多军官都是不语,半响过后,还是老资格的王敬忠道:“既然指挥说要打,那咱们就打,我不信东虏能比北虏强多少,送上门来的首级,咱不要白不要。”

    这一下气氛才活泛开来,牛钦忠道:“东虏敌意明显,刚刚想抚我们之背,他娘的,咱们也是打老了仗的,能吃他这个亏?北虏也正好识趣,既然跑了,咱们就拿这东虏开刀,打完之后再拔了这狗日的寨子,看以后谁还敢抢咱和裕升的商队?”

    王敬忠摇头笑道:“咱们是来维持商道的,结果要和买家打一架,这到哪里说理去?”

    众人笑时,朵儿已经开始分拔兵马了。

    铳骑兵团三个大队,团部有直属近卫连,还有一个中队的塘马传令兵,还有参谋人员,军务人员,军政官和直属部下,军法官和直属镇抚兵,军需官和一群干练的部属,还有一个团属炮兵连,不过由于路途太过遥远,大炮都留在了几百里后,在轻装突袭的骑队中实在没有办法携行火炮,就算最轻的火炮也要好几匹马来拉,并且对地形要求比战马高的多,如果是徐徐推进的会战,火炮怎么说也要带上,而且多多益善,突袭时就只好丢在后方。

    三个大队,加上团部人员,一共是三千六百多人,不到三千七百人,在决定攻击时,铳骑兵团当然还是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拿手好戏:狂飙猛进,突入敌阵,以火器先打乱敌阵,然后用马刀来回冲阵,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

    王敬忠奉命领着自己的一大队在左翼摆开,他的部下是八个连队,分成三个营,第三营并未满编。

    每个营三个连,每连三个中队,每中队四个小队,每小队连队官在内十二人,层级分明,除此之外,还有大队直属塘马传令,护卫,参谋,军政人员等在内的一百五十人左右,整个大队一千三百多人,在铳一团三个大队中人员最多,几乎已经是满编了,第三大队才六个连,编成两个营,人数比他少的多了。

    因为人数多,又是老牌部队,第一队被编在左翼摆开,一会驰骋进攻时,左翼是斜线中角度最靠前的,也是最先突入敌阵的部队。

    王敬忠的心思有些沉重,他感觉眼前的东虏比北虏要难打的多……首先是甲胄,前几排的东虏几乎都是铁甲在身,铁盔铁甲,长刀铁枪,跑动时有一股难言的彪悍气息,后几列的东虏也多半有绵甲或锁甲,相比来说,北虏就是一群叫花子,一千人中也没有几个披甲的。

    但此时不打亦得打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零二章 提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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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他有些后悔,如果刚刚不想着趁机掩袭,而是从容退走,刚刚战场情形十分复杂,恐怕没有人会指责他临阵胆怯,现在,后悔也晚了。

    这种动摇只是短短一瞬,岳托神智迅速恢复清明,他喝令左右翼一起戒备,披甲兵和旗丁并汉军的善射者均准备以弓箭迎敌。

    披甲八旗兵均是将手中的长兵器高高竖起拒敌,如果敌人以骑兵踏阵,前三排是否能拒敌深入,此乃关键。

    披甲兵们多手持精铁挑刀,虎枪,铁枪,举起之时,整条战线均闻哗哗的甲叶声响。

    面对轰隆隆而至的骑兵强敌,甲兵们仍然保持着相当的镇定,他们中也有四十余岁的老兵,从少年起跟随努儿哈赤征伐完颜部并海西诸部,至数年前攻时时已经身经百战,从前胸至后背都曾被创,可谓身经百战,建州部兴起之初将士也曾胆怯畏战,至此因百战百姓,披甲战兵已经不知畏惧为何物。

    大量的披甲弓手和旗丁汉军弓手聚集在前阵之后,他们引弓待发,每人最少都带着两个到三个插袋或是装满了箭矢的箭囊,轻箭和重箭放在不同的箭囊之中,每人均是用强大的近人身高等长的长大硬弓,有一些有经验的弓手已经将箭矢取了出来,插在旁边的草地上备用。

    “来吧,我都等不及了!”一个彪悍铁拔什库手持精铁制成的虎牙枪,威风凛凛的站在原地,在他身前不远处,游骑已经在阵前散开,因为敌骑大队而至,游骑已经失去了牵制骚扰的作用。

    女真贵族和军官都有些被挑衅的受辱感觉,他们百战百胜,这两年来只有明军望风而逃的记忆,从未想到他们会明军骑兵纵骑来攻。

    ……

    “敌阵将至,三速!”朵儿策马在中间阵线,现在距离女真人的阵列只有二百步左右的距离,他发觉对面的阵列纹丝不乱,一个个横阵错落有致,将中阵紧紧包在中间,面对铁骑冲至,对面的女真阵列丝毫不乱,没有一点混乱的迹象,这叫朵儿感觉心中发紧,他自率领铳骑兵团做战以来的经历都是对蒙古人而战,眼前的这场面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这一次所有的旗帜往下点了三次。

    骑兵们怒吼起来!

    鼓声似乎要爆裂了!

    整个铳骑兵团如同一团即将要炸开的火药!

    所有骑兵都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怒吼着,哪怕是嗓门都因为吼叫而嘶哑了!

    任何语言或是影视作品都没有办法反映此时此刻的情形。

    人们是在博命,是要去杀戮,冒着自己被别人杀死的危险拼力向前冲!

    高速的战马之上剧烈的颠簸,时刻有从马上摔下来的摔死的可能,眼前刀枪林立,而人们一会就要冲入敌阵之中,与同样全副武装的敌人厮杀,拼命,你死我活!

    所有铳骑兵都是把马速开始提到最高,进入百五十步之后,马速已经到最快,如果在远处观看,就可以看到马蹄翻飞,用目光几乎看不到马腿提高再落下,只能看到战马如风般的疾驰向前,一队队的战马几乎形成了一个整体,一个可以将眼前之敌踏成齑粉的杀戮机器。

    ……

    “百步距离!”

    女真人在阵前插着一些小旗,用来测算距离,有经验的军官可以凭目力就测算出相当准确的距离,但有了标识物更容易确定。

    眼看大股骑兵以最快速度到百步左右的距离时,所有女真人的阵列上都响起了军官们的命令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的军官都在叫道:“轻箭抛射!”

    所有的弓手都是将长弓举高,箭矢早就搭在弦上,听到命令后,弓手们一起拉开沉重的弓弦,然后迅速松开手指。

    “嗡……”

    几乎是同时,最少有超过千人的弓箭抛射了第一轮轻箭。

    曹世选也往远处射了一箭,他的距离稍微靠后,估计有一百三十步左右的距离,他眼看着自己射出去的箭矢飞向半空,心中并不觉得这一箭能射中什么目标。

    身为一个五十来岁的世袭卫所武官,曹世选的箭术水准还算不错,但他的弓力较弱,在女真弓手里肯定是不合格的,女真弓手的最低标准也是十个力,曹世选估计自己最多八个力。

    大量的箭矢飞向半空,然后借助风力和下坠的力道,飞速飘向扑过来的骑兵大阵。

    第二轮抛射又开始了,然后是第三轮。

    所有人用的都是三角形的尖锐箭头的轻箭,一百多步的距离是这种轻箭抛射有效的杀伤距离,很多在阵前等着接战的披甲兵起劲的瞅向天空,又把视线看在一百多步以后飞扑而来的明军头顶上。

    蝗群般的箭矢很快就落了下来!

    所有人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响,大量的箭矢打在铳骑兵的头顶,肩膀,胸口,腿部,或是直接插在地上,又或是直接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箭矢多半直接滑落在地,根本不能破甲,也有少量下坠时力道大的箭矢斜斜插入胸甲侧面的空隙之中,或是落在腿部的护胫上方,插在身上的空隙之处。

    王敬忠的运气不好,一支轻箭射中了他的大腿空隙没有甲胄保护的地方,他好象被重锤打了一下,先是震动,然后才是一股巨痛袭上脑部,当时他差点昏厥过去,但他知道一旦落马就很可能被踏成肉泥,所以只能无比警醒,硬撑着没有晕过去,而是以马控缰,继续向前奔跑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零三章 重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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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王敬忠等人都听到女真人阵中响起满语的呼喊声,他侧耳听了一下,一时没有听清,这时一个军官叫道:“东虏是叫人换,要小心。”

    此时刚过百步距离,铳骑兵已经准备射击,他们从正面开始微调马头,预备从女真阵前分两翼由侧面跑过,原本如果对方阵列松散的话可以从正面突入,但东虏阵列纹丝不动,朵儿已经通过旗号指挥,自两翼分别驰过,以铳击敌阵,俟冲过之后装弹重整,再从阵后绕击,连续多次铳击,待敌阵混乱之后再冲进去,以马刀斫之,这是铳骑兵们已经很成熟的战法了。

