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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墨青衫     大明1617txt下载     大明1617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七十九章 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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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昨晚干的不错。”三十来岁的营指挥按着,在全营将士面前走过,这人个子不高,最少在马荣这样的辽东人眼里是有些偏矮,的底端差点就要拖到地上了。

    “行军司会替大家请功,会有赏银的!”营指挥口才欠佳,眨巴了好一会儿眼,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象样的鼓舞士气的话来,好在军政官一会儿会来记录核对战功,同时会说些暖人心的话,对营指挥的水平,将士们心中有数,早就不抱什么期待了。

    赏银才是大伙最期待的……军政官大家都喜欢,因为一般军政官都是挑的能说会道的,秉性也厚道的人担当,性子暴燥或是刁滑的,就算会说也不能当军政官。军政官要负责的事情很多,小到帮不识字的新兵写信,大到汇总战功,核定伤亡人员,确实赏银和抚恤金额……这些事才是每个士兵都最为上心的事情。

    要是没赏银没抚恤,军政官说出花来又有什么用?

    这一次是正经的战事,突袭之下颜思齐的部下鸡飞狗跳,不堪一击,第四团根本没有一个伤亡数字,只有几个倒霉蛋在黑夜里踩空了崴了脚……所有人都在担心,行军司要是因为这场战事结果太悬殊不报功咋办?

    现在消息从营指挥嘴里说出来,各人算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放了心!

    有银子拿,就中!

    “一群瓜皮,吃!”营指挥是陕北人,榆林镇夜不收出身,粗豪的很,这会子抡圆胳膊一挥,好象指挥千军万马前冲:“给鹅使劲造!”

    当然也不要他说,马荣等人的胃里早就象着了火,已经饿的快烧起来了。

    “大块鹿肉炖番薯块管够,每人四两饼子,排队打饭!”

    所有人呼啦一声都站了起来。

    早前刚入营时,因为排队就不知道叫这些新兵挨了多少打,马荣头几回挨打时都不服气。

    他娘的被子要叠成豆腐块,吃饭睡觉都要打报告,上茅房也要打报告,坐要有坐姿,站也要有站姿,还要涮牙净面,保持军容风貌……还有军服要隔一阵浆洗一次,军靴要每天都擦,就算是在泥水里摸爬滚打一天,晚上回来第一件事还得是把衣服给洗了……这么久的时间下来,排队已经成为每个人身体记忆的一份子,当然也包括叠被子和擦亮军靴。

    马荣也是早就适应了,薄壮志排在他的前面,嘀咕道:“奔波了,还打了仗,怎么才给四两饼子,俺的胃饿的都要把俺自己给吃了。”

    马荣翻了下眼,说道:“队官,没听见说鹿肉管够?肉和番薯尽够你吃的,四两饼子是叫你配着吃的,你还打算不吃肉吃饼?”

    “啊,俺刚刚饿慌了,倒是没有听清。”薄壮志黑脸上露出笑来,台湾这边补给毕竟没有大陆方便,有时候有钱也不一定有充足的物资,军中的肉食也就是刚刚管够,海里放的鸭子还没有长大,鸡舍里的鸡数量也不够,猪舍里的猪还很瘦,养的羊群数量也不够充份,总之肉食补给方面,估计要到明年才有充足的供给,在此之前当然是有些紧张。

    “这仗没白打。”一个铳手笑眯眯的道:“记功,赏银,肉也尽足了吃,还是打仗好。”

    “打仗好。”

    “训练每天累个贼死,打仗反是轻松哩,扛着走走,抬打两铳,这就打完了。”

    “那也是没遇着硬茬子,第十二团留在皮岛,那可苦的很,听说还要到林子里和东虏打,那就是不这么好打了,死人是常有的事。”

    马荣脸上显露出无边的恨意,他咬着牙道:“要是能打死个建虏,纵死了也甘心。”

    薄壮志向来没羞没臊没心没肺的脸上也显现出差不多的神色,虽然他掩饰的快,但马荣还是发现了。

    薄壮志从来不说自己家里发生的事,但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不可能没有家人,结果在皮岛上这厮却只有一个人,发生了什么薄壮志不说,旁人也不好打听……辽镇那边逃出来的,鲜少有家里不死人的,不过一家子死绝的究竟也并不多。

    “俺也会去的。”薄壮志回头说了一句,这才转身对着眼神直楞楞的卢大,把自己手中的铁罐子递了过去。

    “*。”卢大骂了一声,狠打了一大勺子倒在眼前这黑脸汉子的罐子里,嘴里骂了一句,才又道:“吃完了再来打,管够!”

    ……

    “汉人怎么一早晨都在地上坐着?”

    数里外的高山上,密密麻麻的人群趴伏在山顶或是半山腰的灌木从中,这是一群生番样的土著人,是除近好多个部落结成的一个大社中的所有的健壮男丁。

    说来凑巧,昨天夜里不那么激烈的战事爆发的时候,这个叫“豆社”的大社也在此前召集了会议,决定集结豆社和佛南社,奶社等好几个社的男丁,一起前来偷袭那些穿灰军袍的汉人们。

    在福建人移民台湾的早期,不可避免的和当地土著发生争执,地盘是固定的,汉人推进一步,土著就要后退一步,台南是平原地区为主的地方,只有少量的山地,说是高山人也并不完全准确,今天来的几个社的土著人多半也是住在平原地方,只是他们有选择的话,还是会寻找有山脉的地方安下部落的根基。

    和颜思齐的十寨营区不同,和裕升往内陆推进的速度过快,需要的物资也过多,明显的对土著人的侵袭更加严重。

    双方在半年内已经打了好几次,当然毫无例外的是这些土著惨败,光是外围的那些堠台就已经够这些土著人喝一壶了,更何况内里防守更森严的基地。

    这一次好几个社联手,出动了五千多男丁,这在台南已经是最大的一股力量。

    “不管汉人还是红夷,都是恶人。”一个部落首领恨恨的道:“先打败汉人,再和红夷斗。”

    “近来我们的部落已经有好几十人被红毛人抓去了,听说他们很惨,吃不饱饭,每天被虐待服苦役。”另一个部落首领面色阴沉,眼中满是恨意。

    对他们来说,不管是汉人还是荷兰人,西班牙人,总之这些外来的入侵者真的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一群不讲理的残暴凶恶的入侵者。

    相较而言,荷兰人对台湾本地的汉人反而要友好的多,可能是要吸引汉商过来贸易的原因,汉人在台湾很少受到荷兰人的欺凌,就算是郑芝龙招安后移到安平,台湾彻底放弃的那段时间也是一样。

    土著人则是被欺凌的对象,不管是荷兰人,西班牙人,郑家人,或是后来的清政府,都是一样。

    而数百年间,不管力量相差有多悬殊,这些以射猎和少量耕作为生的土著人却是不屈不挠的反抗着,哪怕是日据时期也是一样。

    “杀,杀。”首领们站起身来,身后是一群头顶插着羽毛,身上裹着鹿皮,手持着长弓的族人,人们的武器都很简陋,甚至有人拿着石刀和石斧,他们的弓箭倒是很强力,和所有原始部落靠射猎为生的装备一样,别的东西能将就,弓箭一定要精良。

    大量的土著涌下不高的山头,几千人先是散乱的跑着,后来就跑成了一团团的样子。

    土著人没有研究过军阵,但是他们跑的很有层次感,少量的精壮男子跑在两翼,并且发出怪异的叫喊声,大量的弓箭手跑在中间前列,经验丰富又敢于肉搏的胆大的战士在弓手之后预备冲上前去肉搏,阵后则是一些体力较差的或是经验不足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青涩的新人。

    今天拙荆在医院给在下又生了个儿子,嗯,责任重大啊,我会更加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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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章 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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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番野人!”

    箭楼上的哨兵是最早觉不对的人,人在惊觉时先是下意识的大叫,然后他们才敲响了哨楼上的铜锣。

    锣声响起之后,整个军营都觉了冲过来的野人。

    一看到有好几千人之多,军营里所有的军官都冲了出来。

    李守信和刘洪等人还在十寨营盘和常威等人在一起,所有人都没想到,一贯只有几百人规模的野人居然能聚集起这么多男丁冲杀过来。

    “好啊,太好了。”黄玉安冲出来看动静时,正好是第一营指挥卢大富也跑出来的时候。

    不仅是卢大富一个人叫好,所有军官都是一脸兴奋。

    黄玉安和军医们都是一脸无语。

    大队指挥姚奉贤叫道:“叫炮兵往后延长弹道开火,三轮炮火打散野人队列后骑兵从两翼冲出去包,步兵按连级阵列自行出击抓俘虏。”

    命令简捷明快,所有人都是立刻听令行事,和裕升的指挥层次很简单明快,没有人会误事。

    军号声响起之后,炮兵阵地又看到旗语覆命,团直属炮兵营立刻开火!

    二十多门六磅炮一起开火的动静简直是惊天动地!

    火光喷射,地动山摇,二十多颗炮弹直掠野人阵列后方,立刻就是腾起了二十多处烟柱,灰尘,树木碎屑,泥土,藤蔓,当然还有人的身体,血肉,骨骼,衣袍,这些东西飞的满天都是。

    所有野人都吓坏了,原本就散漫的冲击阵形立刻变得无比混乱。

    这时营门大开,四百多杀气腾腾穿着胸甲的骑兵从营门飞驰而出,分散至两翼后开始提冲击。

    阳光下胸甲熠熠生辉,土著射手开始射箭,但弓箭打在胸甲上只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根本无力穿透。

    骑兵们则是用火铳还击,密集的火铳立刻打翻了一地的人。

    中间的步兵早就列阵完毕,连纵阵出营,然后摆成横队,刺刀上膛,士兵们火气都大的很……打了一夜仗,早饭还没有吃饱,谁的火气不大?

    军鼓声中,几十个连横队开始大步向前,边走边铳,刺刀上膛,等骑兵兜到后阵,步阵也逼近过来,土著们到处被驱散,他们拼命抵抗,悍不畏死,但如飞蛾扑火一般,冲上来就被火铳打死。

    一个个战兵分遣队早就饥渴难奈,昨晚他们就没有挥,现在这帮穿着铁甲的家伙也顾不得保存体力,飞奔上前,用大斧和长刀拼命招呼过去。

    “传令,能不杀就不要杀。”卢大富等军官都着急了,开始约束着部下,不过收效甚微,土著们不放弃抵抗,士兵们就没有办法抓活的。

    等常威和张续文等人听到动静赶回来时,就看到一队队的士兵在阳光下纵情杀戮,而那些明显已经被包围陷于困境的土著仍然在奋力抵抗,几乎很少有人主动投降。

    “这帮家伙……”常威摇头道:“野蛮,悍勇,不畏惧死亡,很难收服啊。”

    张续文道:“以柔克刚,怀德而使其来投,可否?”

    “不行。”常威道:“不畏威也不可以怀柔,我们倒是每次都想多抓些活的,扣下来做农活,慢慢吸引他们的部落来投,但效果十分有限。”

    “总会有办法……”张续文目光坚定,说道:“此事容在下慢慢设法。”

    “你要能做好,”常威看看李平之,说道:“功劳不在他之下。”

    ……

    这一乱一直到傍晚时分,将士们辛苦了一天一夜,等李国助带人赶过来时,正好看到大队的灰袍军人用长刀巨斧或是上了刺刀的火铳押解着俘虏。

    俘虏足有三千多人,大约是这附近二三百里所有的土著精壮,这倒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打死的人有六七百,跑了几百,多半是后阵的老弱翻山跑了。

    “没事,他们各部失了主要的青壮,这一下不复成威胁了。”

    各部的领和族老有一百多人,全部被押在一边。

    常威扫了一眼,令道:“派两个连队,把他们全杀了,不必关押了。”

    “是,政事。”李守信并不吃惊,当然接这种军令他也不会欢呼雀跃,当下看了军官们一眼,令道:“卢大富,你带人去。”

    “呃,是。”

    卢大富嘴里象是塞了个鸭蛋,不情不愿的去了。

    李守信微微一笑,这个部下很不错,也是自己的心腹班底,就是一直没经过什么象样的风浪,心也太软。

    卢大富带连队押人时,出乎张续文意料之外的就是土著们都没反抗,那些领和族老都是老老实实的跟着走了。

    李国助笑道:“常兄果然是手辣的很。”

    “李兄莫怪。”常威笑道:“你一来就看到这样的场面。”

    “场面没啥。”李国助道:“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常威道:“我在这里一年半多,明白一个道理。土著尚未开化,所以不管是以怀柔之法还是威压都很难奏效,真正要控制他们一整个部落,就得杀光他们的上层,包括族老,领,说话算话的人。把这些人杀掉,他们剩下的人才失掉主心骨,才容易控制。”

    李守信肃然道:“常政事说的事实,此前我们也抓过一些土著叫他们种地,觉他们比北虏还难控制,一有机会就想跑,甚至要杀害看押他们的将士,桀骜不驯,很难管束。所以宁愿人手不足也不敢用他们。今日机会难得,几个部落的领和族长都被俘了,杀掉他们,剩下的土著便好管的多。”

    “原来如此。”李国助颇有感触的道:“日本人似乎也是这样的,桀骜不驯,很难投降,但上层一旦明白要失败,投降的决定很容易下,而下层就不同了。”

    这时远处的荒野传来枪声,一个连的士兵看押和分批带上俘虏,一个连的火铳手轮射杀死这些身份特殊的俘虏,在大队的俘虏群中传来隐隐的哭声,但这些刚刚拼死抵抗,誓死不强的土人没有一个站起来反抗的,似乎他们的精气神果然都随着战败和领被杀而耗光了。

    枪击持续了一刻钟功夫,等常威和李国助等人转头去看时,地上已经满是尸体和血水,一群老兵带着新兵拿着刺刀在地上戳刺补刀,帮那些垂死呻吟的人解脱。

    “突然感觉我们身上满是罪恶。”张续文扭转了脸,不继续看那边的场景。他倒不是害怕,从托木斯克到漠北他已经见多了死亡,自己手中也有多条人命,但这样裸的屠杀,强权欺凌弱小,仍然叫张续文有些接受不了。

    “续文兄,”李平之劝道:“我们华夏人向来是这样,那些荷兰人是这样,西班牙人也是这样,大家都是一样的。”

    “我们是以仁德……”

    “那是瞎扯啊。”李平之瞪眼道:“我华夏几千年历史,先是诸夏,成周都认为自己是诸夏人,后来齐楚兴起,把东夷人彻底灭了,然后秦人开始南伐,今日南疆,多半是秦人所夺,南蛮部落被撵向更南的地方,也就是今日之西南诸夷,然后汉人南下,西进,北上,奠定我中国千年疆域,原本的土著,多是男子被杀,留下妇孺,要么举族逃亡。哪里有什么以仁德怀远人的事情,那是臆想和有意的编造!”

