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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墨青衫     大明1617txt下载     大明1617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七章 补课

    cpa300_4();    刘国缙不动声色的道:“你说说具体的总数,还有细帐是不是都对好了?”

    “细帐都对好了,就算户部的帐花子查也不会有错漏。看<>

    “这个我们明白。”姚宗文道:“老李你继续说。”

    “京运,三百六十五万二千二百一十七两。”李国宾清清喉咙,大声道:“广宁,一百一十三万三千二百八十二两。宁远镇,一百七十二万八千九百七十五两。蓟镇,二十四万两。密云,二十六万一千二百四十四两。永平,十七万八千八百三十一两。天津仓,九万九千五百四十四两,通粮厅,六千六百一十八两,京运折色运过银,四千零七十三两。第二大项,海运,共六十二万九千八百二十四两。召买,四万五千两。动用杂项及兑发京边共开销省直银,八十万八千二百四十两。总计:五百一十三万五千一百八十一两。”

    李国宾说话时,李平胡的喉咙滚动,眼中似乎有银光闪烁着。

    刘国缙莫名微笑,时不时的从容抚须,姚宗文也有点掌不住的模样,不过他比李平胡要沉稳很多,姚宗文的募兵之事已经定局,他很快要赴辽东做这事,预计募集二万人左右,朝廷批给他二十万两银,这笔银现在还没有着落,估计是从广宁蓟镇密云永平各镇的拨银中各扣几万两来凑,朝廷对姚宗文的募辽东守辽土特别有兴趣,批银子也很大方,姚宗文打算拿出几万来分给辽镇上下,自己落个十来万,拿出一两万来募几千人撑撑场面,待几个月或半年后再把人解散了事。

    “老李,”刘国缙道:“户部预算案收入部,说说看。”

    “好。”李国宾揉揉眉心,说道:“诸省府州县田亩征银五百二十二万九千六百五十三两,杂项,九十六万八千八百五十三两,盐课,九十三万九千八百五十五两,关税,二十七万一千两,额外杂项,六十四万零七十八两。其中,生员优免四十三万四千七百八十三两,督抚军饷巡按公费十五万零六百两,南京户部事例银二万两,南京工部芦课银一万四千四百八十五两,赣州府河桥税一万八千两,南京五城典税银二千二百一十两……共计,八百三十八万二千六百九十四两正。”

    “好,好,好。”

    刘国缙连说数声好,在座几人都是红光满面。

    姚宗文笑道:“国家岁入大增,纵有辽事用银亦可支应的过来,甚好,看谁还说我们东林党不擅理财,不能治国,只会纸上谈兵。”

    刘国缙道:“日后辽饷开支浩繁,可能还要增赋,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暂且这几年内,光是这收入也足够了。”

    这算预算案是天启二年,比起万历早年二百万左右的收入增长了六百余万一年,这其中最大的增收当然是田赋增收,然后就是杂项增收,也就是商税征收的力度和幅度都增大了很多。

    天启年间的征税力度确实很大,民间的压力也很大,这导致在崇祯早年时放缓征收,减免了不少赋税,后来成为东林党的罪状之一。

    其实从天启到崇祯年间,征收杂税和商税贴补国用是朝野的共识,魏忠贤没有后人说的那样有能耐和伟大,征税力度加大是东林党在天启四年之前就开始了,天启四年后魏忠贤维持了高额税赋的同时也加大了浪费,中枢开支巨大,光是修陵和给自己修生祠就浪费了太多钱财,到崇祯早期不得不减赋,但后来农民起义加女真两边夹击,崇祯不得已又多次加赋,不仅是田赋增加,其实商税杂项收入到崇祯四年和天启年间已经相差不多,只有细微的差别,不过明朝对地方的管控失调,关税收入始终有限,大量的好处落在勋贵太监和文官加富商手里,并没有把东南的富裕利用起来,可惜可叹。

    “这事不是定局。”刘国缙道:“老李,你们要千万保密。”

    “这是自然。”李国宾肃容道:“这是何等大事,我岂敢出去胡说八道?”

    “很好。”刘国缙满意地道:“日后你有事再来,老夫帮的上的,总会设法相助。”

    “多谢老大人。”李国宾两手搭起来,长揖下去。

    ……

    李国宾回家后已经是过了二更,墙角的自鸣钟快指向十一点,他洗了洗脚就匆忙睡下,感觉精神上无比疲惫。

    这一觉却没有睡好,一直发梦,清晨时李国宾醒了过来,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的事。

    李国宾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出身也很富裕,不贵,但富。但自小他就见过很多穷人,京师里穷人很多,一个一百五十万人口左右的大都市,在当时的整个天下都是独一份,这个城市里当然有无数的富贵人,最富贵的住在紫禁城里,然后是东城西城住着勋贵和官员们,也有富人依坊而居,再下来就是住北城或南城的平民,再下来就是那些最底层的贫民,他们多半是店铺的伙计,城南的农民,卖力气活的,帮闲打杂的,这些人很少有储蓄,经常吃上顿没下顿,但好歹会有一个家,一家老小团在一起过活。最惨的就是那些经常跑到京城来的流民,天下很大,不过流民多半来自北方,遇到北虏入侵的兵灾,地震,旱灾,水涝,北方各处一遇到灾害,京城里就会有大股的流民,拖家带口,有老有小,李国宾有一次看到一家人挤在屋檐下,冬天时天空落着小雨,屋檐下的青石板都湿漉漉的,这家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但后来他们就走了,天时又好了,他们又回家种地去了。

    当时李国宾问过他们赋税,还好国赋不重,不过白榜加征重,官府如狼,衙役如虎,一年到头也落不下什么银。

    李国宾曾经走过很多地方,见过不少百姓,看着他们黝黑的面孔和在田亩里辛苦劳作的模样,也见过冬天拿着棉袄在当铺质当的汉子,因为家里的小儿生病,只得把自己唯一的厚衣服拿出来典当。

    正是这些人组成了庞大的皇朝,李国宾以前对大明没有什么想法,最多这几年感觉大明的国运不怎么好,老是有灾害,还有东虏闹事,真是可恨,另外便是官员可恶,压迫商人百姓,很少有实心为国事操劳的。

    这些念头只是以前隐隐想过,现在李国宾却是觉得,这个大明感觉很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李国宾没有想太深,王发祥的到来打断了他。

    “这事确实是办差了。”听完王发祥的话后,李国宾神色也很紧张,他道:“这么说这个汪文言是谋主一样的人物,论起来比普通的东林党官员还要值得重视。也怪我们,消息不够灵通。”

    王发祥苦笑道:“京师官场实在太过复杂,我已经下了足够多的功夫,不过象这样的最高层级的密情,实在不是普通人能打听出来的。”

    李国宾忙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其实咱们在京师活动,如果不是你的消息来源,我们还要碰壁更多次。用张大人的话来说,这是补课,谁叫咱们在京师根基太浅呢。”

    王发祥道:“日后还是要在官员中多下些功夫,高层的东西普通人打探不出来。”

    李国宾深深点头,他家以前走的是勋贵的路子来和商人之间做买卖,算是高级掮客的路子,和文官打的交道太少,现在他才感觉到,在大明真正掌事的还是文官,特别是得了势的成党结派的文官。

    “我又备了一千两黄金。”王发祥苦着脸,这一千两是额外支出,又要的急,金银价是一比十一,他感觉被坑了,而且报帐也麻烦,侍从司帐务局的人可没那么好打交道。

    “既然要送当然送足。”李国宾道:“这事我会帮你对上说明。”

    ……

    李国宾和王发祥还是坐着一辆车,汪文言也住在西城,宅邸十分显眼,门前光是门子就站着十好几个,一群人坐在懒凳上说闲话聊天,半条街都叫这些人堵住了。

    在停车时李国宾道:“这人听说原本是刑部的小吏,现在也没有什么身份,但家里如此张扬模样,看样子性情不会很好。”

    “我们是送礼的,”王发祥神色还算轻松,笑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李国宾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他和王发祥递了帖子,当然还奉上礼单,然后两人站在门前等候。汪府的门子们都在打量这两人,李国宾落落大方,王发祥也有一种独特气质,虽是不是官员,一众门子倒也并不敢小视他们。

    过了一刻钟之后,之前报信的过来相请,汪文言在客厅候见。

    两人都来过一次,这一回不必拿着手本,到了客厅,见汪文言端坐不动,李国宾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有些不对。

第三百五十八章 快意

    “在下见过汪先生。 ”

    汪文言没有官职,李国宾和王发祥还是很恭谨,两人抢先行礼。

    “哼,”汪文言没有回礼,只冷着脸打量两人,半响才道:“现在回过味来了,知道某不是五十两仪金就能打发的下等货色?”

    “汪先生误会……”李国宾知道不妙,赶紧抢上前陪笑,想要解释。

    “不必多说。”汪文言道:“前一阵我有事,没空料理你们,今日既然你们上来,那我就把话说清楚……我不差你们这点金子,要钱的话我来钱的门路有的是,倒是你们此前辱我一次,我必有所报,来人,送客!”

    李国宾没想到汪文言是这样的人,一时都楞征住了。

    如果不打算和好,又何必专门叫自己进来,然后说这么一通话?而且这人简直狂妄到没边,看他的意思,自己这边送错了礼就是侮辱,而且是不小的仇怨,这个仇汪文言不仅记了下来,而且还一定会报复。

    这时过来几个体格剽悍的汉子,冷眼看着李国宾和王发祥两人。

    “告辞。”李国宾知道汪文言这样的人不会有得商量,他站起身来,和王发祥直接走出去了。

    汪文言看着两人背影,冷笑一声。

    他叫过来一个心腹幕僚,拿出一封刚刚写好的信,对那个幕僚道:“把这信送给杨大洪。”

    “是……有没有格外要我说的?”

    “嗯。”汪文言想了一下,说道:“就说我有空过去和他当面再谈谈,没有别的话了!”

    “是,我这就去办。”

    汪文言的脾气很大,刚愎自用,幕僚们都是按他的吩咐办事就好,没有人敢瞎出什么主意,就算主意出的对,汪文言会觉得你自作主张,心中就会有不满,出了主意也不落好。

    在幕僚出去后,汪文言眨着眼,心里开始觉得有些快意。

    他这人,原本就是十分记仇!

    可能是在刑部小吏时被太多人看不起,被太多人轻视过的原故,汪文言的心眼很小,他自己也觉得是这样,但还认为自己是快意恩仇,有仇就报,多痛快!

    上回和裕升这两人跑来送礼,汪文言以为对方最少要送几百或上千两以上,谁知道才极少的五十两仪金,上次李国宾和王发祥也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随口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当时李国宾两人是把汪文言当成了清客相公一类的人物,虽在大人物身边周旋,但并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人物,汪文言最忌讳的就是人家不拿他当大人物尊敬,钱财他很看重,也捞了不少银子,可他更看重的还是自己在人前的地位!

    “和裕升那个张瀚,他骗得了别人骗不过我,那个韩畦定然是他派人暗杀。这人也是个枭雄……我要找人查清楚这事,然后设法来对付他!”汪文言脸上露出自信和狂热兼备的神色来,对张瀚他不会拿出来当正经对手,毕竟汪文言是连首辅都能安排的人物,张瀚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商人,只是汪文言拿这件事当一件消遣,报复的同时对手最好还有抵抗之力,如猫儿戏鼠一般,老鼠挣扎一下,才有味道和感觉。

    ……

    急湍的水流带动着木螺杆,螺杆快速的转动,锻床上的生铁模具开始挤压底下的原材料,整个车间都听得到吱压吱压的声响。

    张瀚凝神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油然而起的是一种极为肃穆庄严的感觉。

    旁人没有他这么样的心理,李东学和李长年等人都是神色轻松的在一旁说笑着,各人都感觉很高兴。

    眼前这一切当然是杨和高等人试验成功,又请李东学看过,最终定型了,这才请张瀚过来看,王德榜和李长年陈耀宗等人都是来凑下热闹,都是过来沾一下喜气。

    兵器甲仗局这一次也算是又立新功,再出了大成果,相比别人的轻松,火器局的王德榜神色有些紧张。

    火器局一直在吃老本,燧发枪一直在试新枪型,但和张瀚最终的要求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不过也不奇怪,张瀚要求的是十七世纪英军研制,十八世纪定型,使用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最成功的燧发枪型,相比现在欧洲定装的燧发枪还要领先几十年,不过张瀚认为燧发枪真正的变化是从无膛线到有膛线,然后从前装到后装,英军的褐贝丝还是前装滑膛枪,只是在制式工艺和零配件上做了最好的优化处理,以现在李庄这里的技术力量,应该完全可以做到最成功的定型……张瀚并不着急,此前的火绳枪也是经过长时间的试制,比起辽镇的三眼七眼九眼铳不知道好用到哪去,比起蓟镇的鸟铳威力也大的多,而且流水线生产,质量甩工部出品一百条街,既然是成熟的定型产品,不妨再用一阵,现在麻烦的还是没有解决制轮楔机心的工艺,另外枪管和枪托的设计也还没有达到张瀚要求的最佳标准。

    一旦定型,以李庄这里的生产能力,大量量产是很容易的事,所以在定型上张瀚一直很慎重,王德榜送一型上来就被打回去一次,整个火器局都是压力山大。

    相形之下,兵器甲仗这里先是出了锁甲,然后出产的兵器最近开始大卖特卖……大明别处地方是不会理解泰罗制下的流水线式的工业生产是怎么回事的,标准工具和标准化流程生产,最终是快速的出产标准的成品,可能有一些老手大匠打造的兵器会比李庄这里强,但平均来说,大量采购的兵器,不论是各军镇自造还是工部出品,没有哪一处地方能与李庄相比,平均质量相差太远了。

    只要成规模买过李庄兵器局出品的军镇,或是民间购买,都是对这边的品控赞不绝口,李庄出来的兵器,可能和顶级大匠的有一些差距,但和普通的高手匠人出手打造的兵器也相差不多,而买一柄和一百柄都是一样的质量,这简直是件叫人敬畏的事情,现在各处过来的订单越来越多,连灵丘出的生铁都卖的少了,因为杂项局出的各种铁器也越来越吃香,加上兵器,如果再大量卖生铁反而不合算,越是这样,跑到这边买生铁的商家还是越来越多,张瀚已经把蔡九派到遵化,那边的高炉也要立起来,估计半年内可以出铁水。

    这样的话,整个北方的铁业,不论是生铁供应还是熟铁铁器或是兵器,和裕升几乎都可以做到垄断。

    在水力带动的机器不断的冲压下,最终的成品终于被取了下来。

    “这就是大人说过的板甲。”杨和高压着喜意,勉强还算镇定的介绍起来。

    眼前确实是一具符合张瀚想象和实际需求的板甲,这是一副双面甲,只有胸甲,一体压制成形,稍加锻打,两边有卡扣,可以牢固的束在后背,从喉咙下方到腹间,全部是由这种精铁压制成型的板甲护住了。

    其实按技术要求来说,可以打制更多的部件,比如和欧洲中世纪的重甲骑士一样,头盔,再有顿项,铁盔,加上护膊,护胫,铁网靴,一身的重量就太重了。

    骑兵并不需要自己走路,不过中国具甲骑兵的弱项就在于马匹的退化。

    由于各种原因,中国缺乏体量高大,负重力高的战马,到明末时马匹已经是普遍使用蒙古马,蒙古马耐力佳,也不象欧洲马那么娇贵易死,但缺点也很明显,普遍的个头矮小,冲刺力暴发力不足,承重的能力当然也很差。

    战马这个问题解决不了,好在这个时代的火力也远不及拿破仑时期,张瀚眼前的这胸甲比一百多年后欧洲的胸甲要薄一些,也没有护住两肩,最大可能的减低了重量。

    张瀚拿起那面甲,感受了一下。

    正反两面大约有十五斤左右,加上铁盔,穿戴完全,不会超过二十斤负重。

    而就防护能力来说,这种一体的铁甲肯定远远超过鳞片甲和锁甲,缺点就是损坏后不似鳞甲和锁甲那样容易修补,基本上坏一具就报废一具。

    对普通的边军将领来说,这种铁甲肯定过于昂贵,坏一批换一批,就算是麻承恩这个总兵也没有这种豪奢举措,不过对张瀚来说实在不成问题,灵丘的铁要多少有多少,李庄这里的生产能力也是毫无问题。

    张瀚吩咐道:“把朱大勇叫过来。”

    李东学笑道:“早就在外候着。”

    张瀚也是一笑,说道:“近来招募的新工人数量如何?”