    朵儿在中军跟着右翼前行,他指向前方,喝道:“我等亦是百战百姓之师,东虏杀我辽民无数,号称强兵,今日要打出我商团兵的威风来。”

    这时第一拨突然射了过来。

    战况激烈,轻箭收获十分有限,岳托只看到少量的明国骑兵因为战马中到要害地方而摔倒,最终把骑士也带倒在地上,落地的人和翻滚的战马传来巨大的响声,岳托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人和马骨头断裂时的巨大的咔嚓声响。

    箭矢如雨般射过去,以岳托对明军或蒙古人的经验,在这样的箭雨打击下,对方的阵列会混乱,攻击的决心会变得迟疑,甚至要是明军的话已经会有大量的人马开始调头逃走……岳托还清楚的记得沙岭之战,当时明军的战兵有六万多人,多半是披甲的将士,而且相当多的劲兵老卒,八旗的战力也就是六万多人,还是女真,蒙古和汉军相加的数量,双方开始交战时,明军的攻击犹疑,软弱无力,遭遇箭矢攻击后就开始阵形混乱,当觉八旗骑兵在两翼移动时,祖大寿就开始率部下骑兵开始逃走,然后就是雪崩般的混乱,人数和八旗相当的明军没头苍蝇般的在战场上转跑,直到最终大半被杀光为止。

    眼前的这些明军骑兵仍然在冒着箭雨前行,只是从正面拉开,改为侧翼切向前方。

    岳托用手拉开箭弦,将一支箭杆粗长的搭在箭弦之上。

    箭尖并不是尖利状的,而是倒三角形,前面宽后面窄,象一把开刃的铁铲,宽数寸有余,比平常用的猎箭还要重实和宽大一些。

    这种箭可以撕破铁甲,当然也要看距离,如果破甲而入,可以轻松的破开皮肤,切断血管和骨头,如果射中胸腹,可以很轻松的伤害到人的要害,将内脏搅成一滩模糊的血肉。

    “嗡……”

    岳托使劲射出箭矢后,箭弦和箭身都在颤抖着,出尖利的破空声,动静比一开始射出的轻箭要大的多。

    百步不到的距离了,平射的力道也是足够,箭矢在半空中飞行的度很快,岳托没有办法盯着自己射出的箭矢,但他看到半空中有无数的在飞掠而过。

    这种汉军几乎都没有办法射,全部是女真射手在平射,汉军仍然仰射轻箭。

    “啪!”

    “啪,啪,啪……”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中箭的胸甲骑兵都感觉到身体抖动,然后传来疼痛的感觉。

    李少川感觉自己胸口象是被巨锤击中一样,他“啊”了一声,然后喷出一口鲜血……被击中时他下意识的咬了一下嘴巴,把舌尖给咬破了。

    他低头看时,自己的胸甲上似乎是“粘”着一支硕大的箭矢,箭杆极粗,似乎还在颤抖着。箭尖并没有能破甲而入,而是在胸甲正面砸出了一个凹陷的小坑,自己刚刚感觉到的巨痛,就是这一支所带来的。由于胸甲的作用,箭尖并没有破甲而入,而是歪斜在一边,只有箭头和箭杆连接的地点粘在了胸甲的凹陷处,使粗重的箭支并没有落下来。

    四周不停的传来啪啪的巨响声,开始不停的有胸甲骑兵落马,然后被无数匹快奔驰的烈马踩踏成肉泥。

    也有人被射中了腿部,李少川看到一个骑兵半个脚脖子都被切了开来,鲜血喷涌而出,骑兵先是在马上晃了晃,然后趴在马脖子上,努力压制巨痛,不使自己掉落下马。

    “八十步以内了,打放,打放!”

    拿着旗枪的大队副指挥刘景荣怒吼着,这是一个来自榆林镇夜不收出身的老兵,三十来岁的年纪,赤红的脸膛已经因为愤怒而扭曲了,在他眼前,大量的胸甲骑兵中箭受伤或是身死,也有相当多的骑兵下饺子般的被的箭雨射落下马。

    已经习惯了蒙古人软弱骑弓的胸甲骑兵十分不适应这样的攻击,原本在他们眼中箭矢已经成了笑料,类似小孩子玩具一样的存在,历次和北虏的战事中被箭射死的简直是凤毛麟角,更多的伤亡来自少数的白刃格斗或是摔落下马,而眼前的狂暴有力,一轮接着一轮,不论是劲力,射,准头,都远在蒙古人之上,在这样狂暴的箭雨打击之下,铳骑兵们已经明显慌乱起来,队形开始混乱起来。

    在下达命令之后,刘景荣将旗枪放回插袋,抄起另一边插袋里的火铳,立刻拧身横举起来。

    更多的人做出一样的动作。

    骑兵们是十二行四排的纵队横跑,这正好是一个中队,每个中队衔接在一处,形成了一个连级纵队横阵,在接到打放军令之后,李少川所在的中队也下达了军令。

    “所有人,预备!”

    骑兵们都已经在跑动中错开身位,包括李少川在内,每人都是横铳向女真人的阵列方向瞄准着。

    “放!”

    骑队中军旗招展,枪焰绽放,一轮轮的排枪齐射,这种处于奔驰状态下的射击只有一,射击也相当的不容易,但经过长期的训练已经形成了铳骑兵的标准战术,事实上这种战术相当的有用,铳骑兵有快移动的度,迅捷如闪电般的移动加上犀利的火器攻击,经常打的蒙古各部落抬不起头来,他们快的牵扯,攻击,闪电般的飞掠而过,蒙古人的弓箭根本伤不到装备胸甲的铳骑兵,而铳骑兵们的火器却是十分犀利,在有效射程内能轻松打穿铁甲和绵甲,北虏每次都被打的魂飞魄散,溃不成军。

    这种骑兵持火枪突击而战的兵种和战法,原本该出现在近两百年后的欧洲,拿破伦麾下的精锐骑兵中,除了胸甲骑兵外,火枪骑兵也是最重要的骑兵兵种之一。

    两翼齐齐打放之后,五十多名前排的后金甲兵倒地,这种近距离的打放,原本应该有更大的威力,更犀利的表现,然而在后金的压迫之下,铳骑兵普遍停留在六十步开外,他们的骑铳威力较步铳要小一些,步铳六十步的威力要比骑铳大的多,而骑铳在六七十步的距离上,威力就减弱了很多,两翼齐射之后,只打翻了五十余人。

    李少川气的一挥拳,然而此时已经没有可能再次打放,铳骑兵的弱点就在这里,一轮打放后除非短暂脱离战场,否则无法再次装填。

    “打放过后的继续向前,不要停留!”

    李少川听到是刘景荣的声音,他向自己的右手侧看了一眼。

    大量的铳骑兵已经将火铳斜放在马腹一侧的插袋里,左手控缰,右手抽出马刀,但刚刚打放的效果很不好,各级指挥看到看到了旗号指令,两翼不做停留,继续向前飞奔,队形变换之时,铳手继续打放,而此时后金射手也是继续用射过来。

    两边的将士在此时已经心无旁骛,战场上其实很吵,马蹄声,人的喊叫声,战马和受伤垂死将士的惨叫和呻吟声,在身负重创时,不论是精锐的铳骑兵还是坚韧的女真将士都是一样的表现,没有哪一方更显得坚强一些。

    李少川头一次感觉有些害怕,他按在李庄官校学习时教官教导的那样,看了看自己的左右侧。

    当时的教官就是王长福,王长福告诉他们,当在战场上害怕时就看看左右,其实自己这边的人更多,当看到眼前都是熟悉的战友时,勇气又会返回到身上。

    两侧确实有不少人,在李少川左顾右盼时,他看到身后还是不少骑兵在打放火铳,战线上不停的迸射出火花,火铳打出的子弹纷纷落在女真阵前之前,打飞了一块接一块的草皮,整条战线上就能看到火光迸,草皮被打飞的满天都是,间或有女真甲兵被子弹击中,血肉迸溅,出惨叫后滚翻在地上。

    在火器攻击时,李少川分明看到有不少女真甲兵被打翻在地,这给了他不小的安慰。

    漫天还是箭矢在飞舞,在纵骑离开时,人们拼命用两腿夹动马腹,希望战马跑的再快些,能脱离战场。

    “狗日的东虏,箭硬是射得好凶……”刘景荣策马在李少川的身体右侧,正在和他说话,这时一支突然射过来,正好射中刘景荣的脖子,李少川眼睁睁看着小铲子般的箭尖狠狠的扎入了战友的脖子,锋锐而扁平的箭尖瞬间切断了刘景荣半边脖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少川似乎还看到刘景荣向自己眨眼笑了一下。

    刘景荣下意识的捂着脖子,鲜血不是溢出,几乎是喷溅出来的,他只来的及向李少川说了三个字,便是将脖子一垂,整个人便是栽倒在了地上。

    李少川的泪水夺眶而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零四章 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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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儿子……”李少川只听到刘景荣最后的三个字,他知道刘景荣家境贫寒,当了近十年夜不收,没攒下什么钱,连媳妇也没有娶上,投了和裕升之后才娶了亲,还是专门请假回陕北相中的陕北媳妇,成亲四年,儿子三岁,和刘景荣一模一样的长相,平时这家伙最爱谈自己的儿子,在生死之际,想到的还是自己最珍爱的儿子。

    “刘哥你放心。”李少川哭叫道:“你儿子一定会好好的长大成人。”

    没有什么人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在策马狂奔,不时的还是能听到重箭掠空而至的声响,每当听到这样声响的时候,军人们就情不自禁的把身体缩向马腹。

    这是铳骑兵真正面对这个时代最强劲的弓手射击!

