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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墨青衫     大明1617txt下载     大明1617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九十九章 队长

    “先去体检,”张春牛一脸是笑的道:“再登记,然后家属去家属区等候上船,你们体检合格,登记完毕后会分配到连队,然后认识自己的训练军士和上官,接下来接受日常训练,在船只到来之前就是这样,如果违犯军纪,轻微的是打藤条,再重些就开革,这里毕竟是东江镇的地盘,我们不会和故意不守军纪的人罗嗦,直接开革,你们一定要牢记这一点。中文}〕〉]>〕>”

    马荣静静听完,说道:“有安家银子吗?”

    张春牛笑道:“你们家属跟随,我们要供给饭食,到了地方还帮你们开荒种地,这样还要安家银子?不过你们下个月就会有军饷,我们和裕升饷银不少,比你在辽镇要强的多。”

    马荣和马显至此无话,由马母看着马捷吃饭,兄弟二人大步向和裕升招收人员的地方走去。

    及至招兵点,兄弟二人看到已经有人排队,好在人还不太多,这时他们向身后看,见有不少象刚刚黑脸汉子那样的人在人群中不停的和人说着话,然后不停的人往这边过来。

    马显在地上啐了一口,说道:“这黑厮不象军官,反象个拍花子的。”

    马荣道:“看他说的真不真,不真的话一会回去狠狠捶他一顿。”

    各人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在皮岛都是这般苦熬,但好歹离故土不远,这要是应募了,一下子要向南方几千里远,若不是有这种顾虑,和裕升的三千多兵额早就招满了,皮岛上别的都缺,就是人有的是。

    很快排到马家兄弟,一个穿灰袍的军人迎上来,问了马荣和马显的年纪,又问此前在何处居住,还有父母姓名,家中尚有何人,一边问,那个军人用硬笔走笔如飞的记录,马荣和马显都是看的愕然,他们也是军户出身,见过不少军人,包括卫所和辽镇的军官,记忆中会写字的军人真是寥寥无已。

    等登记完了,那个军人脸上的神就十分热情,他向马家兄弟道:“马荣兄弟,马显兄弟,登记完了再去检验身体,只要没有疫病和暗疾就算是咱们和裕升的军人了,进了营大家就都是兄弟,彼此要互相照应,战场上彼此相护依持,可以如亲兄弟般的交托后背给战友,用性命来掩护自己身边的兄弟,平时都是穿一样的衣袍,一样的靴子,连军官都是一样,只是大家军衔不同,吃食也是一样,平时天天都有肉吃,有饼子吃,生了病有军医免费医治,家属也会得到照应……”

    这个军人十分执诚,说的话马荣和马显一下子根本不敢相信,但兄弟两人都是听的心里热乎乎的,不要说这逃难的一路,还有在皮岛上这样的捱命,就算是在耀州时也没有人和他们说这样的话。

    军人一边说,一边将他们一队人带到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帐篷前,他对各人道:“进去之后听军医的话,检验合格大家就是同营的弟兄了。”

    马荣心中有些不安,他道:“我兄弟身形都有些瘦弱。”

    “不妨事。”军士笑道:“军医会看。”

    马家兄弟只好安心等着,好在里头度很快,从帐篷出来的人直接就换了衣袍,就是那种短短的灰棉袄,有和裕升的标识,另外还有靴子,暖帽,手套,看起来就暖和很多,马荣和马显看的心头一阵火热。

    那个抢粥的黑短汉子在马家兄弟前头,他要进去之后回头对马荣道:“我先抢粥是我不对,不过刚刚你差点伤了我,要是咱们都验上了,这件事就揭过了。”

    马荣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里头终于叫到马荣,帐篷也掀开了,马荣弯腰进去,见几个一样穿灰袍的军官坐在里头,个个都是面带笑容。

    黄玉安见这瘦小子楞,说道:“走上前来。”

    马荣大步向前,黄玉安点点头,说道:“年纪不大,个子不高,又瘦,不过精神尚佳,胆气也壮。”

    说着就是先摸骨,又叫马荣脱下衣袍,按腹部,又叫马荣转身,马荣心中感觉别扭,但还是按吩咐做了。

    “还好,身体健康,不过从体型来判断,适合岗位是铳手或辎兵,视其入伍训练情形再判断是否能适应骑兵和炮兵程度的体能训练。”

    马荣看到黄玉安在记着自己姓名的表格上盖了印,接着这个军医推来一盒红泥,说道:“按下手印,然后穿上军袍,再拿着表格出帐篷。”

    “是,知道了。”马荣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答应一声,按了手印走到一边,有人递给他一身厚厚的灰袄服,马荣的旧衣袍早就破烂不堪,刚刚已经脱在门口,帐篷里生着炉子,也不怎么冷,马荣就要把衣袍穿上。

    那人道:“把内衣全脱了,换上新的里衬。”

    马荣道:“我身上的衣服还不怎么破。”

    那人不耐烦的道:“一人三身内衣里衬换洗,日后每隔一段时间会给你们新的,外袍也是常服一套,训练服一套,都堆在那边的包裹里,一会你自己扛着走,最好在衣袍上叫人绣上你的名字,免得日后弄混了。”

    马荣迷迷糊糊脱下内衣,已经有杂役过来把各人除掉的旧衣收拢起来,等马荣换上一身新内衣里衬,穿上厚实的军袄后,鼻间突然闻到一堆旧衣服散出来的酸臭味道。

    等马荣穿好衣袍,马显一脸高兴的过来,也是穿了一身新衣,身上背了个装满衣袍的布包裹,他对马荣道:“怪不得人家说这和裕升有钱,上来这堆衣袍,少说也值好几两银子。”

    马荣点点头,兄弟二人一起走出帐篷,外头有个灰袍军人在等着,已经有十来人聚集在一起,各人都是一脸的懵懂,那个军人见马家兄弟出来,一脸是笑的道:“两位兄弟,你们已经通过检验,以后就是新兵连的成员,也是我们和裕升的同袍兄弟了。”

    马荣心里热乎乎的,又听那军人道:“你们正好凑起十二人的一个小队,薄壮志的年纪最大,他当临时队长。”

    马荣看过去,见是抢马捷粥吃的黑短汉子正咧嘴笑,这人也穿了一身新衣袍,满脸笑容的向众人拱手打招呼,见马荣冷眼瞟着自己,薄壮志脸一僵,眼神也是躲避开去。

    马荣对那和裕升的军人道:“这姓薄的不是好东西,当队长我不服。”

    和裕升的军人正道:“这位兄弟下次不要说这样的话,在和裕升一切以军令为先,上官说什么就是什么,除非是召开会议时可以畅快言,平时绝不准质疑军令,你们是新入伍,这几天会有人向你们解释条例,如果再犯,就要接受军纪惩戒,如果屡教不改,那只好开革出去,所有现在给你们的一切,都要剥夺。”

    马荣听了凛然,刚刚他还冻的半死,现在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袄,感觉暖融融的十分舒服,各人还了棉制的手套,里头衬着兔毛,戴在手上一点不怕冻坏双手,暖帽能防风,护着耳朵,在辽东这样的地方有这么一身衣袍已经值得去拼命,如果因为小事被开革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那个军人又道:“临时队长只是临时指定,底下要看谁遵从军纪,训练刻苦,又能团结队中的兄弟,叫大伙服气,这里头门道很多,你们新兵要看各自的上官,也就是旗队长和各军士,军士长们是怎么做的,他们有的是当了五六年兵的老兵,也有的是去年才入伍就当了军士长的,都是咱和裕升队伍中优秀的一员才能走到这步,希望到了明年,你们也会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这个军人又好意道:“各人不要不放在心上,我们旗队长级的军官一年就有过百两俸禄,还会分给田亩,如果不能识字,能成为相同等级军士,军饷也不比军官少什么。”

    百两薪俸!

    所有人都在暗中点头,这个才是各人最想要的!

    ……

    此后近十天和裕升就把三千多军人的额度招满,张春牛等军司人员的努力也是十分重要,辽民对和裕升较为陌生,对远下南方也心存疑虑,只是眼见和裕升的待遇优厚,又有张春牛等人不停的努力,终于是把人员招齐。

    另外就是东江镇的限定也有些阻碍,毕竟有一条招兵还得附带家小的条款,有一些光棍要来参军反而不能收受,只能招收有家人在身边的壮丁,这就得加大宣传力度,好在军司和军官们都十分得力,这件事好歹做下来了。

    等过了初十,又来了两艘船送补给,之前那船往天津去,补充给养,然后继续过来。

    一个穿着灰袍,袍角四周滚着蓝边的汉子对李守信道:“连同新平堡号,桦门堡号,天津,登莱一带的所有十一艘船都来,连正常的贸易都停了,我们的郑指挥使说,为了支持李指挥,他也没有等李庄那边的指示,这个责任他背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百章 营地

    李守信抱拳,正道:“郑指挥之情,本将记着,将来必有所报。”

    “李指挥客气,”蓝袍军人也抱拳还礼道:“这事儿都是咱们水师的份内事,等众船齐备,军队和家属都能上船,一次可以运走近半。下一拨要等一个月或再久了,船在海上久了要检修,补充物品,待把你们这里的人运完了,咱们还得抓紧贸易。”

    李守信知道 水师这人的意思,就是他们的任务也很紧,李庄那里现在正是用银子的时候,水师和台湾去年已经用了太多,今年台湾那边能多赚些就是替李庄省了,毕竟李庄那边投入更大,草原更是无底洞,还是只投入没回报的时候。

    他正道:“请老兄放心,等船队抵达时,军队一定早就准备 停当。”

    水师那人看着训练 中的新军,抱拳微笑道:“既然李指挥有这样的话,我等就全都放心了。”

    水师这人满面风霜,头发上似乎还有雪花,这两艘船过来时老天不给面子,似乎风雪大作,船帮上和人们的身上积雪都还没有化尽,皮岛上也是天气十分恶劣,这样的天就算人躲在家里也难受,但军队在训练 ,船只也在卸货,大量的粮食,包括精米和白面,脱水烘干的肉干,蔬菜,干果,还有各种军需器械,野营帐篷,车辆,马匹,大量的罐头……罐头已经大受军中欢迎,一个罐头重一斤多,是比较大的琉璃圆瓶子,里头装着各种经过煮熟处理的吃食,有肉有汤,也有果子一类的东西,李庄西边就是琉璃场,制造罐头的军政司部门离的不远,一边处理食物一边装瓶,十分便当,罐头大量出产,对军队的补给和维持相当高度的士气都十分要紧。

    可能有的人觉得不要紧,但叫他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只要吃上几天干饼子,他的想法就会立刻 变了,人都是这样,自己不吃苦就不会体谅在吃苦的人……最少军队在这方面还是很感激张瀚,当然对军政司和军需司的感激之情也很浓厚。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密集了,十几天前皮岛上的人对和裕升并没有直观的认知,他们隐隐知道 的都是上层流传出来的消息,比如和裕升是大商家,和裕升的东主张瀚也是个高品武官,还被皇帝召见过,和裕升在北方和北虏干仗,他们建立的商人团练也比较能打,他们要把辽民带到南边几千里外的地方去打红毛夷人……辽民们知道 的就是这些,和裕升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们还是不清楚,特别是对南下几千里打红毛夷,他们既不感兴趣,也感觉有些恐惧。

    红毛夷在人们心里的形象并不清晰,甚至听说是红毛碧眼而叫人产生一丝恐惧。加上对和裕升并不熟悉,致使和裕升开始召募新军时并不顺利。

    到此时,营地外的闲人却是极多,几乎到了满坑满谷的地步。

    皮岛上仍然在不停的用小船运人上岸,到铁山,义州,宽甸等地垦荒开地,以期能自己养活自己,不过各处都缺乏农具和种子,也缺乏马匹,耕牛,更没有地方安身,一切只能从头开始。

    这对人们是极为严峻的挑战 ,正月的天在辽东仍然是天寒地冻,隔一阵就是一场大雪,一直到要农历三月过后,天气才会渐渐转暖,不过相比关内仍然很冷,到农历四月过后才彻底暖和,到了农民九月过后,又是冬天到来开始下雪,这些被送到各处开荒的辽民,死于途,死于安置地的不知道 有多少,天天死人,每天都有大量的尸体被抛于、大海,抛在鸭绿江中,抛弃于路途之中,这种悲惨的状况一直没有好转,到了崇祯年间反而更加严重,大量的辽民被饿死,只有极少量的幸运者在东江镇覆灭之后被已经建国的满清吸引,被编入汉军八旗,或是成为包衣,侥幸存活下来。

    每天都有大量的船只把人运走,但也还是不停的有人从辽南各处逃到东江镇,逃向皮岛。

    除了皮岛,别的岛屿上也有或多或少的辽民,都是在苦撑苦捱着,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冻饿而死。

    其实这也是件叫人心痛的事,这些辽民都是胆大之辈,不愿屈从于东虏的统治,结果千里逃亡脱离了危险,却被冻死和饿死在大明军镇的治下。

    和裕升的帐篷越搭越多,已经形成了由几百顶帐篷形成的营区,相比那些辽民居住的窝棚的地窝子,帐篷可以防风,还有棉垫防潮,令四周的辽民眼红不已,光是为这个居住条件,这阵子已经有很多辽民主动要求入伍登记,和裕升来者不拒,只要体检合格就收,不过这些辽民只能等待,第一批新军上船离开后,他们才能慢慢入住接受下一步的训练 。

    李守信已经感觉到,台湾那边需要 的人手可能不止他这一个团,他打算再接着招收一个团左右的新兵,把架子搭起来,反正在这里新兵期间并不发饷,只提供住处和吃食,这一点开销对和裕升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已经派人乘船往天津去,亲自赶往李庄,向张瀚汇报这里的情形,至于军司会不会同意,李守信估计问题不太大。

    更吸引人的就是伙食,每天都有饭菜的香气,肉香和精粮的香气已经够折磨人,而在冬日里传来水果的清香更是令人发狂,和裕升营区外每天都有好几百个小孩,多半是新兵的亲属,他们虽然有粮食供给,不过比在营区的新兵要差的多,和裕升的粮食也不是很充足,他们在这里不外乎是想要讨一些残羹剩饭,最受小孩欢迎的就是水果罐头,新兵们尽可能的省下一些口粮,特别是肉食和水果,拿出来给自己的亲人,特别是那些小孩子们。

    当然新兵们也不会剩下太多,口粮都是经过几年的实践精心计算过每个人的量,在保持相当大体能消耗的训练 时,每个新兵都需要 肉食和蔬果来补充营养,否则体能很快就要跟不上,士兵们不太可能剩下太多。

    和裕升的队列训练 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临时搭建的校场上一个个连队排列的十分整齐,队伍象是斧子削过一样,横平竖直,看起来十分象样,走动时脚步也基本上齐整,在欢快的鼓点声中,一个个连队可以正步或便步走完规定的路程,队列还几乎能保持完整。

    现在已经加入了很多复杂的队列训练 ,迅速散开再聚拢,原地以一个士兵为中心,队伍呈扇形转动,很多在东江镇将士看来十分复杂的队列训练 开始进行,一开始的纵队便步走叫东江镇看了不少笑话,但近来抱着看笑话心理来旁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操!”毛有俊在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和裕升到底有多有钱?老子前几天假装找李守信谈事,在他们吃饭的时候进去一趟,娘的,他们的小兵,吃的比老子这个将军还好。”

    东江镇现在九成的补给还得靠登莱,朝廷也几乎没有给一文钱的军饷,现在孙承宗在辽西花钱如流水,辽西也是稳定京师防御的要紧地段,朝廷只能先顾辽西,稳固宁远到山海关一线的防御,至于东江镇,朝廷也认可其重要 性,但相比辽西来说只能先放着不管,朝廷给毛文龙将军号,升其为总兵,东江设镇,然后军饷几乎不给,只有在登莱的巡抚袁可立十分看重东江,现在东江的补给几乎是六成靠登莱,三成靠欺负朝鲜敲诈些资源,一成靠当地补给,另外毛文龙在朝廷允准下开始做生意,只是做生意的回报还有限,也并没有回馈到军镇。

    普通的东江将士日子还是很艰难,毛有俊又是喜欢和麾下将士同甘共苦,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一个将军吃食上还不如和裕升的小兵。

    毛永诗和毛有杰都是沉默不语,四周来围观和裕升训练 的东江将士越来越多,开始大家都是在看笑话,现在将领们已经越来越认真琢磨和裕升的训练 办法。

    “他们这般练法,我们没办法学。”

    毛有杰最喜欢琢磨带兵的事,看了一会之后,他断然道:“咱们的兵现在是五天一练,主要得练刀牌和枪术,要是象他们这样十几二十天只练队列,整齐倒是整齐,咱们的储粮耗光了就只练这个?咱们的兵练一两个月就要拉出去和东虏见仗,和裕升的这些兵练的是好看 ,可遇到东虏不是必死无疑?”

    毛有俊听着大为认同,大力点头道:“我的兵都要练杨家枪,也练梨花枪,枪术成了再练阵,还要练刀牌破枪,枪破刀牌,练弓箭,三五日一练他们已经叫苦了,饭也吃不饱,把力qi 用在这等事上,真打仗了怎么办?”