    张续文无言以对。

    李平之又道:“不过适当怀柔也是可以,土人不同于诸夷,岛屿封闭,他们比西南夷和北虏东虏要纯良的多,看似桀骜凶暴,其实反而容易训服……用大人的话说,他们的文明太低端了,连北虏都不如。”

    这时众人已经把话题转向海边的港口,常威和李国助都很高兴……和裕升的海上实力会有一个跃升,李国助则是去掉了一个心腹大患,不必再担心有内部纷扰和有人威胁到平户。作为一个合作伙伴,和裕升已经强大到李国助不必担心对方打自己的主意,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犯不上。

    张续文则是将眼光投向不远处,基地的东北方向有一个巨大的造船厂,杰日涅夫等人就在那里,他们先行一步,从天津港口上船下海,直下台湾,反而比张续文等人早到的多。

    距离不远,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一艘船的龙骨矗立着,这是一艘建造中的双桅纵帆船,张续文感觉和中国福船最大的不同就是帆,西式的船都是软帆,而且控制风力上远远过福船,福船的长处是稳定,有优秀的水密舱设计,但西式的帆船在舱下有很大的空间设计,可以在两舷放置大量的火炮,这又是福船无法比拟的长处。

    这种纵帆船一旦造成,批量出产,未来的大海上,和裕升的实力会有大幅度的提高……

    “续文兄,走了。”李国助招呼张续文道:“我们去船厂看看。”

    “好。”张续文展颜一笑,说道:“我替大公子介绍造船的杰日涅夫。”

    “早就听说过他了。”李国助一脸渴望的表情,不过从他自己到和裕升的人,都明白这边不可能放杰日涅夫去平户造船。

    不管是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造船的设计和建造流程都是机密,绝不可能泄露。

    等张续文策马赶上去时,李国助笑道:“也难为你们了,能从俄国找来这些高手造船,不然的话,和裕升就只能走另外一条路。”

    “可不是。”张续文微笑着回答。

    “你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没什么……”张续文低了下头,又是抬头笑道:“这几天生的事太多了而已。”

    “续文兄早些适应吧。”李国助道:“这是一个比漠北更残酷和危险的地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百八十一章 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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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帅!”一脸怒气的毛承禄大步走进东江镇总兵毛文龙的签押房,直接抱拳一礼。

    天气转暖,皮岛上人心安定,大量的人员分流到宽甸和铁山,义州一带,现在东江镇实力渐强,额定战兵对上报兵有五六万人,实际上也有两万人以上,虽然铁甲不多,士兵的兵器也不够精良,但以二百人至两万人,发展的时间也只有两年不到,实在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现在远至宽甸的苍莽密林,西至长生岛一带的岛屿,再到旅顺这个半岛区域,再至镇江,汤站一带,皆为东江所控制或半控制,后金止步于金州,凤凰城一带构筑防线与东江对峙。

    整个局面来说,东江已经从一个几百人建立的小型基地,到控制了几十个海岛和辽南沿海地区,并且可以从宽甸一带威胁后金起家的核心区域的庞大军镇。

    毛文龙也因此被天启封为征虏前将军,平辽总兵官,在总兵序列上来说已经位属大明总兵的第一档次,再往上,也就只能封爵了。

    虽然年龄已经到了老之将至的年纪,毛文龙的腰背挺直,头发花白相间,两间凛然生威,东江镇的过千将领,数万将士,还有核心区域的数十万屯垦的辽民都仰赖于他而活,几年时间,一个小小的守备到如今的地步,自也是使毛文龙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已经不是张瀚当初到辽东时的那个有些庸懦的普通的中层军官了。

    “又怎了?”毛文龙正在书写东江塘报,一般节帅都不会亲自动手干这种文墨勾当,皆是托付给幕僚师爷,而毛文龙向来自负文采过人,不少塘报皆是出于他亲手。

    “袁军门派人上岛了。”

    “哦?”毛文龙眼神凝练,一种无形的气息弥漫开来。

    “陈、良策已与军门所派之人接触,就是复查去年的满蒲与昌城所报战功之事。”

    毛文龙轻叹一声,将手中笔一搁,说道:“此公不复当年支持我东江之意,已经不宜在留在登抚位上了。”

    毛承禄与毛文龙所说的袁军门就是袁可立,也是熊廷弼所谓的三方布置中重要的一环,登莱一环的巡抚军门。

    自袁可立掌管登莱后,数年间编练了大量的水师和战兵,以毛文龙为东江总兵,沈有容为登镇总兵,这两年间,两镇战兵和水师配合,横扫海域自不必提,张盘出旅顺,沈有容威胁复州,毛文龙打凤凰城九边城,去年的一系列战事都是出于袁可立的谋划……

    证据也很简单,水师和沈有容等部皆不是毛文龙的部属,如果说张盘这个大将是毛带出来的心腹嫡系,沈有容等部却是毛文龙无法指挥的,后世毛、袁两人的粉丝大战,很多细节都未曾太过深究,比如毛的支持者追究觉华岛被屠掠一事,其实觉华并非袁崇焕的防区,要追究也追不到袁的身上,而毛文龙的战功中,把天启三年之后的一系列战功都算在毛一个人的头上,这当然也是不公平的。千里海疆,诸镇数部兵马,怎么可能是毛文龙一个人的提调?某部小说里说毛文龙和东江镇一直不受登莱巡抚的管辖和提调,不接受文官监军,所以战功也并未算在登莱头上……这也是胡说八道,毛文龙和东江镇,非常明确的隶属于登莱巡抚袁可立管辖提调,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而袁可立对东江镇的支持也是不遗余力,在东江初立甚至并未开镇前,登莱的物资支援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在朝廷迄今未发饷的前提下,几十万人和数万将士的吃食用度,还有兵器铠甲毛文龙当然不能空手变出来,就算朝廷默许其开马市贸易也撑不起来,何况马市贸易的银子到现在也没有用过,大量的登莱商人到皮岛来贸易,当然也离不开登莱巡抚的支持。

    可以说袁可立是一位比较被忽视的人物,在明末的群星之中属于不怎么璀璨的那颗,但无论如何也不该忽略他的价值。

    “父帅要怎做?”毛承禄脸上横肉一松,露出欣喜的神色。

    “且待。”

    毛文龙平息了一下心情,继续书写塘报。

    “平辽总兵官文龙报:参将易承惠至咸宁营杀贼林茂春等至海州城下攻城各有斩获共活擒真夷十五名夷级一十八颗擒获奸细马承林等系李永芳儿并接回乡难民汪仲举等五千三十余名。”

    “平辽总兵官文龙报:遣差官进俘夷一百三十名行至广鹿石城岛二船夷变淹死五名及至登城内乘夜逃走二十名登抚发兵辑捕杀伤仅余十一人。”

    “平辽总兵官文龙报:董骨寨大捷斩级三百三十有奇生擒四人获马九十四匹器械二百三十件。”

    毛文龙写一张,毛承禄便是看一张,渐渐看出些味道来。

    这些战报,有的是去年下半年的,也有是今年上半年的,其中有抚恤在登州因防御松懈逃走的,也有董骨寨这样纯粹的东江镇打出来的战事,其中的含意就很明显了。

    去年下半年,因为毛文龙多次捷报,尽管有很多叫有司感觉太过荒唐的战报,但他自己手头也握有一些真正有把握的捷报,比如董骨寨这一次,真夷首级确实有三百多级,并且已经送往辽东督师孙承宗处,等勘验完毕这战功就坐实了。

    去年天启皇帝曾经两次发内帑金来犒劳东江镇,天启的银子当然不是白给的,几乎就是东江镇战功的酬劳,今年估计数目会只多不少,相形之下,袁可立调度大军收复南三卫,打的后金兵的辽南战略四处漏洞的功劳,估计除了天子之外,也就没有多少人看重了。

    毛承禄赞道:“父帅真是算无遗策。”

    “哼。”毛文龙冷哼一声,说道:“袁军门本帅还是很敬重的,他的节制,本帅并未违反过。但他不该听信小人派员前来查探东江帐目和塘报报功。若此,本将威信何在,何以节制部属?”

    毛文龙有些话也没有全说出来,哪怕是当着自己的心腹也是不好出口。

    他认为袁可立的威信在登莱和东江一带都是太高了,调度张盘和沈有容等大将十分从容如意,这样下去,东江镇就没有办法完全掌握在自己一个人的手里。不管是出于大局或是私心考虑,毛文龙都希望能有一个相对弱势的登莱巡抚。

    或者说,随着实力的上升,加上东江镇孤悬海外,朝廷又不发饷,允许军镇自寻财源,毛文龙成为大明诸镇中唯一一个财权和军权都抓在手中的总兵官,野心也会随实力的膨胀而膨胀,毛文龙已经很难接受文官在自己头上指手划脚,哪怕是一直在支持自己的袁可立也必须拿开了。

    “父亲,只有这样怕是不行。”毛承禄皱眉道:“朝廷就算看明白了,也不会把袁某人拿下来的。”

    “况且……”毛承禄犹豫了一下,道:“近来朝中风声颇为不好,很多人说魏公公一党与东林党怕是要决死一斗。如果这时我们针对袁某人,东林党以为我们站在魏公公一边,那可不太妙啊。”

    “这事本帅自有权衡。”毛文龙道:“倒是有别的事情,交给你相机去办。”

    “父帅但请吩咐。”

    ……

    “马武已经痊愈了,现在回李庄,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假,在咱们和裕升的商团军里可是罕见的长假。”

    赵立德坐着读最新的和裕升内部邸报,杨二,杨义,成方,徐名等人或是坐着,或是站着,各人脸上的神色都是轻松愉快,毕竟和马武等人在一起小半年的时间,听说这兄弟平安无事,各人都是松了口气。

    温忠发吐了口气,揉了揉脸,说道:“当初马武他们冲出去一则是吸引注意,分散敌军外围的力量,二则就是要他们去看看草原上的情况怎样了。谁知道东虏紧咬不放,这一走居然就是几个月时间,而且绕来绕去,到了大宁卫故地,一直到辽元时旧肇州所在,又从兴安岭到巴尔虎部,再顺着克鲁伦河直抵漠北,这真是万万想不到。”

    秃头啐了一口,说道:“他娘的,这下马武他们可是风光了,这经历,上教材也够了。”

    “军司是肯定叫他们把经验都写下来,将来很可能还会出现骑兵转战千里的事,怎么防寒,怎么在敌境补给,怎么补充战马,怎么安置伤病将士,怎么侦察,怎么翻山越岭,这些事情可都是不简单。”

    温忠发的话不乏羡慕,确实,马武等人的经历太传奇了。

    “当初要是老子……”秃头话说了半截,自己又颓然收了回去:“老子也不会带骑兵啊。”

    “张续文等人赴台湾,各有任用。”

    “步兵第一、二、三、五、六、九,骑兵铳骑兵第二团,枪骑兵团,炮兵第一团,共九个团近三万战兵往喀喇沁部一线调动,主要兵力集结在集宁堡到兴和堡,尚义堡一线。”

    秃头幸灾乐祸的道:“这一下白洪大台吉要尿裤子了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百八十二章 年成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这倒也是。”

    赵立德敲敲桌子,似笑非笑的道:“两位,且慢讨论,还有事情和你们有关。”

    秃头道:“啥事儿,有屁赶紧放。”

    这厮也是粗鲁惯了,众人也不和他计较,赵立德只翻了一下眼,便是直接道:“第十二团原本是定的任敬过来带,现在决定叫温指挥去带,秃头你是团副指挥,兼山地步兵营的营指挥。”

    温忠心中一起,原本是坐着,这一下猛的站了起来。

    “恭喜!”赵立德先道:“温兄这一下就是团指挥,跻身咱们商团军的最高层了。”

    “恭喜。”徐名和成方也是一起拱手,向温忠贺喜。

    温忠抿着嘴,确实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军方的最高层现在就是团指挥,梁兴和王长福也就是在战时负责指挥几个团,但并没有具体的名义,现在梁兴任尚义行军司副政事官,主要是军事方面的协调工作,王长福则是在李庄的军训司,两个军界大佬之下就是团级指挥,说是温忠升到顶点,倒也是并没有错。

    “张狂个鸟。”秃头狂起来真是点不给老上司面子,当下一脸鄙夷的道:“瞧你这小人得志的样子,团指挥马上就不算什么了,军司已经在组建师级,每个师两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一个炮兵团,还有师直属各部,每师一万五千到六千人,师指挥才是咱商团军的顶层。”

    “这个倒是真的。”赵立德在十三山上负责看邸抄和军情密件,对这事的了解也不比军方人士差多少,他点头应和道:“确实是有这事儿,第一师和第二师都在组建中,估计这一次调到往喀喇沁方向的就是要组建两个师到三个师。”

    “看吧,你又要晚一步。”秃头瞪眼对温忠道:“一步晚步步晚,当年一群喇虎出道,人家当政事官当师指挥,你才混个团指挥,还是在草原上冒死得的功劳情份加上打仗才管用,要是熬,这一辈子也追不上了。”

    温忠心里是有些落寞的感觉,当初一起追随张瀚的人,除了有些犯错的或是中途就离开的,到现在也就是他位份较低,他可是在万四十五年就追随了张瀚,结果现在一堆资历不如他的人都渐渐爬了上来,说心里一点儿不介意当然也是绝无可能。

    当下却只能笑骂道:“入你娘的秃头,老子都没急,你急个鸟。”

    秃头一瞥身边的人,有些话却也不往下讲了,他只是粗鲁,却不是蠢货。

    赵立德淡淡一笑,说道:“还有呢,上头叫你们把训练好的山地步兵精锐带一部份,然后到皮岛组建新的部队,十二团交给你们带。在那边,毛文龙已经允许我们在宽甸和铁山到镇江一带构筑前进基地,具体往哪儿打,你们自己决定。但我要提醒你们,军司的主张是在天启七年之前,十二团不得组织营以上的战斗,一定要牢记这一点,要是贪功冒进,贸然组织大规模会战,暴露了和裕升的实力,可能会得不偿失。”

    “省得。”温忠道:“军司还要和东虏做买,时间越久,咱赚的银子就越多,东虏对咱们的东西越依赖,咱们将来对付他们就越好办。”

    虽然在场的人都不明白张瀚决定将来打经济战是怎么个操作法,不过简单的道理还是懂得的,各人都是深沉点头。

    杨二道:“早前听说和裕升与东虏做买,哪怕人家已经一路杀到广宁也不停,我心里说实在的还是想不明白。现在隐隐觉得这样也不错,暗中一直在对付东虏,银子却也不少赚,这样挺好。”

    杨义道:“就是东虏不缺钱粮,算不算咱们为虎作伥?”

    “屁。”赵立德道:“东虏在广宁一役抢了辽西多少堡子,辽东和辽南几百年的积储财富,这得贸易多少年才能赚回来?咱们不,他们是要困难些,但绝不会影响到八旗的战兵,多饿死的还是汉人和他们的包衣奴隶!”