    “三个局已经有过五千人,新募一千五百人,视情形而定何时再招一批新的。新工人要学技艺,还要学一些几何与算术知识,希望将来再出一批大匠,所以属下吩咐,以学习课程为主,最少三个月后再着重于技巧,半年之后,着重于实际工作,但学习始终不能放弃。”

    “甚好,大善!”张瀚赞一声,说道:“我们做事,就是要把最重要的事和必须做的事,还有着急做的事区分开来,你这样的安排十分妥当。”

    李东学笑着一抱拳,算是感谢张瀚的夸奖。

    一旁的各局头目都是赔笑……李东学已经把他们治的规规矩矩,张瀚平素很忙,工场区这里已经全盘托付给李东学在管理,只有出了重要的成果张瀚才会过来,李东学性格严谨,不惧琐碎,工场区的这些人对他也甚是敬佩,加上赏罚分明,自然管理的井井有条。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三百五十九章

    这时朱大勇大步过来,到张瀚面前就是精神抖擞的行了一个军礼。

    张瀚道:“这甲没有别的配件,你穿上看看。”

    “是,大人。”

    朱大勇没有多问,这里试制新甲他早就知道,此时当然明白在做什么。

    两个工匠在一边帮手,朱大勇开始穿戴板甲,然后只戴上铁盔,张瀚在一边默算时间,整个甲穿好花了不到五分钟。

    两面铁甲中间是用搭扣和皮带相连,穿戴好再用这些部件相连,然后扣紧严实,需要一定的时间。

    这样披甲速度当然有些慢,如果是步兵列阵待敌,时间也够,可不免手忙脚乱。如果是熟练的战兵互相穿戴,虽然手快,但彼此要耽搁时间,算来也差不多。

    这时张瀚开始盘算设立骑兵辅兵,骑兵不能一直穿着甲行动,骑兵遇骑兵战斗可能很快爆发,如果有合格的辅兵帮助,穿戴甲胄,还有平时照料战马,做饭,这些事可以交给辅兵来做,骑兵本身要轻松许多,有空也能打磨战技,而不是把精力用在杂务上。

    步兵战兵张瀚还没有打算大规模的配辅兵,主要是辅助的兵种已经有辎重局和工兵局,未来还会扩编,这两个兵种一个负责后勤工作,另一个工兵介于战兵和辅兵之间,战场工兵要负担近乎做战任务,有这两个部门,纯粹的步兵辅兵就显得没有必要。

    “大人,这甲很好,很合身!”

    板甲是根据骑兵们的普遍的平均体形和身高设计,基本上除了少数特例都能很舒服的穿着在身上,两侧的搭扣可以把前胸甲牢牢的固定起来,等朱大勇穿上胸甲后,一个威风凛凛的铁人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马来!”

    朱大勇披甲之后,整个人的气息也有明显变化,走到工场,到了外头的场院之中,他令自己的亲兵牵来战马,气息十分威严。

    张瀚对李东学道:“这胸甲可以做一下抛光,这样更使敌人惊惧。”

    李东学道:“战兵如果也用这种甲,抛光后又是全身铁甲,数百人一起行动,相信可以使敌丧胆。”

    张瀚微微点头,步兵中长枪兵和鸟铳手肯定还是大规模装备锁甲,跳荡战兵,也就是鸳鸯阵战兵会穿戴全身板甲,这样会使战兵的死伤下降,留存下更多有战场经验的老兵。

    朱大勇的战马是朱大勇在上次与北虏的交战中俘虏的,是一匹三岁口的沙红马,极其神骏,朱大勇的个头很高,犹如一个高大的铁人,站在这沙红马边上,也只比马的腰身高出不多。那马见人多了,不仅不害怕,反而兴奋,前蹄开始奋扬,口鼻发出咴咴的声响。

    张瀚赞道:“真是好马。”

    朱大勇道:“这是素囊台吉的人在战场送我的,大人若喜欢,属下愿献与大人。”

    张瀚笑道:“你自己俘获的当然你自用,我要这等好马做什么,我又不会去骑马冲锋!”

    张瀚有时候也想做一个披坚执锐的武将,快意驰骋,杀敌于刀下,他的武艺也过的去,但做一个大将还不够格,现在事情越来越多,每日只锻炼一下保持健康,成为一个武艺高超的武将,这样的念头已经越来越淡了。

    但他也喜欢眼前的情形,披坚执锐的勇将威风凛凛,战马神骏,人马合一身着重甲冲向敌阵,确实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情。

    朱大勇已经跨、骑上马,这边场院原本就大,每个局外头都有场院,火器局的东北边有过百亩的空地,用来试放新的火器,兵器局当然也有。

    战马渐渐小跑起来,然后是中速快马,到最后朱大勇把速度提到最快,人们就看到马的身体成了一道火红的残影,在场院外围疾驰着。

    一刻钟功夫后,朱大勇才策马回来。

    虽然坐在马身上,但骑士也要消耗体力,腰背和腿都要配合马的速度和动作,另外要掌控方向,同时还穿着重甲,又是近六月,天气很热,朱大勇下马后,工匠们开始帮他卸甲,胸甲背面已经被汗迹所湿。

    “大人,这甲甚好!”朱大勇神采飞扬的道:“合身,并不沉重,马的负担也不大,要紧的是完全不影响动作,我在马上做了突刺和挥斩的动作,感觉十分顺畅!”

    张瀚道:“胸甲只防住前胸后背,会不会有不安全感,要不要加护胫一类?”

    “大人,真的不必。”朱大勇一脸兴奋的道:“按大人和军令司参谋司一起编练的骑兵训练大纲来说,我们需要极强的机动能力,防护力若差当然不行,不过有这胸甲也应该足够了。若是连腿和胳膊也害怕露出来,干脆就不要干骑兵。再者说,这么厚实的一体铁甲穿在身上感觉无比安全,比起鳞甲和锁甲来,感觉真是不同!”

    张瀚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对李东学道:“定型,批量生产吧,最快满足骑兵队伍所有列装。”

    李东学拱手,郑重道:“军政司一定尽快安排,骑兵列装是近来最要紧之事,属下等一定竭心尽力。”

    张瀚又看向王德榜,说道:“马上火枪的枪托要小一些,枪管也可以短一些,适当牺牲一下威力也可以。”

    他并没有催促王德榜,燧发枪分为步兵用和骑兵用两种也是早就决定了的事情,没有必要给王德榜他们压力,就算现在制成的并没有定型的燧发枪也是很优秀了。

    “大人放心,”王德榜道:“我们尽快配合,一定使骑兵用上最好的枪。”

    张瀚微笑道:“我向来对你们都有信心。”

    他又对李东学道:“板甲试制成功,不论是专利还是奖赏,都是按最优厚的来,不要薄待工匠们,不必吝惜钱财。”

    “多谢大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躬下身去。

    ……

    六月的辽东和别处地方一样,白天的天也很热,太阳晒的很厉害,人们都躲着不大出门,广宁城里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走动。

    只有一些小贩子挑着冰块浸过的酸梅汤,满头大汗的沿街叫卖。

    成方的衣襟袍服也被汗浸湿了,后背显现出湿透了的痕迹,好在有些风,辽东又不似江南,闷热潮湿,这衣服就算湿了,一会脱了一挂,一小会功夫也就干透了。

    成方原本就是辽东人,只不过他是沈阳中卫的军户,广宁这里他只是听说过,以前一次也没有来过。

    广宁在三岔河和大小凌河的东北方向,往西南就是锦州,再西南是宁远,这就是狭窄的辽西走廊,广宁在最北,紧邻草原和辽河河套,镇武和西平西宁各堡沿着大辽河和双台子河还有三岔河星罗棋布,拱卫河岸与广宁。

    这是一个整套的防御体系,对应的就是极北的草原和辽中地区。

    往北是草原,往东是大海,背后是燕山山脉,朝廷只要扼控一个广宁和守住三岔河,辽西腹地就安全,宁远就安全,有宁远和锦州在,山海关还是后方,京师就更是安全无事。

    广宁的地位,对大明来说是极为重要的,甚至在北虏强盛的时候还超过了辽阳和沈阳,在李成梁为总兵的几十年内,辽东镇的总兵官不是驻在辽阳,也没有驻沈阳,而是驻守在广宁城中。

    甚至万历年间的巡抚和镇守太监也是在广宁城,广宁城才是当时辽东镇真正的核心,辽阳等地差远了。

    后来北虏势弱,女真兴起,辽镇总兵才移镇辽阳,后来、经略也到辽阳,巡抚也到辽阳,广宁也设了巡抚,不过地位远不及辽阳,不过现在辽阳已经被女真攻占了,广宁又成为重中之重……可经略熊廷弼没有驻在广宁,他留在山海关,有时也在宁远,熊廷弼和巡抚王化贞不合,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广宁城里的兵丁也并不多,杨义和成方两人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发觉又有一营兵被派了出去,城门打开后,这一营兵蜂拥而出,秩序很乱,看的成方和杨义直摇头。

    “队官,这些兵连俺们当年也不如,俺们已经够差劲了。”

    成方还是按当年的老习惯,在万历四十七年他入伍当兵,和周大牛还有杨义编在一队,当然还有音信全无的李明礼都在一处,后来、经历很多,现在他又能和杨义重新聚首,有时候成方自己都觉得恍如一梦。

    “经过萨尔浒和开原,铁岭两役。”成方接着道:“现在才明白,当兵不勤练武艺,害人害已,可眼下朝廷还是以车营和火器营为主,并不督促营兵练习肉搏战艺,这样下去,纵再有十几万人,恐怕还不是东虏的对手。”

    “车营配给大小将军炮过百门,三眼铳七眼铳九眼铳过千门。”杨义也大为不满,说道:“听说朝廷还没觉得够,打算再立车炮营,要准备装配更多的火炮和火铳。我倒是弄不懂了,不敢白刃相加与虏力敌血战的,拿着这些铳有什么用?真的指望这些火器能建功,那可真是书生之见,根本就不懂军务之事啊。”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三百六十章 挑拨

    成方道:“熊经略当初在辽阳时,用精骑轮战骚扰练兵,步兵严守军堡城池,这样才有打仗的样子。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小说现在好了,巡抚军门将兵力不停派到沿河各堡,广宁城里都快没有什么驻军了,要是沿河打败了,广宁想守也守不住啊。”

杨义摆手道:“直接说巡抚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杨义眉宇间满是忧色,近来东虏又在接连窥探三岔河一带,经常有一些女真兵在河边活动,甚至偷偷潜越过河。

这和几个月前的情形不同,当时老奴为了不惹怒明国,影响他消化辽南四卫和辽东辽中,特别约束部将不得擅自过河邀战,一则是害怕失败,二则是怕小规模的战事引发大战……女真人对大明的国力还是有忌惮的,虽然他们能赢一次两次三次,但只要输一次就全完了,而百战百胜的威名不仅是要对明国一方形成威慑,同时也是为了提振自己一方的士气……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小兵,身处在屡战屡败,一败就几乎全部死光的明国一方的军中,还是在百战百胜,一仗也没有输过的八旗军阵之中,这感觉当然是完全不同。

近来情形的变化只能说明,女真人开始吸纳和消化了辽南和辽中地区,开始觊觎和窥探广宁。

“这些事不是我们能操心的……”杨义又说了一句,又批人群经过,他道:“有外人,少说话。”

其实不要他多说,成方已经经过李庄军情局的严格训练,这几个月过来又是一直在补课,在情报收集和保护自己这一方面,肯定比没有经过训练的杨义要强的多,不过杨义还是老习惯,他当过成方的队官,下意识的就想照顾成方。

杨义突然骂道:“操他娘的晦气,是毕麻子。”

成方知道毕麻子也是广宁打行的头领之一,素以有勇力著称,资格老,心黑手狠,在他身边有很多人依附这人为生,和杨义的大哥杨三的为人处事完全不同,杨三为人急公好义,打行的人当然不免做歹事,不过杨三绝不干那些过于伤天害理的恶事,同时朝廷有事,杨三就是冲杀在前●④dǐng●④diǎn●④小●④说,.★.o∧< sarn:2p 0 2p 0">s_();,这阵子广宁气氛紧张,杨三和毕麻子分别拢了一堆人干团练,不过杨三是真心想练一支民团武装,每隔几天就带人在城中操练,也想尽量弄一些精良的武器,就算花钱也在所不惜,毕麻子却是借着团练骚扰地方,到处敲诈勒索,主要就是勒索商人和城外的乡民为主,对城中骚扰不多,城中毕竟有文武大员和不少驻军,毕麻子这人有眼色的很。

最近杨三的人和毕麻子的人起了好几次冲突,都是杨三以大局为重压了下去。

“哟,义哥。”毕麻子是个四十来岁的壮汉,脸上有显眼的麻子痕迹,这在当时其实很常见。他见到杨义,脸上便是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招呼。

“毕大哥。”杨义也拱了拱手,脸上并无笑意。

毕麻子和普通的麻子哥一样,很忌讳别人说“麻”这个字眼,杨义也不想凭白惹他,礼数上并无问题。

“你又和这个商人混在一起?”毕麻子倒也是高一眼的意思,毕竟杨义是打边军里出来,萨尔浒战场上打过滚的好汉子,当下一方就皱眉道:“商人见利忘义,咱们这一伙人再眼,好歹也是江湖汉子,杨义你成天和一个商人打混,你不想干打行了?”

“在下和成掌柜有些旧交。”杨义道:“这事还是不劳毕大哥操心了。”

“随你。”毕麻子道:“我听说你们三哥正拼命找兵器给下头的兄弟用,这个和裕升可是刚到一大批武器,听说是李平胡要的,你把人家当兄弟,人家可没考虑过你的需要,这兄弟要不要随你了。”

杨义不动声色,说道:“多谢毕大哥提醒,我这兄弟我自己有数,信的过。”

“随你。”毕麻子其实没什么深意,他就是想叫杨义和成方反目,和裕升是一个很赚钱的店,但因为有杨义和杨三的关系,一文钱的好处费也捞不着,毕麻子有些奇怪,杨家兄弟为什么拼命护着和裕升,这个店到底什么来头,水有多深?

今天毕麻子就是做一个试探,没得到想要的效果也就算了,他向杨义笑笑,又方几眼,带着人离开。

等他们走后,成方道:“店里确实到了一批武器,不过并不是李平胡的,那只是个名义,李平胡的要等一阵子才到。”

杨义道:“这事就怕三哥知道,他不象我那么信任你们。”

成方面色微变,说道:“那我们回店里。”

两人匆忙赶回和裕升店里,掌柜是徐小七,三人刚刚见面,不及说两句话,杨三便是带着人赶了过来。

“兵器价值多少,给我算出来。”杨三脸色很不好气也很硬。

最近广宁的打行联合起来,一起训练人手,预备将来缓急时可用,毕麻子也是一个打行的头目,一直在和他捣乱,他们就是敲诈勒索,没认真做这样的事,杨三想认真做事,却苦于器械不足。和裕升有门路弄到精良的兵器,却没有优先考虑卖给他,这叫杨三很恼火。

“我知道你们要卖给李平胡,他的兵要什么兵器,上头又不会叫他去打仗。”杨三继续说道:“李平胡奸狡如狐,真打起来定然是往辽西和关门跑,他的兵器越好越坏事,没准就投降了东虏,直接给了鞑子。我知道你们要赚钱,不过我可以在原价格上多给一成……话也提前说清了,以后你们和裕升就和我杨三无关,自己想办法打diǎn一切吧。”

杨三的话并不是负气,他觉得和裕升不值得自己保护,别外和裕升和这些将门的生意一做起来,将来人脉关系也很强,用不着自己一个打行的人拼命维护。

杨义嘴张了一下,又把话缩了回去。

他也是很想知道,和裕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小七和成方两人彼此对视,成方苦笑道:“这事你当家,你吧。”

徐小七还是有些犹豫,杨三怒了,叫着徐小七大号道:“徐名,我知道你是京师过来的上等人,结交俺们这些打行的人污了你的眼,你俺们不打紧,不过这一次兵器俺买定了。你要敢卖给别人,车马出不了这个店门你信不信?”

徐名苦笑道:“信,当然信。不过,三哥你要还信咱们,把带的人撵回去,和杨义在这里等着,我们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怎么样?”

