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章 扬威
镇南关城门厚重,开启需要一小段时间,可飞龙将军瞧见城门只开了一个缝隙时,一骑从中狂奔而出。
虽然震惊对方的速度,但仔细一瞧却发现来将是一名身穿皮甲的年轻人,这让飞龙将军十分诧异,暗想这镇南关中当真无人了?
“给本王擂鼓!”董破虏紧紧盯着青炎的身影,大声吼道。
南邑阵中不晓得对方应战的是何人,待听到关墙上擂起战鼓,自然也不客气。
顷刻间,隆隆战鼓响彻四野,双方人马俱是盯着身骑墨雪的青炎。
镇南关北段关墙上,董歃激动望着自己的兄弟冲向敌将,这可是第一次见到他上战场,此前听闻其雄风只恨没有亲眼所见,今日终于能看看他到底继承了并肩王几分雄姿。
“爹,青炎呢?”董昭这时摸上城墙,见城墙上所有的人望向关外,刹那间明白了什么,随即快步来到董破虏的身边,紧张的望了过去。
飞龙将军见来将速度快若闪电,便暗自平稳心神,而后纵马起槊迎了上去。待身下坐骑的速度提到极致,正好与对方还有两丈之隔。
红枪对马槊,两骑瞬间相交而过。
向西而去的战马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下四蹄悠闲的吃着青草,再观马背,空无一人。
再看向东疾驰的白驹,马背上的青炎眼神冷冽如霜,手中天风贯穿着飞龙将军的胸口,将其狠狠插在大地之上。
“好!”
董歃第一个狂吼出声,这才将其余士卒惊醒,俱是不加掩饰的大吼。
“威武!’‘威武!’‘威武!’
一时间,关墙上人声鼎沸,气势冲天。董昭扶着自己的父亲才没让自己跌坐在地上,“吓死我了......”
“霓裳啊,看来这小子的能耐还算说得过去,有你父王我年轻时的几分能耐。”董破虏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赞赏道。
“父王您真不知羞,岭南谁不知晓您年轻时只是个游侠儿,根本连战场都没上过。”
听到女儿挖苦自己,董破虏也不在意,笑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现在他只不过斩了一将而已,能不能把你娶过门还不一定啊。”
杜明在阵中将一切尽收眼底,不由得震惊道:“此子是何人?怎的从未听说岭南有这等青年猛将?”
周围将领都是沉默不语一头雾水,谁也不知晓对方的底细。
见无人回答,杜明沉声道:“这第一阵败了,第二阵绝不容许有失,派两名将领出阵!”
“大将军,以多胜少是否胜之不武?”
“费什么话!本将说两个就两个!”
正当关墙上为青炎大声喝彩时,就见南邑阵中拍马而出两名将领,一人使翁古重锤,另一个使象鼻大刀。
“无耻!对方竟然派二将围攻青炎,父王您赶紧再派一人啊!”
“勿慌,你看青炎。”
董昭向远方望了过去,只见青炎背对着关墙向天横举天风。
“你们认识这么久,应该知晓他的意思吧?”董破虏含笑望着那雄姿勃发的背影。
青炎不知关墙上发生之事,只能高举长枪示意无需派人增援。
那二将转眼间纵马而至,青炎自不客气拍马向前,见那翁古大锤直击面门,锤未至却已劲风铺面,青炎后仰避其锋芒,整个人横在墨雪背上。
见其空门大开,
那柄象鼻大刀由下至上砍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青炎腰部用力,左掌在墨雪马背一拍,而后腾空而起,身子急速旋转躲过了二将合力一击。
这一幕让关墙上更是爆发出震天般的吼声,即使是南邑阵中,也都暗暗赞叹。
落回墨雪身上,双方交错而过,俱是不做犹豫调转马头再次冲向对方。
“墨雪,第一次上阵感觉如何?”
墨雪嘶鸣一声作为回应。
“既然你也这般兴奋,咱们就斩了这二将!”
斗将,通俗的说就是两名骑兵单挑,只要不是并行而战,胜负手往往就在战马交错的一刹那,任你百般能耐也只能倾力使出一两招而已。
双方冲至近前,青炎毫不犹豫挺枪便刺,那大锤将领率先接招,不顾天风的枪锋,挥锤砸向青炎的面门,见其如此,青炎嘴角泛起冷笑,天风便向上一挑,将这人小臂齐肘而断,而后在墨雪背上后仰回旋躲过飞来的大锤,待转过一圈,长枪顺势抡向这人的咽喉。
连盔带脑高高跃起。
青炎来不及抹去脸上滚烫的鲜血,那象鼻大刀已经势大力沉的劈了过来。横枪架住这千斤一刀,青炎枪杆斜划将象鼻刀带到身旁,随即手腕一抖舞出一躲绚丽的枪花,捅在这人的下巴,就这般将其挑飞出去。
“好!”
这次轮到董破虏率先叫好,可刚喊出声便觉得有些不妥,不露声色的看向四周后发现,所有人都俱是用尽全力为青炎助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照比他老子当年可真不差多少了。”小声嘀咕一句,董破虏面露微笑。
杜明这时脸色十分凝重,随即拍马上前朗声道:“来将可通姓名?”
青炎一甩枪刃殷红的鲜血,沉声道:“北府赵青炎!”
杜明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当仔细品味这北府二字时,心中如惊涛骇浪。
“可是并肩王后人?”
“正是赵家儿郎!尔等还有什么招数,不如一并使出来!”
杜明再次问道:“殿下不在金陵城中享尽荣华富,为何要跋山涉水来到岭南帮助一名毫不相干的王爷!”
青炎耻笑道:“夷蛮果然不知何为忠义,即使我与岭南没有丝毫关系,但岭南的万民,岭南的十万边军与我,与南赵所有人都共同流淌着华夏热血,不管身在何方,只要你们这些鼠辈敢犯我边关,南赵人人得而诛之!”
“说得好!不愧为赵玄策之子!今日你就让这些南邑猴子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北府儿郎!”董破虏听到青炎一席话,只觉得这小子真他娘的对自己脾气,不由得狂吼出声。
杜明冷冷望了青炎一眼,拍马回到阵中。
“命阮家四虎一同出阵,定要将他斩落马下,如果并肩王世子死在这里,岭南王便无法向金陵交代。”
片刻之后,只见四员战将齐齐出阵,冲向青炎。
同样的横枪立马,青炎示意无需支援。
感受到青炎的豪气干云,董破虏大笑一声走向巨大的战鼓下。
“就是不知晓那【煌策行】是怎么个擂法,你小子就将就着听吧。”
‘咚’‘咚’‘咚’‘咚’
见岭南王爷亲自擂鼓为青炎助威,关墙上的士卒皆茅击城垛,刀敲胸膛,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位年轻世子贡献力量。
“威武!”“威武!”“威武!”
董昭双手握在胸前,星眸望着那顶天立地的男子,心中自豪无比。
四将来到青炎不远处勒马不动,其中一人沉声道:“我四人是南邑偏将,为孪生兄弟,虽然敬重殿下,但身为南邑臣子不得不服从军令,如果我兄弟四人将你斩于马下定会将你厚葬于此。”
“凭你这句还像人说的话,我定然给你们一个痛快。”
四将再不多言,纵马奔来,这几人皆使长刀,齐齐砍向墨雪。
何为神驹,除了膘肥腿长异于凡马,更通灵性,那墨雪见四把明晃晃的大刀砍向自己,无需主人示意,后蹄猛地一蹬就这般高高跃了过去。
落地之后青炎调转马头,冲向末尾一人,其见青炎来势汹汹不敢硬接,拍马便走。青炎哪能这般放过,双腿一夹墨雪马腹,速度骤然一快。
待到其身后时,其他三人也反应过来围向青炎,就这般五人斗做一处,转灯儿般厮杀。
矛来枪往,难解难分。
鼓声雷动,声威震天。
那阮家四虎使出浑身解数誓要将其斩于马下,奈何青炎枪术精妙高绝,一时间根本奈何不得,只见那杆红色怪异长枪时旋时疾,全无破绽,不止化解了所有招式,并且还能寻隙刺向四人。
关上关下都看得呆了,不曾想这位年轻世子恐怖如斯,一己之力战四将根本不落下风。
这时墨雪蹄下踩到一石子,连带着青炎的枪路出现了一丝纰漏,时机瞬息万变,两柄大刀齐齐砍向青炎双肩。
却见天风如羚羊挂角,电光火石间被青炎单手执枪架住,随即手腕一翻转,天风磕飞了两柄大刀,而后旋转如风车抹过这二将的咽喉。
四将去其二,青炎压力大减,剩下两人虽知不是对手,却并不退缩,再次攻来。
天风化作道道枪影,顷刻间刺穿一人胸膛,而最后一人双眼步满红丝,横刀劈来,怎知青炎脑后好似张眼,收枪向后一划便削断了其头颅。
回首望去,七名敌将横尸关下,青炎抹了一把渗入眼角的热血,高举天风。
“杀!!”
这声嘶吼,将这一战的意境道的淋漓尽致,可谓气冲霄汉!
战鼓依旧,仿佛不想这一战就此拉下帷幕。
关墙上早已是吼声震天,再观南邑阵中,士气称得上降到了冰点。
杜明怒目圆睁大喊道:“冲锋!给本将杀了他!”
身旁副将赶紧劝到:“大将军!士气已泄,现在攻关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如先撤回大营待士气恢复再与南赵一较高下。”
看着周围亲兵惊恐的表情,就更别提普通士卒,杜明即使万般不愿,也只能含恨退走。
“本将定要擒住此子,食其肉!饮其血!”
青炎就这般驻马执枪望着敌阵缓缓退去,沸腾的热血这才慢慢冷却下来。
“墨雪,你我果然是最佳组合,此战阵斩敌将七人,可惜你不会说话,不然你真应该跟其他母马好好炫耀一番。”
“白叔叔,之前你教给我的枪术果然威力绝伦,待回到金陵咱们爷俩一醉方休。”
“父王,母妃,不知你们现在身在何处,孩儿今日所为,想必不会让你们失望吧,如果你们尚在人世听到孩儿这般英勇,希望你们平平安安,以孩儿为荣。”
敌一二一章 难度
如果说青炎一人便击退了敌数万大军,那是痴人说梦,但前者确确实实用手中的天风,斩杀七名敌将,使南邑大军的士气降到谷底,却是不争的事实。
遮拦苍穹的乌云这时透开一丝缝隙,骄阳洒落大地,更显神威。
鼓声停止,董破虏扶在垛口处大喊道:“对面都退走了,你还站在那摆什么架势,赶紧回城!”
虽然董破虏的话惹人发笑,但士卒们依然用炙热的眼神,望着白驹猛将凯旋而归。
待青炎行至关下,城门早已大开,周围士卒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走上城墙,青炎将天风递给史战,拱手道:“王爷,青炎幸不辱命。”
“不辱命、不辱命,你小子单骑站七将,一枪定乾坤,本王现在高兴的很啊。”董破虏使劲拍着青炎的肩膀,大笑不止。
“王爷您轻点,我方才与其斗了这么久,肩膀酸痛的很。”
董昭心疼的拉开自己的父亲,埋怨道:“父王你下手总没个轻重,青炎没被南邑人砍死也得被你拍死。”
“霓裳啊,你真以为这小子的肩膀痛?且不说秦穆那老妖怪调教出来的有多恐怖,他赵玄策的儿子如果被拍两下就散了架,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董破虏见自己女儿面色不善,赶紧摆手道:“好好,不拍就不拍,要本王看这小子是存心想占你便宜。”
见皮甲刀痕相纵,董昭为青炎的脸上抹去血迹,柔声道:“可有受伤?”
“应该没有吧,这些都是敌将的血。”青炎刚才与敌相斗时太过兴奋,并不知晓自己有没有受伤。
“嗯,我仔细找了找也没发现伤口。”董昭转身语气不善问道:“父王!为何青炎会穿这简陋的皮甲,难道岭南中连一副像样的战甲都没有?”
董破虏有些尴尬的眺望远方,喃喃道:“看样子南邑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要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要是天下人知晓并肩王世子来岭南相助,却身着劣甲先于岭南诸将出关迎敌,不知父王您还能不能糊弄过去。”
青炎打着圆场,“无妨,董歃的战甲太大并不符合我的身材,而且战甲对于一个将领来说重若生命怎能轻易外借,再说皮甲怎么了,边军弟兄大部分都穿着皮甲照样能杀敌,关外那七具尸首便是证明。”
为其鸣不平的董昭依然气鼓鼓的望着自己父王。
董破虏见躲不过去,便也不再掩饰扬声道:“众将士何在?”
“在!”
“这几日来想必你们有所耳闻,并肩王世子赵青炎,也就是本王身前这小子,想把咱们岭南的掌上明珠娶过门,这事就不用了多说了吧。”
“别看本王是这岭南之主,但从来看不上那些酒囊饭袋的王公贵族,自然不可能因为他是赵玄策的儿子,就把闺女远嫁金陵。”董破虏接着说道:“所以本王给出了一个条件,只要他能在阵前斩杀十将,就应了这门亲事。”
众将士虽然都知晓这件事,但双方立下的赌约却并不知晓,此刻了解来龙去脉,不由得更加钦佩这位年轻世子竟然真接下了这一条件,那可是十名敌将,整个岭南也许只有王爷才能做到。
董破虏话锋一转大笑道:“但你们也看到了,南邑猴子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被青炎斩了七将,现在本王着实懊
恼不已,早知如此的话还不如说斩他二十个。”
将士们闻言再也憋不住笑意,暗想王爷果然一如既往的爱说大实话,还不如直接让其擒住杜明来的痛快。
“但话说回来,这小子终归不是咱们岭南儿郎,如果就这般让她把霓裳娶走,本王还是百般的不情愿,所以提前下达命令不准诸将借其战甲,怎料他倒是洒脱,直接套副皮甲挤兑本王,哈哈哈哈.....”
董昭虽然不喜自己父亲的做法,但他说出的话还是把自己给逗乐了。
“倘若再这般下去,本王看用不了两天他就得把霓裳拐跑,所以不得不做一些应对之策。”
“众将上前听令!”
“末将在!”各级将领上前一步,躬身请命。
“即刻起,如遇南邑将领亲自攻上城墙,尔等务必第一时间将其斩杀,决不能留给赵青炎一根头发!”
“末将遵令!”
见董昭想上前理论,董破虏提前说道:“如果是凡夫俗子也就作罢,但他作为赵玄策之子,如果遇到这小小困难便无功而返,那便证明他做不得本王的姑爷,不配娶你为妻,你可明白?”
董昭的话来到嘴边,这时也只能咽回去,有些担忧的看向青炎,却见其仍然面露微笑,镇定自若。
“昭儿,王爷的话没错,只不过进度慢上一些而已,如果诸位将军在关墙上真不给我留下几条漏网之鱼,我无非就是杀向敌阵,多割下几颗头颅罢了,无须担心。”
“喂喂!!!青炎!!你们怎么还没聊完,赶紧过来陪兄弟聊聊啊!!”
北段关墙传来董歃的嘶吼。
“行了,该说的话本王都说完了,你二人去北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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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关墙上架起无数火盆,内外亮如白昼。
不知为何,镇南关天空中的星星好似比金陵更大,更明亮似的。
北段关墙的一处哨塔,三人围坐在小火堆旁,享受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啧啧,这天风真是怎么摸都摸不够啊,比我那杆画戟的手感不知强上多少。”董歃温柔抚摸着膝上的红色长枪,脸上表情有些猥琐。
“差不多得了啊,你都摸了两个时辰了,再这般下去还不得被你摸臭。”董昭实在看不下去了,想要把天风夺过来还给青炎。
董歃左手一抽,将天风聚在半空笑道:“就是看看嘛又不是占为己有,再说这可是并肩王爷的配枪,我摸着它就感觉能摸到并肩王爷的手似的,嘿嘿....”
青炎一阵恶寒,自己实在不晓得董歃的脑子里一天想的都是是什么,开口道:“它伴父王征战多年,饱饮敌血,戾气极重,所以我无事时都不会主动碰它,劝你也少把玩它。”
“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即使是普通兵器像天风这般收割无数性命,也会戾气不小,但王妃当年不是做出了应对之策嘛。”董歃并不在意,仍然爱不释手。
“那也只是在平日里而已,倘若上了战场沾了热血,银铃便再也压制不住天风。”青炎疑惑道:“也不知外公当年是如何打造出这等怪异神兵的。”
董昭放了几根柴火,笑道:“秦老家主的锻造技艺登峰造极
,而且据我所知天风是他老人家,唯一锻造除了剑之外的兵器,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怎么没想起这茬。”董歃身体左倾一脸恳求的看着青炎道:“兄弟啊,待你有空回吴越剑池,能不能帮我求求秦老家主,让他老人家抽空给我打造一杆画戟如何?”
青炎无奈摇摇头,“以我个人的意愿倒是百般同意,但此事要我说,可能性极低。”
“啊?可是秦老家主不愿打造?有没有其他办法?”
“有倒是有,但是凭你一人之力是绝对做不到的。”青炎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什么办法?你只要说出来我就是刀山火海也敢闯!”董歃眼神坚定。
青炎拉起身旁的玉手,笑道:“只要你劝王爷让昭儿拜外公为师,他老人家定会喜出望外,欣喜之余给你这功臣铸一柄画戟想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对吧昭儿?”