    不得不说,在骑铳对决强弓的战斗中,铳骑兵一方明显受挫和失利了,不少铳骑兵回头看去,后方的东虏阵列前虽然枪子迸射,时不时的有后金甲兵中弹倒地,但由于距离被压制,效果十分有限,后金一方的阵列不动如山,没有丝毫混乱的迹象,更不要提铳骑兵们熟悉的火铳打击下的崩溃迹象了。

    这对士兵的士气是严重的打击,哪怕是军官们的信念也由此动摇,在士气低落的前提下,队列越跑越乱,军官们也无暇约束,好在长期的训练使骑兵们保持着最基本的本能反应,整个左右翼的队伍看起来还是很象样子,并没有显现出太混乱的感觉。

    朵儿也感觉脑子发木,现在的情形完全出乎他的想象之外,在此之前的经验完全被推翻,女真人的弓箭给他上了深刻的一堂课,在队伍中奔驰的时候,连他这个主将也并不一定是安全的,重箭之下,距离越近威力越大,有几名铳手的胸甲都被射穿,虽然入肉不深,但由于动能太大,只要这种程度中箭的毫无例外的都被射落下马,几乎没有可能生还。

    在这个时候,朵儿才明白人的身体几乎无处不可中箭,腿部,脚部,胳膊,脖子,还有人被射中了面部,几乎整张脸都被铲断了,连惨叫声也没有发出来就落马死去了。

    头盔被射中的也很危险,几乎是如重锤击中脑部,人会在短时间内失去意识,如果能下意识的抱住战马不掉落下来还有机会,如果落马的话,那就非死不可了。

    朵儿看向自己的身后,那里落了一地的铳骑兵,还有不少马匹重伤躺在地上,一些没受伤的战马由于失去了主人,停留在了原地,在战场上咴咴的鸣叫着,在这个时候,看到阳光照射下死去或重伤的铳骑兵们闪亮的胸甲,朵儿突然一阵心酸,由于顾及自己的身份他不可能哭出来,但在这个时候,他的眼角还是不小心滑落了几滴泪珠。

    最少有过百人甚至是二百人留在了原地,作为代价,朵儿估计女真人死伤不到百人,这个交换比,前所未有。

    ……

    三千多骑兵如潮水般从两翼涌过,接连不停的打放火器,铳口的火光一直不停的闪烁,枪声如爆豆般啪啪响个不停,岳托等人的面色都是十分凝重……在朵儿等铳骑兵高层感觉震惊的时候,女真人的高层当然也是无比震惊!

    双方都见识过这个时代最孱弱的军队,蒙古和大明,都是大而无当,徒有其表。

    不管是商团军的步兵还是铳骑兵,猎骑兵,枪骑兵,蒙古人都不是任何一部份的对手,他们战斗力低的惊人,战事稍有不利就一哄而散,完全没有韧性,也毫无必胜的信念和决心,贵族上层还抱着过去的荣光不放,然而现实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大嘴巴子,到目前为止,蒙古人的脸都被商团军给抽肿了。

    经历过这样落后的对手,铳骑兵第一团的将士们给了眼前的女真人极高的评价。

    在十三山也好,或是马武等人经历了女真人的追击也罢,他们都曾经向军司提交过十分详细的报告,对女真人的战斗意志和做战能力,将领的指挥技巧都给了极高的评价,但在当时来说这些报告都没有得到足够的得视,十三山之战是商团军的山地步兵获得,战果不菲,马武等人也多次击退了追击的东虏骑兵,在商团军的高层看来,前方将士还是有些言过其词了。

    而此时此刻,身后的一百多具尸体和重伤员很明确的指出,东虏绝不是北虏,他们的弓箭也果然是名不虚传!

    而在女真一方来看,经历了多次与明军的大战之后,眼前的这支明军也果然是罕见的精锐。

    马兵冲击,分做两翼如潮水般涌过,阵列稍有混乱,但仍然秩序井然,马上打放火铳是十分困难的事,这些骑兵却是轻松做到了,而在激烈的对射中不停的打放,最终打死打伤过百甲兵,这对岳托等人来说也是十分恐怖的死伤……女真八旗已经很久没有承受过这样高的死伤,而且死伤者几乎全部是精锐的披甲兵!

    战场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岳托无暇顾及,在两翼骑兵已经飞速越过,正在往侧后方向跑去。

    “不能叫他们装填。”岳托咬了咬腮帮子,眼中露出决绝之色。

    硕托平时和这个哥哥不是很对付,但到了此时也只能把别的心思抛开,他赞同的道:“这股明军火器犀利,马战看来也不弱,如果再装填于我两翼侧后轰击那些尼堪和无甲或轻甲旗丁,乱我阵列,那这仗就难打了。”

    女真人吃亏在是步阵迎敌。调度上自是不及骑阵方便迅捷,然而岳托等人此时亦是明白,适才如果不是以步弓迎敌,骑阵对骑阵正面冲击,对方在接触之前以火铳不停轰击,这边的骑阵非在一接触时就吃大亏不可。

    “那该如何?”硕托道:“现在以步阵转骑阵根本不可能。”

    岳托一时无语,不怎么出声的萨哈廉突然一脸戾色的道:“派出全部白甲,他们皆有战马在侧,以白甲策骑出阵,扰乱敌骑不使其从容装填。”

    “你疯了?”硕托失声道:“我们白甲只有三百多人,敌骑三千多人。”

    萨哈廉眼盯着硕托道:“若是三千关宁骑兵又如何?说到底打仗不能没了信心,也不能畏惧将士死亡。我知道白甲都是百战精锐,死一个都是莫大损失,但养精兵就是用来打仗的,关键时候不敢用,养白甲有何用?”

    “萨哈廉说的是。”岳托眼中露出一股狠劲,他挥手道:“令白甲出击,不过并不要他们冲阵,以骑阵威胁敌骑,不使其从容重新布阵装填即可。”

    岳托看看四周,又道:“令博尔晋与雅希禅去!”

    适才派出的游骑尖哨就是由梅勒额真博尔晋统领,接到命令后,博尔晋和白甲纛额真雅希禅立刻飞驰与已经上马的白甲汇合在一起,近四百骑飞速从中军冲向后阵,自阵中空隙冲出。

    大量穿银色战甲的骑兵汇集在了一起,轰隆隆的马蹄声在后金阵中响起,甲兵和旗丁汉军都看向这边,他们都是很少看到白甲这样集结使用的情况,很多人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感觉心头一阵发紧。

    “尔等要小心戒备,有扰乱阵列者,斩!”石廷柱和祝世昌等汉军将领都是异常的紧张,他们不停的呼喊着,命令部下小心戒备,不得混乱。

    从他们投降以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哪怕是艰难如浑河之役,最少人人都相信自己一定是站在胜利者的一方,事情是明摆着的,后金以骑兵为主,机动性特别厉害,浑河南岸是浙兵,北岸是川军,都是骑兵极少的纯粹的步兵军队,这样的军队就算后金兵一时不攻进去也是要被耗跨的,现在却是时势倒转,后金步以步阵迎敌,明军却是纯粹的骑兵,这给了普通甲兵和旗丁很大的压迫感,更不必提胆气更怯的汉军了。

    所有人都感觉干渴,但大伙的水囊都喝干了,旗丁和汉军一样,都是不停的拿舌头舔着嘴唇,他们的嘴唇都干裂开来了。

    在大太阳底下一直晒着,又来回跑动摆开阵形,手握兵器准备接战,精神和体能都消耗很快,特别是精神上饱受摧残……不是谁都能面对几千重甲骑兵冲过来而无动于衷的,汉军们最庆幸的就是那些重甲骑兵冲阵的意志不坚决,刚刚冲过来时那种雷霆万钧之势令人胆战心惊,还好明军重骑兵并未选择冲阵,而是在甲兵最厚实的外围绕圈跑过去了。

