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 信任
张瀚道:“不要给嫂夫人交代一下家事?”“我有什么家事?”孙敬亭道:“况且事情这么紧急,还有什么家事不家事的。 ”孙敬亭说着便出去,李慎明有些胆心的对张瀚道:“孝征的能力是没得说,当初在东山会管几千矿工也是拿捏的很好,但孙家一向对矿工仁义,现在要赶工就得逼着大伙儿拼命,我担心孝征在这上头狠不下心来……”“适才我也有些担心这个……”张瀚道:“不过孝征兄向来识大体重大局,我倒是觉得,这一次也是改变他的一个契机……”“啊,我明白了。”李慎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你真是什么都算尽了。”……板升城其实是一个大型的汉商和汉民的聚集地,比起蒙古人圣地一般的青城要小许多,只是一个方圆数里的小型城市,内里也没有如青城汗宫那样金碧辉煌的建筑,甚至民居建筑也是北地汉人民居的普遍式样,在土默特部强盛时,除了青城,俺答汗其实修筑了很多小型的汉城,板升城只是一个统称。以三娘子和素囊所居的这个板升城为核心,四周数十里有大大小小的汉人聚集地,有四姓汉人为最多,当初大明和俺答汗议和时,宣大总督王崇古的议和条款其一就是令俺答归还板升城和诸多板升地中生活的汉人,不过条约并未答成,数万汉人还是生活在此,并且繁衍生息,到清末时,发生了蒙汉相杀的暴乱,不论是汉民还是蒙古人都死伤惨重。自和裕升进入草原后,汉商和汉人们算是有了主心骨,蒙古人虽然依靠他们行商和种地,但骨子里的歧视是免不了的,汉人地位低下,时不时被抢掠和虐待殴打,素囊被击败杀死后,和裕升按着草原的规矩接收了素囊在板升城里的财物,并且驱赶走了习令色等人,现在这个小城中几乎只有汉商和汉人,蒙古人已经很少。这样纯粹的汉城出现在草原上,原本是一个奇迹,也是叫城中的汉人们舒心畅意的一件事情,但自从和裕升与土默特的合作出现问题,双方气氛变紧张,甚至和裕升开始推进修筑军堡台墩,土默特各部已经在各自备战……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时,板升城中的汉人们就是格外紧张起来。张子铭被人请到一个汉商的宅邸里去议事,这个汉商姓赵,在俺答汗时期就投附了蒙古人,甚至称俺答汗为天子,现在垂垂老矣,不过在板升城里仍然是地位极高的汉商之一。“后生可畏啊……”赵荣抬起眼皮子铭,嗓子呼噜了几声后才又道:“听说子铭已经开设多家分号,在和裕升创立的青城商会也是理事,真正是叫老朽感觉自己已经是过时的人了……”“老狐狸……”张子铭在心里骂了一声,脸上却露出恭谨之极的神色,他躬了躬,答说道:“老东主拿后辈说笑了,在下这一点成就,如何能与老东主相比呢。”“客气说不多说了……”召集人傅青铭也是有实力的大商人,主营是布匹,他不耐烦的道:“眼下局面这么紧张,咱们总要有一个章程是不是?”有人答道:“咱们一群汉商,不论是蒙古人还是和裕升都是咱惹不起的,咱们能有什么章程?”“话不是这样话,真的大打起来,不论是哪一边得了势,咱们没有事先站好队的,将来必定会吃挂落。”“站队也不是好站的!”有人大声道:“和裕升确实厉害,也控制了咱们的货源,可他们再能打,真的能打的过土默特全部落的力量?”“素囊和布囊不是被打的很惨?”“这两人加起来才不到两万丁,不足两千披甲,可土默特所有的旧三万户现在最少十几万丁,如果土谢图和扎萨克图还有哈喇慎再支持,二十万丁以上的军队也凑的出来,这叫和裕升怎么打,他们的军队确实练的好,比大明边军还强的多,可蚂蚁多也能咬死象,何况蒙古人又不是蚂蚁!”右翼三万户是鄂尔多斯,土默特,还有永谢布部,土默特就是俺答汗的嫡传,鄂尔多斯部现在是济农斯楞额尔德尼管理,鄂尔多斯部的丁口也很多,济农斯楞额尔德尼和卜石兔汗的交情极好,有事必定支持卜石兔汗,而永谢布部力量较弱,分为喀喇沁和阿速多部,主要是张家口到蓟镇外的范围,已经多年不曾有过战事,其哈喇慎鄂托克大半是把都儿台吉在管理,把都儿已经逝世,现在的继承人软弱无力,哈喇慎和喀喇沁部已经多半被白洪大台吉掌握在手,前次阿成台吉率部骚扰和裕升筑城,白洪大台吉肯定也是知情并默许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喀喇沁部不大可能直接向和裕升动手,不过肯定也是站在土默特这边。和左翼察哈尔部的分裂情况不同,土默特为首的右翼三万户保持了多年的团结,俺答汗在时真是一声令下,数十万骑汇集在汗帐之下,右翼虽然奉左翼为主,承认左翼察哈尔大汗的蒙古共主地位,但风光远过左翼,大明朝廷一直严防死守,十分重视的也是右翼蒙古。再加上漠北的三部,车臣部与左翼较近,扎萨克图和土谢图部一直与右翼联络紧密,现在的土谢图汗衮布与卜石兔汗也是声气相连,彼此支持。这一次众汉商感觉和裕升很难挺过去……主要原因就是这一次是卜石兔汗主导的敌对行为,虽然卜石兔并不坚决,甚至可以说是被阿成等台吉绑架,但涉及到和裕升在草原上的反客为主,甚至辖制蒙古各部,卜石兔汗身为右翼三万户之主也是不会坐视不理的。说到底,这一次因为素囊惹出来的麻烦,其实还是和裕升在草原上扩张到了一个叫蒙古贵族们容忍的顶点……张子铭这时道:“若说大汗出面肯定是比素囊强,这个我信。若说漠北三部和其余各部全都能出动大兵帮咱们大汗打生打死的,这个我不信。”傅青铭点头道:“子铭兄说的在理,我也不大相信。蒙古人分裂已久,关键是现在的大汗软弱无能,各人都不相信他能做什么大事,要是换了俺答汗当年,我就劝大家赶紧与和裕升割裂关系,现在么,倒是真的不妨再”傅青铭说完后,向张子铭点了点头,表示了足够的善意。张子铭也是会意,傅青铭也是商会理事之一,并且是草原的大布商之一,他自己就有相当多的收布渠道,草原上各地的板升城只要有种棉花和纺织的,出来的布匹多半是傅青铭收走了,他还有从张家口进布的渠道,各种布都有,货物的量也很足,和裕升在一开始并没有对汉商赶尽杀绝,而是允许各人保留自己的买卖,开始就结下了善缘,傅青铭这时支持和裕升也就在情理之中。另外张子铭也是知道,近来布匹和粮食的价格飞涨……据说和裕升最新的一次车队,粮食卖到六两一石,布匹来说最差的土布平时不过几钱一匹,现在也卖到三四两一匹了,托了和裕升的福,车队上也有商会的货物,傅青铭等人是赚的盆满钵满。赵荣这时道:“大明天子是天子,蒙古的大汗也是天子,当年我说过这样的话,现在还是这样说,自古两国交战犹有胜负,也有揭竿而起终得天下的,可真是没有说过,商人匹夫对抗天子可以成功的。大明立国之初,沈万三有敌国之富,比现在张东主厉害的多,那又怎么样了?”这人老迈不堪,不过毕竟曾是汉商首领,在他说话时,各人都是静静的听着,并没有人打断赵荣的话。“再者……”赵荣慢悠悠的道:“不论和裕升与蒙古人闹到何种地步,只要开战,板升城这里就会是攻击的重点所在,我等身家性命都在此,难道真的要跟和裕升一条路走到黑吗?”张子铭静静听完,起身道:“北虏视我等如羊群,牧之养之,而时不时的掠夺我等的财富,如同剪刀剪掉羊毛,这么多年来,汉商和种地的汉人都是苦熬过来,前些年每隔几年就有掠来的汉人丁口,北虏视之为奴,强奸虐待都有,我等中,岂能毫无感怀?如果没有和裕升,当然只能熬下去,现在有了选择,在下不论如何也是选择与和裕升共进退的……在下告辞。”傅青铭脸上阴晴不定,利之所在,他当然愿跟随和裕升,不过赵荣说的也对,一旦开战,板升城已经等于是和裕升掌控,可想而知这里必定是被围攻的重点。“老兄,到底如何打算?”傅青铭将张子铭送到门口,小声的问。“现在我也不知道。”张子铭面色坚定的道:“我只知道信任张大人还有和裕升,他们不会抛弃自己人,当然更不可能抛弃我们。”本书来自 /book/html/30/30137/index.html
第四百三十二章 耗费
“这倒也是……”傅青铭还是有些犹豫,他也知道和裕升从来不抛弃伤兵和病患,每个伤病都是花费重金救治,有几次和裕升的车夫失踪,都是花费很大代价动员大量人员寻找,要么找到人,要么也找到线索……有两个倒霉车夫起夜时走远了,被狼群给吃了,只剩下几片残布和鞋子,和裕升动员了几千人沿着失踪的路线寻找,最终确定了车夫遇害,然后才开始抚恤程序……这件事在草原上被广为流传,牧民们惊叹和裕升的钱财多如流水一般用不光,而且做事太傻,在有心人眼里却是解读出了另外的味道……
“我知道大道理说了也没有太大意义。※%頂※%点※%小※%说,”张子铭叹口气,说道:“如果一直被人当奴才,习惯了也好,可现在我已经习惯了当人,再转过头当奴才,实在也是低不下腰来了。再者,和裕升信的过,我是坚决跟着和裕升走,老兄如何我也不会劝,由老兄自决。”
张子铭说完便走,刚走了没几步便是眼看傅青铭追了过来,与他一起出来的还有大量商人,留在赵、荣那边的只有寥寥几人。
傅青铭脸涨的通红,大声道:“子铭,他娘的,我跟着你一起。”
张子铭闻言大笑,不过突然醒悟,笑道:“老兄怎么出来了,那边可是你自己的家。”
“老头身不味道不正……”傅青铭笑道:“不想和他一起呆着,这老头,真是当狗时间久了,已经不会说人话。再者,我也想去和裕升那边打听打听,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个章程……”
“也好,我们一起去。”张子铭虽然义无反顾,心里又岂能没有担心?两个儿子一个刚成人,这一次跟着和裕升的车队往东边去了,另一个还是半大小子,还有妻子,一家四口的安危都在他的决断之下,张子铭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不安。
众汉商出门后,赵、荣呆着无趣,也是手握着拐杖慢慢跨步出来。
赵、荣毕竟也是老汉商,有一些没有加入商会的小商人决意站在他一边。
出门之后,看到傅青铭和张子铭等人离开,赵、荣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冷笑,眼看着张子铭等人的背影,赵、荣缓缓道:“我好歹多吃了几年盐,这些后生年轻气盛,不知道厉害啊……当年俺答汗盛时,大明天子都被吓的躲在城里不敢出来,现在蒙古人才消停几年,一个商人就敢和大汗对着干了……看吧,这才真是叫,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
孙敬亭知道事情紧急,真的连家也不回,连路上带的换洗衣服都是叫人跑到家里去取,他执掌军令司,向来驭下以宽仁为主,只有偶然才会发火训人,司里的人不论地位高低,家里有了事孙敬亭都是要管,此时他挑人整个军令司都是沸腾起来,各个都巴不得自己被挑上。
“你们不要以为这是去游山玩水……”孙敬亭大步走着,一边走一边用硬笔签署着几道命令,将军令司临时交给自己的两个副手,另外把几份急件给签了,他的面色冷峻,看着那些小伙子道:“这一次事情紧急,我会对底下的人从严管束……”
话是这样说,孙敬亭一向的形象却是叫人心生敬重和亲近,不象张瀚,各人是尊敬到如对神明,很难有太多的朋友般的情感,而李慎明又是有些城府过深,令人不敢相交,其余还有军政司的李东学是工作狂,根本不会说笑的木头人,参谋司的孙耀谨慎小心,生性多智而缜密,相比较而言,孙敬亭确实是最叫人觉得亲厚的一位。
只过了两刻钟不到的时间,孙敬亭已经把所有的事情交办完毕,并且挑了十几个随员,等他步出营区大门时,一个旗队的胸甲骑兵加三辆轻便的四**车已经准备好在营门口了。
“这就出发,走了。”
孙敬亭看到浑家和两个孩子从远处赶过来,他很想等一等,当面再交代几句话,不过算算要凭白再等一刻,当下狠狠心肠,直接上了车,右脚一跺,喝道:“起行!”
三辆大车立刻起行,胸甲骑兵分开批次展开队列护卫,路边已经有不少人在农田里忙活,正好还有工场里倒班的工人出来,大队的人群都聚集在一边,他们以为是张瀚出行。
等孙家娘子赶过来时,马车已经越过了北边的工场区,沿着大道一直走,并且过了北河的桥,已经往更北的方向进发了。
……
“过了二月,果然连草原上也暖和多了啊。”
李从业骑着一匹沙青马在前,四周是一队护兵,参谋官李贵和几个青年参谋聚集在一起讨论军情,他的副手王一骥被留在驻地留守。
现在大黑河堡这里有天成司,镇虏司,还有李从业的灵丘司和王长福的第一司同时驻守。
不仅有四个步兵司,另外还调来三个旗队的新训成的胸甲骑兵,各部的塘马和架梁马也补充了,如果集中使用的话也有近二百骑兵,在关键时刻也是可以拿出来顶一下了。
今次会议是王长福召开,梁兴的第二司和新平司两个司在大青河畔和大量的民夫和少量辎兵也在修筑军堡,杨泗孙率大半个司连同骑兵还在东路,八个步兵司和两个骑兵司几乎全部在草原上,留守李庄和天成卫新平堡的只有张瀚的近卫和少量的步兵,另外就是军营中训练着的骑兵和辎兵新兵了。
天启二年战兵扩充是缓慢的,只有骑兵和辎兵,炮兵在不断扩充,新兵营里只有这三个兵种,步兵只有军官训练班的成员还在军营之中。
李从业在经过的地方,到处都是辎兵和民夫,也有步兵在行动,大黑河畔已经聚集了近两万人,一个大型军堡加十几个军台和几十个墩堡同时在开工中。
眼前有一个快要筑成的墩堡,灰色的建筑已经修了两丈左右高,下面一层到上面一层间修有碟台,一层比一层小,几十个民夫和辎兵正在搭好的架子上往上修第三层。
李从业紧了下缰绳,带住战马,看着这墩堡,眼中流露出自豪的神采。
墩堡最小也是可容纳十几人守备,同时有外围的院墙,墩堡高三丈多些,顶层也可站立几人,可以堆积干粪和柴草,发现敌情后可以在墩堡的顶层点燃,及时报告警讯。
墩堡还会有一队守兵,这些守兵当然不能正面对抗敌人的主力,在敌人主力经过时据墩而守,点狼烟报警,然后相机偷袭敌人的塘马和后勤人员,骚扰敌人的后方。
这种墩堡其实是很好的军事学的设计,少量军队攻不下,墩堡的门一封只有爬墙而攻,十几人在堡中据守,可以给敌人带来极大杀伤,外围是有矮墙,大步队不易展开,要是拆墙的话堡里的人可以尽情用远程武器攻击,给敌人带来巨大伤亡。
大明这二百多年来,在武力强盛时,一个个墩堡就是一颗颗钉子,足以叫胡马不敢随意深入南下。
不过如果墩堡中驻守的是不合格的军人,只能龟缩于其中不敢出战,那军事上的意义就十分有限,最多只是起一个警讯的作用。
“五里一墩,从大黑河到新平堡外围需立堡处是一百七十里,足足五十个墩堡。”
李贵也是一脸骄傲,他向着向边的同僚道:“一个墩堡平时要放两石粮,几十筐盐菜,还要打一眼井,驻军一队十二人,五十个墩就得六百人,还得有相当多的物资,然后就是军台,每十里一台,每台驻守兵马一个旗队,还有半队的骑兵编制,就得有相当多的战马和马料,粮食和物资要多上数倍,每军台四十人计,也得六百多人,光是大黑河到新平堡这直线距离就得一千二百人的守军加上近百匹战马和骑兵,修筑的费用还不算在内……”
听了他的话,李从业也默默心算了一下,感觉光是这一条线就是花费了天文数字。
五十个墩,十七个台,一墩的建筑费用最少千五百两,要是在内地可能三百两银子就修出来,但这里是隔着一百七十里路草原,所有的费用都是加了数倍以上。
一个军台最少五千两的修筑成本,一个三里周长的大型军堡最少五万两。
李从业脸上骄傲的神采褪去,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根据计划,最少要修十二个军堡,一百以上的军台,五百以上的墩堡。
光是建筑费用就要过百万!