    毛永诗没有出声,他的想法也是和这两人一样,不过无论如何,和裕升招募的军人就是硬生生在他们眼前变了个样子,这就不得不叫毛永诗有另外一种感觉。

    眼前这三千多人,已经从一团散沙,坐着都很难保持秩序的百姓,在这十来天的时间里,俨然成了最讲究军中纪律的老卒。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百零一章 船队

    站,坐,行,卧,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和谐好看,都是那么漂亮,充满着军人的阳刚之气和秩序之美,一百多人的一个小方阵,给人的感觉就象是千军万马。 〔{

    不过,毛永诗感觉也就到此为止,和裕升那边还在无休无止的训练着种种队列之法,从站姿到排队,再到走路,一举手一投足都在练,每天从早到晚都是这些东西,然后几天前开始叫新军跑圈,他们那圈是四百步左右,每天从五六圈跑到十几圈,人人都累的**不已,在大冷的天汗流浃背,这样的体能消耗加上从早到晚练队列,毛永诗感觉自己就算想学也没有这种力量。

    这和裕升能撑起来的训练强度,毛文龙除非把军队规模削减七成,不然连毛文龙也撑不起来,而毛永诗就更别想了。

    “还是再看看。”毛永诗想了半天,沉吟道:“总觉得这里头有门道。”

    ……

    “船,船来了!”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人们都把眼光投向了海上。

    海水蔚蓝,和天空的相映成,人们几乎看不到别的彩,只有在天空的几朵白云,还有海面上的横帆上的白帆影给了大片的一些不同的风景。

    海上的船队是摆成了一字纵队,如长蛇一般乘风破浪而来。

    有人欢呼起来,李守信等军官脸上也是露出由衷的笑容。

    此前都是一艘船两艘船的过来,这一次一下子来了九艘,加上此前离开又回来的两艘,十一艘大型海船将会停靠在皮岛的港口。

    一个东江镇的军官脸上露出些歉意,他对李守信等人致歉道:“栈桥有些窄短,只怕贵部的船队没有办法一次停靠完毕。”

    李守信道:“前日见毛承禄将军,他已经提起此事,不妨,我部分批上船就是。”

    东江镇的中军军官诺诺连声,他显然也被和裕升的船队规模所惊,脸上露出一些敬畏之。

    李守信脸上不动声,他在部下眼里向来是庄重矜持,温厚内敛,不便在这个外人面前展示出不同的气质。

    待那个东江军官离开后,李守信才在脸上露出笑容来。

    卢大富笑道:“船队一来,我看那些东江镇的军官脸上都变了。”

    刘洪道:“我水师舰队真是颇有气势,我看船头都放有红夷大炮,十几艘船就是十几门炮,这样轰击起来,恐怕岸边无人可以站立。”

    “不止。”温忠道:“咱们水师的船都有船炮和船尾炮,每船有两门大型火炮,另外船舷两侧各有数门小炮,可能是盏口炮,也可以是虎蹲炮或是佛郎机,三到四门不等,每船有两门大炮,三四门小炮,这整支船队加起来有五六十门火炮。”

    众人一时都是默然,这里的多半经历过漠北之战,一个军台也就是十几门小型火炮,这样北虏已经是老鼠拉龟无处下嘴了,结果眼前这船队拥有的火炮居然抵得上一个大型军堡?

    温忠又道:“如果船队对岸上不友好,横队过来开炮,东江镇多少兵也白给。”

    刘洪道:“有这般犀利的火力,怎么台湾那边还叫夷人作乱?”

    温忠冷然道:“因为红毛夷的主力战舰是眼前这些船的五六倍甚至七八倍大,他们的火炮则是咱们舰船的十倍还多。”

    众人都是齐抽一口冷气,李守信也是皱眉不已。

    “海岛之外看水师,”李守信想了想,说道:“海岛之上就看我们的了。”

    “指挥说的是。”温忠躬一下身,神凛然。

    船只靠岸之后,一群穿着蓝滚边军袍的军人从踏板上栈桥,然后走上岸来。

    李守信和刘洪,聂磊,温忠等人迎上去。

    双方彼此先对视一眼,都感觉到明显的和裕升军官的气息,这些舰船上的人除了原本的水手外,负责保卫和操炮的军人都是从李庄调派过来,人手还并不多,只有二百多人,在台湾已经有水师学堂在训练真正的水师,然而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有得力的人手可用,现在的各船水手,只有少数人是和裕升的人,多半是从天津,登莱,福建,还有平户各地买船时雇佣来的,还好各船都有和裕升的军人,可以在保护船只的同时,对船上人员进行监督。

    下来的是郑绍来,这也是李庄那边信任的水师舰队的脑人物,和李守信是相同的级别,两人互相观视一眼之后,彼此敬了个军礼。

    “水师远来辛苦。”李守信道:“第一批出人员,部分已经在等待,随船物品也准备好了。”

    郑绍来笑道:“先搬运物品,把地方归置好了,再请人员上船。”

    “好。”李守信道:“在下一直在内6,海上的事几乎什么也不懂,一切由郑指挥作主。”

    郑绍来道:“李指挥就住我的舰上,这是舰队的旗舰。我们和裕升现在只有新平堡级的船只,就算我的船最大也并不舒服,李指挥要受苦了。”

    李守信淡然道:“我等吃从军这口饭,也不能光想着舒服,一切还是以大人的事情最为要紧。”

    他又向郑绍来问道:“听说新平堡号是从台湾过来的,那边情形怎么样了?”

    郑绍来看看左右,全部是有一定级别的军官,他点点头,叹气道:“情形十分不好。”

    李守信心一沉,问道:“怎么?”

    郑绍来道:“现在的局面是西班牙人占着台湾北端,经营日久,荷兰人不曾去攻击他们,不过西班牙人在那里也就是建一个基地,展的很差,实力很弱。红毛夷在岛上烧杀抢掠,主要针对汉民,然后和岛上的土著所结各社一直有联络,他们要在岛上扎下根来,麻烦就大了,荷兰人的生意也是对日本做,也要鹿皮等物,也有屯田的打算,他们在巴达维亚有强大的实力,在台湾出动了两艘大型战舰,每舰都有四十门以上的大炮,均是我们这里的红夷大炮,最大的可以打出二十余斤的炮弹,若弹中我船则伤害极大,若海上见仗,以我水师现在的实力,绝不可能是红毛夷的对手。除了大船外,红夷舰队还有十余艘船,有小些的战舰,多半是商船,不过就算是商船,每船也装有十余门火炮,我们在火力上远远不如。荷兰一船,抵得我水师全部战船的火炮,海上交锋,我们没有一点胜算。”

    李守信沉着脸道:“海上打不过,6上怎么样?”

    “他们的6军主力现在还在澎湖,不过已经在大员勘测地方,预计要建筑城堡,并且在笨港南边不远处建了一个小型兵站,这是他们往内6深入的跳板,未来估计也会在那里筑城。”

    “还在澎湖?”李守信有些意外的道:“不是说他们的6军早就进台湾了?”

    郑绍来道:“彼辈最想要的还是澎湖,毕竟夺得澎湖,扼住水口,整个台湾等于尽入囊中,此前派兵往台湾只是震摄土人和颜当家,当然也针对我们和裕升,后来又将主力带到澎湖,这些人不会轻易死心的。”

    “唉。”李守信叹道:“我大明也是积弱已久了,现在北有东虏,西南有奢安之乱,居然连红毛夷也欺上门来了。”

    在大明人心里,大明还是当之无愧的天朝上邦,凌驾于所有已知或未知的天下诸国之上,后人很难理解几百年前中国古人的骄傲和自信,这种自信是在亚洲这两千年来建立的绝对优势所确立的,就算明朝国势不如汉唐,也是有相当数量的属国,在永乐年间郑和船队所至之处,所有的小国都对大明景仰万分,就算有跳梁之辈,也是被大明水师强大的实力转瞬消灭,整个中国历史中就没有对中国形成优势的国家或文明,哪怕是五胡乱华或蒙元之祸,只是汉民族一时的衰弱,“胡人无百年运”,这话可不是说说的,而是扎根在每个华夏人的心中,在这种前提下,大明子民又怎么会把一次过来一两艘船,带着几百号人的号称在万里之外的泰西夷人看在眼里?

    不料到了天启年间,居然有夷人敢于公然攻占澎湖,并且盘踞不去,而朝廷暂时还毫无办法的情形,哪怕李守信等人站在和裕升的立场上,也是忍不住慨叹起来。

    “事态紧急,我等更当努力。”

    李守信道:“先搬运物资,过午后第一批上船人员先用饭,然后依批次上船,其家属也跟随一起上船!”

    众人暴诺答应,各自去准备,李守信和郑绍来去商量细节,一个值星武官问温忠道:“今天训练是否继续?”

    一旁的秃头瞪眼道:“我们这些人准备提调细节,现在他们又不上船,傻站着不训练做甚?”

    “说的是。”温忠对那值星官道:“训练继续。”

    “是!”那军官看了秃头一眼,抱一下拳,转身走了。

    温忠对秃头道:“你这秃厮能不能把语气转好点,现在不是咱们在军情局的时候了,对自己人要客气些。”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百零二章 琢磨

    秃头却是一脸苦恼的道:“温头儿,这一趟台湾之行,我琢磨来琢磨付出,我们要早早想些办法。”

    温忠愕然,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秃头道:“这一次往台湾,我琢磨来琢磨去,你是副指挥,除了协助李指挥外,还会直接指挥一个大队。不过,咱们这样出身的人,真的就是带普通的步兵?这一次,海战上是水师的事,6战暂时应该不会大打,就算打,也是李指挥的事情,他吃肉,咱们跟在身后喝汤?”

    温忠不动声,不过明显在考虑着秃头的话。

    秃头看看左右,放低了声音又道:“咱们这样的出身,能脱离是好事,不过要想立功,还是要做一些有特的事情,不然的话和普通的副指挥和大队级的步兵军官一样,以后大人还记得咱们是谁?”

    温忠道:“我们在北上之役立功很大,大人不会忘记我们。”

    秃头一脸鄙夷的道:“大人麾下将来最少有十几二十万人,加上那些文职和公司的人,还有平常要打交道的人,你说大人脑子里能记得多少?”

    温忠耐心的道:“那你说说,应该怎样?”

    “我看台湾的战事,关键在两处,一处是能击败红毛的水师,另一处,是能在6上把地盘先抢下来…海战,刚刚说了那是咱和裕升水师的事情,我们使不上力气,除非大人造大量的纵火船和小船出来,用纵火船和跳帮战和红夷打,不过从内部军事会议的记录来看,大人在历次会议上都没有这种打算,第二处,是要6上杜绝红毛筑堡,或是打破他们的堡垒,这事儿,主要靠的是炮兵,你说咱们巴巴的去,根本不能挥所长,这是为什么?那天你和成方说过话后我就动了心思,问了问十三山的情形,那边才真正需要咱们这样的人。老温,咱们俩都明白,大人将来肯定要立国称帝,就现在的地盘还不够,不过那是迟早的事,不在这时候努力上进,人家到时候不是公就是侯,咱们就弄个世袭指挥?那也太他娘的对不起后人了。”

    温忠一直在沉吟,半天过后,才道:“我省得了。”

    秃头了解这个伙伴,他点点头,面露满意之。

    ……

    “下雨了。”

    黄玉安抬了下头,脸上感觉到一阵冰冷。

    “操。”另一个军医官老段骂道:“好歹出正月了,咱大同虽冷,不过不象这样又潮又冷的,他娘的这鬼地方。”

    近来招兵并不纳入正经的和裕升军队序列,动作也很迟缓,合格的新兵只是做简单的体检和登记,然后安排吃住,等那边训练的新兵离开后,这些再次招募的进入营地居住和训练,黄玉安他们不象前一阵那样忙碌,人也轻松很多。

    随军的军医官和助手有十几人,外科和骨科军医居多,也有少量的内科医生,黄玉安这样的以小儿科见长的医生只有一位,好在一通百通,黄玉安每天抱着医书不放,也跟着学习骨科的基础,他人很聪明,放下身段学习就学的很快。

    老段是团级军医,也是晋东有名的骨科和外科医生,世代行医的医生世家出身,四十左右的年纪,身体瘦长,人象根竹竿,精神很好,成天精力充沛的样子,医生世家肯定是读书的,老段考过好多次秀才试,一直没有成功,只得安心行医,他天份很高,三十出头就成为名医,三年前被张瀚派人持重金礼聘到李庄,李庄已经俨然成为晋、陕、豫和北直隶各地的名医汇集地,李庄的军医院规模之大令普通的医生很难想象,老段考虑再三,银子的诱惑加上到李庄和优秀同行交流的想法夹杂着,他上了和裕升的船,然后就没有下来。

    老段骂了几句,又看了看北边,接着中气十足的骂道:“狗日的当军官的果然心黑啊,眼看要上船还要练,下雨了还练,就算穿油衣也难受啊……叫人跑一趟炊兵队,熬几锅姜汤,一会不管上船的还是留下的,一人打一壶姜汤喝着。”

    有人答应一声,赶紧小跑着去了,老段这狗脾气,走的稍慢就要挨骂。

    天气不好,风突然变大了,天空是晦暗的灰黑,似乎有大片的黑云压过来,而海面上大风呼啸,海浪似乎打的很大,整个海面失去了平静,一个接一个的浪头看不到边,整个海上好象突然多出了几千上万个岩石堆,几乎数不清楚有多少个浪头。

    黄玉安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雨点虽然不大,但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人站在雨地里很快衣袍就湿透了,他赶紧披上了油衣挡雨,气温很低,加上岛屿上湿寒,海风呼啸,站在户外的滋味可想而知。

    每天和裕升训练时都会站着很多闲人旁观,今天就几乎看不到了,虽然不久之后就会上船,但看热闹的人还是不多,毕竟在这样的天气里,就算躲在窝棚里也比在雨地里强。

    然而和裕升的新军还在训练。

    鼓点声不停,在鼓声中新军将士们在雨中不停的来回变换着阵形,他们已经穿上了油衣,衣袍还是湿了不少,然而并不能更换,也不能躲雨,军士们同样站在雨地里,大呼小叫的指挥,各小队,中队,连,大队,层层的军官们也一样站在雨地里,他们不象军士一样大呼小叫,但军官们随时会下达指令给各级军士,由军士长带着军士们执行。

    整个三支余人的队伍排成了长长的横阵,然后变成纵队,行进,停止,立正,休息,再前行,再从纵队变横队……黄玉安看了好久,心里有一种特别异样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他在这个军队里已经呆了近两个月时间,军医也接受过简单的军事训练,不过并不严格,只是叫他们知道军中的规矩,不会不小心触犯军规,如此而已。如果有军医愿意接受系统的体能训练,军队也十分欢迎,毕竟军医的体能顶的住的话,在战场上可以做更多的事。

    黄玉安自己都没觉,他在冰天雪地的辽东岛屿上已经渐渐适应,他的脸不再老是冻的疼,不再总是低头走路,十几天的军训和两个月的军营生活已经改变了他,他的体格变棒,意志更加坚定,走路的步伐和以前完全不同,腰板挺直,吃饭也很快,说话声音又大又急……在两个月前,他还是一个没事研究魏碑和金文,喜欢写字画画看杂书的秀才,两个月下来,黄玉安身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军人的气息了。

    “玉安,”老段走过来道:“一会儿你也去喝酒姜汤,你第一拨走。”

    “哦,好的。”黄玉安有些意外,军医也会分成两部份,跟随到台湾的人数较多,毕竟皮岛上除了冻伤和感冒一类的疾病外,没有生时疫的可能,而台湾那边地处热带,天寒地冻的天气一下子转成温润,甚至过不多久就是炎热,这种气候的变幻对人原本就是不小的挑战,何况以北至南,北人到南方不适应水土,台湾又是未开的地区,疫病原本就多,特别是疟疾等传染病。

    老段拍拍手,又对其余几个定下来先期赴台的军医道:“总之你们就算把医书翻烂了,也得牢记那些治疟疾的方子,到了台湾,别的不管,他们原本也有些医生,在福建找的,我们的军医任事不理,专门试验治疟疾的成方,不管怎么试怎么改,把各个方子搭着用,浪费多少药材军司都报销,但一定要找到根治,或是抑治疟疾的办法,这是最要紧的事情,关系我们开垦兴植台湾的大业,这是我临行时张大人把我到叫签押房,特别叮嘱交代的大事。这件事,抵得上一次野战功勋,你们做成了,我也有功,大家都沾光!”