    “这些不谈了。”温忠站起身来,很沉稳的道:“过一阵我们就去皮岛,再筹备建筑基地,这里就要诸位多辛苦了。”

    “我们下一步就是扩充人手了。”成方也起身道:“预计会最少编成两个团,不过都按屯堡农民那么练,真正的战兵只编成一个团。这样军司的压力要小很多。”

    十三山的资源已经足够再支撑一年以上,可以脱产的壮劳力数字大幅度增加,不过成方和杨二等人都不打算大规模的扩编,以山势险峻来说目前的人手都足够了,编成的新军以农兵训练标准来,在其中挑选优秀的参加小规模的实战,然后编入战兵队伍之中。

    和裕升的战兵待遇实在是太好,军司的财政压力太大十三山这边也是知道了。

    “或许我们有别的办法。”赵立德的面色变得阴沉起来。

    众人都起身之后,成方和赵立德叫住温忠。

    三人来到一处隐蔽的院落,叫卫兵开门后,觉里头有十几个留着辫子的人。

    赵立德指着这些人道:“这些都是在东虏那边有妻室家小的人,底细都摸清楚了,这几个月一直在进行洗脑教育,也暗中派人通知了他们的家人,并且送了东西,现在我们打算分批把他们送回去,但从东虏那边到十三山实在是太困难,你们俩都干过军情局,这些人你们记录下来,以后有消息直接先送到宽甸你们那边。当然你们也要准备接收消息的情报点和相关的人员。”

    “知道了。”温忠确实是情报口出身,眼前这事算不得什么。

    这时赵立德招招手,十几人纷纷过来,还是用东虏的礼节打千下跪行礼。

    “我们没有刻意改变他们的礼节习惯。”赵立德解释道:“要是长期用我们这边的礼仪和言谈举止,回去之后很难不露出形迹。”

    “就算这样的话,他们也会受到盘查吧。”温忠皱眉道。

    “那是当然。”赵立德小声道:“真正有用的暗子也就几个,他们的家族有点实力,自己也机灵,会过关的。而且这一次批次放走好几百人,都是历来被俘的汉军,真夷当然都杀了,汉军全部放了,理由当然是在山上浪费粮食,又不忍心杀了,虽然不是很好,但也站的住脚。”

    温忠笑道:“若是别的地方还真说不通,山上粮食始终有些紧张,又不缺壮丁,还处在包围圈里,既然不忍杀,当然就只能放了。”

    “就是这样。”赵立德微笑着道:“总之要是有用的话,我们对东虏的情报工作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今年的年成还算好。”

    时近五月,天气转暖,努儿哈赤穿着的衣袍还是很厚。

    在场的人们都看到了,老汗的辫花白,头枯萎,象是一小截的尾巴吊在脑袋后头,压在暖帽之下。

    巡视麦田,查看有无倒伏,虫害,各处官府上的包衣奴隶们是不是在好好种田,不曾给后金政权捣乱,包括旗下的开户人,战时他们要上战场,平时也负责分给自己的田地,不管是自己种还是用包衣,总之分在名下的土地就要上交一定的收成上去,出去打仗还要自备行粮原因也简单,因为老汗把他们拼死搏杀抢下来的土地又拿出一部份分给了他们,所以这些旗丁也得替主子效力,他们运气好的话也会抢得几个汉人包衣,有包衣的人家的境况就要好一些,若是没有几个包衣,那就是辛苦的很了。

    在这个年年灾荒的小冰期时代,哪怕是真正的正经真夷,日子难过的也是大把。

    捻了一把麦穗,其实按努儿哈赤青年时候的记忆,那时候的麦穗要比现在还饱满的多,但天启三年到四年的麦子好歹有一定的收成,不象前几年那样一亩地几乎能收不上种子粮,粮价如神机箭那样直往天上窜,一石精粮最高到二十两银子,要是老奴青年时有人和他说这样的话,他准保一耳光子抽过去,说什么胡话哪?现在么,看着瘪瘪的麦穗,还得夸几声“好收成”,努儿哈赤的心里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滋味。

    在场的都是后金政权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最早的五大臣现在只剩下何和礼一个努儿哈赤扫了一下身后,觉没有何和礼的身影,努儿哈赤在内心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在他身后是代善和皇太极,阿敏去镇守凤凰城去了,莽古尔泰没来,应该是带着人打猎去了。

    天气和暖,野兽渐肥,打猎倒是可以了,但这个时候战马需要休养,嗜猎成瘾的三贝勒应该是带着自己的奴才徒步打猎去了。

    在大贝勒身后是一群小贝勒,当然这所谓的“小”并不一定是年龄上的,比如阿巴泰,他现在还是个台吉,刚摆脱了阿哥的名号,离小贝勒还差着一层呢,一直得到天命十一年,他这个皇太极的七哥才被加恩封为贝勒,还得再几年之后,立了不少战功又有十五个牛录的阿巴泰才会被封为多罗饶余贝勒,一直到皇太极死了,顺治即位,摄政王拉拢人心大封全族的时候,阿巴泰才被封为郡王。

    那个时候,连多铎三兄弟都已经全部是亲王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百八十三章 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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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朝鲜就是东江镇,东江镇去年在袁可立的调度下屡次出击,毛文龙的塘报水分虽多,小规模的战斗多半是真实的,那些战斗多半是几百个女真人和仆从军面对几千东江兵的战事,范围小规模也小,但十分残忍激烈,双方的死伤都十分惨重,各地的汉军将领驻军做战多半不得力,前一阵还有一个姓张的游击因为在做战时独自带着家丁站在另一侧,并没有配合女真兵做战被告了,结果老汗也不能从严处罚,因为大量的汉军掌握在这些投降的汉军将领手中,原本也不能指望他们打仗。

    皇太极感觉老汗对汉军的使用越来越谨慎甚至隐含敌意,汉军其实用好了也是强悍的力量,但八旗上层对汉军都是相同的态度,敌视,提防,视为包衣奴仆,老汗原本的恩养政策已经快推行不下去,因为太多的女真贵族急着把汉军全变成自己的包衣,替贵族们在官庄种地就行了。

    皇太极对此感觉忧心忡忡,这是主动削弱自己手中的军事实力,然而他的兄弟子侄们都看不出来这一点。

    朝鲜,明国辽西驻军,十三山,东江镇,登莱镇,明国水师,这些敌人象是一根根绞索,慢慢绞在女真人的脖子上,如果要会战的话皇太极也有信心粉碎任何一方,但现在敌人根本不给会战的机会,唯一必须接受会战的就是明国的辽西方向,然而那里堡垒林立,明军又是被孙承宗直接指挥,根据细作的情形,孙承宗威信高,做事缜密小心,辽西的明军将领渐渐恢复了实力和信心,从这一次明军骑兵打通了往十三山的道路来看,辽西明军已经恢复了战斗力。

    十几万主力在几百里的地方驻堡修城驻守,还有大量的红夷大炮,皇太极本人也没有太大的信心能击败辽西明军而自身不受太大的损失。

    此时女真人的记忆还在辽阳和沈阳两役的影响之下,沈阳一役,贺世贤这个总兵力战而死,然后辽阳之战,袁应泰这个辽东经略率部下精锐出城与女真兵奋战,然后就是浑河血战,女真人与浙兵的车营和川兵的长枪阵多次血战,酣战正激时如果辽镇骑兵主力来援,战争的结果就很难预料了。

    在沙岭之役时,也是明军主动出击。

    迄今为止,明军的表现虽然是打一场输一场,其实女真八旗的损失也并不小,相比于打朝鲜人和蒙古人,明军的表现仍然不失为上国强军的风范,多次主动出击,给女真人相当多的杀伤,特别是沈阳一战和浑河血战,八旗兵的损失很大,绝不是女真人自己说的那样几乎没有损失。

    女真,在入关之前一直是六万丁以上,到顺治年间时曾经降到过五万七千丁,数十年的时间发展,又是辽东的统治者,数量却几乎没有增加,反而在持续和缓慢的下降,这原因当然不必多说。

    如果不是努儿哈赤和皇太极父子一直在搜捕山中和林中的野人女真来补充进八旗之内,恐怕在入关前女真就降到五万以下了。

    “是塘马。”

    每天都会有塘马来报事,各人也习惯了,众人继续谈话和动作,努儿哈赤则是指着地里的麦子对八旗都堂们道:“你们千万要记着,种地不要学汉人的办法。汉人是锄两遍地,第一遍锄杂草,第二遍翻开地块,他们以为这样省事,其实是费事,还容易出草减低产量。我女直诸申一向是先拔草,把地块的草拔干净了再翻地,这样杂草少,产量高。以前,我玛法和阿玛就教过我怎么种地,怎么使用耕牛,当时我们被明国困在边墙之外,诸部间斗争不休,我建州部之所以能在诸部中崛起,主要就是和汉人贸易买得大量耕牛和种子,渔猎之余又复耕作,部落才有余粮供将士征战。好好种地,粮食才收的多,如果当年我不是秉承先辈的遗命,又怎么会看到今天呢?”

    “老汗说的极是。”贝勒斋桑古道:“我等一定尽力管好屯庄,不教老汗失望。”

    旗主贝勒杜度皱眉道:“就是天时还是不太好,今年算是好的,仍然是欠收。”

    “这也没法。”努儿哈赤道:“但望来年能好些。”

    这一次诸贝勒和都堂们都道:“来年定然五谷丰登!”

    四周田野里隐约有一些汉人包衣和女真人在田地里劳作,很快就要收获,这些人应该是做开镰之前的准备。

    各屯庄都有管庄的女真官员,从拔什库到牛录额真,甲喇喀真,固山额真,形成了一条严密而秩序分明的管理链条,女真人在粮食收获上已经竭尽全力,然而正如所有人看到的那样,效果不容乐观。

    代善拖后一些,主动对皇太极道:“老八,今春到夏末,粮食收成可还够?”

    “定然不够。”皇太极道:“收获虽比较去年和前年为多,但各地仍然减产很多,比较十几年前的田亩收成最多三成到四成,现在我们旗下六万余人,连同家小十余万,汉军六万余,连家小总有二三十万,加上包衣与各屯官庄并各城汉民,加起来总有三百万以上,这数百万人一年吃的粮食缺口最少是二六十万石以上,些许增产,毫无用处。”

    “我大金的财富,就是用来买粮了,大量的白银黄金,就这么如水般流淌出去。”

    代善脸上露出沉思之色,半响过后,他才道:“我看如复州和海州,耀州那样,压力反而要小很多。”

    皇太极面露震惊之色,说道:“不可,看似负担,其实是一国的国力,没有,哪来的国力啊。”

    “我们的国力就是女真,别的都是假的,虚的!”代善冷峻的道:“你我在这上头想法实在不同,看来是谁也没有办法说服谁了。但我要提醒老八你一句,你有雄才大略,也要脚踏实地,要审时度势而行,不要看的太远就忘了脚下的路是怎走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百八十五章 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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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应该是没有请李永芳,这个汉人额附近来已经失宠,主要原因就是对十三山的战事不利,不过人们都明白这人是替代善和萨哈廉背了黑锅,所以并没有太多人落井下石。天籁小说另外李永芳对东江镇和辽西展开了一系列的情报战,东江和辽西的塘报上都多次提及抓到了李永芳所派细作等语,不管怎样,李永芳主管的谍报战还是有声有色,只是近来努儿哈赤和上层贵族们对女真的武力越来越依赖,对谍报战这种起家的小手段反而是不怎么看的上了。

    皇太极赶到的时候,李永芳正在客厅坐着征。

    送上的茶水已经不怎么温热,正在冒着最后的热气,几碟点心小食放在一旁也没有动过,几个奴才垂袖站着,等候客人吩咐,但李永芳毫无动作,既没有观看府中的陈设解闷,也没有与府中的下人说几句话闲,从始到终,就是这么呆征征的坐着。

    听到皇太极进门的声响后,李永芳猛然一惊,赶紧先站起身,然后打千一跪,口中道:“奴才给四贝勒请安。”

    皇太极面露微笑,将李永芳搀扶起来,说道:“额附不必多礼,请起来说话。”

    “谢四贝勒。”

    “额附此时前来定然有事。”时间不多,皇太极并没有客套,直接道:“还请直言。”

    “奴才奉命去甄别从十三山放归汉军,依大贝勒意思不如全部斩决,老汗迟疑未决,奴才想,纵然会有些细作在里头,但几百人全部斩决,汉军必定上下不安,弊大于利,还请四贝勒于此事上头做主。”

    李永芳在此之前一直很滑头,在各大贝勒之间并没有选边下注,现在这样上门来求事,明显就是要站在皇太极一边,但皇太极并未感觉欣喜。

    很简单,是李永芳自身的情形十分恶化了。

    从十三山回来后,李永芳已经背了一口结实的黑锅,月前传来复州百姓要叛逃的消息,努儿哈赤打算派兵进剿。

    这所谓的“进剿”其实就是派兵去屠杀,海盖复金等地已经被狠狠屠过一回,后来努儿哈赤派两红旗驻在复州金州一带,张盘收复旅顺后登州总兵沈有容又攻过一回金州,打下来又放弃了,后金也视这些临近海域的地方为鸡肋,守备的话要派大军,后勤供给压力太大,不守的话又等于把大片地盘放弃白送给明军,所以进退两难。

    最后还是决定放弃,迁海边居民到内6居住,不肯迁的当然就是杀光了事。

    这一次所谓的复州百姓要叛逃,无非是又一次大屠杀的借口,李永芳对此深感忧虑,他当然不是心疼复州的百姓,当初为了震慑辽中和辽南,李永芳和代善屠杀了大量的辽南汉民,他现在的忧虑是后金已经取得了较为牢固的统治地位之后,却并没有转换角度,以统治者的立场来对待治下的汉民,而是仍然是以征服者和外来者的心态,动辄以屠杀来解决问题。

    李永芳因此对努儿哈赤道:“传闻复州百姓想要叛逃的话不实,乃是蛊惑人心之语,如果这样就派兵的话,会被复州百姓笑话。”

    努儿哈赤闻言大怒,先以鞭子抽了李永芳一通,然后才道:“李永芳,当初你在抚顺的时候,我念你是一个明白人,所以收留你,把骨肉至亲嫁给你。我屡次用兵,皆得取胜,这都是蒙受上天眷顾的原故。可是你李永芳不信天命,以为明帝长久,我为一时?当辽中各地百姓逃亡之时,你假意劝谏,实为心中笑话,你是巴不得百姓都逃走了才好?你这是要辜负岳父我啊,原本要将你治罪,可是你是我女婿的事,明国,朝鲜,蒙古都知道了,恐怕会笑我过河拆桥,也会笑你所投非人,李永芳,我不治你的罪,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我的心里话要说给我你知道,我的怨恨,也要你知道!”

    皇太极知道这事,传言努儿哈赤一边鞭打一边流泪,还有诸如:“你敢看不起我,李永芳,你还以为你是明国游击,看不起我这蛮夷?”