    在汉军身后和左右手两侧,大约在南方四五里开外,铳骑兵们纷纷放慢马速,军官们喝令重新调转马头整队,所有人的马速都放慢了,直到完全停止。

    马不停的打着喷鼻,汗水从马腹两侧流淌下来,整个骑队中到处是一片腥骚、味道,人的身上也是大汗淋漓,不少人摸出水囊开始喝水。

    军官们是最忙碌的,好在平时的训练使骑队保持着相当的整齐,多半地方还是以小队和小队聚集,中队和中队聚集的形式摆开小规模的骑阵,在人的叫喊和以战马的嘶鸣声中,队列在慢慢聚拢着。

    也有少数骑兵彻底失去了阵列,他们被汇集到几处临时的聚集点,在训练时就有这样的科目,一旦奔驰到敌阵后发觉失去建制,就按旗号奔赴最近的临时点汇合,接受临时派过来的军官们的指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零五章 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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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朵儿此时犹豫不决,他已经感受到了女真人的战力的强大,但此时没有办法撤出战场,一旦离开不可测的后果很多,铳骑兵们崩溃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很有可能被敌人咬着尾巴追击,这样损失可能会很大,而且无法对诸司交代。

    在战场上没有确定安全的脱离,只能视为逃跑,这是朵儿等上下军官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而且最关键的就是还有相当的重伤员和战死将士的尸体留在了身后,如果放弃战友和将士遗骨而逃,上上下下都无法接受。

    朵儿喘着粗气,观察着四周。

    身后是大片的狼藉,几千骑兵纵马狂奔的破坏力十分惊人,大片的齐漆高的草地被踩踏的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一些野兔之类的小猎物在狼藉的草皮上奔跑着,它们无所适从,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在数里之外是女真人的阵列,看起来还是那么坚实稳固,毫无破绽。

    朵儿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向来顺风的仗打惯了,眼前的这场面他感觉自己无所适从。

    然而他是主将,身边一群参谋官和军令官都在等候,左中右到处是等候军令的军官,旗手和鼓手是最早恢复的一群人,他们也接受过这样的训练,在最混乱的战场上,旗手和鼓手必须是最先恢复的一群,所以在李庄行军检阅时,第一旗手和第一鼓手是和军官还有老资格的军士长走在队伍的前列。

    “大人,敌骑出击!”

    混乱尚未彻底平定下来,铳手们当然还没有功夫装填,而此时多半人也是已经看到有数百骑兵从女真步阵中奔策而出,向着这边飞驰而来。

    烟尘滚滚,闷雷般的响声向这边传递过来,很多铳骑兵军官赫然变色,他们还是头一回看到敌人的反应这般快,迅就向自己这边反冲。

    一个骑兵军官叫道:“全是东虏的白甲!”

    朵儿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在多年的熏陶之下,哪怕再骄狂的商团军军官也知道东虏白甲的厉害,他们骑术更精良,战技更娴熟,意志坚定,经验丰富,这是一群杀戮机器,后金的百战猛士,在自己这边尚未列阵完毕的情形下,他们要和自己这边打对冲?

    后金的白甲骑兵越来越近,在距离更近时朵儿和参谋人员看出来这些骑兵并不是纯粹的白甲,可能也有一些明盔暗甲的普通甲兵和插着背旗的拔什库,中阵有数面大旗,应该是领军出战的牛录额真或是更高级别的军官。

    “大人,我军应该稳住阵线,所有将士装填。”一个参谋急道:“还有里许路程,待他们赶到我们应该装填完毕了。”

    “还要整队,来不及了!”

    “要么整队,要么就地装填打放!”

    “以虏骑重甲前来冲阵,火铳杀伤力未必足够!”

    参谋军官们也都是乱了营,这数百甲兵可能就是女真一方的最高武力,而如果火铳不能扼制敌骑攻势,被其冲阵而入,骑阵混乱的后果可能会十分严重!

    “不要吵了!”朵儿大怒,热血上涌,令道:“第一大队持马刀,整队迎敌,若敌骑前来,与其对冲,二大队和第三大队继续装填,以半圆阵包向敌骑!“

    ……

    “博尔晋虾,”雅希禅在策马狂奔时向着博尔晋大叫道:“我等是与明军对冲遏其整队,还是迫近以游骑方式骚扰其外围,俟步阵前来配合?”

    博尔晋不仅是梅勒额真,同时还是努儿哈赤的侍卫,所以被称为博尔晋虾,他在两红旗的地位较为特殊,他有好几个自己的世袭牛录,不是那种只有世管牛录和公中牛录的普通官员,跟随努儿哈赤也较早,经历过无数场战事,在两红旗内是公认的很会打仗的老资格。

    今日之战,博尔晋也感觉有些吃紧,不过并无太多紧张的情绪,他看向前方,明军骑队似乎还在一团混乱之中,他感觉跨、下的战马已经接近最高,以经验判断,接近明军阵列只要很短的时间。

    博尔晋没有钟表,不过他丰富的经验使他做出了正确的判断,现在后金骑队的马已经达到平均近十五六米每秒,虽然没接爱二十米一秒的平均最高马,不过以现在的马冲到对面只需要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对面的明军又要整队,再要装填火铳,时间上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主子的意思是我们以游骑骚扰为主。”雅希禅又叫了一声。

    雅希禅是白甲领,当然不愿拿自己的部下和明军去对冲,从明军的表现和坚固的甲胄来看,对冲的损失会相当的大,大到叫雅希禅不可接受的地步。

    “看明军如何选!”博尔晋大叫道:“若其整队装铳,我们就冲过去,若其尚有战意,领军前来对冲,我等就以游骑骚扰,不与其正面交锋。”

    ……

    王敬忠接到命令,眼立刻红了。

    一大队刚刚最先冲阵,所以最早抵达这边,他算一下损失,掉落下马的将士最少有一半是一大队的,连大队副指挥刘景荣也被重箭射死。

    然而军令不可违抗,商团军的军纪十分森严,不管损失多大,感觉这仗多难打,王敬忠还是只能听命行事。

    在大旗和旗枪的指挥下,有经验的军士长最先策马站好队头位置,队尾是小队和中队还有营级指挥副职的站位,他们也是手持旗枪,和阵中的正职指挥还有队头的军士长们彼此呼应,所有军官和军士们都是尽可能的将队列排列整齐,所有人都明白,阵列齐整关系到战斗的胜负……铳骑兵并不是枪骑兵,他们的对冲训练没有枪骑兵那么变态般的严苛,但也受过相当严格的冲阵训练,每个骑兵都是尽可能的按训练时的模样,每个人都尽量的贴近自己的伙伴,保持安全的距离,左手控缰,右手持刀,等一个中队整顿完成后,就是立刻控马慢步与其余的中队汇合,由于整队较早,一大队在接令后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完成了大队整顿,开始全队缓步向前。

    其余的铳骑兵还在军官的督促下尽可能的快些找到自己的军官和伙伴,混乱不可避免,找到队列的便从插袋中取出骑铳,开始迅的装填。

    在马上装填很困难,训练时的步铳手可以最快一分钟打放三,这是平均水平,而有的高水平的铳手可以达到一分钟四甚至五,五便是极限。在马上装填,一分钟一便是很高的水准了,在一大队缓慢的向前行进时,整个铳手阵地上到处是搠仗清通铳管的哗啦啦的声响。

    “众人随我向前。”王敬忠不擅长做热血沸腾的战前动员,他只是策马在队前跑了一圈,简单的道:“我们身后是团指挥和诸多的袍泽伙伴,各人随我前冲,纵然敌人凶狠无比,我们也要奋勇向前,不要辜负张大人和我们的身后的兄弟。铳骑兵,随我向前!”

    “杀!”

    一千余人就象他们指挥员的风格一样,简短的应答一声之后,高亢而猛烈的喇叭声响起来,士气激昂起来,整个大队的骑兵以横阵阵形开始向前突进。

    两边的骑队对冲而骑,度很快拉进,在跑到一半的时候,王敬忠等骑兵军官觉对面的后金白甲队形开始松散,大队的骑兵往两翼拉扯,而不是选择与铳骑兵打对冲。

    这是个新情况,如果对手不接受对冲,这样广阔的地域密集队形就毫无用处了,铳骑兵们也开始放慢马,王敬忠派出好几个中队分散开来,在两翼迎向敌骑,在几分钟后,双方的喊杀声开始高亢起来。

    铳骑兵吹着竹哨,彼此用旗枪和哨声呼应,几十人一个中队的聚集在一起迎敌,白甲们出怪叫,中军也传来喇叭调动兵马的声响,大量的白甲和傅尔晋虾的旗下披甲分散开来,也是几十骑一伙在广袤的草原上冲向铳骑兵。

    白甲们纷纷投出骨朵和手斧,投枪等投掷兵器,他们的度太快,也是投的太准!