    这也是极为提气的鼓励,谁都知道和裕升最重军人待遇,野战勋劳也是第一等的大功,这一次军司把总级都是分得大量的土地,折成田皮又入了股在新成立的公司,如果军医能在这件事情上真的立功,那可就真是赚大了。

    所有人,包括黄玉安在内,各人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精神都是很好,军医们精神抖擞的答道:“放心,我等到了台湾,必定竭尽全力来做此事。”

    黄玉安又厚着脸找老段借了几本他珍藏的医书,放在自己的随军包裹里,和裕升的这种袋子有近一人高,用皮子和油布混合制成,穿着带子可以背在后背,也可以斜挎在肩膀上,可以把各人的被褥和一些私人物品,包括换洗的军服都装在袋子里,每个袋子外缝着名牌,开拔时各部收拢了一起运走,减少了很多负担,黄玉安把自己的医书等物放在袋子里,看着辎兵们把这些东西放在车上,一路运到岸边。

    雨还在下,北边临近港口的营区里一个个连队在分别做着各种训练,新兵也是6续入伍的,最早一批已经开始做一些复杂阵列训练,并且开始加大体能训练的力度,新加入没几天的就还是继续走圈,进行纵队训练。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百零三章 上船

    除了战兵外,营区还招募了一个连队的辎兵,考虑 到到台湾后不会立刻 有大的战事,战兵也要做辎兵的事,辎兵人数并不多,仅够现在营区使用就够了。

    现在大半的辎兵和水手们混在一起,搬运着早就堆积在一起的各种随军物资,这些物资多半是随第一艘船运过来的,被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一起,现在被搬运上船。

    大船已经收了主帆,只留下侧帆用来顺应风力,船只在涌动的波涛下不停的晃动着,还好风浪并未大到影响装船的地步。

    到了午时,虽然小雨未停,和裕升这边的动静还是吸引了不少东江镇的将士来看,黄玉安赶到炊兵队的驻地,拿出自己的缸子打姜汤喝,大棚下有不少士兵在排队喝汤,人们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看着东江镇的人在一旁观看,这些辽民出身的士兵们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到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一会儿装船完毕就是人员上船,而自己就真要抛弃辽东故土,前往南边数千里外的海岛上了。

    人们不知道 说什么是好,有些人神激动,更多的人还是一脸淡然,经过建虏入侵,生死间逃亡千里,又在皮岛苦苦捱活,所谓故土难离这样的话也算不得什么了,逃亡的辽民,不仅有在皮岛等沿岸各岛上的,也有很多人在朝鲜地界避难,数万人乘登莱来船到山东登莱避难,要真是故土难离,他们也不会走上逃亡之路了。

    “黄先生,我这里避雨好,先生来这里。”

    “先生好。”

    “见过先生,我家小弟前日感染风寒,多谢先生开方子熬药。”

    这些新军将士都认得黄玉安,见他过来,各人纷纷向黄玉安行军礼致意,他们行军礼时还有些不自然,动作生疏,神态有些扭捏,不管怎样,这些人还是习惯打躬,或是如辽镇军人那样打千行礼,要么就是下跪,在被严厉斥责多次之后,这些新军将士才习惯了用军礼向人致意问好。

    黄玉安向人一一点头还礼,身为军医,他在礼节上就不那么讲究了,从一个研习杂学被人瞧不起的秀才,转身成为一名军医,黄玉安原本心里还有些别扭,如果不是被债务所逼,他是肯定不会走上这条路的,不过现在黄玉安的心思早就变了,赚银子很多不提,军营里呆着也舒服,除了难免辛劳,各种条件都很不错,从来没有餐风露宿过,吃的比在家里还好,加上眼前受到的尊敬爱戴,心理上的满足也很要紧。

    卢大带着自己的一队人小跑过来,地上有些泥浆,各人的衣袍下摆都有些脏湿,到了长棚下,各人取了腰间悬挂的铁壶,开始排队打姜汤。

    卢大原本也是炊兵,后来是炊兵队官,然后通过战兵训练 考核成了战兵军士,再又成了战兵旗队级军士长,现在更是直接统带一个连队的新兵,这一切都是在被北虏围攻的过程中自然发生,在辎兵中补充战兵,甚至是军士和军官,这也是和裕升既定的章程。

    “见过黄先生。”

    卢大也要自己打汤,好在可以排在排头,用铁壶装了汤之后,手拿在铁柄上端着铁壶,卢大一边吹着热气,一边过来向黄玉安行礼问好。

    “你今天走不走?”都是从大同过来,一路千里长途,又在这辽东海岛上朝夕共处,以前不熟也成了熟人,黄玉安看着卢大,也是一脸关切。

    卢大咧嘴一笑,说道:“走,我是第一大队的,我们大队今天多半都走。”

    黄玉安撇嘴道:“第四团,一二三大队,每大队一二三四五六七**十连队,每连一二三中队,每中队一二三小队,还真是省事啊。”

    卢大哈哈一笑,说道:“好教先生知道 ,咱们就算学了几个月的字,仍然是觉得这样的名字省心省力,好记,往上写军报时也省了不少笔墨。不象先生此前是秀才相公,不怕用笔。”

    “这倒也是。”黄玉安点点头,思忖道:“这样说我就是随你们一大队一起走了。”

    卢大喜道:“黄先生医术高明,我等要仰仗先生了。”

    黄玉安脸微微一红,他擅长的是小儿科,最近天寒,新兵家属中有不少幼、童和小儿生病,他治好了好几个,名声一下子传扬开来,其实在外科和骨科他还没入门,在内科上也就是刚入门而已。

    正不知道 怎么说时,黄玉安看到老段在远处招手,他赶紧道:“卢大你们在此,我还有事要做。”

    “是,先生。”卢大语气满是崇敬的答应 着。

    等部下们喝完姜汤,用清水洗净铁壶,卢大在雨中立正,大声道:“一会本连在队头,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要叫东江镇的人看笑话。上船不能乱,你们的家人不会同船,但肯定一起走,各人都放心。心里要牢记军纪,违犯军纪的定定重罚不饶!”

    ……

    毛永诗和毛永杰还是站在围观的人群中,他们披着斗篷,再加一层油衣,铁盔上还是不停的落下雨滴,打的他们的脸庞冰冷,下巴的胡须也被水濡湿了,感觉十分难受。

    毛有俊已经奉命回铁山了,没有在这里和他们一起观看。

    各人也不知道 为什么,越看和裕升的训练 营就越感觉东西很多,看似简单的一切都有着其中的道理。

    毛永诗最想不明白的就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原本一团散沙,来自辽东各地的这些辽民就被和裕升拢在了一起,大半的人都能令行禁止,看起来就有了兵样子,而且和东江镇的将士有着明显的区别。

    “大帅也来了?”

    毛永诗身后传来惊呼,他赶紧转身,果然看到披着油衣的毛文龙在人群的簇拥下走上前来。

    人过中年的毛文龙满脸风霜之,身形仍然挺拔如初,他威权甚重,一路行来,各人纷纷跪下行礼。

    毛文龙见毛永诗等人也要跪下,摆手道:“各人不必多礼了,我来随便看看,不必叫人家看出来,还要多事。”

    “是,大帅。”

    毛永诗毕恭毕敬的答应 着,毛承禄看他一眼,问道:“听说永诗你近来天天都来看他们操练,是否有什么心得?”

    “还没看出来什么。”毛永诗呵了呵腰,态度恭谨的答道:“只是看的出来,他们操练甚严,也不在乎军粮储备,和裕升富裕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就这些?”毛承禄有些不满,说道:“总不至于只有这么一点虚浮之见。”

    毛永诗赶紧道:“小侄不敢欺瞒,只是确实所得不多,就是感觉和裕升对将士最重纪律,凡事很讲规矩,打饭排饭,吃饭禁声,令行禁止,听说他们连睡觉,起床,叠被,都有一定之规。”

    毛文龙点头道:“约束确实很严,就怕有些过犹不及。”

    毛永诗有些犹豫,他感觉和裕升的练兵之法还是有其道理在的,这般雨中操练,九边重镇恐怕没有一个能做的出来。

    不过既然毛文龙这么说,打死他也不敢反驳,只是连连点头称是。

    毛文龙也不在言语,站在原地观看。

    训练 场上的鼓声突然激昂起来,人们看到成纵队形态的和裕升军人开始列队,几艘大船都靠在岸边,那些要带走的军需物资已经搬运完毕了。

    排成纵队的和裕升军人开始慢步向前,在鼓点声中,这些辽民组成的新军终于要离开辽东大地,奔赴数千里外未知的地方。

    哪怕是雨还在下,还是有不少辽民从自己的躲雨处走了出来,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第一批南下的是最早招入的新军,这些天的训练 最少能叫他们保持队列整齐,当他们走到东江镇将士们所站的地方时,似乎是有人发觉了毛文龙,接着鼓点声一变,声调更大,更令人激动,东江镇的人们看到纵队前迈步向前的和裕升军人率先转头,然后行着和裕升特有的军礼,虽然没有下跪问安,但态度十分恭谨,也是叫人感觉到十足的诚意。

    接下来一百多人一起齐涮涮的敬礼!

    毛文龙有些踟蹰,他不知道 怎么还这种礼,最终他只能挥手致意。

    一百多人将胳膊放下,然后又是踩着大步离开。

    接着又一个纵队如此,毛文龙并不厌烦,而是一个个的挥手还礼。

    军人们踏着正步经过,溅起不少泥水污点,但没有人在意,这些辽民新军内心充满激动和感激,他们喜欢用这种方式告别辽东。

    尖利的铜哨声响起,毛文龙看到第一个连队开始上船,军人们井然有序的迈步上船,接着进入船舱,更多的纵队扛着近人高的袋子走上船去,船舱满了,军人们开始站在船舷上往皮岛上看,第一艘满装的船被小船牵引着驶离栈桥,接着第二艘船也装满,前头几艘船把离开的军人装运完毕后,开始由和裕升的军人护卫,那些随船队一起离开的辽民家属也开始上船。

    人群远不如军队有秩序,人们有些骚动,有一些离开的家庭难免有亲朋故旧,有不少人冒雨来送行,人们先是话别,说些祝愿的话,接着就有人哭出来,先是几人几十人,后来几百上千人一起哭泣起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百零四章 汤池

    和裕升的人并没有着急,他们只是好言相劝,把那些不舍离开的家属带上船只。

    船上很快站满了人,和裕升的船只在南边只能算普通,不要说欧洲各国,就算福建广州和平户等地也有不少船比和裕升的船大,但在辽东这里,只有朝廷的辽镇水师各营有一些大船,仍然是比眼前这些船小的多。

    十几艘大船组成的船队也给了皮岛上诸人不小的压力,特别是当人们在船只调头转向时视线所至,看到了船身上的火炮之后。

    这种大炮,东江镇的人也认得是朝廷最为看重的红夷大炮,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和裕升的船上会有?

    这种炮在朝廷也是当之无愧的镇国重器,现在只有在山海关和宁远有这种火炮,另外就是镇守京师,东江镇就是一门也没有。

    当毛文龙看到火炮之后,也是不禁屏息静气,感觉为之镇惊。

    人员上船还要有很长时间,毛文龙却看不下去了,他又看了几眼那些船上的火炮,摇头道:“走。”

    毛承禄脸上也满是震惊之,他道:“父帅,是不是要和张东主商量一下,我们换购一些这种火炮?”

    毛文龙想了想,说道:“这炮我知道,炮组要有经验的炮手十多人之多,操炮难,维护起来要不少银子,咱们现在又无军饷,哪供养的起?”

    毛承禄还要再劝,毛文龙态度坚决的道:“暂时不必要这大炮,等咱们有了银子再说。”

    毛文龙叹息一声,心中想道:还好和裕升志在南海,否则不仅东虏要多个强劲的对手,本镇亦是寝食难安!

    ……

    天空十分晦暗,在皮岛一带落雨的时候,辽阳等地也有大小不等的降雪,有的地方降雪很大,有的地方虽然雪下的不大,但天气仍然十分寒冷。

    自天启二年十月后,努儿哈赤和所有他身边的人赫然觉,这一年的灾害较往年不仅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很多。

    仍然是极为干旱,没有降水,自十月到年底,几乎一场雨没下过。各地的收成都是十分有限,大量减产,虽不至于绝收,但与女真贵族期望的收成相差的实在太远。

    这样一来,虽然抢下了辽东和辽南辽中等地,治下也有过三百万人的汉民,女真国的国力并没有得到增长,相反,却隐隐陷入了泥沼之中。

    努儿哈赤“恩养”汉人的态度已经在转变,在年底时,他下令大量旗丁入驻汉人的村庄,把不少平民村落转为八旗的官庄或各个旗主的私产,把自由民转为奴隶,也就是女真贵族们的包衣奴才,用这种办法转嫁危机,然而就算如此,各地缺粮的情形丝毫不曾改变,不仅汉人在忍饥挨饿,普通的旗丁和下层官吏也是在温饱线上挣扎着。

    天启三年正月初十,心事重重的努儿哈赤在诸贝勒,贝子,阿哥,还有各都堂大臣,总兵的簇拥下,前往千山汤泉避寒。

    大队人马有近千人,这在此时的后金国也是不小的排场,努儿哈赤少年时为李成梁府中的厮养,仰慕李成梁的威风和排场,现在他已经是垂垂老矣,然而少年时的记忆十分深刻,又贵为一国大汗,当然是尽可能的摆大排场,只是他对辽阳城由大明官衙改建的汗宫并不满意,现在却又没有充沛的物资和国力支撑来兴建重修汗宫,加上辽阳的位置偏南,后金国下一步的战略要点是对北方的蒙古,尽可能的扩张后金国的地盘,改变现在被蒙古和大明夹攻的战略态式,然而现在又有东江镇在,天启二年虽然没有大的战事生,东江军的骚扰也是叫努儿哈赤十分头疼,特别是层出不穷的细作投毒事件,更令老奴愤怒不已。

    努儿哈赤骑着一匹红的沙红马,这是一匹十分高大,口齿也在壮年的良驹,戎马一身,纵然现在年过花甲,努儿哈赤也还是喜欢骑乘有力的骏马,并不担心自己的骑术驾驭不住。

    在他身边是几个小阿哥,兄弟几人嬉笑着,努力讨好父汗的欢心。

    侍卫扈尔汗等人率两黄旗的侍卫护卫左右,然后就是带着自己侍从骑马跟随的大贝勒,几位额附,各小贝勒,在他们之后,就是八旗的专管大臣,总兵官等努儿哈赤喜欢的心腹大臣们。

    在大臣们之后,是一些得到大汗欢心的臣子,身份不一定有多高,但能被点入队伍之中前往汤池,本身也是极大的荣誉。

    千山汤泉距离辽阳并不太远,众人在冰天雪地里行走了不到两天后抵达,远远看到汤池冒出的热气,还有已经盖好的一排排的房舍,所有人都感觉松了口气。

    远远的有一个背插小旗的骑兵飞驰而来,努儿哈赤最重军情,他率先停住马,于是人们都停住马,等着这个塘马到来。

    “见过大汗。”塘马远远下马,匍匐跪下,行礼后朗声道:“奏上大汗,初三日,蒙古人在广宁西侧偷粮,断事官巴齐山赶跑了他们,射杀三人,俘虏两人,并且俘获了他们的二百头牛,留下五十头预备开春后垦荒,其余一百五十头叫人赶了过来,献给大汗。”

    努儿哈赤闻言十分欢喜,说道:“巴齐山做事向来稳重又果敢,对偷粮的蒙古人不必客气,这样处置很好。”

    他又静静等候片刻,果然看到地平线上有大量的牛群被人赶着过来,努儿哈赤十分欣慰的点头,说道:“年前听人奏说死了不少牛,汉民中也有不少偷杀耕牛后逃走的,我虽下令对逃走汉人诛杀不赦,死掉的牛到底活不转来,现在得到这些耕牛,我心中十分欣慰。”

    众贝勒和大臣们策马上前,纷纷恭喜大汗。

    努儿哈赤微笑着受贺,半响后道:“正白旗独得五十头牛,其余一百头由各旗均分。”

    众人都把眼光看向皇太极,果然这个四贝勒越来越受大汗的宠爱,巴齐山是正白旗的人,独得五十头牛只是小事,从中却能看出大汗对皇太极的态度。

    皇太极赶紧下马,在大汗马前半跪,感谢父汗的恩赐。

    努儿哈赤没有多说什么,只道:“粮道要紧,有些事等到了汤池再谈。”

    众人继续前行,在路过一个庄子时,努儿哈赤虚着眼往内里看。

    近路边的地方有几户人家的烟囱在冒着炊烟,现在是中午,正是吃饭的时候,然而庄子里一片寂寂,冒烟的人气很少,大雪积在村中房舍院门前的道路上,根本没有人行走的踪迹,也没有人打扫。

    努儿哈赤沉思道:“扈尔汗,派人进去看看,把这个庄子管事的人叫来。”

    扈尔汗不敢怠慢,亲自带人进去,片刻之后,一个穿着箭袍的牛录章京飞快跑了出来,跪倒在路边,两手按在结冰积雪的枯黄的野草上。

    努儿哈赤劈头问道:“你这里怎么回事,有多少旗丁,属哪个旗,庄中怎么无人?”

    牛录章京战战兢兢答道:“回大汗的话,奴才是正蓝旗下,本牛录主子是达海,奴才奉命带本牛录十户住在本庄。”

    “这十户都还在吗?”