“日常的驻守兵马怎么来啊?”一个年轻侍从官脸有些发白,似乎是被李贵的分析给震惊了。
一个参谋官道:“总不能叫辎兵去守城?这一次辎兵营由三千改五千人,今年要编满四个辎兵营满两万人,这么多辎兵,是不是还打算用辎兵守备城池?”
李贵道:“算算就知道,小黑河大黑河,大青河二龙河,旧丰州地,旧兴和守御所,集宁海子,下水海子,未来在青城和板升各地的腹地也要修堡,用来保护板升地汉人,最少二十到三十个军堡,六十到八十军台,近千火路墩,这样的范围比大同镇还要大些,几乎要赶上宣府大同两镇还加上延绥一小块地方,大同宣府延绥三镇旧制是近四十万人,现在额兵也有近二十万人,咱们现在战兵八千七百人……哦,加上骑兵和炮兵应该近万了,这么点人,用在这么大的地方,不是撒胡椒面一样?就算是两三万辎兵来守各堡,人数也是将将够,还是得有相当数量的骑兵来做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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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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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从业这时忍不住回头,笑骂道:“李贵,你他娘的要是在大同镇军,最少也够格当个总兵了。”
李贵嘿嘿一笑,说道:“麻总爷咱见过,肚里还有些墨水,不过他除了带部冲锋,别的事可是两眼一抹黑……”
“说你胖,果然就喘起来了。”
李从业又笑骂一句,不过也是感慨道:“算从戚帅身后,我大明的将军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没准麻总兵真的不如你这小子……最少为将者要知忆知彼,熟知地理,当地政治,人情,军备,要知道自己的粮道,不光光是在战场上排阵冲锋……麻总兵还算好的,宣府总兵,副将,参将以下,识字的少,怎能做统筹全局的大帅?”±wán±±ロ巴,≥※■○
其实武将的情形,也不光是将领们自己的责任,文官的责任也是很大……统筹全局,规划战役,战守和这样的方针大政,还有后勤的管理和统筹,这些都被文官们拿在手里头,武将的职权被缩小到只练兵和打仗,文官们巴不得武将们都是所谓的万夫不可挡的武将,戚继光和俞大猷这样的将领是不被喜欢的,打仗打的好,统帅十万兵毫无压力,后勤管理一把抓,还能建长城,修空心敌台,编练车营,还能写兵书,著书成稿,还能赋诗,诗才还很不错,这样的将领会给文官什么样的感觉?
前方出现了大片的营帐区,第一司和另外两个司的主力都驻守于此,营地纵横竖直,规划的很好,还划了校场,士兵们多半在操练,还有一些骑兵在校场外的空地上打马球……草原上别的没有,带草皮的空地却是有的是,骑兵已经恢复了唐宋时的马球传统,规则都是从唐时传下来,骑兵们分成两队,手执木制的球杆,不断的将马球挥在半空,落下之后再抢……这样的方式是对骑术有很高的要求,不知不觉间人们的骑术就会练的很高超,这样比强迫练习的马术科目要更具娱乐性,最少不那么单调。
张瀚还打算把现代足球用蹴鞠的形式在军中推广,不过一时还没有开展,步兵现在还是以训练科目为主,士兵们每日都流汗不止。
军营四周是大片的窑厂和晒砖区,几乎一眼看不到头,民夫们如蚂蚁一般活动着,四周方圆几十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场景,光是在这里就有一个大军堡和六个军台几十个火路墩,工程量十分庞大,军事设施也是十分密集,毕竟大黑河控扼在几个部落往来之间的要道上,避开了一些丘陵和灌木区域,在后世也是公路交通的要道,把第一个军堡的地址选在这里,张瀚和参谋司也是反复推演过的。
军营里井井有条,外面却是十分混乱,工地乱糟糟的,这时半成品的军堡已经矗立在李从业的眼前了,然而李从业感觉最近这十来天工程进展并不算大,与想象中的急迫条件下的快速推进似乎还是两回事。
怀着这种心思,李从业心事重重的穿过民工区,进入营地。
不少民工正在吃饭,炊事兵烧菜烧汤热饼子,民工也是编队来领食物,很长的队伍排成一条长龙,只是不比军队,队伍混乱不堪。
李从业马前突然有几人打了起来,显是插队起了争执,先是几人打,后来十几二十人开始推搡起来。
“把他们都赶开。”李从业阴着脸下令。
护兵们驱马上前,把那些闹事的人都赶了开去,民夫们还有些不服,他们知道商团兵的军纪好,不打平民,所以还是在吵吵嚷嚷的,好在都没有继续动手,李从业阴着脸策马前行,过一阵子身后终于安静下来,传来成片的稀里哗啦的喝汤吃饼的声响。
“乱!”
李从业一进中军大帐,屁股一坐下就是好一阵抱怨。
“怎么办?”王长福盘腿坐在中军帐的正中,王一魁和李来宾等人坐在两侧,各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王长福皱着眉道:“我是西路军事指挥,梁兴是东路指挥,在军事上我们俩各负责一路,彼此通消息,商量战事,这还没有太大的毛病。辎兵现在虽然已经不止一营,但有不少还在李庄训练,就算在这里也有不少在训练的,剩下的都是归赵世文管,也还好。民夫却是咱们和辎兵营加军政司的吏员,三块都能管,都能调用,咱们的营地倒是民夫帮着挖,然后就是制砖,制窑厂,烧砖,造城,这些事是军政司在安排,民夫的伙食,营地,这是辎兵营负责,工钱,又是军政司负责,千头万绪,乱七八糟!”
王一魁沉着脸道:“这些民夫感觉有些被咱们惯坏了,这才干几天,各处都吵着要工钱,不给工钱不干活。伙食有一点不好了吵着要歇着,干一阵,磨一阵,又不能打骂……”
自张瀚兼并灵丘铁矿之后,就是大力改善了矿工的生存条件,加上李庄的佃户也是一样,还有军队的待遇,和裕升和商会人员的待遇,这一切都是叫这个团体有了很强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人们发自内心的拥戴张瀚……这也形成了一个传统,整个和裕升的团体都是这样,这一次对民夫也是十分厚待,不论是吃喝还是工钱都相当优厚。
固然这样优厚的条件利于吸引人们报名投效,但现在也是有明显的反作用……各人都发觉一点,不论是商行的伙计还是商团的军人,这些人拿到优厚的待遇前都经过严格的挑选,还有残酷的训练,没有被淘汰坚持下来的人才成为团体的一份子……包括佃农也是,都是要照要求来做活,矿工的组织性更强,更易管理。
眼前这些民夫却是全部由农民组成,急急招募而来,自然也是问题百出……
王长福也是有些郁郁不欢,他没想到眼前是这样的局面。
当初大家分别想争北上的主帅之职,没想到北上的规模这么大,不仅王长福本人来了自领一军,梁兴也是领兵北上,还有这么多的辎兵和民夫,规模太大,不仅李从业等人没有指挥这么多人的经验,就是王长福也没有。
局面一乱,大家都感觉肩膀上的责任很重。
要紧的是,天气快转和暖,过两月夏天一至,与北虏的大战就是一触即发。
“召大家来,除了议一议最近的各司防御的区域调整外,就是通知大伙儿……”王长福手中拿着一纸文书,抖了抖道:“侍从司并军令司转大人天启二年军令第十一号,令军令司孙敬亭至大黑河军前,主持一切军政事务。”
“一切军政事务?”李从业一楞,说道:“孙孝征虽然是很能干的人,主持军令司也很得当,不过,他对战事也能主持吗?”
王长福哼一声,说道:“听说原本大人打算亲来,孙孝征自己请缨,我想,他来也好,最少民政这一块他能料理的开。”
王一魁和李来宾等人听着只是一笑,他们却没有王长福的抵触心理大。
王长福站起来,板着脸道:“不论是出身巡检司还是镖师,或是商团,我和裕升旗下之军最讲的就是令行禁止,诸位听着,不论如何,孙大人所言就代表我们大人的意志,各人自当凛遵而行!”
“是!”
王长福这话说的是正理,各人不论是什么心思,都是迅速起身,齐齐应了一声。
……
孙敬亭初九日出发,当日傍晚抵新平堡,做短暂停留后连夜上路,骑兵皆持火把,车身上插火把赶路,十一日黄昏时,已经行路过半。
沿途有火路墩和军台在建筑,用工不多,军台基本上只建了一个台基。
大石都是预先早就备好的,军台,军堡,底基都用大块的条石,火路墩则全部用烧制的青砖所砌。
“这才申时末刻,这就停工了?”
工程每十里有一个辎兵营的军官负责,配一个民夫千总来管理民夫,军官也是从辎兵营里调,孙敬亭眼前是一个辎兵旗队长和两个民夫千总。
“回孙大人,”旗队长打了个军礼,一脸无奈的回说道:“民夫们越来越懒,打又打不得,骂的轻了没用,骂的重了他们敢和咱们龇牙咧嘴的吵,怎么办?”
孙敬亭眼光看向两个民夫千总,两个千总也俱是摇头,说道:“越来越奸滑,气的人牙疼。”
“我知道了。”
孙敬亭沉着脸走向民夫营地,一个军台和三个墩堡的施工队伍都汇集在这里,军台外的砖块扔的满地都是,各种施工用的工具也是随手乱丢在地上。
营区里更是满地的铁锹铁铲,放的满地都是,因为民夫们下来早些,炊事兵们还没有将饭做饭,上千人聚集在一处,到处是不满的叫唤声,嘈杂的要命。
“你们带的好人。”孙敬亭转身对两个管民夫的军官道:“为什么允许他们这样?”
“一言不合就要算工钱回家。”军官们一脸惭愧的道:“又不能用军法管,也没有管他们的条例,再说又怕耽搁事,他们都是抱团来的,要么是整庄的男丁一起,要么就是按姓氏在一起,一声走就是几百人一起走。”
第四百三十四章 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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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敬亭没理他们,转头对自己的随员们道:“现在侍从司的人和军令,军政两司人员合作,立刻编官一个对民夫的管理条例细则,给你们半个时辰,够不够?”
“够了,”极力陈情才被带出来的李梦年微微一笑,说道:“我们会参考军中的条规,主要是辎兵条例,然后再结合矿工那边的管理细则,拟一个差不多的出来,应该用不了太多的时间。”
孙敬亭点点头,转身对军官们道:“这件事军令司没有事前准备好管理条例,这是本官的失职,在这里向你们道歉。”
孙敬亭真的向管理民夫的军官们鞠躬一礼,众军官先是手足无措,接着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各人齐涮涮的回了一个vwá女vロ巴,∞←≌∷军礼。
孙敬亭又道:“随我来。”
刚刚还一脸晦气的军官们都是昂首挺胸,大步跟在他的身后。
一个挂民夫千总衔的军官悄声道:“一向听说孙大人对人温和亲厚,没想到还有这样雷厉风行的一面。”
“还要再看看……”另一个军官道:“对咱们雷厉风行没啥,关键是要伏住眼前这些混蛋。”
“这帮家伙,在家里务农时一个个老实巴交的,聚集成团就是成了一群混帐。”
“没有受过训练,也不象矿工那样有组织,怪不得咱们大人招兵主要是以矿工为主,然后才是农民,最后是住城里头的。”
“这也是戚帅当年说过的,有专门的招兵法子,上补习班时不是讲过?”
“嘿嘿,当时我可能走神了……”
戚继光的招兵办法,林林总总有很多,包括看身骨,脸色等等,张瀚觉得最重要的还是军队成份的分析和实施。
戚家军的最主要成份就是义乌矿工,戚继光是卫所军官世家出身,世职是指挥佥事,卫所军职并不低,然后他进京补职后就在京营效力,在京营当到了中级军官,也曾经到边军中呆过一阵子,对当时大明的军队,不论是卫所兵,还是京营兵,边兵,都有相当清楚的认识。
戚继光抗倭初期就是用卫所兵为主,每战必有逃兵,就算用斩刑也不管用,杀良冒功和抢夺首级更是家常便饭,军中的军法甚为酷烈,然而那些兵油子丝毫不惧,斩不胜斩。
后来戚继光吸取教训,裁撤了军中的卫所兵,以义乌矿工为军队主体,果然练成了一支所向无敌的强兵。
张瀚挑兵,自然也是矿工为主,朴实的农民为辅,军户子弟虽然挂名在卫所,其实和农民并无区别,也是兵源的候补。
孙敬亭走过去时,民夫们还在吵闹着要吃饭,他们脸上多半是笑容,倒不是真的认真闹事,只是闲敲着手里的铁饭盒,嘴里还和身边的同伴说着笑话。
出塞这么多天,人人都没显出劳苦模样,多半人的脸上还长出了肉,身上也明显有些发胖的迹象。
主要就是伙食太好!
每个人一顿饭都可以吃四五个麦饼,是用精麦和杂粮掺起来的饼子,一个二两重,这些民夫一顿能吃四五个,加上青菜和咸肉一起煮出来的肉汤,每人都可以打一饭盒……饭盒也是和裕升发给他们的,铁制,有些象后世的大茶杯,有柄,稍微有些弯曲,不管是打米粥还是菜肉汤,或是烧的菜,这种铁饭盒都很方便,吃完后一涮,可以和勺子筷子一起放在一个小包里,系在腰间。
辎兵和战兵们的吃饭家伙和这些民夫一样,从这一点来说,和裕升真的是太不缺铁了。
这东西商会也是拿到别的地方卖,一个饭盒要卖一钱五分银子,光给这些民夫发饭盒就花费不小。
孙敬亭过来时,一队胸甲骑兵步行护卫,民夫们还是情不自禁的让开了道路,他们还是很敬畏孙敬亭的官威。
有一些人则是在猜想孙敬亭的身份,他们来的地方较远,没有在李庄看过孙敬亭,他们只看出来孙敬亭穿着的是儒生的袍服,而且裁剪的方式似乎是把袖子缩了,上身领口很紧,腰间束带也紧,下摆缩短,这样利于骑马,但和纯粹的澜衫有一些不同,这个人并没有穿着官袍,显然不大象是有正式的朝廷官职,这叫很多人松了口气。
和裕升的人都很和气,也不打人骂人,更不提虐待或是杀人,如果是朝廷派了官员就是两回事了。
“你们先不要放饭。”
孙敬亭看到炊事兵要放饭,当下止住了他们,说道:“先放着,过半个时辰再发。”
一见炊事兵们停住了动作,刚安静下来的民夫们又混乱起来。
孙敬亭爬上一辆大车的车顶,叫人拿来一个铁皮卷成的话筒,大声道:“我是和裕升的军令司司正孙敬亭,我们雇佣尔等千里出塞,不是来享福的,再做半个时辰工,天黑了才能吃饭,吃罢了饭早些休息,明早天一亮再开工。”
听到孙敬亭的话,底下顿时混乱起来。
有人无所适从,也有人感觉吃惊,更多的人突然涌起莫名的愤怒情绪。
大家就是这么做活,这么多天也没有人说什么,这个姓孙的一来就要叫大家多做活赶工,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天黑了怎吃?”一个壮汉在下头壮着胆子叫喊起来。
“天黑了你怎吃?”孙敬亭大声回应道:“你在家吃饭未必还塞到鼻子里去?”
不少人想笑,不过看到别人的脸色,却是无人笑得出来。
孙敬亭又道:“一会本官就叫人打起火把,你们回来后不要乱,按各自的小队,百总队,千总队分别排队来吃,这么挤成一团,原本很快可以打着饭的,自己挤乱了,凭白耽搁时间,招你们之后,一路过来,没有教你们?”
人群先静了一会,接着有人在队伍中喊道:“我们不去,要去就加钱。”
“和裕升有的是钱,赚我们大同百姓的血汗钱,做工多给几个能怎样?”