“我当然也想啊,秦老家主那般和蔼可亲武功又出神入化,傻子才不想拜他老人家为师,但就像你说的,父王这一关并不好过。”董昭任其捏住双手,笑颜如花。
董歃听到条件后,低下头再次摸向天风赤红的枪身,一时没有回答。
青炎也不管他憋什么坏水,伸出手指算着时日,“还有三个月左右便是及冠之日,时间可不算多了,也不知南邑人什么时候退兵。”
董昭自然知晓其话中含义,明面上说的是袭爵之事,但之前祖母已经言明,袭爵当天便是大婚之时,而这王妃除了自己还能有谁。想到这里心里一甜,随即用手指在青炎的掌心抓了抓。
青炎会意一笑,“如果祖母知晓了此事,她来人家一定会欣喜若狂。”
“祖母当然是喜欢我了,可你难道忘了并肩王府中还有一关?”董昭说到此处,幽幽叹了一口气。
“你是说灵儿?我想她不会横加阻挠吧,怎么说这也是他亲哥哥的人生大事啊。”青炎随即问道:“话说回来,我一直不知晓你二人中间到底有什么仇怨,竟然斗了这么久,今日正好有机会,你跟我说说。”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你听了之后也不会让她对我笑脸相迎。”
青炎拍了拍胸脯语气坚定道:“不试试怎么能知晓成不成功,万一我了解完来龙去脉突然心生妙计,化解了这多年的恩怨岂不美哉?”
董昭没有开口,而是望向一旁陷入沉思的董歃。
“董歃,董歃?喂,想什么呢?”见对方一时没有回应,青炎用手肘捅了捅他。
“嗯?怎么了?”
“昭儿有点私事想跟我聊聊,你这做亲哥哥的在这有些不方便,不如你巡视一下城墙半个时辰后再回来,如何?”青炎给了对方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董歃虽然好奇,但心中满满都是怎么说服父王让董昭拜秦穆为师的事情,便也没有犹豫,扛着天风走出了哨塔。
“我说你小子倒是把天风留下啊,万一你不小心将它落到关墙下可怎么办。”青炎见对方这般不客气,便开口提醒。
“怎的这般小气,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只不过扛着它耀武扬威一番而已,你放心,我不会让它离开手心半寸。”董歃头也不回的走出哨塔,留下青炎苦笑连连。
第一二二章 那年
十年前,青炎还是青竹帮的一名小小弟子,而赵灵儿这时除了父母的爱,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是这年,陛下降旨封其为扶瑶郡主,因皇室血脉单薄,所以赵灵儿为南赵当时唯一的郡主,在并肩王府乃至金陵城中俱是天之娇女。
董昭这年七岁,随着兄长与父亲在这一年首次上京,见识到了金陵的锦绣繁华。
因成为岭南王之前,董破虏便与赵玄策是至交好友,又因老太君的盛情邀请,就这般暂住在并肩王府。
赵灵儿虽然对自己的祖母百般顺从,可终归是孩童心性,凡离开对方的视线,就化身为爱捣蛋的小魔头,可不管其闯出什么祸事,太夫人乃至灵帝都一笑了之不予追究。
董昭虽没有被封为霓裳郡主,但在岭南也是不遑多让。而她的董歃从小到大便是那种憨小子的模样,这次终于得偿所愿来到并肩王府,自然心潮澎湃,觉得哪都有赵玄策的影子。
这日,董破虏本想带着一儿一女觐见灵帝,可太夫人表明灵帝并没有强制要求带子女同去,又因十分喜欢董昭希望董破虏能将爱女留下来,董破虏也没做犹豫,便顺了太夫人的意思。
董昭虽然年纪尚小,但祖父祖母早已逝去,所以感受到太夫人的关爱,也是十分欣喜。
正当一老一少其乐融融时,太夫人突然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就将董昭交给身边婢女暂时看护,自己先回房歇息片刻。董昭也算乖巧,只是漫步在花园之中。
也就是在这时,两位少女相遇了。
“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跑到我家花园来玩了?”赵灵儿纱罗素裹,已初显倾城容颜。
董昭安静的望着对方,并没有回答,身边的婢女解释道:“回禀郡主,这位小姐是岭南王的千金,昨日刚到金陵应太夫人之邀暂住王府,您这几日一直在纵云侯府所以没有得知消息。”
“岭南王?就是那个在西南跟父王齐名的人?”赵灵儿绕着董昭转了一个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董昭脆生生答道:“母妃说过,问人名字之前要先自报家门,不然就是没有家教。”
身旁婢女一听这话,赶紧瞧了瞧四周,见无人后不露声色的后退两步。
“你这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我叫赵灵儿,十岁,是赵玄策的女儿,封号扶瑶郡主,这样你可以说了吧?”
“董昭,七岁,董破虏的女儿,没有封号。”
赵灵儿似笑非笑,“原来你还真是岭南王的女儿,天下人皆知我父王英勇盖世举世无双,却不知道为何与岭南王齐名,不如你这做女儿的说说,他都做过哪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骄傲如凰的董昭年纪虽小,却也知此地不是自己的家,所以并没有因为对方言语不敬而发脾气,“我不太知晓父王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那些人把他们放在一处,应该是有道理的。”
“道理?什么道理?父王的英勇事迹随便说说就能讲个三天三夜,我就不相信岭南王有我父王厉害,徒有虚名而已。”
董昭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上前娇声道:“我也听母妃说过并肩王爷是大英雄,但你要是厉害就把并肩王叫出来啊,你这做女儿的只知道吹嘘,真不知羞。”
这一句话可谓是戳到赵灵儿的逆鳞,自打懂事起但凡有人说过类似的话,没有一个逃得了她的怒火。
只见赵灵儿上前用力一推便将对方推到在花坛边,董昭当然不会任其欺凌,两个小姑娘就这般扭打在一起。可奈何赵灵儿年岁大上不少
,力气自然不是董昭可比,没几个回合就将董昭欺在身下。
“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一边娇叱着,赵灵儿一边抓起花坛中的泥土抹在董昭的脸上,并且好巧不巧的,这处花坛晨间刚施过肥。
白翳这时站在远端的树下,静静望着这一幕,并没有阻止,只是摇头苦笑道:“果不其然啊,这俩小孔雀终究是对上了。”
这时太夫人听到下人的禀报后已经疾步赶来,待望见赵灵儿将董昭的全身抹遍泥土后,差点被气的中风。
“灵儿!还不住手!”
听到太夫人的呵斥,赵灵儿又狠狠的抹了一把才站起身来。
太夫人将董昭抱在怀中,仔细的帮她擦拭着污垢,怎奈董昭已经变成了小泥人似的,不是短时间可以清理干净。
“灵儿啊,你平日里调皮一些也就罢了,可你为什么要欺负董家丫头?”
“她说父王坏话!说父王要是这般厉害怎么不出现!”赵灵儿眼圈通红,仿佛自己才是被欺负那个。
太夫人闻言,怒气已经消去大半,她知晓这是自己孙女最大的禁忌,无论是谁侵犯都绝不容许。
“那..那你也不能这样欺负董家丫头啊,听祖母的话,给她陪个不是,你们握手言和。”
“我就是死也不向这臭丫头低头!”撂下一句狠话,赵灵儿哭着向自己的院子跑去。
见其如此,太夫人也无可奈何,随即看着怀中的董昭,柔声道:“董家丫头,灵儿她平日里野惯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老身这个做祖母的替她道歉。”
董昭虽然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却还是恭敬道:“老太君不用道歉,我没有事。”
而后亲自给董昭仔仔细细的清洗一遍,太夫人以为这件事也就这般过去了,可之后发生的事,让她苦笑连连。
这日夜半三更,董昭从床上睁开双眼,将身边事先准备好的东西紧紧捏在手中,走出了院子。
凭借着记忆,董昭没过多久便找到了赵灵儿的寝院,因王府戒备森严,并没有反锁院门的习惯,所以董昭十分轻松的潜了进来。
屋顶上有两人将一切尽收眼底,其中一人小声问道:“白大哥,管不管?”
“唉...她绝无可能伤害灵儿的性命,顶多是报白天的一箭之仇罢了,不必在意。”
就这样,董昭穿过赵灵儿最后一道防线,进到了房中。
当站在牙床前,董昭小小的脸庞泛出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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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灵帝将董家父子留宿在太初宫,所以次日一早才返回到并肩王府。
来到正堂,见太夫人正与董昭其乐融融,董破虏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这一夜自己可是担惊受怕,看来自己的女儿并没有惹出什么祸。
“老太君,这丫头乖不乖啊?”
“王爷太过于担心了,董昭十分乖巧,老身疼爱她还来不及。”太夫人随后将昨日之事告诉了董破虏,“灵儿这些年里被老身惯坏了,希望王爷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
董破虏知晓来龙去脉后并不在意,而是爽朗笑道:“两个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而已,老太君不用放在心上,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董昭出言不逊,扶瑶郡主也不会出手教训。”
“王爷宽宏大量,老身这里谢过了,但归根结底还是灵儿有错在先,不知晓王爷也是南赵的擎天柱石。”
这时,
一名婢女快步走进堂中,神色十分慌张。
“太夫人不好了!郡主她拿着一把匕首向这里来了!”
“灵儿拿把匕首?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何事!”太夫人闻言一惊,从座上站了起来。
还没等这名婢女说话,就见赵灵儿气势汹汹的向冲了进来。
“噗....父王,这是谁家的小姑娘,要不是穿着裙子,我还以为是个野小子呢,哈哈哈...哎呀!”
还没等说完,董破虏一巴掌拍在自己儿子的后脑上,随后问向太夫人身边的董昭:“是不是你干的?”
董昭娇哼一声也不回答,但表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这时赵灵儿已经冲到了堂前,只见她除了手中明晃晃的匕首,脸上竟然像个小花猫似的被黑墨画的面目全非,十分滑稽。
“白翳!还不将灵儿的匕首夺下!”
话音刚落,不知白翳从何处出现,就这般闪到赵灵儿的身后把匕首夺了过来。
见没了武器,赵灵儿奔跑的脚步也慢了下来,随即跌坐在地上嗷嚎大哭,好不悲切。
“你们都欺负我!那个丫头欺负我!白叔叔你也欺负我!要是父王和母妃在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呜呜呜呜....”
太夫人已经快步走出将赵灵儿抱在怀中,试图擦去她脸上的墨迹,可擦了半天也没有效果,随即无奈道:“看来董家丫头是用了苏先生的墨了,没个两三天根本下不去。”
董破虏领着一子一女也走了出来,见董歃因为憋着笑,表情有些扭曲,不由得又给了他一脑盖,“老太君,这可如何是好,都怪董昭无法无天,您放心,我这就教训她。”
见自己父亲扬起手臂,董昭并不躲闪,小小的身躯就这般站着,毫无畏惧。
“父王,您可是从来没动过妹妹一根手指头的,而且这事要是让母妃知晓了,后果不用多说了吧?”董歃摸着后脑小声提醒。
太夫人自然不会让董破虏这一巴掌打下去,怀抱着赵灵儿拦在对方身前,“王爷,你之前说了,两个孩子打打闹闹并没有什么,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手,想必玄策在此,也不会允许。”
缓缓放下手臂,董破虏苦笑道:“老太君,没想到这两个丫头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真是随了玄策和我啊。”
“白翳,你先带灵儿去找苏先生,他手中肯定有办法,不然灵儿就这般像个小花猫似的,这几日王府还不得被掀个底朝天。”
几人随后回到堂中,互相陪着不是。
董歃这时见缝插针问道:“老太君,不知并肩王爷的儿....哎呦!父王你怎么又打我?”
“臭小子,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不是早就跟你说了,怎么这个时候还管不住自己的嘴。”董破虏不像对待女儿,但凡董歃犯错从来不吝啬出手。
“老身知晓董家小子的意思,但不知你为何对青炎感兴趣?”太夫人一脸慈祥。
董歃闻言郑重道:“世人皆传并肩王爷是南赵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董歃相信并肩王爷的儿子自然也是少年英雄,如果今生有机会与他相识相交,便会如父王常说的,这辈子真他...值了!”
ps:推两本科幻大作 指挥官巴拉那 《天启之刻》
故蜀未归人 《无限沉沦》
第一二三章 扣关
十年,或平淡无奇,或弹指一瞬。可对于赵灵儿与董昭来说,这十年的恩怨太过漫长,每逢静下心来,总会想起对方施加给自己的痛苦。
安静听着董昭的述说,青炎并没有寻隙插口,待尘埃落定后,这才笑道:“原来你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没等董昭回话,只听哨塔外传来一声放肆的大笑。
“哈哈哈....我终于知道赵灵儿对你做了什么啦!竟然将刚施完肥的泥土抹了你全身,哈哈哈.....”
青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董昭拦下,焦急劝到:“昭儿你别冲动,董歃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子么,就算他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还能真拿灼日刺他啊。”
“我就是要刺他!这些年里每逢到并肩王府,他哪一次帮过我这个亲妹妹,见到那赵灵儿就像耗子见到猫似的,躲得比谁都快,现在他还敢耻笑我!”董昭努力的想挣脱青炎的怀抱。
“你难道忘了,他想找外公铸戟,关键点可在你的身上,到时候你想收拾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董昭这才坐回原地,气鼓鼓的捅着火堆。
“话说回来,你们可真如岭南王爷所说,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啊,倘若有一人退让,你二人也许早就成为好朋友了。”青炎有些惆怅。
“退让?你当时是没见到她趾高气扬的样子,王爷的女儿了不起啊,郡主了不起啊。”董昭咬牙切齿道:“我现在都能回想起那泥土的味道,只恨我下手下的轻。”
青炎摇头苦笑,“你们谁也别说谁,下手都够重的,作为南赵仅有的两名郡主,如果让外人知晓你们之间的恩怨,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归根结底还是个人恩怨,与两个王府无关,所以这些年中我们谁也没有声张。”
“但我好奇的是,以岭南王爷的脾气秉性,竟然没有大闹并肩王府,这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董昭叹息道:“还不是因为与并肩王爷年轻时的交情,据说当年二人在作为王爷之前就认识了,但具体如何我也不知晓,这些还都是从母妃那里听来的。”
“每次听到你提起岭南王妃,总能让我感觉到她一定是为非常温柔娴淑的女人。”
“是啊,在我心里,母妃与并肩王妃是天下最优秀的女人。”董昭表情温柔如水。
“我听董歃说,王妃是在七年前....”青炎的话刚说出口,就感到后悔不已。
董昭并没有在意,依然笑道:“你又不是外人,反正这些事你早晚会知晓,不如一并与你说了。”
“母妃是在七年前因病逝世的,那时父王出征在外,并没有见到自己妻子最后一眼,虽然知晓这并不是他的错,可这些年里我也一直没给他好脸色。”
“既然知晓,为何还要这般对王爷?”青炎有些疑惑。
“出征之前,母妃已经病重,父王发下誓言说三个月内定会回到桂宁,但他却食言了,凯旋归来时已经是半年之后。”董昭的声音很轻,“这是我记忆里,父王唯一一次没有遵守约定,他回来后就坐在母妃的墓前,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了七日。”
“七日?王爷的身体怎能受得了?”
董昭解释道:“那是因为麾下诸将,当时以虎叔为首的一干将领,不顾父王留下的死令,毅然决然的硬把父王给拖回府,虎
叔因为此事也被父王打成重伤,在床静养一年多才恢复。”
想起与董破虏帐中相约,他当时也说过这辈子只负过一人,看来就是岭南王妃了。而且蚩虎的忠义更让青炎佩服不已。
“王爷当时定然伤心欲绝,但七尺身躯,已许国再难许卿。”
“这句话说得倒也应景,但我认为,如果一个男人辜负了妻子的盼许,即使再雄才大略也算不得一名好丈夫。”
“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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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巳时两刻,南邑大军传出悠扬的号角声,十数个方阵缓缓推向镇南关。
关墙上众将士早已严阵以待,屏住呼吸等待着命令。
“你观敌方此次会投入多少兵力?”
“回禀王爷,镇南关下地势高低起伏,并不适合大型攻城器械运动,而且观敌军也没有做这种打算,但敌军的云梯数量着实有些惊人,如果不出所料,第一波攻势不会只是试探,最少也会投入两万以上的兵力。”
董破虏抚须笑道:“你说的不错,南邑猴子在这些年里,就没有改变过攻城方式,永远是云梯架墙这一招。”
“镇南关墙虽然没有金陵宽厚,但守城器械的数量也不算少,待敌军进入射程之内要竭尽所能延缓其速度,把远程武器的威力发挥到极致。”青炎双眼紧紧盯着愈来愈近的敌阵。
“看来这关下好不容易长出的郁郁葱葱,又要被付之一炬了。”岭南王沉声令道:“准备御敌!”
杜明站在一座高高的木塔之上,眺望着镇南关墙,见阵型排列完毕,手臂向下狠狠一挥。
身边旗手挥舞令旗,打出道道旗语。
来了!
敌阵中走出几个小方阵,滕盾兵在前,弓弩兵在后,当这几个小阵向前推进一段距离后,肩抗云梯的大量刀斧兵也缓缓向前。
当关墙上飞石巨弩呼啸而去,敌军速度骤然加快。即使前行途中倒下大量士卒,步伐依旧坚定。
来到关墙外五十丈之处,滕盾兵将手中长盾狠狠杵地,每一排疼盾兵后皆有一列弓弩手相互交替,后者寻到空隙便将手中弩箭毫不吝啬的射向关墙,一时间关上关下飞箭如蝗密不透风,压得双方都有些抬不起头。
因镇南关西门城墙为凹型,所以扛着云梯的敌军到达前阵之后分为三队,分别攻向南北段关墙与正门。
‘唰’‘唰’‘唰’
刀剑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青炎紧握手中天风,小声道:“史战,待接敌之后要带领弟兄们护在王爷身侧,如果王爷少了一根毫毛,我拿你是问。”
“可是殿下....”
“没有可是,他是我未来的老丈人,我以后能不能开开心心的把媳妇儿娶回府就看你了。”
史战见青炎眼神坚定,便不在坚持。
而就在此刻,云梯已经架在关墙之上,即使士卒们奋力推倒了不少,但敌军还是悍不畏死的爬上关墙。
嘹亮的嘶喊惨叫,让人闻之丧胆。城下南邑兵士矮小却健硕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他们口中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喊声。这种喊声互相传染,互相激励,消褪了心中许多莫名的恐惧。
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
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苍穹,每一个瞬间都有人丧命于此。第一个敌军刚登上城墙,即刻被数名边军蜂拥持刃迎上,顷刻间被剁成几截。
喊杀震天,战鼓擂动,双方士卒终于短兵相接,展开最为血腥残酷的白刃战。
捅穿一名敌军胸膛,青炎望见又有几架云梯架在了西门之下,随即左突右挑,杀出一条血路奔了过去。
“青炎!你小子别死咯!”