“行。”杨义抢先答应下来。

杨三怒气稍去,想了想,diǎn头应下来。

徐名和成方叫人准备酒菜,杨三叫从人回去,他和杨义留下来。

众人在厅房里吃酒,天黑之后,徐名听到门口有动静,站起身来说道:“来了。”

杨家兄弟也是“呼”一下站起来,他们还摸不清状况,当然急着跑出去/br>
众人一起从上房出来,廊檐下到大门口都悬挂着灯笼,灯光并不很亮,昏黄的灯光只是勉强照亮。

大门打开了,一个身材瘦长,下巴上留着很长胡须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在他身边还有五六个随员,都是身长高大,孔武有力的汉子一并进来。

杨三一道这些人都是武夫,身长而有力,步伐矫健,走路时还左右顾盼,有些武夫固有的警惕模样,两手有一些圈,这是长期握着兵器造成的,两腿也略有罗圈,可以不是普通的步兵,要么是内丁,要么是骑兵,当然更有可能都是军官。

这一群人穿着的袍服都不怎么华贵,衣饰较为普通,脸上也没有辽西将门固有的虚骄之态。

“不是李平胡啊。”杨义对杨三道:“似乎是毛游击。”

“嗯,是他。”

毛游击就是毛文龙,这人名气一般,在广宁以游击将军起步的将领中实力也不很强。象祖大寿和孙得功这样的游击将军才是正经的将门出身,他们的实力可不是一个游击将军能涵盖的,祖大寿有家丁和亲兵加直属部下好几千人,实力最强,孙得功也差不多,拥有过千的家丁和亲兵,是标准的地头蛇,毛文龙虽然在辽东已经多年,也曾经在李成梁府上厮混过,和辽西将门关系很深,可是他毕竟不是辽西出身,在前两年还只是个守备,直属的部下也就二百来人,这个实力在广宁城的游击将军中是排名当然靠后,根本不值一提。

“见过毛将军。”

徐名和成方上前,长揖而礼。

毛文龙两眼前这两个商人,他的眼神显得很精明,伸手扶人的动作也很果决,在扶人的同时还做了一个表达谦逊的手式,叫人觉得这个大明的游击将军谦和有礼,令人油然而生一种好感。

不过杨义觉得毛文龙的动作有些刻意,并不收发于心。

“两位今日要提供给本将的兵器和物资,实在是帮了不小的忙。本将现在囊中羞涩,也只能暂欠一时,俟朝廷军饷拨给充足,当然要原价奉还给贵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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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兵器

    成方没有说话,徐名笑道:“毛将军说客气话了,东虏闹的太凶,地面不太平,我们商人也没有办法好好做生意,况且虏杀我汉人十分凶残,商人也是大明百姓,岂能没有同仇敌忾之心?毛将军奉命去复失土,不惧艰难困苦,实在令人佩服,些许微物值得什么,我们东主一定会体谅,不会找我这个分号掌柜算帐的。”

“掌柜这么有担当,本将也是十分佩服。”毛文龙脸上露出动容之色,显是被徐名的话给打动了。

在毛文龙身边站立的随员们,脸上也是露出感动之色。

徐名又道:“我这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我们东主早就有话吩咐,兵器乃战阵之用,如果有需要,一定要以国家大义为重,如果没有我们东主事前的话,说实在的我也不敢担这么重的责任在身上。”

毛文龙微微diǎn头,他身边的人也露出恍然之色。

在辽东时,毛文龙曾经和张瀚打过短短时间的交道,如果不是张瀚,毛文龙可能有性命之忧,当然也可能平安脱险,当时张瀚就给毛文龙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现在这事,又说明了张瀚不比寻常。

毛文龙早就派人打探过张瀚的消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游击将军,人脉有限,但就算这样也打听了不少消息。

和范家的大规模商战,斗赢了巡抚,而且巡抚卸职后还莫名的死了,在大同乃至整个宣大地区是头一号的大商人,在京师的人脉也很广,商行拥有极强的实力,身家肯定是过百万之多……光是这些就已经足够叫人高,而毛文龙觉得张瀚潜在水底下的东西肯定远远不止暴露出来的这些……光是当年的辽东之行就足够诡异,足够叫人感受到张瀚的能量,现在他又掺合到反攻东虏的事儿里,这叫毛文龙更是摸不着张瀚的脉门。

这个商人,能平安在东虏的地界里活动,如同贵宾,现在又赔钱支持自己这个去冒险反攻的游击将军,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时成方上前道:“毛将军,和贵属下去dǐng♂diǎn♂小♂说,.↗.≌o< sarn:2p 0 2p 0">s_();如何?”

“好。”毛文龙颔首同意,做了一个叫成方带路的手式。

这时毛文龙又三和杨义,他微微一征,笑道:“原来是大侠杨三。”

杨三躬身道:“草民怎么敢当将军这般称呼。”

“当得。”毛文龙对杨三还是很欣赏的,这人确实有古人所说的侠士之风,虽然是干打行的,不过钱财过手就散,并不贪婪,另外上心国事,对广宁各地的官员并不是拍马奉迎,而是挑着有利于国的事情帮手去做,这样的人,并不遭忌,相反,还被官员和将领们欣赏。

毛文龙道:“杨三你的团练,如果需要,我可以留几个人帮你训练一下。”

杨三喜道:“如果这样,在下感激不尽。”

毛文龙原本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他的部下很少,一个比一个金贵,而且他即将远行,部下中有能力的肯定都带在身边,不过他三在和裕升店里,心中一动,知道杨三与和裕升的关系果然是传言的那样密切,既然如此,不妨做一个顺手人情,顺道也在这里埋几根钉子,方便将来了解更多的东西。

和裕升在广宁的分号很大,但人手一直不多,库存也不足,分号大只是为了鄣显一下实力,没有更多的实质内容是因为这里主要是一个情报站,收集现阶段的辽东情报,每周都会有最新的广宁到三岔河一带的情报经过宁远,再到山海关,永平府,再到京师,然后由王发祥汇总归纳分析后送往李庄,最后到达张瀚的手中。

如果说以前的情报部门还很粗陋,有太多张瀚个人印记和想当然的东西,经过几年的实际操作和发展了不少人才和实际的操作流程,最少在情报收集这一块已经拥有越来越强悍的实力。

众人进入库房后,成方令几个小伙计diǎn亮库房中的烛火,灯火渐渐闪亮,几十个包裹渐渐呈现在各人眼前。

徐名介绍道:“均是上好的戚刀,还有少量的长剑,给喜欢用剑的使,还有一些步弓,强弩,还有精制的重箭箭矢和轻箭,再有投枪,飞斧一类的投掷兵器,然后便是各种治伤的外伤药,这都是我们东主在大同试用过的,比军中用的那些要好的多。还有一些盐和蜂蜜,盐清创,蜂蜜消毒,可以防止伤口感染。”

随着徐名的介绍,一个个包裹被打开。

各种兵器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包括铁胎弓和强弩在内,几乎是分门别类,把明军中常用的冷兵器都包含在内了。

唯一缺乏的就是长兵器和火器,也没有盾牌和铠甲。

徐名道:“一路上都会有盘查,私运兵器是重罪,短兵器还好说,毕竟民间不禁刀剑,长兵器实在不敢挟带。火器和铠甲,也是不敢带。”

毛文龙刚刚一直盯着这些武器乎是己心爱玩具的小童。

眼前的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不仅是值钱的东西,而且是急需的,合用的好东西!

这是拿钱也不一定买的着的上等货,况且他还没有钱!

毛文龙从浙江老家到辽东袭职,从厮养到军官,多年都没有获得象样的提升,其实他是文武兼备的人才,换了别人早就能当上参将或副将,拥有自己的地盘和嫡系武装了。而毛文龙在东虏入侵时才当上守备,然后才是都司,最终被王化贞赏识才当上游击将军,他的根基浅,没有地盘,人手也少,维持现在的格局就不错了,想装备眼前这些精良的武器,现在的他根本负担不起。

“张盘,”毛文龙吩咐自己一个亲兵道:“拿柄刀用”

“是,大人。”

叫张盘的是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他大步走上前去,从一个解开的包裹里取出了一柄戚刀。

刀身颀长,从底到头的刀锋显得锋锐狭长,戚刀的形制类似倭刀,比倭刀要厚实些,特别是底部加宽加厚,使人们在挥砍时更易得力。

张盘在手中把刀挥舞了几刀,他并没有劈砍什么,但只几下动作就叫人手中的刀确实是难得的精品。

“大人,是好刀。”

张盘的话不多,眉宇间难掩兴奋之色。

其余的毛文龙随员也都拿起兵器试手,各人都是越试越喜欢。

毛文龙至此时道:“文龙此行海波千里,险隘重重,东虏正当势盛,此去虽是其势弱之处,心中也是惴惴不安。有眼前这么多的东西,心中确实笃定的多啦。徐掌柜,替我好生谢谢你家东主。”

徐名肃容道:“将军是为国行险地,若以后还缺什么,不论是粮食,兵器,药材,我们都会设法供给。”

毛文龙道:“待我立脚之后,从容恢复一些地方,有了地盘和军饷,到时候真有所需,一定会和你们和裕升合作,本将今日拿此话立誓,若违之,天雷齑之!”

待毛文龙离开后,杨三向徐名道:“这些东西是免费供给毛将军的吗?”

“倒不是免费。”徐名笑道:“一柄普通的戚刀也得八两银子,精工锻打的宝剑宝刀,有的几十,有的上百两一柄,甚至有千两一柄,我们的刀剑纵不值数百两上千两,大几十两还是值的。现在一律作价十两一柄,等若白送,而且还不必先款,待毛将军有了钱再还。”

杨三听了大为动容,肃然道:“张东主果然是高义,当初我就知道他是难得的义气之人,要不然杨义早就死在草原上了。适才是误会了,请受我一拜。”

刚刚毛文龙叫人搬走的东西最少值万两以上,张瀚不先收银子,货价也打了对折还多,在杨三直就是白送。

毛文龙是被巡抚王化贞派到敌后,用来开辟宽甸到镇江一带的辽南海岛,相机恢复失土,虽然相对来说那里是后金力量的薄弱区,可毕竟现在辽南一带,包括海岛也在女真人手中,毛文龙只能带自己本部的二百多人出发,在很多人任务就是送死……以毛文龙的根基,如果这个任务有惊无险,甚至有利可图,辽西将门林立,哪轮着得他去?

这次任务也是要登莱那边配合,是在后金身后打一个楔子,在王化贞等方面大员眼中是一步可有可无的闲棋,下好了有用,下不好也损失不大,最多是一个游击将军带的二百来人全送了,辽东战场几十万人丧命,总兵都死了多少个,再死个游击和他的二百来人的部下简直不值一提。

如果毛文龙死了,张瀚的这一大注的投入当然直接打水漂,未必张瀚能到地府找死人催帐要钱?所以在杨三这就是白送。

“日后和裕升的事就是我的事。”杨三保证道:“你我两家并一家,一起为大明效力。”

“我只为和裕升效力。”徐名微笑摇头,并没有附和杨三的话。

“这不是一样?”杨三有些奇怪,并没有认真追究徐名的话。

“当然不一样了。”成方在心中腹诽着,他知道,这其中的差别大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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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平户

    泰昌元年时蒋奎和温忠发等人一起坐船从天津港出发,然后年底时顺着洋流抵达了长江口,在崇明岛一带停泊靠岸,然后又等了两个多月,船主又装了大半船的货,连同和裕升的货一共凑起了二十万两的货物,在当时来说也是最顶级的大船和价值最高的一次海贸,一般的船只不会有这么大,一次货物可能十万两就到顶了。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

从长江口再出海,顺着海岸线抵达福建沿海,沿途多次靠岸补充淡水,然后在洋流和向风合适时直航日本,最终抵达日本时已经是天启元年的四月下旬。

“眼前这就是平户。”

说话的船长郑绍来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常年跑海的福建人。

几个月在水面上漂浮并没有使郑绍来和水手们有什么异样,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然而对蒋奎等人来说,吃的是不新鲜的食物,蔬菜很少,淡水不足,还有海上的大浪造成的晕船,这些几乎都是样样致命。

“老弟,你们还剩下多少人?”

蒋奎要带人手上船,郑绍来开始并不同意。就算是货主其实也很少派人到船上,船上的舱位并不充足,多一个人就得多很多物品,也就是意味着少带货,利润空间减少。除了必要的水手之外,一艘大船是能带多少货就带多少货。

“病死一人,不小心落船淹死一人。”蒋奎道:“我带着十一人上船,现在连我在内还有十个人。”

“不错啦。”郑绍来笑道:“你们一群北方人,我当你们最少要死一半人呢。”

蒋奎皱眉道:“老郑你这乌鸦嘴,要是一开始说这话,准保给你两大嘴巴子。”

郑绍来哈哈大笑起来。

他说的是实话,不过一开始还真不怎敢说,蒋奎等人除了两三人外都是身高力壮的汉子,不仅于此,各人身上都有一股凶戾气息,一道不是良善之辈……郑绍来的感觉很对,除了蒋奎外,温忠发等人要么是军情局的人,要么就是外勤局的,蒋奎也是出身喇虎,身上凶戾之气一点不少,只是在张瀚身边久了,比起以前要内敛的多,就算这样,要是郑绍来一开始敢说现在的话,蒋奎最少要打掉他一嘴牙才行。

蒋奎横眼绍来一眼,心中也知道这厮说的其实有理。

从北方的海域到长江口,再到福建沿海,然后直渡日本,在海上时不时的就是几丈高的大浪,整艘船在海浪中东倒西歪,蒋奎等人样的场面,腿都软了……他们都是厮杀汉子,杀人放火的事干起来不皱一下眉,纵有性命之忧也敢拼命去做,但当着天地之威时,人的勇气实在是太渺小了。

在船只摇晃厉害的时候,郑绍来等人只是稍感不适,还是照常吃喝睡觉,蒋奎等人却是把苦胆都呕出来,他们又不能不吃不喝,若是那样体能严重下降,可能生病,那会死的更快。而吃喝过后不久又呕吐,然后再吃喝,那种滋味,真的比上战场与人拼命还要可怕的多。

好在只有一人病死,还有一人不慎失足落水,郑绍来当时安慰蒋奎等人,不论是病死或是失足落水,在海上都很正常……就算是福建人也是一样,从小泡在海上的也不免在海上身亡。

适应之后,便是每天一色,有时风平浪静,蒋奎和温忠发等人和水手们一起在海上钓鱼,有时候收获很多,众人一起烤鱼吃,大快朵颐,有时候什么也钓不上来,却也感觉心旷神怡。

蒋奎和温忠发等人自幼生长在山西,见的最多的便是大山,河流水,更没有长江大河,怎料一下子就来到大海之上,真是有恍然如梦之感。

郑绍来指着眼前的港口道:“这里是日本国的九州,有肥后长崎诸藩,李旦李爷就住在九州平户,眼前这港口就是李爷的私港,李爷的船队大致就都在这里维修驻守。”

蒋奎已经起呆来……还好他此前已经在南京见过一些世面,不过长江口的情形和眼前相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远。

“红毛夷?”

一个军情局的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眼前是一艘式样与中国硬帆船完全不同的泰西船从港口中慢慢驶出来。

这是艘典型的盖伦船,采用的是u字型的船身设计,三截纵桅杆,上悬软帆,和中国式的的式样完全不同,中国船也是用硬帆。

“好象比咱这船还大啊?”温忠发也忍不住惊叹起来。

“这艘船用红毛夷的话说是五百吨位,在他们那里也是少见的大船了。”郑绍来也啧啧赞叹,眼中露出羡慕的神采来。

“咱们这船是多少吨位?”