“老早听说张东主仁义,你这姓孙的不要坏他的名声。”
孙敬亭以前管束过几千矿工,却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场景,他先是有些呆征,接着便是面沉如水。
军政官聂磊向孙敬亭道:“大人莫要生气,他们一直就是这样,有理无理先搅三分。”
孙敬亭道:“我倒是没有生气,不过有些吃惊,他们居然忘恩负义至如此地步。”
聂磊道:“其实人都是这样,每人都有私欲……我们和裕升没这样的事是因为薪饷丰厚,训练也严格,大家跟着大人有奔头,这些人却不是,最近属下打听过,这些民夫感觉和辎兵做一样的活,工钱却拿的少,早就心怀不满,又有一些人在暗中起头挑唆,渐渐就成如此模样。”
“为什么有人要挑唆?”
“有一些民夫是少数人招来,事前说好就是要给这些招募的人分一些工钱,如果闹饷闹成了,这些人也拿的多。还有一些是宗族里有地位的人,说好了要募钱修祠堂盖族学,也想多闹一些,民夫拿的多,他们就拿的多。”
孙敬亭咬牙道:“简直是混帐透顶。”
李梦年这时道:“孙大人打算如何?这样僵下去恐怕会出事!”
人群确实有不稳的迹象,一开始人们忌惮孙敬亭的身份地位,也害怕四周的辎兵和骑兵,吵了一阵看孙敬亭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吵闹声更响,几百人拼命敲着饭盒,还有人推搡起身边维持秩序的辎兵。
赵世文这时闻讯也赶了过来,孙敬亭见他来,先摆了摆手,在车上叫道:“刚刚有谁要加工钱,现在先排队记下名字,然后去工地做事,等明早就按加三成的比例给你们发钱。不要加钱还按原本约定继续干的,留下来等我给你们训话。”
各人开始只是闹腾,却没有人想到孙敬亭真的会发钱,大群的民夫们先是楞征,接着不少人欢呼起来。
这一次自然是不会有人有异议,人们放下饭盒,鱼贯而出。
这个营地有三千民夫,负责两个军台和十一个墩堡的建设,孙敬亭看到人们不断的走出营地,拿着工具走向夕阳下的军台,他抿着嘴,静静的看着。
整个营区走出了近千人,还有两千来人没有出去,场地空出来不少。
孙敬亭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怎么不去?”
有人叫道:“说好了一两一个月,包吃住,俺们不好意思闹腾要加钱。”
“俺是张大人的佃农,大人待俺不薄,不能在这个时候做这么不仗义的事。”
“加钱也是叫人拿去,不费这个事。”
“做的活轻省,吃的又饱,哪好意思叫加钱?”
回答的答案倒不一定一致,不过仍能听的出这些农人民夫的好意。
一个军官在孙敬亭身边哼了一声,说道:“还他娘的还有些人味。”
各人都看向孙敬亭,想看看他说些什么。
“凡事无规矩不成方圆,”孙敬亭没有说一句客气话,他听完人们的理由后直接道:“我们和裕升的商团最讲规矩,矿山矿场里的矿工也有规矩,工场的工人,佃农,都要讲规矩。此前我们有疏忽,不曾教导你们,这是我们的错。从明早起,会对民夫有管理的章程,你们的言行举动,都会有条例管着,比如吃饭要排队,要按规定上茅房,不能随地便溺,还有怎么洗衣服,上工怎么做事,下工的时间,都有规定,你们要爱护你们的工具,这些都是和裕升花了大价格制造出来,不能随地乱丢,若是各人保管不好自己手头的工具,丢了,坏了,要照原价赔偿。大体就是这样,以现在为期,如果你们在一个月内完成规定的活,我在这里当家给你们涨三成工钱……就是这样,各人散去,按自己的编队慢慢离开,然后各个队派一人挑着桶过来打饭,不要这么多人一起来挤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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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敬亭的话语速不快,但语气十分的坚决,他说完后场中一时有些乱糟糟的,这些民夫感觉有些异样,他们好意留下来,这大人并没有说一句好听的话,反而都是说些管教他们的话。有一些人感觉对赶工期动心,不过一想原本的活计是两个月完成,一个月完成就得付出比现在一倍的辛苦,他们也有些犹豫。
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去,都是面色不悦。
赵世文也不太高兴,等孙敬亭下来后他道:“孙大人,虽然上头令你主持军政全局,不过属下还是要提出反对。”
孙敬亭道:“你是反对我给他们加钱?”
“是。”赵世文道:“月饷一两,还包三餐,还发给衣服工具,这样的做活,他们在家里想也不要想,再加三成,薪饷快赶上边军的家丁,咱们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着用。要是如大人后来所说,赶工期赶成了,加钱三成,这还差不多。”
孙敬亭道:“刚刚直接走掉的人,记下来,明早给他们结算到目前为止的工钱,然后分批送回去。”
“啊?”赵世文一惊,连同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大人,”聂磊道:“刚刚走掉的有小一千人。”
“刚刚我已经下了决心,”孙敬亭道:“就算人全走光,也是走多少开革掉多少。”
赵世文沉思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敬服之色,他道:“确实这是最好的办法,咱们又不能对他们用军法,对那些混蛋,开革了也好。”
李梦年笑道:“这一次人多,下次估计就不会革这么多人。日后细则出来,犯者立革,规矩立下来后,也就不会这么乱。”
孙敬亭点点头,说道:“民夫日后就是这般管,此前没章程也罢了,再乱,就是你赵大的责任。”
“是,请孙大人放心。”赵世文笑道:“这帮家伙,只要有拿捏他们的东西,绝对比谁都好管。”
孙敬亭没理他,目光凝视前方,半响过后才道:“此前我们没有做这样事的机会,这一次也算一个难得的教训吧。”
“大人这般雷厉风行,实在叫人佩服。”赵世文笑道:“就是一下子革这么多,将来也用开革的办法管理,会不会造成人手不够?”
“不会。”孙敬亭看看身边的人,对李梦年道:“梦年来说一下看法。”
李梦年也不谦词,笑了一笑,说道:“是不会……一则,有革退就有更多留下来的,想留下来就会拼力表现,不象现在这样磨工做事,效率反而提高了。二来,流水不腐,人有的是,开年后流民不仅未少反而日趋增多,可能李庄这边对流民的态度传扬开来了,现在连偏关那边都有陕北的人往咱这边跑,可用的人力会越来越多,不会变少。”
……
卢大被调到训练营又苦训了二十天,虽然训练时间才满一个月,不过好歹是有了军人的样子。各处的工期很紧,都需要人手,又有一批新工具从新平堡北上,上头调了一个局的辎兵去接收,卢大这一队被点中了,所有人都是兴高采烈。
从新平堡外接了这批辎重,各人又赶紧押着车往回走,卢大每天跟着走,有时候也能坐车恢复体力,走两个时辰休整一会儿,早中午吃饭的时候定点停下车队吃饭,这时卢大等人就开始忙活,普通的辎兵在路程上很轻松,各人围成圈坐在地上等着,人们神态都很轻松,不过卢大发觉各人的腰杆都情不自禁的挺直着,坐着也是按小队来坐,说话时也不再抢着说,声调都不大……卢大忍不住哼了一声,说道:“好歹都有个兵样子了。”
“警备!”
不远处哨兵叫了一声,接着队官和旗队长,局百总都下令戒备。
卢大一下子跳起来,顾不得正在烧的大锅,赶紧把自己放在一旁的长枪握在手中。
大半辎兵都用长枪,他们按小队赶紧结成了一个横阵枪阵。
少量的辎兵拿着火绳枪,他们吹亮火种罐,点燃火绳,然后夹在龙头上。
做这些的时候,卢大身体情不自禁的有些发抖,好在队伍中的军官都是老兵,看到军官们都很镇定,大伙也都镇定下来。
卢大心道:千万别是鞑子来袭!
他有些为自己这念头感觉羞愧,有些愧对军饷俸禄的感觉,但卢大还是情不自禁的害怕,希望来的不是敌人。
“好了,是返乡的民夫。”
军官们有人站在高处,拿着望远镜打望远方,直到确定之后,解除了戒备命令。
卢大松了口气,感觉自己两腿有些发软,后背心和额头上全是汗珠,他有些庆幸,也恨自己太胆小,不过更多的还是庆幸。
近来天气渐转和暖,上头已经下发警告,辎兵已经开始多次遇伏,人们的心理确实十分紧张。
民夫们三三两两的走过来,草原上也没有什么道路,他们走的是和裕升车队惯常走的路,车辙在草原上压出了明显的车轮印痕……各条商道都是蒙古牧民在转场和移动时惯常走的路线,都是各部之间最短的直线距离,有时候不一定是直线,因为地形的关系,可能有山,也可能是丘陵或是戈壁,也有可能是海子或河流阻路。
这些民夫身侧有一些补给车,辎兵们也知道他们是被革退的人,孙敬亭一路走一路整顿,加起来可能革退了两千人以上,近来革退的人渐渐少了,但往回走的民夫还是很多。
这些民夫也看到了辎兵营队,他们的眼神很复杂,原本他们和辎兵混在一起,吃穿不愁,还可以按月领银子,这在家里是想不到的好事,结果被他们自己给弄砸了。
离的近些,卢大听到这些民夫嘴里在骂骂咧咧,多半人都在骂孙敬亭,也有小半人在骂张瀚。
卢大听的心头火起,手紧了紧,恨不得拿长枪去捅死一两个。
军官们冷着脸,不叫辎兵动弹,民夫们很快消失在眼前,他们身上只有旧衣包,和裕升还提供给他们帐篷和餐具,也沿途提供食物,不过到了地头就把帐篷和饭盒等一切都收回,所有人都觉得这样做很对。
“狗日的!”卢大向着不远处的民夫狠狠骂了一声,又吐了口唾沫。
很多人有样学样,还有人解开裤带,往那边撒着尿。
“行了!”军官们忍着笑,喝骂道:“他们也是咱们大同的人,革退了又不是敌人,犯不着这个样子。”
卢大直着脖子叫道:“他们骂孙大人也算了,孙大人这一次做事真的狠手。不过他们骂张大人,俺实在听不下去。”
一个军官冷笑道:“你放心,很快会有人收拾他们。”
……
孙敬亭走到半途之后,往北的路线从直线变成了之字形,等他到大黑河堡的时候,身后已经是一片骂声。
除了有了民夫章程,孙敬亭还把很多部门的职责理顺,详加规定,等他到大黑河时已经是傍晚,天很快就黑,但城堡的工地上还是有如蚁群般的民夫和辎兵在抢工,整个工地全是人影,已经有人打着松明火把在照明。
不管怎样,抢先完工连军官到士兵还有民夫都有奖赏,怠工的则是重罚,人们到此时才明白事情的急迫性,同时也意会到和裕升不是善堂,所以每个人的干劲都很足。
王长福在北岸,他带着一众军官在巡逻,看到这样的场面,他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人就是贱,对他们好,不领情,非得拿鞭子抽!”
王一魁笑道:“就是没想到这一次孙大人能下这样的狠手,一革就是小一千人,这魄力一般人没法有。”
王长福哼一声,似乎不以为然,不过他没有反驳,只是摸着下巴看着眼看就完工的军堡。
这军堡是张瀚亲自设计,之前第一稿是张瀚记忆中标准的棱堡,后来经过研究探讨,感觉暂时达不到棱堡需要的火力配置……要守棱堡,凸出面一定要配给大量火器,特别是火炮……后来经过军政司和参谋司花费很大精力改造图纸,最终出来的就是眼前这个堡垒。
完全圆形的堡驿,不象大明的城堡是四方形,大黑河堡是个小堡,周长一里零百步,城堡每面都是斜面,底基厚实,用条石,然后往内斜,好象是一个一直往上的斜坡。
城墙的面都是夯土,外层再包砖,现在正在进行包砖工程,工匠们调匀了大量的米浆,用米浆来粘合砖面。
再上就是女墙垛口,墙面上和传统的城墙有所不同,开设了大量的射口。
城堡四面都有突出部,并不同于传统的瓮城,在这里是放置火炮和配置火器部队的地方。
这并不同于张瀚画的多部突出成夹角的棱堡,但也有凸出部用来与城墙正面进行火力配合,进行多方面的火力打击。
“这城堡,易守难攻……”王长福满是风霜的脸上尽显满意之色,他道:“有此堡,千军万马也难攻破防守!”
第四百三十六章 拼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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辎兵们过了一轮,车上都满载着军资,浮桥被压的有些倾斜,商会的大车和民夫们一过来,浮桥一侧受力太多,便是向一侧慢慢斜倒。
“下水,快下水!”
一个辎兵旗队长叫喊着,自己也是先跳了下水,用肩膀顶住倾斜的浮桥。
几个辎兵一起跳了下去,不过浮桥受力太重,桥身还是在往一边歪,民夫们反应不及辅兵,都站在桥上发楞。
孙敬亭没有犹豫,连外袍也来不及脱,直接便趟水下河。
“哎……”李从业叫了一声,也是赶紧跟了上去。
李梦年等人也是跟着,更多的士兵和辅兵都跟着跳下水。
“日你们娘的,”一个军官对桥上的民夫们骂道:“不赶车的赶紧跳下来,这河淹不死你们。”
民夫们这才恍然大悟似的,下饺子般的跳了下来。
人们不停向前,桥倾斜的地方在河中央,孙敬亭先用肩膀扛着,感觉身子都在颤抖,桥身太重了,后来李梦年和李从业等人,还有更多的人都挤了过来,人们纷纷用肩膀顶住桥身,孙敬亭感觉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小,最后那浮桥终于停止了倾斜。
王长福等人正好赶过来,看到这样的情形先是发呆,接着才惊醒过来,各人赶紧安排车辆上岸,一辆辆大车从浮桥上了北岸,南岸又停住车辆和人员上车,一场险情算是排除。
惹祸的车夫吓的脸色惨白,他知道孙敬亭等人的身份,他满以为自己会被斥责,甚至革退,鞭打,谁知道人们继续匆忙向前,并没有人来理会他,最后一个军官看不过眼,对他笑着道:“驴日的憨货,赶车也不会,还不赶紧撒开,等人夸你?”
车夫这才如蒙大赦,赶紧驾车离开。
河岸上聚集了大量的辎兵和民夫,不训练的战兵也聚集过来看热闹,人们看向孙敬亭的眼神都充满了敬佩,哪怕此前对他很敌视的人,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算是条汉子。
那车若是翻了,可是要直直砸在人的身上,说是拿命来拼,也不为过!
“孙孝征!”王长福走到换衣服的孙敬亭身边,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要是被一辆车给砸死,我怎么对大人交代?”
孙敬亭道:“我还要继续北上,大黑河这里差不多要完成,我们要赶紧再向前,一路直接推到小黑河!”
王长福道:“大黑河到新平堡不到二百里,小黑河到新平堡可是三百四十里,中间除了要过大黑河,还有几条小的支流,倒是没有高山和丘陵地貌,一路平坦,但这一下进的猛了,如果北虏不等夏初,现在就突集大兵,我们就被动了……”
如果从后世的地图来看,大黑河就是在新平堡直北,沿着高速一两小时就到,两边都是平地,往小黑河去,却是要从北部再折向西,中间要越过一些河流,也有一些丘陵地带,地形不象此前那样平坦。
“那也要向前推……”孙敬亭用坚定的语气道:“大黑河,兴和守御所,集宁海子,都是在小黑河身后,小黑河再往前一百六十来里就是归化城,一百二十里不到就是板升城,中间是好几万人的汉人板升地,如今我们要和北虏开战,汉人如助我们,在草原上我们要省多少心力资源?少则三万,多则五万,这些汉人有一些是自己逃到草原上,有一些是被掠来,也有一些是世代相传的行商,但不论如何汉人总归是汉人,北虏用他们,也防他们,我知道汉人在草原上地位很差,如今我们只要推到小黑河,那些汉人就有了主心骨,小黑河堡也是大堡,关键时可以庇护数万人,我看大黑堡,还有兴和堡都快修成,另外几个堡也在修筑,但可以缓缓,小黑河堡才是最重要的军堡!”
王长福眨着眼认真听着,他心中想道:“嘿,孙孝征还真是不白给,军事上居然也闹的这么清楚!”