    “回大汗,走了三户,都是家中男子在广宁和辽阳之役中战死,剩下的无法存活,到别的牛录投奔亲属。”

    努儿哈赤哼了一声,知道从去年开始大规模迁出女真八旗,从佛阿拉到赫图阿拉等女真核心区域生活着大量的女真八旗,夺取辽东等地后,大量的地方需要兵马驻守,而且后金国也决心把这些地盘彻底接收消化下来,迁出故土的八旗家庭,安置在以辽阳和沈阳为中心的汉人地方,令他们住入汉人村落,一方面是因粮就食,可以减低八旗公中的压力,另一方面当然就是监视。

    至于战死旗丁的家属,虽然严令不允,回流的还是有一些,这种旗下的家庭一旦失去能打仗的男子,立刻就会限入贫困,各牛录为了减低负担,也会允许这些妇孺投亲靠友,至于这些离开的旗户回故地还是留在当地,一般牛录也不会认真去管。

    一般的牛录,大的是两黄旗多,一牛录三百户只是理想状态,只有两黄旗有很多满编三百户的牛录,甚至有四百户的大型牛录,一般的牛录只有二百五六十户,甚至在一场大战后户数会下降好多,最小的牛录可能才二百户,甚至还不足此数。

    正蓝旗的牛录数原本就少,又流失一些户数,其实是不小的实力损失。

    “该死的狗奴才,你管的什么庄。”正蓝旗的旗主莽古尔泰不敢当着大汗的面做出过份的事,但铁青着脸骂了一句,那个牛录章京吓的浑身起抖来。

    “汉民呢?”努儿哈赤回头看了莽古尔泰一眼,警告道:“这个人我看还称职,不要责罚于他。”

    “汉民……”牛录章京道:“汉民原本有五十多户,从去年春到到年底,逃亡了二十余户,剩下的在年前已经被奴才带人全部斩杀。”

    “为何?”

    “下毒。”牛录章京一脸愤恨的道:“大汗下令恩养,奴才不敢为难他们,曾经有旗丁**妇人或是殴打男子,都被奴才制止,还鞭打了犯禁的奴才,不过这些汉人毫无感激之心,去年他们在奴才等吃的饭里下毒,毒死多人,后来干脆在几口井里下毒,现在井还封闭着,不敢使用。”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百零五章 粮道

    努儿哈赤闻言,两眼开阖几下,怒道:“你做的很对!”

    章京嗑头致谢,努儿哈赤没再理他,转头道:“传库尔缠来!”

    片刻之后,库尔缠骑马赶到,努儿哈赤见他要下马行礼,挥手道:“不必多礼了,我说,你记,立刻颁下去给各处。”

    “是,大汗。”

    库尔缠答应着,赶紧从马腹一侧拿出纸笔,磨化了墨砖,舔了笔,等着努儿哈赤开声。

    “前曾谕令诸申人,汉人,同居一屯,粮则共食,共以草料喂养牧畜,诸申人不得欺压汉人,然今各屯汉人常有逃亡事,又以毒杀我诸申,今后谕令诸申人不得随意食汉人食物,需防备汉人在水井各处下毒,一旦觉汉人有投毒事,并其家人尽诛之。”

    库尔缠走笔如飞写完,仰脸看看大汗,见没有继续的话,便是封好,请管事大臣用印,然后派塘马分别去传令。

    努儿哈赤说完之后,不再理会别的事,策马继续向前,所有的随行人员也赶紧跟随上去。

    皇太极心中感觉有些不妥,此前,诸申与汉人同居一处共食,虽然不免有欺压的事,也有不少地方有明国东江细作和本地汉人投毒,但总体上各处还算安静,汉人最不甘心的就是剃头,在刚打下各处时,心志坚决的汉人第一时间就走了,剩下的多半是想过安稳日子的普通人,结果剃令下之后,又是走了一大批,就算有些人被迫剃了,离开的决心也变得十分坚决。

    剃之事,皇太极并不感觉有什么错,后金高层认为当年大金最大的错误就是和辽国一样,也包括蒙古人,他们都保留了汉人的衣冠礼仪,这样这些异族和汉人在一起就算生活百年,仍然象油不溶于水,彼此水火不容,难以长治久安,形成合力。

    剃之后,就是改汉人衣冠,礼仪,这一层绝不会更改,也绝不能有半点妥协。

    倒是治理之事,皇太极认为需要徐徐图之,用分化,拉拢等怀柔手段,配合杀戮,时间久了,才可以收效。

    现在面对一些挫折,父汗就如此下令,只会使诸申和汉人更加对立,住在屯庄,不食汉人粮食,不再同耕同食,只会彼此越对立,敌意无法消解,而女真人势必会掠夺汉人的财富来供养自己,局面会因此而更加败坏下去。

    怀着重重隐忧,皇太极跟随队伍前行,半个时辰不到,大队就抵达了汤池。

    这是后金贵族来消闲享乐的去处,外间天寒地冻,房子里却有相当多的温泉泉眼,每间屋子都冒着沽沽向上的热泉水,房间里热气沸腾,十分温暖。

    努儿哈赤脱了衣袍,他的房中只有阿济格和多尔衮,多铎这三兄弟俩,努儿哈赤一生有十几个儿子,最为宠爱的只有眼前这三人,可以说是因为这三兄弟的生母现在最得宠信,也可以说是老人疼爱幼子,人的青壮时总是忙于事业,有了儿子也很难珍视,特别是老奴这种枭雄人物更是如此。现在努儿哈赤已经年过花甲,由于戎马一生导致暗疾缠身,他时常感觉自己的精神和体力下降的厉害,每当这种时候努儿哈赤就会变得特别残暴易怒,只有眼前这三个幼子陪在他身边时,努儿哈赤的心情会变好,人也会变得平静下来。

    阿济格其实已经不小,按女真人的标准来说已经快接近成年,他已经受封贝子,按努儿哈赤的计划,两三年后再封多尔衮,五六年后封多铎,他的两黄旗六十个牛录也均分给这三个孩子,而未来的大汗,如果他能再活十年八年,就在多铎和多尔衮这两个孩子中选一个。

    待看到老汗泡在温汤里,三个小阿哥在一边嬉戏,诸贝勒和大臣们均是退下。

    莽古尔泰看着皇太极,冷哼道:“老八,今天你得了大彩头啊。”

    皇太极满脸是笑的道:“我想五哥还不曾把这几十头牛放在眼里,不过我这做弟弟的不能不敬兄长,那五十头牛,回头叫人送一半给五哥。”

    莽古尔泰就是气不顺,倒不是对皇太极真有什么意见,他的奴才丢了脸,老八却得了彩头,两相比较,自然心气不顺。

    皇太极一脸笑容的这么一闹,莽古尔泰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当下摆手道:“算了,我还能真的收你的牛不成。”

    “一定要给。”皇太极十分坚决的道:“我最敬重五哥,你我兄弟何必分的这么清楚。”

    “好,那我就收下。”五十头牛只值几百银子,不过现在后金地方破坏的厉害,以前他们的牛马来源是参加抚顺关的互市贸易,拿东珠人参换大明的抚赏银,还有粮食和牛,和蒙古人换马,现在战马还有来源,牛的来源却断了,加上连年战乱,汉人大量逃亡,牧畜损失不小,莽古尔泰的正蓝旗有很多官庄需要牧畜,就算数量不多,也是不无小补。

    莽古尔泰算是承了皇太极这个情,面转善,这时人们多半散去,各自往规定的房舍里去泡温泉,后金这边这几十年来一直在打仗,原本在抚顺关外也没处寻这等地方,现在陪老汗出来享受,当然不能无谓耽搁时光。

    莽古尔泰和皇太极兄弟二人一起到温泉里泡着,两人脸上都是一脸的惬意,代善自己独自一屋,阿敏并不在辽阳,这两个大贝勒原本也是有资格各自拥有一间屋子,不过皇太极为了表示亲近,故意到莽古尔泰这里一起泡。

    “五哥,泡汤时吃点这白萝卜,嘴里干苦要少很多。”

    两人泡了半个时辰起身,身上都是感觉软绵绵的,躺在榻上,皇太极叫自己的包衣端来茶水和切好的萝卜,两人一起吃起来。

    “老八,”莽古尔泰吃了几片后,看着皇太极道:“你有什么事要我帮手?”

    “粮道的事。”皇太极面沉郁的道:“五哥能想到吗?”

    莽古尔泰眼神闪烁了一下,思忖道:“你是说蒙古人总是骚扰我们的粮道?”

    “那只是小患。”皇太极道:“父汗留兵在广宁和锦州一带,围困着十三山,但又只有几千人,十三山上有十万以上的明国人,听说旦夕练兵,时常与我驻山上和山下的诸申交战,从去年秋到如今,诸申战死者也有数十人了,正月这一个月就战死十余人,我怕以后死伤会更重。”

    莽古尔泰也有些不满的道:“父汗要是觉得十三山不要紧,不妨把兵马撤回,要是觉得要紧,当初该多派兵马,将山上的明国兵马一举荡平,取回百姓才是。”

    皇太极点头道:“五哥说的正是,有十三山在,我们的粮道经过科尔沁往辽东时总会有被袭扰之忧,这才是最要命的。”

    莽古尔泰闻言更加不满了,他道:“老八你和那张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一边和咱们贸易,一边又帮着明国朝廷援助十三山?”

    皇太极苦笑道:“父汗都没有为这事质问过,五哥想不明白吗?张瀚再怎样也是明国的武官和商人,他和咱们做买卖只是为了赚钱,他的朝廷有事,不论是明国朝廷逼迫,或是他自愿,帮着明国也会得到莫大好处,他怎么会不做呢?”

    “瞎,”莽古尔泰一脸无所谓,拍腿道:“我懒得想这么多,老八你也不要绕弯子,有事就直说。”

    皇太极道:“父汗此前派了抚顺额附去设法联络山上的豪强,与其中招降一二,然后里外配合可破十三山,然而至今数月未有进展,我看此法无用。为了粮道安全,十三山非破不可,我想,干脆由我率白旗兵马前往广宁,破十三山。”

    莽古尔泰有些震惊,半响后才道:“十三山上的明国兵马听说已经过万,此山易守难攻,老八又何必如此?再说,明国派了孙承宗为经略,辽西已经十分稳固,这半年来这孙老头在辽西练兵,组建炮营,车营,水营,练兵十几万,我们要防备辽西,进取蒙古,恐怕老八你要出兵,父汗真的最多允你带本旗兵马,如果有挫折,怕是你就真当不成大汗了。”

    努儿哈赤治理八旗,向来赏罚分明,做错事的哪怕是贝勒和八旗都堂也是会受到惩罚,只是对八旗的中下层,动辄用斩刑和鞭刑,或是罚没身家,对贝勒和都堂们多半是以训斥为主,然而皇太极是现在竟争未来大汗之位的最有力的竟争者,别的人都落后他半步,如果强自出兵,按八旗体制也不是不行,只是如果没有完成任务,或是折损过大,那肯定会影响到皇太极在努儿哈过和八旗全体贵族心里的评价,对他继承汗位的影响可就大了。

    皇太极的实力是一旗之主,正白旗的实力也不弱,加上皇太极很受老汗看重,在女真崛起的过程中立功不小,为人谦虚和气,擅长与人交结,不象莽古尔泰性格暴虐莽撞,根本得不到除了正蓝旗外其余各旗贵族的支持,至于四大贝勒中的阿敏,他不是努儿哈赤的儿子,只是侄子,所领的是当年舒儿哈齐死后留下的势力为主,因为这重身份,阿敏不可能得到全旗上下的支持,根本不是汗位的竟争者。

    皇太极最大的敌人就是代善,在去年,他和莽古尔泰等人合力阴了代善一把,他们向努儿哈赤告状,说代善与大汗关系暧昧,恐怕有通奸之事,而代善确实和大妃经常来往,关系不错,这其实是代善刻意经营与父汗后宫的关系,然而在诬陷之下,平时来往的痕迹却成了明显的证据。

    努儿哈赤因为此事震怒,对代善失去信任,屡次斥责,对一个大贝勒来说这是很伤威信的一件事,代善因此从领先者退后了一步,被皇太极甩在了身后。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百零六章 文龙

    皇太极闻言,一脸坚毅的道:“五哥,不瞒你说,汗位我确实想要,然而不能因小失大,到底还是大局要紧。[ <〔”

    莽古尔泰笑了笑,说道:“不过汗位也要紧,是?”

    皇太极也不讳言,坦然点头道:“是的,现在对我有威胁的还是二哥,十三山是正红旗的毛巴利现在管着,蒙古人近来缺粮的厉害,常有袭扰十三山之事,五哥你和额附恩格德尔相熟……”

    “我懂了。”莽古尔泰抓了抓胡须,说道:“你是想叫蒙古人狠狠打一仗,偷袭一下,这样咱们在阿玛面前再狠狠告二哥一状,他大失脸面,对你的威胁就更小了。”

    皇太极很沉静的点点头,说道:“这只是小事,要紧的还是要五哥支持我去十三山。”

    莽古尔泰道:“十三山你最好不去,可以在会议上提出十三山要紧,然后看阿玛派谁去便是谁去,你想用一旗的人扛下全旗的事,并不一定讨好。恩格德尔的话我会说,不过,近来有风声,额附想和喀尔喀结盟,阿玛也知道这事,正在想办法安抚呢。”

    “可以两件事一起做。”皇太极沉思道:“派去的使臣用五哥的人就行了。”

    “嗯。”莽古尔泰点点头,整个人又浸在了热水里,他出了舒爽的声响,接着莽古尔泰突然道:“老八,你未必要老盯着二哥,那屋里陪阿玛泡温泉的三个,你就真的不放在心上?”

    “呵呵,”皇太极笑了一声,整个人往下一滑,也泡在汤泉里,他吐了口水,笑道:“再过十年他们还有一点威胁,现在还是太小了。”

    “这倒也是。”莽古尔泰吐了口气,整个人又沉了下去。

    ……

    傍晚前,所有泡温泉的人都从屋中走了出来,外间还在飘落小雪,天寒地冻,不过人们在温室和热水里泡了半天,所有的冰寒和疲劳仿佛都是一扫而空,连努儿哈赤这样的花甲老人都是变得神采奕奕,站在小院的石阶之下,身形高大,腰背挺直的老人叫人份外敬畏。

    随行人员中当然有厨子,看到老汗出来,他们赶紧奔忙起来。

    努儿哈赤对自己的身边人管束很严,不管是诸申还是包衣,只要犯错就一定重罚不饶,曾经有护兵因为忘了关闭努儿哈赤居住的西小院的院门而被斩,连现者也因为报告迟了而被施以鞭刑,不管是他的养马人,拿酒人,还是厨子,护兵,看到努儿哈赤时都是战战兢兢,十分畏惧。

    “叫诸位大贝勒来与我说话。”努儿哈赤扫视了一下所有人,大声下令。

    皇太极就在不远处,闻讯自是赶了过来。

    代善和莽古尔泰也是闻讯赶来。

    “见过父汗。”

    三人一起打千行礼,然后肃立在努儿哈赤身边。

    “你们坐。”

    努儿哈赤转身进房,屋中的火坑生着火,还有几个铜火盆,十分温暖,努儿哈赤盘腿在坑上坐了,对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道:“我与你几位哥哥要商量大事,你们三人先退避。”

    阿济格眼珠转了转,说道:“汗阿玛,我也受封贝子了,能不能留下一起商量?”

    努儿哈赤并不着恼,呵呵笑了两声,不过还是态度坚决的道:“你不能留下,他们都是大贝勒,你的身份地位还差的远呢。”

    阿济格有些沮丧,不过还是赶紧退了出去。

    后金内部也极为重视地位尊卑,年长成年的兄长还有好几位,还有没有得到贝勒或贝子封爵的,遇到大贝勒一样要躬身肃立,打千请安,象这种商量重大国事的场合,要么是和几个大贝勒商量,要么就是召开诸多贝勒贝子和都堂大臣一起参加的王大臣会议,就算是王大臣会议,阿济格这种刚受封不久的小贝子也是没有多少言权的。

    代善坐在三兄弟的左边最左,莽古尔泰坐在他右侧,而皇太极则坐在右边与皇太极对坐。

    如果阿敏在,就是他坐在皇太极之前,兄弟四人彼此对坐,他们是大贝勒,地位然于所有后金贵族之上,哪怕是努儿哈赤,在重要的国事决断前也要和他们商量。

    “今日有好几件事。”

    努儿哈赤直接道:“第一件,是有消息说额附恩格德尔与喀尔喀部结盟之事,我派的使者在蒙古部落与明安老人之子冲突,杀死对方两人,后来奥巴台吉调和了结此事。从这里来看,我们自广宁之后休养生息,喀尔喀部的林丹汗有进取之意,科尔沁各部和内喀尔喀五部都有依附林丹汗的迹象。”

    代善没有言声,莽古尔泰立刻道:“蒙古和十三山,广宁,锦州,义州都十分要紧,那边的蒙古人经常借道抢粮,对我们的粮道威胁极大。父汗,理应派出大兵,先灭十三山,然后威逼蒙古使各部不敢背盟。”

    努儿哈赤看了看莽古尔泰,说道:“十三山是要攻下来,那么,恩格德尔怎么办?”