    这一类的传言很多,都是旗下人在纷传,投效的汉人将领也在传言,在努儿哈赤的政治形象上是一次严重的失分,皇太极早就严令自己的旗下人不准纷传此事,哪怕是此时面对李永芳,他也绝口不提上次的事,只是思索着李永芳的请求。

    片刻之后,皇太极便道:“此事我会进言,父汗也应该不会下令将所有的斩,但额附一定要用心甄别,不要叫大量细作涌入东京。”

    自占了辽阳后,后金将这座辽中的大城改称为东京,象佛阿拉和赫图阿拉等处就算是旧京,由于辽南局面一直恶化,后金虽然在这两年专注于蒙古战事,但仍然没有完成迁都沈阳的计划。

    李永芳道:“奴才省得,这些放回的汉军不管是何背景,一律放到辽南各处与东江镇交战,不叫他们留在东京或是心腹地方。”

    “这还差不多。”皇太极满意的一点头,和努儿哈赤等人猜忌汉官汉将不同,皇太极绝不会以简单的族群划分来猜立场,李永芳这种老牌汉奸是最早投降的大明高级将领,努儿哈赤哪怕怒极时狂、抽他鞭子也不会处死他,原因就是李永芳是一块大牌子,后金怎么对他,汉军将领就会怎么想这个满洲政权对汉人的态度,不管谁会投降或暗中联络大明,李永芳却是绝对没有这种可能,所以完全可以如信任女真官员那样,对这个汉人额附给予最大的信任。

    李永芳欲言又止,皇太极却已经没空再谈下去,在他出门之后,李永芳才颓然坐倒,他这一次来,最想说的话却并没有说出口来。

    ……

    皇太极抵达汗王宫时,正好遇到大队的旗丁和甲兵押着数百汉军往城南去,十三山6续放归了过千被俘的汉军,旗丁当然是一个也没有放回来,十三山被援救时已经向上交了几十颗建虏级,其实可以交的更多,只是考虑到不宜太过震动朝廷和后金方,所以还是隐藏了不少级没交,被俘的旗丁全部斩,级也是留着备用,这个时候后金方还不大可能出现中高级将领投降的事,那些最底层的旗丁投降了也没有用,还会引起朝廷忌惮,不如斩了事。

    这些汉军已经成了辽阳城中近期讨论的热点,有坚持将他们全杀掉的,也有建议先全部关押起来的,理性的声音就是审问过后放归各屯庄,只是这样的声音很小,虽然多半人明白这样的处置才是对的。

    这时皇太极还忍不住有些佩服李永芳起来,这厮对大金倒是真的忠诚,只要感觉是对的就一定会说,皇太极自忖自己都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汗王宫门口很热闹,这些汉军很快就过完了。

    最近没有什么喜事,前一阵子努儿哈赤还训斥了宗室之女,搞的整个宗族气氛有些紧张。

    今天看来,老汗的情绪还算不错,今年的收成还是很差,好歹是比去年强些,对蒙古的战事很顺利,又破了好几个部落,掠夺了大量的财富。

    牛羊战马,这些都是好东西,充实着后金的库藏。

    丁口也是好东西,蒙古左右翼已经各有一千六七百人左右,都是精选出来的蒙古壮丁,骑射本领不差,再严加训练的话,比外藩蒙古的骑兵要好用的多。

    外藩蒙古也有四千多人,在后金出战时,这些蒙古骑兵会跟随着一起出战。

    冬天时,几个大贝勒奉命北上,捕获了四千多林中百姓,其中近千丁被分配到各旗,补充在各个牛录之下。

    这些生女真野蛮的很,在林中的穿着兽皮,语言能力很差,在松花江,嫩江,或是北方黑龙江畔生活的就是穿着鱼皮,也是野蛮成性,被建州部称为鱼皮鞑子。

    这些生女真虽然野蛮,好在是女真一族,语言差异不大,而且渔猎为生,性格勇悍又长于弓箭,小股队伍配合就能猎杀虎豹,稍加训练磨合之后打仗就比汉军要强的多。

    这也是诸申看不起汉军的原因所在,既不能骑射,又不长于阵战,胆气又怯,见仗时也就是撑个场面,并无太大用场。

    皇太极到时,门口的护军和努儿哈赤的私人旗奴都赶紧肃清道路,正白旗的旗奴拉住战马,请皇太极在汗宫一侧下马。

    在当时人的体格来说,皇太极是一个极为高壮的壮汉,此时他还没有成为大汗,并不养尊处优的在汗宫中处理各种复杂的事务,他常射猎,也经常率精骑四处驱驰,所以他的身体很健壮,在下马时,高出常人一头的身躯显的健壮有力,引了不少妇人的目光。

    在汗宫门前人们都是骑马过来,远远的再下马步行,皇太极的身份贵重,人们都替他让出通道来。

    这时远远的有十几人簇拥着一顶轿子前来,不少人为之侧目。

    在辽阳城中,原本汉人官绅都坐轿子,女真人现在还算朴实,就算贵族也是骑马为主,他们都不坐轿,汉人降官和降将当然也不敢坐轿,众人都以骑马为主,轿子十分罕见。

    “是斋桑古阿哥的母亲。”一个护兵走过去看了一眼,回来向皇太极禀报。

    “又是她。”皇太极眼中有些厌恶之色,点了点头,直接进了汗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百八十六章 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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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善眯着眼没有出声,阿敏和莽古尔泰都不擅言词,皇太极道:“正是父汗青年时这般辛苦,才有我等儿孙今日。”

    “嗯”努儿哈赤点头道:“当时在林中最好的事情就是夏秋时射猎,不管是狍子还是兔子都很肥,不过最好吃的还是鹿肉,秋天时的最为肥壮,但要在它们情前射猎,打上十几头,制成干肉慢慢来吃,秋天时我们支上锅灶,用干鹿肉配蘑菇来煮汤,只有这个时候我们才舍得放盐。”

    这时努儿哈赤面向三个心爱的小阿哥,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人,语重心长的道:“为什么叫你们来赴宴,吃的是水煮的白肉,还不准放盐,用小刀割着吃,是因为你们的父祖辈都是过这样的日子,就算吃肉也很少放盐,因为我们建州不产盐,盐都是在互市时由大明赐给的,有时候给的盐多,有时候就少,多的时候也不够整个部落的人吃,少的时候连男子们也不能管够,所以只能用白水煮肉,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皇太极这时肃容道:“祖宗膜烈之风,我等子孙应该谨记,并且永远不改!”

    努儿哈赤对此十分满意,他站起身来,突然道:“来人,将斋桑古阿哥的母亲抓起来,明日午前处斩。”

    众人都是大惊!

    阿敏张嘴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其余镶蓝旗的人也都是一片沉默。

    “当初囚困兄弟,我是情不得已。”努儿哈赤道:“适才提起密林射鹿之事,其实也是想起了舒尔哈齐,当日还没有费扬古和何和礼等人,陪伴在我身边左右的还是诸兄弟最多,舒尔哈齐从当初与我在林中采参,后来祖、父被杀,他同我一起起兵,后来成立两旗,我掌一旗,他掌一旗,再后来他谋反要害我,我囚禁了他,将他的儿子阿尔通阿与扎萨克图杀掉,但阿敏当时还小,与此事无关,他的父亲又立有大功,所以我将他抚养大,封为贝勒,掌镶蓝一旗,我信任他,就如信任我的儿子一般无二。今日要杀斋桑古的母亲并没有别的原因,我从来不坐轿子,所以人们到我这里也只是骑马,这个妇人不仅坐轿子到我府前,还昂然直入,又坐轿子离开,这般轻慢无礼,藐视于我,所以我下令将她处死,此事和阿敏贝勒和斋桑古阿哥无关,也和镶蓝旗上下无关,众人放心。”

    众人都是趴伏在地,阿敏泣道:“听到大汗说这些话,就象刀子在心里绞一样,奴才决不敢有怨恨之心,只有以死效忠来报答大汗的恩德。”

    努儿哈赤点点头,转身对皇太极和代善等人道:“诸位旗主贝勒一起进来,我有话要说。”

    阿敏赶紧爬起来,眼中毫无泪水,只有斋桑古真有些伤心,但又强忍着不敢哭,以后金上层的政治态,他要敢哭出来,一定会被人说心怀怨望,然后努儿哈赤心绪不好时被人奏上一本,很可能也会下令将他赐死,所以斋桑古只能强忍泪水,还要和人说母亲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众人随老汗一起往后面的庭院去,天气还有些闷热,后花园有花有树,还有假山堆石,只是没有池塘,倒也少了很多蚊虫。

    四周都挂着一些灯笼,有按着顺刀的护兵在暗处巡逻,后园正中是一个很大的歇山顶的三间房舍,十分雅致,这是不知道哪一任辽东巡抚在任上时修筑的,屋中收拾的很干净,正中间摆了一张席子,各人进屋后老汗坐在中间,其余各人盘腿而坐。

    “今日杀斋桑古阿哥之母,这件事一则是杀一下旗下那些妇人的气焰,男子尚且要守规矩,妇人们更不可骄纵。”努儿哈赤看向众人,沉声道:“更要紧的原因就是近来要刹一刹骄奢的风气,那妇人进出坐轿,十几人跟随,我出门时跟着的旗奴也不过这些人,她一讲这排场,又要坐轿子,又要服绸缎,吃的好,用度也要好,官庄收成,哪够这般挥霍?这样下去,人人都想办法走私货物给那东江镇,又想着多花销金银从张瀚那里多买精致的饰品和各种用具,近来我在城中行走,常看到妇人穿着各种绸缎衣服,身上有各种金银佩饰,听说各家的家里都用着不少从明国买的古董和器物,这样下去,我们辛苦血战从明国掠夺来的财富又回流到明国。当年我们在抚顺关和宽甸的马市毛衣,用东珠和人参还有各种毛皮来换明国的耕牛和粮食,还有铁器,食盐,用来壮大我们的部落,明国人得到的全是无用的东西,他们和我们互市越多,我们就越强,他们就越弱,那些贵重物品全是叫他们的官人和富人得了去,贫苦百姓需要的粮食和耕牛都给了我们,所以在我起兵之前,明国的辽民就十分困苦,军民都缺乏战意,以致屡战屡败。我自起兵未尝一败,我会用兵,八旗将士也是武勇,我对外也称有天命,天命或许也真的有,但明国人自寻死路,这也是实情,我们私下里说的话就不必避讳了,我大金要想强盛如昔,就绝不能重蹈明国的复辙。”

    各旗主贝勒都躬身听着,有几个脸上都露出惭愧之色。

    皇太极神色十分平静,但心中则是万分紧张,他隐隐有些感觉,父汗这一次恐怕是有极为重要的变革或是已经有了想法,而且是独断专行,并没有和自己商量。

    皇太极瞟了代善一眼:很有可能,父汗是与此人商量过!

    “近年来每年都是天气干旱,冬天雪多,而春天开如就少雨,不少田亩颗粒无收,去岁春冬时,粮价一路涨至数十两一石,后来是和裕升的粮队过来才缓解。此事来说,和裕升和他们建立的商道对我大金万分重要。然而,粮食仰赖他人,也就是命脉为他人所掌控。而商道又带来大量明国物品,我国的黄金白银和人参毛皮都拿去换了无用的东西回来,旗下人又变得骄奢淫、欲,这样下去,国穷民穷,上下离心的日子就不远了。”

    皇太极深为震动,他道:“父汗要下令,禁止买入除粮食和茶叶,药材之外的物事。”

    “若张瀚与那和裕升不满又怎办?”

    “纵不满我们也当坚持。”

    “哪怕是翻脸成仇,粮道断绝?”

    “对!”皇太极态度坚决的道:“哪怕是粮道断绝。”

    皇太极想了想,又道:“此前和裕升的商道开通,粮食和物资源源不断进来,儿子以为是我大金助力,经过汗阿玛点醒,这才醒悟过来,这粮道有利有弊,这样下去,我国会受制于一群明国商人,这万万不可。”

    “对了。”努儿哈赤一脸欣慰,说道:“我便说老八一听就会明白过来。眼下这事,除了国库会空虚,兵将和旗丁人的心思变化才最为可忧,粮道要紧,但最要紧的还是咱们大金上下的这一股气,所有人都相信我们能击败大明,尽得全辽之地,同时还能压服蒙古,尽为我之所用。与这大业相比,区区粮道算得什么?难道没有他一年这几十万石粮食,我们上下就全饿死了不成?今日决定,派萨哈廉贝子亲往科尔沁与和裕升的人会谈,即日起不得运入除粮食之外的任何货物,若有违反,尽斩其商队之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百八十七章 熬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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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人都在抖,曹振彦也是一样,这一点来说看不出任何分明。

    李永芳高坐在一把椅子上,几十个汉军和女真军官站在屋内,天有些热,加上用刑会弄出血来,各人都脱了衣袍,光着膀子,身上溅满血迹,看起来更加凶横残暴几分。

    “架起来,打!”

    一个拔什库下令,接下来两人一组将所有的被俘汉军架起来。

    “是不是汉狗派你回来当细作?”

    一个后金军官逼问曹振彦,黄色的门牙在他眼前闪动,一股恶臭味道直扑脸上,这个后金军官没有等曹振彦回答,而是直接一棒子打在他的脸上。

    疼痛,无比疼痛。

    这一棍打的曹振彦疼痛无比,但接下来的才是叫他领会到什么是痛苦。

    棍子打在各种叫人无比疼痛的地方,胃囊,关节,手指,这些人下手又狠又准,十几棍打下来就把人打的血肉模糊。

    曹振彦的嗓子都叫哑了,后来直接疼的不出声来。

    “谁是十三山派来的?”后金军官喘着气道:“认帐了便可以救你们的弟兄,有点汉子血气的就自己认了,莫连累别人。”

    这人的汉话说的倒是很好,不过估计是后金方面派来监视李永芳的女真人,他们的审讯只是殴打而已。

    这时候当然无人出声,认了便是斩,所有的疼痛仍然不能和生死大事相比。

    这时又有一队汉军军官过来问话,从各人的籍贯,经历,在山上的表现等等,包括是否私下接触过和裕升的人,是否在山上受过优待等等事情。

    不仅询问,还鼓励这些汉军检举揭别人,一旦现有人想要检举便带到耳房私下询问,过不多时,果然有汉军从人群里被拖拽出来,这些被检举的就不审问了,直接斩。

    这样的情形下,当然是人人自危,几乎每人看别人的眼光都特别凶狠。

    曹振彦做出气息奄奄的模样,待问他时便是一五一十的回答。

    李永芳走过来,曹振彦没敢抬头,只看到这个汉人额附左胸口垂下来的花白小辫。

    “你父亲我见过,也算老熟人了。”李永芳沉吟着道:“你在山上时,可曾想过要投效过去,以求活命?”

    “回主子,”曹振彦气息微弱的道:“奴才绝对没有想过。”

    “他们可曾叫你做什么事?”

    “没有。”曹振彦道:“奴才和大伙关在一起,每日只想着怎么脱身和保命,奴才在大金之边过的不错,全家都有前程,不管怎样奴才也不可能去投效他们,可能他们也明白此点,并没有来拉拢过奴才。”

    “你家倒确实如此。”李永芳点点头,突然厉声道:“若你心怀不轨,丢的就不止是自己的脑袋,你的家人定然全部陪葬,你要想清楚了,现在回头招供也不斩你,只将山上情形和他们的安排全部吐露出来便可。”

    “奴才绝不敢投效明国,”曹振彦道:“如果主子不信不如砍了奴才,奴才也不想连累家及父母妻儿。”

    李永芳盯着曹振彦看,见对方脸上并无异状,答话时并没有特有的那种说谎时的表情特征,他心中已经相信这个青年汉军不会投降,毕竟曹家是世袭的大明武官身份投降过来,在后金这边过的还算不错,曹振彦也成了十四阿哥的户下人,前程不坏,熬刑不过招供些这边的情形在所难免,主动投效对方成为细作,这个可能性就太小了。

    李永芳当下点一点头,说道:“既是这样,你可以出去见见父母家人,待伤好之后我会派人召你,对你另有任用。”

    多半的汉军会被派往金州和复州,也会派往宽甸一带参与对东江镇的战事,那边是后金现在战略形态最恶劣的地方,派过去多半有死无生,李永芳对这个曹振彦感觉不错,打算观察一下,如果可以就留在身边栽培使唤。

    曹振彦不敢拒绝,他也不可能拒绝,当下气息微弱的答应着,李永芳见状,挥手叫人带曹振彦下去治伤。

    屋中被打的人已经有人熬刑不过,开始胡乱攀咬,好在李永芳的部下也不蠢,胡乱攀咬的并不当真,否则的话,外头的几百汉军没有一个能活着出院子,那还不如按一些女真贵族的意思,直接全部斩了事,还免得叫这些汉军在死前受这样的活罪。

    曹振彦浑身也是火辣辣的疼,一个医生给他胡乱上了药,也不管有没有用,好在他二十来岁年纪,身子骨打熬的十分健壮,估计这点小伤还要不了他的命。

    这时候曹振彦也想起在十三山时受的熬刑训练,当时他恨极了那个叫赵立德的情报官员,听说那人是京师里锦衣卫出身,世家的特务,用刑熬刑都是一把好手,十分专业,当时曹振彦可是恨透了赵立德,现在却是忍不住心生感激。

    没有当时的训练,今晚这一通大刑可是真的很难熬过去!