“怎么样?”孙敬亭看着王长福,说道:“军政大权,文澜是交给我了,然而军事上的决心,需要你来下!”
王长福想了一下,问:“孙司官是不是确定能保证在两个月内完工?要知道大黑河堡周长一里,小黑河堡的设计是周长三里。”
“此前我已将各处梳理一番,并且嘱咐各地的管事者迟快抽身,并且预备将大量人员和物资往小黑河畔调集,只要军队前推,对北虏保持压力,工期在两月内定然能够完成!”
孙敬亭看王长福还有些犹豫,赶紧又道:“长福,你是蓟镇兵出身,可知道现在我们做的事是大明九边重镇加在一起也没有敢做和能做的事?他们是没有办法调集几千辆大车,几万民夫,两万辅兵和一万战兵到这里修筑堡驿,也没有办法保障这么庞大的物资供给,更不必提上百万乃至数百万两白银在短时间数年内的开销,连朝廷也负担不起的庞大工程就在我们手中,岂能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做,去拿出性命来拼?”
“好吧好吧……”王长福笑起来,他对李从业道:“第一司临时交给你,我带天成和镇虏两司在此,俟军堡驻成,两司才能继续西向,此前你要率灵丘司和第一司配合青城司,以三司主力扼控小黑河,一直待军堡筑成。”
李从业道:“那里距离青城太近,只怕会有严重的骚扰,筑成之后,也会是直面敌军的第一条防线,兵力还是有些吃紧。”
“我会禀明大人,尽量再给你派些骑兵过去。”
“这样的话,还得把大炮尽量多给我一些。”
王长福挥手道:“连汤望宗在内都给你!”
一个司有一个局的火炮配合,两个司西进就是八门火炮,汤望宗本人还有两个局,四个局十六门四磅炮,已经可以形成足够的火力压制。
第四百三十七章 旧地
“军堡筑成之后,孙大人也要尽快安排新铸成的火炮放置入堡……”
孙敬亭道:“军政司已经有所安排,别外炮兵一直在训练,人手也是足够,这你可以放心。”
“既然这样。”李从业立正后行了个军礼,说道:“末将愿受调遣,并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王长福深深看了李从业一眼,鼓励他道:“此役我和裕升拼尽全力,李把总务必要拿出全部的本事来。”
话到这时,王长福才又看着孙敬亭,笑骂道:“孙大人,你刚刚的事,可一不可再,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我只好打报告,请大人调你回去……”
孙敬亭闻言也是自失一笑,他看着前方,由衷道:“我在这里呆几日,然后再去板升城主持那边的事,你们看眼前碧草连天,江山如画,我等男儿志士,能在这里做一番事业,怎能过于在意自己的安危呢!”
各人都是有些被孙敬亭的话打动,眼前确实是一番美景,全副武装的胸甲骑兵在四周巡逻,胸前的板甲散发着波光一样的粼光闪烁,草地绵延无边无际,一条玉带般的河流在眼前沽沽流过,蒙古人敬畏水,河水几乎没有被使用过,清流见底,而眼前是大片大片蚁群般的汉人,这一块土地一直属于北方的游牧民族,少数时间被强势的汉文明纳入统治,上一次归汉人统治还是盛唐之时,属于安北都护府的地盘,现在事隔千年,终于又有汉家子弟踏入此地,各人的心中都是时不时的有异样之感。
“怎样?”不远处坐在车顶上一直旁观的卢大咧着嘴直笑,对旁边的几个辎兵道:“李富,黄三,你们几个对孙大人服气没有?”
“服啦。”几个辎兵纷纷道:“咱之前还怕他性子太好,手腕太软,现在看来,张大人把他派来真管用。”
卢大一直点头,很高兴的道:“咱们这些军堡,一定能筑成,骚鞑子,躺倒挨捶吧!”
……
银锭自年初搬入板升城,接着慢慢把自己的资财和得力的护兵和家人都搬取过来,他的牧场和牧民并没有动,自从与和裕升合作之后,银锭已经不大需要牧场的收入,各个台吉的牧场几乎是固定的,并不是有钱就可以扩大,倒是他的护兵从几十人扩充到了二百来人,实力有了质的飞跃。
这一个多月来,风声越来越紧,各处的台吉都慢慢开始召集和训练人马,草原上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风声鹤唳的情形,这也叫银锭格外的紧张,心里也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如果不是他和张瀚绑的太紧,现在的他也应该是动员兵马准备与明国人开战的诸台吉中的一员,可银锭自己也明白,不论是阿成台吉还是卜石兔汗,或是习令色,这些台吉都是视他为汉人的盟友,他们信不过银锭,甚至对银锭抱有强烈的成见和敌意,这样就算银锭想回头,也要考虑别人是否接受……银锭为着这事,近来茶饭不思,每日都是忧心忡忡。
这时他看到拉克申走进来,这人被他任命为百夫长,银锭叫他每日带着兵马训练,只是蒙古人都安逸日久,护兵们每日跑几圈马,射几轮箭就算练过了,最多再练习一下摔跤一类的搏
(本章未完,请翻页)戏,比起和裕升在城中的兵马明显相差很远。
银锭直直的道:“拉克申,你怎么不练兵?”
拉克申也直筒筒的答道:“我们的兵练又有用?咱们二百多甲兵,各处台吉加大汗能动员二十万丁,二百对二十万,台吉你觉得有用?”
银锭眼盯着这人,说道:“你说这话是何意?”
拉克申道:“从青城有人过来,想见见台吉,说一些话。”
银锭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拉克申见状,说道:“见一见又不是叛卖朋友,总得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
“好,”银锭道:“你带他进来。”
过不多时,银锭带着一个高壮汉子进来,进屋后这人脱了帽子,向银锭鞠躬行礼。
“哦,是塔布囊。”
银锭认得这个汉子是素囊部下的精锐,尖哨头领塔布囊,现在归阿成统管,他对塔布囊道:“阿成台吉有什么话要说?”
塔布囊盯着银锭,说道:“台吉并不是要劝银锭台吉回去……大伙都说银锭台吉是汉人的好朋友,已经背叛了部族,不再受长生天的眷顾,如果台吉就这样回去,恐怕很难得到众人的宽宥。”
“那阿成台吉要我怎样?”
塔布囊眼神十分锐利,看着银锭道:“阿成台吉想知道板升城这边的具体情形,最好还有和裕升下一步的打算。”
银锭笑了一笑,说道:“你们想怎样做?”
塔布囊躬身道:“只知道入夏前后,大汗会下令和裕升禁绝往漠北和西边的商道,与我部的贸易只限于在大黑河畔为止,东边方向,大汗不会管。”
“另外……”塔布囊接着道:“汉人来赚我们蒙古人的皮毛和牧群,赚走各家最后的一点金银,还有杀害素囊台吉的事,各个台吉都说要给那张瀚惩罚,日后贸易,和裕升要给各部的台吉缴纳一定的使费,如果张瀚同意,各部可以不与汉人交兵。另外,就是和裕升最近在各处修军堡台墩,阿成台吉说,这些都要拔除。还有,台吉说,不要以为修几个墩堡军台就能对抗二十万骑兵,这里不是九边!”
银锭点点头,说道:“如果是我同意这些条件,大汗和台吉他们准备如何对我?”
塔布囊道:“台吉可以回到自己的牧场,不能到青城居住,也不能再与和裕升合作,把持商道。”
“好,我知道了。”银锭道:“这些条件我都拒绝,塔布囊你和阿成台吉说,胜负并不是他象的那样唾手可得,叫他还是小心些,不要叫右翼三万户那边看笑话,那些卫拉特人也巴不得咱们丢脸。”
塔布囊咬着牙,手按在腰间,冷冷道:“既然这样,在下就回去这般答复了,希望有一日能在战场上遇着台吉。”
银锭哈哈大笑起来,塔布囊见状,戴上帽子,恨恨退了出去。
拉克申一脸绝望,不过他也没劝银锭答应条件,阿成给的条件确实太苛刻,要求银锭做奸细,这种事蒙古人最瞧不起,另外还被禁绝贸易,赶出青城,银锭连五十人的甲兵都养不起,以后随便哪个台吉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来,银锭就只能等死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哼,他们真以为和裕升是好拿捏的?”银锭霍然起身,说道:“备马,我要去商会那边。”
……
孙敬亭一行经过小黑河时,还在选定好的修筑城堡的地址停了一下。
城址选在河畔边上的一座小山上,大明的军台和军堡一般都会选在地势险要的地方,这一点和倭国的山城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一次的城堡也是在设计上博采了众家之长。
渡过小黑河口之后,往前就是旧丰州地。
眼前还是一马平川,不过已经不是纯粹的草原形态,而是被耕作出来了大片大片的土地。
一个个板升地都是俺答在位时建立,不管是自己跑来的汉人还是强抢过来的汉人,俺答给他们的任务一般就是种地。
大片的土地呈黑黄色,这里的土地十分肥沃,孙敬亭等人看到不少汉人都是骑马拉犁,在他们身后翻出波浪般的地形出来。
“这怎成?”一个农民出身的军官摇头道:“马耕的太浅了。”
“这是讲效率。”李梦年道:“若是用牛耕确实是深耕,不过牛耕的慢,还要倒晌反嚼,水牛还要泡水,马吃的少,不象牛那么慢腾腾的,一下子能耕大片地,只是耕的浅,而且马是纸扎马,把它当牛使,不小心就死给你看……”
“天热了用马不如用牛,牛能泡澡,马不能热着,在地里还得小心割伤马腿。”
“水田也不能用马,只能用牛。”
“不过若是眼前这般大块的旱地,种的是豆子或是苜蓿一类,还是用马好,一马浅,可以套双马,又快,还能拉深一些。”
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孙敬亭也不打断他们,他自己也在凝神细思。张瀚在以李庄为中心的地方弄到了十来万亩地,就算有水利工程也不便种稻子,水还是太过紧张,原本想一年两熟,一季麦一季稻,后来发觉是办不到的事情……只能种一季麦,一季杂粮,豆子,小米,番薯,玉米,特别是后两样,因为耐旱,产量也在提升,对土地的肥力要求也不高,李庄的地要大量的种杂粮和麦子,张瀚近来又有新的打算,眼前这大片的土地其实都很肥沃,虽然多是旱田,不过只要种的作物不是太需要水,旱地的问题总是能解决。
他想一想,心里道:“难道俺答这北虏大汗用抢来的汉人也能种出几十万亩地,咱们反而不如他?”
孙敬亭对众人道:“好生思谋,最好能把你们的想法写成条陈,送到侍从司,我相信大人一定会看。”
众人这才知道孙敬亭开始说话就是要考较大伙,而且可能涉及到和裕升的大政方针,各人的脸色都是变得凝重起来。
孙敬亭指着眼前的地方,郑重的道:“这里是汉之五原郡,隋之定襄,唐之丰州,后来就归属了胡人,现在咱们要在这里建设军堡,从小黑河到大黑河,再到其余各堡,这是方圆千里的地方,这是多少亩地?北虏肯定不甘心,不过只要我们抢下来的就是我们的,在这里种地,我看很好!祖先能做到的,我们当然也能做到!”——
还好赶上了,先发一章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八章 台阶
李梦年的神色有些激动,他知道张瀚早就决定不在大同买地,没想到居然是打的北虏草原地方的主意?这一大片地方,和裕升要是真抢下来,从新平堡到小黑河这里,先往北近二百里,再往西一百六七十里,然后是集宁海子等地,是往东又一百五六十里,这是多大的地方?比现在天成和镇虏加阳和三卫再加灵丘县广灵县加起来还要大的地方!这里又全部是草原地方,草皮下就是肥沃的土地,后世其实也基本上成为了农业用地,在这里不仅有城市,也有大片的耕地,后来对环境有了更高标准后才搞了退耕还牧,不过以此时的耕作和人力水平,绝不会弄到退耕还牧的地步。 这可以说是千万亩级别的良田……完全可以随心意挑最好的地方,当然是挑选大黑河小黑河大青河二龙河等地方,靠近大河,便于引水。千万亩不好开出来,良田十万亩,一年就可以出现在各人眼前,数年之后,百万亩地可得!“文澜做到这一步,成功的话,也和南面为王差不多了……”边青年们没有丝毫异样,都是眼神热切的模样,孙敬亭的脑海中竟突然是这样的想法。……“孝征兄是把黑锅给自己结结实实的背上了啊……”张瀚与李慎明一人一骑,前往许家庄堡的路头,预备在那里替孔敏行送别。他们已经知道了草原上发生的事情,高兴之余,当然也有很多的感慨。李慎明无所谓的道:“和裕升的事业就是你的,商会也好,巡检司,天成卫这些都是幌子,要紧的还是你本人,我和孝征,算是以朋友身份替你做事,还好你一直也没和我们端什么架子……”张瀚失笑道:“遵路兄莫讲笑了,你是举人身份,总兵的幕僚,能来帮我的手已经是万幸,我还敢在你身上拿什么架子?”李慎明呵呵一笑,说道:“文澜你现在的基业,十个总兵也不及你了……”“那亦是诸位相助之功,我从未想过这一切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功劳。”“嗯……”李慎明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道:“我的意思,就是我们这些当部下的,就算你以友道相处之,但是我们自己却是要以主公之道待你了。替你做事是一回事,担一些诽谤也是一回事啊。”李慎明有一些诛心之论没有说,他感觉孙敬亭这一次也算是故意为之。张瀚一向以仁德形象待人,这也导致了这一次民夫们尾大不掉,军营里管束的严,对工场的工人,佃农,都有些失之过宽。有些事,张瀚固然是好意,不过李慎明和孙敬亭私下说起来,都感觉和裕升走的有些过头。现在有必要把佃农和工人,加上民夫,待遇下降不可能,但管束要严,做的活计也要多,这样才显示出军队的特殊性……军队才是和裕升在大同的立足之基,这一点李慎明和孙敬亭等人都已经十分清楚和明白了。这些事要真的做起来自然要招怨的,于其怨至张瀚身上,当然不如由部下们分谤的好。“来了。”张瀚指着西边,那里来了一辆大车,从孔敏行居住的村落驶向大道。自许家庄堡走,然后折向北,从张家口入京师,沿途都有和裕升的补给站点,道路条件也好,孔敏行这一次赴京赶考,应该是他最舒服的一次。“至之兄你又何必带上家小?”张瀚用埋怨的语气说道:“进京赶考是何等大事,当然要全力以赴,难道你担心咱们会薄待你的家小么?”孔敏行脸上露出笑容,答说道:“这一次去当然是要投奔恩师,也是住在恩师府上,我这几个人,应该不会太过打扰他老人家。”“若是这样也好。”张瀚道:“嫂夫人在身边,好歹你也有人照顾起居。”李慎明这时叫人送上一个托盘,笑着道:“知道多了至之你不会要,这二百两应该是恰当的数字,取之并不伤廉,这是我和文澜共送的仪金,也有孝征的一份,不过他北上了,不及送你……”孔敏行十分感动的道:“确实有些多,但,诸位情义如此,我只能愧领。”当时举人进京也是要有很多花销,穷举人也有,但那是极少数,多半的举人除了研磨文章外,还要与同年们会文,交结,除了自己日常的花费外,这些才是开销的大头。等考中之后,也是一时半会不得官俸,诸多开销都很大,所以一般举人进京,最少也要带数百两乃至过千两银,要视各人的家境来定。一般举人出行,同年好友和宗族长辈都会馈赠仪金,数两到数十两上百两不等,也算积少成多,略作帮衬,如张瀚和李慎明这个数字,结合二人身份,确实不算很多。孔敏行收下之后,不免道谢,张瀚笑道:“你何须这般客气?