    “还是要好言劝他归来,不要背盟。”

    “嗯。”努儿哈赤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我已经口拟一封信,劝他归来。若他回来,还给他五千男丁,一年给他三百三十两银子,五百五十石粮食,九十个差役,四十五头牛,九十名兵丁,再给他弟弟两千男丁,一百三十二两银子,二百二十石粮,三十三名差役,十六头牛,三十二个兵丁,他在我们处,任他游玩,打猎,玩鹰,不会有人为难他,如果他想回科尔沁,我会派你们送他过河,礼送回境。你们看,他会不会答应?”

    “会。”皇太极立刻道:“恩格德尔率二百丁见喀尔喀部中人,无非是畏惧林丹汗,但林丹汗的权势和我们相比难道又胜出了?父汗需点明这一点,再给予这么多的好处,恩格德尔和他身边的人不笨,他们会知道取舍。林丹汗绝不会如我们这般大方!”

    在座的人都轻轻点头,为了拉拢蒙古,努儿哈赤又是使出了当年讨好李成梁家族的全挂子的本事,他自己娶了科尔沁的女人,皇太极等诸子全部迎娶蒙古女人当自己的福晋,努儿哈赤的女儿嫁给了恩格德尔台吉,代善的女儿也嫁给了蒙古台吉,结为亲家利益共通,这还是努儿哈赤和辽西将门学到的本事,在这二十年的努力下,蒙古的科尔沁已经和女真人结成了十分牢固的同盟,这种同盟已经十分稳固,恩格德尔一时的动摇并不算什么。

    “今年或明年,”莽古尔泰道:“理应派几千精锐骑兵到草原上,给林丹汗这个自大狂一个厉害瞧瞧。”

    “理所应当。”皇太极道:“蒙古人其实外强中干,察哈尔部看似控弦十余万,其实武力有限的很。”

    代善还是默不出声,他还是没有从被努儿哈赤冷淡的打击中恢复出来,一般的政事已经很少声。

    “使者派希福去。”莽古尔泰对努儿哈赤道:“希福与额附关系较好,办事也稳妥,是个可以放心的好奴才。”

    “可以。”努儿哈赤想了想,点头肯,他接着看了看代善,说道:“现在要派兵去义州和锦州一带,打走来抢粮的蒙古人,抓捕那些替蒙古人运粮的汉人,就由大贝勒和二贝勒带兵去。”

    这就是叫代善和阿敏去义州和锦州一带,阿敏起身答应着,并不反对,他问道:“是不是要设法攻克十三山?”

    “可以试一下。”努儿哈赤道:“不过不要折损太多兵马。再催催抚顺额附,看他有没有成效。”

    抚顺额附李永芳,娶的是贝子阿巴泰的女儿,在投降的汉人中也算是极为被重视了,只是努儿哈赤对汉人的防备心理越来越重,同样的投降汉奸,佟家就是号称自己是董佳部的女真人,虽然他家是世代的辽东将门世家,但这么一说也被视为自己人,倒是李永芳,已经渐渐被排挤在女真贵族的核心圈子之外。

    “还有件事。”努儿哈赤面沉如水,缓缓说道:“毛文龙。”

    皇太极苦笑道:“文龙又有什么新招了?”

    莽古尔泰骂道:“这厮跟条黑鱼一样,滑不留手,不小心还会咬人!”

    提起毛文龙,在场的人也是一脸无奈。东江镇的镇江大捷不管有多少水份,毛文龙是不是不战而逃,这些已经不要紧了。要紧的是明军确实在皮岛广鹿岛和宽甸铁山一带扎下根来,努儿哈赤曾经派代善和李永芳等人分批率部进剿,除了在辽南屠杀汉民,杀的人头滚滚外,又颁布了禁海令,各处沿海地方都不准住人,迁汉民到内地居住,这样的做法当然截不断毛文龙,从天启二年开始,东江镇虽然没有打出象样的漂亮仗来,但对后金统治区域的渗透和破坏是一直没有停止的,除了煽动汉民逃走和接应逃亡汉人之外,就是不停的给后金统治找麻烦,毒人,毒马,暗杀,散布谣言,反正能做的坏事都做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百零七章 必然

    前一阵,也就是天启二年年底时,后金的八都堂发布联名公告,文告上说:据悉,毛文龙派遣五十个人到我国来离间挑拨,谁如果把毛文龙派来的人抓住,立功,如果知情不报,或被他人首告,则治以灭门之罪,首告者立功。岫岩以南,由爱塔副将负责,孤山一带,由赵义和游击负责。

    当月月底,负责炼铁的把总张秉仪,在治下一个铁匠的配合下,抓住了一个货真价实的东江细作。

    这件事一直上报到努儿哈赤案头,由大汗决定,升张秉仪为千总,并且赏那个铁匠十两银子。

    除了奖励之外,努儿哈赤特意又颁命令,各地驻军两点之间,一定要严加巡查,提防东江镇的细作。

    今日又发觉村庄有被东江镇引诱逃民和下毒之事,努儿哈赤又颁了一次文告,对投毒汉民要严加治罪。

    这些麻烦,可都是毛文龙带来的,眼前这几人是后金国权力最大的几人,提起毛文龙来,也都是只能摇头苦笑。

    “我当初和文龙都在李大帅家里……”努儿哈赤脸上也有追忆之,当初他算是建州部放在李成梁帅府的质子,他的祖、父都有雄才大略,知道 和大明硬扛没有好果子吃,当时女真有王杲父子反叛,李成梁时常率兵进剿,大明和女真各部间情势十分紧张,而明军在当年也是最强盛的时候,女真人根本不是对手,每次明军一进来就是烧杀抢掠,从这一点来说还真是有血海深仇。

    既然敌不过,按建州部的传统就是要努力巴结!

    努儿哈赤因此拜入李成梁门下充为厮养,就是家丁和家奴的混合体,在李府中,努儿哈赤的表现十分出,博得了李成梁的信任,李如松和李如柏等李家子弟对他也十分欣赏,彼此建立了不浅的交情。

    正因为当年的这些经历 ,在努儿哈赤兼并各部的道路上走的特别顺利,后人中有不少努儿哈赤的崇拜者,其实有的英雄造时势,更多的英雄是时势之下的产物,努儿哈赤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不是李家的势力栽培努儿哈赤,而是按明军一直的策略,就是女真哪家冒头打哪家,努儿哈赤只有几千人的时候,他怎么可能是明军的对手呢?

    老奴在女真内部打了三十年才统一了一团散沙,各部都在部落文明时期的女真各部,这成果还真没有什么可骄傲的。至于和明军的屡战屡胜,女真确实一定的武功,不过不需提前太久,只要戚继光俞大猷和李成梁三个明军边帅都在时,努儿哈赤和他的八旗兵都没有可蹦跶的空间。

    无非是那样,时势到了。

    时来天地皆同力,远去英雄不自由。

    当着三个儿子,努儿哈赤也没有多提当年之事,毕竟当人家的干儿子不是光彩的事。当初他抱着李成梁的大腿叫爹,拜李如柏为兄弟,还彼此结了亲,结果努儿哈赤眼看大明虚弱,说翻脸就翻脸,把几十年前的仇恨都翻出来了,李如柏也因为和女真人的瓜葛而被迫自杀,努儿哈赤若是真的血性汉子不忘旧仇,恐怕也走不到今天。

    “文龙当初不显山不露水,武功和交结人情上都很普通,”努儿哈赤追忆半响,对毛文龙的印象毕竟并不深刻,摇了摇头道:“只是听说他喜欢读书,还能做诗,没想到几十年后,居然成了我的对手。”

    努儿哈赤还是自视颇高的,当初他是一个建州部送到李府的质子,本身的地位当然超过普通的家丁,毛文龙则是被他舅父送到李府和辽东将门攀关系的,毕竟是杭州人跑到辽东来袭职,根基十分不稳。

    如果毛文龙是辽东人,有个当文官的亲戚提携,还有在李府生活过的经历 ,恐怕也不至于到万历四十七年时还只是个守备了。

    “文龙派了个商人来,并不是他的人,只是替他传话。”努儿哈赤对过去的缅怀没有持续太久,他面露微笑,说道:“东江镇想和咱们做生意。”

    “哈?”莽古尔泰张大了嘴,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皇太极没吭声,代善也是有些惊异,他们都没有莽古尔泰失态的样子,不过内心的冲击也并不小。

    毛文龙可是在广宁被攻克之前,毅然率二百人远赴镇江,从两手空空做到眼下的这局面,论心志之坚定,志向之大,肯定远超常人,当时辽西的兵马众多,敢于率部深入敌手,就算只为博取功名的武将可也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了。

    这样的人,居然要暗中和后金勾结?

    “文龙非是要和我们暗通款曲。”努儿哈赤道:“只是纯粹的生意,他收咱们的毛皮,东珠,人参等特产,转手倒卖而已。”

    皇太极思索道:“听说大明天子特许东江镇做生意,东江镇孤悬海岛,掌握的地方多是以前没有人居住的贫瘠之所,他自己也能弄到人参和皮货,不过数量不会太多,毕竟他的地盘太小,如果不从咱们手里收购,确实这生意很难做下去。”

    东江镇能做生意确实是特许,边镇都有朝廷军饷,上有巡抚,巡按,还有兵备道监督着,将领除了吃点空饷和兼并点军户的田亩,想发别的财就很困难,要不然当初麻承恩这个大同总兵也不会为了银子和张瀚这个小商人合作 。

    毛文龙却没有这种限制,东江镇可以堂而皇之的做生意,原因就是朝廷财政困难,暂时没有办法给东江支付军饷。

    不过毛文龙的生意也很难做,皮岛是个荒岛,其余的东江镇控制 区多是深山老林,除了野兽和树木外没有别的出产,大量的辽东难民要吃饭,他们在垦荒也不是一时半会就有成效,毛承禄展现给和裕升众人看的其实是两年来东江镇所有的家底,要养几万战兵和兼顾几十万难民,东江镇的日子还难过的很。

    “真是有趣啊。”皇太极轻笑起来。

    “断然不能应允。”代善这时表态道:“文龙是我们的大患,在我们身后随时捅刀子过来,文龙若在,我们就不能全力西向,若是与他贸易,岂不是养虎成患。”

    “可是我们自己也需要 贸易啊。”皇太极立刻 道:“从去年广宁所得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粮价再次飞涨,六两银到八两银一石粮,父汗前日赏给那铁匠的十两银还不够买两石粮的,汉人之所以大肆逃亡,还不是贫饿所至?”

    代善语气不满的道:“汉人原本就与我们不是一心,若无粮之人逃了其实还是好事。”

    努儿哈赤心里倒是赞同代善的说法,不过此时他却板着脸道:“纵是汉人无粮不妨,可八旗上下亦在缺粮又如何?”

    代善道:“老八不是有张瀚的和裕升那条线?”

    “那也要银子啊。”皇太极微笑道:“公中所存之银,又能支持多少粮款?张瀚那里的交意 情形二哥又不是不知道 ,拿现银给是一个价,用毛皮就得折抵来回的运输费用,我们太不合算了。”

    代善道:“他运回毛皮东珠还会再赚一笔,心太黑了。”

    皇太极还是一脸淡定的笑容,语气却是丝毫不让:“二哥这话说差了,先别说在商言商,商人不赚钱辛苦前来为何,难道是助我们打天下?再者说从山西运粮过来,再运毛皮回去,数千里之远,开销岂能少了。”

    代善被噎的无语,心知在这事上争不过老八,索性就闭了嘴。

    皇太极现在在旗中的威望,除了本身的实力和一向的战功之外,开通了与和裕升的贸易商道也是重中之重。

    在原本的历史记录中,天启二年到三年这段时间,蒙古人抢后金粮食,破坏粮道的记录比比皆是,而后金方维持粮道,多次打击蒙古人的行动也有很多。而天启三年,代善和阿敏两个大贝勒被努儿哈赤派出到锦州和广宁一带,就是为了打击送粮给蒙古人的汉人,同时把蒙古人的触角给斩断。

    这并不是历史的偶然,而是必然。

    天启二年到三年这段时间也是北方小冰期较为厉害的时期,灾害特别严重,已经超过此前,虽然还没有到天启五年,六年那种程度,但也是相差不远了,而且不仅是辽东等农耕区域受灾,草原上的灾害也并不小,从秋到冬落雪不断,牧草不足,天寒地冻,蒙古人也是苦苦求活,日子过的也十分艰难困苦。

    往年遇实时,蒙古人都是到大明境内抢掠,西边是互市,东边的各部还是以向大明挥动刀枪为主,到了天启二年之后,广宁等大片地方已经被后金控制 ,蒙古人抢只能去蓟镇地方了,那就是舍近求远,况且蓟镇有完整的防线,也并不容易打破。

    特别是在天启元年时,大明赐给林丹汗银两,着其与后金为敌,在此前林丹汗已经多次与后金交手,局面至此,蒙古与后金的摩擦当然就不可避免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百零八章 开销

    原本蒙古破坏的粮道就是晋商从张家口和蓟镇一带往科尔沁草原和辽东运送的粮食,八大晋商彼此配合,在后金最困难的那几年里拼命供给粮食和军事物资,他们借此了大财。

    而此时和历史不同的就是粮道的主人从八家晋商换成了张瀚一个,并且从张家口一带出口的车队换成了从新平堡一带出口,另外就是运粮车队的规模变大,数量增加。

    后金在此前因为储备充足,并没有太大的粮荒,和张瀚的贸易虽然未停,但也缩水的厉害,但到了冬季之后,储备迅消耗,供给开始困难,到十一月后,女真一方要求和裕升的供货量猛然增长了一倍还多,到了十二月,比夏天时增长了三倍。

    大量的进货同时,女真人也是把粮道一路开到广宁附近,此前和裕升的物资是从科尔沁走,近年来林丹汗加大了对内喀尔喀和科尔沁各部的压迫,很多蒙古部落因此疏远了和女真的关系,只有奥巴台吉控制的地方还算稳定,和裕升的车队就是抵达奥巴台吉的地方为止,女真人则是在广宁地方建立了新的粮道,一路再抵达辽东,而蒙古人现在骚扰的,就是女真人和科尔沁奥巴台吉部落建立的长达千里的粮道!

    努儿哈赤对皇太极的话大为肯,表现的十分明显。

    老奴现在对代善十分不喜,原本褚英死后,代善已经是事实上的长子,除了自己掌正红旗外,镶红旗其实也是代善的地盘,两个旗的牛录有不少直接掌握在代善手中,坐拥近两旗的牛录,代善的实力原本是最强的一个,又随着老汗打了几十年仗了,少年时就跃马扬鞭,在征服叶赫部等战事中立功甚大,实力和威望都是最高,后来皇太极奋起直追,始终还是差了一筹,不过出了与大妃通奸一事,代善百口莫辩,努儿哈赤为此大怒,与代善已经疏远很多。

    代善眼见如此,索性只道:“既然如此,我就往广宁,锦州一带,若能,就攻克十三山,彻底保障住粮道安全。”

    努儿哈赤哼了一声,不看代善,对皇太极说道:“老八不妨和张瀚沟通一下,粮道也关系到他的利益,最好他能不帮助明国运粮至十三山。”

    皇太极知道这事不太可能,对张瀚,他的感觉是越来越难以掌握,原本张瀚初到辽东时还是个少年模样,当初后金还没有打赢萨尔浒,也没有夺取辽、沈,对任何过来的势力都是抱以欢迎的态度,又因为和明国交战,物资确实极为匮乏,张瀚声言能与后金合作之事后金高层并不怎么相信,连努儿哈赤的盟誓也只是多半看在皇太极的份上,也有死马当活马医的感觉。

    不料只是几年时间,风云突变,那个少年般的汉商居然真的有这般实力,不仅建立粮道,而且很明显的把势力一路伸展到了辽东,并且引起明国皇帝的注意,辽阳这里对明国的情报十分重视,张瀚受到天启召见的事这边隔了几天就知道了,后来更是知道张瀚在北境开疆拓土,从一个普通商人已经成为明国的二品武官,其间的这些变化,皇太极一直在关注,心中也是不停的感慨着。

    这样的人杰,当初很该强留下来,为之所用!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张瀚已经成长起来,原本就非池中之物,现在更是难以掌控,他和后金方面只是合作,而非从属,叫张瀚放弃在明国的根基,不受明国朝廷的驱使,随意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当着代善在此,皇太极可不会说什么畏难的话,只是含笑答应了。

    “再说文龙的事,”努儿哈赤道:“存银再多,也难当连年的天灾,若这两年对蒙古用兵,所耗亦是非小。文龙既然愿意公平买卖,当然可以和他做生意,只是这事要隐秘,不能叫八旗上下知道,地方也要限定,不能使东江镇的人混入我们腹地。”

    “汗阿玛说的极是。”皇太极一脸敬服的道:“算无遗策。”

    努儿哈赤却是叹了口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前只在赫图阿拉时,部民一共不过二十几万人,地方大,各部光是渔猎就能存活,没有进抚顺关内,女真人的眼界也小,就算没衣袍穿也没有一样没有怨言,披着兽皮过一年四季的比比皆是。

    进了抚顺关后,连连征战,男子要从军,还要上交公中粮食赋役,替公中种地,养马,自己准备刀剑,甲衣,良马,征战虽然可以抢掠,但损耗也大,近年来成为拥有几百万人的大国,更是令努儿哈赤头痛不已。

    天灾,战争,对大国来说是最要命的两件事,对后金这种根基不稳,内患重重的小国来说更是如此,如果不是用战争来弥补漏洞,这个初立的小国早就崩盘,就算如此,也是举步维艰,不仅汉民困苦,就算八旗中也不乏生活十分困难的人家,如果不用大量的物资向八旗倾斜,使旗下人还能保持相当旺盛的斗志,不要说再出击攻打蒙古,再相机攻明,恐怕连眼下的局面也是维持不住,若非如此,努儿哈赤怎么可能会同意与毛文龙的东江镇私下贸易!