“您就等着抱外孙吧!”
青炎健步如飞,越过了董破虏,只见那几架云梯上源源不断的翻下敌军,脚步不由得又快上几分。
北段城墙的压力比正门重的多,不止要奋力斩杀跃上城墙的敌军,还要承受大部分的箭雨。
董歃挥舞画戟顷刻间斩杀三名敌军,留下喷血如柱的三具无头尸体,寻隙望了一眼正门处,随即松了一口气。
天风化作一道赤练苍龙,两颗银铃仿佛是地狱的引魂铃,每响一声便会收割一条生命,青炎杀至那密集的云梯之前。
“守住阵线!”
周围边军发现是那位年轻世子前来支援,士气大振,不止出刀的速度快上一分,喊杀声更是震耳欲聋。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欲加地愤怒,战争越来激烈。
长枪贯穿一人后颈,青炎上前扶起跌倒在地的老卒,“还能不能动!”
“小人多谢...”
“别他娘的废话,能动就赶紧杀敌!”青炎撂下一句话,便向着远端奔去。
远方的喊杀声持续了近一个时辰,董昭的心也悬着了近一个时辰,但手上不敢有丝毫放松,在包扎好这名断臂士卒后,没有丝毫犹豫开始处理身旁士卒的伤口。
校场此刻已经作为重伤士卒的伤营,这在南赵乃至天下都极为少见,重伤士卒从来都是被简单包扎一下便听天由命,但岭南王在二十年之前做出了改革,这是让边军保持士气高昂的重要一部分。
敌军攻势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这才鸣金收兵。
望着如潮水退去的敌人,和关下漫山遍野的残肢断臂,青炎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这是自己第二次守城,但强度却是天壤之别,南邑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远不是山越可比,自己实在是钦佩岭南王镇守天南这么多年,竟然没有被敌军攻破哪怕一次镇南关。
想到北方二国的凶悍程度更胜南邑,不由得重重叹息。
“殿下,怎的叹气?”之前被救的那名老卒憨笑的坐在青炎身旁。
“我在想啊,当年父王的玄龙翼刃到底是何等的惊天地泣鬼神,仅仅以几万兵马便杀得二国迁都,而我只是见到了南邑猴子的凶悍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老卒十分自来熟,“并肩王爷和岭南王爷都是战神般的人物,二位世子以后肯定也能这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嘿嘿....”
“你倒是会捧人,可惜我身上没有带银钱,不然冲你这几句话就应该重赏。”
“殿下说的哪里话,以后您就是岭南的姑爷,小人也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反正以后就是一家人,只要郡主活的开心自在,就是对咱们这些老卒最好的赏赐。”
第一二四章 煌词
南邑大营,杜明稳坐帅帐。
攻了小半日,并没有在关墙上站稳脚跟哪怕一盏茶的时间,除了攻城方式单一外,重要的还是岭南边军骁勇善战。
“伤亡如何?”
“回禀大将军,今日攻城动用士卒两万五千,亡两千余,伤四千余。”
杜明沉声道:“我军伤亡近万,他董破虏的损失也不会太小,命三军将士抓紧歇息,明日辰时造饭,午时攻城。”
挥退诸将,帐中只有杜明与一名中年将领。
“进展如何?”
“回禀大将军,最多五日,定见分晓。”
“兹事体大,切莫走漏了风声,不然我等就是南邑千古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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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关,北段城墙一座哨塔。
向远眺望,满目苍夷,董歃问道:“兄弟,你说南邑也算是华夏一脉的分支,怎么就不能与我们和平相处?”
“天下好比是一张大饭桌,北燕、西凉、南赵自然坐在最大的椅子上,但除了这三大势力,桌边还坐着南邑、谷项、辽东等其余略小的势力,虽然他们屁股下的椅子不大,但都想把桌上的美味佳肴全吃进自己的肚子里。”
“全吃进肚子里?他们也不怕撑死。”
青炎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历练,心智早已今非昔比,眼光更是不俗,开口道:“别管能不能撑死,最起码吃到自己肚子里,口中也享受了,再说当年我南赵开国皇帝,东征西讨之初还只是一郡太守,实力远不如南邑,可还不是打下了半壁江山。”
“所以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酣睡,何况睡得还是一只猛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南下咬自己一块肉,换做你能不害怕?”
“我当然害怕了,那照你的意思我们与南邑的战争会无休止的进行下去了?”董歃一脸认真。
“问鼎天下,荡平北方二国,只有这样才能使南邑国俯首称臣,不然没有压倒性的力量,南邑永远不会老实。”
董歃叹息道:“这又谈何容易,也许我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了。”
“当初我跟赵在罗溪湖畔聊过类似的话,他说我们生在王侯之家,除了享更多的富贵,还扛着更多的责任,所以咱们还是要竭尽所能,让这一天尽快到来。”
董歃闻言沉默不语,自己作为岭南王之子,日后肯定会代替父王镇守天南,如果有朝一日天下太平,自己还真不清楚该做些什么。
青炎名义上是协助岭南王抗击南邑,所以凭借着客将的身份,行动会自由许多。走下关墙向着校场走去,不知董昭这个时候有没有歇息。
走进伤营,由边军家眷和各地郎中组成的医护人员忙碌非常,伤兵的惨叫呻吟声不绝于耳,青炎问向一名老妇,“大娘,您知不知道霓裳郡主在何处?”
“不知道不知道。”老妇正想离去,却见青炎身上并无伤痕,随后将水桶递给对方,“看你年轻力壮有没有受伤,你赶紧把这桶清水送到北边第二十八个帐篷那里,我儿子身中三刀,还不知现在如何了。”
见老妇就这般离去,青炎原地苦笑不已,看来是自己这身皮甲,让对方以为只是个普通士卒。苦笑归苦笑,青炎还是拎起水桶向着北方走去。
七拐八拐的终于将清水送到,帐篷中的郎中递来一筐草药,“小兄弟,你赶紧将这药捣碎,时间紧迫。”
毫不犹豫的接过草药,青炎
坐在帐篷外捣杵如飞,无需片刻就将药末送了进去。
“怎的这般快?”郎中略作惊讶,却也没有再细问,“帮我扶住他的大腿,这药敷上之后他定会吃痛醒来,你万万不可让其挣脱开。”
“在下明白了。”
双手紧紧按住这名伤兵的大腿,青炎点头示意。
“啊啊!!!”
对方果然被痛醒,但青炎双手犹如两把铁钳,死死的按住他的双腿。
惨叫几声之后又晕死过去,郎中抹了一把汗道:“小兄弟,你捣药的速度这般快,不如替我将这些处理了送到西营第十三个帐篷处。”
本想着来看看董昭,怎料自己成了这医护的一员,整个下午在伤营中**碌碌,直到夜色降临也没有一刻歇息。
“这是清洁后的细布,在下将它们放在帐口。”
“青炎?你怎么在这!”
青炎刚迈出的步子急速收回,望向帐篷中的人,董昭正一脸惊喜的望着自己。
“为了找到你差点把我的腿给累断。”青炎苦笑走进帐中。
“我不知晓你会来,辛苦你了。”董昭心疼的拉起青炎的双手,眼神温柔,
“既然来了我也不能看着你忙活,你这里有什么事用我帮忙,不用客气尽管开口。”
董昭使劲摇头,“所有受伤的士卒全部都处理完毕了,现在也只剩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你这个大男人做不来。”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这次来也就是想看看你,并没有其他事。”
帐篷中还有一名妇人,见郡主与这位俊秀青年这般热络,便想起丈夫的话,知趣的走了出去。
“刘姑,我就跟他说些话,你不用回避的。”
“郡主误会了,民妇只是觉得有些热,出去透透气而已。”刘姑笑着留下一句话,脚步并无停歇。
被外人窥破了小心思,董昭俏脸微红,不敢再看青炎的脸庞。
“父王与兄长有没有受伤?”见气氛有些尴尬,董昭赶紧找着话题。
青炎坐在简易的木床上回答道:“王爷毫发无损,董歃也只是手臂被划了一刀,不妨事。”
“无事就好,但这也只是第一天,你们行事千万要小心谨慎,我不想在这里见到你们任何一人。”说到此处,董昭的声音有些哽咽。
将其拉到自己的身旁坐下,青炎安慰道:“随我前来的五十名虎卫,皆是骁勇的战士,我命他们时刻保护在王爷身侧,不会有事的,至于董歃你更不用担心,明日我就去关城北段协助他守城,有我在你还不放心?”
“可是你呢?谁来保护你?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要我如何是好。”
“看来昭儿是害怕成为老姑娘啊。”
董昭闻言破涕为笑,粉拳锤在对方的胸口,“你知道就好,如果不想让我成为老姑娘,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用太过在意与父王的约定,只要我想嫁,他无论如何也拦不住。”
“那怎么行,我可不愿意让未来岳父和岭南将士小觑于我,不将你风风光光的从岭南领走,定悔恨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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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时,青炎驻枪站在董歃身旁,弓弩手严阵以待。
敌军推进的阵型与昨日无二,简单粗暴直奔主题,同样的飞石如蝗,箭矢如雨。
战士们嗜血的双眼,血腥弥漫关城上
下,大地为之颤抖,震天的喊杀声再次响彻天地之间。
关墙如同一座大型的绞肉机,无尽吞噬者鲜活的生命,为了宽不过三四丈的关墙互相拉锯。
也不知捅翻多少人,青炎犹如血葫芦一般,无情收割敌军的性命,但任其武功高强却也只是一己之力,改变不了整个战局。
“董歃!你左手十丈开外!”
董歃一戟轮翻了数名敌军,头也不回的向东方赶去,只见那里的阵线已经岌岌可危,几十名敌军已经贴着关墙围成一个小圆阵,后方的云梯上还源源不断的跃下敌军。
“不要让他们站稳脚跟,都跟我杀!”
将画戟舞的虎虎生风,董歃已经杀红了眼,不顾安危率先冲向那小圆阵。
青炎此刻正守卫着关墙最西端,可谓是最为凶险惨烈之处,根本无暇顾及董歃。招架住六把钢刀,青炎横枪向上猛然一抬,那六名敌军被这股大力掀翻在地。
下一瞬间天风就划过他们的咽喉,血如泉涌。
“分出些人去帮董歃,他那里需要人手!”青炎冲着一名牙将狂吼。
那牙将也不犹豫,领着百人就向东方赶去。
少了百多人,最西段的关墙压力巨增,但青炎丝毫没有畏惧,脚步缓慢却坚定的守卫着最前端。
身边将士一个个的倒下,残肢断臂与面目全非的尸首在此处堆积满地,每行一步都会踩在还有余温的尸体上,鲜红的热血顺着垛口流下关墙,天地之间一副炼狱之景。
青炎奋力挑翻两名敌军,顺势搀扶起身中数刀的年轻士卒,“还能不能动!”
“小人能动!”
“能动就给我滚下关墙,没等南邑猴子把你剁碎,你自己先把血流干了!”
一把将其甩到身后,青炎望着关墙尽头越来越多的敌军,脸色如铁。
“你们几个带着本部与我站到一处!”几名什长闻言快速将手下士卒召集。
“听好,我们分成三列,我带十人站第一排向前杀去,如果有人倒下后者补上,不许有人超过我的肩膀。”
几十人迅速站成三列,等待着青炎的命令。
“随我杀!”
“杀!!”
青炎率先踏出一步,领着这临时组建的小阵向尽头杀去,敌军见此俱是怪嚎冲了过来。
“将军百战,虎贲卫疆!”
“众家哥弟,击鼓其镗!”
小阵每行一步,就有十数名敌军被毙于刀下,青炎除了出枪杀敌,口中高声讼着尘封多年的诗句。
“戈茅皆利,甲兵戕戕!”
“纵马挥戟,以征万邦!”
横飞着断臂头颅,喷洒的鲜血白浆。
“断金破浪,饮血笑狂,”
“启佐天子,黑旆央央”
“岂曰归矣,岂曰还矣!”
“死生契阔,煌定八方!”
一诗罢了,小阵已经杀至尽头,青炎回首望去,身边只剩下六七人。
唯一幸存的什长擦着眼角,大声笑道:“殿下,您刚才念的是什么?虽然听不太懂,但不知怎的总感觉热血一直往头顶冲似的。”
“这是一首无名诗,当年只在北府煌骑中传颂,现在很少有人听过了。”青炎望着敌军争先恐后的向回退去,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
第一二五章 明暗
接连数日,双方依旧鏖战,南邑的攻势一次比一次凌厉,愈发凶狠。岭南边军凭借着钢铁的意志与不屈的精神,击退了敌军数十次的进攻。
双方兵力投入之多,攻城频率是繁,烈度之强在南赵的历史上十分罕见。在这种高强度的拉锯战中,南邑已经伤亡近半,岭南边军也是死伤惨重。
可战争就是这般残酷,威尊命贱,士卒在主帅眼中也只是一组数字而已,卑微如蝼蚁。
这日黄昏,残阳洒落在大地之上,郁郁葱葱的丘陵早已被染成暗红,镇南关的城门下,堆积的尸体已经达到关墙一半的高度,血腥味弥漫在苍穹之下,宛若地狱。阴风微嚎,似乎要唤醒死去的灵魂。
北段关墙之上的一处火堆旁,青炎烤着有些发硬的馒头,因屁股挪了一挪,身上的血渍成块的掉了下来。
“自攻城首日开始算,今天是第四天了吧。”
“是啊,扛过四天了。”董歃四仰八叉的躺在青炎身旁,有气无力的回答。
“南邑在往年的攻势中,是否都是这般将生死置之度外?”青炎翻转着树枝上的馒头。
董歃还是那般语气,“说来也怪,往年南邑猴子虽然也十分凶残,但从未像这样悍不畏死,只要伤亡过千,就会鸣金收兵。可这几日下来,伤亡不过五千根本不鸣金修整,即使修整之后也会再次扑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南邑此为绝不寻常,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到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兄弟啊,你就别难为我了,我这脑子就是十个百个也不及你和赵,这些事还是你来想吧。”
青炎叹了口气,将烤好的馒头递给身旁靠着城垛的一人,此人正是之前伴随在青炎身侧的什长,这几日下来,一什十人只剩下他一个。
“马跃大哥,你半天没吃东西了吧,这个你先拿着吃。”
马跃也不矫情,接过馒头就啃了起来,期间不小心扯到大腿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青炎笑笑也不开口,随即看着火堆陷入沉思。
南邑倾尽全力的攻关,目的无非只有两个,一是实攻,单纯的想以人数优势,以命换命不记伤亡的方式强行取关。其二便是佯攻,用最大限度吸引岭南边军的注意力,来掩饰背后的目的。
第一点已经让岭南边军有些难以招架,如果是第二点那敌军到底想掩饰什么。
青炎的大脑飞速旋转,将白翳的经验与苏桔的教导仔仔细细的过了一遍。
“无论掩饰什么,都是以攻下镇南关为目的.....”
董歃蹬了青炎一脚,问道:“你嘀嘀咕咕说啥呢?”
“苏先生说过,攻城方式繁多,但无非就是两个方面,明与暗而已,明与暗.....”
看着身前的火堆,青炎将自己摆在杜明的角度,推演着各种方法。
“董歃!”
“啊、啊??”董歃突然听到青炎的大吼,吓得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快去取张镇南关方圆十里的地图,必须要细到极致,快去!”
董歃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心中是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好兄弟,见其脸色凝重到极点,便撒丫子向远处奔去。
半盏茶的功夫,董歃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除了带回了地图,还带来
了董破虏。
青炎没有矫情,领着二人进入了哨塔之中,而后吩咐马跃,“马越大哥,哨塔两丈之内不允许出现任何人,切记!切记!”
将地图摆在木桌上,青炎拿起油灯仔细的观察着,董家父子见其如此也没有出声打扰,就连呼吸都控制的极轻。
仔仔细细的观察半柱香之久,青炎这才直起身子呼了一口浊气。
“兄弟,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青炎沉声道:“王爷、董兄,这几日敌军的攻城频率与强度绝不寻常,死伤这般惨烈不止没有修整几日,并且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所以我怀疑这里边有古怪。”
“你发现了什么只管直言,即使是猜测也无妨。”董破虏脸色如常。
“我认为敌军的攻势只是在遮掩背后的图谋而已。”青炎指向地图,“王爷请看,镇南关依山而建,呈东西蜿蜒之势,除了占据大半的民房,相对空旷的地带只有关西校场与关北的坊市。”
“因南北都是崎岖难行的大山,敌军想派人顺山而下,人数太少不可能起到效果,如果可行的话南邑在多年之前已经用了。而这地面上行不通,就是有一种可能。”
“你是说地道?”董破虏缓缓摇头,“你的想法倒是有可行性,但你不知晓,岭南的地下的石头坚硬异常,想要挖地道绝非一朝一夕.....”
董破虏的话戛然而止,瞳孔急剧收缩的看向青炎。
“看来王爷是想到了,既然那遮天势力能将如此多的粮草运到岭南,可见其能耐,如果这个势力在很久之前便将地道挖至城墙不远处,再借攻城时的掩护向关中腹地挖来,可就说得通了。”
“不错,攻城时喊杀震天,根本无人能听到凿击之声,如果真如你所料,南邑猴子这几日的疯狂行为就是为了釜底抽薪!”
青炎手执指向一处,“民房的空间太小,而且容易被发现了,关北的坊市路途遥远进度会大大降低,所以那地道的出口只有一处。”
“关西校场!”