进士及第之后,我们也算多个在朝为官的盟友。”孔敏行正色道:“文澜做的都是有利国计民生的事情,将来若我侥幸得中,定然会为文澜鼓与呼,现在朝中知道文澜的还是太少。”李慎明与张瀚对了个眼色,两人都微微点头,李慎明道:“我便不远送了,孙孝征在塞外辛苦,我也不能独善其身,李东学走不开,只好我去集宁海子一带主持。”孔敏行道:“我亦听说了孝征行事,只怕会招来不少浮议,遵路兄前去,可不能如孝征那般行事冒失。”李慎明笑道:“孝征是招了不少骂……”孔敏行道:“也有议论文澜的,当然,还是说孝征的人多。”张瀚道:“事在人为,日久见人心,我倒不怕流言浮议。”孔敏行道:“到底还是要小心舆论,此前,文澜你不论是在商人还是百姓之中,名声都是毫无瑕疵,还是要小心些好。”他有些话没有明说,不过张瀚自己也明白,士绅之中固然有不少说他好话的,但骂他的也是很多,特别是黄玉成等人,纠结一起十几个生员上书,说张瀚欺凌士绅,兼并田亩,压榨军户并百姓,令地方苦不堪言云云。这事情张瀚也不曾放在心上,在大明为官,叫人骂是很正常的事,若是惊动一些御史出面,被人弹劾更是好事,如果地方上千篇一律说自己好话,倒是会令人起疑,在大明当官,一生未被人弹劾的,恐怕没有。要紧的还是有没有关系,能不能摆平御史的弹劾之后下一步的动作,这才是要紧的。这时孔夫人在车上向张瀚道:“外子一向受张大人照顾,舍下也收受了不少东西,有一些用了,还剩下不少,均是封存在家里,大人可以叫人搬取走,自行处置。”孔敏行道:“文澜你叫人送的鱼肉米粮太多,我一家数口能吃用多少?封存起来的还是赶紧搬走,免得坏了浪费。”张瀚含笑应了,心中隐隐对孔敏行这样的读书人和他的家庭也是有些敬意,大明的官员和士绅叫人失望的多,要么颟顸无能,要么满口义理仁义,背地男盗女娼,孔敏行这样的士大夫才是这个民族传承文明的脊梁,他们不仅不是腐儒,在道德上也是对自己高标准要求,不象南方的一些士子,照妖镜只照别人,不照自己。两人将孔敏行一家往北送了十里,互相道了珍重后车离开,李慎明唏嘘道:“真是不忍心啊……孔至之要是知道你的安排,能把你恨死……”张瀚大笑道:“等我死后再解密,你只要不说,他想知道就只能等我死了再说。”“那他怕是等不到了……”张瀚笑而不语……他才二十出头,孔敏行三十出头,身体来说也明显是张瀚更为强壮,怕是真的没啥机会了……李慎明道:“杨秋应该在等你,这事的具体我不过问了,免得将来孔至之找我拼命……”张瀚道:“你是要抓紧赶去集宁海子和兴和堡一带?”“是!”李慎明道:“手头的事我先交代一下,然后便是抓紧赶过去,孝征这一次做的不坏,我就跟他学,想来也不会太差。”张瀚点了点头,思索着道:“这一次也算给我们不错的经验,纯粹的军事来说,王长福和梁兴两人的资格够了,将来就算有一两万军队规模的会战,他二人也可以慢慢学着统兵去打。然而以民政和军政结合,这种方式,果然不能纯粹依靠军队,日后,你和孝征,还有李东学,莫宗通等人,慢慢的都要学会怎么协理军政……如果真的到了会战之时,我也要亲自前去,等大伙儿都能熟悉这种情形时,我们和裕升应该又走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了……”北上之事,确实是和裕升整体在迈向一个新的高度。从一个普通的商行,再到有镖师武力,然后再有李庄巡检司这样的地盘,有矿山和工场这样的人力基础,再控制各地商会,扩大影响力和潜实力,再北上抢占自己的地盘,军政并举,已经摆脱了商人格局,从商行,商会,走到军政商一体,已经类似国家组织,而张瀚到李慎明和孙敬亭,都已经类似总督和巡抚式的主理军政的高级官员了。---------------今天封推啊,希望大家能支持一把,有票给我投几票。本书来自 /book/html/30/30137/index.html
第四百三十九章 刮目
李慎明哈哈一笑,眉眼间也极是得意……大约投身张瀚是他一生做过的最得意的决定,当初以总兵幕客身份前来李庄,李慎明也是冒了不小风险,如果这一步走错了,恐怕要被宗族里的人和同年们笑死,现在自是不同,李慎明不少举人同年已经对和裕升这边很有兴趣,但张瀚对他们的兴趣不大,现在和裕升还不到大规模招募秀才举人的时候,来了安插不了,凭白多出不少麻烦。 ( . . )要是孔敏行这样的,那真是来多少要多少,什么待遇都能给,出身名师,几何算学天农学样样精通……上个月孙元化和徐尔觉,徐尔斗几人都离开了李庄,孙元化也打算应进士试,不过张瀚记得这人也是终身没有中进士,是以举人身份接受了孙承宗的举荐,到六部任司务,然后慢慢升起来,最终死在巡抚任上。这个人张瀚并没有招揽,孙元化比起孔敏行来身份有些特殊,他更算是徐光启的入室弟子,在兵学和火器学说上已经颇有名望,不在茅元仪之下。这样的人才应该是一直在朝廷高层的视线之中,李庄把孙元化招揽来,此时并不是好的时机。就算这样,张瀚在目送孙元化离开时,还是有一种十分心疼的感觉……张瀚回到自己的公事房时,杨秋已经在等着。“事情交办了?”“是……”杨秋毕恭毕敬的道:“已经派了一组人去京师,并且交代王发祥他们要配合行动。”“很好。”张瀚道:“要十分保密,再三强调保密条例。”“请大人放心。”杨秋道:“行动局的人在平时是几乎不准和外界接触,连家人也很少见到,退出行动组也只能在内情局和军情局几个部门任职,同样还受到纪律约束。我们也会对这些人员定期巡查,其家庭情况,个人财务,与人交往等细事,都会受到督管。”“嗯。”张瀚点头赞道:“做的很好,要规章化,你杨秋也不能老在内卫司,也可以试着学学领兵打仗,如果交给别人,人家也要能接的上手。”杨秋脸上露出笑容:“成天在李庄也真是闷,要是能和梁兴王长福一样,就是属下的福份了。”“该有的总会有,五年前大家能想到有今天?”张瀚随意道:“若是无事你可以去了。”杨秋道:“返乡的民夫,先前只是骂孙司官,最近颇有一些人连大人也扫进去,属下想派一些人手,把这事消弥于无形之中。”“你去办吧……”张瀚拿起一摞文书,懒洋洋的道:“这都是细节小事,难为你自己主动能想到,这很好。”“是……”杨秋应一声,见张瀚再无话,便是转身退了出去。回到内卫司后,杨秋脸上满是肃杀之色。他的部下十分畏惧,见杨秋的身影,各人都是僵着身子站着,待杨秋过后才敢继续行动。杨秋在自己座位上端坐着,两个副司官站在左右两侧,均是如临大宾的恭谨模样。杨秋道:“李福来他们已走了么?”副司官李勇道:“已往京师去了。”杨秋道:“甚好。”他说过了无话,但不叫人退出,各人均站着不敢动。半响过后,杨秋又道:“返乡民夫,不少有侮辱大人的话语,这风头要杀住。这事大人交给咱们办了,你们个去?”另一副司官郑大青是喇虎出身,不免关照当日伙伴,说道:“可否叫温忠发去?”内卫司的行动局分为好多个组,温忠发是副局总兼领一组,其实按他的资历最少也能当个副司官了,可惜当日做了错事,险险被逐出体系之中,还是杨秋和梁兴等人说情,最终留下来从底层干起,还好是张瀚当日亲手调教过的人才,从最基本干起,现在也是又到了副百总的位子上了。“就叫温忠发去。”杨秋道:“和他说,要隐秘小心,做的漂亮。这事我已经禀报了大人,他会要知道结果。”“是。”郑大青应了一声,又道:“若无事,属下这就去知会温忠发?”“好,你下去吧。”郑大青走后,李勇道:“其实这一点小事,也无需禀报大人知道,杨头儿你自己安排就好,做好了再报,大人反而惊喜。”杨秋盯了李勇一眼,语气平淡的道:“各部门做事都要有规矩,这是大人再三强调的。咱们内卫司调动一个行动组以上的事就必须给侍从司备档,如果不是驻外的机构就必须事前备报,这你也忘了?简直糊涂到家。”李勇碰了一头钉子,不敢再说,杨秋又道:“我们盯着别人,也有人盯着我们。大人说这也是为了我们好,你们要记得这一点。”各人额角都冒汗,杨秋这才挥一挥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等人们都走光之后,杨秋站在窗前,慢慢关上窗子,整个人坐在了阴影深处。……温忠发接到命令后就把他的一组人都召集起来。一个组有三十七人,和一个正式的战兵旗队差不多,行动组都是刺杀和格斗的好手,也有擅长攀爬的,还有擅长开锁的,还有会使用迷香蒙汗药的,每人都经过了长久的训练,随便拿一个出去估计都是官府很难应付的江洋大盗。各人身上都隐隐的狠戾之气,不过面相都很普通,单个人放在人堆里并不怎么起眼。几十人聚集在一起时才会叫人感觉不同,有一种十分危险的气息。他们聚集时都是在租来的大院里,然后分头换装出去。温忠发把任务一说,秃头便道:“这事有些难办,要是杀人放火倒好说,要是不杀几人,怎么叫人不敢说话?”温忠发思忖一会,说道:“不要这么死脑筋,上头只是叫不要让人议论到大人头上,这事好办的很,咱们也装成民夫,混在里头,把话头往孙大人身上引……”秃头咧嘴,露出一嘴黄牙:“这事叫孙大人知道了,温头儿你不要再想往上升了。”孙敬亭执掌军令司,叙功升迁管理军人档案,这些事可都是他一手执掌。“无所谓了。”温忠发道:“我反正黑透了的人,不也升上来了?”“要是引导也没有用,还有人说大人不是呢?”温忠发眼一瞪,骂道:“你的拳头干什么使的?假装义愤,打就是了。”“哼。”秃头哼了一声,说道:“要是有人真骂大人,老子可不是义愤,是真愤!”……赵世武和银锭等人知道孙敬亭要赶来板升城后,各人都是又惊又喜,赵世武把自己手头的所有骑兵都派了出去,规定哨探要超过五十里,一旦有警立刻回报。他自己则是与银锭等人一起出发,张子铭等商会理事也是一并出来,各人出城数里,一直往南去迎孙敬亭。“哼,汉狗大人物要来。”塔布囊锐利的眼神如鹰一般,他隐在城墙外的阴影处,眼世武等人率部离开。拉克申一脸为难的道:“塔布囊你说有事要耽搁几天,我瞒着台吉将你留在城中,不过你要是哨探消息的话,可就叫我为难了。”塔布囊道:“你家台吉很快要自身难保……”拉克申大怒道:“你以为我是明国汉人,贪生怕死,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卖?我早就交代好后事了!”塔布囊一脸歉意的道:“对不住了拉克申,你是我们蒙古的好汉子。你放心,你死了之后我会照顾你的妻儿。”“不必了。”拉克申道:“我妻儿会投奔哈喇慎那边的家人。”“你怎不叫他们留在我们的部落之中?”拉克申脸一红,说道:“往哈喇慎的商道不会断,他们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塔布囊无语,半响才道:“将来如果日子过不下去,可以再去抢明国人。”“哼。”拉克申冷哼一声,显然是不以为然。塔布囊也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话,如果明国那边好抢的话,俺答汗当年也不会接受册封了,连阿成台吉等诸多台吉也是明国册封的指挥使一类的武官,如果大家腰杆真那么硬,为什么要接受册封?打又不好打,互市又停了,塔布囊突然有些怨恨女真人,他们在辽东搞的鸡毛鸭血,却是连累这边的蒙古人倒霉。两人回转进城,走到一处大宅前下马,赵荣的家人等在门前,见他二人来赶紧迎入宅中。除了赵荣外,还有傅青铭等汉商也在,见这两个蒙古人进来,众汉商急忙起身。“你们这些汉儿,都是忘恩负义之辈。”塔布囊站的笔直,环顾左右,一脸傲然的道:“好在能知道后悔,总算还有机会。”傅青铭道:“不知道台吉们给咱们什么条件?”塔布囊道:“替咱们做事,打听消息,筹集军资报效,战事过后,可以还叫你们行商,不过不准再与和裕升合作,也不准参加什么商会。”---------------求大家一定要正版,支持我一下,很多人说这书算是良心之作了,各位也得实际支持一下,没,编辑分分钟变身大魔王啊同学们。本书来自 /book/html/30/30137/index.html
第四百四十章 不甘
听了塔布囊的话,傅青铭道:“我等要商议一下。”
“哼,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汉商居然没有当场答应,这令塔布囊十分不悦。
赵、荣躬身道:“小人一定遵从台吉的命令,一切惟大汗和诸台吉之命是从。”
“你还算晓事,台吉们也知道你。”塔布囊温言道:“这一次之后,阿成台吉说要对汉商和汉儿严加管束,到时候有你的好处。”
赵、荣身子还是躬的很低,他道:“小人已经老迈,没几年活头,好处是不打紧的。就是小子们不懂事,《猪》《猪》《岛》小说zhuzHudAO.Com以为可以冒犯大汗的威严,这叫老头子实在看不过眼,这一次事后,也望他们能懂些事,知道何事能做,何事不能做。”
“你很好!”
塔布囊大为动容,他以为这个老汉人是图好处才出力奔走,替他联络城里有实力的汉商,不料却是这般见识。
以塔布囊对汉人的偏见和轻视,也是对赵、荣刮目相看起来。
待塔布囊和拉克申走后,赵、荣对傅青铭等人道:“你们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这是上头台吉们给的活命机会啊,你们真以为张瀚这个商人能对抗蒙古的大汗?真是荒唐,可笑!”
傅青铭沉着脸道:“我也知道是这个道理,然而总是心有不甘。”
“有什么不甘的?”赵、荣愕然道:“是少赚几个钱,不过和性命相比,哪个要紧?”
“不是……”
傅青铭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感觉不想向蒙古人再低头。
这几年来,由于和裕升的进入,明显的草原汉人的地位变高了,以前他们哪敢与台吉讲条件,随便哪个台吉的心腹亲信就能勒索汉商,蒙古人酒喝多了打死汉人也不算什么,没有谁会因为这事被惩罚,青城附近到处都流落着衣着无着的妇人和老人孩童,汉人在这里就是牛马和奴隶,汉商的存在完全是有这个需要,若不然的话也是一句话就被铲除。
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就算有钱也过的十分憋屈,傅青铭五十出头,身体并不怎么健康,常有疾病缠身,他想的已经不是自己为主,而是自己的儿孙。
“听说孙敬亭来了。”傅青铭最后道:“我要去见见他,看看和裕升怎么说。”
“叫他们赶紧向大汗和台吉们认罪,”赵、荣一脸安详的道:“鸡蛋是碰不过石头的……”
……
“诸位远迎辛苦,孙敬亭道:“不过底下还有更辛苦的事情要给各位做。”
赵世武等军方的人坐在左侧,右侧是商会成员和青城一带有名望的汉商,孙敬亭一来,好比巨石投水,激起了不小的浪花,他在城中住了两日后,不少附近百里外的汉商都是闻讯赶了过来。
“我说话之前,先想听听诸位的说法。”孙敬亭看向汉商一边,说道:“请各位畅所欲言。”
一个汉商犹豫了一下,说道:“和裕升到底要做什么?”
孙敬亭笑道:“那要看蒙古人到底要怎样,如果大家商量谈判,什么事都好说,现在他们到处袭扰我们的商队,禁止我们北上行商,还对我们提出诸多无理的要求,我们和裕升的态度就是奉陪到底。”
虽然近来事态紧张,已经是准战争状态,孙敬亭的话还是惊起了一片人。
从来没有人想过,一群商人和商人们建立的武装,可以公然挑战蒙古的大汗,而且是在蒙古人纵横数百年的草原之上!