    和张瀚的贸易,是以金银为主,只有少量的实物货物拿出来贸易,和毛文龙倒是以出售实物为主,收回金银,这也算不无小补!

    ……

    眼看快出正月,李庄和它的周边地方已经渐渐恢复了原本的生活轨迹。

    田地里还是没有太多的事,百姓在农田里只需要少许时间就可以把事情做完。

    工场区完全恢复了,过年期间有不少工人放假,只有少量的人轮值,很多地方都停了工,到了十五过后工场6续开工,火器局一带又是重新燃烧起了黑烟,并且时不时的传来大炮和火铳打放的巨大声响。

    张瀚在内宅逗弄了一会儿子,小人儿已经睁眼看这个世界,偶然还会笑上一笑,每次叫张瀚见到时,他都会开心不已。

    张瀚长子的降生,也似乎给了这个团体更强的向心力,连孔敏行已经也视张瀚为主公的姿态了,想起当初招纳这个农学专家的困难,也是令张瀚感慨不已。

    在侍从司的陪伴下,张瀚并没有坐车,众人骑着马,一起往南北渠的方向而去。

    陪同的各军司人员都有,最多的当然是军政司中人,愁眉苦脸,看起来心事重重的田季堂最为引人瞩目,惹得李慎明时不时的拿玩笑话来逗弄这个财务主管。

    李东学并不在,他和孙敬亭还有蔡九等人还在北方的铜矿上,那里的事太过重要。

    军政司的大半力量,现在还是在长城边墙之北,大量的土地要开荒,先期已经有几万人出塞,军司准备了几千头牛,过万匹的挽马,大量的优质的铁铸农具被运到塞外,但开荒还没有展开,到目前为止,大量的民夫壮劳团主要做的就是一件事:烧砖。

    不仅修筑房舍要大量的砖瓦,等开春时又要在几处要紧地方修筑军堡,然后沿途筑军台和边墩,由点及线,和裕升又划了几个大大的圆,把自己的核心区域又往四周扩了一大圈,修堡和墩台都要大量的砖石,修筑房舍也要砖石,加上天寒地冻,草原上时不时的落雪,天气比大同这边还要寒冷的多,土地开荒的事还是先放了一放,军司把主要的精力用在修筑房舍和准备各种物资之上。

    银子当然也是用的极多,年尾时军司赶回来大量的牛羊和马匹,除了战马留下大半自用外,北方的草原也留了一些,剩下的大半都卖往京师一带,回流的三十多万银子在年后就开始大量取用,每天田季堂的眉头都是皱成川字,很简单,这样用下去,要不了两个月财政又得赤字了。

    虽然辽东的出货量大为增加,利润爆涨,是一个很可观的利润点,但因为过年的关系,骡马行的物流和帐局的现银收入大为减少,两相折抵,十二月到二月这三个月期间,和裕升的总体利润还是在每月三十万两左右,这还是垄断了整个北方的铁业和走私贸易的丰厚利润的前提下,而海上的贸易无法按月统筹计算,并不稳定,而且收益几乎就被台湾那边用了,加上在皮岛招募新兵,砍伐大木,筹备中的水师学堂和造船场的开销也不小,李东学和田季堂等人都担心数月之后台湾那边光靠海贸的收入也支撑不住,还得靠李庄这边拨款过去。

    若是那样,可就真的支撑不住了。

    现在草原的开销就是极大,近四万驻军,还有五六万人的垦荒百姓和民夫,十余万人光是运粮和盐菜和肉食一类的吃食每月就得十万两以上。加上军饷等诸多支出,火器局的材料消耗也是大头,李庄这边的工场开销是折算在成本里头,但军司人员的开销也是一个月要好几万,还有各个学堂,军医院,田季堂已经赫然觉,在张瀚的一手主持下,和裕升的基业已经膨胀到每月开销接近四十万两左右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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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 银币

    要知道,现在辽西那边朝廷新练了二十个营的新兵,加上原有人马驻军已经过十万人,还有大量的文武官吏和几十万的难民要安置,还要修宁远到山海关诸堡,这么多事做下来,一个月的开销也只是三十多万两,就算这样,也是朝廷费了极大的力气,加大了商税和关税的收入,加征辽饷,开源节源上窜下跳,连东江镇的军饷都不能核,原本的九边诸镇,除了辽镇军饷不曾拖欠外,西部的这几个军镇都在拖欠军饷,大同镇这里已经三个月不曾饷,那些靠军饷吃饭的边兵已经快要衣食无着,而他们还不知道,这样的情形只是开始,到崇祯年间甚至有半年多不曾饷,边兵只能卖妻卖儿,忍耐不住的就和农民军一道起义,成为义军中的主力,最终葬送了这个他们曾经保卫过的王朝。[[<

    到了此时,不管是军司中人,还是原本商行中人,或是原本的商会中人,又或是纯粹的和裕升军人才隐隐明白,为什么张瀚能做出这么大的事业而朝廷不行,仅就现在的开销花费朝廷就是绝对负担不起的,因为人们都明白,现在的开销还只是开始,往下去还有对北虏的战事,不把鞑子彻底打服就不可能把吞下去的消化掉,往下去招募新军,练兵,装备武器,铠甲,战马,还有日常军饷,训练,战事时的开销,修筑军堡,大量驻军军人,还有大量的火器,还有配合的民夫等等,半年之后,北边的开销恐怕倍增都不止。

    加上南边,这一北一南,算是两根绞索,把田季堂勒的快喘不出气来,他的表情当然好不到哪去。

    “大人,化冰了。”

    张世雄策马在前,先抵达高堤之上,向身后高声叫着。

    看着东西河被挖填为南北河,张世雄的神也是十分复杂。

    在他右手侧后不远就是大片的工场区,眼前原本是一条东西朝向的河流,在第一次素囊和布囊率北虏大军抵达李庄,意欲抢掠时,河流和复杂的地形使北虏骑兵进退失措,最终惨败而逃。

    那是一次著名的战事,也是使和裕升完全走进大同所有阶层视野的一次决定性的胜利,打那之后,和裕升才由棋子的身份逐渐转为棋手,最终张瀚落子布局,直至现在搅动各方局面,甚至在草原上已经是决定土默特等蒙古各部生死存亡的强大势力。

    张世雄在那一次战事开打时还在新平堡里读书,和李贵,夏希平,马武等人都在一起,后来他和马武等人先期离开,当兵之后又入军校,再成军官,虽然是短短两三年的事情,自身的感觉却是已经过去很久。

    当时新平堡被围,堡内人心却是十分安稳,张世雄等人心心念念的是李庄的安危和蒙古骑兵主力的南下,后来大胜消息传来,新平堡里一片沸腾,张世雄等人更为激动,到李庄后,第一件事就是来看当日的战场,结果现在再策马到这一片地方时,旧日的痕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代之而起的是南北渠,这是一个异常宏伟的工程,说是渠,比一般的河流还要宽阔很多,在水利工程的设计上有很多蓄水和调节流的工程,哪怕在此时的枯水季节,水位要比平常低很多的情形下,用肉眼也能看的出来渠水的流很快。

    张瀚等人抵达之后,一个侍从往渠道里扔了一个木片,在众人的眼前,这个木片飞的流向远方,直到抵达分叉的渠道为止。

    张瀚大为赞道,赞道:“很不错,很好。”

    张瀚感觉十分满意,这条大渠长十一里,是从桑干河里直接引过来的支流,河流的流很快,足以带动足够的水车和更多的依赖水力的机器。

    从干渠引导支渠是下一步的工程,李庄那里原本依赖的小河已经远远不足带动诸多的机械,各种水力机器很多,引水渠和水车也多,水流不足流不快已经桎梏了李庄各个工场的展,等这个南北渠和引流工程完善了,各个工场都会大为受益。

    在场所有人都是点头,李慎明大感慨的道:“这可真是人力乃至胜天!”

    张瀚哈哈一笑,说道:“遵路兄的口气太大了,我们在上天之下还是蝼蚁啊。”

    “不然。”李慎明正道:“人有性灵,我们是向来与天争命的,今日这渠就是明证。老天不给饭吃,我们就造这渠出来,文澜,不要说这渠能带动多少机器,我并不着重,我和李二柜还有孔至之他们一样,更看重这渠能滋养浇灌多少田亩,粮食,始终才是最为要紧的!”

    听了李慎明的话,张瀚先是愕然,接着微笑点头,内心很感欣慰。

    他又站在渠头,观看良久。

    在张瀚凌风而看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用仰慕乃至敬畏的眼光看着他,甚至是李慎明和张瀚正牌的岳父常进有,眼光中都是有一点敬畏。

    这里确实如李慎明所说,这是人力对抗老天的明证,虽然相比后世的那些著名的水利工程相差万里,就算比起古代国家级的水利工程也差的远,但放眼在大同乃至山西一带,这百年之下能动员数万人力,花费数十万两白银,历时数月修筑成这干渠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一桩。晋商最擅长积累财富,但鲜少有回报乡里的,有了钱就广筑大院,修地窖藏银,因为多山少田,缺乏田亩和近水良田,大量山西人只能放弃土地成为行商,这原本是有进取精神的好事,不过相比张瀚此时的所行所为,就又是差的远了。

    张瀚本人倒是无所谓,他的经历原本就不可能沦为普通商人的层次,但在外人看来,不论是李庄的工场,灵丘的铁场,穿行各地的马车,还有眼前这宏伟的水渠。这些东西都是非比寻常之物,更是印证了很多人流传的张瀚是所谓“真龙”的传言。

    这里头可能有军情司宣传部门的功劳,但相比宣传,实打实的东西摆在眼前,更是会引很多人的联想。

    张瀚本人则不会往那方面联想,但他心胸中有足够多的骄傲和自豪。

    不论怎样,哪怕百年之后,就算他和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但眼前这道渠定然在,还有绵延数十里的各条支渠,百万亩以上的土地得到浇灌,仅从这一点来说,就已经不枉此生。

    “好了。”张瀚收起复杂的情绪,对着众人笑道:“我们去铸币局,孙初阳怕等急了。”

    孙元化早就等着南北渠西边的铸币局,他身边是王德榜李长年等各工场的大佬,孙元化对这些匠人头子反而是比对张瀚客气的多,远远看到他手舞足蹈的和这些大匠说话,面十分和悦。

    王德榜等人也不是当年的那些最低等的工匠了,他们追随张瀚最久,从万历四十五年至今一直跟随,众人都被张瀚强迫学习和进步,工场这边的条件又好,不怕耗费,只要是实验有用,花费再多也是在所不惜。

    不管是王德榜改进火铳,或是杨鹤高李长年等人试制马车,锁甲,扎甲,只要是确实需要,银子就是拨下来,加上一直聘请京师等各地的匠人过来补充这边的技术实力,又强迫王德榜等人识字看书,诸如国朝著名的那些制器的书籍这些匠人头目都必须研读,这么多年时间下来,论起真正的本事,王德榜等人在理论上可能还是不如孙元化这种逆天强人,但在实际操作的水平上,孙元化肯定又是差的远了。

    张瀚倒也喜欢眼前的场面,这帮技术人员算是典型的理工呆子,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说话简洁,不似到别处视察,总会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事情上。

    “见过大人。”

    王德榜和李长年等人见张瀚过来,各人都只是一抱拳,只是在脸上露出诚挚的笑容。

    相处时间久了,各人都完全理解了张瀚的秉性脾气,不再有无谓的多余礼节。

    张瀚面露微笑,对众人道:“大伙辛苦了。”

    孙元化哼了一声,说道:“张大人既然知道,那就该早些来。”

    众人闻言愕然,早知道这姓孙的为人十分不客气,有些迂腐呆气,没想到如此不识礼数。

    张瀚不以为意,笑道:“初阳兄还是这般脾气,好了,银币铸出来了?”

    “正是。”

    孙元化神也有些傲然,不过转头看看身边的大匠们,又对张瀚说道:“李庄的各个工场也帮了不小的忙,大家都出心劳力,非孙某一人之功。”

    从年前选定场址,先搭了工棚就开始试做铸币的机器,铸币的机器原理和辊轧机相同,只是细节上有所不同,用水力带动机器压制,工序在几百年后相当简单,甚至想要在硬币上用什么图案都是很随意的事,而在此时,包括欧洲各国,在铸币上都是要花费不小的心力,在图案,银边,重量上,都是要经过好多工序,进行严格的管理方可。

    工棚内的机器也是分好几钟,孙元化开始向张瀚演示。

    先是将银锭或银块熔压成薄厚固定的银板,然后裁剪成固定宽度的长条,接着再将银边条送入机器磨压,合格之后,再用冲床将银边条冲成一个个圆形的银币,同时压花压边,这时银币几乎就成型了,再下来就是如张瀚所见的那样,一张张桌子摆开,上头摆放满了银币,由工人手磨去掉杂质毛边,最终银币就算制成。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百一十章 田间

    所有的机器,都是大小不一的螺杆由水力带动起来,只要水力不断,这些机器就可以不断的使用,在质量和节省成本和人力上,水力机器自有其独到之处。

    和裕升不仅要制银币,还会制少量的金币和大量的铜钱,铜钱又是另外一种制法,需要人工较多,技术含量要比这种铸造银币的办法简单的多,当然质量水准也相差的远了。

    制造铜币张瀚并不打算投入太多,铜币是准备用来赚钱的,只要质量稍微好过普通的民间铸币就可。

    孙远化等人在最后工序处的筐子里捡出一枚银币,递入张瀚手中。

    入手感觉就很好,银光灿然,新铸成的银币似乎还有一些冲压时的余温,再仔细看,银币并没有复杂图案,正面中间是三个字“和裕升”,字还是李慎明写的,论书法水平,孙敬亭和孔敏行等人都差他老远,而对书写行量极大,未来可能达几百万枚的银币,李慎明也是十分高兴,对他来说这也是难得的荣誉,朝廷的通宝铜钱字样也是要人书写,都是请的名臣中的大书法家,李慎明这样的水平在那些人跟前相差万里,他有这样的机会,也是实在难得。

    银币背面则是“当一两”字样,当然还是李慎明所书。

    各人手中都是拿起一枚银币,仔细观看,这东西对大明的人来说还是很新鲜,中国一直没有正经的铸造过金银币,铜币水平也是参差不齐,而且很少有朝廷统一管制,民间现在不仅在用天启钱,更多的是用万历钱和嘉靖钱,甚至还有人用前宋的铜钱,更早的铜钱存世量少,不宜拿出日常使用,可以当做古董了。

    李慎明拿着银币,先是翻动上下,满是陶醉的欣赏了一番银币上的字样,接着才仔细观察银币的样子,这时才现问题:“为何这银币要有花边?”

    张瀚笑道:“人心叵测,不管是我和裕升公司负责商业的人,或是军人,拿到银币后如果大规模的从四边磨掉银边,积少成多,也是会小赚一笔,或是将来民间使用,有人也会磨边,当一两的给我磨成八钱,六钱,到时候不仅是损失一些银子那么简单,还会影响我们和裕升银币的信誉。”

    “原来如此。”李慎明恍然大悟道:“用这花边是防止人私下打磨,好主意,果然好主意。”

    李慎明微笑着掂了一下银币,说道:“当一两的银币实则重八钱,另外含有一些辅料,又是二钱……”

    站在左近处的田季堂,两眼突然一亮!

    张瀚看到了,微笑着道:“老田原本对跟过来兴趣还不大,现在隐隐明白了?”

    “是有一些明白了。”田季堂眼中显露出兴奋之来,他不是笨蛋,哪还有想不明白的?

    一想明白,敬佩之情就按捺不住了,田季堂忍不住拱手道:“大人真是天纵之才!”