“校场现在已经临时改成伤营,里面不止有大量的伤员,边军几乎所有的女眷也都在伤营当中,倘若敌军如神兵天降屠了伤营,这对边军的士气是极为沉重的打击,严重的话就会丧失斗志,致使兵败如山倒。”
“无需再说,本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青炎你直接说,需要多少人手。”
“两千人!必须是边军中精锐中的精锐,每人配备硬弓一把,强弩一柄、箭矢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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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邑大营建在一处庞大的丘陵之上,地势颇高,东西南北各挖壕沟四道,哨塔箭楼无数,可谓易守难攻。
丘陵之后,也就是大营西端,有一处乱石,并不起眼,但乱石之前却已经站了整整五千南邑精锐。
“弟兄们,站在此处的皆是我南邑勇士,相信每个人在军中都小有名气,今日将你们齐聚于此不为其他,而是送给诸位一个天大的功劳。”杜明站在乱石边高声大喊。
“你们!即将成为攻破镇南关的急先锋,成为攻入南赵土地上的第一人。”杜明说罢,紧接着大手一挥。
身旁亲兵会意,麻利的将乱石一一挪开,露出个一丈左右的巨大黑洞。
这里,便是你们迈向胜利的入口,希望你们不负大王重托,凯旋归来,出发!”
一声令下,各级将领率着五千士卒向洞口鱼贯而入,没过太久,五千人便消失在洞口处。
杜明转过身来再次下令,“亥时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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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天空阴云密布,看不到那皎洁的月色与漫天繁星,但关外举起的无数火把,亮如白昼。
董破虏负手而立站在城门正上方,冷冷注视着。
“传令三军准备御敌,所有守城器械不用节省,如果让本王知晓最后一滴火油,或者檑木出现在哪一部,从上至下全部鞭刑二十!”
好似回应着董破虏的话,敌军这时发起了攻势,看情形敌军这次毫无保留,将所有的人马列在关外百丈处。
夜战对于攻守两方都是困难重重,但俱是血勇非常,很快又步入了白刃战。
董破虏手持大戟游走在关墙各处,极力维持着阵线,城墙背面,步阶上的士卒在安静的等待着,虽然拥挤但不失整齐,甲胄如墨,在浓黑的夜色中时隐时现,枪戈如林,毫不动摇视死如归的决心,每当关墙上发出指令,都有一队士卒补充上去。
当关墙处双方激战之时,关墙以东二里之外的伤营出奇的安静。
几只乌鸦正站在一处草棚上,突然被身下的异响吓得惊飞而走。就见棚中一堆高高的草料动了动,而后从中缓缓走出一人,此人行为十分谨慎,蹲在地上仔细的观察四周,见周围没有哨兵,便拍了拍身后的稻草。
一个、十个、百个。成群结队的南邑士卒在这处隐蔽的草棚外集结。
当人数达到三千多人的时候,这些人突然感觉到四周传来无数的破空之声。
“有埋伏!小心!”一名将领大声嘶吼,但四周的箭雨仿佛无穷无尽,每一次呼吸,都会倒下百人。
那将领已经知晓计策败露,但几千人短时间内顺着地道返回无异于痴人说梦,随即钢牙紧咬大吼道:“封侯拜将就在此时!弟兄们随我杀!”
这些南邑精锐本以为今夜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怎料是这般让人绝望的结果,只能随这名将领冲了出去。
还没冲出多远,那将领便隐隐发现了岭南边军,此时正结成一字长蛇阵,两名士卒前蹲后立,向着己方疯狂射来阵阵箭雨。
“敌军人数只有一千多人,弟兄们随我杀过去!”那将领格挡开两支雕翎箭,再次下令。
又冲出几十步,就见岭南边军将长弓向前一扔,从身后抬起强弩,瞄向己方。
南邑将领的步伐慢慢降了下来,平静望着对方的弩阵。
“唉.....”
一声叹息,成为了这名将领在世上最后的声音。
无数的弩箭倾斜着怒火,南邑士卒倒下的速度骤然加快,仿佛是秋收的稻子,被无情的收割。
当前方最后一名敌军倒下,青炎沉声下令:“将草料置于地道出口焚烧,给我使劲的扇,记住只要浓烟,越多越好!”
青炎不知那地道中有多少敌军逃走,但料想人数绝对不会少,此次伏击重在歼灭敌军有生力量,即使心中有一丝不忍,但青炎还是毫不犹豫的下达命令。
第一二六章 诛心
青炎的猜测十分贴近,这条地道在二十个月前便秘密开凿,近千丈,因怕走漏风声,所以耗时极长。
如果不是被青炎察觉,这招釜底抽薪定然将岭南边军打的落花流水。
地道里此时还有近两千南邑士卒,当发现行动败露后,便争先恐后的向回退去,奈何地道高度极低,士卒们只能弓着身子移动,速度缓慢。
最后一人,也就是发觉埋伏命令退走的那人,退走期间不时的回头望去,生怕岭南边军顺着地道杀来。
但见身后迟迟没有追兵,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还没高兴一会,便闻到一股刺鼻的浓烟。
这人刹那间就明白了了对方的打算,鼓足全身力气大喊道:“快走!敌人要把我们熏死在这!”
这话不说还好,身前士卒们听到后更是慌乱异常,有的人脚下拌蒜跌倒在地,身后的人哪管那么多,手脚并用垮了过去,能快上一分是一份。这样一来,地道中行进的速度更加缓慢。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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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破虏的大戟凿穿一名跃向城头的敌军,顺势将其捅下了关墙。也许是因为年纪原因,再不复当年之勇,董破虏寻隙喘了几口粗气。
“王爷!您先去关墙后方歇息,这里还顶得住!”史战一直护卫在董破虏身侧,不敢有一丝懈怠。
“今夜能不能守住镇南关就看青炎那小子,如果他那边解决完而本王这处丢了关墙,那一切就付之东流了!”董破虏挥戟再次捅翻一名翻越过来的敌军。
“殿下他智勇双全,定不会让王爷失望,可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卑职如何向殿下交代!”
董破虏仰天长笑道:“三长两短?本王这些年里不知杀了多少南邑猴子,到头来又怎么能让玄策的儿子小瞧!”
史战无奈,只能率领着本部护卫在侧,极力保证董破虏的安全。
“王爷正值壮年,一些畜生而已又怎能奈何的了天南柱石!”
董破虏闻言也不回头,大喊道:“你小子那边可是解决完了?”
青炎率领着一干生力军加入战局,使关墙上的压力减轻不少。
“除了地道中有些残余的猴子,全部解决完了,此次对方出动不下四千人,校场之上已经留下了大半尸体。”
“好!这样一来便再无后顾之忧,先击退敌军再说!”
青炎快步走上前来,将手中之物递给董破虏,“王爷不必如此!只需让杜明知晓计策已破,敌人自然会退去。”
正是那南邑将领的头颅。
杜明依然站在塔之上,双眼没有盯着激烈的战局,而是越想关墙的后方。
“怎的还不放火,真是让人心急。”
这时,远端关墙之上除了喊杀声外,好似还掺杂着别的声音。
“地...已...,.....尽亡。”
因离得太远,杜明根本听不清对方喊的是什么,随即命亲兵去阵前打探。
半盏茶的功夫,亲兵跪倒在塔之下,“禀报大将军,敌军喊的是地道已破,猴、猴子尽亡。”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如果不是身边亲兵拼力拦住杜明,后者很有可能就这般摔下去。
没等回禀的亲卫再次回答,塔之后又跑来一名亲兵,跪地朗声道:“禀报大将军,我军已从地道出口中返回,并且地道中冒出大量浓烟,不知为何。”
“噗...”
杜明怒极攻心喷出老大一口鲜血,随即晕死过去。
身边副将见此是六神无主,思量再三后只能决定先鸣金收兵,待大将军醒来再做定夺。
南邑军攻城士卒并不知晓地道之事,而且这几日疯狂攻城已经让所有人心存恐惧,完全是凭借着意志本能与敌厮杀,这时听到那悦耳的鸣金声,便毫不犹豫的向回跑去,不想在这此处再待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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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降临,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这片大地,这才让人觉得不是置身于炼狱之中。
“王爷,此次我军伤亡多少。”
“昨夜的还没有统计出,但估算着这几日下来,伤亡已经过半,能动弹的也是人人带伤。”董破虏语气虽然平缓,但扶着垛口的大手因用力过度而显露青筋,“这是本王执掌岭南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太多的大好儿郎命丧于此啊。”
董破虏给人一直是不修边幅,狂傲不羁的形象,好似什么事都不会太放在心上,可此时青炎才明白,不管如何顶天立地的男人,其心中总有一处柔软之地。
“王爷也不用太过自责,此番南邑投入的兵力,攻势的强度绝无仅有,王爷能守住镇南关便已是天大的功绩。”
“青炎,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跟我说的话?”
青炎知晓其问的是什么,沉声道:“如果敌军这两日不攻关,便可依计行事。”
“你所需之物,本王在战前便已准备完毕,待你要行动之前找董歃便可。”
“青炎斗胆说上一句,此次.....”
“你不必多说,我董破虏的儿子不惧任何艰险。”说罢,董破虏向着南段关墙走去。
来到伤营,青炎轻车熟路的帮助众人打着下手,因此战伤员太多,青炎即使忙活到夜幕降临还没有得到空闲。
受轻伤的士卒为了不给伤营增加负担,都自愿留在了关墙之上,所以此处皆是重伤员,不是缺臂断腿就是开膛破肚,望着众多在生死线徘徊的将士,青炎只能在心中重重叹息。
“咦?这不是殿下么,可是来看望郡主?”刘姑端着一盆染血的细布,停在了青炎身后。
“不错,我是来找昭儿的,但见伤营中人手不足,便想着先帮衬一手。”青炎挠了挠后脑。
刘姑虽不知晓昨夜在伤营指挥将领就是青炎,但对他这几日再关墙上的英勇还是多有耳闻,所以十分喜欢这位青年才俊。
“郡主她现在在郑郎中那里,北边左数第八个帐篷便是。”刘姑这时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开口相问。
见其如此,青炎十分疑惑,“刘姑可是有什么难处?您与昭儿熟识,有什么忙我能帮上的但说无妨。”
“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就是心里一直担心我家那口子,虽然伤营中没见到他,可也不知他....还活没活着。”刘姑的神色有些黯然。
对方的担忧十分正常,没有出现在伤营的士卒只有两种人,活人与死人。这么一看也许出现在伤营还算是好事。
“不知刘姑的丈夫叫什么名字,在何人账下
,我回去抽空打听打听,也好让您放心。”
刘姑闻言一喜,感激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我家那口子是个什长,名叫马跃,他饭量极大....”说到此处,刘姑见青炎摆了摆手,那一直揪着的心猛然沉到谷底,眼泪也是夺眶而出。
“刘姑您别哭啊,我摆手的意思是马跃大哥还活着,这几日他一直跟我镇守在北段城墙,咱们合力杀了不少南邑猴子,如果此战结束,马跃大哥肯定能升上一级!”青炎赶紧出言解释。
“此话当真?他真没有死?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刘姑赶紧擦了擦眼泪,给青炎行礼。
“这大礼我可受不得,这几日如果没有马跃大哥,我的背后不知要挨上多少刀,按理说也是我给您行礼。”青炎扶起对方劝到。
刘姑感慨道:“他能有幸跟随殿下一同杀敌,是他修来的福分,就是用身体为殿下挡上几刀也是应该的。”
“刘姑手中可是有什么体力活?不如交给我,也好让您忙里偷个闲。”
“殿下要是无事,还是赶紧去寻郡主吧,这几日殿下没有来,郡主可是偷偷掉了好多次眼泪。”
青炎听到此话懊恼不已,随即告别了刘姑向远方跑去。
“他这残臂已经浓疮发黑,如果不截断很可能会失了性命,现在必须做出决定。”
“郑郎中,您是这里最好的大夫,您的话一定没错,现在趁着他还没有醒,就帮他一把吧。”董昭衣裙已经是血迹斑斑,脸色更是苍白,可见这几日并没有好好休息。
“好,郡主您扶住他的双肩,不然切到别处就麻烦了。”
董昭重重点头,绕到床前深吸一口气按出了这名士卒的肩膀。
郑郎中点头示意后,便出刀准确的切在对方手肘关节处。那士卒因剧痛惊醒,一时间也没有余力看清周围的环境,剧烈的挣扎着。
“郡主!千万要扶住了!”郑郎中额头已见虚汗,但手上却不敢有一丝懈怠。
“郑郎中,您、还要多久!”董昭也不知这士卒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渐渐感觉力不从心。
“十吸!”
正当那士卒要挣脱开来时,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掌扶在了董昭的纤纤玉手上,“勿慌,有我在。”
董昭没有回头,也知来人是谁,心中惊讶的同时,那种无力之感也荡然无存。
帮助二人将这名士卒包扎好,郑郎中有些后怕道:“还好有你这后生,没想到你帮了老夫两次,真是缘分不浅。”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能帮上您的忙就好。”青炎有些不好意思。
“昨日可是你率人在伤营伏击?”董昭问出心中的疑惑。
“昭儿果然冰雪聪明,昨夜正是我率两千精锐伏击了南邑猴子,因为事态紧急所以没有提前通知你。”
郑郎中闻言一惊,“你是领军之将?怎的如此年轻,还穿着一身破败的皮甲?”
董昭脸上泛起骄傲的神情:“他叫赵青炎,是并肩王世子,此次来是协助父王抗击南邑的,但他性格十分洒脱又平易近人,并不在意什么身份,五日前他正是穿着这身皮甲,阵斩了七名敌将,以一己之力迫使敌十万大军暂避锋芒。”
“昭儿啊,我就是做了些该做的事,你这般夸赞我都不好意思了。”青炎老脸一红,尴尬的望着郑郎中。
第一二七章 初计
郑郎中虽是布衣白丁,但因擅治刀伤医术精湛,在镇南关中颇有声望,尤其在边军之中,上至岭南王下至士卒皆对其敬重有加。久而久之的郑郎中的眼界高出不少,可他万万没想到,身前这名笑得有些腼腆的青年,竟是风头正劲的并肩王世子。
“恕老夫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万万不要怪罪。”
“不妨事,我只不过出身比别人略好一些而已。”
董昭劝道:“郑郎中您不必在乎这些虚礼,青炎平日里极少自报身份,就是想省下不必要的麻烦。”
“殿下不自持身份,与岭南同甘共苦,老夫钦佩之至。”
这时青炎问出心中的疑惑:“不知郑郎中的医术师承和门,我刚才见您出刀的手法与缝合的方式,根本闻所未闻。”
郑郎中闻言解释道:“殿下好眼力,老夫的医术是一位高人所授,那位高人也不知姓甚名谁。”
“哦?为何连姓名都不知晓?”
“老夫虽痴迷杏林之术,但一直到不惑之际医术依然平庸,那年老夫上山采药,突然见一老者倒骑青牛而来,老夫见其鹤发童颜,不由得心生惊叹,遂上前相问,那老者闻言只是笑笑,扔给老夫半本残卷。”
“因惊叹残卷所载,老夫竟然没有注意到对方何时离开,想再寻找已经为时已晚。”
青炎有些惊讶,没想到郑郎中有如此奇遇,“那您这一身本领都是从那本残卷所习?”
“说来惭愧,这残卷虽然寥寥数页,但老夫这十多年中也只参悟了十之二三而已。”郑郎中的语气十分惆怅。
“寥寥数页的残卷,只参悟十之二三就有这等医术,看来那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定然非比寻常。”
郑郎中重重点头,“殿下所言极是,这几页残卷在他眼里好似稀松平常,想必他的医术定然是登峰造极。”
“不知您在何地遇到的这位老者,待有机会我还真想去碰碰运气,到时候将他虏到金陵开个医馆,那还不得大发特发啊。”
“武陵山南部附近,但老夫还要提醒殿下一句,那老虽然鹤发童颜却也是古稀之岁,现在是否尚在人世也不得而知。”郑郎中知晓其只是开玩笑,并不在意。
青炎也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待岭南事了还要尽快赶回金陵,准备袭爵一干事宜,当然不会真的去武陵山寻找一名骑牛老头。
经过一天紧张忙碌的救治,所有重伤员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青炎与董昭也可以漫步在伤营之中,享受难得的相处时光。
二人十指相扣,也不在意周围异样的目光,许多人不知郡主身旁的年轻人是何身份,怎的与郡主如此亲近。
“我是不是花了眼,咱们郡主的手是不是被一名士卒牵着?”
“你没花眼,我也看的清清楚楚,话说咱们郡主不是对边军中的年轻将领不感兴趣么,怎么到头来被一名小卒给拿下了?”
望着二人渐行渐远,几名郎中聚在一起小声嘀咕。
“真是没有见识,郡主身边的可不是普通士卒,那是尊贵的并肩王世子。”趴在木床上的士卒对几人的少见多怪十分好笑。
“并肩王世子?他就是斩了七名敌将的世子?”
受伤士卒脸上得意洋洋,“看来你们也不是啥也不知道嘛,这几日来我一直随殿下镇守北段关墙,四日前殿下亲率领三十多名弟兄就把几百名南邑士卒给顶了回去,嘿嘿....
我就是当时的一员,要不是昨夜大意,定能随殿下再杀几名南邑猴子。”
“还有这等事?来来来,你赶紧与我们说说。”
“话说那天阴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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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邑大营,帅帐之中。
杜明用麻布狠狠勒住自己的额头,这才清醒了一些。
“现在什么时辰?本将昏迷了多久?”
“回禀大将军,现在是未时,您已昏迷两日,还好大将军洪福齐天,不然末将真不知该如何行事。”
杜明背靠在床榻,声音有些嘶哑问道:“我军现在可战之兵还有多少?”