    后人可能很难想象,古人中的战士一生将精力和智慧都用在战斗上会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相隔好几十步,大量的投枪阔刀飞斧便是抛掷了过来,铳骑兵们的战马纷纷被投中,大量的将士出怒吼从马上栽倒下来,他们如石块一般砸在草地上,很多人骨折了,也有少数人被自己一方伙伴的战马踩中,胸口的骨骼出噼啪的响声,人当场便晕了过去。

    铳骑兵们则用骑铳或是短铳还击,刚刚有装填好的在近距离开始打放,火光喷溅,白烟弥漫,战场上响起接连不断的火铳响声,也不停的有后金白甲和普通的披甲兵被打落下来。手铳的有效射击距离更近,也就在二十步的距离上有用,几十人一伙的铳骑兵在飞奔过来时一起打放,好多个白甲在猝不及防的状态下被打落下来。

    双方迅接触,来回的游走,骑兵三五十人一群的战成好多群,一千出头的铳骑兵对四百多人的后金披甲,互相都是并不落于下风。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零六章 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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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很快尸骸遍地,受伤的人和马在草地上不停的拼命挣扎喊叫,摔落的骑兵在回过神来后就操着马刀和匕与敌人搏斗在一起,受伤的白甲则是拿着精铁镰刀或顺刀聚集在一起,两三个白甲与五六个铳骑兵战在一处,双方出野兽般的嚎叫,拼尽全力,谁都知道性命就在瞬间的拼命爆上,压住敌人,杀死敌人,把自己手中的武器捅进别人的血肉之躯,赢得胜利就能活下来,反之就会被别人杀死,人们都在拼命,甚至重伤的骑兵都是互相压在一起,手撕牙咬,努力的要杀死敌人……

    双方都没有遇到过这种程度的拼死搏杀,对人的体能和技战术水准这是一场最高水准的搏杀,最少在亚洲这片土地上有太多的精采过往,而在此时此刻,这两支军队绝对是这个时代的巅峰存在,任何一方都足可以傲视这片土地上任何一支其余的军队,然而今天他们终于碰撞到了一起。

    这并不是宿命,而是双方一直努力之后的结果。

    女真人要这片土地,他们要对大明形成战略上的包围态势,和一直糊里糊涂没有大战略的大明朝廷相比,女真人的目标一直很明确,立国号为金,他们就绝对不想着偏安一隅。

    而和裕升一方则是在张瀚的调教下,一直视东虏为最大的最凶险的敌人。

    任何和裕升的军官都幻想着与东虏会战的那一天,在今日遇敌可以脱离战场时,朵儿等人还是选择了与东虏会战,这便是平时潜移默化的结果。

    双方的死伤都很惨重,每死一个白甲或是自己牛录里的披甲,博尔晋和雅希禅都会感觉一阵肉痛,这些将士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任何一个都是旗下的宝贝,损失的厉害的话,岳托也不一定能保的住他们。

    不少白甲打出火性来,索性下马用步弓步射,他们顶着飞驰战马来回冲击过来的压力,用步弓重箭平射起来。

    李少川听到崩崩的弓箭声时,已经有好几个铳骑兵中箭了。

    这种重箭在近距离完全可以破甲,他看到一个铳骑兵腹部中箭,虽然有胸甲保护,重箭还是破甲而入,深深切入腹内,那个铳骑兵捂住腹部,但肠子还是流了出来,在骇人的惨叫声中,这个铳骑兵栽倒在地上,惨叫声很快变成了呼喊,似乎是在叫喊他的母亲。

    李少川眼中流下泪水,他和半个中队的伙伴操着马刀冲向那些步射的白甲,在前冲时他看到一个白甲看向了自己,对方的眼神似乎毫无生气,两眼一片漠然,看到李少川时就象是在看一个死人,在举起步弓时这个白甲已经将箭搭好,然后直接拉弦扣射,重箭带着呼啸声便是飞了过来,一切生的太快,李少川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低头,然后他感觉头部“砰”的一声,他在瞬间几乎就失去了一切意识,身体下意识的使出了两臂抱紧马头的动作,在很短的时间内李少川恢复了神志,他庆幸重箭只是射中了头盔顶部,将头盔打飞,余震都使得他短时间内失去了意识,如果是重箭射中头部,就算有铁盔保护他也是死定了。

    数十步内,女真人的重箭威力太大了!

    战马继续前行,李少川和伙伴们继续向那些步射的白甲冲过去,时间已经不够这些白甲再射一轮,他们出嚎叫,手中的挑刀和虎牙枪竖起来,但几个人对骑队的抵抗十分微弱,他们顾此失彼,无法防御从身边左右方向冲过的骑兵,很快有两个白甲被砍翻在地,李少川瞄准了一个目标,对方正在防御另一个铳骑兵的攻击,他将手平伸,手中马刀横握,在不知道多少次的训练之后,李少川也知道如何保持安全范围又能攻击到对方,当他横刀冲过又感觉到手腕一震之后,迅回腕收力,等他回头时,一颗头颅飞向半空,鲜血抛洒在碧绿的草地上,洒成了一长溜的血色痕迹。

    李少川是战兵出身,铳骑兵还是概念时他就是骑兵队伍中的一员,后来在官校毕业却被军法司挑中了,成了军法官队伍中的一员,不过按和裕升的习惯,哪怕是军令司书官,平时是在军中管理公文档案的,在战时也要在做战部队中占据一个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和裕升的军中没有文职人员,李少川等军官也是有自己的职司,战时亦领军而战,但他这是第一次刀斩人头,在回望而看的这一刻,几乎是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画面。

    这时两方的最高指挥均开始提调大队迎向自己游走狗斗的骑兵队伍,两个大队的铳骑兵重新装填集结完毕,大队的后金部队也完成了转向,开始向战场后侧机动。

    在游走激斗的战场上,双方都是一样在流血,而仍然听不到撤军的命令。

    双方都在硬顶,希望能顶到对方坚持不住,而两边都出乎意料之外的强韧。

    一个大个子的铳骑兵摇摇晃晃的行走着,他腿部插了一支重箭,整条腿已经废了,他手中拿着马刀在挥舞着,一个白甲冷静的策马到这个大个子身后,在他的后腰的腰眼处用虎牙枪狠狠戳刺了进去。

    大个子铳骑兵轰然倒下,然后挣扎着想爬起来,最终只完成了跪姿,最后他两手合什,跪在地上颂起佛经来,念了几声之后,他身后的碧草被鲜血染红,最终这个铳骑兵两手合在一处,趴伏着死在了草原上。

    一个白甲被手铳打中了腹部,肚肠流了一地,他自知必死,但强撑着站在原地,两手握着步弓,勉力拉开,右手拇指扳指勾弦,用尽力气把弓拉满,心中默祷:“祖先神灵在上,我今日必死,叫我射中一个尼堪大官,助我射穿他的重甲,将其射杀,这样虽死而无憾!”

    满洲人此时质朴无华,祝祷之后,这个白甲也没有想别的,他们的家人都是尚武成风,儿子能走路就开始学习骑射,这个白甲三十来岁,他的几个儿子都已经能射杀猎物养活自己,家中尚有七八个汉人包衣,他完全不必担心自己的身后之事,他将全部的精气神用来调整自己的射姿和力气,在眼前有一个明显的汉人将领,虽然胸甲骑兵们装束差不多,但将领还是十分的好辨识,为了叫士兵认得将领,战场上易于指挥,此时也是要付出代价。

    那个将领又策马向前了一些,正在大声呼喝指挥,几个塘马和护卫簇拥在将领身边,令旗不断挥舞,也有塘马不停的跑出去传令指挥,这个白甲闷哼一声,重箭离弦飞出,正好射中那个将领的胸口。

    白甲遗憾的吐了口气,他原本想射面门,但腹部的巨痛还是影响了他的精准度。

    他慢慢跪下,最终趴伏在了地上。

    被射中的正是王敬忠,这个老边军经验很丰富,在感觉到不对的时候歪了歪身体,想避开这支袭来的箭矢,但还是晚了,距离太近,箭矢射穿了厚实的板甲,切开了他的衣袍和皮肤,然后深入到胸口数寸,鲜血一下子就流淌了出来。

    “不要暴露我受伤的事。”王敬忠眼前黑,他强忍着巨痛对身边人吩咐道:“着第一营的营长暂代指挥。”