    张瀚哈哈大笑起来。

    铸币,不管是朝廷的铜钱还是张瀚这里铸成的银币,钱息当然是最要紧的。朝廷拿二十万两本钱来买铜,铸币值六十万,不算成本什么的,一进一出就能赚四十万。

    当然,这铜钱的质量可想而知。

    张瀚的银币当然不必如此,当一两去二钱,再加二钱辅料,一两银赚四钱,毛利就是百分之四十而已。

    就是说,行百万枚当一两银币,利就是在四十万两。

    当然这是还没有计算成本的算法,不过铸币的成本并不高,十分有限。

    田季堂高兴了一会,猛然警醒似的,他向张瀚问道:“大人,这银币若行民间,定然会被觉份量不足,还有杂质,这……”

    “谁告诉你要在民间行?”一旁的李慎明反问道。

    张瀚放下手中这枚,又拿起一枚检视,见银币质量几乎完全相同,不觉又点了点头,转头见一脸愕然的田季堂,张瀚耐心解释道:“银币份量不足,要补足这份量就是拿和裕升的信誉来保证,保证就是这银币上的三个字,当一两是足额的当一两,而如果一开始就行民间,就算我们在大同乃至陕北,宣府都有极高的信誉,百姓和商人用起来定然也是疑虑重重。既然如此,早期就不必直接行出去,而是我们自己用。”

    “原来如此。”田季堂也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想明白。

    田季堂屈着手指算道:“军饷是大头开销,工场的工钱紧随其后,这两样一年要过百万两,如果行这银币来当工钱和军饷,光是这一块就省好几十万,加上北上的民夫和建筑开销,这一块又能省下来。为什么能省呢?这银币先不行民间,给咱们自己人,可以叫他们在和裕升的商行购买物品,银币一两就是一两的购买额,这样保证了信誉,咱们的士兵和工人,民夫都能用,和裕升这边收这种银币当然也没有问题,士兵和工人拿了饷银工钱又不是立刻就用,这就等于公司先向他们借支了银两……”

    张瀚在一边微笑点头,银币这样的用法这只是其中一方面,不过田季堂这个帐房先生能在短时间内想到这么多,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和裕升内部的开销已经大到不能公开的地步了,朝廷倾举国之力给辽西的银子也就是和裕升一年的开销,甚至将来还不止,这样程度的开销不能不善加利用,银币在开始没有充足信誉时光是在节省内部开销这一块就有很大用处,士兵们和工人,民夫们拿了这种类似军票的银币可以购买到充足的货物,无形之中就替和裕升银币做了最好的广告,最多几个月,银币就必然在民间流传,一年之后,和裕升就可以用银币在核心区域买到任何物品,当然雇佣人力是最大的大头开销,而在日后,随着和裕升影响力的扩大,这种银币行的地方就越广,和裕升获得的利润就越大!

    “得抓紧弄这事。”田季堂看着孙元化,突然一躬身道:“一切拜托孙先生了。”

    孙元化大刺刺受了,皱着眉道:“是得抓紧,我的假期只剩下一个月不到。盖的房舍要快,然后再多安置机器,招募足够用的工人,待我离开时,铸币规模能达到每日五千枚以上,早前期就够用了。”

    众人都没有出声,孙元化脾性虽不好,但已经在李庄这里得到了尊重和承认,眼前这些机器,看着简单,其实从设计到定型,再到铸造出来,孙元化出力最多,功劳也是最大。

    有些事情,想象是一回事,把想象落到实处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庄这里,动手的人才很多,但是走到孙元化这样的高度,把张瀚的设想化为现实,这样的人才确实是没有几个。

    可惜眼前这人已经是兵部司务,是正经的朝廷官员,而且前程远大。

    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孙元化面向张瀚,正道:“孙阁部对某也是寄予厚望,朝廷亦要某在其中效力,李庄这里,只能帮到这里了。”

    张瀚微笑道:“初阳兄不必多说,我等心里都是明白,待你离开时,一定备下酒席,好好谢谢初阳兄。”

    “酒席也罢了,”孙元化道:“给我的银两可也要备好。”

    张瀚和众人都是莞尔一笑。

    ……

    从南北渠下来,张瀚没有直接回李庄,而是往东边走。

    支渠只能容纳一人走,最多是勉强两人错身而过,各人都没有骑马,跟着张瀚步行。

    人们的袍角都和张瀚一样截短了不少,下摆相比以前的式样又收束了些,这样在支渠道和田间地垄走路也并不困难。

    太阳升起老高,不过并没有太多热力,天气还是很冷,好在今天风不大,人们不需要裹的太严实,而在这样的天气里在田间走一走,被太阳晒一晒,各人的心情都很愉快。

    张瀚走在田间,放眼看去,到处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原本有一些村落掩映在林间,因为现在附近的人除了少数留在农田里的,多半的人都在工场或各处替和裕升做工,还有不少人被雇佣北上,村落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张瀚心中也有些百感交集,在后世很长时间才出现的农民放弃土地去做工的事,在自己这里几年时间就达到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和裕升碍于种种原因没有向远处扩张的原因,以和裕升现在的体量又局限在天成卫到灵丘这一带,出现眼前这种情况也并不出奇。

    一些老人和妇人用肩膀扛着簸箕,里头是一些粪肥,他们沿着田埂行走,不停的把肥料放在垄沟里,再用锄头把土覆上。

    人们见到张瀚,不停的有人在田地里打躬问好,妇人们则是蹲下行福礼。

    张瀚时不时的向远方招手,有一群小孩跑了过来,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张瀚。

    张瀚对一个军政司的官员道:“九岁以上的孩子都入学没有?”

    军政司的人道:“多半入学了,也有少数人家死活不肯,多半是没有壮劳力,没有做工的人家,他们生活困难,孩子入学就算免学费包两顿饭,这些人家也不合算,七八岁大的娃子已经能做不少活计了。”

    张瀚闻言道:“做一个统计,实在是因为困难不叫小孩去上学的,可以再给他们一些补助,娃子能帮衬家里多少,咱们就补给他们。”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六百一十一章 轮种

    张瀚转向田季堂,笑道:“老田,你赞同不?”

    田季堂苦笑道:“大人做这样的事,历来朝廷和官府都没有人办到,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难道我能反对么。[”

    张瀚的这个政策只针对天成镇虏两卫和灵丘广灵这核心地方,最远也不会过灵丘和阳和卫一带,甚至其实就是李庄这核心区三十里的范围内,一年最多开销几千银子,对田季堂的压力还真不算大。

    至于叫孩童入学,好处实在太多,人们都很了然。

    小孩子从小教养,张瀚时不时的去探望和讲学,学校里当然都是十分尊崇张瀚,言传身教都是把张瀚推在很高的位子上,恩养加宣传,这些小孩读几年书后出来,不论从军,进工场,还是当官吏,对张瀚的忠诚度可想而知。

    而且和裕升的学堂越来越分门别类的教育专门的人才,比起那些从小在私塾里学习的小孩,在融入和裕升这个团体之后用起来更得力,也更容易融入。

    这时田地东边过来一大队人,离的近些才觉是推着炮车在田地里走,火炮大约是九磅炮,也有几门十二磅炮,炮身相比四磅炮和六磅炮要沉重的多,这些大炮很难如六磅炮那样,用马匹拉着,后头再缀着弹药车那种形式在战场上赶路,这些火炮需要更多的马匹牵引,比如十二磅炮要六到八匹马,弹药车要专门再用几匹马来拉,炮组人员步行跟随,如果遇到困难地形就要炮组人员帮着推拉方可。

    现在这地形就是要炮组人员帮着推拉才能走,田地在这个时候开冻了,表面是整体的土块,底下却是十分泥泞,炮组走起来很是艰难,火炮的轮子和人们的靴子还有衣袍的下摆上都挂满了泥土,走起来十分吃力。

    张世雄这时道:“炮组是在进行多地形的行军训练,用来测算各种复杂地形的平均行军度。”

    商团军原本是先装备了四磅炮,后来开始列装六磅炮,最终军中的反应是六磅炮在火力输出和距离上和四磅炮相差不多,在打击更远的敌人上效力不高,最终军司决定再推出九磅炮和十二磅炮,而十二磅炮差不多就是野战火炮的极限,用八马匹拉动,炮身重三千余斤,测算这种重炮的行军度,也是近来火器局的重要工作之一。

    军中仍然是打算大量列装四磅炮和六磅炮,这种炮的有效射程在六百到八百米,配合少量的九磅炮和十二磅炮,还会试着铸造一些十八磅炮甚至二十四磅炮,大明所制的红夷大炮,多半也都是十八磅炮。

    这种炮多是用在舰船上的舰炮,大明上来就铸这样的重炮,铸炮水平当然不低,可是也真是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子,毕竟是从葡萄牙沉船上捞上来的大炮,又以守备城池的作用为主,火炮铸的过于笨重,失去了原有的功用。

    张瀚在田头向炮队走去,看到队伍前头一瘸一拐行走过来的是汤若望等人,显然是走路多了,脚上起了血泡。

    张瀚笑道:“汤先生还是不要跟着炮队了,你的要紧事还是教学和解决技术上的事,还有委托你继续翻译的书籍,都很要紧。你看你走的脚都起了泡,太辛苦啦。”

    汤若望跛着脚走过来,脸上带着笑道:“行军走路时间久了就习惯了,我有经验,脚上的茧子走破了不能停,继续走就又结茧,结了厚茧就不怕走远路。”

    张瀚点头道:“汤先生说的是,我们的军人多半就是这样,新军白天走到脚上流血不止,第二天接着走,一次远程行军下来,下一回就不怕了。”

    汤若望忍着痛,笑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事隔多年后我又会走这么远的路……当初我从京师赴广宁传教,来回都是步行,后来在京师兴修南堂,好几年没有走过路,这一次可真是丢脸了。”

    张瀚笑笑,说道:“不管怎样,传教士们的精神可嘉。”

    汤若望拿话头试探,就是想看张瀚会不会允许他们在这里兴修教堂,不过张瀚明显不置可否,他只能暗中一叹,放弃此想。

    张瀚的态度也很简单,因为南京教案,传教士们来到大同这里,对这些家伙的知识储备和实际的用处,张瀚十分高兴并欢迎,不过要是传教的话,还是免了。

    中国人说是崇神也是做到十分,眼前这田间出了地垄的小路口就有一个小小的土地庙,村里有宗祠和一个小庙,天成卫城里有好多庙宇,道教的,佛教的,基本上百姓是见神就拜。

    不过要说不崇神也是在各个民族里罕有,神有用就拜,没用就抛开,绝少有一神教那样的狂信徒。

    就算如此,张瀚也不打算放开传教,华夏自有传承,也不用宗教来凝固人心。

    李庄就有忠烈祠,供奉阵亡将士香火,日夜不绝,加上抚恤优厚,这已经足够了。

    汤若望一脸好奇的道:“张大人在田间可是在关注开春的农事?”

    张瀚笑道:“正是,开春之后,打算在李庄附近的这几十万亩地里种稻子,有些地要等麦收,有些地是休耕地,蓄肥之后,到了日子直接就能种植。”

    汤若望道:“看来是引渠之后,水利又得到改善,不过,大同这里几乎没有种稻的经验?我在大明南方时,看到的是一季水稻,一季麦子,在北方这里,就是一季麦和一季豆子或是小米一类的旱地作物。”

    汤若望倒是什么都懂,张瀚在心里赞了一句,接着笑了笑,说道:“虽说大同这里不种稻,但去年开始已经试种,收成极好,比麦子还要高些。在南方,淮河一带,也是高地种麦,低地种稻,并没有一定说北方就不能种稻,气候和土地条件相差并不大。以前不种稻主要是缺水,特别是这些年天灾严重,但现在我们的引水工程做的很好,一年两熟一季麦一季稻已经成熟了。”

    汤若望面露沉思之,他道:“我在辽东时,看到低地的水田收了稻就荒芜半年,任由长草,也是怕水田过涝,麦子会被水浸泡,根本没有收成,大人这里,均是用水渠来调节水量,应该没有这个烦恼,一年两季主食粮食收成,等于增加了一倍的收入……恭喜大人。”

    “除易涝外。”张瀚道:“也是和土地缺乏肥力有关,我大明以前地广人稀,我们有土地休耕,这一点和欧洲不同,种一年的地休一年,积攒地力,如果半年种麦半年种稻,土地肥力不足,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

    汤若望看看四周施粪的百姓,拱手由衷道:“真是农田之间亦无小事,若望受教了。”

    张瀚一直的态度就是粮食是重中之重,和裕升虽然一直在买粮储粮,但近来出售的幅度加大,库存量就明显减少了。

    加上十几万军队民夫屯垦荒地的百姓,还有几万工人都要吃饭,整个大同的粮食买卖业等于是控制在和裕升手中,还得算上核心区域的数十万人的粮食供给,粮食确实是十分要紧。

    北方草原的土地,会有相当多的拿出来试种棉花,也要种玉米,番薯,高粱这些耐旱作物,主粮的种植也有,但短时间内数量涨不上去。

    李庄到灵丘这边,和裕升控制的土地过百万亩,这是一个很不小的数字了,经营得当,可以有很大的用处。

    在山西这里加试种水稻,张瀚感觉也是有些风险,毕竟百姓从未种过,如果不是把田骨田皮都买了下来,光是在百姓之间推广就不知道有多难。

    中国的百姓最能吃苦,但碍于自身经验和眼界还有知识传播的局限性,很多人说是村夫愚民并不为过,就算有良种,只要是没有种过的,就很难叫他们接受。

    去年开始试种,今年就打算把休耕的土地和大半田亩全部种稻,稻收之后跟着种麦,只要保证好土地肥力,收成就不会太低。

    据孔敏行的试验和推算,一亩稻平均可以四石,高产的话可收五六石,相比湖广那边一亩最多收到八石还是要差些,但相比于北方普遍受灾,平均亩地只有一石甚至更低的情形,这已经是极大的提高了。

    未来百万亩以上的良田,一季可尽得粮二百万石给军司,再一季二百到三百万石麦子,一年五六百万石的主粮加杂粮入库,这已经抵得京师那里一年四百万石漕运粮食的总数还多了。

    大明以一国的国力,每年花费重大财力人力物力,动员大量船只从南方运漕粮北上,一年也就是三四百万石粮,在张居正治国时,通州粮食才次过千万石粮食的储备,这几十年下来,张居正余荫还在,不管北方怎么受灾缺粮,京师一带却始终保持着相当的稳定,崇祯年间京师不知道被人围过多少次,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跑到京师来避难,但粮食储备始终够用,足足叫崇祯顶到了十七年,还不是因为缺粮而亡国。

    有这么多的收入,加上日常从外地购买储备,未来北方开垦再成功,张瀚就算养上几十万人乃至百万人,粮食也是足够多了。

    汤若望对深层次的东西不太懂,听着张瀚的话,他只是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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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 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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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瀚转过话题,向汤若望问道:“十二磅炮的测算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有最详细的结果。”汤若望精神奕奕的道:“不过有初步的结果,在正常的道路上,每天行军可以达四十里,马匹和人员都不会太疲惫,如果要急行军的话,可以再快些。在破败的官道或狭窄的道路上,每天极限行军最多二十里,如果是在眼前这种泥泞的荒地上行走,每天十到十五里就是极限了。”

    张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北方草原的情形肯定比眼下的这种地要强一些,不过看来也就是一天行军十五里到二十里的水平。

    相对而言,这个速度和明军行军的速度差不多,就是说沉重的炮队和普通的步兵走的一样快,甚至炮队比明军步兵还要快些。

    和裕升的步兵行军是要求一天四十里,急行军是一天六十里,强行军则是一天八十里。

    曾经有部队达到了一天一百二十里的水平,不过张瀚并不鼓励,这种水平的行军会导致部队在接下来几天里失去体力和精神,只能影响下一步的做战。

    下一步就是要根据火炮的速度,进行配给和拟定一些训练计划,张瀚向这一群传教士点头致意,同时把自己的想法向张世雄说了,身为侍从武官,张世雄负责日常记录张瀚与军队相关的指令和想法,然后交给军司和军队来执行。

    ……

    张瀚回到签押房就开始处置公务,几个侍从官在不停的把公文取来,然后交给张瀚处理。

    各军司都会直接处理一些按流程走的公务,但张瀚的案头事情仍然不少。

    把日常公务批完,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侍从官吴齐把食盒端进来,笑道:“大人今天又错过吃饭的时候,夫人派人送食盒来,说都是大人爱用的菜,来人还说夫人不太高兴……”

    张瀚又是开心,又是有些发愁。

    好象是近来常宁妊娠反应有些重,似乎比起以前要唠叨的多,这一回去定然又是说个不停,叫他头大。

    “台湾那边,刚有急件过来……”吴齐犹豫一下,说道:“是件小事,说是那边虽然天气和暖,但近来连月老是下雨,大木想自然风干太耗时候,如果可以话的,要建一些烘房,用来烘干木头,烘出来的木料比自然干的要省相当长的时间,就是花费又上去不少……”

    说到这,吴齐也是伸头探脑的看向外间,田季堂的财务部门就在屋外的左厢房有签押房,原本财务局就属侍从司的一部份,吴齐很是害怕田季堂在张瀚吃饭的时候又来板着脸说些银钱紧张的话。

    张瀚先是看着眼前的摆碟,确实都是他爱吃的,都是精致的下饭小菜,张瀚一边吃,一边对伸头探脑的吴齐道:“老田不会找麻烦的,他现在心情好的很。”

    吴齐早晨没跟出去跑,这时另一个侍从官笑着把早晨的事说了。

    “原来如此。”吴齐白净的脸上也满是笑意,他道:“一听说一年能多赚不少,田大叔不定怎么乐。”

    “烘房的事,一会我就批复。”张瀚稀里哗啦的吃着面条,就着小菜,笑道:“必要的投入就不能俭省。”

    吴齐笑应一声,又道:“周大柜说要是大人有空,见他一见……”

    “周大叔?”张瀚停了筷子,诧异道:“玉娘生老大那天他就在,这是从新平堡又到李庄来了?”