傅青铭身体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象是全身都在发麻,两手也有些颤抖。
和他相同感觉的汉商真是不少,可能旁人很难理解他们的感觉……如果一个人,甚至是一个家族,被强掠到草原上,背井离乡不得离开,一个家族二百年来一直被奴役,生活在重压和惊恐之下,一个人也是被虐待过,被侮辱过,殴打过,或是亲眼见到异族人对自己本族人的屠杀和伤害,看到过妇人被侮辱,孩童和老人被杀害,二百年间蒙古人和大明一直为仇,这是世代的血仇,几百年后的民族融合使大家忘记了仇恨,这也没错,时代在进步,人总要忘掉那些过往,但就在这个时空的人们而言,血债就在他们眼前或者是自己身上,这种感觉一直如噩梦一般压在他们的头顶,对他们来说这种血仇不是文字也不是传说,更不是可以淡忘的过往,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大明对外向来强硬,由于弱宋的经验在前,不论是皇室还是文臣武将都对蒙古有十足的警惕,然而大明由于国力的原因只能是防守,蒙古人游牧民族的特性却是容易进攻,也容易防守,浩瀚的草原就是他们最佳的防御,大明除了极盛时保持着攻势外,剩下这二百年也就是被动防守,二百年来不知道多少汉人被抢夺财产,杀害亲人,或是被当成奴隶丁口,强掠到草原上,被迫放牛牧羊,耕作土地,只有少数幸运的可以成为汉商,为蒙古人贩卖财货,打理他们的财产。
孙敬亭的话,在这些人的耳中,效果是颠覆性的。
张子铭激动的道:“在下也不愿回到从前那般过日子,随便一个穷牧民就敢指着在下的鼻子痛骂,甚至殴打。”
汉商们都是一样的表情……没有人想回到过去。
有些东西如果没有得到还好,得到了就再也不想失去。
傅青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问道:“和裕升可有把握战胜大汗和诸台吉?”
孙敬亭道:“有。”
众人顿时哗然,没有人敢相信。
傅青铭也不敢相信,就算是张子铭也感觉孙敬亭的话说的太满,他们感觉最好的结果就是和裕升修成军堡,但被蒙古人困的出不来,又没有补给,最终只能惨耗下去,然后用拖时间的办法来求和。
孙敬亭淡然一笑,说道:“我们商团军人虽然只有不到一万人,但全部是披甲战兵,北虏要和我们开战的只是土默特部,加上土默特,土谢图,哈喇慎,最多也只有十五万丁,还是连老带小一起连牧民也算上,真正的甲兵不会超过两万人,可堪称精锐的连五千人也没有,左翼蒙古已经四十年没有打过大仗,他们根本不是右翼的对手,也不可能是和裕升战兵的对手。我们的劣势是在草原上与他们做战,补给线长,另外北虏皆是骑兵,我们骑兵稀少,所以我们用堡垒战术来切割草原,将草原分隔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地域,除了保障我们的后勤外,也是限制北虏骑兵的机动。可笑北虏无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一层,到现在的骚扰也只是小打小闹,等着夏初才能集结大兵,到时我们的军堡和辅助设施都修好了,尽可一战!”
傅青铭动容道:“原来贵方已经将草原上的情形查的一清二楚,知已知彼,才敢有如今这般的底气。”
孙敬亭点点头,说道:“我军失之于机动太差,但我们火力很猛,拥有火炮,另外我们今年不会大量招募战兵,但辎兵做为战兵的补充和辅助,我们一下子就招了几万人!另外军官训练不停,骑兵和炮兵不停,到明年军官够了,军堡筑成,财力和人力向步兵倾斜,到那时就是我们获胜的时机到了。”
有个汉商问道:“支撑这般大的工程,和裕升的财力能撑住?”
“还有人力,物资,能够?”
孙敬亭笑道:“我们张大人是何等样人,诸位还不清楚?田季堂是干什么吃的?今年咱们所有的举措都是按预计的财力来做的预算,各位放心,不仅够,肯定会有一些富余……”
事实上是没有富余,田季堂做的预算几乎是到顶了,有一点儿不顺当的地方就只能是赤字当头。
好在和裕升有帐局,赤字可以容许在六十万两以下,不会妨碍周转和信誉,再多的话,就可能引发恶劣的后果。
和蒙古人打仗,张瀚也做好了几乎纯粹亏本的准备了。
在北进之时,已经有多个小部落转移了牧场,把马群和牛羊群赶走,蒙古包一拔,就剩下大片的草皮留在当地。
步兵想在草原上追击骑兵何其困难,就算是转场的牧民也很难追上,蒙古人又穷的要死,只有牛羊和马匹是他们唯一的财产,慢慢贸易还能赚取利润,要是打起仗来,牛羊马都是很容易死掉,想抢夺牧群也很困难,就怕这一仗要把和裕升打的精穷。
孙敬亭又道:“局面会很困难,不过好在东路可以略作补充,据我所知,近来广宁大战前后,东虏那边的粮食涨到最贵二十两一石,布匹十两一匹,不过估计不是常态,就算东虏打下广宁能获得不少补充,他们仍然十分缺乏粮食和布匹,我们大人的希望就是能在东虏身上,把损失给赚回来……”
傅青铭一下子站起身来,说道:“在下愿意与和裕升共进退。”
另外不少粮商和布商也全起身,说道:“在下身在商会,和裕升的事情就是在下的事情,自当与和裕升共进退。”
张子铭道:“在下还有一些薄产,愿意捐给商会。”
傅青铭一楞,也赶紧跟着道:“在下也愿捐产。”
第四百四十一章 袭击
孙敬亭摆手道:“我等也是生意人,生意人只有想赚钱,没有想折本的。虽然诸位支持,但商会日常的费用各位都是缴齐了的,没有理由再叫各位多负担。若是各位真的支持商会,可以在商会日常之外以自己的力量相助,但我们会照价算钱,不会叫各位折本,甚至还有利润可拿。”
和裕升的商会影响力主要是在大同,草原上毕竟时间太短,对本地的普通汉人影响力还不足,张瀚和孙敬亭打算在本地数万汉人中再招收民夫,辎兵,甚至是用这些汉人来充实骑兵。
大同虽然是边郡,会骑马的人已经很多,比内地多出数倍,但人数还嫌不足,草原上的汉人虽然是种地或行商,但日常总会骑马,毕竟草原太大,如果不会骑马出行%猪%猪%岛%小说Www.ZHUzhudaoM就太过困难,甚至有不少汉人已经是长在马背之上,连不少汉人的板升地都沾染了不少蒙古习俗,在这些人中招收骑兵,真的是事半功倍。
张子铭震惊道:“田亩土地,还有草原上的汉商和汉人的人力,还可以放牧养马,养牛羊,张大人真的是好算计,大手笔,下的好大一盘棋。”
张瀚若在定然会腹腓张子铭的最后一句话,孙敬亭却是坦然受了,他一脸郑重的道:“若是能事事如意,自然是能叫我和裕升的实力上跃几个台阶,所以我们会在这一两年内,拼尽全力做好这件事。”
到这时众人才隐隐明白,和裕升前一阵透出风来的“北上”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北上不单单是面对和解决土默特部的敌意和威胁,而是要做这么一篇大文章。
傅青铭道:“下一步要具体怎么做?”
孙敬亭道:“板升城是不能守的,现在开始大家要分批转移,不过为了叫青城那边安心,我和赵把总等人还会留在城中,我们最后一批撤走……等大伙离开板升城,附近的汉人村落也不会遭受池鱼之殃。”
“我们转移到哪里?”
“大黑河,小黑河,兴和守御所等处要建大批军堡,大堡三里周长有余,内里除了军营和仓库之外也会有商会和商行,我们内地的商人一般无力自己北上,都是以商会形式前来,各位除了加入商会之外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商行和分号,当然也可以在军堡中居住。按军政司的规划,城中会划出一些街道用来住人,大约是二十条街,每街住二十户左右,这个是已经事前规划好了,诸位有兴趣的话,可以迁居到我们的军堡之内。”
一个三里周长的军堡其实和最小的县城也差不多了,一般一个五六里周长的县城一般住一万人到三万人左右,三里长的军堡,按规划是四百户,一户平均六口大约是住两千四百口,然后连同驻军和商会商行人员,人口数应该是五千左右,以三里的军堡来说人数并不多,就算连同暂居外来人口,也不会太过拥挤。
傅青铭含笑道:“在下曾经去过一次李庄,如果军堡是如李庄那样的设计,在下愿举族搬迁到军堡中居住。”
到和裕升的军堡居住,安全上的考虑当然是第一位的,不过如果能住的舒服些,想来也不会有人反对。
在座的确实有不少去过李庄的,对李庄的整体设计和住宅条件也是十分羡慕,那种整体的美感和舒适不要说蒙古人不能比,就算是大同其余各处也不能比。
“各位当然住大院区,”孙敬亭道:“还会吸引一些普通人入住,便于做些辅助的杂活一类,他们住小院区,各位东主的住处要更大更舒服,当然也是如李庄那样规划。”
就算明知这是和裕升一系列的计划,在座的人也是全部动心了。
能保障安全,能和北虏对抗,还能继续合作发财,住的还舒服,相信各种供给以和裕升的能力都不会是问题,就算是把汉人从板升地往军堡区吸引,这样的诚意也是足够了。
对比塔布囊等人的骄横和高高在上的态度,傅青铭等人也是感受到了和裕升的诚意与谦和的态度,两相对比,还需多说什么呢?
孙敬亭道:“诸位若是不反对,我带来的人就要拟迁居的计划了……”
张子铭道:“在下一定跟随,据我所知城中也是有不少人愿走。”
傅青铭道:“在下举族都愿跟随。”
另一商人道:“我也是全族都走。”
刚刚大家还有些害怕和患得患失,孙敬亭与众人一席话谈完后,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刻就走,而且是全族迁走!
整个土默特的汉人大约不到三万,分布在板升城为主的八大板升地之内,板升城大约有一千五百户,不到一万人,光是商人的话应该是五六百户,两千到三千人之间。
刚刚大家还在犹豫,现在已经害怕不够地方住了。
孙敬亭大笑起来,他道:“光是小黑河堡就能住近三千人,挤挤的话就是五千,这样的大堡一年内要筑成六到八个,诸位但请放心好了。”
……
熊熊烈火在阿成台吉面前燃烧起来,在他旁边的几个小台吉都面露得意之色。
已经是四月初,和裕升的军堡修建的情形这边还不太清楚,近来阿成等人把全部精力用来袭扰和裕升往西边套部和鄂尔多斯部的车队上头。
阿成身边的几个小台吉就是济农斯楞额尔德尼派过来的帮手,他们也深恨汉人赚走了各自部落的战马和牛羊,还有大量的皮货流出,虽然牧民们都有了粮食和蔬菜,他们也买上汉人各种珍玩和上好的丝绸,但每个人都对这种公平贸易感觉不好,蒙古人有强烈的优越感和自信,他们觉得汉人的东西就该是自己的……事实也是如此,草原上的汉商做的最好的也就是大台吉的代理人,蒙古贵族的吃相要比大明更难看,更**裸,更加暴力,和裕升不仅赚钱,而且利润明显比这些贵族要高,这自然引起了强烈的嫉恨。
与其说这些贵族因为素囊的事而愤怒,不如说是长期的反感情绪的爆发而已。
“十一辆车,杀死车夫五人,商团兵三人……”阿成看着车队的余烬,沉思着道:“近来他们缩的厉害,车队规模越来越小,路途也越来越近了。”
这一次他们袭击的是西路两个分店点间的车队,只有十一辆车,护卫人员大约是一个旗队,车队刚刚出战不久阿成他们就被发现了,然后车夫被战兵护卫着边打边退,因为距离实在太近,能杀死八人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
等车队人员躲到补给站点后,阿成他们就自动放弃了。
虽然他们有两千骑兵,不过补给站都是用砖砌成的院落,墙体厚实,大门附近有大量的射孔,一个旗队的火器加上小型火炮,不付出数百人的死伤是不要想攻破的,阿成他们试过攻击这种补给站,实在是太困难了一些。
当然因为这种袭扰,和裕升在西部的分站点几乎全关闭了,这也导致剩下的站点驻守人员变多,攻打的难度倍增。
“阿成台吉,和裕升的补给站几乎撤光,商道也停了。”一个小台吉对阿成道:“底下牧民们已经有埋怨了……”
十一辆燃烧的大车旁边是几百个穿皮袄子的牧民,他们头顶的红缨大帽一跳一跳,人也在地上趴下又站起来,他们努力的在寻找一些还可以食用的粮食。
现在正是春荒时节,在前两年和裕升的车队源源不断的送来粮食,固然赚走了牧民们的马匹和牛羊还有皮货,但牧民们也得以用粮食渡过春荒,现在车队近乎完全断绝,大量的牧民家里已经完全没有粮食,这种时候养的牧群也很疲瘦,提供不了肉食和大量的奶制品,牧民们虽不至于到饿死,不过也肯定会忍饥挨饿。
人就是这样,如果一直没有就能够忍耐,但这几十年先是有大明的互市可以换粮食,后来又有和裕升的车队,现在互市断绝,车队也消失了,靠近边境的牧民还可以找小堡那些做小规模走私贸易的明国商人,大半的牧民就毫无办法了。
阿成策马向前,对那些扒打余烬的牧民们道:“明国人先来赚你们的牛羊皮货,我们辛苦养的马和牛羊被他们轻易的换走,现在又来要挟我们,断绝了贸易,我们要怎样做?”
“杀明国人!”
一个牧民身上的皮袄子破烂的不行,他家里还有一堆小孩要养,均是饿的不行,这时他怒火中烧,忍不住振拳大呼。
“要杀掉那些奸滑的明国商人。”阿成脸色不变,继续大声道:“再逼迫明国朝廷重开互市,还要定价公正,不能叫商人来吸我们的血!”
“杀掉明国人!”
“杀那个叫张瀚的明国商人!”
“对,就是他最坏,粮价贵就是他捣的鬼!”