“经过几日毫无保留的攻关,我军伤亡十分惨重,现在可战之兵也只有三万五千左右,如果算上一些伤势较轻的士卒,堪堪过四万。”
“四万啊...”杜明望着灯柱喃喃自语,不知想着什么。
副将不敢出声打扰,就这般恭敬的站在一旁。
“明日午时,命三军攻关,无需投入太多兵力,但声势一定要做足,未时鸣金,子时全军南撤。”杜明的声音缓慢又无力。
副将自然知晓杜明的用意,明日攻关是为了南撤做掩饰,如果不做做样子,岭南边军很有可能追杀而至。
“末将领命,还望大将军保重身体。”
“去吧。”
帅帐之中,杜明就这般望着灯柱中的火苗,愣愣出神。
同一时间,青炎与董破虏向远方眺望,身边士卒皆在五丈开外。
“两日已过,敌军并没有再次攻关,你如何打算?”
“回禀王爷,自然是按照原先规划进行。”
“无论成败,你要平安归来。”
“青炎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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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镇南关墙依然亮如白昼,幸存的边军将士警惕的望向西方,谨防敌军再次攻来。
关墙北段的阴暗处,突然降下一条绳索,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哎呦....”
“刚下来你就瞎叫唤,之前怎么与你说的?”
“这不是脚下没注意,踩到一颗脑袋嘛。”
“机灵着点。”
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青炎与董歃,两人缓缓向西方潜去,脚步飞快。
当来到一处丘陵下时,青炎一把将董歃按在地上,自己也是趴在其身边一动不动。
董歃不敢吐出口中的泥土,缓缓的向上看去,只见一名南邑哨兵露出半个脑袋警惕的望着镇南关方向。
“此处丘陵太多,哨骑不如传令兵的令旗来得快,这应该是敌军第一道岗哨,你我慢慢摸上去,切记不要打草惊蛇。”青炎附在董歃的耳边,声音轻到极致,“待我将这名哨兵斩杀后,你要警惕四周,如果发现还有暗哨要尽全力击杀。”
见其点头示意,青炎率先向上摸去,董歃紧随其后。
此处丘陵并不算高,最多也就几丈而已,但对于两人来说,仿佛是九霄云上的天宫。
南邑哨兵因长时间的注意力集中,头脑有些发沉,随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槟榔,放在口中嚼了起来。
这时,他感觉到槟榔的味道十分怪异,正想吐到
地上,一阵无力之感传来,爬到在地。
青炎没有再看这名被洞穿喉咙的哨兵一眼,急速将其甩在了丘陵东坡下。
“怎么样,有没有暗哨?”
“没有发现,看来敌军的人手也是吃紧了。”
“抓紧时间,你我就如刚才那般,摸到敌营外百丈即可。”
半个时辰之后,望着距离不到一里的寨门,二人缩回身子隐藏在敌营外最后一个丘陵的东坡上。
“果然这营盘扎的易守难攻,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北坡地势最缓,你回去后将人马带到敌营被二里外,切记要小心行事,宁可多耗费些时间也绝不能让敌军发觉。”青炎小声吩咐。
“我知晓利害,你也要小心,如果被发现了就撒丫子逃。”
“以为我像你笨手笨脚,赶紧去吧。”
待董歃向回奔出不远,青炎已经将死去哨兵的外衣套在身上,拿起令旗爬到丘陵的另一侧。
因不知敌军在什么时辰定时互通旗语,青炎只能半转着身子,用余光扫视远方寨门。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青炎在心中仔细推演,谨防漏洞。
在开战之前帅帐之中,董破虏问有何计策破敌,自己回答有一计可行。
火!
南邑十万大军,所占之地自然是极广,因岭南四季如春所以这丘陵之上杂草无数,再加上初春的季节夜间多南风,从敌营北处放火会急速蔓延整个营盘。
但这并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计策,作为南邑大将军的杜明自然料想的到,可那地道建在此处,所以只能将营盘扎在这处巨大的丘陵之上。
杜明也不是毫无准备,整个大营固若金汤,壕沟箭楼无数可谓易守难攻,但这也是在开战之前,现今敌军伤亡早已过半,士气低迷,再多的防御措施也保护不了丧失斗志的战士。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离此处最近的水源在西三里开外。
种种条件创造出施展火计的必要前提,这让青炎战前的想法可以落实到实处。
这时,见寨门上方有一名哨兵摇晃着火把,青炎翻过身来举起令旗示意。
能不能将南邑击退,使其精壮尽失二十年之内不敢北上,就看今晚!
青炎西方的一处丘陵后露出一个身影,而后一个个一排排接踵而来,当这些人牵马行到丘陵脚下,青炎不再犹豫滑了下来。
“殿下,一切准备就绪。”史战将墨雪与天风交给青炎。
“距离亥时还有一点时间,而且北方那边董歃应该还没有到位,让弟兄们先把马蹄上的裹布摘下。”
这队八百人的骑兵,除了几十名虎卫,其余皆是岭南边军中为数不多的马战好手,当他们突然被集结跟随者史战出了城门,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会有大事发生,在见到那名年轻世子后,都不由得想起几个月前的金陵城下。
董歃这个时候领着两千步军精锐向着敌营北方绕去,期间也是小心翼翼,紧怕敌军发觉。当赶到了既定地点,这才松了一口气。
算了算时辰,董歃沉声下令:“还有半盏茶的时间,让弟兄们做最后的准备,谁要是少了一根茅草或者是一滴油,军法处置。”
董歃口中的油自然不是火油,因前夜激战火油已经消耗殆尽,这是两日以来紧急收集的牛油,也算是勉强替代。
第一二八章 凯旋
大地已陷入沉睡,月色朦胧,树影婆娑,一片宁静祥和之景。
这时,青炎紧闭的双眼骤然一睁,翻身上马单手执枪,并没有下达什么命令,而是长枪向前一指,率先奔上丘陵。
所有骑兵俱是眼神狂热紧随其后,紧紧握住手中骑枪。
一里距离转眼即到,再加上越过丘陵使马速提到极致,当寨门处一干哨兵反应过来时,再鸣金示警已是不及。
越过道道壕沟,身后传来马匹的嘶鸣声,青炎没有回首望去,只希望倒在此处的弟兄越少越好。
刺耳的鸣金声响彻四野,紧接着整个大营中充斥着各种呼喊。
不管身前有多少敌军拦截,青炎丝毫没有降低马速,向着敌营西部杀去。
整队骑兵攻势凌厉速度奇快,呈锥形贯穿一道有一道临时拼凑的防线,无需片刻,便冲到了敌营腹部。
杜明早已走出帅帐,有条不紊的发出各种命令。
“令各级将领抽调本部人马迅速向此处集结,无需一拥而上,在这队骑兵外围巩固放线,当合围之后一齐施压。”
“不要放箭,即使能射到对方一人更能射到我军。”
“敌方将领尽量活捉,本将怀疑此人很可能是并肩王世子。”
“岭南所有骑兵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你们不要慌乱,尽全力拖住他们,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南邑士卒在经过短暂的慌乱后,很快便稳住了心神,在各级将官的指挥下,布下道道厚重的防线。
青炎率领的这队骑兵冲劲已经大不如前,很多人已经掉队各自为战,可青炎眼神依旧坚定,向前冲杀而去。
不足一千的骑兵在几万人的大营中根本不值一提,正当杜明冷笑的观望战局时,余光却发现身后远处起了阵阵火光。
“报!禀报大将军,营北杀来大批敌军,俱身负大量稻草,逢物便烧!”
“你说什么!营北被突破了?”
“回禀大将军,因弟兄们都被调集过来围歼敌军骑兵,所以营北兵力空虚。”
杜明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随即跌倒在地。
“声东击西...声东击西...”
这时又一名哨兵奔到此处,焦急道:“大将军!营东杀来大批敌军,不下一万人,此时已经杀到寨口!”
仿佛一记记重锤击在杜明的胸口,使其呼吸都十分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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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前,董破虏率领一万边军,来到了当时青炎所在东方一里外的丘陵之下。
待时辰已到,便毫不犹豫的向敌营发起攻势,与董歃基本上同一时间杀入敌营。
望着北方的火势已起,董破虏挥戟狂笑,“吾儿那里已经成功了,青炎这臭小子真不愧是玄策的种,鬼点子是真他娘的灵啊,哈哈哈哈....”
“王爷,并肩王世子现在深陷腹地,咱们还是快去接应吧。”蚩虎出言提醒。
“瞧这记性,怎的把这事给忘了,蚩虎你率本部在此杀敌,本王带人去接那臭小子。”
青炎不知董破虏杀到何处,但见到敌营北方的冲天大火,心中已有计较。
“史战!可瞧见帅帐!”
“卑职没有看见!”史战捅穿一名敌军的胸膛,回首狂吼:“你们谁瞧见敌帅帐!”
“小人看见了!”
“何处?”
“此处向北百五十丈!”
此时骑兵的速度已经降到了谷底,但因敌军被两处夹击早已慌乱异常,这让青炎有机会调转马头。
“直取帅帐!跟我杀!”
“杀!”
青炎这队人马就像是游走于敌方血脉中的银针,当顺着血液流淌片刻后,便会到达心脏之处,那帅帐就是南邑大军的心脏!
杜明已经是六神无主,跌坐在地愣愣出神,身旁的一名哨兵见此只能咬牙上前,狠狠摇晃杜明的身体,“大将军!大将军您振作一点!现在我们还没有失败,弟兄们一直拼死抵抗,您赶紧下达命令啊!”
也许是这哨兵拼死力谏,才让杜明回过神来,望着四处火光淡淡道:“传令副将命其率领弟兄们即刻南撤,给我留下一千人即可。”
“怎可让大将军殿后!”
“无需多言,我兵败在此,将南邑积攒的元气损耗殆尽,我已无言回国面见大王,战死沙场也算是我的好归宿。”
“将军!”
“走!”
几名哨兵含泪向营南奔去,心中悲伤至极点。
当青炎率军杀到帅帐之时,并不见杜明的身影,沉声道:“你们有谁瞧见杜明?”
众将士皆摇头不已,青炎见此只能幽幽叹息。
这时,董家父子从两个方向已经率人杀到,当见青炎生龙活虎的骑在墨雪背上,都是松了一口气。
“殿下,敌军已经向营南逃去,是否追击?”史战眺望着远方禀报。
“王爷,此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您与董兄率人向南追杀五里无论杀敌多少即刻回关,我率领骑兵杀至禁山山脚。”
董破虏朗声道:“你已经冲杀这么久,定是疲惫不堪,不如由本王率骑兵杀去。”
“王爷不必担心,我们一齐杀至寨南大门处,便各自行事!”
当这一万多边军将士冲杀出敌营时,就见百丈之外,杜明亲自率领着千余敌军严阵以待,身边无数士卒越过阵线向西奔逃。
“董破虏!今次败在你手上,杜某心服口服,今夜便先行一步在下边等你,可不要让杜某等太久!”
“这可由不得你,本王找人算过命,说本王能活到一百八十岁,你这老小子还是别等了,下去后抓紧投胎转世吧,说不定二十年后你又是本王的手下败将。”
杜明此时的心态早已波澜不惊,闻听此话也不气恼,只是大笑不已。
“王爷,十将之约刚才我便已经完成了,墨雪脖子下的几颗头颅还有富余,但我敬重王爷威勇,今夜亲自率人袭营,所以这杜明的头颅就当是赠送您的了。”
“敌人的头颅本王从来不嫌多,你割多少本王要多少!”
青炎长枪所向,身后骑兵皆发起冲锋,其余步卒也是紧随其后。
“杀!”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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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山山脉的出口,青炎驻枪站在一处巨大岩石之上,回首望去,敌军尸首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边。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出战的骑兵也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并且人人带伤,就连青炎也不例外。
“殿下,看来敌军残部已经都逃进了禁山当中,我们可以凯旋了。”
是啊,可以凯旋了,但是...还有好多弟兄不能与我们一同享受荣光了。”
青炎走下岩石,望着远方愣愣出神。突然他转过身来,天风舞出道道绚丽枪花。
‘天南忠魂’
望着岩石上刻出的四个大字,青炎单膝跪地,低下了头颅。
“我带你们昂扬出征,却没有领你们荣归故里,但你们的英勇我会谨记于心,至死那日,我也会以与你们并肩作战为生平快事,以你们为荣。”
其余将士见此皆被此举所感染,跪在青炎的身后。
站起身来,青炎低吼道:“将你们的头都给我抬起来,与弟兄们的忠魂一同凯旋!”
.....
董破虏在天亮之前就已经返回镇南关,此刻望着天边尽头,双眉紧皱。
“父王!这都巳时了,青炎怎么还不回来,不如我率领余下骑兵去接应一下吧?”
“我们现在那还有骑兵,能动弹的这几日都补到了关墙之上,那八百骑兵还是青炎开战之前扣下的。”董破虏心中的焦急之情并不比自己儿子少。
这时,董昭快步跑到了关墙之上,待见到自己的父王和兄长,却唯独不见青炎,只觉得天旋地转。
董歃眼疾手快扶住了自己妹妹,“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伤营现在急缺人手吧?”
“我听受伤士卒说,昨夜青炎率领八百骑兵突袭敌营,之后又尾随着敌军残部杀去,我心中担忧这才跑来看看。”董昭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眼泪的滑落,“哥!你告诉我青炎现在在哪?”
“他说要追杀敌军至禁山山脚,至今还没有回来。”见对方的眼泪更加汹涌,董歃赶紧劝到:“但是也不用担心,你忘了他在金陵城下两千人就敢奔袭赵艮的四万大军,虽说这次只有八百,但敌方早已丧失了斗志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所以你不用担心。”
董昭紧紧抓住自己哥哥的手臂,急声道:“即使是残军,也是数十倍于青炎啊,不行!我要去寻他,不见到他人我决不罢休!”
说罢便推开董歃,向着关墙下跑去。
“回来了!”
董昭闻言脚步一顿,仿佛瞬间被人施了定身法,可片刻之后如一阵清风般闪到董破虏的身侧,踮起脚尖向地平线望去。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青翠的大地之上,反射出美奂的光芒,耀得人眼睛有些发花。
隐隐约约见到一人缓缓出现在尽头丘陵的顶峰,而其身后一个又一个的身影从丘陵之后显现。
领头男子的身后一人,高举一面残破不堪的达旗,已经看不清上面书写何字。
关墙上的士卒也发现了这些人,俱是投向炙热的眼神,将手中兵刃握的紧绷。
待其缓行过一个又一个的丘陵,众人渐渐看清领头男子的容貌,虽然他此时满身血污,就连头发也是凝结成好几块,但所有人都知晓他是何人。
并肩王世子!
董昭双手捂口,极力控制自己不哭出声音,可发现周围有许许多多的士卒已经率先哭嚎出来。
“哭!今天本王准你们当一回娘们!关下皆是我岭南的勇士!”
边军们挥洒热泪不为其他,是因这些人俱是步行走来,身后都背着一名战死的袍泽,一干坐骑上更是驮着无数弟兄的尸体。
当青炎走到城门下,嘶吼道:“史战!将岭南大旗举过头顶!带兄弟们凯旋!”
第一二九章 连理
董破虏做了许多年的王爷,但那也只是包裹在他身上的一层光鲜亮丽的锦袍,其内在还是一个狂傲不羁的性情中人。
他不知自己有多长时间见没流过泪,好似是在妻子的墓前哭过,又好像没有。但此时此刻,随着城下青炎的一席话,董破虏的眼眶泛红湿润,强忍着不让老泪掉下。
也许是众人的心神皆被城下一干勇士所吸引,竟然忘记通报开启城门。
董破虏第一个反应过来,率先向城下奔去,董歃紧随其后。
两父子当先抓在城门之上,其余士卒也是争先恐后的上前,想为城外的勇士开启城门。
“走,咱们回家。”
青炎迈着沉重的步伐,迎着城门下众人的目光,缓缓向前。包括墨雪在内的所有坐骑,皆乖巧的跟在自己的主人身旁,仿佛知晓背上已经故去的战士重若泰山。
“弟兄们在马背上太挤,咱们帮他们松快松快。”董歃抹了一把眼泪,背起墨雪背上的一名袍泽,跟在青炎身侧。
其余士卒见此也是含泪上前,一一接过兄弟们冰凉的身体,缓缓跟在后方前行。
董昭站在自己父亲的身侧,安静的望着眼前一幕,望着青炎与或活着或战死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洒落满地留下无数血红的脚印。
“霓裳,他配得上董家。”
“能做他的妻子,我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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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营中,青炎趴在木床上龇牙咧嘴。
“你忍着点,马上就好了。”
董昭蹲在青炎身前握着对方的手,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殿下您背后这两刀伤深可见骨,如果不谨慎处理,以后定会落下暗疾。”郑郎中缝合着青炎背后的伤口,出声解释。
“刚才也没觉得多疼,怎么一趴在这里,就感觉痛的撕心裂肺。”青炎无奈苦笑。
“那还不是因为你心念背负着的遗骸,心神都放在这上了。”
青炎叹息道:“我能做的,也只能将它们的尸首带回来,如果我真如父王那般,定不会让这些好兄弟命丧于此。”
“你已经做的足够好,比任何人都好,除了战死在敌营中的骑兵遗骸被率先带了回来,其余人或生或死,你都让他们回到了家。”董昭说到此处,双眸又是湿润。
“虽然知道沙场之上生死各安天命,也打了几场硬仗,可一想到他们曾经的笑脸,我无论如何也适应不了,到现在也适应不了。”
“我明白、我明白....”
郑郎中虽手上稳健,却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到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当开始处理第二道伤口的时候,突然奇道:“殿下,我怎么发觉你的伤口,好像比刚才潜了些?”