    曹振彦不禁扫了一眼庭院中的那些汉军,多半是面如死灰,或是被打的十分凄惨的模样,这人群里头,到底有多少人是和自己一样,从十三山背负使命回来的?

    不管怎样,曹振彦是不敢反水的,后金法度森严,他若是如实招供,自己多半保不住脑袋,家人的性命也多半保不住,当初上了船,就只能咬牙硬撑到底了。

    另外一个院子里都是甄别过后可以放走的汉军,天晚又闭了城门,他们要等明早再走。

    有一些家在辽阳的汉军家属提着灯笼在这个院子里寻找,哪怕很多人都知道自己的亲人已经战死在外,但还是有很多人闻讯赶来,带着一点最后的希望,在这里呼唤自己亲人的名字,希望会有奇迹生。

    在声声呼喊声中,曹振彦终于听到了父亲的叫声。

    “黄奴儿,黄奴儿?”

    “曹兄弟,你在不在?”

    “我在,我在。”曹振彦忍不住高声答起来。

    院子里人太多,到处是人的叫喊和呼唤声,曹振彦的回答一开始还没有被听到,后来终于被曹世选听到了,双方的叫喊声都加大了一些,顺着声音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最终曹振彦终于看到了提着灯笼的父亲,还有一脸惊喜的李明礼。

    “父亲,李兄。”

    曹振彦抢前几步,跪在自己父亲面前,两行热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黄奴儿,你回来就好。”曹世选也忍不住流泪,叫着曹振彦的小名,手抚着曹振彦的背不放。

    父子两人其实并不习惯这样的情感交流,中国的士大夫讲究抱孙不抱子,因为老年人可以疼爱小孩子,并无关碍,而教育孩子的责任是在父亲身上,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所以哪怕是曹振彦小时候,也很少能看到父亲脸上露出什么关爱的表情,而多半是严格的要求和训斥。

    曹家也是世家,固然比不得那些书香门第,但家族里的规矩比起普通百姓还是要强很多,曹振彦小时候很淘气,又可能因为黄疸得了一个“黄奴儿”的小名,从小到大,可是没有少挨板子,象今天这样感情外露,父子亲热的场景,可是实在罕见的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百八十八章 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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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廷柱也是汉军中的头面人物,虽不及佟养性和李永芳,在汉军将领中也是实权人物,掌握的权力并不小。

    曹振彦道:“父亲怎么要去辽南?”

    “也不一定是辽南。”曹世选道:“也可能去连山关一带的屯庄。”

    “那边屯庄少的很,主要就是去打东江镇吧?”

    “正是。”曹世选道:“不过也不必太担心,总不会把我放在最前头的屯庄,打仗时我会相机行事,老汗这里每天都要处置打仗不出力的汉军将领,法不责众,以后打仗用汉军只会越来越少,咱们这些人多半就放在屯庄里种地,慢慢全部编成包衣,我曹家早就依附十四阿哥,这事也不必慌乱,见步行步就是。”

    若是以前曹世选定然不会与儿子说这些话,但这一次曹振彦从十三山回来,气度神态都大有转变,又是经过死劫百难逃生,曹世选感觉已经可以与儿子说这些以前不能谈及的话题了。

    至于李明礼在侧,这也不必避讳,彼此都信的过。

    “这样下去,”曹振彦道:“数万汉军,怕是要全部成为包衣旗奴了。”

    “差不离。”曹世选叹道:“老汗对汉军是越来越不信任,一年之内,汉军应该是全部编入官庄之内,分给各旗下为包衣种地,少量的人会抬旗成为旗丁,也有将领的精锐会成为旗下披甲,除此之外,剩下的就多半是种地的命了。”

    李明礼想说就算这样,官庄里的包衣好歹是比那些普通的汉人强,汉人也被编庄拘管,劳役比汉军包衣还要重的多,而且动辄犯罪被杀,人身安全也是完全没有保障,汉军包衣多半属于某个牛录之下,甚至是汉军将领或是旗下贵人的私产,对自己的私产这些贵人总是要保护一下的,包衣也是财富,各女真牛录间经常转卖包衣,普通的旗人如果家里有几个包衣,日子也就好过很多,最少有包衣帮着种地,旗人可以练习弓马,在战场上保命和立功的机会也就大的多。

    不过这话也就想想就算了,曹世选看起来对在后金的仕途已经心冷了很多,不象前两年一心想在女真人这边做出一番事业来,因为曹世选有一个理论,曹家在辽镇死活就是这样了,没啥机会再往上,而女真人这边是事业初创,机会当然比在大明那边要大的多,就算将来女真人只建立一个偏安一隅的小国,但以当年渤海国和契丹的例子来看,异族成立的小国渐渐展成中等水准的国家,偏安百年甚至更久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如果曹家能在这样的国家里先占着先机,对后人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可惜现在看来就算这个国度会有不错的前途,但最少是和汉军和汉人没有关系了,大量的汉军转为包衣旗奴,少量的抬旗成为旗丁,投附的汉军将领还是有不错的政治地位,同时也叫他们管理大量的屯庄,也就是叫这些汉军将领管理他们的旧部,但他们的部下转兵为奴,务农种地,这些汉军将领的地位也就会相应下滑,最少远不及两三年前各自手中掌握兵马的情形了。

    “这个趋势,应该是几个大贝勒和老汗的意思。”曹世选一脸严肃的道:“往下去汉军和汉人的日子会更难过,我们找个地方去躲躲也是好事,明礼,你和我们曹家的关系也不必多说了,我的意思,你回去不要耽搁,我会和你的本主牛录额真说项,你随时准备到我这边来。”

    李明礼打了个千,说道:“多谢老叔照拂,明礼回去后就准备。”

    “这里有五十两银子。”曹世选递了一锭大银给李明礼,说道:“多准备些粮食和应用的物品,连山关那边的屯庄都是新开的地,不比辽中这边熟地多,今年冬天会很难熬。”

    ……

    “我回来了。”暮色降临,屯庄时到处一片黑漆漆的,连牛录额真家里也没有光亮,各家多半都上床或是将要上床,李明礼放下一口袋的粮食,喘了口粗气,对丁家大丫道:“村口还有几袋,我去搬,还有些菜,你随我一起去拿。”

    “哎!”大丫先答应着,接着却拽下毛巾,在门边的铁盆里拧了几把,递给李明礼道:“先擦把脸,看你这一脸的汗。”

    李明礼微微一笑,擦着脸,感觉着脸上毛巾把和冷水带来的清凉,心里有一种喜悦和宁静的感觉。

    他和大丫在今年开春后成了亲,说是成亲,连个炮也没放,现在也没有人有这种心气,旗奴之间通婚要主子允许,李明礼在今春的战事后正式抬旗,成了正红旗底甲喇中的一员旗丁,他的婚事,也就是禀报了牛录章京一声就完事了。

    正红旗和所有的旗一样,分为底甲喇,右翼肩,右翼末,左翼肩,左翼末等五个甲喇,每个甲喇下管的牛录数字并不一定。

    李明礼所属的牛录是属于贝子硕托的世管牛录之一,在经过一系列的战事后,各牛录的女真人都有一定的减损,每个牛录都补进了相当人数的生女真和汉军,这些汉军成了旗人,在历次战事中也被当成旗人使用,后来成立乌真哈和汉八旗时,不少汉人旗丁被划给了汉军八旗,从此世代成为旗人一样看待,在清朝,汉军旗人拥有和满洲旗人一样的政治地位,他们也渐渐视自己为满洲人,汉军与满洲之间可以自由通婚,满洲也视汉军为自己人,这种政治地位和信任就是在辽东这个时候,慢慢的溶入在各个牛录之中的汉军们开始的。

    按说李明礼只能留在牛录之中,安心当他的旗丁,将来混好了也可能成为披甲人,但也很可能早早死在战事或是劳役之中,这个时候的汉军和旗人之间可没有什么交情或是信任,二三百年之后他们的子孙都视对方为自家人,现在这个时候,满洲旗丁视汉人旗丁为旗奴才是常态,稍有不慎就是鞭打斥责,甚至斩,而曹家那样的包衣又比旗奴高出一筹,正经的十四阿哥的户下人,一般的旗人是惹不起的,李明礼思来想去,还是跟着曹家更为稳妥,所以曹世选给他的银子,除了留下几两应急之外,多半就是全部都买了粮食和各种物品,一早晨出去辽阳,故意在外磨蹭了半天,天黑之前才赶回了屯庄村口。

    辽阳的粮价在去年冬天时是最高峰值,一石粮过二十两银,后来有所回落,仍然达到了八两左右一石的价格,这个粮食在大明内地是不可想象的,大明的粮食在百年之间一直很稳定,一般都是在四钱到五钱之间,随着夏税缴纳的时间会有一两钱的价格浮动,北方的粮价要比南方偏高,但京师一带由于储粮充足,粮价一向稳定,进入隆万时期之后粮价开始上浮,特别是北方地区,因为通货膨胀加上天灾,粮价在有些地方也涨到了一两甚至二两一石,最高时也是好几两银子一石,好在大明北方一直有不停的粮食供给线路,不象后金,除了走私路线外就是只能依靠自己,粮价高的匪夷所思,每年冬天都会有大量的人饿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百八十九章 失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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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啥菜,怪沉的?”

    李明礼笑了笑,说道:“都是些咸菜,经的住搁,还有不少盐,连山关那边买这些东西可不方便。肉只有一个猪头,咱明天把它给熏了,也带过去。”

    大丫心疼道:“一个猪头够买半袋粮了吧,你咋这么乱花钱。”

    李明礼道:“银子是曹叔给的,除了这些粮,还买了些农具,我的刀和弓也要整整,剩下的就是买的粮,我寻思你爹身体太弱,给他吃些肉补补,兴许就好了了。”

    大丫眼眶一红,老丁从十三山回来身体就越来越差,近来已经开始咳血,这其实是痨病,不要说没钱治,就算有钱在这时也是治不好的绝症,众人都知道他在熬日子,李明礼舍得买这个猪头,也是想叫老丁走之前能吃几顿好的。

    “就是往连山关路途不怎好走,只有一条官道,破败的厉害……”

    李明礼看大丫要哭出来的样子,便是扯开话题,不叫这丫头太过难受。

    老丁这时扶着妻子出来,听到李明礼的话,接口道:“再难走也要走,我便是死在道上也得走。”

    “咋了?”李明礼道:“你听到什么不好的事?”

    “嗯。”老丁道:“最近城里抄了好多旗人贵人的家,把什么贸易来的好东西都给没收入官了,还有一些家俱什么的,要么砸了要么烧了,咱们各官庄都传开了,说是要与和裕升断绝贸易,不叫他们把大金这边的金银都赚了去。”

    “我说粮价怎又涨了!”李明礼恍然大悟,他近来和曹世选操心曹振彦的事,对别的事不怎么上心,明显的迹象都没有看出来。

    老丁道:“咱们能活下来,就是一年百十万石的和裕升粮食运进来,粮价从二十两一石降到现在四两不到,等夏秋一过,没了野菜野果,又断了粮道,今年一冬你们看要饿死多少人。”

    李明礼道:“兴许明年收成会好?”

    “老天的事,谁能说的准,谁敢打这包票?”老丁脸都咳肿了,还是奋力道:“就算靠天吃饭,也得靠人,咱们去你曹大叔的官庄,好歹有人照应着,不比留在这强?”

    “嗯,那这事就定了。”李明礼搓搓脸,说道:“这两天你好好歇着,咱家今年官庄的粮已经交了,我把这些粮翻晒一下,准备好所有的家当,等曹家一动身,咱就跟着一起走。”

    “全靠你了。”老丁又咳了几声,满怀凄怆的道:“我曾经也是一家之主,现在这个家,就只能靠你一个。”

    李明礼环顾了一下四周,夯土的四面墙空空荡荡,草屋的顶今年还没有翻晒过,一股子烂草的馊味,席子编成的粮屯子里空空荡荡,只有自己刚用曹世选给的银子买的这几包粮,刚刚大丫看到粮食时,脸上的笑容反而令人心悸。

    曾经的过往,何曾想过突然一下子身处在如此的环境之中,又遭遇到眼下的一切?

    李明礼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闷声道:“别说这样的话,大伙挣扎着向前奔吧,这世道,能活下来就行。”

    ……

    李明礼准备好一切的时候,曹世选却是失约了。

    他去见石廷柱之时,正好赶上石廷柱要奉命率部出征,跟着的是贝子岳托和贝子硕托两人统率的两红旗大军,汉军中除了石廷柱外,还有鲍承先和孙得功等汉军将领随行,预计出动女真大兵两千人,汉军也是两千人,均骑马,这一次的任务是出征讨伐巴林部,因为巴林部的囊努克贝勒背盟劫掠,抢了科尔沁部的不少战马和牛羊,杀伤不少牧民,科尔沁的奥巴台吉因此向老汗求援,虽然上次远征蒙古的大军刚回来,努儿哈赤还是决定要出兵。

    石廷柱因此对曹世选道:“我知道你才授了备御,一心要经营官庄避开这边的纷争,这固然很好,不过此次征伐蒙古等于是送军功,好歹你随我走一趟,回来之后授个游击还是有六七成把握的。”

    “这倒也是。”曹世选斟酌一下,慨然道:“既然老兄瞧的起,我当然要跟随左右效力。”

    石廷柱又道:“蒙古近来局面十分不稳,人都说是林丹汗要西迁了,没准往后去我们讨伐蒙古的差事也就这一两回了。”

    曹世选大感兴趣,说道:“林丹汗要跑?”