“咱这船一百二十吨,”郑绍来带着一点自豪道:“在咱大明的船里也算是大船……咱们大明的船一般都是几十吨位,百吨位的就很少,何况咱这是一百二十吨位的大船。”

说是“大船”,在这艘红毛夷盖伦船经过时,郑绍来的眼里还是要喷出火来。就算他驾驶的这艘船也不属于自己,可无论如何,一个船长大更优秀的帆船时,那种羡慕和想占有的**都是一样的强烈。

“听说,”郑绍来又用语气遗憾的口吻道:“泰西那边已经有近两千吨位的大船,不过那种船都是纯粹的炮舰,不是拿出来做买卖的,所以不出来远航,咱要想见,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了啊。”

“近两千吨位!”蒋奎感觉自己粗浅的算术一下子就不够用了,这一艘大船,究竟该有多大,如果行驶在自己眼前,该是何等壮观的模样。

“咱这船,用泰西人的算法是长十八米,宽六米,吃水三米,载重一百二十吨,他们的大船我打听过,全长七十六米,宽十五米,吃水七点六米,载重一千六百吨,能装一百门红夷大炮,船员估计得用近千人之多。这船是咱们的四倍多大,听说还在造,不知道几时能造出来。对了,他们造船都用最好的硬橡木,木材都要储藏多年才合用,因为年年造船,储藏的大木头也多,不象咱们,想造大船也寻不着好木头。”

蒋奎连连点头,赞道:“好家伙,好家伙,不出来真不知道世界之大,咱们真的是井底之蛙啊。”

这话有和郑绍来拉近关系的用意,不过也真的是出于蒋奎的真心。

不出大明,他们始终在大同府一带打转,眼中还是大同府的那些山山水水,一切都是封闭的。

就算是到了张家口,京师,天津,南京,无非还是差不多的景像,差不多的风情,一样的朝廷,一样的驻军,一样的商人,一样的举人老爷和百姓,一样的风情画卷。

只有出来了,眼中才见得诸多奇景,心胸无形中打开很多,才知道天下之大,绝非只有大明一家独大,还有诸多国家,诸多强盛文明,甚至是在某一方面,超过大明的文明,也是大有所在。

大明的人还没有那么狭隘,东西好就拿来用,人家强就承认,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京城的士大夫也承认泰西人在历法和算学上的造诣过人,并没有人抱团打压这些外国人,徐光启更是率先学习泰西的语言,并且把泰西的几何学说翻译过来供人学习,这种心态之下,就算蒋奎眼前有这么一艘庞大而火力超级的大船驶过,他心里最多有几分惊叹,却并没有什么自卑心理。

大约蒋奎等人心里总有一个念头,这是我大明没有把精力放在这种事上,是祖宗在禁海使得我们没有造大船,不然的话这些红毛夷能造,我们当然也能造,甚至我们会造的更大,更好,火炮更多。

正是这种自信使得大明的人能博采众家之长,承认别人的长处并且学习,并没有自己强的东西就缩起脖子,闭上眼睛,把人家的长处归纳于“奇技淫巧”,这是废物所为!

“这是商船还是战舰?”当大船驶近,人们可以很清楚的身两侧那些黑洞洞的炮口……蒋奎等人闻到腥咸的海风,这是船身划过水浪溅起来的味道,他们还听到风吹动侧三角帆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响声,听到水手用夷语叫喊,高高的桅杆上不停的有水手爬上爬下,他们调整着风帆的方向,感受风速和风向,不停的绑上绳索或解开,把风帆尽量调整到适合海风的角度上。

蒋奎更关注的是火炮……虽然名义上还不是,但实际上新平堡出身的人们都已经把自己当纯粹的军人,他们与其关注船只本身,还不如说他们更关注这艘船有多强的实力。

“这是战舰。”郑绍来道:“这是荷兰红夷船,是他们的东印度的战舰,名叫克鲁宁辛之屋号,是他们的主力战舰之一。”

“我说呢。”蒋奎道:“老郑你此前说过荷兰红毛夷驻巴达维亚,拥有五万员工和一万军人,一百五十艘商船,十几艘战舰,若他们商船都是眼前这船模样,那也是实在太可怕,以一国公司之力就能控制诸多国家,这么大一片海洋,想想就他娘的叫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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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 割喉

    “担心倒也不必。 .”郑绍来笑道:“我知道这么一艘大船过来,叫人实在感觉有些害怕,不过在这日本地界的水面,一直到吕宋等南洋海面,只要有李爷在,这些红毛夷就得老老实实的乖乖听话,不然的话,自有人去教训他们。”

“难道李爷有比这更大更厉害的战舰?”

“这,倒是没有。”郑绍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李爷被这些红毛夷称为中国船长,也叫甲必丹李旦,红毛夷中的西班牙人对李爷特别忌惮,李爷原本在马尼拉,后来西班牙人忌惮他,故意排挤,还怂恿当地土人杀了我过万汉商和汉人,李爷一怒之下和他们交过几次手,后来又迁居到日本来,日本国的幕府划了这个港口给李爷和他的部下立脚,红毛夷至此和李爷都双安无事,大家一起做生意发财,不过要是打起来,这些红毛夷也知道李爷不是好惹的,咱们虽然没有大舰,不过李爷部下也有好几万人,都是忠勇敢战的海上好手,能打海战的船也有三百多艘,咱们没有装这么多火炮的大舰,不过可以接舷战,可以纵火战,夷人的船在海上转动不便,只要被咱们接舷,冲上船上或是纵火,他们也一样要输。”

“就怕被人用火炮轰击,我们的人损失也不会小吧?”

“那是。”郑绍来感慨道:“前几次同西班牙人打,咱们都是以多敌少,可最终也只能叫他们退走,他们死十人,咱们得死一百人,好在他们是远道而来,经受不起损失,咱们也不愿没事就打生打死的,只要红毛夷老老实实做生意,大家一起和气生财吧。”

蒋奎皱眉道:“我外来的家伙越来越多,地盘就这么大,将来迟早要打。”

“这话说的是。”郑绍来有些震惊的道:“这都是我们这些积年跑海的人才来,你才在船上几天,居然也有这般见识。”

蒋奎道:“这只是我家东主的见解。”

他不愿多说,张瀚曾经给军官们讲过海权论的简化版,甚至还扫盲过南洋现在的局面,至于张瀚是怎么知道这么多,没有人去往深里想,大家就象是海绵一样,把学到的知识不停的汲取到自己身体里面就行。

南洋到日本,再近到中国沿海,包括台湾,澎湖,现在都有泰西势力存在,西班牙人,荷兰人,葡萄牙人,这三国是势力最强的,张瀚主要也就是提到这三国人。

这时荷兰船越来越近了,人们可以很清楚的只上那些红毛夷的模样,这些人多半是红发或棕发,也有金发和黑发,不过人数不多,还有少量的黑人,也就是中国人说的昆仑奴,全身黝黑,只有说话时的牙齿闪闪发光,特别白亮,这些人多半在忙碌着,也有一些戴着两头翘的大檐帽穿着军服的军人站在船舷处,手里还拿着单筒的望远镜,不停的在用望远镜向四周打量着。

“倭人这里只有长崎开放给荷兰人和葡萄牙人来做买卖,别的红毛不准来。军舰平时也不准来,这艘战舰肯定是借故来修理或是补水,不然平常不准他们进来。”郑绍来和水手们也死死盯着那些红毛水手,双方脸上的态度都不大友好,有不少红毛夷向这边扮鬼脸,或是吐口水,也有一些眼中带着杀气,态度十分恶劣。

“这些红毛夷对咱们不怎么友好啊?”温忠发一直在旁边笑呵呵的听,他是外勤的人,将来也很难调到别的部门,出来的目的就是保护好蒋奎和另外那几人,那些人是这一次出来取经的种子,他听个热闹就行,不怎么往心里去。

这时毛夷的模样,温忠发倒是起了好奇心,笑着道:“瞧他们一个个横眉立目的样子,想把咱们给活吃了不成?”

“这么说吧,”郑绍来道:“在南洋到他们说的南美地界,能赚这些红毛夷钱的,只有咱大明人,能和他们打一打的,也只有咱大明人。他们对咱们,是又恨又怕。这帮家伙,到哪儿都说人家是野蛮人,不信主的异教徒,不是什么文明世界的人。只有对咱们大明这边,只能承认咱们是不信教的文明人,他们这心里,憋气的很哪。这些荷兰夷鬼还算好,赚钱第一,西班牙人才邪性,传教比赚钱还重要,他们一气就杀了咱们过万汉人,宁愿不赚钱也要安全,另外就是这么多年积累的怨气发泄出来。”

“这仇咱们迟早会报。”蒋奎冷眼些红毛白肤的夷人,心里却是真正起了争胜之心。

“哼。”温忠发只冷哼了一声,眼神中也显露出几分杀气。

这时船舷上有一个棕发夷人拔出刀来,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克鲁宁辛之屋号上的荷兰人都笑起来,一个个都向这边做割喉的动作。

“这厮喝多了吧?”说话的是一个叫王璋的青年,他是参谋司的人,精通算学和几何学,也擅长画图,头脑十分聪明,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王璋身边的几个青年,多半是从侍从司或是参谋司调出来的,也有军令司的人,还有几个是和裕升商行里的表现很优秀的人才,这一次出海的都是人尖子,所以虽然只死了两人,蒋奎还是感觉十分的心疼。

“这王八蛋叫君士坦丁诺贝尔,”郑绍来脸色很难:“他是荷兰人中有名的心狠手辣的家伙,咱们在台湾有不少移民过去种地的汉人,这人亲手杀掉的就有一百多人,他喜欢割喉,每杀人都是用割喉之法,现在做这样的手式,当然是在威胁咱们。”

“台湾不是在颜思齐手里吗?”

“荷兰人也有兴趣,他们已经不断的向那边渗透了,在大员岛实力比颜爷强的多。我来除非恶战一场,不然的话台湾和澎湖迟早落在他们手里。”

眼前的荷兰战舰是由十几艘划桨的小船牵引着向港口外驶去,到了宽阔的海面上,小舰解开绳索,大舰已经调整好了风帆,借着风力,庞大的船身渐渐转向,往着西边的海域缓缓行驶着。

众人都无心再,不管怎样说,这艘庞大的战舰给人很大的冲击,两舷都有的火炮炮口更令人感觉压力很大,一艘战舰上就有好几十门火炮,一旦打放,将是何等的威力?

蒋奎等人都知道火炮之威,李庄那边的火器局不停的在试铸火炮,每天都有火炮打放。李庄铸成的火炮是陆地的野战炮,现在定型出产的才是四磅炮,几百斤重,几个人就能推着飞跑。明军的红夷大炮是从葡萄牙人的沉船上捞出来的舰炮,一般都是铸成两三千斤重的大炮,十分沉重,只能用来守备城池关隘。

眼前这艘军舰上的就都是舰炮,两侧舷舱里的多是十八磅炮或二十四磅炮,都在三千斤以上的重量,按郑绍来所说,红毛那边还在造更大的舰,使用更沉重火力更强大的舰炮,一念及此,蒋奎等人的心理压力都很大。

这时从港口外海又驶来几艘帆船,都是福船式样的硬帆,每艘船都是十来米长,三四米宽,吨位应该都是在五十吨左右,船上一般都是二三十个水手,这时他们都站在船身上。

这些水手都是面色黝黑,头上梳着发髻,身量都不很高,从脸型到身高来标准的福建和广州沿海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水手。

这些人和克鲁宁辛之屋号擦边而过,他们的船只行驶的又急又快,而操控的人对自己很有信心,这几艘船只乎就是和眼前的战舰擦边而过。

相比之下,这几艘福船比起战舰来又矮又小,似乎象是小孩和壮汉的区别,但船上的水手脸上没有丝毫惧色,他们脸上也满是挑衅的神色,嘴里“丢那妈”一类的骂人话也是不绝于口,有不少水手从档里掏出鸟儿来,向着急驰而过的大船撒起尿来。

军舰上的荷兰人脸色难是死人,不过他们也没有动武的意思,也有一些人撒尿还击,双方离的再近也有几十米远,这种行径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宣泄,先这样做的人有彩头,后学的人就有些无趣无聊。

大舰上的军官很快中止了这种无聊举动,战舰的风帆早就调整到了吃风的角度,船借风速,很快走的远了。

新来的都是硬帆,可以从容的调整整个帆面来吃风,不需要小船划桨引导,船只自己便很从容的进了港。

离近时,蒋奎等人仔细的观察了这些水手,这些人不少都是身上有疤痕,脸上凶戾之气十分明显,各人身上都带着兵器,多以长刀或短刀为主,也有几个佩剑的,还有一些拿着枪或叉,刚荷兰军舰要有什么不妥,这些人随时准备以性命相搏。

蒋奎和温忠发对视了一眼,都感到对方眼中的惊意。

他们都是喇虎出身,北方的游手喇虎也是干的卖命活计,收钱打架是常有的事,抢地盘也要打架,还有很多不法情事,出了事要么被拿去打板子,要么被人找人报复寻仇打伤或打死,甚至在相争时有很多自残的手段,稍微犹豫迟疑就会被人,这行当就做不得……喇虎们一脸凶戾模样的也是很多,可蒋奎和温忠发也从未见过喇虎们在没有必要的情形下就准备和人以命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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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官

    蒋奎道:“好端端的就要拼命厮杀,这事情实在叫人有些难以理解。”

    “他们就是这样,都是李爷的部下。”郑绍来也看着这几艘福船上的人,试图找几个熟脸出来……找了半天也没发现,郑绍来有些惆怅的道:“干这行当的,要么干几年就回家,要么就肯定死在海上,风浪,疾病,海上厮拼,真是险之又险,说死便死,所以跑海的人多半都是把脑袋拎在手里,自然是有些凶狠。”

    “有些?”蒋奎一笑,说道:“这些人怕不是寻常的海船上的水手,也不是寻常的海商船只吧?”

    “嗯,”郑绍来道:“他们是李爷的心腹部下,专门做一些隐秘勾当。”

    蒋奎这才了然……这几艘船,应该是在海上刚劫掠回来,可能杀了不少人,也可能自己人死了不少,所以这些水手个个一脸凶戾,一言不合就想要厮杀。

    李旦的几万部下,应该是普通的水手和海商为多,但肯定也有相当多的这一类的海盗式的水手,如果没有这些部下,他凭什么被红毛夷称为中国船长?日本人又为什么专门划个岛给他,难道这些人是善男信女不成?

    这时从港内又靠过来几艘小船,郑绍来命令水手与这几艘小船上的人合作,一起将大船与小船接连上,接着小船上的人喊起号子,几艘小船上的人都开始划桨,船桨划动蓝色水面,人们在大船上感觉不到什么,但船身开始移动,缓缓向港内行去。

    “这里还真是繁华。”王璋和伙伴们议论起来,各人都觉得大开眼界。

    “南京的水西门外船只也多,可多半是沙船,大船很少,和这里比起来,毕竟还是差的很远的感觉。”

    “嗯,听说泉州港的大帆船多,而且有不少是红毛夷的那种大船。”

    “红毛夷的大船在马尼拉多,他们从南美运黄金和香料到马尼拉,咱们大明的船运茶叶瓷器皮货还有糖到那边,换他们的白银和特产,一船瓷器过去,半船银子和半船货回来,赚的可真是多。”

    “嗯,我⊙style_txt;们如果能过去一趟,可以详细汇制一下港口图和统计具体的数字……”

    说到这,各人都醒悟过来,有人掏出小本子和硬笔,开始统计自己看到的经过船只数量和吨位,王璋则仔细观察港口,开始在脑海上绘制简要的地图。

    经过参谋司绘图局培训之后,王璋他们都能进行简单的绘图工作,这个时代的绘图水平东西方相差不多,都各有绝活,最少王璋等人算是博采两家之长……绘图局不仅有李安平等中国绘图师,也有张瀚从京师南堂请来的传教士绘图师,王璋等人已经有了效高的绘图水平。

    眼前的港口很大,从外及里感觉很宽敞,船只是从北向南的方向入港,越往里去船只就越多,无数的小船在大船之间来回穿梭行驶,有牵引船,也有一些是送补给的小船,更多的大船是轮流停泊在栈桥上,在下货或是上货。

    从东及西的视野范围内,东边的高山要多一些,都是些三百米到四百米左右的小山,不过绵延成片,一眼看不到边,往西的山变得低矮,大量的民居在山间或是平地上呈现出来,港口区也是在西边为主,光是栈桥就有十几条之多。

    船只百吨以上的大船有好几十艘,几十吨左右的商船过百艘,然后就是好几百艘大小不一的小船,最少的小船只能带十几个水手和少量的淡水食物,应该是一种纯粹的小型转运或是战斗用的船只。

    王鄣等人在绘图或记录,蒋奎和温忠发只顾着观察,把所有的印象牢牢印记在脑海里。

    在这里,港口无比庞大,船只也无比众多,几乎令人有目不暇接之感。

    船只慢慢向前,到了一处栈桥前慢慢调整,终于成功靠了上去。

    这船装满了货物,显得无比沉重,等船只靠岸之后,已经拥了好几百人过来。

    这其中有一些是留着发髻的汉人模样,还有则是在前额剃光了,只在脑后留着发髻的倭人,他们多半身形矮小,两腿尤其显矮,说话时操着倭语,叫人感觉语速很快,说话的感觉混杂不清。

    还有一些妇人,手中拿着大小不一的筐子,里头装的是一些煮好的食材,多半是紫菜包的米饭团,散发着香气,还有一些可能是油炸的鱼一类的小吃,煮熟的海蟹也有,不过蒋奎等人更想吃大块的肥肉和新鲜的蔬菜,这两样却都是没有。

    “别找了。”郑绍来一边准备下船,一边说道:“吃些饭团和鱼虾也好!倭人是不大吃肉的,他们的贵人才吃肉,不过也吃的不多。他们吃的少,平时吃鱼都是一小截一小截的吃,要不然怎么这么矮!”