青炎一听这话,那悲伤的情绪被驱散大半,赶紧敷衍道:“也许是您这几日太过劳累,有些花了眼,郑郎中您不妨快一些,这后边可是还排着不少人呐。”
董昭心中知晓是青炎体内的神功,更知此事决不能声张,所以也开口道:“青炎说的没错,他年轻力壮身子骨又硬,您下手快一些也无妨。”
郑郎中闻言也没有多想,手上的速度快上了几分。
当青炎穿好衣衫坐起身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暗想终于是蒙混
过关了,看来以后要尽量少受刀伤,即使受伤了也不能让外人诊治,倘若真要让外人窥探出什么门道,到时候自己的麻烦定然接踵而来。
“郑郎中,此次多谢您施手诊治,待日后定送您几坛好酒报答。”
“殿下是听郡主说的吧,要是银钱什么的老夫是万万不会收取,但是这好酒嘛,来者不拒。”
在董昭的搀扶下,青炎缓缓走出帐篷,当抬眼一看,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只见许许多多的人站在帐篷之外,其中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有家眷也有军中将士。当见到青炎走出来后,俱是满眼泪花。
“那个,诸位是来找我的?”青炎有些尴尬的问道。
一名失去双腿的牙将被人用担架抬了出来,“殿下,小人的弟弟昨夜有幸随您杀至禁山脚下,虽然他没活着回来,但殿下您宁愿步行也要亲自把他背回来,小人...小人只恨自己没有了双腿,不能谢殿下的大恩。”
见这名牙将深深低下了头颅,青炎蹲在其身前道:“想必你就是许伍长的哥哥吧,你弟弟昨夜杀了十几名敌军,在追杀敌军的路上,不幸被三支弩箭射穿了胸膛,没有把他活着带回来,是我的错。”
“殿下的话小人绝不认同!战死沙场乃是一名边军将士的归宿,相信老二他生前定以跟随殿下出征为荣。”牙将紧紧握着青炎的手激动道:“他的尸首如果不是殿下亲自背回,那些南邑猴子定会拿他泄愤,殿下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牙将的话说完,周围许多人都是上前感谢青炎将自己的丈夫或儿子带回了镇南关,无论生死。
见这些人越说越激动,眼看着就要跪下,青炎赶紧扬声道:“诸位听我一言!”
“大家想必都知晓我是并肩王世子,以客将的身份帮助岭南王爷抗击南邑,我虽然不是岭南中人,也不是真正的边军将士,但这几日来我与众位将士并肩杀敌,互相依靠,我自认为他们就是我的兄弟。”
“即使没把他们活着带回来,但我就算拼了命,也必须让他们的魂魄回到镇南关安息,我想即使是我战死了,兄弟们也会一样把我带回来,所以诸位切莫再折煞于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并肩王世子说的不错,无论是谁战死,活着的人都会将自己兄弟带回来。”董破虏穿过人群,站到了青炎身侧。
众人见王爷亲至,赶紧跪地行礼。
“你们这一跪,就当是跪并肩王世子了。”董破虏沉声道:“你们可知禁山西端出口处有一块巨石?”
见众人点头,董破虏继续说道:“那你们可知并肩王世子在那块巨石上刻了什么?”
董昭闻言疑惑的看向身边的青炎,眼中闪动着询问的目光。
“天南忠魂!并肩王世子在那块巨石上刻下这四个字,在本王心中,他不仅仅是纪念此战的惨烈,更是对战死儿郎们最为崇高的缅怀,本王相信,南邑猴子再次见到这块巨石,定会想起此战是如何被杀的丢盔弃甲,然后屁滚尿流的滚回南邑。”
董破虏的声音传出许远,清晰的听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虽不是岭南子弟,却有情有义,真正将那些底层士卒当做自己的兄弟,每逢接敌必冲杀在前,你们说,他是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爷们!”
“是!!”
“王爷说的不错!”
“我们都当殿下是自己人!”
董破虏话锋一转,笑道:“能让咱们排外的岭南人认可,他也算是凭借着真能耐,所以本王在此跟你们说一件事。”
“开战之前,这臭小子跟本王说想把霓裳娶走,当时本王虽然不愿,但还是看在并肩王的份上给他一个机会,只要他阵斩十将,本王就同意和并肩王府做亲家。”
“之后的事大家想必有所耳闻,这臭小子第一天就单骑斩了七名敌将,昨夜更是将南邑大将军杜明的脑袋亲自割下,不说二十个,十五个敌将头颅现在就摆在本王的帅帐之中。”
“木已成舟,本王就是在后悔也不行了。”董破虏双手牵着青炎与自己的女儿,朗声笑道:“所以本王在此宣布,吾女董昭,霓裳郡主将嫁给并肩王世子赵青炎为妻!诸位皆是见证!”
此等天大的喜事,将几日来笼罩在伤营头上的阴郁趋势大半,所有人都是手舞足蹈,大声祝贺。
青炎与董昭根本不知晓董破虏会就这么快同意,即使同意也想不到会以此等方式宣布,二人震惊的望着对方的双眼,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
“怎么?听到本王同意,你连个屁都不放?要是不愿意本王宁可拉下老脸收回前言。”
青炎哪还犹豫,也不知怎的气血突然涌上心头,上前环抱起未来的并肩王妃,大笑道:“傻子才不同意!能把这么漂亮的姑娘娶过门,可是祖坟冒了青烟啊!”
“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少说!”董昭就这么被青炎环抱在众人面前,俏脸红的跟熟透的苹果,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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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后,镇南关。
经过几日的连绵细雨,关外大地上的深红被冲刷殆尽,边军战死将士的尸首也已经处理完毕,经过艰苦卓绝的血战,镇南关之围可谓是尘埃落定。
青炎站在关墙上再次眺望这片大地,心中感慨万千。
“此战歼敌近八万人,南邑大将军阵亡,称得上是父王执掌岭南以来最大的胜利,但我军也伤亡了四万余人,唉....惨胜啊。”董歃扶着墙垛摇头叹息。
“但经过此战,南邑已经元气大伤,没有二十年绝对缓不过劲来,这段时间王爷可以高枕无忧了。”青炎劝慰道。
“这倒也是,可话说回来,这一战如果没有你,镇南关现在也许已经易手了。”
“你的话都是假设,现在所有事已经过去了,功劳属于所有人,少了谁也守不住镇南关。”
董破虏闻言一笑,突然想起第一次去并肩王府跟老太君说的话,嘴角泛起笑容。
“你这憨小子傻笑啥呢?”
“想到没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此生再也遇不到并肩王后人了,但转来转去,你我还是成为了好兄弟。”
青炎感觉到一阵恶寒,嫌弃道:“这话的意思我倒是明白,怎的从你口中说出就这么恶心呢?”
“嘿嘿...嫌我恶心,那去金陵的路上我让你恶心个够?”
“啥?你不跟王爷一同进京?”
“这镇南关已经没有什么事了,我自然是先一步跟你与董昭一同上京了,我可提前跟你说好啊,这是父王的吩咐,你可不许把我撇下。”
第一三零章 说书
桂宁城,一家面馆外。
“客官,您来啦!”伙计见到青炎,一脸热络的迎了过来。
“在下以为过了些许时日,你会不记得在下的模样,没想到小哥你记性这般好。”青炎坐在当初的位置上。
伙计得意道:“做生意如果没有些眼色与记性,那怎么能行,而且小的对客官您印象深刻,就算是一年半载也会记得清清楚楚。”
还是当初的金定面与金定肉,青炎大快朵颐十分享受。
“客官您这些天来都在哪里游历?想来玉州的好山好水定没有让客官失望。”伙计一如既往的坐在青炎身边聊了起来。
“说来话长啊,在下这段时间去了镇南关附近。”
那伙计正惊讶,却见大群百姓拥着一位中年人走了过来,这人头戴方帽,八字胡,一看就是精明之人。
“客官您来的真巧,这位是桂宁鼎鼎有名的说书先生,外号铁齿黄,昨日开始便在小人这小馆子说书。”伙计解释道。
“这位铁齿黄不在酒楼茶馆说书,而是选在咱们这里,定是因为百年的老字号吧?”
“跟客官您说话就是痛快,铁齿黄以前都是在大酒楼中说书,但他的身份是家父的表兄弟,万般恳求之下才将他请了过来,也不知他从哪得来的消息,竟能将镇南关一战说的头头是道。”
青炎一听这话,兴趣便被勾了上来,不知这位铁齿黄能讲出多少真材实料。
铁齿黄这时站在事先布置好的桌案旁,打开折扇,笑容玩味。
“黄先生!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开始吧,大家伙昨日听完一直是心痒难耐,那猴子大将军留下一将之后到底如何了?”
“既然诸位焦急难耐,那黄某可就开始了,咳咳....”
“那敌将为南邑飞龙将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关下骂阵,把王爷气得是怒发冲冠,正要亲自出关给南邑猴子一点颜色看看,怎料刚踏出一步,便见到一名小将拍马而出直取敌将。”
“这名小将年方二十,胯下白龙驹,手执一杆红色长枪,关墙之上包括王爷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始料未及。”
“再说那飞龙将军,手中一柄破棱马槊,见来人这般年轻,暗自窃喜,想要立下头功。”
“说时迟那时快,两骑拍马如飞,一眨眼的功夫便交错而过,你们可知谁赢了?”铁齿黄摇扇卖着关子。
众人哪能依他,纷纷表达不满。
铁齿黄喝了一口茶水,将折扇重重一收,“那飞龙将军在白马小将手中连一招都没有走过,就被一枪扎在了大地之上!”
“好!!”
众人听到精彩之处,激动的大声鼓掌叫好。
“黄先生,这名小将真是厉害的不得了啊,一招就把敌将给宰了。”
这就厉害了?你们可知这位白马小将之后做了什么?”
“黄先生您赶紧说吧,我这心现在就跟被狸猫的爪子挠过似的!”
铁齿黄伸出一只手掌,朗声道:“七将!这位少年将军在关下,以一己之力斩了七名敌将,那赫赫有名的阮家四虎也在其中,迫使南邑猴子十万大军避其锋芒退回营寨。”
青炎这时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也许是被人编成段子心中有些尴尬。身旁伙计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看来这位小将军定是边军中的后起之辈,就是不知道姓甚名谁。”
“也许只是一名
很普通的人而已,扎在人堆之中并不显眼。”青炎感慨道。
期间铁齿黄开始说书的消息不胫而走,越来越多的百姓向这里赶来,没过太久这条路就被围的水泄不通。
而青炎却暗暗称奇,这位铁齿黄的话虽然不是实打实的贴合真相,却也有十之七八,但文学加工太过浓重,让青炎这名当事人苦笑不已。
“那白马小将率领着幸存的二百余骑兵向镇南关行来,每个人虽然人人带伤却皆为步行。”铁齿黄喝了一大口凉茶润喉。
“作为骑兵,为何要不骑马选着用双腿?”
“那是因为,每个幸存的骑兵的身后,都背负着战死的弟兄,但因幸存人数太少,所以只能将自己的坐骑让出来,驮负剩余的遗骸。”
铁齿黄说到此处,声音有些起伏,“冲杀一夜,这些勇士不知宰了多少南邑猴子,杀至禁山脚下时已经是筋疲力尽伤痕累累,唉...都是岭南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啊。”
“没想到还发生了这等振奋人心的事,只恨我没有参加边军,看不到那些勇士凯旋归来。”伙计的表情十分懊恼。
“王爷率领边军出生入死,为的就是让你们不用上战场与敌拼杀,小哥你说对吧?”青炎劝慰道。
这时,周围听书的百姓都对这名白袍小将的身份十分好奇,互相猜测交换意见。
“这位小将军的身份,你们做梦也猜不到,黄某不如直接告诉你们。”铁齿黄一甩折扇沉声道:“这名小将便是并肩王之子,名唤青炎!”
一阵惊呼之声,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对方竟是堂堂并肩王世子。
“这里不妨再提前告知大伙一件事,黄某得到确切消息,王爷已经将咱们的郡主许配给并肩王世子了,想必不出一年便会大婚。”
更大的惊呼声响彻整个街道,要不是青炎眼疾手快,身边的伙计差点后仰坠地。
“如此也好...如此也好...”伙计喃喃自语,想到自己心中的仙女即将嫁为人妇,心中五味陈杂,但又想到对方是并肩王世子,这次为岭南挺身而出,心中这才好受不少。
“没想到你竟然知晓桂宁的顶尖美味,真是让人意外。”
一阵香风扑面,董昭就这般坐在青炎的身旁,笑意盈盈的望着对方。
那伙计不经意的抬眼一看,惊得是瞳孔收缩,汗毛竖起。
“郡....唔....”青炎赶紧捂住伙计的嘴,将他的话给憋了回去。
“小哥啊!你可千万别大声嚷嚷,不然咱们可就走不出去了啊!”
伙计激动的使劲点头,眼神没有在董昭的俏脸上离开寸毫。
青炎这才松开了对方,随即问向董昭:“你怎么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说好的辰时出发,可我怎么也找不到你,还好史都尉说你也许是买鸭子去了,我这才寻来。”董昭表情埋怨,但双眸如秋水饱含道不尽的情意。
“听那位先生所书,一时忘了时辰。”青炎随后小声对那伙计说道:“小哥,你帮我取几只活的鸭子,我要送人,你可千万别敷衍了事啊。”
“殿...客官放心,小的定将最好的金定鸭取来!”伙计心思活络,心中已经猜想出这位年轻客观的真实身份,随即飞快的向回跑去
董昭笑容玩味,“听别人把你吹捧上天,感觉如何?”
“还别说,除了刚开始有些尴尬,习惯之后还真感觉不错
。”
“真不知羞!”
这时,街道的西方缓缓行来一队骑兵,俱是高头大马,气势逼人。
百姓见此纷纷让路退到一侧,当队伍的领头之人见到青炎后,便快速翻下马来上前单膝跪地。
卑职参见殿....”
“这店的鸭子真不错!史战,我已经让伙计给你拿鸭子去了,你在此等候片刻,我与昭儿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青炎环抱其董昭,脚下一点便向上方飞去,没一会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
“我刚才好像看到郡主了!”
“是啊!我刚才好像也看到了。”
“如果真的是郡主,那她身边的年轻男子....”
铁齿黄这时向着青炎离开的方向躬身行礼,“恭送郡主!恭送殿下!”
其余人闻言这才确定二人的身份,随即一齐跟着铁齿黄躬身行礼。
“恭送郡主!恭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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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宁城东三十里外的官道,青炎率领众人向东行去。
加上史战,此次随行而来的虎卫有五十一人,经过连日血战,也仅仅幸存二十三人而已。战死士卒的遗骸几日前已经火化,青炎特意准备了一辆马车,将它们放置其中。
“此次幸存的人皆官升一级,包括你在内。”青炎望着远方的山峦,轻声吩咐,“战死弟兄的抚恤以三倍授之,如果家中有年纪达标的后代,特许其进入岳棠书院。”
史战沉声应是。
“岳棠书院?你这手笔可真不小,就算岳塘书院为并肩王府资助,可就这么大开方便之门也不太好吧?”董歃闻言一惊,赶紧低声提醒。
“你有所不知,岳塘书院的院长苏先生,并不看中身份背景,无论是寒门子弟还是王公贵族,只要有真才实学,便可入书院学习。”
“当真如此?那这段时间我能不能也去蹭蹭苏先生的课?”董歃搓着双手嘿嘿傻乐。
对方的举止把青炎心中的阴霾驱散大半,随后笑道:“我之前说了,前提是有真才实学,可我记得你连文房四宝都叫不全,又怎能有资格去蹭课?”
“这有什么难的,你就对外宣称我是你的的护卫不就行了。”
青炎不由得莞尔向后方一辆马车大喊,“昭儿,你哥哥想进入岳棠书院蹭苏先生的课,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你告诉他出门在外,千万不要丢人现眼,失了自己面子是小,损了岭南威风是大,所以青炎你为了未来岳父,还是提前通知苏先生,告诉他但凡见到任何憨小子,统统拒之门外!”
青炎被这话逗的伏在马背上哈哈大笑,身下墨雪好似也认同董昭的话,欢快的打着响鼻。
“这还没过门啊,就合起伙来欺负自己的亲哥哥,如果真当上了并肩王妃,那还不得把我卖了数钱?”董歃满脸委屈。
“刚才无非是些玩笑话,就凭你随王爷镇守天南,杀了无数的南邑猴子,苏先生也会准许你进入岳塘书院的。”青炎见把对方撩拨的差不多,说出了实话。
“这还差不多,到时候跟苏先生学上几手画艺,回到岭南还不得炙手可热啊,虎叔也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你可真敢想啊....”
第一三一章 弹指
金陵,太初宫金华殿。
“诸位爱卿,岭南的捷报已经念读完毕,不知你们有何看法?”灵帝抚须笑道。
萧首辅上前一步,“回禀陛下,此次南邑率领十万大军扣关,岭南王不止以少量兵力抵挡住了攻势,更是将敌军大半性命留在了禁山以东,所以微臣认为应该将此事大肆炫耀,以显我南赵天威。”
“首辅所言极是,南邑折损了八万余精壮,可谓是元气大伤,微臣认为此战最少使南邑二十年不敢再图谋岭南。”诸葛平章出言附和,“但若没有并肩王世子在极短的时间运粮南下,岭南不会取得这等傲人战绩。”
灵帝闻言笑意更浓,“爱卿说的不错,朕当初只需他将粮草交给岭南王,便是大功一件,没想到青炎在此战中发挥如此重要的作用,真是让朕大感惊喜。”
“父皇圣明,并肩王世子除了将粮食一粒不少的交给岭南王外,开战之初便阵斩七名敌将,迫使杜明暂避锋芒,说是一枪定乾坤也不为过,而后镇守西端关墙、窥破地道之谋、巧施火计亲率八百勇士追杀穷寇至禁山脚下这些等等,皆是战功卓著。”
赵不由得意气风发,声音响彻金华殿,“那刻在巨石上的四个大字,可谓将我南赵天威道的淋漓尽致。”
“儿说的不错,青炎在此战中至关重要,虽然说了许多遍,但朕此刻还是想说,其不愧为玄策之子,并不辱没并肩之名。”灵帝微笑扫视群臣,“有过必惩,有功必赏,赏罚分明是朕的宗旨,不知诸位爱卿认为该如何赏赐?”