    “嘿。”石廷柱笑了一声,一脸瞧不起的样子。倒也难怪,他当初可是正经的大明副将,打北虏也不是头一回,对北虏是怎么回事,文官不清楚,武将却是心知肚明。当下便道:“林丹汗自己可不是这么认为,他是感觉蒙古四分五裂,打不过大金这边正因为不能合力,所以这两年一直在敲打东边的部落,把那些台吉都挤到咱们这边来了,看看事有不协,他越发感觉在东边不能得心应手,索性就要举部西迁,说是要把喀喇沁和土默特还有漠北各部都重新收归部下,还有套部,鄂尔多斯,要是叫他做成了,控弦三十万还是有的,可是,他娘的能叫他做成?他过去,咱们不能过去?四贝勒今天就说了,林丹汗真要西迁,一年之内,他亲率数千精兵一路西征过去,不搅的察哈尔部天翻地覆不算完。”

    大约皇太极也没有想到,他的一次西迁就解决了林丹汗这个老麻烦老对头,上天对这个时候的后金简直是眷顾到家了,林丹汗染疾一病呜呼,察哈尔的十来万牧人被林丹汗的大小老婆带着争先恐后的投降,土默特,察哈尔,漠北三部全部降伏,没有了黄金家族后裔出身的全蒙古的大汗,女真人正式成为了草原的主人,这真是运气爆棚的事,不过没有皇太极万里远征,恐怕好运也不会降临到女真人头上,所以说到底,天命还要归于人力。

    “四贝勒向来心志坚韧,”曹世选道:“林丹汗西迁我看也未必能顺畅,听说和裕升在草原上的势力也不小了。”

    “到底怎么样,现在谁也不清楚。”石廷柱道:“不少人都说是夸大其辞,一群商人带着一些护卫,真的能在草原上闯下一大片基业来?这个事,我是不信的。现在要紧的就是咱们先解决这些反复闹事的蒙古台吉们,待林丹汗真的西迁,自毁根基,就是咱们大金要成功的时候到了。这两年老汗就是要解决蒙古的麻烦,一旦收服蒙古,从辽西侧翼至蒙西地界向大明出兵,数千里边墙处处可为战场,就不象辽西这边可以凭一道雄关就把咱们挡在外头那么简单了!”

    石廷柱说这些时,也是满脸的兴奋,眼中显露凶光来。

    曹世选不敢出声,半响后才道:“小儿的事,还望石公在额附面前说项一二。”

    “这事儿好办。”石廷柱大包大揽的道:“令郎刚从十三山回来,这一次蒙古之行就别去了,派他去你的官庄当个百长吧,你们曹家是十四阿哥的户下人,出去管屯庄只要十四阿哥不反对,旁人是不会说太多的。”

    ……

    在曹世选见过石廷柱的十天不到,大股的军马从辽阳等处出发了,又是二十天不到,就绕过广宁之外的草原,直插闹事的巴林部地盘。

    领军的是努儿哈赤孙辈中最擅长带兵的岳托,这是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人,身材魁梧,异常的壮实,肩膀上的肌肉几乎要把衣袍撑爆的感觉,他面容是爱新觉罗家族特有的瓜子脸,肤色较为白皙,最少在渔猎民族来说够白了,但长相是浓眉大眼,又留着很长的连鬓胡须,看起来就给人一种粗豪与细致兼有的感觉。

    岳托一动不动的骑在马上,犹如一座精心雕刻的石像生石雕,他的气质是威风凛凛,粗豪中带着沉静,骑兵跟随在他身后,只有感觉到前方的主帅拥有丰富的经验和无比的自信,又有年轻人特有的英锐之气,普通人情不自禁就被他的气质所震慑住了。

    他的青色战马剪短了马鬃和尾巴,比起一般的蒙古马要高出很多,由于要观察前方的情形,岳托策马在一个高坡上耐心的观察着,他的眼中也满是睿智的光芒,相比起他的那些叔父和兄弟们,岳托在后金青年贵族中并不是纯粹的莽夫,他擅长以骑兵冲锋,但在每次打仗之前,也很乐意动一下自己的头脑。

    和他的父亲代善不同,岳托和几个兄弟都与八叔皇太极交情莫逆,或者说,岳托此时的神情举止和很多带兵的习惯,都来自于对自己八叔的学习。

    在做战是勇敢坚韧,意志坚定,冲阵时勇往直前,不论是骑术还是使用长枪大刀的技巧,或是在马上骑射的本领都要练的比普通的女真将士还要强些,在这些年,在努儿哈赤的严格要求下,后金的贵族们都是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事,从金到清,除了八旗的将士之外,这些努儿哈赤的子侄们也是很象个样子,有点打虎父子兵,上阵亲兄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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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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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章 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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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林部是一个小部落,达延汗在时是喀尔喀万户的十二鄂托克之一,万历四十八年时,因为后金的咄咄逼人,内喀尔喀五部二十八个诺颜一起刑白马与后金会盟,巴林部就是其中之一。

    到天命十一年时,巴林部背盟反叛,被后金彻底征服,后将巴林分为左右两翼,其占牧场东西二百五十一里,南北二百三十三里,范围大小也就是和内地一府差不多,丁口数量则就远远不如,连汉地一县也不如,连大一些的镇子怕是也有所不如。

    这一次的征伐是巴林部的分支部落的首领反叛,并不曾涉及整个巴林,但后金仍然是派出大军,总数四千余人,这支军队其实完全可以把整个巴林部扫除,这个小部落整个男丁数字也未必有四千人,出动大军,也是因为蒙古左翼近来的异动,科尔沁多个部落禀报通传消息,林丹汗近来在大肆调度兵马,各部都已经是草木皆兵,科尔沁诸部已经完全倒向了后金一方,林丹汗要是发了疯对各部大加征伐,后金兵没有及时来援,那乐子可就大了。

    天空一片阴沉,风很大,将所有人的衣袍袍角都吹的老高。

    很快天空一阵电闪雷鸣,夏天的雨,说来便来了。

    所有的骑兵都用布把弓箭包好,小心翼翼的放在插袋里头。

    人们的衣袍很快就湿透了,草原上风很大,不少人很快感觉全身冰冷。

    石廷柱和马光远,鲍承先等人聚集在一起,各人的眼中满是无奈之色。

    领军的贝子不说休息扎营,没有人敢于提议休整,女真人都不敢,总兵穆哈连等人都是静静等着,女真人都在候命,汉军们更是不敢有所不满。

    在这个时候,岳托猛然将手一竖。

    令旗招展,所有的候命将士都是整齐的跨上马去。

    岳托用深沉的眼光扫视了四周的将士一眼。

    女真人的阵列在前,汉军在后,女真人的衣甲更鲜明闪亮,特别是整排的白甲护兵,身上银甲闪烁,兵器也在细雨中闪烁着微光。

    “有此强兵,何愁大业不成!”

    岳托在和皇太极闲聊时,皇太极总会提及对未来的展望,在皇太极心中,现在最多算是偏安一隅,不趁着上下一心武力强盛时更进一步,几十年后能打的精锐也就差不多消磨干净了……小国家和小民族的悲哀就在于此,汉人有庞大的人口基数和广袤的国土,能人志士永远都不会缺乏,而小民族只有在兴起之初时才拥有最强的力量,一旦没有抓住机会,很容易被汉人把所有的一切都拿走,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这就是后起者的悲哀,后金赢九十九次还是困守辽东,而汉人只要赢一次,后金就会亡国灭族。

    “雨水下来,固然我们不能用弓箭,蒙古人也没有办法使用骑弓,以中军披甲直入,两翼抄掠,硬碰硬拿下这一仗!”在岳托眼前是白云般一个个蒙古包,但并没有见太多的牧人踪影,只有少数的牧人隐藏在对面的山包之后,几里长的一大片木栅栏就算是这个小部落的城寨,大量的牧人没有呆在自己的蒙古包里,而是手持弓箭和铁枪长矛,躲在木栅之后固守,战马和牛羊等牧人的财富也是收拢在一起,看来这个囊努克贝勒也是个知情识趣的,知道出来打是死路一条,但就这么拱手把自己部落的财富和丁口叫女真人抢了去,那当然也是绝不会心甘,囊努克摆出固守的姿态,而且是明显在等候援兵,也是希望女真人顾忌察哈尔部的援兵,并不会冒险攻坚,来硬吃自己的部落。

    可惜岳托看着沉稳冷静,动起兵来居然也是个蛮不讲理的主,一声号令之后,千骑万马开始排阵,女真人的阵战之法已经娴熟到无可再熟,这一次冲阵是要骑兵踏阵,所以披甲人都在前列,拔什库策马在小队之侧,其上是分得拔什库和牛录章京,牛录额真,女真阵列与大明辽东镇兵骑战之法相差不多,旗帜于前,一个个小型的圆阵组成了较大的横阵,军官和精锐将士披甲在前或侧,督促将士奋勇争先,阵列之中旗帜扫展,甲胄鲜亮,刀枪耀眼,在横阵之后是中军阵列,也是以大旗指挥形成了一个个圆阵,在其后则是以旗丁和汉军组成的相同的阵列,四千余人排开,每骑相隔一步左右,旗丁和弓手的阵列要松散一些,等前军破阵之后,旗丁和汉军接上冲锋,冲乱敌阵之后,再反复兜转冲击,扩大战果。

    在即将接触敌阵横阵正中是以精锐披甲与白甲为主的重骑兵,女真人以步阵步战为主,但亦并非不会骑战,也并非没有重骑兵,此时阵列中间的就是以重骑兵为主,不仅将士披多重铁甲,持锐利长兵,战马身上也覆有铁甲或绵甲保护,重骑冲前时,地动山摇,如霹雳雷霆,所向无敌。

    整个队伍都十分冷漠,女真八旗的锐士都是目光冷漠,神色淡漠从容,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战阵,这些披甲骑兵都是三十左右的年龄,参战最少在十年以上,大大小小的战事最少数十次,战场经验十分丰富,他们冷漠从容,并没有即将开战而显得神情激动。

    经过多年的奋战,这支骑兵已经站在了这个时代的巅峰。

    正如明朝人笔记中记录的那样,女真八旗每临战则:若地广,则八固山并列,队伍整齐,中有节次。若地狭,则八固山合一路而行,节次不乱。军士禁喧哗,行伍禁纷杂,当兵刃相接之际,披重铠执利刃者,令为前锋,披短甲善射者,自后冲击。巴牙喇立于别地观望,勿令下马,势有不及处,即令接应。一闻攻战,无不欣然,攻则争先,战则奋勇,威若雷霆,势如风发,凡遇战阵,一鼓而胜!

    女真阵列为草原上一处起伏不定的高坡和平地间杂之处,野草在夏季长到马腿小腿高处,在激昂的鼓声中,缓步向前,披重铠的锐士在前,两截绵甲或不披甲的旗丁和汉军于其后,过百面大小不一的旗帜扫展,军容盛壮,士伍从容,战马欢腾,将士在军官和八旗贵胄们的引领下开始操控战马缓步向前。

    蒙古人的栅栏就在里许之外,这数千骑冲过去,瞬间便是成为齑粉!

    就在即将提速的最后一刻,岳托突然眼神一凝,几十匹游骑架梁也是急速返回,吹响号角,提醒即将发动的大阵,在女真骑阵前左侧前方,也是突然出现了一股三千多人的骑兵队伍!

    硕托和萨哈廉等人原本在各自的部曲阵前,此时也是迅速率自己的巴牙喇飞驰而来。

    硕托以马鞭向左侧方一指,肃容道:“军容严整,甲胄鲜明,强兵!”

    萨哈廉看了一阵,说道:“阵线以方线线型摆开,队列较为松散,其甲铁质厚重,不是蓟镇或辽镇兵,亦不是宣大兵,这支明军,前所未见。”

    眼前的骑兵,果然是一条斜线形的线形阵列,阵列拉的很开很直,横阵三叠,军旗倒是和明军一样的赤帜,但并没有明显的总兵大旗,当然更没有巡抚军门旗或是明显的文武官员的旗帜,一面面旗帜放置的位置明显是十分讲究的便于指挥的地方,从岳托到萨哈廉都是老于战阵的女真贵族,年纪不大,战场经验少说也近十年了,他们眼睛很毒,粗粗一瞄,就看的出来这支骑兵铠甲厚实精良,阵列十分整齐,最少从表面看来,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劲旅。

    “和裕升,为什么我会想起和裕升的兵来!”萨哈廉突然失态,放声大呼起来。

    “不要瞎说。”岳托转头看了萨哈廉一眼,说道:“和裕升不过一个商行,几百人的队伍可能是有,怎会会有这般强大的骑兵,明国皇帝也不会允许。”

    “这倒是。”萨哈廉迅速改口,也是承认了自己的失言。

    硕托道:“有可能是老孙头折腾出来的关宁骑兵,听说花了很多银子,人人备甲,武器也很精良。”

    在场的后金贵族和将领们面无表情,只当没有听到这几个贝子的话。

    事情很简单,十三山的事大的黑锅是李永芳背了,萨哈廉等人也没有太过份,突出了辽西明军骑兵不俗的战斗力……辽西明军骑兵,也就是后来俗称的关宁铁骑确实有不错的表现,而且从整体战斗力来说,关宁铁骑也确实变得越来越强,特别是在崇祯年间几乎是包打天下的第一等的强军。

    高迎祥等人闹的厉害时,是关宁军的曹文诏屡次以数千骑兵击败十余万流贼,吴桥兵变时,孔有德等东江兵几乎祸乱大半个山东,山东和河北明军屁用不顶,最后还是祖宽带来了关宁骑兵,三下两下就把东江军给撵下了海。

    此后的宁锦之役虽然是守城,但从满桂到祖大寿和赵率教祖宽等诸将也都是敢出城交战,这和广宁之役以后明军的孱弱还是有所不同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百九十一章 四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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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真人停了马步,但栅栏里的巴林部的人可是没有一点儿轻松的感觉,囊努克的脸色也是跟死人一样难看,部落里的长者原本就在抱怨他的孟浪和轻率……现在更是叫嚷的厉害。

    袭扰科尔沁部和往辽东去的商队,这事情当然是林丹汗的布置,原本炒花这个五部联盟的首脑已经在对后金的战事中失踪,上次内喀尔喀五部被打的落花流水,巴林部等小部落也都是看在眼里,族中长老都认为在这种时候,巴林部要站稳脚根,不要轻易挑衅任何一方,等明确看出哪一方会获胜时再下注,对女真一方,反正在万历四十八年时已经刑白马盟誓过,只要保持相对友好就没有太大的压力,可是囊努克碍于林丹汗的压力,悍然出兵袭扰商队和好几个科尔沁部落,这事儿巴林部的诺颜苏巴海也是一力促成……苏巴海已经是老人,老人就是容易固执和相信过往的经验,早在图门汗时期苏巴海就是察哈尔部的五个议政大臣之一,同时也是巴林部的首领,以苏巴海的立场是不管女真怎么强盛都一定会站在察哈尔和林丹汗一边,囊努克的错误就是没顶住那边的压力,然后又把女真人给招来了。

    而眼前的另一支骑兵当然也不可能是关宁骑兵,确实是和裕升的商团兵,至于到巴林部的原因也很简单,自从炒花被马武等人救回青城后,察哈尔部算是与和裕升彻底翻了脸,这几个月商队隔几天就遇袭一次,军司方面已经加强了对往辽东商道的保护,但还是经常被这些蒙古人得手,十来天前,囊努克就带人强抢了小半个车队,自己死了几十人,但抢来十几辆大车,收获也是不小。

    囊努克面色发白,听着众人对他的指摘,心中也只是冷笑。

    当初抢来大量粮食和各种杂货时,那些部落里的长老哪一个不夸他行事果决做事有章法,部落里的人足足高兴了好几天,光是为分割货物就有好几个部落长老亲自动手打了架,到现在这笔帐还没有算明白,等看到骑兵压迫过来,众人又立刻把帐算在他一个人头上!