    “还真是异域风情,不来之前真是想象不到是这般情形。”

    众人都沿着舷梯往下爬,拥上来的人群更多,郑绍来的水手开始使劲叫喊,驱赶开这些人让开通道,这些倭人也乖觉,知道船主要去上岸交易,可能过一会才用得着人手,他们便闪开在道边,脸上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麻木神色,那些一脸狡黠,预备谈价赚钱的多半是汉人,拥来挤去的也是汉人为多。

    “老兄这是第几次来?在下冯进珂,久在倭人这边,有什么贸易之事托付给在下是最好的,在下绝不损害老兄的利益,谈的价肯定是最高。”

    “在下李魁奇,包老兄能赚大利。”

    “在下郑一官……”

    这些掮客不仅是中国人为多,还有一些是操着半生不熟汉语的倭人,甚至还有一些红毛夷也是拥上来,要求成为这艘商船的经济。

    “还真是热闹。”蒋奎向郑绍来笑道:“这里向来是如此么?”

    “嗯,向来如此。”郑绍来道:“咱们这一次是硬货为多,原本不需要这些二道贩子,直接找李旦出脱货物最好,不过最好有个引路的才好。”

    郑绍来一边说,一边在那些群起跳跃的经济中随便一指,笑道:“就是你,过来吧。”

    被他指的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后生,个子在南方人中算高大的,浓眉大眼,仪表堂堂,虽然没有蓄须留大胡子,但看起来老成持重,给人一种信任之感。

    “尼古拉你运气真好。”

    “祝福你尼古拉。”

    “郑桑你真是好运啊……”

    “小郑又接着大活了,今晚请客啊。”

    一堆经济半真半假的拿着这个后生四周恭喜他,也有不少人叫他请客的,姓郑的后生笑呵呵的不停答应着,并不骄狂拿大。

    蒋奎注意到这个后生对倭人是说倭语,对夷人则是说夷语,而且似乎不是一种夷语,多种夷语来回切换,甚至和汉人说话时,可以说南京官话和福建话,广东话,各种方言切换的也是十分流利。

    王璋小声道:“这姓郑的真是语言学的天才,咱们学个蒙语和女真语就够吃力了。”

    蒋奎赞道:“倭语好象和蒙语相差不多,不过夷语和各种官话方言是真难学,这姓郑的年纪不大啊,还真是天份高。”

    倭语确实也是阿尔泰语系的一种,和朝鲜话和女真,蒙语都有共通之处,不过这姓郑的刚刚口中最少说了七八种语言,再从年纪来看,确实是一个天份很高的人。

    “叫何名?”

    郑绍来用严苛的眼光打量着这个后生,虽然把人叫来了,不过不合用的话还是能换人的。

    “在下姓郑,名芝龙,熟人都叫在下一官。”郑一官很恭谨,但眉宇间还是充满自信,并没有因为郑绍来的态度就感觉害怕或紧张。

    “籍贯何处?”

    “福建南安石井。”

    “你父辈是什么字辈?”

    “家父郑绍祖,是绍字排辈。”

    “我亦是石井的,我名郑绍来。”

    “小侄见过叔父大人。”

    都是南安人,也都姓郑,郑绍来说完后,郑一官纳头便拜。

    “你小小年纪,是自己在这里为经济,还是有家人带着?”

    郑绍来坦然受了郑一官一拜,他是福建人,闯海到北方当了船长,带着的手下里反而没几个福建的,多半是北方登莱一带的水手,刚刚郑一官拜他时用的是正宗的福建南安话,听到乡音,郑绍来有点百感交集,无形中和郑一官亲近了很多。

    “小侄是由舅父黄程带着在此学经商,还有舍弟郑芝虎,郑芝豹都在此。小侄有些闲空就过来当经济,一则是多见识些世面,顺道练一下学习的这些语言,二来多少能赚些钱,贴补些家用。”

    郑绍来笑道:“小小年纪怪道这么沉稳,你已经成家了吗?”

    “已经成家了。”郑一官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色来,他道:“娶的是一个倭女。”

    蒋奎道:“听说倭女多情又温顺,一官兄弟你很有福气。”

    郑一官抿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郑绍来道:“我以前跑过平户这边,这几年跑了几趟南洋,这里竟生疏了。这一次我们一船带的硬货很多,你能不能带我们去见李爷?”

    “哦……”郑一官沉吟一下,说道:“不瞒叔父,小侄对李爷是以父事之,每日都在他门下伺候,引见原本不难。不过,近来我义父已经很少见人或是管事了,他年纪有些大了,现在平户岛这里是大公子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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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硬货

    郑绍来道:“是李国助吗?”

    “正是。 ”郑一官道:“如果叔父愿意,我可以引诸位去见大公子。”

    “好,就去见他。”

    郑一官道:“叔父要想清楚,除非货物确实很多,又是俏门的好货,不然的话随便求见并不是什么好事。”

    李家父子掌握这个私港的贸易大权,但并没有禁止海商自己的贸易,只是贸易的大头是由他们自己掌握着,别人在这里贸易,他们会抽取一定的好处费,很多福建和广州沿海的小型商船就是自己贸易,要不然也是找李家父子的属下人,直接求见李旦或李国助,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很可能惹怒对方,以李家父子在这里的权势,就算是天皇的亲戚也不管用。

    郑绍来道:“放心,我这船货价值近二十万,而且是绝对好销的硬货。”

    郑一官道:“一船货近二十万也不少了,就仅凭这个也够资格见面,好,小侄这就引见。”

    蒋奎冷眼看着这个郑一官,感觉对方年纪比自己小一截,但做事四平八稳,汤水不漏,事先就把可能的意外情况说明,这样就算事有不妥也怪不得他头上,果然在这种地方能混出来的都不是一般人。

    蒋奎开始探郑一官的底,慢慢聊了起来。

    到李旦父子所居的宅邸附近时,混杂的人流渐渐变少,四周拿着兵器巡逻的人开始增加,来往行走的多半是豪商或是带着刀剑的护卫,普通人很少出现,港口的那种喧嚣声也渐渐听不到了。

    李家父子住的地方背倚青山,前面是大海,海山轻拂,在这样的夏日里叫人感觉惬意。

    宅邸是日本式的,甚至说是一种日本式的集居住和防御为一体的小城,四角和正中都是高大的多层阁楼,底基用条石筑城,虽不高,但十分厚实,在院墙处开着不少箭孔和火器的射孔,蒋奎看到不少护卫手里拿着细长的鸟铳……他轻轻点点头,证实了自己脑海中的印象。

    李府的护卫有汉人也有倭人,看起来都是厮杀经验十分丰富●4style_txt;的精锐,门口也有守备的头目,郑一官经常走动,还是被拦下盘查了一番。

    “各位在此等候。”郑一官匆忙走进去,叫郑绍来和蒋奎等人在门口等候。

    各人站在原地不敢擅动,四周是走动的汉人和倭人护卫,都是一脸凶相,外围已经不象港口那样是一个镇子一般,这里四周寂寂,只有这个城堡般的大宅,郑绍来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道:“娘的,这样心里有些发慌。”

    温忠发笑眯眯的道:“老郑,站直了别慌乱,这里有人盯着咱们看。”

    “啊?哦,好。”

    郑绍来毕竟也是常跑海的,瞬间镇静了下来。

    一群人就这么站着,各人脸上都带着轻松从容的笑容。

    不远处的一座阁楼的上,一个穿茧绸长袍的三十不到的青年正从窗子上向那边看,郑一官毕恭毕敬的站在这个青年后头。

    “一官你带来的这些人有成色,不象是普通跑海的海商。”那个青年看了一会,转身道:“走,带我去会会他们。”

    “是,大公子。”

    蒋奎等站了一会之后,见有七八人从内里往这边走来,郑绍来上前迎了几步,双方互相行揖礼。

    郑一官道:“这位就是我们的大公子。”

    郑绍来和蒋奎等都道:“见过李大公子。”

    李国助微笑道:“不必客气……听说各位带了不少货来?”

    “是!”郑绍来后退了一步,由蒋奎顶上来。

    蒋奎道:“在下奉东主之命,带着约十万的铁器过来。”

    “铁器在倭国确实是硬货,不过你们怎么一下子能带这么多?”李国助有些吃惊,各个货船都有带铁器的,这东西用来压舱很不错,但没有哪艘船是一下子带十万两本钱的铁器过来的……一则是船小带不动,只有大船能带,二来就是想买这么多银子的铁器也很难,比如南京就算是江南第一大城市,一下子买十万两银子的铁器,估计会对整个南直隶民间的铁器使用都会造成严重的影响!

    蒋奎道:“在下东主除了有大商行外,自己还有铁矿和高炉,自己熔铸生铁,还有铁器场,有大量的师傅不停打造各种铁器。”

    “了不起。”李国助废话不多说,翘起大拇指赞了一下。

    如果这伙人说的是真的,他们的东主肯定是一个身家巨万的有实力的大商家,关键是铁器这东西是畅销的硬货,在大明都是严重缺铁,自用都不足,不象茶叶和丝绸瓷器那样,大量生产是专门为了出口,民间也不存在市场缺口……当然很多人喝不起茶叶和用不起出口销售的丝绸,可这部份市场原本就没有购买需要,所以也不存在缺货之事,倒是铁器是人人都要用的,国内市场缺口都很大,谁会大量往海外贩卖?关键是想买也买不到!只有每次过海贸易带一些铁器过来,因为倭国这边更缺铁,铁价更高,利润也更大!

    李国助现在关心的就是这批铁器的质量,如果质量过的去,他决定就按蒋奎说的价,十万两,把这批铁器都吃下来!

    李家父子做生意向来如此,自己有利,也给别人利,凡事要守规矩,到了这港口就是海商,不能抢也不能以强凌弱,以商对商,谈下来就谈,谈不下来也不勉强。

    到了外海就是外海的规矩,李家的船队遇到好抢的商船一样会抢,外海的规矩就是弱肉强食!

    一行人骑马往港口去,倭人缺马,不过李家这里几十匹马总是有,各人从城堡一样的宅邸出来,穿过村镇一般的聚居地,在大片倭人夷人汉商的簇拥下到船边栈桥上看货。

    郑绍来叫伙计从底舱搬货出来,要他们把每样货都搬几篓下来,这些铁器都装在草蒌里,每样之间还塞着草,海上风浪大时颠簸的厉害,这一套都是装瓷器的办法,其实铁器精良的话,互相是很难撞坏的。

    郑绍来也是有些紧张,这一桩买卖做成了,这里他以后也能常跑,往倭国的利润不小,关键是航程短,而且安全!

    安全是最要紧的,跑马尼拉或是巴达维亚,或是马六甲,甚至到印度沿海,这些地方航程远不说,安全性也降低很多,在海上遇到台风就是看命,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老天,在曾母暗礁一带到处都是沉船,从宋朝到现在这几百年下来了,不知道多少海船沉在那里。

    还是跑倭国的航线最好,但这条航线海盗也最多,如果有李家势力的青睐,日本航道就很保险,日后可以常跑了。

    “大铁锅,大汤锅,勺子,菜刀,铁酒壶和铁面盆,还有大广锅,大烧锅,铁通条铁炉钉,大公子,还有铁锄,铁镢,铁铲,铁锹,还有铁索,铁锁,铁斧等物,大小不一的铁针没有办法数数,只能按斤称……”

    郑一官到底年轻,这时一脸的兴奋,经他手过下来的铁器有好几十种,数量也很多,等最后看到铁针的时候,四周的人群都有一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这艘船的东主,到底是什么来路?

    这么多铁器,这么大的船装了一多半全是铁器,就算拿重金购买也得买空一个大城市的储存,还不一定能买到这么齐全,大明民间缺铁是很严重的,从两湖到云贵地区,越往西南越缺铁,在四川云南贵州一带,不少百姓还用的是石锄一类的农具,因为太缺铁了,有钱也买不到。在汉人区域也缺铁,百姓几家共用农具的也很常见,农具和生活用具都很贵!

    这一艘船的铁器,不要说倭国,就算在大明也是好货,肯定人人抢着要!

    李国助一开始还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后来他的神色越来越郑重,他比所有人都明白眼前这些铁器意味着什么。

    倭人缺铁比大明还厉害十倍百倍!

    他们的兵将只有少量大将能披镶嵌铁叶的甲胄,多半武士只穿皮甲,那些足轻就什么甲也没有,现在虽然幕府狩武,但各地方的大名还是要有自己的直属武装,少量的铁都用在打造兵器和铁箭头上,农具十分缺乏,连铁针这样的物事都很少,要不然一根铁针能卖二分银子?

    按大明的铜钱比,现在一两银子换六百文万历金背钱,一钱六十文,一分六文,一根针卖十几文金背钱,在大明虽然缺铁,一文钱也够买针了。

    这是十倍的差价,而且是转出就能都出光的硬货!

    “大公子,我看过了,所有铁器都是一样的精铁铸打,工艺都是上佳,没有发现一个次品。”

    不仅是郑一官,李国助带来的随员也在检查,运下来的铁器数量和种类都不少了,而且明显是随机搬运,他们检查了过百个草蒌,没有发现一件次品,每样铁器都散发着精铁铸打后的柔和光泽,比起那些粗陋的生铁铁器,明显要高出好几个档次出来。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三百六十六章 示好

    李国助深吸口气,对蒋奎道:“贵东主还是大方了,这批铁器,实话实说值得十万以上,具体多少还要看倭人出价,不过十万这个价格还是有些偏低。 ”

    蒋奎笑道:“我们东主想和李家结个善缘,价格便是十万,不必增添。”

    “大手笔。”李国助出生时李旦已经是大海商,现在更是身家百万以上,光是部下就好几万人,李国助自小就帮着父亲打点生意,豪阔的海商也见过不少,不过上来就少拿几万利润,只图一个良好印象的商人,这么多年也真没见过几个。

    李国助赞了一声,又道:“未知道你们的铁器,是不是能正常供给?”

    “能。”蒋奎肯定的道:“若李大公子有人可以到京师一带打听,就知道我们和裕升的铁器不仅行销山西和宣大,京师到整个北直,还有山东,河南一带,不少商人都批发我们的铁器返回家乡贩卖,我们在灵丘有几十个高炉,日夜不停的出产生铁,在遵化开新开炉场,日后出铁更多。工部用铁现在也是用我们的灵丘铁,品质超过闽铁。”

    “怪不得。”李国助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个叫张瀚的东主确实是一个超级大铁商,就象是他的父亲在日本和南洋海域的地位一样。

    “叫人下货吧。”李国助道:“银子就按你们说的价给,别的货我们也按市价吃下来。如果你们回去要带漆器,倭刀,扇子,俵物等,我们也会按低价给各位装船。”

    船只到日本肯定要带当地的土物回去,一来一回两次倒手才赚的多,日本的货物其实也就是倭刀好买,有三倍左右的利润,其余的货也一般,但总会有利润,总比放空船回去强的多。

    “还有,”李国助看了蒋奎等一眼,说道:“晚上请诸位到舍下喝酒,到时候我们再仔细的详谈。”

    “多谢大公子。”蒋奎一副求之不得的神色,赶紧答应下来。

    ……

    黄昏时,李旦披着衣服在城堡阁楼的三层看着西下的太阳。火红的太阳已经失去了白天时的热力,四周的窗子打开着,屋中的闷热感觉一扫而空,近海的地方总不会太热,黄昏时的气温已经开始变低。

    有仆人过来要关窗,李旦做了一个手式,叫人不要关窗。

    他很喜欢吹海风,这种腥咸的味道能叫李旦感觉很好。这会使得想起自己的青年时代,每日每夜都在海上渡过,不停的和天争命,和人相斗,最终他争到了现在的这个地位。

    功成名就如此,当然值得自豪,然而一回身,在镜中却是发觉自己腰背已驼,头发已经全白,脸上俱是深深的皱纹,身体一动,以往自豪的体力已经荡然无存,不管怎样的权力和财富,已经换不回自己的青春……

    有时候李旦并不愿这么想事,可还是情不自禁。

    人生就是这样,青年时想奋斗,要出人头地,老来时感觉时日无多,垂垂老矣,财富和权力又似乎无所谓了,什么也不及青春年少的时光更好。

    李旦听到推门的声响,没有他的命令直接推门进来的,只有李国助。

    李旦并没有回头,还是在原地坐着说道:“货都点验过了吧?”

    李国助道:“点验过了,他们这一船货若都是铁器便好了。那个郑绍来说从江南拉了一半货,我觉得他们真蠢,要是一船都是铁器便好了。”

    “人家也是要投石问路。”李旦听到儿子口吻中的兴奋之意,这半船铁器最少能叫李家赚五万甚至更多,虽然李家现在不差这几万银子,可李国助是看出来以后的商机,如果下次来的铁器更多,然后源源不断的运过来呢?