沛王赵骧心中不知将董破虏与青炎骂了多少遍,只恨这次天大的功劳竟然没有让自己夺了去,此刻听见要赏赐,赶紧抢先开口。
“父皇,岭南王作为我南赵唯一的异姓王,并肩王世子不日也要袭爵成为并肩王爷,二人都已经是位极人臣,并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果邀功请赏,便不配做一名臣子。”
赵骧的话让许多朝臣深表认同,两人作为帝国王爵,向上已经是封无可封,董破虏还好,远离金陵没有威胁,但并肩王世子这般年纪就达到这等成就,可谓是许多人的眼中钉。
“皇兄此言差矣!此次军功在南赵史上除了当年的铁盂山之战和玄龙翼刃,最为卓著,如何能因二人的爵位不予赏赐?倘若让北方二国知晓,恐怕会因父皇赏罚不明而发兵南下,到那时我南赵将士又有何士气抗击敌寇。”赵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真是笑话!难道我南赵将士没有赏赐便会无心御敌?是否太过危言耸听!”
二王的针锋相对,很快演变成两个阵营之间的激烈对抗,金华殿几百名朝臣也只有极少数没有被牵扯进来,冷眼旁观。
灵帝的心情显然极好,并没有因眼前的嘈杂而龙颜大怒。
“诸位爱卿,切莫争论。”
见灵帝开口,众臣缓缓低下头,安静的等待接下来的话。
“岭南王此次抗敌有功,边军也因此战伤亡惨重,如果朕不予以嘉奖,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并肩王世子在这一战中更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可骧儿的话也不无道理。”
灵帝话锋一转,抚须笑道:“今早随捷报而来的,还有一封岭南王的手书,不知众位爱卿可能猜出内容如何?”
赵心中大致已经猜到,再结合自己父皇刚才说的话,便不再犹豫上前答道:“儿臣斗胆猜测,岭南王手书中所述定是一件大喜事!”
“哦?儿果然聪颖非凡,确实是一件喜事。”灵帝解释道:“岭南王说其在几十年前,曾与玄策指腹为婚,两家早已定下了娃娃亲,此战青炎协助岭南王抗击南邑,战功卓著,所以岭南王想让朕做一回证婚人。”
“父皇!儿臣认为岭南王世子与扶瑶郡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二人喜结连理,可谓是南赵的一段佳话。”赵骧根本不给别人说话的时机,抢先将董歃与赵灵儿撮合在一起。
赵骧当然不会傻到认为是董歃与赵灵儿两情相悦,金陵谁人不知那小魔女的眼界高比苍穹,自己这般说并不是将一切盖棺定论,而是给父皇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皇兄此话差矣,金陵尽知老太君将扶瑶郡主视为掌上明珠,怎可舍得使其远嫁岭南,所以岭南王之意只能是并肩王世子与霓裳郡主。”赵听到自己哥哥的话,吓得寒毛直竖,深怕父皇老糊涂乱点鸳鸯。
“不错,确实是并肩王世子与霓裳郡主,所以朕现在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孙耆,以朕的名义赐婚,命并肩王世子袭爵当日与霓裳郡主大婚,册封其为并肩王妃,规格以皇子迎亲、公主出嫁为准,万不可有一丝纰漏,不然朕拿你是问。”
礼部尚书孙耆上前领命。
“再为岭南王打造一柄黄金大戟,赐并肩王世子白玉金蟒袍,这样一来也算是给岭南王与并肩王世子的卓越战功一个交代。”灵帝继续下令,“首辅,岭南边军此战伤亡极其惨重,抚须银两一定要及时送到玉州,所有将领官升一级,特封蚩虎为镇南将军。”
“微臣遵旨。”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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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炎不知金华殿中自己已经成为了主角,此刻率领着队伍刚刚行出巴州境内。
因为并不急于回京复命,所以在董昭的建议下,弃水路而走陆路,可以享受欣赏沿途美景。
才走出巴州,来到有鱼米之乡美誉的武陵郡,青炎只觉得豁然开朗,黄莺歌唱,燕子飞舞,一望无际的田野上,辛勤的农民挥洒汗水,天地之间一片祥和之景。
武陵郡治为义陵城,这是一座水乡城市,外有南洞庭相抱,内有琼湖相依,环湖相建,道路沿湖而修,小桥流水,垂柳依依,不愧为古楚之地,尽显绕绕。
这次董家兄妹前往金陵,其父董破虏可谓出手豪阔,不似往日里的小家子气,大手一挥就给了万两银票,言道此次东行不必省吃俭用,是该吃吃该喝喝,这让董家兄妹欣喜若狂。
毫不犹豫的选择义陵最大罪顶尖的客栈,董破虏将所有虎卫营将士安排的妥妥当当,着实让他过了一把富家公子哥的瘾。
三人安顿之后,急不可耐的出门领略义陵风光,玩到夜间才回到客栈歇息。
“兄弟啊,我刚才没喝尽兴,不如咱们再整几坛?”董歃醉意熏熏的搂着青炎的肩膀,艰难的上着楼梯。
“就你这德行还喝?要不是青炎把你带回来,你还不得睡在大街上,待到了金陵你随便喝也没人拦你。”董昭在
另一处搀扶着自己的哥哥。
“金陵?到金陵还得有个十天半月的,不如咱们各退一步,到了下个地方的时候,咱们一醉方休!”
推开房门,将董歃放在床上,青炎笑骂道:“方休!我方你大爷啊,也不知你是不是随了岭南王妃,这酒量跟王爷真是比不了。”
与董昭并肩走出房间,青炎笑道:“昭儿,想必你身子也乏了,早点歇息,明日咱们辰时上路。”
“好,你也早点休息。”
回到房间,青炎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心情十分惬意。
兜兜转转,自己与昭儿还是走到了一起,想到这,又觉得自己的妹妹十分棘手,一路上虽然想了许多办法,但并不尽人意。
“看来还是得让祖母好好劝劝啊,到时候我再给灵儿买上百八十件的漂亮衣裳,应该会过了这个坎吧。”
“不管多大的困难,能把岭南的小仙女娶回家,再大的困难也是值得,嘿嘿....”
不知不觉,青炎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炎双眼突然睁开,从床上翻滚下来。
就在他离开床榻的一刹那,三枚寒星擦着青炎的胸口击在了床榻之上。
翻滚在地,青鸾剑已经握在手中,向着屋中的黑影刺去。
因对方毫不留情的偷袭,青炎自然也不会客气,上来便全力以赴,希望将对方在短时间内擒下。
剑势凌厉,蓝芒摄魄,但让青炎心惊的是,二十招已过,自己的剑连对方的衣袍都没有碰到。
“阁下武功如此高强,为何行宵小之事!”
对方毫无回答,青炎只觉得并没有怎么躲闪,却硬是躲开自己的所有攻击。暗想自己怎么说也算是一名高手,从桃花谷学成以来,除了无方子,自己对敌并没有出现这种无力之感。
剑刃如杨柳低腰划过对方的额头,而后右手结指,急速点向那人的胸口。
只见对方后退一小步,右手拇指与中指向上轻描淡写的一弹,便弹飞了青炎蓄力已久的截江指。
青炎瞳孔急剧收缩,快步退到墙角横剑戒备,额头上已经留下丝丝冷汗。
这人竟然就这般弹开了截江指!
“是莫问剑法与截江指不过如此,还是你学艺不精?”
一身黑袍的刺客并没有欺身上前,而是立在房间中央,淡淡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个声音十分怪异,让青炎根本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但其能有眼力看出莫问剑法与截江指,可见其身份定然不俗。
“在下只不过是学到了些皮毛而已,万万比不得秦老家主与天启四神僧,但阁下的武功也着实惊世骇俗,不知可否自报家门?”
“刚才也只不过跟你玩玩而已,如果你现在放弃抵抗跟我走,也可免收一些皮肉之苦,哦对了,我劝你还是别召唤那些同伴帮忙,不然的话我可没有耐心一一击晕,尤其是你那未过门的小娘子,如果一失手毁了她的容貌,想必你会伤心欲绝。”
青炎眼神一凛,沉声道:“看来阁下当真是知晓不少的事情,竟然连昭儿即将成为并肩王妃这件事都一清二楚。”
第一三二章 软禁
按青炎所划分,江湖高手可以大致分为三个等级。
其一为为各门派嫡系弟子或者独行侠,特点是有过硬的武功,对敌一群普通江湖中人不落下风。
第二为为各门派长老级别人物,比如祝九和姜荣,特点是有自己的独门武功,江湖地位不凡。
最后为掌握八大神技几十年以上的绝顶高手,特点是恐怖如妖,常人倾尽一生也绝不可能到达的程度。
而此时这名神秘刺客,虽然除了起初的三枚暗器外并没有出手,但青炎还是下意识的将其归在第三类,当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时,不由得暗自心惊。
“怎么?还想负隅顽抗?”
“当然不是....”青炎收剑的一刹那快速出手,其早已经将凌霄诀运到极致,就连脸色也有异样的潮红。
青炎自问这一指称得上自己最强一击,如果还是奈何对方不得,也只能为了董歃他们束手就擒了。
当剑指来到对方面前五寸外时,青炎突然觉得剑指周围的空间好似扭曲凝滞似的,不止速度奇慢,并且剑指上的劲气更是快速流逝,仿佛是被周围空气渐渐吸干。
“都说让你别挣扎了。”
这是青炎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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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董歃精神抖擞的来到青炎的房间外,“青炎啊,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下去吃些东西就出发吧。”
等待了一会,见里面没有回应,董歃又拍了几下房门,“是不是昨天被我灌醉了?早就与你说了整个岭南除了喝不过父王,还从未怕过谁来。”
屋中依然安静没有声音,董歃笑骂道:“你个大男人,难道还要梳妆打扮?我妹妹可都要洗漱完毕了,赶紧的别磨蹭。”
这时对过的房间从里打开,董昭不解道:“怎么了,青炎难道还没出来?”
“是啊,我都在这敲了好一会了,也不知他是不是醉的不省人事。”
“不会,昨日他回房之前眼神清明,绝对没有喝醉。”董昭闻言十分疑惑,上前唤道:“青炎,你是不是不舒服?”
董歃开玩笑道:“是不是被哪个采花大盗给掳走了?黑灯瞎火的瞧青炎细皮嫩肉以为是个姑娘家,嘿嘿嘿....”
笑着笑着,董歃感受到自己妹妹的眼神,笑声戛然而止,“不会真出事了吧?”
‘砰’的一声。
兄妹俩破门而入,只见屋中并没有青炎的身影。
两人对视一眼,神情俱是凝重非常,随即仔细的观察屋中摆设。
“妹妹,这里并无打斗的痕迹,是不是他临时有什么急事先出去了?”
“你看这里!”
董歃闻言来到一处墙角,只见那砖墙之上有一个小洞,十分突兀。
“你记没记得青炎当初与我们说过,他习得了湛露寺的截江指?”董昭脸色十分难看。
“你是说这是截江指留下的?”
董昭缓缓点头
听到自己妹妹的话,董歃抓了抓后脑,试探道:“也就是说,昨夜他在此与人搏斗?”
“而且很有可能不敌对手!”董昭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
“不会吧,青炎可是身怀两大神技,江湖上除了那几个老妖怪,谁能这般简单的擒住他?”董歃一脸惊愕接着道:“妹妹,你难道是怀疑是
几名老妖怪之一?”
“就像你说所的,整个江湖能不惊动我们的情况下将青炎掳走,再加上这屋中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很可能是毫无反手之力,而能做到这些的,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董昭叹息道,“但青炎此时的性命应该无忧,不然以对方的实力想杀他易如反掌。”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董昭双眸闪出冰冷的寒光,“青炎昨夜与你喝酒时因害怕有什么闪失,遂把九龙金牌交到我手暂时保管,所以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个。”
“调集武陵郡乃至湘州境内的府兵,尽全力找寻青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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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转醒,一时看不清周围环境,青炎此时大脑有些恍惚,使劲揉了几下双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奢华的罗帐,而自己应该是躺在牙床之上。
试探性动了动四肢,发现果然软弱无力,但也并不是不能行动。
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掀开罗帐,发现这是一间古香古色的卧房,格局陈列十分讲究。
这时,青炎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青鸾还在。
越过屏风,青炎推开房门,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使其不由得抬手挡住了双眼。
“公子,您醒了?”
“谁?”青炎后退一步,正想拔出青鸾,却被门槛绊倒,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往公子恕罪,是奴婢惊到了公子。”一名姿色上佳的婢女上前扶起青炎,脸上有些惶恐。
青炎见对方并没有恶意,便扶着对方站起身来,“姑娘能否告知这是什么地方?在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谁把在下带来的?”
婢女缓缓摇头,“恕奴婢不能回答公子的三个问题。”
“不能说?那在下不多做叨扰了,义陵城中的同伴定然是焦急万分。”青炎跨过门槛向外走去。
“公子您现在还不能走出这院子半步,希望公子不要为难奴婢,不然奴婢只能得罪了。”婢女拦在青炎身前,盈盈行礼。
青炎再没有向前迈出一步,因为其发现这名婢女的身法竟然十分精妙,仅凭此点就绝不是此时的自己可以对抗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在下是被软禁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妥,但意思大概差不多。”婢女见青炎没有抵抗,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知要在此地待上多久?”
“奴婢不知。”
“那总不能被囚禁在这一辈子吧?在下过段时间可是要娶媳妇过门的。”青炎感觉到身上依然无力,不由得垂头丧气。
那婢女见其如此,‘噗嗤’一笑,随即感觉不妥,赶紧努力憋着笑意答道:“也许三五天,也许三五年,也许一辈子,但这些都不是奴婢能做主的。”
“那姑娘倒是说说这地方是谁做主?”
“恕奴婢不能告诉公子。”
青炎暗想也就是自己现在四肢无力任人宰割,不然定要寻到这地方的主人,将其好好修理一通。
认命似的向房内走去,青炎头也不回的道:“那我肚子饿了,你们这总归是供饭的把?”
“公子稍候,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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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陵城,刺史府。
“于大
人,事情的经过你也知晓了,本世子希望你尽快调集境内府兵,如果并肩王世子在你辖地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不必多说了吧。”董歃将九龙金牌收入怀中,语气不善。
于健柏知晓此事事关重大,“殿下放心,下官现在就调集府兵。”
“在此还是提醒于大人一下,无论是为了并肩王世子的安全还是帝胄的颜面,此事决不能声张,如何行事于大人你要心中有数。”董歃撂下一句话,便大踏步向外走去,
于健柏送走董歃后,回到正堂坐下沉思,暗想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大麻烦,前几日刚刚知晓并肩王世子在岭南又立下了不世之功,如果在湘州出了什么事,那自己绝对会第一个为其陪葬。.
“来人!”
董歃回到客栈后,将九龙金牌还给自己的妹妹,“我已经吩咐过于健柏了,相信他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此事关乎他的身家性命,再加上九龙金牌,于健柏自然会全力以赴。”
“你在客栈周围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董昭叹息道:“对方就好似带着青炎凭空消失了一般,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现在就看史都尉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如我日夜兼程赶往吴越剑池去找秦老家主,相信他在知晓青炎出事后,定会亲自前来。”
“如果得知对方底细也就罢了,秦老家主自然会荡平一切,但现在我们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老家主来了也是无用武之地。”
双双叹息,一时无言。
沉默良久后,董歃使劲抓着头发,“你说对方为什么要抓青炎,是不是他背地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董昭知晓他是关心则乱,所以并没有在意,回答道:“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武功奇高,又没有当场要了青炎的性命,应该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难道是莫问剑法与截江指,或者他体内的那门功夫?”
“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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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过后,青炎还是觉得自己身体充满无力之感,这段时间不知运行了多少次凌霄诀,可气海中仿佛静止一般,也不知对方用了什么办法压制住了霸道无匹的凌霄诀。
现在只希望对方能现身或者说明目的,如果就这般下去,也不知何日是个头。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青炎出声道:“姑娘,在下已经发现此处是在一处极高的山峰之上,不知是否在湘州境内?”
“公子恕罪,奴婢并不能回答您这个问题。”
“这几日下来,除了姑娘你,在下并没有见到其他人,不如你叫些人过来,咱们聊聊天也好啊。”
“公子恕罪,奴婢并不能满足你的要求。”
“那你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出阁?”
“奴婢今年十七,并没有许配人家。”
青炎坐起身来奇道:“你连年纪都能直言相告,为何不能多透露一些事情?”
“因为阁....”
“阁什么?我听到了!你刚才说了一个阁字!”青炎上前抓住对方的手臂,紧紧盯着她的双眼。
“公子也许是听错了,奴婢是说阁...隔壁的饭菜应该应该已经做好,奴婢现在就去吩咐他们送过来。”婢女挣脱开青炎的手掌,快速走出了屋子。
第一三三章 剑峰
青炎怎能相信那婢女蹩脚的谎言,盘膝坐在牙床之上,思绪飞速旋转。
从那夜高手的武功来讲,对方自然是武林中的佼佼者,再加上此时身边伺候的婢女,身法更是不可小觑,青炎已经将范围缓缓缩小。
顶尖高手、奇高的山峰、不简单的婢女、最后还有那个‘阁’字。
青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婢女端着各色菜肴走进了房间,见青炎直愣愣的望着自己,不敢与其对视,暗中祈祷千万不要被对方看出破绽。
“纵观天下,集八绝与八技于一身,除了林帮主,便只有一人。”
婢女闻言身躯一顿,强打起笑容道:“公子所言极是,林帮主武功盖世,世人皆知。”
“色绝萧兮兮,凌霄阁现任阁主,其绝学幻冥**据说威力绝伦,并且听外公说其不弱于莫问剑法,本来心中不甚相信,可前几日真正见识到幻冥**的厉害,在下才知自己是多么无知。”青炎语气平淡,好像与婢女拉着家常。
“公、公子说的不错,摘星阁阁主确实是武功高强。”
青炎嘴角泛起微笑,“之前在下也只是有九成把握,但听到你的话,在下可以十分确定,此地就是摘星阁,那夜将在下掳来的便是色绝萧兮兮!”