    “吵什么!”囊努克终于忍耐不住,摆出部落首领的威风来,喝斥道:“部落被破,我是第一个上去顶缸的,要死也轮不到别人。”

    众人都是闭嘴不语,不过明显都没有人心服。

    囊努克捋了一下稀疏的胡须,掩饰住心中的焦燥与惶恐,他惹出的这些事都是秉承了林丹汗的旨意,近来察哈尔西迁的风声越来越紧,林丹汗已经宣布要一路打到喀喇沁和土默特部,恢复察哈尔在土默特故地的牧场,当年图门汗为了躲避势头正盛的俺答汗,不得不率察哈尔东迁,现在也到了讨还旧债的时候。

    另外就是林丹汗宣布要讨伐和裕升,这些汉人盘踞青城,压迫漠北三部和土默特各部,欺凌达延汗的子孙,林丹汗表示绝不能坐视,一定要把这些汉人赶出草原。

    囊努克就是因为这些宣言才站在林丹汗一边,他感觉林丹汗毕竟还是黄金家族正牌的后裔,全蒙古的大汗,遇事颇有担当,加上察哈尔部的人拍胸脯说一定会替巴林部撑腰,所以在此之前他心中并不慌乱,但现在女真人和汉人都来了,察哈尔的骑兵却还不见踪影,囊努克心中也不由慌乱起来。

    ……

    “团指挥,这仗打不打?”

    “狗日的东虏也跑来凑热闹!”

    “北虏是盘菜,咱们想怎吃就怎吃,东虏听说并不弱,强敌在侧,这仗看来不能打。”

    “胡扯骚,咱和裕升的骑兵怕过谁?”

    “都是蛮夷鞑子,辽镇弱了才叫东虏冒头,听说当初杨镐誓师出兵,哪路去怎么走都用文告说明了的,誓师时宰牛的刀根本捅不死牛,杜疯子那个主帅头盔居然是锈了,叫人一箭就射穿了,这能不败?”

    “东虏或许真有两把涮子,屡败我大明官兵,今日他们若敢出头碍事,不妨将他们痛打一顿,也给辽东汉民出口恶气。”

    “听说辽东汉民被屠甚惨?”

    “这还要听说,皮岛上就有咱们的人,写信回来,确实是惨极了,辽南那边,都屠的快没人烟了。”

    “狗日的东虏,就算是和他们做买卖也是权宜之计,有机会就干他们一家伙。”

    朵儿一直沉着脸听着部下说话,他并没有急着表态,以他的身份地位知道的内幕当然更多,和裕升今年财政紧张,和东虏的贸易线路十分要紧,军司并没有明令,但上下的意思也很明显,在这重要的关口还是不要和东虏有什么大规模的冲突,十三山已经埋了根刺进去,要是再有更多的和裕升的兵马与东虏正面交战,军司方面担心建虏会狗急跳墙断绝贸易,固然建虏买不到粮食和各种货物,和裕升这边一年一百多万的利润也就直接打了水飘。

    但现在兵临城下,不打的话只会叫北虏凭白看了笑话,而且林丹汗西迁迹象十分明显,近来巴林部等各部都有主动出击之势,主要也是看中了林丹汗西迁后留下来的大片牧场和权力真空,这些北虏也没有想过,林丹汗真走了,最大的获利者肯定是建虏,哪会有他们什么事?这帮人鼠目寸光,朵儿几乎懒得多想这些蒙古人的心思,虽然他也是蒙古人的血脉后代,但二百多年前祖先就投明当了鞑官,世代替大明戍边打北虏,早就汉化了。

    “操!”一个军官瞪眼道:“又来了一股!”

    北方十几里路外发现有明显的尘土飞扬的烟柱,这一下喊打的人都不再着急,和裕升的骑阵已经摆好,也不畏惧任何强敌,众人都是安心等着。

    过了小半个时辰,一队队骑兵摆成散乱的阵列,是典型的蒙古人在草原上行军时的状态,从旗帜和骑兵散开的宽度和纵深来看,应该是有一万骑左右。

    “热闹了,这是四国大战啊。”饶是朵儿为着眼前的状态而烦恼着,也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所有军官看着东西南北四面八方的几股骑兵,也是忍不住放声笑将起来。

    ……

    “脸都晒黑了也不休息一下,又急着往外跑?”

    常宁嗔怪着张瀚,语气当然还是十分温柔。

    “没办法。”张瀚打着哈哈,说道:“谁叫你夫君现在是天下最忙碌的商人?”

    “谁还当你是商人?”在一旁逗弄孩儿的玉娘忍不住翻了一下大大的白眼。

    “哼,我当然是商人,”张瀚做出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说道:“整个天下,哪个赚钱能有我张某人厉害?”

    “爹,爹,抓小鱼……”

    张瀚的长子张彬在一边叫起来,奶声奶气,煞是可爱,张瀚的目光立刻被小孩子给吸引过去了。

    杨柳也怀了身子,一向泼辣的小女子终于得偿所愿,刚怀了不到三个月,这时候就以时人的经验也是少动为宜,所以躺在屋子里不肯出来,草原上的夏天也没有多热,新修的府邸已经彻底完工,后花园山石处处,亭台楼阁和各种花树俱全,是张瀚全家人消闲纳凉的好地方,连常氏也是在后园的一个小佛堂里礼佛,两个娃,十几个仆妇下人,一妻一妾陪着张瀚休息……张瀚是从东路刚过来,视查了旧中都堡一带的道路工程和新修的军堡,又看了棉田里棉花的长势,各处棉花长的都很好,今年定然增产,由此张瀚心情大好,不过在回到青城后不久就接到李庄那边的汇报,第一台多锭水力纺纱机的原型机经过数月研发和试制,终于在月初造了出来,几个联合研发的研究部门都是当成天字第一号的大喜事上报,张瀚闻讯也是坐不住了,这事儿在他看来意义不在北上的贸易通道之下,当然就是预备立刻赶赴李庄,谁知道话刚说出口来,向来对公事不说话的常宁就是率先反对,看玉娘的意思,当然也是不想他跑这么一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百九十二章 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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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了一会,两个孩子叫仆妇抱走,张瀚一本正经的对常宁道:“我想杨柳生的老三应该是个女儿了。”

    常宁笑道:“何以见得?”

    “哪有连生三个儿子的道理?”张瀚道:“我也想要个女儿了。”

    “你可别和杨柳说这话。”常宁警告道:“她可也是一心想要个儿子。”

    “儿子有啥好,小时候皮,长大了又不贴心。”

    两个妇人可都是生的儿子,听了张瀚的话面色都是一变,眼看要内宅起火,张瀚赶紧打个哈哈,说道:“回头我要人再做点木头车子,叫人拉着两个小子玩,再做些精致的玩意,还有秋千,滑梯什么的,都画出样子叫人做出来。”

    玉娘赞道:“看你平时忙碌的紧,脑子里到底还是有儿子的,做的东西也是好,孩子们都喜欢玩。”

    张瀚干笑几声不语,他做的都是后世儿童游乐场里的东西,被千千万万个孩童证明过的好玩意,这个时代儿童的玩具可远不及后世,虽然不能弄出那些带电的东西,不过也差不多够用了。

    张瀚心中生出一股柔情,恨不得留下来陪着家人,但他还是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行去。

    ……

    “大人,这是最新的各部的布防图。”

    张瀚出门后直接到了青城行军司,随着各地行军司的成立,总的军司有的还留在李庄,有的已经迁往青城,各个军司负责整个和裕升的各种事务,行军司则按自己的划分的地域范围和职权来处理各自名下的事务,而军队布防方面,团以下调度由行军司根据各地的情况具体调整,大的调动,涉及到各行军司配合的战略层面的战役调度,则是由张瀚和军令军政参谋各军司直接指挥执行。

    张瀚刚到,参谋司的孙耀也带着一大群助手赶到,众人一起赶到战略室,看最新的团一级指挥的布防图。

    “现在一共是有十二个步兵团,三个骑兵团,一个炮兵团。考虑到财政上在今年的困难程度,军政和军训两司提出的新军计划就是在年底前再编成一个骑兵团和一个炮兵团,骑兵团也是根据猎骑兵营护编组建,并不打算完全新立一个团。现在沿青城到漠北,我们在旧中都和安固里淖一带布置了步兵第五和第六团,在漠北赛音达到库伦一线,我们布置了猎骑兵营和骑兵第三团,在尚义堡到兴和堡一线,我们布置了步兵第三、七、九、十三个团,骑兵第一团和第二团也是布置在喀喇沁到内喀尔喀五部牧场附近,也就是对应张家口到蓟镇三屯营一带的草原之上,为了给这三个骑兵团和六个步兵团补给,我们布置了三十九个辎兵。运输大队来提供后勤帮助,另外有七十个左右的辎兵大队和三万人左右的民夫在漠北,只有少量的辎兵在维持从新平堡等处往草原的补给路线,修补毁损军台堡垒,改建青城建筑等等事宜。另外步兵第一和第二团拱卫云内堡到青城一线的防御,南边我们还有榆林镇和固原、延绥等镇的配合,套部等北虏不会那么不开眼来找死的。”

    在孙耀报告的时候,参谋们也是不断的把小旗插在墙上的地图上,红色的小旗在大片的地图上还是显得十分单薄……在长城之南,军台堡垒一个镇动辄就是好几百个,看起来密密麻麻的十分紧凑,而在北方的大片区域,到处是标注的草原牧场区,和裕升说是开出了大量的土地,但在这么大的地盘里还是十分的不显眼,四周全是大片的标注出来的草原区域,一些军台堡驿说起来是数字是很多了,但是在面积等于内地几十个州府的地盘里,几百个军台堡垒实在太不起眼了,几十里方圆的地块才是有一个小点,等于是池塘大的锅里撒了一把胡椒面,屁用不顶。

    好在军司选的地址都是紧要地方,而且军台堡垒和补给点都是连成一线,加上和裕升的军队机动能力很强,后勤补给更是甩了明军和蒙古人好几条街,就是凭着一条条线型的军台堡驿就把这么大的地盘给控制的十分牢靠……这事儿换大明边军是想都不敢想,大同镇嘉靖年间驻军十几万,七所八卫几十个副将参将游击守备,加上五百多个军堡台驿,不还是被北虏三番五次的破口犯边而入?要是凭着这几条单薄的防线来防御九边要地,不要说九边的将领们不干,就怕是大明皇帝在京城里也睡不安稳吧?

    “第一团没有必要留守在青城一带。”张瀚道:“外围安则内里安,青城留一些警备部队或是轮值一些新兵和辎兵就行了,第一团可调到漠北一线或是充实喀喇沁一线战场。”

    孙耀与夏希平等人对视一眼,参谋司其实也是一样的想法,但第一团老兵最多,实力最强,虽然没有加近卫两字了,但人们想当然的都是把第一团当成近卫部队,现在张瀚和大半军司机构都在青城,权衡考虑之后,还是把第一团的主力留在青城西边等处。

    孙耀道:“大人,你和安全和军司安全也很要紧……”

    “不要紧,不是还有枪骑兵团在集宁堡一带戒备。”张瀚摆手道:“按我说的办吧。”

    “是,”孙耀有些无奈的应了一声,接着道:“如果第一团加入东线战场,我们打算在八月到九月开始大规模的向喀喇沁部推进,一直要推到内喀尔喀五部和察哈尔部的边界为止,近来这两个月,林丹汗和察哈尔部异动十分频繁,察哈尔部的骑兵多次与我们的骑一团和骑二团交锋,屡次战败但屡次挑衅,参谋司的分析是今年之内,林丹汗就想西迁。”

    张瀚笑了一下,说道:“局面有变化,林丹汗和他的那些皇后也急眼了。”

    局面确实是和历史上有较大的不同,首先套部和鄂尔多斯消停了,土默特等于是被消灭了,喀喇沁的白洪大台吉摆出一副躺下挨捶的态式,和裕升大军云集,那边却是没有什么动静,看来就是要等着局面明朗之后再做选择,另外就是漠北三部也选择了与和裕升合作,甚至可以说是投向了和裕升。

    这里头固然有和裕升强大的军事和商业实力的原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哲布丹巴尊活佛对林丹汗的强烈不满。

    这里头的原因可以追溯到俺答汗时期,俺答汗为了和图门汗这个蒙古共主大汗争夺权位而引入黄教,因为与黄教合作的早,俺答汗获得了黄教的鼎力支持,相形之下,图门汗和他的后裔虽然也遵从黄教,几个活佛却并没有给蒙古大汗相应的尊重和支持,林丹汗一怒之下引入红教,结果更进一步导致了蒙古的内部分裂……信仰黄教的漠北三汗就是其中一部份,有哲布尊丹巴这个大活佛在,又岂能不对林丹汗引入红教之事大为不满?正因如此,当和裕升与俄罗斯人一起进入漠北之后,蒙古人又不会选择林丹汗,又信不过俄罗斯人,选择张瀚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百九十三章 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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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张瀚的话,各人也都是笑起来,孙耀指着一面小旗说道:“铳骑兵第一团现在的位置已经很靠近察哈尔部了,近来巴林部和翁牛特,阿苏特等部屡次骚扰商道,参谋司令朵儿指挥扫荡这几个部落,同时朱大勇指挥铳骑兵第二团在巴尔虎部落一带活动,随时准备南下支援,步兵第七团等各团随时准备迎战察哈尔部主力,如果顺利的话,今秋可以形成会战之势,迫使林丹汗率部与我们决战。如果他不敢,我们就继续进逼,在入秋前后先把喀喇沁部解决,把我们的势力范围推进到宣府和蓟镇口外。”

    夏希平这时从容道:“军事上我感觉我们并无太大困难,察哈部号称十几万丁,其实最多七万到九万之间,而且有大量的老弱男子,战斗力很弱,真正能拖出来跑几千里打仗的,最多也就四万到六万人,这几万人都是健壮牧民,敢打敢拼,其中有三四千披甲,论起实力来,察哈尔部确实能横扫十个八个北虏部落了,也不愧是当初的六万户中最强势的一支……但也就只是如此了,不要说他们的牧民并不是真正的骑兵,就算是他们有四万到六万人的真正的骑兵,以我们对北虏战斗力的评判来说,他们的战斗力也低的惊人,我们在宣府到旧中都乃至东线已经布置了九个步兵团和三个骑兵团,骑兵一万一千人,步兵三万出头,这都是披甲的战兵,从士气,训练,后勤,铠甲,兵器,到指挥,任何一个层面上北虏都比我们差着老远,现在看来只有两个变数:一,东虏会不会提前介入我们与林丹汗的蒙古归属之争。二,财政上是否能负担今年动手大打的军费?”