    日本国的铁荒太严重了,李国助感觉这是最少几百万两银子的市场,最少这样的船队来几十次之后,日本的铁荒缓解之后,利润才会下调,不过铁器是损耗品,未来几十年内这个银子都是会源源不断的赚到口袋里来。

    “此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李旦回转头来,一脸严肃的对儿子道:“凡事想多些,想复杂些,这样事到临头的时候才不会慌乱!”

    “是,父亲。”李国助已经掌握了很多权力,不过在垂老的父亲面前还是如幼稚的小孩一般,这叫他有时感觉很无力。

    “叫郑一官来,我要详细问他,然后再叫他去盘一盘底。”

    “好,我即刻叫他来。”

    李国助离开后半刻功夫,李旦听到楼梯响动,接着郑一官推门而入,十分恭谨的向李旦拜伏行礼。

    “你起来吧,仔细说说那伙人的情形。”李旦看到郑一官就觉得欣喜,他喜欢这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另外他的感觉比一般人敏锐的多,他能感受到郑一官恭谨面具背后的野心。

    李旦不怕眼前这个青年有野心,以双方的实力来比就如泰山对比蝼蚁,李旦只是想栽培出来一个得力的人手,将来自己不在以后,眼前这个人可以辅佐自己的儿子。

    李国助什么都好,但生长的环境太优裕,掌握权力的过程太顺当,李旦担心在自己身后,李国助不一定能镇压的住那些海盗,郑一官不同,他是草根向上,有野心和雄心,只要适当的扶助,将来可能就是一个有力的臂助。

    郑一官讲的很详细,还加上了自己的一些分析,李旦感觉郑一官分析的很透彻,但他还不是动声色的吩咐道:“这样看来那个姓蒋的只是人家派过来打头阵的探子,身边的人可能也是差不多一样的角色。一官你一会去和他们再聊聊,最好能打听出来他们在自己那边具体是做什么的,是什么样的地位。”

    “是!”

    “晚宴时叫我,我也去见见他们。”

    郑一官答应着要退下,李旦一脸温和笑意的道:“一官你好好做,将来必有大出息。”

    ……

    李国助为了撑场面,把平户这里有头有脸的海商叫过来不少,郑一官的舅父黄程也在其中,他也是个颇为成功的海商,另外就是一些李家集团中的头面人物,包括一些大头目和船长,人员济济一堂,在李府的厅堂里足足摆了五桌才坐下。

    蒋奎对李国助道:“大公子,不来不知道,原来我大明人在倭人地界还有这般的庞大基业。”

    “这些说到底还是人家的地盘。”李国助不以为意的道:“在台湾笨港才算是我们自己真正的基业。”

    蒋奎此前得过指点,笑着道:“我听说是颜思齐不满幕府,想要在倭国这边抢占地盘,后来被人发觉,无奈之下跑到笨港立寨安身。”

    李国助有些诧异的道:“这事知道的人并不算多,尊驾还真是博闻。确有此事,颜思齐在笨港有营寨,还从福建那边运了不少人过去种地,台湾那边也是一个转运的港口,有不少往南洋的货物都从那边转运,那边荷兰人也比较多,打交道方便一些。家父每隔一阵子就要去笨港处理一些事务,所以说笨港一带算是我李家和颜家共驻,并不是哪一家的地盘。”

    蒋奎不动声色的道:“不过听说颜思齐那边的人多些?”

    “嗯,他的部下虽不及家父多,但胜在大多在台湾和福建近海。”

    李国助不愿就这个话题在说下去,他虽不觉蒋奎在打什么主意,但这些事涉及到李旦和颜思齐的势力划分之事,还涉及荷兰人在内,情况错踪复杂,少说为好。

    接下来李国助也想盘些蒋奎的底细,蒋奎也说些和裕升的情况,这些事也瞒不了人,只要有心到京师和张家口一带打听就能打听的十分清楚,连大同都不必去,况且在此之前郑一官也来问过,李国助问了半天,后来才知道张瀚还是一个官员,在大同是政商两边都能捞的大鳄,连宣大总督和总兵级别都经常走动,和巡抚还斗个旗鼓相当,知道这些以后,李国助大为惊叹,他当然知道蒋奎不是在吹牛,这些事瞒着没用,吹牛更加没用,况且以李国助的经历远比普通人要丰富的多,蒋奎是不是吹牛,根本不必多想。

    这时人群一阵骚动,一个五十到六十之间的老人在郑一官的陪同下走进厅堂里来,一见这老人进来,众人纷纷起身,李国助也赶紧站了起来,蒋奎看看郑绍来,见这个福建人出身的北方船长也是一脸狂热,他知道眼前这人必定是李旦了。

    李旦身量不高,南方汉人很少有高大身材的,但这个矮瘦老人往蒋奎身前一站时,蒋奎竟是不敢与他对视。

    这么一个人,少年时闯荡南洋,中年时就在日本人和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和荷兰人中享有大名,拥有近千船只和数万部下,倭人敬之如神,就算是身量不高,眼中一片平和,根本看不到杀气,蒋奎这样的汉子却是在气势上远不及对方。

    李旦开口道:“蒋兄弟远来辛苦,是以我出来同你喝一杯。”

    蒋奎忙道:“老当家万万不要这般称呼,叫我一声蒋昌明便可。”

    李旦微微点头,说道:“昌明远来辛苦,旁话先不说,你我先干一碗。”

    “多谢老当家。”

    蒋奎毕恭毕敬的把酒碗端到额间,然后自己先饮,接着李旦也是拿碗满饮了一碗,李旦已经年老,看着身体也不是很好,不过这一番痛饮毫无迟疑,引起四周无数人喝采叫好。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三百六十七 预感

    接着李旦与温忠发等人同饮了一杯,然后邀蒋奎到自己桌边坐。

    “昌明你在大同时,原来是你的东主贴身的护卫头目吗?”

    “在下之事并不止如此。”蒋奎道:“除了统率护卫,还有一些日常的杂务交代给在下去做。”

    蒋奎在大同时其实专职只是护卫,别的杂务就是记录和档案工作,也是有军令和军政两司后,特别是有侍从司之后越来越正规化,蒋奎平时也有很多公务要做。

    不过这一句答话是张瀚在他临行时特别嘱咐的,如果李旦感觉蒋奎就是一个纯粹的打手型的护卫,恐怕会低看蒋奎一眼,不好继续交结。

    “原来是心腹。”李旦在心里对蒋奎的评估上调了一级,他缓缓道:“你们东主的事我听说了一些,少年得志的英才,又是世家之后,在大同乃至张家口,京师都很吃的开,相比之下,我只是一个不得志的海商,差的太远。”

    蒋奎道:“老当家这话在下实在难以苟同,我家东主提起南边之事就对老当家赞不绝口,言下十分佩服。现在鄙东主有意海贸,所难者两事,一者是需要有稳固的吃货下家,我们的根基在北方,南边的事几乎无人懂得,在下跑了这一趟之后才知道天下之大,而老当家在倭国乃至南洋一带的实力无人能比。二者,便是我们和裕升货物繁多,我们也不是光跑铁器这一样,铁器日后也可以由老当家这边主销,其余货物还需要有转口囤积的地方,毕竟我们东主的势力并不及天津,不便将大量货物放在那里,若是在海外有立足之地,那真是再好不过。”

    蒋奎说话时李旦眼睛半睁半闭,但他一直在用心听着,这时他也是明白蒋奎已经把盘口给开出来了。

    铁器这一项并不是人家的全部底牌,但对倭国乃至南洋地界,铁器绝对都是响当当的硬通货!

    要是李家能把这个专卖权拿下来,人家固然赚钱,可李家有可能赚的更多,而且利益并不止是白银那么简单……李家能控制铁器专利贸易,比起生丝和瓷器鹿皮白糖等货物来,李旦更容易得到倭国和南洋各夷的敬服。

    没有关系和人脉,谁能控制铁器贸易?

    就算是大明,早期对蒙古和东虏都是向来禁绝铁器贸易的,只有抚赏时会赐给少量铁器和盐,“盐铁”专卖,岂是等闲?

    大明内部都在缺铁,海外贸易怎么可能有大宗铁器出现?

    和裕升的铁器,不仅可以大量供应,质量还远超海外出产,不论是铁质还是作工都是一流!

    李旦真的动了心,他虽然垂垂老矣,可他还有嫡脉子嗣,人都是这样,有了儿子就是有了自己的家族,有了血脉流传,就情不自禁的想替儿孙打算。

    李国助不是什么有大本事的人,李旦经常怀疑这个儿子能不能守住基业,如果和裕升和李家能保持长期的合作,不仅有庞大的利润,而且会有很强的势力地位,到时候就算有些人心怀不轨,在绝对强势的李家面前也只能忍着。

    李旦盯着蒋奎道:“我李家愿和张东主长期合作,不过我要如何才信的过他?”

    “在下要回大同一趟,我家东主会派一个叫双方都信的过人的前来,长期在此。”

    “嗯,我已经年老,有话就直说了,最好是派至亲前来。”

    “而且最好年轻些。”蒋奎道:“你我两家都要长期合作,有一个年轻些人长期在海外与大当家合作,知根知底,较为妥当。”

    李旦没想到蒋奎如此识趣,把自己内心隐秘的话也说出来了,他对蒋奎简直有些欣赏,如果不是蒋奎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卫,他简直想就叫蒋奎留下,李旦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能调教出这样一个护卫头目的人,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

    “你说的很是!”李旦按下心中的情绪,不动声色的道:“我老了,希望国助能和你家东主派来的人,长期合作好。”

    “老当家的意思,在下一定一字不漏的带回去。”

    “你们想要一个港口,除了囤积货物,做海贸生意,是不是也想建立自己的船队?”

    蒋奎并不回避,坦然道:“我家东主确有这个打算,他做事向来是靠自己,不愿靠别人,如果我们能有一支武装,总好过事事仰赖别人。”

    李旦轻轻一笑,说道:“你家东主确实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人,不过你可知道,我有一百多艘能打仗的战船和能打仗的人手,这是花多少年攒下来的家当?”

    “万事开头难。”蒋奎道:“最难的不是去做,而是不做,越不做就越难。”

    “好一个不做就更难。”李旦击掌赞了一声,不过还是摇头道:“你们北方人,想做这样的事太难了。上头的人倘若不识水性,不懂大海上的事,下头的水手也不会服。你要知道,跑船的人随时能当海盗,这些人桀骜不驯,不是那么容易管束。而且,水战和陆战也不同,一艘战舰要花不少银子,就是无底洞,不要说打仗一下子就沉了,一死几十人上百人,要抚恤,就一艘船,说一声遇着风浪,要么触礁,说沉也沉了,你家东主再有钱,也要想想这是一个投钱的无底洞。”

    蒋奎也确实有这方面的担心,一船几十吨位的福船,造价最少也得好几万两,关键是制造的过程也很漫长,结果到了海上,可能刚行驶几天就遇着海盗,被抢了。或是行驶途中遇着风浪,沉了,或是触礁了……总之没有人能保证船只的安全,只有李旦这种海上群盗之主,才可以在风平浪静又成熟的航道上安稳行驶,遇险的几率降到最低。

    和裕升要建立船队,就算和李家有商贸的关系,但毕竟不是李家的船,种种险境要自己去闯,局面要自己去开拓,这其间会遭遇多少困难,蒋奎不想多想都知道。

    他态度有些谨慎的道:“此来之前,我家东主对这些事有过吩咐,现在老当家的话我没有办法回,不过依在下对东主的了解,他是那种百折不还的脾性,应该还是会继续按之前的想法来做。”

    李旦有些好奇的道:“你家东主如此年轻,却是叫你们这些人归心么?”

    蒋奎道:“老当家现在看在下还算人模狗样,是个人物,在跟我家东主之前我只是一个瞎乱的喇虎,这几年一直跟在东主身边,好歹算是有些长进。”

    “哦?”李旦沉吟着道:“若将来你也在海外,渐渐拥有一支船队,从底下的副手到水手都对你归心效忠,你不会自立?”

    蒋奎并没有生气或着急,神色还是很平淡的道:“老当家说这话不如赐在下一死,就算死了在下也没有想过要背叛东主,有这种念头都是我等最大的耻辱。而且,我家东主自有手腕能叫人不会生出这种想法来。”

    “我明白了。”李旦站起身来,神色也有些郑重……和裕升的张瀚,他瞬间在心里连续念了好多遍。李旦现在明白,能调教出如此属下的人,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李旦的嗅觉很灵敏,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西班牙人向他动手前逃出吕宋,他总能感受到一般人感觉不到的东西,现在他的感觉就是张瀚这人非常了不起,是一个值得长期合作的对象。

    “送老当家。”蒋奎先出声,旁人也都站起来送李旦。

    以李旦的地位,当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昌明贤侄,老夫等你回来。”李旦向蒋奎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温忠发和王璋等人,感觉这伙人都不凡,李旦心里更是有一种感觉,将来这个张瀚,可能在海上也会有一番作为!

    李国助撇下旁人,赶过来送李旦回后宅。

    “国助,”李旦道:“这伙人了不起,他们要带货回去,你尽量帮忙,和那蒋奎一伙结个善缘,等他们下次再来,必定要谈长期合作的事,他们还想要一个地盘,到时候允许他们在笨港结寨,我会和颜思齐说。”

    “父亲大人,这注下的太大了吧?”

    李国助道:“听说他们现在这艘船还是租的,一半货都是别人的,咱们有必要对他们这么看重吗?”

    李旦哼了一声,说道:“你看吧,下次他们最多三个月就过来,而且再来的时候这船肯定就是他们自己的了,还有可能是两艘船!”

    “他们要港口结寨,是不是要在海外囤货?”

    “说是这么说,不过我看那个和裕升的东主其志不小,很可能是想拥有自己的势力。”

    李国助有些不安,说道:“会不会威胁我们李家?”

    “小家子气!”李旦瞟了儿子一眼,说道:“是不是威胁得往下看,你现在几万人当部下,几百条船,人家一艘船还没有,你倒担心起来了。”

    李国助这一次并没有被一训就退缩,他道:“那个张东主看样子是能做大事的,凡事要想久远一些。”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三百六十八章 向东

    李旦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他道:“这一次你想的还不错,不过你对自己要有信心,如果自己够强大,人家最多和你联合,而不会想着图谋你。 另外就是信的过就一直能合作下去,合则两赢,如果是枭雄之辈,则在他真正壮大之前,把他给灭掉。这种事,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具体的做法,得己的判断!”

“如果下次他们真的来几艘船,孩儿想去一趟大同。”

“不错,好决断。”李旦道:“除了铁器,那个姓张的应该还有大量货源掌握着,关键是他能把铁器运到海边,别的货肯定也行,或者他有更多的好东西,这些事要实地放心。这人是不是信的过,能不能结交,也要当面知道,这事如果成了,我李家在未来十年可以再赚几百万,你的地位就稳了,我死了也能放心。”

李旦又道:“对了,将来你要去,带郑一官一起,他很机灵,能帮你的忙。”

李国助不安道:“父亲年未至古稀,何必早言生死。”

李旦呵呵一笑,没搭这个话茬,直接走了。

……

转眼已经是九月。

这个天气的草原上早晨和夜里已经很凉,半夜经常刮起北风,往北去的一些地方已经开始下雪,继续向北,已经有大量俄罗斯人进驻的地方更多半是极地,常年积雪不化,寒流都是从那里由北向南的下来。

张子铭等人是从喀喇慎地方出发,一路直向东北,他们一群商人都骑着马,任由清晨的风吹在身上,人们都穿着厚厚的羊皮袄子,头顶也戴着毛皮的帽子,都穿着很严实。

在马队后面是蜿蜒如长蛇般的车队,整个车队很长,几乎叫人一眼头。

“今年天时还是很差啊。”张子铭对身旁的杨泗孙道:“你途过来也有一些板升地,庄稼都干的不行,只有少量出苗,麦穗也很干瘪。”

杨泗孙摇头道:“平均收不到一石一亩,种的菜也不行,天太干了。”

有一个副百总武官道:“孔先生夏天来了一趟,直说了,没有引水的地方,明年收成不足今年一半,明年,会有大饥荒!”