    张瀚又是一皱眉,说道:“周大叔再不忙,也不至于没事就跑来。”

    商会与和裕升商行合并改制为公司,原本的一些商会的大理事被直接任为理事,原本的商行仍然叫商行,归于公司的业务之下,周逢吉也是成了公司的理事,不过按分配还是管和裕升商行,等各地的商会成立分公司,彻底把原本的业务与和裕升合并到一起,以后就是以分公司的形式进行各地的商业运作,甚至分司还会有军政和情报部门,不过与纯粹的商业部门分开。

    在彻底合并之前,周逢吉还是要管和裕升的商行业务,这一块事情原本就不太多了,商行只负责买入卖出,与整个公司的业务相比要简单的多,不过就算如此,周逢吉也不至于闲到没事就往李庄跑的地步。

    “这个我不太清楚。”吴齐有些歉意的道:“属下没有问清楚。”

    “来几天了?”

    “有两三天了吧,这个申请压在通事局,今天我看到了才回给大人知道。”

    “哦,知道了。”张瀚想了想,问道:“要见我的人还有多少?”

    “太多了。”吴齐道:“军司只能按远近亲疏和对公司的重要性来安排,有的客人已经来了七八天,有的压根就不够格接见,但劝着也不远的也有,在这里住十天半月看看没希望才走的也有很多。”

    来见张瀚的莫名其妙的人就很不少,颇有一些八杆子打不上关系的也跑来求见,不见的话还不肯走,开始的时候军司对这些人还是好吃好喝招待,后来才发觉这其中颇有一些胆大包天的主,有一些就是江湖骗子,看到张瀚这里家大业大想跑来骗几文花花,对这些人一般是打一顿赶走,对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原本招待饭食,后来压根就是每天一杯清茶,茶叶不换,茶水可以续,有的人一杯茶就耗一天,也不知道图什么。

    更有些江湖术士或是感觉自己学了屠龙术帝王术的落拓书生,穷酸秀才,跑来神秘兮兮的说一些谶语之类的话,一遇到这种,立刻就是麻袋套起打一顿,然后用马车送到百十里外的灵丘大山里头去,由他们自己想办法回家。

    ……天气到傍晚时分突然一变,乌云彻底遮住了阳光,天色晦暗,似乎有要落雪的感觉。

    张瀚在天黑前又去了军营一次,见了王长福和梁兴等人,任敬也在,看到张瀚便上前来打了个敬礼,咧着大嘴笑道:“多谢大人信任,我明早就往兴和堡去了。”

    “梁兴和你做了交代吧?”

    “那边的情形梁头儿都交代过了,”任敬肃容道:“此前兴和堡是梁头儿和李先生在,哪怕最危险的时候北虏也不曾敢于进犯,属下若去,绝不会容兴和堡有失,若有负所托,拿命来抵。”

    张瀚笑着捶了这人一拳,说道:“要你抵什么命,兴和堡北边要修尚义堡,二龙河堡,你的任务不仅是保住兴和堡,另外就是要保护在开春之后修堡民夫和辎兵的安全。另外守堡官的选择,辎兵数字和火炮数字的调配,这需要你在北边根据实际的情形来做决定……大的方针是军司这边进行,平时小的微调,调动,还有小规模的遭遇战,破袭战,这都是你的事情了。”

    任敬一直默默听着,听完之后才对张瀚道:“大人放心,打仗这事,就是要平时小心防备,战前了解敌情,战时根据敌情,以我之强击敌之弱,不管什么战略,都是一个个战术积累起来的,大胜之前必有不断的小胜,士气由此而积累,敌人因此而挫败,属下一定万事小心,但也不会不思进取。”

    “好,”张瀚大为赞赏,夸赞道:“任敬在后方镇守,兼管军校和新军训练,看来长进不小。”

    “嘿嘿……”任敬摸着硕大的脑袋,坦白道:“在去年一年,在军校里是学了不少。”

    “好,这样我便放心了。”

    兴和堡要负责尚义堡和北方好几个堡,地域很大,而且面对完好的喀喇沁,压力要比大小黑河那边都大一些,那边虽然面对青城和板升城,面对的是土默特部,但谁都知道,现在的土默特就是一团散沙,根本不足为患了。

    倒是西南那边要修好几个堡,估计是今年下半年或是明年的事了,那边的套部实力完好,可以动员十万人以上规模的骑兵,虽然正经的精锐披甲骑兵不多,战斗力低下,但毕竟套部内部并无太大问题,首领火落赤威望很高,对套部反而要小心谨慎一些。

    梁兴将会被派往小黑河堡,负责防御套部和下半年对土默特部的攻势。

    王长福则将留在李庄,负责新成立的军训司,整个军训司将不仅是训练新兵那么简单,这一次往皮岛征兵就是一个试验,军训司将在日常就把一个个新兵团的军官班底配置好,并且在日常主持军官们的配合与总结各种经验,形成条例规范,对日后大举扩军进行指导性的工作。

    王长福在新平堡时就负责新进镖师的训练,有充足的经验,这一次主持军训司也是众望所归,当然,他的职位要比普通的司官高一些,公司的理事一职加上不低的股份配额应该足以叫他满意。

    在张瀚和军官们说话谈天的时候,校场上照样练的热火朝天,虽然天色晦暗,但时间未到,哪怕就算下雪也不能收操,中下层的军官们在督促着军士,军士们则卖力带着新兵们操练着,一队队的新军步兵在校场上不停的练习着各种步伐,一个月以上的新兵则是以体能为主,两个月就是以掌握武器和战场上变换战术阵列的训练为主。

    在校场上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骑兵训练,近几个月都是以培养新的铁甲骑兵为主,他们在校场上不停的来回策马冲刺,列阵,再冲刺,再迂回,列队,冲刺。

    队伍只要稍有混乱,军官们就是一阵怒斥,所有人必须将队伍排列整齐,并且在冲锋时每个骑兵要与阵列始终配合在一起,不仅仅是每个骑兵要在横队里相隔只有一步,并且骑兵冲锋的速度要相同,队伍要始终在横排对齐,相差不能超过半个马身,更多的是强调彼此的配合,信任,还有整齐的队列,面对敌骑敢于正面对冲的勇气,所有这一切加在一起,连同日常的骑术训练和马刀格斗训练加在一起,才是威名赫赫,打的北虏望风而逃的和裕升的铁甲骑兵!

    将晚时分,家里人来报,孙安乐,常进全,常进有一起到了府中,他们是来探望刚满月不久的长公子,常进有年后也到了北边的铜矿,呆了十几天后刚回来,常进全此前则是在山西老家,也是刚回新平堡不久。

    张瀚闻讯没有再停留,来的都是尊长,两个舅舅,一个舅舅还是正牌岳父,另外还有半个岳父和公司的理事,没有道理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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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 逗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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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晦暗的天色中,面相清癯,身形瘦弱的张学曾柱着拐,慢慢踱进了一大片平房区。

    这里是北边的工场区和南边的军营区的中间地带,大约有一千多亩地,全部修筑成房舍,除了张瀚和高官们的大院之外,从高级军官到中层军官都在住宅在这里,低级军官还是住宿舍,成家的也是把家小留在家里,而不是带到李庄。

    除了军官住宅,就是军司人员的住处,工场的管理人员和高级的工匠也有住处,住宅有大有小,最小的也是有门房和两间厢房加三间正屋的小院,在天成卫和阳和卫到大同,这种住宅最少值六十两银子一间,这都是中层人员的住处。

    往上去就是大院,如张瀚的院子在正中,是十几进房舍组成的大宅,有花园马厩山石,张家在新平堡的旧宅比较狭小,在李庄这里修的就足够大了。

    张学曾过来时,天色已经很不好,不过在住宅区中间的大片空场上,还是有不少孩童在玩乐,打陀螺的,丢沙包的,玩的一头是汗,不少当娘亲的看看天色发灰,眼看要落雪,便站在院门口叫着自家孩儿回家,那些小孩也多半只是不理。

    “老先生找谁?”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看到张学曾,上前来问。

    “我找周瑞家。你带我去,我与你钱买零嘴吃。”张学曾笑笑,从袖中取了一个铜钱,要递与那孩子。

    “不要,俺家不缺钱。”那孩子摇头笑笑,说道:“周瑞家的就在那边,俺叫他过来。”

    张学曾听着话十分讶异,再看空场上的孩子都是衣着整洁,两眼中有灵气,他随意叫过两个,一问之下,都是在和裕升的学堂里读书,而且并不收取学费,还管一天两餐,加上这里住的都是军司或军官,家中当然不缺钱财,小孩子不会贪陌生人的钱,原因便在如于此。

    “文澜做的好大事业,不枉此生。”张学曾是从蒲州来,那里的张家宗族中人都在族学里读书,不过也只能是核心族人,外围疏远的族人进族学就要花钱,就算是核心的族人也要交给老师一些贽敬,对不少人家负担也是不小,小孩子读书若没有灵性,看着不象能中秀才举人的苗子,最多识得些字也就退学回家了,哪象李庄这里,张瀚建了好多个学堂,免费教授小孩子识字,另外学习些基础的技能,并不是一定走读书中举这条路。

    那孩子果然又叫了一个五六岁的小黑孩来,鼻子到唇间还拖着鼻涕。

    周家的孩子翻着眼道:“俺爹上值了,没在家。”

    张学曾想了想,说道:“那你家二叔公还在家不?”

    “在啊。”

    “那好。”张学曾笑道:“你带我去你家,我要见你二叔公。”

    小孩仰头看着张学曾,脸上做思索状,先前那孩子不耐烦的道:“看这老人家也不是坏人,周兴你赶紧带人家去吧。”

    张学曾跟着这小孩一路走过去,天空开始落着小雪花,这一下还在玩耍的小孩一下子都散了,各自都是跑回家去,张学曾看到地面上十分平滑干净,原来到处都是青砖铺成的路面,任何边边角角都是如此,他心中有些吃惊,蒲州张家最极盛时,也没有在所居的街市弄成这般景像,相差实在是太远了。

    南北朝向和东西朝向各有一条大街,形成了一个十字街道的模样,内里又有各自不同的小巷,张学曾看到每个巷口都立着插牌,上面写着是哪条街哪条巷,并且每宅每户都有名牌,如果张学曾事前知道周家住址的话,不需要人带路,顺着门牌就能摸到周家。

    张学曾十分惊异,除非在这里,张学曾走过不少地方,还真的没有哪个地方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做事。

    等抵达周家门首时,看着小院门边院墙上悬着的门牌号和户主姓名,巷口有插烛灯笼,院墙上方和门首上都挂着灯笼,四周一片雪亮,每户人家门口皆是如此,有一些不怕雪的小孩又推门出来玩乐,虽然头顶雪花洒然而落,但人站在这样的地方就感觉心中安定,下雪并不太讨厌,反而叫人感觉很平安喜乐,有一种很惬意的感觉。

    这样的灯影下看雪,也是叫人心旷神怡的一件事,然而张学曾心中有事,感慨了一句自己在蒲州时只是井底之蛙,以前匆忙几次根本未及窥及李庄这里全貌,这一次才算真的长了见识,开了见闻,自己临死之前能有这般际遇,也是难能可贵了。

    待小孩子拍门,有个中年仆妇先开了门,张学曾报了自家姓名,说明了来意,那个妇人也不叫他进门,又是回身进去禀报。

    张学曾面露微笑,李庄这里不管怎样在礼仪上还是和世家大户差一些的,仅从现在的反应来看,这户人家的主人和仆人都不大懂得礼仪世故。

    仆妇进门后,直入上房,将门口访客的事说了。

    周瑞是侍从官,上值还没有回来,他的妻子钱氏和自家兄嫂在上房说着闲话打发时间,现在的光景不同往时,若是几年前的周家早就熄了灯,一家上坑取暖睡觉,现在屋里有军司造的火炉,屋里十分暖和,再者周瑞在起更前才下值,到时候还要起火做夜饭给周瑞吃,到时候还要折腾一番,不如这么闲聊天等着。

    钱氏听了禀报,一脸无奈的道:“二叔公自己没事跑来烦也罢了,还招惹来这些不相干的人跟着跑来,好生烦人。”

    钱兄思索道:“这张学曾好象是张大人的三叔公吧?”

    钱妻没好气的道:“是又怎样,他家的张续宗惹出多大的乱子,当时我以为李庄这里必定完了,要劝我家的赶紧离开,好在这事情张大人很快解决了。”

    钱嫂道:“妹妹如今过的这日子是好,不过风险也大哩。”

    钱兄又道:“如今成立公司,和裕升商行的事日后都是公司办,你家二叔公日后恐怕就没有什么权柄了,他来好几天也没见着张大人,可想而知当初在和裕升当掌柜时不知道什么事开罪了大人,还是早些劝他离开的好。”

    钱妻听了大为意动,道:“这事要和当家的商量,还是叫人把那张老头引到二叔公房里就是了。”

    众人无话,隔着窗子看大门,还是那个仆妇跑去开了门,把张学曾迎了进来。

    眼见无人来接,张学曾有些意外,不过仆妇指明了周逢吉住的厢房,他便柱着拐,步去拍门。

    “原来是三老爹来了。”周逢吉已经睡下,年纪大的人不喜熬夜,况且也是多年的生活习惯。

    张学曾笑道:“周老掌柜好,这一次来叨扰你了。”

    “不必客气。”周逢吉有些惭愧的道:“原本是说要帮三老爹见大人,结果我自己还没有见着他。”

    “文澜现在太忙了。”张学曾叹道:“我此来没有什么大事,也不急,倒是你若有急事的话,可以先回新平堡去。”

    周逢吉犹豫一下,答说道:“我此来也有自己的事情,并非纯然为了老哥的事情而来。”

    “哦,那我就释然许多。”

    两人进屋坐着,屋里有火盆,周逢吉用铁钳拨了拨,火星溅起,屋中墙壁上泛起一片红色,人的身上感觉暖和了许多。

    彼此对坐后,反而一时无话,周逢吉道:“三老爹还没吃晚饭吧?我到厨房端些饭来。”

    张学曾忙阻止道:“不必,适才过来时已经偏过了。”

    张学曾想了想,问道:“老周,是不是你要辞了掌柜不做了?”

    “是,”周逢吉道:“商行转入公司,原本事就不多,日后更是由军司统筹,各地还有分公司负责,商品转运,仓储,进货,都由军司来主理,想来日后我的事也不多,文澜倒是有意叫我当理事,不过,我想如果不称职的话,总会叫人说文澜的闲话啊。”

    “你在和裕升效力一辈子,就算不做事当一个挂名的理事,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吧。”

    周逢吉摇头微笑,说道:“三老爹你不知道我们和裕升现在的规矩……”

    他知道必定是张学曾看出来这一次周瑞家对自己的慢待,另外就是多日见不着张瀚,更加叫人增添了这种想法,不过周逢吉自己倒是有信心,张瀚不是薄情寡义的人,一时见不着并不代表什么。

    ……

    张瀚走进自家府邸大门时,雪花飘落了下来。

    他叹一口气,喃喃道:“希望这是最后一场雪了。”

    上房中却是灯火通明,热闹的紧。

    张瀚一进门,众人就都站了起来,哪怕是正牌岳父和半个岳父身份的常进有和孙安乐都是一样,只有常氏抱着个孩儿,笑意吟吟的坐着不动。

    “见过两位泰山,见过舅舅。”

    “娘,”打过招呼,张瀚笑道:“这是哪家的孩儿?”

    常氏抱着的小孩有五六个月大了,两眼睁得老大,正好奇的看向四周,张瀚的儿子每天还处于吃了睡睡了吃的阶段,每天不睡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时辰,眼前这小孩明显不是自家孩儿。

    “这是孙亲家的侄孙。”常氏笑着逗弄着小孩,说道:“娃娃长的又白又胖,真是生的好。”

    “原来是孝征兄的儿子。”孙敬亭在此前已有一女,还不到三岁,去年妻子怀了身子后回灵丘休养,张瀚还笑孙敬亭半年多在草原上,些许时间也能播种成功,令人羡慕,当然不免被孙敬亭和李慎明联手反击,张瀚回李庄短短时间又使常宁怀了身子,似乎也不惶多让。

    十分感谢梅拉露的激运同学,dark156同学,还有折翼猎鹰同学,感谢诸位的厚赐。感谢没耐心,远东方案,jackwu116,大灰熊01,书海徜徉,柳絮池塘风,夜影青衫,redlion812,纯情小色魔,南南之语,me摸ryab,新花瓷,自由仁,书友5691041,河蟹v5,书友26756,czs001,老王来了,摩羯甜蜜小鑫,七零后书虫,czs001,here诱22,sunny82room,h懂得么,书友20533585,joxinhnair,血洗舞池等诸位,十分感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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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底了,这个月虽然状态不好,还是受到了朋友们的支持,心中十分感激,九月希望能有更好的状态回报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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