这些牧人当然不会明白,粮价上涨有天气和减产的原因,更有远道而来的运费折价,当然和裕升的利润空间也很大,不过对他们来说,仇恨就象野草一般早就滋生,对着眼前的台吉们这样的强者他们不敢表现出这些仇恨来,阿成台吉成功的把这些牧民的恨意转移到了张瀚的头上。
第四百四十二章 发泄
“就照我这样的说法……”阿成转过头来对那些小台吉们道:“叫你们的部下多多宣扬,令边境的牧民可以自行袭拢明国的边境,我要去哈喇慎和喀喇沁地方,与那里的台吉们谈一谈,最好叫他们也断绝贸易,并且开始袭扰商道。 . d t . c o m”一个小台吉赞道:“阿成台吉不愧是我们部落的头人,一切都在算中,这样一来,和裕升筑的那些军堡军台根本无用,他们就是无根之木。”阿成微笑一下,内心也感觉有些得意。年后和裕升开始进逼开始修筑军堡,阿成带着大军后撤,放弃进击,当时被不少人在背后议论他过于胆小,特别是习令色一伙人,提起阿成便是十分不满。现在就算和裕升修成军堡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若是各处都在袭扰商队,就算不正面会战,也是会令和裕升焦头烂额,如果只能保持几条主要商道的话,修筑堡垒的意义也就不大了。……温忠发穿着破旧的衣袍,身上还背着一床被子,用旧绳子裹好了背在身后,在他身侧不远处是秃头,也是和他一般的打扮。众人沿着车印一路往南走,已经走了两天,终于再过不远就可以平堡。这样的走法,温忠发和秃头等人已经走了好多天。他们身边就有一辆炊车,这也是和裕升给这些民夫的最后福利,被革退之后,民夫们陆续返乡,眼前这一百多人就是最后一批。日后再有,估计也是最多一次革几十人或是十几人,几人,不会再有民夫不服管教,违规恐怕难免,但不会出现孙敬亭一次革除过千人的这种激烈情况。“又开始了……”秃头向温忠发挤了挤眼,同时又对另外的伙伴们打着招呼。一个短小精悍身材的汉子正在破口大骂:“狗日的张瀚,他的好名声都是假的,咱们千山万水去修什么堡,结果却是不由分说把咱们给革了……”四周一群垂头丧气的人,他们刚被革除时心情还不坏,人人都带着一些银子在身上,以前他们在家乡时要很久才能现到一两以上的现银,现在短短时间就拿到了,每人都感觉高兴。另外回程路上和裕升还有炊车,仍然是供给一日三餐,还不必做活,每人都有些兴高采烈的感觉。这种感觉到了边境线就会转为沮丧……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往回走的时候仍然有大量的民夫从边境往草原走,人家显得更高兴,人人都在不停说笑,和裕升的财力毫无可疑之处,招募人手的又是各地的商会,多是在当地身家殷实,象马超人这样的举人身份的商人,更是世代的缙绅世家,他们的话比和裕升更管用,人们都相信到草原上干一年能拿十几两银子回来,等于他们在家里干两年甚至三年,何况一个壮年男子的饭量也大,在家也不能不吃饭,到了和裕升那边还省了一个人的嚼谷,算算又是赚了,所以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昂。草原上已经比此前要辛苦的多,民夫们是雇佣的壮劳力,和裕升当然不会白花钱,基本上一天最少要做五个时辰的活,有时候甚至是六个时辰,但每日吃的都饱,精粮和杂粮掺半,隔几天还会有肉食,肉汤更是每日都有,那些北上的人听人说起这些,各人仍是十分高兴,谈起做活辛苦也不怎抵触,他们在家里更辛苦,吃的更差,赚的更少,人人都没有任何的不高兴。这样一对比,被开革回来的人都感觉自己太亏,他们当然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不过人就是这样,就算反思自己也会抱怨别人,他们恨孙敬亭不给机会,直接就将他们开革,一路上骂的最多的当然就是孙敬亭,也有一些人开始辱骂张瀚,张瀚一直有仁德的好名声,不过对愤怒的人来说,不把箭头指向张瀚似乎也难以避免。“狗日的说啥呢?”短小汉子正骂的痛快,不料一个秃头的高大汉子猛然冲到他面前,指着鼻子就骂。“俺骂那张瀚和你有什么相关?”短小汉子不服道:“你也被开革了,你莫非是他养的狗不成?”秃头揪着短小汉子骂道:“俺是张东主的佃农,一家也在工场做事,一年赚的不少,这一次没做好活,感觉愧对人家,骂姓孙的太狠就算了,关张东主什么事?”这话说的确实在理,四周的人不少都是与和裕升有关,或是家人在和裕升相关的产业里做事,就算做小买卖的也是仰赖和裕升带来的繁荣而多赚不少,种地的就算不是佃农也是将粮食卖给和裕升,各人想想自从知道张瀚这人后,各家的日子都好过了许多,当下都是点头。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劝那短小汉子道:“人家说的在理,张东主是好人,俺家小子年上得了病,也是在张东主的军医院,人家只收了草药的本钱,这样的好人哪找去?”另一个流民模样的说道:“俺们自外地来的也是他施粥才活下来,这一次俺回去不知道怎和家里人说,确实是俺不对。”“总有机会。”“是啊,听说工场在招人,不成咱们应募辎兵得了,我不比咱牛气什么,也就是受军训的那几十天苦,会用刀枪火铳,这有啥?”“辎兵要准备打仗,俺不去了,家里就俺一个,就算有抚恤,死了一家子也是没依靠。”“反正总会有事情做……”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既劝慰对方,也是宽自己的心。倒是真没有人觉得天塌下来,反正和裕升在,各处的机会就多,总能找到事情做,不会落到饿死的地步。短小汉子却是脾性不好,被秃头揪着还要骂:“俺就骂那张瀚,嘴是俺自己长着,俺骂就又怎的……”“个狗日的记打不记吃!”秃头一拳就打了过去,那汉子有同乡在身边,见他挨打便冲过来,温忠发等人也冲过来,他们是行动组的人,虽然人少,却是打的那汉子和同乡满地找牙。秃头把那短小汉子按在身底,结结实实的打了十几拳,那汉子吃痛,求饶道:“俺再也不敢骂了。”“个狗日的,再骂把你一嘴牙打掉。”秃头不怎解气,又捶了两下,这才起身。四周不少人各人心里都觉得那汉子打的不冤,见不打了便又各自赶路,短小汉子被同样挨了打的同乡扶起,慢慢挪动着向前走。走了几百步后,那短小汉子还想再骂,同乡反劝道:“张东主威望高,这阵子不少骂他的都叫人打了,你不想想就算人家不这么被众人敬着,光凭那么多兵你能惹的起?真的被他知道你骂他,你小心不知怎死的。”汉子听的一激灵,忙道:“算了,不骂了,再说也真的不怪他。”“骂那孙敬亭没事,本来也怪他。”“这倒是……”短小汉子一想是这个理,顿时又骂起孙敬亭来。温忠发等人原本慢慢跟着,这时听着没事了,就放慢脚步停了下来。秃头骂骂咧咧的道:“不知死的货,要是上头准的话老子用刀碎割了他。”“算了。”温忠发道:“这些人也是一肚皮火,过一阵自然就好了,就是这阵子风潮要按住,不然的话有人会借着这由头兴风作浪。”“鞑子!”秃头没理温忠发,两眼直视身后,大叫起来。温忠发转身一后果然烟尘大起,总有数百骑兵从远方策马奔腾而来。“鸟铳旗队,上子药,跳荡战兵和长枪兵,列阵!”不远处有军官吹哨命令,一个旗队的鸟铳兵和一个半旗队的长枪兵加一队战兵开始列阵,几辆炊车和随行的大车被赶在左右两翼,做为方阵的补充。民夫们开始拼命往新平堡的方向跑,那边已经,新平堡里也有驻军,往前跑跑就应该安全。“狗日的都窜到这儿来了?”温忠发骂道:“这一阵子说北虏都疯了,那些牧民也敢跑来打草谷,现在都逼到新平堡这儿来了。”来的确实是一群牧民,骑马跑的毫无章法,虽然全都有武器,但没有一人披甲,连棉甲也是没有一领。牧民们又逼近一些,团兵已经戒备,知道占不到便宜,再堡方向已经听到鼓声,似乎有骑兵从堡里出来,当下便是发出阵阵怪叫,狼嚎一般,接着便是掉转马头,转向离开。烟尘之下,温忠发等人都是面色凝重。秃头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狗日的都疯了,这样下去往东边去的商道也危险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温忠发道:“咱们继续做好自己的事。”“尔等起来!”李慎明一声断喝之后,几十个穿着皮袄,头戴红缨的汉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李慎明身侧也是正在建筑中的军堡,这里是原本的兴和守御所的地方,在不远处还有倾颓的旧卫所的所城,岁月侵袭,只有一人来高的台基还在,已经长满了枯草,在四周还有一些散乱的军资军械,似乎是在向人倾述着二百多年前的过往。本书来自 /book/html/30/30137/index.html
第四百四十三章 马贼
李慎明坐在大帐正中,梁兴在他的左手侧,朱大勇和杨泗孙等人也已经就坐。 ( . . )往西边的商道已经由朵儿和李轩等人接手,步队多半已经撤到兴和守御所这里,骑兵也有过半在此。按照孙敬亭和李从业等人的约定,朱大勇会派出一部份骑兵赶赴小黑河那边。整个骑兵现在是两个司未编满,一个司八百六十来人,另一个司才不到四百人,整个胸甲骑兵一千二百余人。还有各司的塘马和架梁,人数也不多,一个只有二十来个骑兵,步兵司的骑兵不到三百人。一千五百多骑兵要兼顾千里长的路线,兵力实在不敷使用。“在下一阵风王闯子……”“在下是卢步宽,外号一盏灯……”“在下李拔雄……”这些与北虏一样打扮的汉子,倒都是一嘴汉话,虽然有的人汉语已经说的不太好,说话时的口音很重,几乎要叫人听不大清楚。李慎明不论对人的观感如何,向来都是一脸笑容,虽然也有人说他是“笑面虎”,但给人的观感却向来很好,此时却是凛然而坐,威严难犯。“尔等都非良善之辈,亦向来不知规矩轻重,虽来投效,却不可骤然使用,先入我大军兵营,加以训练之后,再来叫你们效力,若有不愿者,现在就可以离去。”王闯子和卢步宽等人都是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决断。他们都是活跃在漠北和喀喇沁一带的马贼,此前也有相当多的人跟着素囊和布囊一起攻击和裕升,素囊死后,布囊在左翼蒙古终究是外来的台吉,无力维持局面,马贼们只能星散,到此时他们才又发觉蒙古各部都在备战,和裕升也是大大加强了戒备,由于路线的缩短,东路这里的力量反而是加强了,这些马贼被严重压缩了活动空间,李慎明到草原后,派人稍加招揽,大股大股的汉人马贼便是率部来投。只是各个马贼头目都没有想到,他们还要接受和裕升的训练。“你们不练有什么用?”李慎明久在总兵幕府,知道对这些人怎么打交道,他面带寒霜的道:“你们不是没和咱们交过手,怎么样?不练一下,你们帮一下手的资格也没有!”这话说的极重,各个马贼头目都有受辱的表情,李慎明这时才微微一笑,说道:“不过各位忠义可感,到底在关键时汉人还是靠的住,你们放心,不会打散你们的部下,各位原本带多少人,还是带多少。”“多谢大人!”众马贼头目这时喜出望外,各人都跪下去,把头在地上碰的砰砰直响。待马贼们离开后,梁兴对李慎明道:“先生,这些家伙是打不得硬仗的,只怕没有什么鸟用啊。”“放心。”李慎明道:“这事自有安排,也自有来用他们的人。”……张瀚坐在桌后,神色从容的听着一个参谋军官的汇报:“从大黑河到兴和守御所一百七十里,从兴和守御所再到哈喇慎的牧场,直线是二百一十里,从哈喇慎部再到喀喇沁,距离是二百七十里,从喀喇沁到内喀尔喀五部是五百九十里……”“现在是从西部套部到鄂尔多期,这长达五百余里的商道全部放弃,然后从小黑河到大黑河,再到兴和守御所,再到哈喇慎地方,已经出现多次敌袭。”屋子里是孙耀等参谋司人员,军方的大佬们几乎都不在场,梁兴在兴和守御所,王长福在大黑河,连孙敬亭等人也全部到了草原之上。现在整个李庄都几乎是空虚的,只有受训的军官和少量的骑兵加炮兵,驻军几乎都走光,向来热闹非常的李庄都是变得沉寂下来。而在北方,几乎是长达千里的地界,到处都是袭扰的牧民和蒙古甲兵。张瀚道:“不知道是哪个想出来的这一招,倒是蛮有效。”“可忧的还不是我们。”孙耀道:“军情局那边已经有消息,杜总兵似乎有些抱怨,因为套寇似有不稳迹象,犯边的很多,这样会使得边境一直戒备,要耗费大量的钱财。”“这厮也就是想着法子要钱……”张瀚笑道:“北虏的主力并没有动,多是各部撵一些牧民瞎闹,连皮毛也伤不到……不过该给还是要给,他不比麻总兵,并不贴心。”张瀚忧虑的是杜文焕扛不住上奏,那时候就真的被动了。至于大同这里,也需要提防一二。“要及早扭转这种局面……”张瀚轻叹道:“叫他来吧。”“是,大人。”夏希平转身出去,走过长廊,到得一个房间门口,对着一个灯影下坐着的汉子说道:“大人传召。”那人站起身来,脸上满是平静,然而夏希平却是觉得一阵紧张,这人身上的气息如同山林中的野兽一般,狰狞可怖。“属下周耀,见过大人。”“嗯,不必行跪礼,起来。”张瀚虚伸下手,令跪在他面前的周大牛起身。“属下也要谢过大人赐名。”“替你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你将来能名耀乡里,好好做一番事业!”周耀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显然张瀚说的是他最盼望的事情。从卫所小军到应募为镇兵,然后萨尔浒一战后转到开原,然后在开铁一役中侥幸逃生,而后成为逃兵,接着成为流寇土匪,他目前为止的经历都不算光彩,甚至使家人和祖先蒙羞。只有眼前这个人,周耀深信他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使自己将来不仅能堂堂正正的回到沈阳中卫,还能光耀周氏之名。这是周耀的一个心结,张瀚抓住了,也就足够。“草原上李慎明招揽了一些马贼,现在正在进行简单的训练,你在灵丘山里也训了一百多骑,加起来不到五百骑,我希望你能用这些骑兵,做我的刀和剑,替我去讨平不服。”周耀道:“属下是不是能用一切手段,只要叫那些鞑子消停就好?”“放手去做。”张瀚道:“可以视为我正式的命令。”周耀神色平静,眼中却有敬服之色,他行了个军礼,转身大步离开。张瀚坐着不动,继续的文书。……四月已经是暮春时节,清明早过了,沿途的桃花和杏花都落光,只剩下满眼的绿色。周耀带着部下从灵丘的山里出发,他们已经换上了和裕升的军服,每个人脸上都是满满的得意之色。挂甲台的人马还有七百多人,近来张瀚已经不大需要借助土匪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周耀不断的淘汰那些积习过重的老匪,不合格的老弱也被淘汰了,现在山里也是日常进行和裕升的训练,人手也是不停的被抽调出去或补充进来,这里已经与和裕升旗下一个普通的步兵司没有太多区别。周耀率部赶到草原时马贼们正好也从兵营中训练出来,军司给他们指定了一个集结点,补充军资,并叫双方汇合。两边遇着时各人都是面面相觑,一时都没有人说出话来。马贼们经过短暂的军训,只是学了一些皮毛,从气质上并没有改变,周耀身后的骑兵反而有些和裕升骑兵的气质,这令马贼们感觉有些不适。“各位都是干没本钱的买卖出身……”周耀的脸很黑,从眼眉骨到下巴有一条明显的刀疤,他的气息也很可怖,阴沉中带着暴戾,这是长久生活在压力下,又身为头领,又是常年杀人的人才会有的气息,说起来很玄妙,其实人在生活中都会或多或少有机会遇着一些阴沉暴戾的人,那种气息和普通人就是不同,周耀的气息比普通的喇虎和混混无赖要强的多,在场的都是识货的,各人都静静的说话。“我也是干没本钱买卖的人……所以大人点我的将,组建了这支游骑兵,叫我们专门再干这种买卖。”周耀继续道:“这年头不管行商还是种地,或是牧马放羊,总不如抢别人的来的痛快。不过现在我抢不下去了,归顺了张大人,你们也是,既然一个锅里搅了,我又奉命前来为主将,你们就要听我的,不听我的,我就杀了你们,没有别的话。”众马贼一阵骚然,眼前这人确实是和他们一样的人,说话都是这么直截了当。“那些骚鞑子出来捣乱,抢掠,杀人,我们要做的也就是抢掠他们,杀他们的人……”周耀神色不动的继续说道:“你们听我的,这一次抢来的东西我们上交一半,一半留下来平分,人人都有份。”这也是张瀚给的优惠,这一下所有人都动了心。有人在后面撑腰,只管杀和抢,很多人都是一下子红了眼。周耀指着西南方向,说道:“那里有一个大牧场,有几千帐的北虏,我们就先去那里,两条腿的见着了就杀,四条腿的都牵走。”王闯子道:“痛快,我跟着周头儿干了。”李拔雄哼了一声,道:“不跟也不行啊。”本书来自 /book/html/30/30137/index.html
第四百四十四章 止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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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开始往西南方向奔驰,眼前是十分开阔的景像。蔚蓝的天空如大海一般,毫无边际,底下是大片大片连成一片的草原,四月的草已经长的很高,不少地方的草已经有齐膝高,清澈的绿色河流在不远处蜿蜒流淌,天空时不时飘过如羊群一般的白云。
风很大,吹在人身上却叫人感觉舒适,有人呼喝大叫起来,人人都感觉有一种嗜血的,也感觉很兴奋。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景像,这帮人却只是想着杀人,也因为要杀人而感觉兴奋,他们觉得在这样风光明媚的艳丽天气下去做这样的事,感觉很畅快!
很快就看到了羊群和蒙古包,成片的蒙古包连接在一起,不少牧人骑着马在赶羊,也有人赶着马群在放牧,这个时候是马和牛羊补充因为冬季草料不足而掉下去的膘,在这时候每个牧人都十分忙碌。
有一小队牧人似乎正在集结,他们应该是要和别的部落的人集结到一起,然后去边境或是去骚扰和裕升的商队。
这里的部落应该是哈喇慎的牧场,人也是哈喇慎的牧人。
“杀!”