    王敬忠说完便昏迷了,几个护兵流着泪将他往阵后送,大队副指挥刘景荣已经战死,只能由第一营的营长暂代指挥。

    战况异常激烈,朵儿眼看着对面军阵又迫近过来,游骑也越来越多,已经不止眼前这些白甲,他下令几个中队出击,挡住左右侧更多的包过来的女真游骑。

    很多军官都面露紧张之色,虽然第二次装填完成,但人们对女真人的强弓印象太过深刻,在同等距离下,骑铳的威力远远不及重箭,轻箭是没有什么威胁,但步弓射出重箭对板甲的威胁都很大,而且铳骑兵也只有胸甲,有一些人有护胫或是铁网裙,有一些就只穿着军袍,重箭射中下肢的威力也很大,能轻松射断骨骼,很多人面门中箭,直接就死了,也有人被射中喉咙,刘景荣便是其中之一。

    在重箭袭击下,有效杀伤六十步以内的骑铳很无力,要以很大的伤亡才射死后金的披甲兵,这还是铳骑兵深披胸甲的情况下,如果他们只穿绵甲或是无甲,那死伤简直不可想象。

    也怪不得蒙古人对上后金时简直不堪一击,他们软弱的骑弓根本不是后金步弓的对手,而他们的甲胄又十分稀少。

    在这时又传来王敬忠重伤的消息,四周都是一片轰然。

    战况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军官的自信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现在是什么时候?”朵儿没有顾及即将到来的后金主力,而是询问起了时间。

    一个参谋军官随身带着座钟,他低头看了一眼,说道:“已经过了申时,快五点半了。”

    “无妨了。”朵儿略有些难堪的道:“再有两刻左右就天黑了,这仗没法打了。吹号,令我军慢慢后退收拢,敌军也会是这样处理的。”

    夜战是没有办法打的,先没有那么多照明的火把,就算有火把也不可能举火而战,如果在黑暗中混乱而战,难辨敌我,只能是胡乱挥刀,弓箭和火铳都失去了用处,而如果掌握不好距离,弓箭的用处杀伤就很难及得上火铳,夜战的话,女真人吃亏很大。

    果然,铜号吹响之后,女真那边也吹响了喇叭,双方的将士开始在游斗中逐渐脱离对方,最终拉开了距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零七章 战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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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场恶战,好一股强势的明军!”

    岳托第一次遭遇这般恶战,有过当日浑河血战的感觉,好在他这一次算是指挥若定,反应相当准确精当,并没有吃太大的亏,所以言谈之时,忍不住的兴奋。

    博尔晋率部归来,侍立一旁,他胸口中了一铳,幸好是被手铳所击中,而且距离稍远,未曾破甲深处,只把他铁甲的甲叶打坏了几片,听到岳托的话,博尔晋当下便是轻轻摇头。

    硕托道:“死伤可曾点验过?”

    一个梅勒额真道:“已经点验了这边的死伤,刚刚在北边还有一些遗尸未曾搬取回来,还没有完全点算完。”

    硕托有些不耐烦的道:“就现在的说说看吧。”

    “我军战死有二百一十余人,连同第一阵在内就是此数,重伤和轻松约摸有一百人不到的样子。”

    “嗯”

    岳托和硕托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对上如此强敌,死伤三百来人,实在不能说是很严重的折损。

    但萨哈廉说道:“其中有多少白甲?”

    “回贝子的话,”梅勒额真咽口唾沫,说道:“此前百余人多是普通马甲,后来战死的一百一十余人,其中有八十余人,皆是白甲。”

    “什么?”

    岳托大为震惊,甚至很难接受。

    萨哈廉点头道:“我军以白甲与敌缠斗,战死八十余名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博尔晋这时道:“我的白甲也战死了五人,披甲也死了二十多人。”

    岳托神色变得异常凝重,看向对面明军的时候也就不再复有那种轻松的欣赏的态度了,相反是有明显的慎重和敌意。

    萨哈廉突然道:“我在想,敌骑若是手持威力更强的火铳,我们今日便麻烦更大了。”

    岳托心中烦恼,听了萨哈廉的话更是不悦,他摆了摆手,示意萨哈廉不要再说。

    八十多白甲是严重的实力损失,如果是八十多普通的甲兵或是旗丁,那很普通寻常,但白甲在一个三百丁的牛录里最多也就十几二十人,有一些二百丁不到的小牛录,可能也就是三五个白甲,每个白甲都是珍贵的财富,两红旗五十一个牛录,实力比两白旗要强的多,和两蓝旗牛录数只差一个,和两黄旗年录数相差较多,精锐战士也比两黄旗少的多,整个两红旗的白甲数也不到五百人,整个八旗的白甲也只有两千多不到三千人,上一次十三山之战损失了大量白甲,导致努儿哈赤暴怒,这一次又是损失了相当多的白甲,岳托心中甚是烦恼。

    “我等尽早回师吧。”岳托不乐的抓着自己短硬的唇须,说道:“今日之事,需得早些禀报给大汗知道。”

    “我估计是和裕升的人。”萨哈廉今日有些反常,不过说话还是很有条理,他道:“他们的甲胄和那日在十三山上遇到的重甲步兵很象,都是前后两截铁甲,厚实坚实,比我们的白甲所穿的铁甲还要坚实很多。这种甲一旦破损无法修补,想必十分昂贵,有数千骑兵能装备这样的铁甲,除了和裕升这种富可敌国的商家,哪个大明军镇能具装的起?”

    硕托骇然道:“若是这样,我们与他们一直贸易,岂不是资助贼兵来打我们?”

    岳托的神色变得异常阴沉,他是八旗后起之秀中的高层,能参与很多密事,他知道自己的阿玛代善对与汉人贸易之事十分反对,已经提请对和裕升的贸易进行限制了,另外代善提议在明年大规模的对汉人进行减丁,否则的话以辽东辽中辽南各地尚且无法供养数万八旗,有那几百万汉人何用,不能转化为实力,简直就是负累,不如大规模的减丁,来减少大金国的负担。

    对这个策略,岳托说不上来是谁对谁错,他和皇太极说话时,那个八叔对所谓的断绝贸易和减丁之事都十分反对,不过从现在看来,岳托感觉还是自己的父亲的办法很对,如果再这样贸易下去,和裕升还不知道会壮大成什么模样。

    此时此刻,岳托已经深刻的感受到此前在蒙古人中传说的传言是真的,和裕升在草原上拥有极为强大的武力,他们已经征服了蒙古右翼,并且将触角伸到左翼这边来了。

    天黑之后,铳骑兵团距离战场二十里左右的地方扎下营来。

    将士们都十分疲惫,但中军还是吹响摆开喇叭,各部摆开扎营,用长矛深插在草地里当拒马,安排各部轮值守夜女真人趁夜来袭的可能性不大,距离也足够远了,但所有人都感觉不能放心,尽可能的做出更强的戒备防御。

    朵儿顾不得休息,他派了两个中队打着火把去战场收捡尸体和尽可能的救治重伤将士,不过耽搁了一下午,如果是轻伤者早就回归大队了,重伤者耽搁到此时,救治回性命的可能性已经不大。

    军医的帐篷里一片叫唤声,再坚强的男子在这种时候也会叫唤,能强忍疼痛的都非常人所能及。

    朵儿去帐篷里看过将士,然后站在王敬忠的前,久久不语。

    军医已经将陷在肉中的铁箭头钳出,这是标准的扁平的重箭箭头,威力极大,不过军医说这种箭头还算好,如果是那种三角锐头的反而是没救了。

    王敬忠肋骨断了好几根,人也在烧,几个军医一致的意思就是看能不能熬过今晚,能熬过去,活下来的希望还能大。

    朵儿忍住要哭出来的冲动,沉着脸转身出了帐篷。

    在帐外是阵亡将士的遗体,今夜大家都疲惫了,明天后撤之后会寻找大量的木柴把这些阵亡将士的尸体烧掉,携带骨灰送回李庄。

    这已经是习惯了,并无不妥。

    朵儿凝视着刘景荣的尸身,久久不语。

    和王敬忠一样,刘景荣也是跟随朵儿多年的老部下,大家当初也全都是边军里的夜不收,万历四十七年时6续归于张瀚帐下,这么多年朝夕相处,荣辱与共,在战场上的交情更是互相托付性命的袍泽之情,不料今日以高级军官的身份丧命于此,家中尚有幼子,朵儿也不禁有些自责,暗想若不是自己坚持要打这一仗,刘景荣此时应该还在人世。

    然而这一仗还是非打不可的朵儿庆幸的就是由于战场的复杂情况,铳骑兵团和女真人没有第一时间就碰撞在一起,打起来之后天黑的很快,否则看最后的局面,女真人已经摸清了铳骑兵的火铳威力不足,骑战威力不大,如果出动大量游骑缠斗,铳骑兵的损失肯定要比现在大的多。

    如果在一开始女真人就选择骑战对冲,可能最后会是铳骑兵团惨败。

    当然后金一方就不可能才付出这么小的代价了,死伤数字会远远大于现在的结果。

    这算是一次试探,对双方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结果了。

    “收捡阵亡将士尸身的人回来了。”团副指挥牛钦忠和军政军李平夏一起走过来,两人都是神色凝重。

    牛钦忠道:“并没有活着的重伤员,我们的人和女真人正好也都在收取尸体,双方还是都克制,并没有打起来。我军的尸体和对方的尸体都是互相搬运回来了。”

    “我军这一次一共战死多少将士?”