“我也到关内走了一下,见见亲戚朋友。”张子铭道:“虽说比蒙古人这边强些,也强的有限。只有李庄附近因为张东主的关系,委实是比别处强出太多。”

“我们大人何消说得,不知道多少人仰他的恩泽。”杨泗孙道:“倒是孔先生,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他带来的人也都有本事,选种育苗,还有番薯割蔓育种诸法,水利之法,积肥之法,在他来之前,我真没有想过种地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在下已经能偷偷回关内,实在也是托福张大人。”张子铭感慨道:“如果将来能回去,在下就愿在李庄附近买几饷地,托福在张大人荫庇之下过活就好。”

张子铭的长子已经快十六,几年下来也不是那个冲动的少年,他骑马跟在父亲身边,这时突然道:“爹,你为什么事跑到草原上,到现在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去?”

张子铭脸一红,还是答道:“你爹我少年时好勇斗狠,和人打架致人重伤,判了军流,又受不了边军的苦,只得跑到草原讨生活,后来痛定思痛,知道自己毛病,安心做小买卖,到底把生意做了起来。所以每常对你们兄弟说,遇事要冷静……”

“冷静?”杨泗孙笑道:“你一听说往巴林部利润高三成,还不是赶紧备了货和我们一起过来开辟新的分号?”

张子铭道:“这是为了咱们大人的事业。”

“哈哈,老张你也真不脸红。”

众人都是大笑起来,张子铭也不恼,跟着一起笑,他的儿子张彦升不敢放声,只是抿嘴一起笑起来。

现在青城到板升地再到漠北,然后到喀喇慎地方,西到鄂尔多斯都建起了和裕升的分号,各地的路线和补给站点都慢慢建立起来,草原上地广人稀,建立这些站点比当初和裕升在宣大建立物流站点时要困难许多,很多地方是连片的草原,夹杂着沙漠地区和灌木林地,如果没有优质的马车根本没有办法在这样的地方大规模的搞建设和长途远行,草原上还有着大片的无人区,有时候走几十里才能些毡包和牧群,有时候甚至走几天也见不着一个人影,在这些地方,隔百来里路有一个补给维修站,要付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也是这一年张瀚手头有大量的资金……先是铁器卖的好,利润相当可观,然后是帐局开始起动,中小商人开始在帐局里存入资本,物流和帐局生意持续走高,利润相当可观,接下来便是把资金用在草原上,把几条重要的商路终于建设完成,现在也终于开始往内喀尔喀部落的草场进发。

到了内喀尔喀的地盘,与五鄂托克搞好关系,然后是察哈尔部的八鄂托克,阿鲁科尔沁,嫩江科尔沁……整个往辽东的棋盘就终于活了。

以现在的规模,张瀚的走私业已经开始回馈了,漠北的蒙古人赶着大群的牛羊前来贸易,各种皮货的数量极多,其中不乏珍贵的毛皮,当然也有不少牧人手持金银来贸易,他们没有中原的物产,但草原上的金银或金银器物反而不少,至于怎么来,当然是当年从中原或西域各地抢回来的。

“小心,可能有敌袭!”

带领前哨的军官策马向杨泗孙报告,据哨骑回报,大约有千骑左右的蒙古人组成的马队,这还只是前队,马贼其中可能也有小股的汉人马匪,这些人大约在十来里外,聚集在和裕升车队的必经之路上,前哨也在向这边移动着。

“没办法,”杨泗孙颇为苦恼的道:“这条线来会是遇敌袭最多的一条。”

“素囊和布囊这两孙子。”一个军官骂道:“不敢和我们正面对敌了,尽玩这些脏的臭的,也亏这两货是大台吉,素囊还是曾经差点继承汗位的人。”

杨泗孙哼了一声,说道:“现在这两货已经是丧家野狗了,当然只有打,还有什么好说的!”

到板升城里抄素囊的家,这事还是常威带着王一魁和杨泗孙等人做的,青城司出动了几百人,把素囊留着人打跑,杀了几十人,素囊府邸中有钟金夫人三娘子和俺答汗积累了几代人的财富,虽然素囊已经挥霍了不少,还有卜石兔汗等人拿走一部份,剩下的价值还值得好几十万,张瀚没有全拿这笔银子,分了一部分给五路台吉把都儿和卜石兔汗,还有一部份有实力的大台吉也有份,当然心向素囊的台吉们没有要,他们在酝酿复仇。剩下的张瀚用来修筑补给点,运输物资和雇募人员,有这几十万在手,速度比原本快很多。

到九月时,补给站点终于已经临近内喀尔喀五部的牧场,和那边沟通之后,和裕升这边调集了大量的物资,组成了一支超大的车队,足有三百五十多辆大车组成,起运的物资主打当然是粮食,然后就是大量的布匹和蔬菜,杂货一类。

每车载重平均是六千斤,也就是五十多石粮一车,草原的地形除了少数的丘陵地带之外,多半就是长草及膝的平地或是沙漠地带,从喀喇慎地方到内喀尔喀没有太多险峻地形,加上有维修补给站,每车装的重量已经很多。

这么多大车和物资,几乎是整个土默特地方的大车都被征调过来了,整个漠北加土默特加鄂尔多斯套部,几条线一共有七百多辆大车,这一下子等于来了接近一半。

张瀚就是在等待打通辽东道路的这一天,蒙古人相对东虏来说还是很穷困,东虏特有的东珠,人参,干果一类的特产蒙古人也没有,毛皮来说,蒙古人的种类和数量要多些,但东虏也胜在质量,虎皮,熊皮等珍贵动物的毛皮,还是东虏要多不少。

关键是张瀚知道广宁之战快打响了,从辽东到辽中,辽南,甚至大半个辽西很快都落在东虏之手,那是大明经营了几百年的汉人聚居区,七百万辽东汉人创造和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这些财富都落在东虏之手,张瀚就打算把这些钱和物资多多少少给赚回来一些。

“车队环起,鸟铳手站车厢之间或车内,各队按训练去做,跳荡战兵和长矛手在车阵中间列阵!”

杨泗孙这一次是被专门派过来保护车队,这一次投的本钱甚大,如果没有得力的人保护很不安全,杨泗孙是青城司副司把总,这一次领青城司第一三两局,还有司直属骑队,加起来三百来战兵,加上两个旗队的工兵,所部近四百人。

辎重营兵没有随行,所有军队的补给来去均由车队本身携行的多余物资来补充,另外还有三个补给维修站用来补充食物和应需物品。

过了一刻钟功夫,所有的架梁马和哨骑都退回,远方的天际之下,地平线之上,开始出现大量的马匪的踪迹。

杨泗孙令道:“骑兵骑队进入阵内休整!”

司直属有一个旗队三十七骑的骑兵,平时用来担任塘马和进行日常训练,在战时则是架梁和哨骑,也有几个可以充当夜不收,平时负责侦察四周的蒙古各部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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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炒花

    杨泗孙不会下令骑兵出战,青城司的骑兵还是旧式的练法,李庄的骑兵已经是完全的胸甲骑兵配火枪的训练方式,做战方法也是标准的胸甲骑兵半回旋做战的练法,就是:装填,冲锋,回转,装填,再冲锋。

    杨泗孙见过一次成建制的胸甲骑兵冲锋,他感觉震天撼地,在一片银光闪烁之后,恐怕很难有抵抗的住的军阵!

    眼前这点骑兵除了留少数的夜不收,多半还要派回李庄参加训练,这都是心尖子宝贝,杨泗孙不会派他们出战。

    整个大明朝堂恐怕没有人能想的到,一个商人已经深入蒙古境内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并且有日常的驻军,更是万万想不到,这些驻军不仅没有招致蒙古人的反感,甚至有不少台吉还主动邀请和裕升去驻军……商路就是黄金铺成的大道,这个见识所有蒙古台吉都认识到了,和裕升的补给站一设,就意味着商道成了一半,然后再有一定数量的驻军驻扎下来,商路就算完成了,等着车队一来,大量的货物可以直接在各部落的草场贸易,牧民们不必长途跋涉,也少了很多损耗,买到的货物虽然比马市直接贸易要贵些,但总体来说肯定还是合算的,况且现在大明已经基本上禁绝马市,很多台吉都在想,如果没有张瀚,没有和裕升,现在草原上是什么光景?

    ……

    一个穿袄服,头上却戴顶铁盔的蒙古骑兵飞速进入草场的毡包营地,巴林部原本有一个初具规模的城市,不过现在的五部首领不喜欢住城中,很多人猜测是不愿距离白城太近,那里有林丹汗,而且很多老派的蒙古人都不大爱住城市,他们还是喜欢幕天席地,保留祖先随水草迁徙的习惯,好象那样就能恢复祖先当年的荣光一样。

    俺答汗在土默特部修筑了青城,城墙环绕,拥有高大的塔寺和金碧辉煌的汗宫,对俺答汗的这个做法,很多蒙古老人都心怀不满。

    “禀报洪巴图鲁,明国张瀚的车队已经到西边一百二十里左右的草场,在那里素囊和布囊的人马给拦住了。”

    炒花站了起来,揪了一下胡子,苦恼道:“啊哈,我说怎么还没有到。”

    事隔几年,洪巴图鲁,也就是内喀尔喀五部的盟主台吉,在大明也是赫赫有名的蒙古贵族炒花仍然是一点儿不见老的模样,坐在硕大的白色毡包之前,面前绿草如茵,铺陈开来的草皮如同巨大的绿色毯子,人们盘腿挺腰席地坐着,面前都是烤成金黄色的羊肉,人们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割肉,然后用蘸料增味,大口大口的吃着,感觉十分过瘾。

    能坐在这种场合吃肉的多半是大小台吉,要么就是所谓的千夫长一类的高级将领,等闲之人是坐不到炒花面前。

    四周有一些穿着鳞甲或皮甲的甲兵在哨卫,人数并不很多,蒙古人普遍的穷困,就算是五部之主也养不起太多脱产的甲兵。

    坐着的客人之中,有两个人特别的显眼。

    倒不是长相怎么奇特,而是发型与蒙古人完全不同……蒙古人是不剃头的,只辫发,这两人却是前额到后脑勺都剃的精光,只有后脑勺最后的那一点地方留着细长的小辫,辫子留的很细,可以从铜钱孔穿出来,这是建州女真人的标准发型,在当时也属于很奇特的极丑的审美之下出现的发式。

    两人一个是舒穆,还是阴着脸,人家欠他二百吊钱的感觉,另一个是狗熊般的大汉谭泰,一副乐呵呵的乐天派没心机的模样。

    这两人是努儿哈赤允许后皇太极特意派过来的,两人现在都是牛录额真,实领一个半牛录的丁口,先是驻科尔沁部,后来听说张瀚要来了,他们赶紧也带着人马赶了过来,内喀尔喀五部已经和努儿哈赤的使者跪在一起念了誓词,大家已经是盟友了。

    内喀尔喀原本是与察哈尔本部和八鄂托克一体,草场犬牙交错,加上科尔沁诸部,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整体,察哈尔部原本就是蒙古共主,残元代表,在草原上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但自林丹汗信奉红教后,各部原本就是自立,现在离心力更强,内喀尔喀五部擅自与后金盟好,就是在林丹汗的脸上结结实实的甩了好多大嘴巴子。

    再者说结盟也不怪五部,女真人攻打沈阳和辽阳时,林丹汗判断错了形势,以为可以火中取栗,趁机捞取好处,他派了炒花的侄孙宰赛带着一万人跑到沈阳,想趁火打劫,也算是给明朝君臣一个交代,自东虏兴起后,明朝对联络林丹汗和蒙古合作就很有兴趣,王化贞这个广宁巡抚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林丹汗对着明国的使者大打包票,双方一个是有需要,蒙古人这边也是警惕女真人势力过大,可谓一拍即合。

    结果宰赛带着的一万人连朵小浪花也没有激起来,女真人一个冲锋蒙古人就全跨了,宰赛这个台吉也没跑掉,直接被俘虏了。

    林丹汗又下令各部出兵援救,没有人理他,令女真人放人,努儿哈赤怎会同意?后来宰赛能平安回来还是炒花等五部台吉一起凑了牛羊马匹送给女真人,宰赛是被赎回来的!

    察哈尔部和林丹汗说是蒙古各部之主,宰赛也是奉命行事,结果出了事后林丹汗毫无办法,也没有悍然出兵,上窜下跳,没有个章程,好象派宰赛出战是兴之所致,人被俘了根本没有这方面的预案,根本毫无办法。

    这件事令得林丹汗原本不高的威信又一次下跌,好在还没有到谷底……不过也快了。炒花后来和女真使者会盟,大家一起确定了盟友的关系,至于炒花有多少真心那就见仁见智了,反正大明巡抚王化贞还没有放弃……他在天启年间还拍胸脯说能指挥林丹汗和炒花,四十万精锐的蒙古军人枕戈以待,只要他王大人一声令下就替他一起从广宁方向打女真人,所以王化贞根本不理熊经略那套,什么主力放在广宁,少量精锐在三岔河哨探侦察,那是懦夫所为!

    “洪巴图鲁,”谭泰一听说张瀚的车队被困,他腾的一起站起来,大声道:“我们去营救吧,不能叫人把车阵抢了。”

    炒花摇头笑道:“谭泰使者你有所不知,张瀚的商队十分能打,素囊和布囊几乎没占到过什么便宜。”

    布囊和素囊在草原上已经成了笑话……两条败犬现在压根没有固定的牧场,在草原上被王一魁狠打一次后再次败北,然后就开始流窜,到现在收拢了残余牧民和部下,加上草原上不少小股的马匪之后全部丁口也还不到五千人,牧民们也没有多少财产,几乎都被打光了。说好听点这两人还是蒙古台吉,尊贵的达延汗的后人,说难听点就是两条丧家犬,甚至是大号的匪帮。

    各部多多少少有些香火情,这两人占用一阵草场,或是在边境上骚扰一下明朝,抢掠一些东西,这都不关他们的事,至于他们与和裕升有生死大仇,这半年来一直在抢和裕升的车队,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按说他们破坏商道,应该是各部的大仇,不过两人的表现也是叫所有人都放了心……抢掠过多少次了,除了集中主力成功过两次之外,其余的抢劫毫无例外的以失败告终。

    简单来说,这两人现在就是失了根基连抢劫都失败的废物点心,已经是蒙古贵族之耻,现在不少人都盼着张瀚能腾出手来,多派点人手把这两货给干掉算了,留着实在太丢脸了。

    林丹汗倒是想要这两人,派人令这两人带部众到察哈尔本部去,不过素囊是故土难离,还想着回土默特,布囊则是办砸了差事,又没有了实力,万难回归,两人直接拒绝了使者,反正林丹汗现在威信大失,谁也不理他,拒绝了也没事。

    宰赛道:“现在素囊他们的意思应该就阻断商路,他们知道张瀚想走私到辽东赚大钱,既然抢不动就拦着,张瀚的兵怎么打我也听说过,用的是戚继光的车营之法,鸟铳躲在车后打,不过他们没有骑兵,几千骑兵挡在路上,总不能用车阵慢慢推进。”

    谭泰和舒穆听了这话,一下子就都急了,他们在这里的差事就是接人,真的被挡住了,老汗能剥了他们的皮。

    今年的天时格外不好,所有人都预计明年,也就是天启二年是一个大灾年,商路对辽东那边实在是太重要了。

    但这两人是客人,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炒花。

    “哼,出兵吧。”炒花不满的嘀咕一声,脸上也有不小的苦恼之色,他道:“宰赛也去,还有两位使者也可以跟着,各部都凑点甲兵,出五千骑也就够了。”

    素囊和布囊也就是五千来人,这边出动的当然是精锐为主,五千对五千,还有和裕升的人,确实是够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喝酒吃肉时可以随意些,当洪巴图鲁下令时,人们都还是做出一副凛然遵从的模样。

    在这一刻,炒花三十年部落之主的威风,尽显无余。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三百七十 守护

    杨泗孙盘腿坐着,外围是黑漆漆的夜和一样黑漆漆的大车,火把在不停的燃烧着,发出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松明发出来的油烟熏的人眼疼,但没有人会熄灭火把,外围不仅有火把,还有几十个堆成几人高的足够燃烧到天明的火堆。

    这个年代,其实夜战的可能性十分小,不少人有夜盲阵,夜里一打成混战,根本分不清敌我,也就是一通乱砍而已。

    外围倒是没听到马蹄声,不过有阵阵的狼嚎声响。

    在杨泗孙身边是两个局百总,加上骑兵旗队长,几个火器旗队和战兵旗队的旗队长都盘腿坐着,和裕升预备派到内喀尔喀的掌柜和几个副掌柜也在,张子铭等商会的商人们也坐在火堆边,各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

    被挡住已经整整一天,素囊和布囊这一次果然学聪明了,他们没有盲目的跑过来冲击车阵,死上一批人之后再灰溜溜的撤走……这是以前几个月的固定模式,双方只要一遭遇上就肯定是这个剧本。

    这一次布囊和素囊却是学乖了,他们阻断了前途,几千牧民和骑兵分布开来,把前途隔断,甚至在附近的水源地也有甲兵看守,令车队不能打水,今天一个白天存水几乎耗尽,如果再没有办法的话就只能后撤。

    一个副百总道:“能不能依托车阵缓缓向前攻击?”