    张瀚用欣赏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青年人,这小子,真的是历练出来了。

    孙耀这时插话道:“参谋司考虑的也正是这个,所以我们行文给各部时都是强调一点,只要东虏不来挑衅,我们不要主动去挑衅东虏,打击北虏,防范东虏,这是一条总的宗旨,另外,就是今年力争对林丹汗也是压迫为主,尽量把战事拖到天启五年甚至是天启六年……”

    “拖是拖不下去的。”张瀚断然道:“凡事绝不会以我们自己的意志来决定展的方向,或者有一种说法,你对一件事想象的有多糟糕,它就必然会变得那么糟糕。参谋司不必拘束前方将士的手脚,遇战便战,打的越狠,有可能结果反而越好。”

    孙耀拜道:“大人说的极是,属下想的左了。”

    “无妨。”张瀚摆手道:“你的思虑也是对的,军司在今年的财政状况上确实是十分的紧张,或者明年还是一样的紧,到天启七年有俄罗斯新的贸易路线的利润可能会变好些,究竟怎样,现在还没有人清楚。”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现在的财务状态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几年的大扩军。

    军队从一万多人的规模扩充到战兵近五万人,辎兵十万人,十来万人的军队才把这么大的草原地盘给吃下来,兵力不够,完全做不到依托军堡墩台限制北虏的活动,也不可能真正把这么大的地盘给吃下来。

    想想成祖的时候,五十万人的军队在草原上也不够看的,北虏想打就打,不想打你就是光脚撵兔子,怎么撵也撵不到,劳师远征,凭白折耗了大量人力物力,最后草原上该怎样还是怎样。

    还是得和汉唐时的光景学,屯田塞上,花费的功夫是要比直接来打要多的多,但也是能扎扎实实把这一大块土地吃下来,而张瀚的经营办法又是比汉唐时还要高明的多,从蒙古人服服帖帖不敢闹腾的光景来看,确实又比唐朝的羁縻之法高明的多了。

    但高明归高明,这各地的军堡墩台,大量的军队,垦荒修路造堡的民夫,这些人可是要吃的喝的,要饷给人家,而和裕升对军队的待遇可是叫大同镇的家丁都眼红,十来万人用的饷一年就是五百来万,这还是辎兵们多半承担了后勤和建筑工人加运输队的角色,其实也就是强化版的民夫,要不是有十来万辎兵,草原上就得加十来万民夫,开销也不小,还不能守备军堡和在战场上充当后备力量,所以其实真正养起来的每天训练技战术的就只是四万多战兵,这么一算,和裕升一年五百多万的军饷开销就真的惊人了,毕竟辽镇十四万人一年奏销的军饷也远不到这个数字。

    参谋司的顾虑也并非不对,张瀚一想起今年的赤字也是一阵脑仁疼,前两个月财务上在拼了命的往京师一带卖牛和羊,也就是一百多万人口的京师能大规模的吃进羊群,把一群群羊变成现银,卖掉的牛羊变成的现银又迅填补军司的亏空,田季堂早就在透支着各处帐局的存银,但额度都是有限度的,时间一般都不能过两个月,一般来说,帐局里存银最多的也就是存一两个月,是那些预备到远方办货的商人提前存下来的,到了地方取不出银子,和裕升的声誉就会大受影响,而帐局这种买卖,没有了声誉就是皇帝也维持不下来,洪武帝的威望够大了吧?行的宝钞不一样是擦屁股也嫌硬的废纸?

    牛羊在冬春时节最好卖,现在羊群都卖的差不多了,牛群还有少量留着,在草原上开垦荒地需要大量的耕牛,牛群必须要保持相当的数量,战马方面是没卖一匹,毕竟和裕升的骑兵数量还嫌不足,战马是多多益善。

    羊群卖的差不多民,好在铜矿的收益又有了大幅度增加,算是勉强接补了上来,但以军司花钱越来越多的现状,万一再有个大额开销,那可就真的糟糕了。

    张瀚想了想,还是只能挠头道:“见步行步,真的和北虏左翼大打出手,牛羊群最少又是十几二十万头。”

    众人面面相觑,半响过后,夏希平才道:“我觉得大人说话也太轻率和不负责任了,不过一想大明皇帝是拿赖帐来弥补亏空,似乎咱们大人还是要高明一些。”

    众人都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

    田季堂背着手站在河岸边上,不怎么高的柳树垂下的柳条枝叶堪堪能够挡一挡十分毒怪的日头,天气渐渐热起来,日头很毒,晒在人身上叫人觉得一阵阵的燥热,他的后背心早就出了汗,然而他却没有进屋纳凉的打算,只是隔一阵子就把腰上的水葫芦解下来,往喉咙里灌上一口清凉的凉开水。

    酷热的天气使远方的景致都虚幻了,象是蒙在一层白化的亮光里头,这时从南北渠的东北方向过来一队人,都是用独轮小车推着一袋袋的装好的皮棉,一袋袋皮棉压的十分紧实,每包都有百来斤重,每辆小车上堆着三四包、皮棉,推车的都是打着赤膊的精壮汉子,汗水象一条条小蛇一般从这些汉子身上流淌下来。

    这些都是留驻在李庄的辎兵,这两个月辎兵的训练任务被取消了不少,很多原本雇佣夫子力役的事也是叫辎兵做了,好在这些辎兵也并没有怨言……训练时的辛苦也不比做活轻省,做活时好歹心情放松愉快,训练时可是有科目要求的,一个训练大纲不完成,队官的脸就黑的厉害,各人就得小心提防着挨军棍,上了战场,辎兵也是有守堡和担任支援辅助等诸多战场职责,甚至紧张时辎兵也得提着枪扛着铳往上冲,论起训练,辎兵比起九边的营兵要严苛一百倍,上了战场也能打,也有不少辎兵干了一阵就被选拔去当了战兵,可不管怎样,在这阳光底下推小车,到底是比上战场要轻省的多,心境感觉完全不同,无非就是出一把子力气……以辎兵的薪饷来说要比民夫高的多,就算多出点力气也是该当的。

    “放在门口就可以了。”田季堂指指一个大堂房的门口,吩咐着。

    辎兵们都是一脸的好奇,最近这个地方可是蹊跷的很,守门的是拿着火铳的营兵,有军官带班,闲杂人等根本近不得边,就算是辎兵们也是一样,每次运送物品都是送到门口,自有屋子里的杂役跑出来搬。

    进进出出的都是各个研究所的那些有学问的先生们,有戴平定巾迈四方布的,也有穿着短襟的工匠头子,军司的高层是隔天就过来看一次,孙先生李先生孔先生等人都过来看过,光是从这些细节来看,这大屋子里弄的定然是了不起的东西!

    “田黑脸咋没进去?”一个辎兵捧着水往脸上浇,一阵清凉之后,起身一看,田季堂还是站在门口呆征征的等着,日头这么晒,也不进屋,倒是真心奇怪。

    辎兵们送完了货,一时不急着回去,纷纷站在渠边用毛巾湿水擦抹身上的汗水,南北渠的水位在这个时候涨的很高,水光潋滟,水色异常清澈,只有远方放鸭子的地方和支流,水色因为鸭子不停的钻上钻下而变得稍显浑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百九十四章 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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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中还是有不少游鱼,李庄这边是不会放过一丁点来钱的好处的,不仅干渠里放了不少鱼,在很多地方还挖了大型的鱼塘,军中补充肉食腌鱼也是重要的军事物资,就是草原上的那些民夫移民,腌鱼也是相当不错的肉食补充。

    “有人来了。”一个辎兵眼尖,看到了北边飘浮起来的烟尘。

    “能叫田黑脸等着,是不是哪个政事过来了?”

    李庄这边也习惯了几个政事官稍微比司官还高些的地位,传闻中的政事堂还没有正式成立,不过人们都明白成立也是迟早的事情了,那几个政事官从张瀚草创事业时就在左右帮扶,这么多年下来,地位当然是比常人远远不同。

    “是张大人……”

    “啊,还真是!”

    “有日子没见他了啊。”

    “别吵!”带头的辎兵队长一脸严肃的道:“你们别吵吵,大人回来定然是轻车简从,不会暴露行迹。”

    众多辎兵都是恍然……张瀚的犯朝廷忌讳已经是最底层的百姓都能明白的事实了。拥兵十万,拥众数十万,打下来的北虏地盘比山西省还大,连可算羁縻的漠北在内,可是比山西陕西北直隶加山东各省加起来还要大的多。加上岁入数百万白银,一年收的粮食和皮棉等农产品也是有相当大的数字,可以说是富可敌国,枪杆子和钱袋子都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那种忠忱君上没有异志的纯臣?

    朝廷疑忌也属正常,反正张瀚也有了自立的本钱,底下的人心倒也安稳,张瀚话里话外从未有过要把兵锋指向大明的意思,也是把中下层的心态给安定下来,张瀚的隐忍也赢得了下层百姓和士兵们的尊敬……张大人替朝廷打下了那么大地盘,没说反叛,朝廷反而防着忌着,一心要害张大人,这是朝廷出了奸臣,迫害忠良!

    许是这种淳朴的想法,人们在李庄这样的大明内地看到张瀚的身影,心情当然也是极为复杂,激动之中,也是藏着极大的担忧。

    “咱们手头还有活计。”辎兵队长道:“不要留在这里瞧热闹了,赶紧去忙活计,忙完了各人把自己的火铳兵器带上,小心戒备,上头一句话,咱们就能拉出来打!”

    “队官说的是,俺赞同。”

    “别拿辎兵不当盘菜,咱们起狠来,大同镇的那些将领内丁也不是咱们对手。”

    辎兵们着狠,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很快就飞驰到近前的马队,这才转身离开。在辎兵们眼前,护卫的特勤人员已经在马鞍前横着火铳,或是手按马刀,策马到远处数里外警备去了,原本在李庄是不用这样的戒备等级,到处都是给和裕升做活的工人,流民们要么当兵要么揽工,没有几个碍眼的闲人,军营区和官校都是军官和训练的士兵,军司吏员也都要参加标准降低了的军训,在李庄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可现在毕竟不同于当初,李庄四周已经颇有一些碍眼的人物,几乎全部是从大同派过来的,新上任的巡抚和巡按都是和张瀚不对付的清流或是不相关的人,也知道朝廷对张瀚的疑忌,动手他们当然是不敢,但也不可能一点动作没有,那些扎眼的人物,军情司逮过几个,一审问都是从大同衙门派出来差役,杀了的话动静太大,也就只能教训一通放了,但没隔几天,又是一群扎眼的生人打大同过来,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大同那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对李庄进行监视,既然如此,军情司也只能放着不管,只是在这些大同来人的四周又放了和裕升的监视人员,大伙儿每天早晨天亮起身,大同的人来监视李庄,军情司的人跟着监视他们,一群人来来回回,彼此都熟了脸,大伙彼此心照,大同的人不敢出格,军司的人也不为难他们,大家每天上班点卯一样各做各的差事,倒也是相安无事。

    只是有这么一群外人在,特勤局的戒备等级当然要提高好几个等级,蒋义亲自带着人布置,等特勤的人放开好几道防线,把警备线准备好时,才通知后队人员,簇拥着张瀚由南北渠东侧的大道一路下来进入李庄之内。

    待张瀚赶过来被田季堂等人接下马来时,四周已经有不少拿着兵器自戒备的辎兵或是屯堡的农兵,这些人也是自而来,不少人的眼光都钉子一样钉向那些远处的大同差役们,今天由于张瀚过来,军情司的人把这帮家伙都盯住了,或多或少的拦在了数里之外,不叫他们看出什么端倪出来,看到辎兵和屯堡农兵出来,蒋义哭笑不得,只得派人把这帮家伙再劝走,免得动静太大,反而暴露了行迹。

    “这帮孙子。”李贵是接替张世雄的侍从武官,这两年来他也算历练出来了,只是偶尔还忍不住会几句牢骚。

    看着远处那些往李庄方向张望的大同来人,明显对方也是觉了这边情形的不对,李贵忍不住道:“要是哪天放了手,派一队铳手,这帮家伙就全活不过一刻钟。”

    “那就是和朝廷撕破脸了。”蒋义心里也不悦意,眼前这情形,他这个特勤局的指挥是担子最重,压力也最大的一个。当下木着脸道:“现在大同的那些龌龊官儿也就是摆个样子给朝廷看,未必他们真敢怎样?咱们也不必真的当回事,那还真的给他们脸了。”

    李贵点点头,说道:“大人常说今上还算厚道人,我看还是底下这帮歪嘴和尚,念不好经。”

    “今上再厚道,也不会容忍有人能威胁到他皇位啊。”蒋义笑道:“底下的人也不过是揣摩上意罢了。”

    “你说的是。”李贵笑道:“我究竟是念过几本书,就是想着要把皇帝当圣君,老毛病了,改不好。”

    蒋义笑了一笑,说道:“皇上确实还算好皇上,该赏的赏,该给的官位也给,没啥可太挑剔的,所以咱们大人也是丢丢心心的安生在北边展,替大明守边行了吧?这要是再欺到头上来,可就别怨咱们了。”

    李贵赞许的点点头,朝廷做到目前为止,这也是大家心里头的底线所在。

    以当时人的心态来说,对皇帝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和信任,官员再不好,头顶上还有一层天,这天是什么,就是天子,天子就是天道在这世道上的代表。如果皇帝失德,说明老天所托非人,帝系就得偏移,王朝灭亡,皇冠落地在中国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但皇帝大德无亏,人们就会在潜意识里保留对皇帝的一份尊敬和信任……和裕升内部不少人也肯定私下讨论过,不论如何,皇帝还允准和裕升在内地做买卖,还是给张瀚封了官,大义名份还在,人心未失,这个时候不管和裕升的实力怎么强大,除了少数人外,一心想和大明撕破脸,大家刀枪相见的人,怕也是没有几个。

    ……

    张瀚风尘仆仆的走进了研究所的大门。

    这座建筑在外人看来就是几间大屋子,其实内里别有洞天,穿过东西朝向的东屋,里头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几幢完全的后世库房式的建筑都是用大块的条石和青砖砌出来的,开的气窗也是防雨式的,总之当初选址和建成房舍都花了不少的精力和金钱,盖成这样子主要原因当然是防火和防盗,这里就是各个研究所的制造中心,各种奇思妙想的图纸和试制的原型机都放在这里,平时还有一个小队的战兵负责守备,安全性来说已经做到了最好。

    张瀚进来的时候,除了陪侍在身侧的田季堂外,孙敬亭和孔敏行也早就等候多时了。孙敬亭穿着天青色的湖绸长衫,头上戴了一顶细竹丝编的凉帽,孔敏行则是酱色圆领的棉夹袍,看起来穿着比孙敬亭要厚实很多。

    张瀚一看就道:“至之兄看来是远途而来?”

    “没错。”孔敏行含笑道:“刚从灵丘那边过来。”

    “那边开了不少梯田?”

    “正是。”孔敏道:“现在百姓已经能接受大规模种植玉米和番薯了,梯田不易引水和存水,要想如南方那样可以蓄水种稻,这边的山地实在不易为,然而坡地种玉米番薯,却是十分合宜,我想,那边的壮劳力大半在矿上,还有相当多的矿工持续不断的进入军中,如果百姓的收成能增多,而且不那么耗费精神体力,应该也是桩好事,这半年来,主要就是在灵丘和广灵一带推行玉米和番薯,所幸没有白忙活,今夏最少有十来万亩山地都种了这两样作物,预计平均亩产都能过一石,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

    张瀚含笑听着,待孔敏行说完后便是拜揖道:“至之兄真是有一腔仁心,令人拜服。”

    孙敬亭道:“确实是如此,其实很多百姓在矿上赚了钱,已经不怎缺买粮的银钱,有不少人家把坡地都撂荒了,种下去的地种子粮也不一定收的上来,有至之兄帮着换种这些,百姓的日子更要好过的多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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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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