    “刚刚点算过了。”李平夏道:“我军战死的将士有四百三十一人,重伤五十七人,其中有一可能活不过今晚,也就是说我们最少要战死四百五十人左右,此外还有三四百人左右轻伤这一次,真是损失惨重!”

    牛钦忠唆着嘴唇道:“打到后来军心士气都动摇了,还好天色将黑,不然后果难料。”

    以和裕升来说,最少能承受三成左右的死伤,骑兵和猎骑兵团都可以承受更多,朵儿听了牛钦忠的话大为不满,铳骑兵团的斗志和士气明显配不上精锐这两个字了,但在这种时候朵儿也不愿多说,他只是神色凝重的点点头,说道:“我们连夜把战报结果详细写好,明早派出塘马先行,急汇报到大人手中。”

    “这一次不知道会不会被责罚”牛钦忠神色有些惶然,朵儿看向四周的一些军官,大家的神色也都是一样,他不想多说,挥了挥手,叫这两个退下了。

    在铳骑兵一团往巴林部之后不久,几匹塘马带着辽阳的新命令赶到了格勒珠尔根城,在后金塘马进入后不久,一百多名和裕升的军队跟着一个庞大的商队也进入了城中。

    这座科尔沁的王城已经和七年前张瀚经过时的情形完全不同了。

    当时这座所谓的“城”只是一大群的木栅和蒙古包的聚集点,是科尔沁诸部的军政中心,也就如此而已。

    北虏的部落都是穷的可以,科尔沁部当年还不及西边的土默特和喀喇沁诸部富裕,张瀚经过时,曾经十分感慨,所谓的王城连山西那边稍大的镇子也不如,差的太远了。

    数年之后,由于年年有大量的商队往返经过,这座城池已经和当年完全不同了。

    城池规模扩大了好几倍,木栅墙明显加固了很多,蒙古包更多了,也出现了大量的土制或砖石结构的房舍。

    最显眼的就是城池中间兴建了一座很大的佛寺,占地几十亩,房舍和大殿有好几百间之多,殿阁顶部都有漆金,在阳光下熠熠辉,金光灿然。

    杨泗孙和第七团的团部的一部份驻在这座蒙古人的城池中,他们是轻装前来侦察,前一阵传闻林丹汗又要兴起大军前来讨伐科尔沁各部,第七团驻在喀喇沁和内喀尔喀五部相邻的地方,听闻到信息之后,防线向前推了一百多公里,杨泗孙则与贸易车队一起前行,到科尔沁这边来观察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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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八章 故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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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去年之后,察哈尔部与和裕升算是正式进入了战争状态,双方都没有布什么文书公告,张瀚是感觉没有必要,另外也不愿大张旗鼓的引人注意,而林丹汗一方保持着蒙古人质朴刚健的风范,可能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双方在犬牙交错的喀喇沁地界你来我往,小规模的战斗已经生多次,要按杨泗孙等大将的想法,干脆就直接利用现有的兵力一路平推过去,林丹汗的丁口数字也就八万左右,加上八鄂托克五部残余也就十来万丁,和裕升可以出动三万战兵配合五万辎兵,丁口数都和对方差不多了,何况在军队的质量上更是天差地远。

    但军司肯定是把这种燥进的方案给否决了。

    草原上打的不光是军事,还有经济和政治。

    这么大的地盘,马跑一天未必见着几个人,敌人若游击不战,或是退避躲让,军队光是进入察哈尔的地盘有屁用?

    围不到人,就象打渔没用网兜住鱼,一切功夫全是白费!

    而想如在土默特蒙古那边那样的打法,以堡垒军台一路推进,在目前来说也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

    后勤不可能,财力也负担不起,人力更是不足。

    没有三五十万民夫,几万辆大车,还要依托蓟镇和宣府两镇沿线出塞补给,这样才有可能完成这么庞大的计划,不要说现阶段办不到,就算再过几年也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

    杨泗孙不甘放弃,在听到传闻之后,率领军政和参谋人员,只在一个团属骑兵连的保护下,跟随商队赶到格勒珠尔根城。

    “北虏真是蠢的可以。”杨泗孙点评道:“有钱了给自己盖大屋,也得给牧民点好处吧,他们倒是好,弄点银子全他娘的盖上佛寺了。”

    王一骥道:“你这话可别叫他们听到,小心和你玩命。”

    杨泗孙哼了一声,说道:“老子也不是不尊佛,进庙就烧香,就是他娘的不能理解把全部的财力用来修佛寺和养着那些喇嘛,他娘的,凭什么?”

    王一骥嘿嘿一笑,说道:“要不是他们这么糊涂,咱们能到这?”

    “这倒也是。”杨泗孙道:“咱们直接去补给点,休息之后去见奥巴台吉。”

    “老熟了人,”王一骥道:“咱们这一次白跑一趟,好歹叫这台吉烤几头全羊,不然的话就亏大了。”

    杨泗孙他们敢这么轻率的进入北虏的腹地,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底气,商队一路过来都是在北虏部落中设有补给点,每个补给点其实都是军情司的情报点,车队也全部是辎兵押送,有什么异常情况,早几天前就会由各处的补给点的军情人员送回来,辎兵们也早就奉命撤回来了。

    在格勒珠尔根城中有两个半多的辎兵大队在这里休整补给,这里是最重要的补给点,也是最终站点,过了这里再往前不到两天路程就是贸易路线和裕升方面的终点站,女真人在那里设有大量的帐篷区,用来存放物货,小推车和马队不停的把货物从这里运往辽东。

    在历史上,晋商的走私规模一度也很大,不过他们是从张家口一带出口,从在蓟镇的喀喇沁部落到内喀尔喀五部,再到科尔沁部,晋商只走很短的一段路程,更多的运输任务是女真人和蒙古人自己负担,由于贸易量低,蒙古人也缺粮的厉害,在袁崇焕督师期间蒙古人就曾设法向大明请粮,袁崇焕与其贸易,后来的重要罪名之一就是因粮资敌。

    此时由于和裕升的运力充足,粮食源源不断而至,对整个左翼蒙古也大有好处,最少在杨泗孙进入城中时,沿途的科尔沁牧民和少量的甲兵对他们都很尊重,有一些老牧人认得杨泗孙,知道这个将领是和裕升的高层,他们脱下毡帽,远远的向杨泗孙躬身问好。

    “铳一团往巴林部那边去了。”

    进入补给点后,营指挥张春牛率人前来迎接,劈头的第一句话,便是先说了铳一团的去向。

    杨泗孙嘿然一笑,说道:“狗日的朵儿,他倒是积极的很。”

    张春牛道:“师指挥的肩章是一颗金星,谁不想要?”

    最近的前消息是铳一团,步兵两个团,可能再配一个炮兵团来组建一个师直指挥,对这个新的师指挥,够格竟争的当然是团级指挥,现在是第六团的赵世武和铳骑兵第一团的朵儿,还有第七团的杨泗孙在竟争这个师指挥的位子。

    王一魁和李来宾还有李从业三人是当之无愧的师指挥,周耀也很抢眼,但他在商团军的资历不行,想从团指挥直接到师指挥,困难太大。

    在战线最东,目前就是这三个团,杨泗孙就是最有希望晋职的人之一,朵儿就是他最强力的竟争对手。

    杨泗孙瞥了老部下一眼,笑骂道:“做好你自己的差事,别的事你他娘的少操些心。你现在也是带好几千辎兵的人了,凡事多用些心罢。”

    辎兵一个营便是好几个大队,一个团就五六千人,张春牛不习惯战场拼杀,但上次救援十三山之战打的很精采,已经从大队指挥升到营指挥,估计下一步辎兵团指挥也不在话下了,军司方面多次想把这厮调到战兵这边来,考虑权衡个人意愿还是把张春牛留下来了。

    “卢大富前一阵有信来。”张春牛一边叫人上茶,一边对杨泗孙笑道:“他们在台湾干的也不错,解决了颜思齐部,战船增加了很多,下面台湾的局面会有很大改观,我听说军司那边也是很高兴,对台湾的观感好了很多。”