周耀没有再多说,他的两眼中充满杀气,自己反手一抽,便是拔刀策马向前。
马贼们都兴奋的大叫起来,他们跟着周耀策马向前,五百多骑形成了滚滚洪流,灰色的军袍汇集在一起形成了洪水般的视觉感,天空的蓝色和草原的绿色都被这灰色给压制住了,整个草原都变得无比喧嚣吵闹。
牧人们看到了这边冲过来的骑兵,男牧人都赶紧冲向自己的马匹,有很多人来不及给马配上马鞍,他们根本不是战士,只是一群牧人,甲兵都被集结到各部的台吉处,这些牧场其实十分空虚。
蒙古人的骑术十分精良,几百个牧民上马之后很快聚集到一起,然而队列十分混乱,有人没有配马鞍,也有人没有拿着武器,有一些首领模样的牧民挥着臂,叫人们取出弓箭,排好队列。
没有人说什么话,但牧人们肯定感觉意外,已经有多年没有战事,他们不象东蒙古那边,在东翼蒙古由于和大明一直交战,李成梁的捣巢战就是用骑兵深入草原,突袭蒙古人的牧场,西翼这里却是很久都没有经历这些,虽然这些蒙古人反应已经算十分迅速,在周耀等人眼中却是杂乱无章,到处都是破绽。
“啪,啪,啪……”
弓弦声接点响起,蒙古牧人开始策马向前,用骑弓射箭,很快在游骑兵的面前长出了一大片芦苇。
周耀几乎没有看这些箭矢,除非最倒霉的人被射中面门,不然的话他们人人都在军袍内穿着锁甲或棉甲,这种软绵绵的骑弓对他们的伤害极小,没有性命之忧。
冲在最前头的骑兵身上很快中箭,不过人们最多发出低沉的闷哼,没有人落马或是被射死,只有几个人的战马被射中要害,仆倒在地,把马上的骑士远远摔了出去。
“开火!”
周耀一声令下,他的直属部下们纷纷扣动扳机。
这些骑兵在挂
(本章未完,请翻页)甲台受过马上打放火枪的训练,动作十分熟练,策马到五六十步时开始打放,弹丸从枪口中喷射而出,对面的蒙古牧民纷纷被打落下马。
一轮齐射有好几十人落马,马匹也开始受惊,原本就不齐整的牧民、阵列变得更加混乱。
硫磺味和鲜血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四周的蒙古包里传来惊呼和哭叫声,那肯定是看到亲人被射死的人们在哀嚎。
王闯子和李拔雄等人也率部冲过来,马贼们闻到血腥味更加凶狠,他们都是汉人中的穷凶极恶之徒,有不少还是逃亡的边军或是边境的军户,长期的马贼生活使他们凶残暴戾,前冲之后,马贼们纷纷投出了自己手中的投枪。
蒙古人还在还射,不过箭矢对这些穿着甲胄的军人们威胁太小,而投枪在几十步范围内,三百多人的齐投一次便使数十匹人马受到重创,待每人的三支投枪全部投完之后,战场上浮现出浓烈的血腥味道。
牧民们终于崩溃了,他们不是职业军人,打仗当然毫无章法,同时也完全没有韧性可言,他们能骑马出来抵抗也是游牧民族的特性加成,能与职业的军人和职业的强盗对抗,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成就了。
在死伤近百人后,数百牧民分路而逃,游骑兵们开始追击,他们发出怪叫,不停的打放火枪,马匹受惊的厉害,几乎是慌不择路的逃走。
半个时辰后,被俘的牧民和他们的家人被围在牧场正中,不少骑兵跳下马,进入那些蒙古包里去翻捡物品。
马群和羊群被赶了回来,还有少量的牛群,周耀命一队骑兵立刻把这些牧畜优先赶回新平堡一带。
大量的储存的毛皮被翻出来,还有各家藏的奶酪,密腊,各种器物,还有少量的金银,都是被翻了出来。
蒙古人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所有人都在颤抖,妇人们在号哭着。
他们是被台吉们哄来一起放牧,不然一个住户的牧场可能就是方圆数十里,要策马十来里才看到邻居,当然也有聚集在一起放牧的时候,也有台吉相召开大会的时候,那时人更多,如果要发生战争,也就是眼前这样,各部落会聚集起来,分为一个个小聚集点,不象以前那样完全分开的放牧。
这些人的印象和记忆里只有他们抢掠明国,杀掉反抗的明国边军和男子,现在却是完全反过来了。
人们抖动着,感觉十分紧张……
杨春和对周耀道:“周头儿,底下怎办?”
周耀道:“当初我们跟着俞士乾的时候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
“他娘的……”杨春和低低一骂,说道:“这不是走回老路了。”
“不一样!”周耀铁青着脸道:“那时是贼寇,杀的是大明的人,现在我们是官兵,杀的是北虏!”
“这倒也是……”杨春和先应一声,接着又苦笑道:“这官兵身份也不怎么牢靠。”
他们在这里议论着,骑兵们全副武装,手持兵器策马不停的在俘虏四周转动着,气氛十
(本章未完,请翻页)分紧张,有几个牧民男子受不了这种压力,突然大叫一声,夺路而逃。
几个骑兵轻轻扯动马缰,策马向前,手中的长矛往前一戳。
奔逃中的牧民感觉后背先是撕痛,接着是尖锐的痛感,然后他看到铁矛的矛尖从自己身体里透了出来,矛尖带着血滴和一些皮肉,他发出痛苦的叫喊,接着便扑倒在地。
另外几个牧民都被逐一刺死,只有一个逃的远了,在他面前十几步地方有几匹马,他拼命想逃,只有上马才有机会逃走。
这时枪声响起,几个骑兵一起扣动扳机,终于有一颗弹丸飞进了那人的后背,皮袄挡不住高速的弹丸,三钱重的铅弹带着巨大的动能,直接在这个牧民身上开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那人在翻上翻滚了几下,迅速死去。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这些明国人要做什么,他们开始哭喊起来,试图往外围逃跑。
人群中有一个喇嘛,他用汉话高叫道:“你们明国不是最讲仁义道德?怎么能做眼下这样的事情?”
“把这和尚拖走,然后动手吧。”周耀的手往下一压。
所有骑兵开始四面上前,有人打放火枪,有人投梭枪,也有人用长矛,直刀。
血腥味简直浓郁的要命,甚至给人甜的发腻的感觉,周耀就感觉自己的鼻间和嘴唇上甜腻腻的,感觉是一种叫人十分别扭的腥甜。
他铁青着脸盯着杀戮的场面看,没有转脸。
“罪孽,罪孽!”喇嘛愤怒的高声大叫着。
喇嘛的汉话说的不错,这些喇嘛可能是从藏区来,也可能是青海或甘肃一带的喇嘛,现在不论是黄教还是红教都很流行,大半的蒙古人和几乎全部的蒙古贵族都开始信教,草原上到处都是喇嘛和为喇嘛们修的庙,有一些地方就是大活佛的驻地,比如库伦,就是活佛驻地。
周耀转头盯着这和尚,不动声色的道:“大师,要想世间少一些这样的事,总得有一方认输,以前是蒙古人抢我们的东西,杀我们的人,现在我们变强,当然就杀回来,等他们觉得自己弱了,向我们认输,当然也就不杀了。好比两个男子,一个高壮一个瘦小,只要高壮的给瘦小的活路,那仗自然就打不起来,不过总得有一方认为自己弱才行。”
喇嘛愤愤的道:“我觉得还是蒙古人这边强些!”
周耀哈哈一笑,道:“所以连你这和尚都没看清,不狠狠杀他们,鞑子们怎么老实认输?”
杨春和道:“这和尚和他们一边的,也杀了吧。”
“不行。”周耀道:“喇嘛不能杀,这一条要给我记清楚了。”
……
王心一的书信送到京师的孙承宗府邸时,送信人却是扑了个空。
“孙大人已经是孙阁老啦!”看守门宅的门子好心对送信人道:“去小时雍坊吧,就在观音桥边上,刚赐了一座宅子。”
送信人这才知道,孙承宗的地位在短短时间,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五章 信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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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宁惨败之后,一向支持王化贞,压制熊廷弼的首辅叶向高的内阁位子已经不太稳当了。
天启皇帝对叶向高极为不满,只是上任首辅刚去位不久,叶向高才得以留在首辅的位置上,而同样支持王化贞,差点就把熊廷弼给换掉的还有兵部尚书张鹤鸣,广宁败后,老奸巨滑的张鹤鸣害怕被追究责任,已经自请巡行永平到山海关一带,稳定地方,这毕竟是正务,天启皇帝已经放张鹤鸣出京。
不过张鹤鸣鹤定不会是新经略的人选,朝廷前一阵选定了一个巡抚,结果该巡抚自认去辽东上任是死路,以病疾死活不肯上任,结果当然是被弹劾去职,这一生是不要想再当官了。
再下来新任经略人选应该是王在晋,这人也是以知名著名的文臣,王在晋自己信心也不是很足,并不想上任,时人都觉得王在晋在辽东干不长。
孙承宗此时就是应时而出。
自天启元年时起,由孙承宗接任辽东经略的呼声就是很高,孙承宗的经历,才干,还有在兵学上的造诣都为时人所认可,除了本身的资历和才干之外,孙承宗又是东林党的一员,在东林党内比王化贞的实力要强的多,他若为辽东经略,不仅不会出现经略与巡抚自行其事,经略被架空的情形,相反会是一个十分强势的全权经略。
更重要的是,孙承宗是天启的恩师,皇帝对孙承宗向来口称先生而不名,每次天启看到孙承宗都会面露由衷的笑容,这种信任和信赖的感情十分珍贵,皇帝不会随便给哪个臣子,举朝文武,能与孙承宗获得相似待遇的也就只有魏忠贤和客氏这一个太监和奶妈了。
孙承宗此时已经是呼之欲出的人选了,加兵部尚书衔为东阁大学士,然后再以阁臣身份为辽东经略,最大程度的减少掣肘。
待送信人赶到观音桥附近的孙宅时,外间正是车水马龙,正是热闹的时候,这人职责只是送信,倒也没必要在这里凑执闹,当下就是投了书,言明是大同巡按王心一的书信,孙府自有专门收信的下人,将信接了,给了回执,并且叫这送信人给了住址,如果孙阁老很快就有回信,正好叫这个送信人带回去。
送信人离开时,用羡慕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一切,象他们这样的仆人,人生的命运就是和家主系在一起的,如果王心一也能到孙阁老的这个位子,他们自然也就发达了。
书信先由一个幕僚接着拆看,现在给孙承宗写信的人最少赠加了十倍,孙承宗不要说自己回信,就算每天坚持看完都是件了不起的工作,这些事只能交给幕僚来做。
看完信后,这个幕僚觉得有些吃不准,毕竟是巡按的信,但看起来又有些荒诞不经,一个商人出身的卫所指挥,在京城里几乎是和百姓差不多的感觉,居然敢袭杀巡抚,在地方上擅作威福,招募军队图谋不轨?
“止生兄,来的正好……”
这个幕僚看到茅元仪正在往书房走,当下赶紧拦住他,将书信递了过去,笑着道:“王大人的信,并且其中提到了止生兄……”
茅元仪已经正式成为孙承宗的幕僚,虽然现在孙承宗还没有决定到辽东上任,但他已经决定过一段时间后就前往山海关实地考察当地的军务,茅元仪是孙承宗熟知的军学专家,也曾经学过武,算是文武双全的俊彦,当时人称:年少西吴出,名成北阙闻。下马称学者,上马即将军。
经过孙承宗多年的宣扬,加上刻书成印,茅元仪知兵学者的名声已经为世人承认,孙承宗已经向他许诺,一旦真的赴任辽东,将会向朝廷举荐他为赞画游击。
茅元仪接过信,粗略一翻,脸已经沉了下来。
以他的身份,虽然孙承宗正在会客,茅元仪也是能昂然直入,况且今日孙承宗会见的人,倒也是不必太拘泥礼数的熟人。
“止生来了。”
孙承宗在家并没有穿官袍,他一身素青色的道袍,头上一顶纯阳巾,胸前是飘飘洒洒的美髯,望之若神仙中人。
客厅里坐着两人,看到茅元仪进来,两人都是站起身来。
“至之,初阳,二位少见了。”
茅元仪脸上露出笑容来,他和孙元化都是以知名著名的士子,两人也都没有中进士,不过孙元化好歹是举人,茅元仪只是秀才,孙元化却从未在他面前摆过架子,在兵学上也是对他多有提点,两人的私交很是不坏。
“至之是不是要试一试这一科?”
“止生兄见笑了。”孔敏行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苦笑道:“其实我已经于举业上并无什么想法,只是想做一些实事。在大同,我实在是已经做出一番事业来,然而老师认为我是以农学见长,如果要做更大的事,还是要中进士……”
孙元化笑道:“恩师其实说的一半对一半不对,要说至之以农学见长,做地方官确实可以有所展布,然而现在那张瀚那里已经颇有一番局面,要是我反正是不走的。”
孔敏行摊手道:“你怎不敢当着老师的面说?”
孙元化哼了一声,说道:“你当我没说过,我刚和老师提起来要去李庄摆弄火器,老师就是大怒,连尔觉他们也不敢提了。”
对学生们去李庄那里实习磨练一下,徐光启还是赞同的,不过要是放弃大好前途,真的扎根在李庄,那徐光启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孙承宗这时笑道:“你们这些师兄弟可不要气坏了徐前辈,确实,初阳兄不要再走了,学生已经在朝廷举荐老兄,估计是到兵部先任司务,老兄务必不要嫌这是佐杂职位,只需一二年后,在边境做些实事出来,以老兄的兵学之才,立功是等闲事,然后转主事,郎中,都是可以想见的事情,这是一条青云直上之路。”
以孙承宗帝师和新任阁老的身份能这样坦诚说话,已经是十分不易的事。而对孙元化前途的保证,更是几乎板上钉钉,只要孙承宗规划了这样的路线,那么就定然能够实现!
很多事,对普通人来说想也不敢想,对大人物来说,只是一种路线的规划。
甚至说,孙元化只要不犯严重的错误,数年之内就可以以举人身份位至六部的郎中,放到地方就可以任兵备道,甚至是巡抚!
很多文官以进士身份,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在孙承宗这里就是很明确的路线图。
孙元化也微微动容,但同时他心中也有些迷茫,按后世标准他是典型的理科男,智商很高,情商很低,政治手腕就更谈不上,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和抱负,只是一心想做好自己乐意做的事,按孙承宗替他的打算,当然是要把兵学的所长拿出来报效朝廷,不然以孙承宗的学识和城府,还有如今的地位,怎么可能说出刚刚的那番话出来?
对孙元化来说,如今也算是赶鸭子上架,他就算想拒绝,自己也是想不出来理由的……
当下孙元化站起身来,肃容长揖道:“多谢阁部大人。”
“初阳客气了。”孙承宗抚须笑道:“你我世交,何需如此多礼。”
孙承宗又转向孔敏行,笑着道:“至之这里,我却是帮不上忙的,不要说此科并未点我为考官,就算我为考官,国家的抡才大典,亦不容有丝毫徇私……”
孔敏行正色道:“晚生岂敢想这等事?既然进场,当然要凭真本事。”
“甚好……”孙承宗道:“学生就等着至之的好消息了。”
孙元化这时转向茅元仪,问道:“止生今日有些奇怪,一进屋来就没有什么话说。”
这么一说,各人才发觉茅元仪果有些不对,孙承宗皱眉道:“可是有什么事?”
茅元仪勉强一笑,将书信递给了孙承宗,说道:“大同巡按说张瀚形迹可疑,我在想,受他那一注银子,是不是有些草率……”
孙承宗接过书信,草草一看,脸上有些怒气,转瞬又是平静下来,他将书信递给孙元化和孔敏行分看。
“哼,果然来了。”孔敏行放下信,一脸正色的道:“我想阁部不必相信这样的话,王巡按为什么有这样的信,阁部应该心知肚明。”
“王某人也真是……”孙元化道:“简直是荒谬!”
孙承宗面色平静的道:“两位都是一样看法?这张瀚有没有可能有不轨之心?”
“断然没有。”孔敏行道:“他在各地的商会都是与人合作,各理事都是当地的士绅,绅粮大户,商会也确实有组建团练,然而都是因为匪患而不得不自保,加上北虏进逼,还有当日巡检司的弓手,确实是有一些武力,然而从未听说过这些缙绅大户合起伙来要谋反的事情!”
孙元化也道:“张瀚是当年凤磐公的嫡脉,出身蒲州,身边也有宗族中人,李慎明,原本总兵的幕僚,举人身份,孙敬亭,亦有功名,而且东山会孙家名声甚好。我在李庄那里虽然日短,张瀚的名声却是极佳,为人仁厚,抚恤流民,救助贫困,为人所称道。更重要的是他行事温和,听人议论时绝少有依势欺人之事,这样的人意图不轨,晚生从来没有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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