婢女不敢看青炎的双眼,双手有些慌乱的捏着衣角,“公子的话,奴婢听不懂。”
“世人皆知色绝之名,却极少有人知道萧兮兮就是摘星阁的阁主,更别提其掌握八技之一的幻冥**,而你这名小婢女却对在下的话没有丝毫反驳,直接承认对方确实武功高强,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一切?”
婢女听到此话,悠悠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公子如此聪颖,仅仅因奴婢不小心说出的一个字,就将一切猜个通透。”
“姑娘不妨直言,阁主将在下软禁于此,究竟有何用意。”青炎将对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阁主交代奴婢,待公子将一切识破之后,方可带您走出这座院子。”婢女的表情不似之前那般无所适从,“阁主与奴婢都以为公子最少也需要半月之久才能窥探出一二,但没想到仅仅只用了三日。”
青炎见对方间接承认,便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为难姑娘,不如你我现在就去拜见阁主如何?”
“这是自然,但阁主所在之地崎岖难行,公子还是填饱肚子之后,再随奴婢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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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陵,刺史府。
于健柏此时的额头布满冷汗,站在正堂之中恭敬的望着前方二人。
“殿下、郡主,下官几日来已经调集湘州境内的四名校尉,八千府兵不分昼夜的寻找并肩王世子,虽然暂时没有什么进展,可下官保证会全力以赴。”
董歃出言宽慰,“于大人,你的难处本世子自然知晓,湘州总共才有一万五千左右的府兵,你能调集过半的力量搜寻,已经是极限,但八千人对于湘州全境也只是杯水车薪,还望于大人能抓紧时间,不然拖得越久并肩王的处境就会越危险。”
“不知于大人几日下来,都排除了哪些地方?”
于健柏掏出地图铺在桌案上恭敬道:“回禀郡主,湘州占地不算太大,也不似巴州与越州
那般群山环绕,所以这几日来下官也并不是没有收获,郡主请看。”
“湘州地势平缓,水道甚多,境中并无庞大的山脉,所以搜寻起来并不困难。下官采取由北至南由东至西的策略,现在可以确定西洞西庭湖之北应该没有并肩王世子的踪迹。”
董昭看着地图上的走势,轻声道:“于大人的意思是,并肩王世子应该在西洞庭湖之南?”
“郡主慧眼如炬,下官斗胆猜测,如果并肩王世子被歹人所制,很有可能被带到巴州的武陵山脉或者是越州的九岭山脉,只有这样才能躲开湘州上下的搜查。”
“先不说这两大山脉占地极广,即使是派人搜寻也是大海捞针。”
于健柏上前一步问道:“下官听闻并肩王世子武功高强,得吴越剑池的秦老家主亲传,不知是真是假?”
“不错,并肩王世子的武功确实不凡,不知于大人此话何意?”董昭见对方的举动有些谨慎,不由得开口相问。
“回禀郡主,如果并肩王世子真是这般厉害,那擒住世子的歹人只能更加恐怖,下官在湘州刺史的位置上做了许多年,也听到了一些奇闻异事。”于健柏声音极轻,“八技之一的摘星阁,就在武陵山中。”
董家兄妹闻言眼神俱是一凛,董昭急声道:“于大人此话当真?”
“下官确定摘星阁就在武陵山脉当中,但其占地实在太广,下官并不知晓摘星阁在哪一处。”
“只要能确定摘星阁真在其中便好,于大人,你现在就将八千府兵派到武陵山东端搜寻,本世子现在就连夜赶往巴州,让巴州刺史从武陵山西端搜寻,就算武陵山再大,终究会探到摘星阁的位置。”
于健柏躬身领命,而后快步向堂外走去。
“妹妹,青炎如果不在摘星阁中的话该如何是好?”
“万兽宫在西凉、沂山岛在北燕,吴越剑池、青竹帮、湛露寺不会加害青炎,青城派的无方子因忌惮林帮主,也不会出手,所以现在也就剩下摘星阁与离人谷了。”
董歃点头道:“之前赵说过离人谷在越州境内,如果这次在武陵山中找不到青炎,咱们就去越州翻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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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如幔似锦的翠山之中,过了无数栈道索桥,只见一峰矗立,拔地不知几丈。峰顶灌木覆盖如翠玉,峰壁灰白色, 阳光下熠熠生辉。因晨间的阴雨,云雾翻雾涌似大海狂涛,此峰就如中流砥柱岿然屹立于云雾之上。
“姑娘,怎的行了这么远,看到的人却不出一掌之数,不知摘星阁当**有多少名弟子?”
“并不太多,也就几百人吧。”婢女脆声回答,“公子见得人少只因为此处为摘星阁禁地,能随意出入的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青炎恍然大悟,“那这么说姑娘你在摘星阁中的地位,定然是不俗了吧。”
“公子谬赞,奴婢也只是因常年服侍阁主,才能自由出入此地,论起地位十分低微。”
“姑娘这话就是框人了吧,之前见你身法十分了得,如果没有阁主亲传,在下绝不相信仅凭姑娘的年纪就能达到如此境界。”
婢女只是笑笑并不回答,步伐依旧。
青炎这时想起一事,在左顾右盼见
周围无人后,身体微倾小声问道:“听闻阁主容颜绝世,一顾倾城再顾倾国,不知是否真的这般美貌?”
“耳听为虚,公子见过阁主不就知晓了。”
“但在下怕见到阁主后仅为天人,要是喷出几两鼻血,还是多有不妥,你说是吧?”
婢女闻言不由得莞尔一笑道:“公子言谈真是风趣,奴婢听阁主说公子的妹妹与即将过门的并肩王妃,都是人间绝色,想来不会如凡夫俗子一般。”
“哦?姑娘知晓如此之多,还说不是阁主身边的心腹,着实有些谦虚过头了。”青炎十分惊讶对方了解的讯息,
终于行到那处峰脚下,婢女停步不前,盈盈一礼道:“公子,阁主就在峰上。”
“姑娘不一同前往?”
“阁主有令,公子只能独自登阁。”
青炎也不多言,缓缓走上了环绕山峰而建的羊肠小道。
此刻身体依然是那般使不出内力,而这小道崎岖狭窄不说,更是没有拦护之物,起初还好,待走了一段距离后,青炎的双腿不由得有些打颤。
一阵威风袭来,更是将青炎吓得背靠山壁,大口的喘气。
“这萧兮兮也不知搞什么名堂,明知我内力被封,却又让我独自登阁,这要是一不小心被风刮了下去摔成肉泥,也不知她图个什么。”
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青炎紧贴着山壁缓缓向上行去,速度缓慢。
寰宇八绝,青炎不知是谁何时排出的,但以苏桔画出那万里江山图为例,最少也是十五年之前,这般算下来,色绝萧兮兮怎么着也得快四十岁了吧。
也不知对方这般年纪,还能保留当年的几分姿色,如果是人老珠黄,青炎不建议出言挤兑一番,已报被擒之仇。
就这般小心翼翼的行了大半个时辰,青炎终于踏上了峰顶。
峰顶占地并不算广,但眼前的六层楼阁让青炎震惊非常,本以为青城派的那栋建筑已经是尽显奢华,但眼前的楼阁却更胜一筹。
楼阁六层带有回廊,瓦件全部采用碧色琉璃瓦,勾头、滴水考究非常,外围以玛瑙红大理石镶边,仿佛就是建在九霄云上的天宫一般,大气磅礴之中又尽显绕绕。
缓步来到楼阁的正下方,青炎躬身行礼,“晚辈参见阁主,不知阁主费尽心机将晚辈软禁在此,有何用意?”
迟迟不见回应,青炎提高声音道:“晚辈参见阁主!”
又等了还一会,阁中还是毫无动静,青炎不由得小声嘀咕道:“这萧兮兮搞什么名堂,小爷我好不容易登上峰顶,连毛都没见到。”
“你们赵家男子的性子果然一个比一个急。”
青炎猛然向上看去,之前的声音虽然飘忽不定,但自己确定来自于楼阁的顶部。
“阁主这般装神弄鬼不是用意何为?”
“是何用意,还得等你想法子来到这阁顶,才能告诉你。”
青炎摇头苦笑道:“阁主封了晚辈的气海,一身能耐自然是使不出,又如何能施展轻功去到阁顶。”
“没有轻功,你便束手无策了?”那声音似有似无,但就是这般清晰的传到青炎的耳中。
在心中狠狠戳了对方几百记截江指,青炎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第一三四章 十招
梁枋彩画,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地砖油润光亮,也不知是什么材质。
登上雕刻精美的木质楼梯,青炎缓步向阁顶走去。
想起之前对方说的话,好似与自己的父王十分熟悉,可白翳和外公他们并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真是奇怪。
来到第六层,青炎并没有找到登上阁顶的路,随即向四周观察起来。
可思寻了好一会,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不由得叹息道:“这次算我栽倒你的手里。”
说罢,便回身推开窗牖,小心翼翼的垮了过去。
站在檐上,望着那翻涌的云雾,青炎额头淌下丝丝冷汗。
整好呼吸后,艰难的转过身来向上爬去。
‘咔’的一声脆响,脚下打滑将一片瓦当踩了下去,幸好青炎双手紧紧抓住一条木梁,即使不被摔死,也得落个半死不活。
强制稳了稳心神,青炎小心翼翼的再次向上攀爬,当双臂撑在阁顶时,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还算有些胆色。”
这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惊的青炎差点没站住,赶紧用尽力气翻上阁顶,大口喘息着。
“好歹您也算是武林前辈,这般捉弄在下太有**份了吧。”
“你要是气不过,大可愤而出手。”
缓缓坐起身来,青炎向前方看去,一袭紫衣背对着自己,雾鬓云鬟,粉颈纤细,单看其背影,就已尽显风姿。
阁顶风势甚大,青炎也不敢站直身体,就这么弓着腰来到对方的身边坐下。
“前辈...”青炎的话戛然而止,如被惊雷劈顶一般。
一名女子可以美到何种程度,青炎此前并不知晓,当见到萧兮兮之后,只觉得世间的所有赞美汇聚一处,也不及这倾世容颜万一。
青炎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萧兮兮也没有出言呵斥前者的无礼,二人就这般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风拂过,这才将青炎拉回到现实。
“看够了?”
“没看够...额不是..看够.也不是...。”青炎真想抽自己几个大耳掴子,怎么见到萧兮兮竟然连话都说不利索。
“记得他从来都是沉默寡言,也不知你随了谁的性子。”萧兮兮依然眺望着云海,语气平淡。
青炎疑惑道:“前辈认识父王?”
“你还是如之前那般称呼阁主吧,前辈前辈的还不把我叫老了。”
“阁主恕罪,主要是按照八绝来推算.....”
“我得色绝之名那年,还不及二八年岁。”
青炎听到此话,心中震惊不已,暗想萧兮兮不及十六的时候就得色绝之名,用俗话将那就是从小美到大啊。
“阁主还没说,多年前是否与父王相熟?”
“也不算太过熟悉,只不过当年他救过我一命而已。”
救过萧兮兮一命?看来此事父王并没有与他人说,不然外公当初就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了。
“既然阁主与家父有此等善缘,为何将在下掳到摘星阁?如果阁主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言语一声即可。”
“我自小父母双亡,一直过着流浪乞讨的生活,与狗争食,与天争命,一直到十三岁那年。”
萧兮兮的所问非所答,让青炎疑惑不解,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没有出声打断,
“那年夏天我流落到洞庭湖畔,见湖水清澈便在夜间沐浴清洗,也许是我这张脸不该存在这世间,路过的几名乞丐见到我后起了歹心。”萧兮兮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好像是在说他人之事。
“当我被那几名乞丐拖到林间时,我心中在想,如果能有人能救我于水火,即使自己再过低贱,也会终身服侍在侧。”说道此处,萧兮兮的嘴角泛起柔和的笑意。
“也许是吃了许多年的苦,得上苍垂怜,你的父亲如神兵天降,几名乞丐顷刻间身首异处,那一幕至今记忆犹新。”
“本想着兑现心中的诺言,终身服侍他,却没想到他根本不为所动,待见我以死相逼后,竟然毫不知怜香惜玉将我击晕。”
青炎惊愕非常,情不自禁说道:“啊?父王就这般将你给击晕了?也太不爷们了吧。”
萧兮兮闻言笑意更浓,“谁说不是,我在他眼里就好像是一根平平无奇的野草,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在这楼阁当中了。”
“父王当年将阁主带到了摘星阁?”
“不错,当年的阁主,也就是我的师傅是不收弟子的,可不知怎的我稀里糊涂就做了师傅的关门弟子。”
青炎叹道:“阁主能继承幻冥**,自然是资质奇佳,老阁主定然是看中了这点。”
“也许吧,本来我是不想在这摘星阁中做什么弟子的,可当师傅告知我你父王的身份后,我便决定留下来,待学成之后定要下山当面质问他,为何不将我留在身边。”
“那阁主是何时下的山?”
萧兮兮将被微风拂起的青丝轻轻挽到耳后,轻声道:“再下山已经是两年之后,不止将师傅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就连幻冥**也小有所成,本以为会让他刮目相看,可到金陵之时,却得知他在吴越剑池,而后我又马不停蹄的赶向广陵。”
“刚刚到达桃花谷外,你猜我见到了什么?”
青炎心中叹息,自己已经可以确认萧兮兮对父王有着极深的情意,“如果没有猜错,是父王与母妃成双入对的走出桃花谷吧。”
“我废寝忘食的刻苦修炼,就是想让自己配的上他,不想作为他眼中那平凡的野草,当见到他拉着另外女子的手,自然如五雷轰顶一般。”
“阁主不会是...动手了吧?”
“我一身所学难道是为了看到心仪男子与别人成双入对?”萧兮兮轻笑道:“我毫不犹豫的攻了过去,你母亲也不退让,拔出羽尘剑就与我斗到一处。”
算算时间,母妃比萧兮兮大上几岁,但后者掌握幻冥**资质并不弱于母妃,想必二人斗的定然是难解难分。
“父王难道就没有拦着?”
“拦是拦了,但他是害怕你母亲受伤,这让我更加妒火中烧。”
青炎抹了一把冷汗,暗想这这萧兮兮当时小小年纪的嫉妒心竟然这般恐怖,“以阁主的能耐,与母妃斗的肯定是难解难分。”
“十招,秦惜君十招就败了我。”
!!!
“阁主怎的这般爱开玩笑,虽然听外公说母妃的剑术造诣世所罕见,但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你击败吧?”
萧兮兮微微额首,“我也希望那是一场玩笑,但可惜的是,十招之后羽尘剑已经指在我的喉咙。”
“十招...十招...”青炎喃喃自语,实在是不敢相信母妃如此轻松就败了萧兮兮。
万念俱灰,已无颜面再出现他的身前,当失魂落魄的回在武陵山中,不小心被一名猎户撞见,色绝之名也就由此而来。”
“母妃也真是,怎么着也得给摘星阁一些面子吧,五十招也好啊...”青炎已然陷入震惊不可自拔。
“在此后的日子里,我一直潜心修炼,发誓要击败秦惜君,可怎知几年之后,得到的却是他们失踪的消息。”萧兮兮的语气略显沉重。
炎也叹息道:“阁主有所不知,当年有一伙歹人趁....”
“趁你母妃刚刚诞下二子虚弱之际,将你们掳走,以此来要挟他亲自去领人,没错吧。”
“阁、阁主是如何知晓的!?”青炎心中犹如惊涛骇浪,知道此事的只有寥寥数人,而且自认为远在摘星阁的萧兮兮绝对不会知晓,可她就是这般将真相说出来了。
“出事之后,陈尹山来到摘星阁将一切告诉了我,希望我能帮助他找寻幕后真凶。”萧兮兮出言解释。
青炎越听越心惊,“智绝陈尹山?”
“这些年以来我一直搜寻你们父子与秦惜君的下落,奈何你们就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踪迹。直到去年你出现在金陵的消息传来,我才又提起了一丝希望。”
“可即使是将在下带到摘星阁,父王也不会出现,说句不孝的话,我现在只希望父王和母妃尚在人世便好。”
“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好奇?阁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萧兮兮望向青炎,二人第一次对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单纯的好奇而已,想看看他的儿子究竟当不当的上并肩二字。”萧兮兮嫣然一笑,两只美丽的大眼睛化为弯弯的月牙。
“唉...那不知阁主见到在下后有何感想?”
“相貌有几分他的影子,但这性格嘛,简直是天差地别。”
青炎无奈向后一仰,躺在楼阁之上,无奈道:“阁主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童心未泯,你要是好奇大可手书一封,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害得我以为自己是落到皇主的手中了。”
“皇主?此人是谁?”萧兮兮没有在意青炎的不敬,而是对话中的名字十分在意。
“也不知他是人还是一方势力....”青炎与皇主的恩怨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最近江湖上发生的大事都跟这皇主有关系,想不到江湖上还有这等势力。”
青炎随即坐起身子,语气恳切道:“阁主,既然人也看了,话也聊了,不如就将在下的气海解封了吧。”
“谁说我看够了聊够了?我心情好时自然会放你下山,但在之前嘛,想都别想。”
“阁主又不是不知道,在下此番回金陵是要袭承王爵,要是误了大事皇帝怪罪下来,可就大事不妙了啊。”
萧兮兮嗤笑道:“怕不是心念那霓裳郡主吧,那夜我顺便瞧了几眼,还真是个美人。”
“二者皆有二者皆有,阁主您就行行好,待我寻了空隙,定然在第一时间赶来摘星阁,你想聊多久就聊多久,如何?”青炎被道破了心思,老脸一红。
“你的生辰我可是一清二楚,现在距离九月初八还有不短的时间,所以你也不用装模作样哭惨,而且我之前说了,心情好时自然会放你下山,换言之如果你使我心情不好,那后果就不必多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