    最近生的大事之一毫无疑问就是台湾的变局,张续文和郑芝龙还有李平之等精兵强将赴台,结果到了台湾就遇上李旦逝世的大事,台湾行军司断然处置,火拼颜思齐,吃下了颜思齐在台湾的人手和地盘,由于李国助等人站在和裕升一边,这事儿没有引什么不满和反弹……不仅是李国助和刘香等人支持,在福建还有新上任的军门大人郑国昌也站在和裕升一边,大约朝廷调郑国昌到福建时,真的没有想过和裕升在台湾居然还有一块基业,张瀚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在台湾布局,落子在先,朝廷失此一局,也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在历史上郑芝龙就是在李旦死后,先弄死了颜思齐,然后接收了李旦在台湾的人手和船只,当然还有府库里的库藏,实力一下子暴涨,然后击败了福建水师,在闽浙沿海无人可制,逐渐膨胀为南方的海上大豪,和裕升此时的实力可是比历史上的郑芝龙强多了,有此起点,未来展肯定要比此前快很多,得到消息的军司和军队高层无不欣喜异常,对常威的非议声总算小了很多……台湾可是有地图在军司的,那么大的一个岛屿,岛上只有一些土著生番,非行船不能至,大明也从未派官兵驻守,也不曾设立州府,现在岛上已经有和裕升数千人,还有一万多汉人在岛上屯垦,很多人是把台湾视为一条退路,众人跟随张瀚已经是走上了另外的一条道路,万一哪一天大明朝廷宣布和裕升为逆贼叛党而征调大军讨伐,如果事有不谐,台湾真的不失一条退路,最少那里的基业是不惧朝廷,更不惧天底之下任何其余势力的。

    有思于此,台湾那边花些钱似乎也是值得的,非议的声音一下子减小了很多。

    杨泗孙坐下来舒舒服服的喝茶,嘴里说道:“我当初带的人,李守信一下子就成了一团指挥,现在更是独镇一方,孙耀主掌参谋司,汤望宗火炮指挥,你和卢大富也做到中层,大家一起勉力前行吧。”

    张春牛微微点头,说道:“指挥提携之恩,属下永世不忘。”

    杨泗孙笑骂道:“永志不忘的该是我们大人对我们的恩德,这样的话日后你可少说。”

    张春牛有些尴尬的道:“大人在属下心里是天人一般的人物,怎敢和他攀扯上关系。属下对指挥你是感恩,对大人是要以死报之的。”

    王一骥在一旁坐着,这时插话道:“春牛是越来越会说话,怪道一直要留辎兵里头,听说还想去军政司里,我看他也适合做这些事情。”

    张春牛笑而不语,他就是有这般本事,和这些上官说话时能叫他们开心悦意,十三山之战后人人都夸赞他是一个将才,只有张春牛自己知道当时自己有多紧张,东虏的弓箭之犀利令他印象十分深刻,但上报之后似乎影响很小,十三山辎兵之战,还有山地步兵之战,马武等骑兵之战,一系列的经验都说明了东虏是十分强悍的对手,但从张春牛得到的反馈来看,军方上下对此并不以为然,这种态度说明商团军内部也是有些过于骄傲,对东虏这样的对手视为北虏一样,过于轻视了。

    有鉴于此,张春牛想转为文职,或是调到西线的想法更强烈了,东线这里感觉随时会爆大战,而且必定是十分艰难的苦战。

    “我会替春牛设法的。”杨泗孙随口应了一声,团级指挥不光是指挥三千人,也代表着在军中的地位和人脉,象杨泗孙的资格和李来宾几人是一样的,在军中的故旧好友极多,随便打个招呼,张春牛转文职有些困难,想到西线轻松些还是容易办到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百零九章 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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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大约不知道这算是单方面的毁约了吧?”杨泗孙并没有动气,他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舒穆,直到对方扭转头颅,避开眼神。

    “大汗亲谕,大汗亲谕懂么?”舒穆两手按着腰带,再三强调着。

    杨泗孙面露轻蔑之色,他道:“贵方大汗并非我方大汗,对我们来金国汗并不是我们的主上,舒穆你所的大汗亲谕对我等并无约束,倒是你方擅改成约,此事虽则我们要向张大人禀报,但我一定要严正指出,你方毁约在前,此后我方如果有何举动,都是由你方挑衅之后造成。”

    舒穆被杨泗孙的气势所摄,同时也感觉眼前这人和当年在赫图阿拉相见之时有了明显不同,似乎更有一些凌人的气势,话的语气和言词也远非自己所能想象。当下舒穆气沮几分,只道:“总之日后你们不要送别的货物来,只要是粮食和布匹,我们还是收的。”

    杨泗孙很严肃的头,道:“希望我们将来有什么不妥的时候,舒穆你一定要躲的远远的,毕竟当年有和谭泰一起的交情在。”

    舒穆听着这话反而有些不服,他按了按腰间顺刀,道:“杨泗孙,你这是在威胁要和我大金刀兵相见?”

    杨泗孙笑笑,道:“我可没有这么,但贸易不协,总可能会爆发冲突的吧。”

    “哼,那就等着瞧吧。”舒穆气愤的道。

    “你滚吧……好自为之。”

    眼前这个女真人可能就是当时女真人的普遍代表,十分鄙夷和仇视汉人,总觉得此前女真人在白山黑水中的窘迫和惨况是汉人造成的,汉人二百年来对女真祖先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打压和迫害,同时他们也鄙夷汉人的无能和懦弱,因为明军的屡战屡败,这种轻视和鄙夷已经深入人心,很难逆转了。

    “汉狗就是汉狗!”

    舒穆走出屋子,感觉一阵神清气爽!

    和杨泗孙的言语冲突舒穆没有什么后悔的感觉,他从来没有也不可能和汉人相处为朋友,这一他和谭泰完全不同。

    谭泰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就算是虚假的应酬也会装成和汉人很友好的样子,舒穆最自豪的就是自己从来没有伪装过!

    “等着瞧吧!”舒穆眼前一队商团军的辎兵走过,心中忍不住道:“待将来拿下察哈尔部,迟早要将这些汉狗全部赶走,待大汗领我们伐明时,我一定要多多斩下汉狗头颅,最好是将杨泗孙那厮的脑袋亲手斩下来!”

    舒穆离开后,屋中各人都是面面相觑,气氛十分压抑。

    这事情确实很大,杨泗孙已经伏案亲自书写报告,塘马都奉召前来了,就在屋外待命,一等报告写好就立刻出发,前去送信。

    杨泗孙写完报告,立刻拿起吹干,然后套上绝密件的封套,交给人带出去之后才苦笑着道:“我现在宁愿是李理事见这舒穆了,这种消息是我呈上去的,心里真是不甘啊。”

    王一骥安慰他道:“此事你应对有理有节,甚是妥当,大人知道了,对你的观感会更上一层楼,其实是好事。”

    杨泗孙摇头道:“口舌之争毫无益处,要好处就得凭武力,我是军人,军人只信手中的刀枪。原本大人就多次强调过,我们和东虏做买卖,赚取东虏在辽东抢夺的汉人金银,这并没有什么。我们和东虏之间必有一战,东虏是华夏大敌,并不光光是朱明朝廷的敌人。这一,我时刻牢记在心。但现在决裂还是太早了一些,我们还没有准备好啊。”

    王一骥道:“我商团军主力已经有四万余人,其实可堪一战了。”

    “不然。”杨泗孙道:“兵学之中,战略方为第一。我军主力远在西线,若虏来攻,当可与之会战,若我军行万里之远去攻伐辽东,天时地利人和一条不占,如何能胜?且有大明在侧,我们起来还是大明朝廷的臣子,不需要怎么揣测,也可知朝廷对我等观感如何。我方可以是大势仍在劣处,且财力不继,无可扩军,诸位已经看的出来,不仅战兵不会扩军,辎兵的训练都停了,以辎兵当民夫来用,这便是显然例证。”

    众人皆是默然,连续两年的扩军固然是和裕升的实力上了好几个台阶,拿下土默特部,臣服漠北,俱是军事实力以为后盾。

    但扩张太猛,行事太疾,后遗症也是十分明显,后续无力,财政难以支撑,俱是明证。

    如果以西及东,可不是车队西行,依托几个补给就行的,东虏虽有战马缺口,仍然是以骑兵为主的行动快捷的异族军队,且东部蒙古大半臣服,在这样广袤的地域做战,乃至直抵辽东,以现在和裕升的实力是不可能办的到,而且,大明在后,敌我难料,和裕升不要不能,便是能做到,也不会为朝廷火中取栗的。

    “看来不仅是春牛要回去。”杨泗孙叹道:“我等亦将西返,东部局面不利,耗资巨大,收缩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了。”

    张春牛此时却道:“察哈尔部怎么样?”

    “他们还是会西迁的。”杨泗孙哈哈笑道:“林丹汗志大才疏,身边却全是好大喜功的庸懦之辈,女真近在肘腋,而我们声名毕竟不显,西迁来欺负我们和土默特等部,乃至入侵大明,而不是与女真人血战厮杀,这是何等轻松愉快之事。我看,战事年内还会爆发,不过应该是在西边,在我们的地盘上等着敌人杀过来,那可真是轻松愉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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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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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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