    “不行。”骑兵旗队长道:“骑兵的好处就是灵活机动,我们车阵的特长就是稳固持重,以我们的进击速度,敌人连反应也不必做,我们一天能前进十来里就算不错了,他们可以分散骚扰,相机进攻,只要我们的车阵不慎露出破绽,很可能被敌人的优势兵力冲破,那时可就全完了。”

    杨泗孙点点头,用车阵攻击是笨法子,不可取。

    人群中和裕升的人和商人们都静静听着,没有人插话,这是军事会议,虽然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

    “鞑子是学精了,找到了我们车阵的短处,不能象半年前那样,青城司以逸待劳,固守车阵等他们冲。”一个参谋司派出来的学员@∧style_txt;说道:“我们的打法要随着敌人的变化而变化,不能一成不变。现在这个时候,固守车阵或以车阵前进都不妥,后退也不妥,不说大人的谋划和商道建立的重要,还有我们和裕升在草原上的威望……现在大小部落都等着我们露出软弱的迹象,那些台吉们说不是马匪,其实他们也是一群群饿狼,只要我们软了,他们就会一窝蜂的上来撕咬!”

    这个学员的话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众人都被他的话吸引了……虽然这人并没有说出结论性的话,但话里的意思也是十分明显了。

    “他们现在是什么意思?”张子铭悄声问众人。

    各人都是商人,谁能明白,当下都是大摇其头。

    张彦升道:“这个参谋官说车阵向前不妥,向后也不妥,我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用步队配鸟铳直接出战。”

    “啊?”张子铭吃了一惊,说道:“这怎么可能?我们才两个半局的步兵加一个骑兵旗队,战兵才三百余人,这仗能打?”

    “是啊,不能打啊。”

    “切切不能冲动,那小参谋官知道个屁啊,嘴上毛还没有长齐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这个当口杨泗孙终于站起身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杨泗孙有些紧张……他还是第一次面临自己下决定的情形。

    以前他只是个镖师,按指令跟着上头行事,就算遇事也最多是打跑一些不开眼的土匪,后来当了局百总,上头有司把总和张瀚,遵照军令行事就行。

    这一次他带着几百士兵,还有几百个车夫和随行的商人,另外还有价值不菲的货物,所有的一切安危都系于他一身,这个责任太重大了。

    但当杨泗孙真正起身,环顾左右,看着场中所有的人时间,他的内心反而镇定下来……这几年来,和裕升和旗下的一切均是无往而不利,杨泗孙等人心中早就有超过一般人的自信,在张瀚打造的这个军事体系之中的人们,很难缺乏自信。

    “诸位弟兄,狼群在前,我们后退可能被撕咬,我们期望车阵保护,但这一次他们变狡猾了,我们只有冲出车阵,与这些恶狼正面较量……我们怕吗?”

    所有弓手一起站起身来,鸟铳旗队长李守信,副队官张春牛,所有人都仿佛在一瞬间成为了一个整体。

    不知道是谁带头怒吼,然后所有人都一起怒吼着道:“不怕!”

    “我们有最好的训练,我们有最好的兵器,我们有边军没有的披甲,我们有军医,我们平时拿着厚饷,吃着常人难及的伙食,这一切均是张大人赐予我们,今日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眼前这些人,也需要我们的保护,当兵吃粮,就是要关键的时候能顶上来,‘军人的最大、荣誉就是保护我们应该保护的一切’……大人平时就是这般教导我们!”杨泗孙用尽全身力气吼叫着,他的嗓门很快变嘶哑了,但声调却是越来越高,吼叫到最后,杨泗孙感觉自己全身的血脉贲张,他最后用尽所有的力气,怒吼道:“明早披甲出阵,与敌决战!”

    “杀!”

    所有弓手挥舞手中的武器,跟着一起怒吼起来。

    商人们和车夫都在一旁静静看着,众人都没有人出声,半响过后,张彦升突然道:“爹,我想去李庄报名当弓手。”

    “胡闹。”张子铭摇摇头,轻轻训了儿子一句。

    若是以前张彦升敢这样说,张子铭定然劈头盖脸的骂他一顿,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但在刚刚他还亲耳听到杨泗孙的话,弓手们出战,主要还是为了保护眼前的这些人,“军人的荣誉就是保护应该保护的一切”,言犹在耳。

    商团的弓手已经是一个很有荣誉感的职业,最少在和裕升能辐射到的地方人们已经有这种认知,地位高不仅在漂亮的军服和优厚的军饷上,还有军政司一直不断的宣传,弓手保护商道,护卫商人的安全,因此而奋不顾身的理念已经被不少人接受了……这也原本就是现实,只是事实可能并没有这么高尚而已。

    “我一定要去的。”张彦升又低声嘀咕了一句……他知道父亲想的是自己能够子承父业,不过他真心觉得当一个弓手比当商人带劲的多!

    ……

    天还麻花亮的时候,北风正劲,已经有些枯黄痕迹的草尖上都凝结出了露水,炊事兵们天还黑着就开始做饭,他们堆垄挖坑,埋上了几十口大锅,天亮时战兵们开始集结,等各队集合完毕,队官和副队官带着人把汤桶抬回去,每个人都喝着热腾腾的蛋花汤配麦饼,各人的随身饭盒里还有一些自己带的泡菜佐餐,虽然是战场上的一餐,也是叫人吃的格外香甜。

    因为要保障弓手们的饭食,最后的水都被用光了,商人和车夫们起身之后就传喝着少量的冷水,一样吃着饼子,他们没有在脸上露出丧气或是担忧的神色,而是不停的向战兵们用话语鼓着劲。

    杨泗孙得了个空,把张子铭几个能做主的拉到一边。

    “老张,”杨泗孙道:“一会儿我们出兵,工兵留在后头,战局若顺利的话当然什么也不必多说,如果战局不顺,我们步兵也逃不过骑兵,想退回来不太可能,我们会留一些火器给工兵,你们配合他们,利用车阵慢慢后退。我昨天就派了骑兵到青城请求援助,你们只要不被轻易冲开车阵,慢慢后退,寻找水源,一定能撑到援兵赶过来。”

    张子铭道:“我们停在原地,你们后退总能到车阵里,大家一起守阵不好?”

    “不行啊。”杨泗孙笑了笑,说道:“我们出阵后你们就要紧闭车阵,决不能打开!”

    说完后,杨泗孙抓起自己的铁盔,从容起身。

    战兵们已经用过早饭,并且做了短暂的休整,现在人们在帮助战兵披上锁甲或铁甲,鸟铳手们已经装好了第一发的子药,旗手们斜握着手中的战旗,站在原地立的笔直,为数不多的跳荡战兵们只有不到一个旗队,他们穿的铠甲最为沉重,新出的板甲其实也很适合他们,但现在板甲要优先装备骑兵队伍,步兵序列要靠后一些,战兵们还是穿着沉重的铁鳞甲,加上各种护具接近五十斤的重量,好在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重量,在披甲的同时互相还在开着玩笑,如果将来也成了胸甲步兵,身子一下子轻了二十来斤,恐怕还真不一定能适应哩。

    经过昨晚的动员,虽然要和人数多出十几倍的敌人开战,弓手们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紧张的表情,军政司的一个副百总级别的武官带着助手在队伍中收着将士们的遗书,这都是昨晚临时写好的,这一次出战叫人感觉凶多吉少,哪怕是士气再高,和裕升也没有打过这种悬殊比过高的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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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疯狂

    /*960*90 创建于 2016-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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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重,兄弟。”

    “你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兄弟。”

    “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一定会把你的家书送到的!”

    副百总级军政官聂磊不停的收着各人的“家书”,他也把这两个字眼咬的很重,不想引起士兵们不好的情绪,军政司的人向来很受大家的信任,在军营里也很受尊重,比起权力更重的军令司,军政司管的多是婆婆妈妈的事,包括在营区设小卖店这样的小事也是军政司管,众人也知道身上的铠甲,兵器,包括各种各样的小物件,包括身上的饭盒,水囊,吃饭的家伙用具都是军政司的李司官在负责,加上军政司的各种小福利什么的,这个部门可以说是军中最受欢迎的部门了。

    最被畏惧和讨厌的当然就是军法官,不过当看到两个随军军法官也披着甲站在战兵队伍里时,人们还是投去了敬佩的眼光。

    除了军政官和军法官还,还有随军的后勤军需官,不过这一次后勤兵只来了一个炊事小队,随军的军官也就是个队官级别,现在他带着火头军们站在阵后,脸上的神情也很复杂。

    身为一个军人,这个后勤军官感觉不能上阵很遗憾,也恨不得与袍泽们在一起,而另一种感觉就是人的本能,眼前的出击更象是一次自杀任务,实在是太危险,他又不由得有一些庆幸,这种感觉叫这个后勤官格外痛恨自己。

    等聂磊等人收好了所有人的家书,天光也是大亮,太阳升了起来,野草尖上的露珠突然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在这九月的清晨,天气竟一下子似乎有些燥热一样。

    车队结成的阵列已经打开,车夫们把马车挪开,由战兵队缓缓走出。

    一会儿战兵列阵完毕,骑兵们除了几匹塘马外,所有人都把战马留在阵内,他们也穿着铁甲成为步兵阵的一份子。

    骑兵太少了,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不如融入步阵之中,效果反而要好很多。

    在所有战兵出去之后,车夫们含泪又封好车阵,面色阴沉的工兵们开始接管车☆style_txt;厢里的火器,他们不高兴的并不是别的,而是杨泗孙把他们安排在后阵守备,这叫工兵们感觉心里有些窝火,可是没有办法,工兵一直在争一个“战斗工兵”的名份,但是一旦到了激战的关口,工兵还是和辎重兵一样被抛在阵后。

    一个工部旗队长阴着脸看向前方,手重重的拍在车厢上:“迟早有一天,非得叫他们承认我们工兵也能战斗!”

    ……

    “他们疯了吗?”

    不论是素囊还是布囊,这两人都万没有想到,和裕升的商团兵不仅没有在车阵掩护下缓缓后退,相反,他们出了车阵的保护,主动跑过来邀战了。

    他们的部下早就骚动起来了,一个个毡包里跑出来罗圈腿的矮壮汉子,整个营地吵的跟菜市场一样,现在素囊和布囊对部下的控制力也不强了,他们两人原本的部下加起来只有三千来人,其中还有大半是牧民,甲兵只剩下几百人,还有近两千人是各处的马匪杆子,其中有蒙古人也有汉人,草原太大,明朝和蒙古之间有太多的空白地界,这些马匪是蒙古人也抢,汉人也抢,根本不问民族,草原上的贵族得闲了也去剿一两回,但只要世道不好,马匪就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根本剿不胜剿。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圆脸上都满是兴奋。

    “这和裕升的弓手就是一群乌龟,缩在车阵里打鸟铳伤人,真出来了,他们不是个!”

    “打吧,老子早恨透这帮子混蛋了。”

    “打从张瀚一到草原老子就知道他不是好鸟,现在他的车队到处跑,弓手四处都是,弄的咱们都没地方吃饭,这一回好歹能给他们一个教训。”

    群情沸腾之下,素囊和布囊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他们俩其实早就对打败和裕升的主力没有丝毫信心,但人家冲出来了要是不打,日后也不要说复仇和恢复地盘的话了,底下的人心立刻就散了。

    两人阴着脸骑上马,一路向西行,抵达一个小山包上时,两人一起观察战场。

    “操!”素囊一看就骂道:“我们好歹有五千人啊,还是骑兵,他们三百来人就冲出来!”

    “打!”布囊道:“这一次我们赢定了。”

    “这个指挥官是谁,脑子坏了。”素囊还是骂骂咧咧的不爽……李庄之败,好歹是一万对三千五,后来草原之败商团兵是依托车阵,人数也不少,眼下这三百来人在辽阔的草原就象是一小撮胡椒面撒在大汤锅里,简直不成比例,看起来弱小的可怜,看到这样的场景,素囊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所有的蒙古骑兵都动员起来了,不论是马匪还是牧民,或是大小台吉们的甲兵,所有人都动员起来,每人手中都拿着骑弓或是兵器,这一次两大台吉定下的策略不再是左右齐飞的拉瓦战术了,两个台吉决定用一字横阵。

    甲兵被摆在中间,悍勇的马贼在阵前,两翼不放甲兵和马贼,只是牧民,中间人数最多,甲兵最多,素囊和布囊吃定了对面人数太少,只要正面一突破,剩下的就是混战和砍杀。

    急促的号角声吹响,仿佛给所有的骑兵打了一剂强心针,这一次连那些牧民们也嗷嗷叫起来,他们也急着击败和裕升,能早日回到自己的草场。

    高亢的号角声中,五千骑兵排开阵列,仿佛无边无际,千骑万马一起奔腾着,形成了一股凶狠的黑潮,似乎要把世间一切粉碎。

    素囊抽刀在前,大叫道:“上,不论降不降的全都杀光!”说罢他一踢马腹,在亲军的护卫下急冲向前。

    这一阵子素囊受尽了窝囊气,他把所有的一切都记在张瀚头上,当然也记在了和裕升所有人的头上,只要有机会,他会把与和裕升相关的所有人都杀光,一个不留!

    大地在动荡,摇晃,五千骑兵冲击起来的威势足可撼动天地!

    杨泗孙感觉自己在一艘小船上,摇摇晃晃,四周全是可以把自己淹死的海水。

    而他所有的依靠就是自己身边,与他一样披甲持兵,为着相同的理念走到一起来的商团兵们。纪律,俸禄,荣誉,信任,责任。

    所有的一切都加在一起,如山一般沉重,没有人如对面北虏希望的那样精神崩溃而逃跑,可能人们都在害怕,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常久的训练带来的结果已经烙在每个人的骨子里头,那就是军旗之下,不容退缩,军令下达,便是死战之时!

    最后时刻到来的时候,杨泗孙下令全军迎上,自己也抽出佩刀,大步走在军旗之下,队列之前。

    三百余人的军阵,向着五千多人的狂暴骑队,迎面而上!

    “大炮,开火!”

    ……

    “疯了,疯了,简直是疯了啊。”

    内喀尔喀的五千多骑兵赶了一夜的路,凌晨时分抵达战场近十里的地方。

    在天明之后,哨骑发觉了素囊等人的动向,紧急禀报了宰赛等人。

    听闻之后,宰赛下令紧急动员。

    谭泰和舒穆简直要急疯了,他们带了一百多旗丁,都是皇太极给他们的正白旗的精锐,其中还有十来个白甲兵,在他们的命令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些旗丁和白甲全部披上战甲,并且牵着战马准备,而蒙古人还有不少打着呵欠刚从毡包里走出来!

    “这帮废物!”舒穆阴着脸一副不高兴的表情,不过他向来都是这样的表情,旁人也看多了,也不会感觉这厮有额外的不高兴。

    舒穆眼神里满是轻蔑之色,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之后,他用更不高兴的口吻道:“这帮家伙,平时从来不接受训练吗?”

    “还训个屁。”狗熊一样的谭泰道:“蒙古人早就不行了,就是一团散沙,废物!”

    在八旗,不论是春夏秋冬都有日常的训练,只有最忙的时候旗丁会去农田做活或是集中射猎,平时不仅要自己磨练战技骑射,还要被拔什库或是牛录额真们领着集结训练,八旗的战阵训练是最严格的,阵而合战,这是他们能屡屡战胜其余的女真部落的法宝……其余的部落也是渔猎民族,却是没有一个部落是建州部之敌,努儿哈赤和他的部下们的军事才能是一方面,师从李成梁学到的一些大明军事上的精髓,然后发扬光大,甚至超过了大明辽镇和李成梁,这才是最重要的。

    两个女真人完全想不到这些,就算觉得自己比蒙古人强,肯定也是归功到老汗头上,他们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和裕升的车队,要是车阵被素囊他们一扫而空,人杀了车抢了,这一次失败之后,还不知道张瀚何时能再来?

    谭泰和舒穆都不知道和裕升的底蕴有多深厚,也不知道张瀚掌握了多强的力量,在他们看来,蒙古人吹嘘的和裕升的商团兵异常精锐多半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就他们眼里蒙古人就是不折不扣的废物,就算是蒙古的披甲兵也很差劲,打起仗来不比牧民强太多,也就是骑射本事更好一些,但还是一团散沙,毫无用处。(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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