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用意
见太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来,青炎催促道:“还不快快把剑收起来,让祖母见到成何体统?”
二女也知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遂收剑入鞘。
“老身听闻吴王殿下和董家兄妹亲临鄙府,起初还不信,现在亲眼所见才知白翳所言不虚啊。”太夫人走进堂中慈祥的笑着。
青炎听太夫人对几人的称呼,心中了然。看来自己的祖母对董歃董昭应该是极为熟悉,又或是十分亲近,而对赵却是尊称,想来不是特别熟悉了。
几人俱是上前躬身行礼,“晚辈拜见老太君。”
太夫人心情显然不错,道:“好,都是好孩子,都别站着了,咱们坐下说话。”
落座后,太夫人疑惑的问道:“刚才在门外,老身好似听到堂中发生了争执,可是老身听错了?”
青炎赶紧回答:“祖母,您也许真的听错了,刚才是董歃见孙儿无恙,一时情绪激动搂着孙儿哭了起来,声音着实有些大,董兄你说是吧?”说完,脚下踢了踢身边的董歃。
这憨小子这次头脑倒也灵光,“对对,老太君,是董歃刚才失态了,没想到惊扰了老太君,实在是罪过。”
“哦?真的是这样吗?”太夫人似笑非笑的扫了众人一眼。
五人齐齐点头称是,谁也不敢把之前的事说出来。
“原来是这样,老身还以为昭儿和灵儿俩丫头又掐起来了,看来是老身误会了啊。”说完,瞧向了二女。
两人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一人看向了门外,一人望着自己的脚下,模样都十分可爱。
太夫人将茶碗放下后笑道:“你们这俩丫头都到出阁的年纪了,别总为当年一些鸡毛小事闹的不愉快,据老身所知,你俩丫头斗了不止十年了吧,咱们赵家和董家也算是世交,如果你们俩闹出什么笑话的话,那外人看待我们两家的眼光可就变了味了。”
嗯?没想到赵家与董家竟然还是世交,最重要的是自己祖母应该十分清楚两人交恶缘由,有机会一定要单独问问。
这时心高气傲的董昭率先站起身来行礼,脆声道:“老太君,您说的对,董昭知错了,以后遇到灵儿姐姐时一定会记起您今日说的话,为了我们两家情谊延绵不绝而努力,定不会让老太君失望。”
‘咔嚓’
仿佛一声惊雷!
堂中除了太夫人和董昭,余下几人心中俱是一道惊雷炸响!
这董昭可是骄傲如凰般的少女,即使十分尊敬太夫人,也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赔礼道歉自矮三分,这突然是怎么了?难道是灼日剑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情不成?
冲击最大的还属赵灵儿,她瞪大了双眼看着身边的董昭,仿佛眼前站的人不是与自己斗了十多年的人,而是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霓裳郡主。
“好孩子,虽然你们兄妹俩来这的次数不多,但老身自认为还是有些了解你这个小丫头的,没想到老身竟然也走了眼,看来是真的老了啊。”太夫人眼中充满慈爱,语气感慨。
“老太君说的哪里话,您身体硬朗中气十足,绝对会长命百岁,怎么会老了呢?”
‘咔嚓’
又一声惊雷!
这董昭不光承认错误,并且还拍上了
上了马屁!
“妹、妹妹,你”
还没等董歃说完话,董昭用冰冷的余光瞟了他一眼,后者是噤若寒蝉不敢再说。
太夫人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笑的已经是合不拢嘴,“真是好孩子,别人如此说老身只当是无谓的奉承,可没想到从你这丫头口中说出,老身竟然十分受用十分欣喜。”转过头看向赵灵儿道:“灵儿,董家丫头如此识得大体,你年长几岁,难道就这么坐着?”
虽然不知董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赵灵儿还是有些不情愿的起身道:“祖母,灵儿也知错了,以后会让着她一些的。”
“见你们如此懂事理,老身十分欣慰,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也别急着回去,在王府用膳吧。”太夫人起身后,便在丫鬟的搀扶下向外走去。
赵不落痕迹的来到青炎身边,小声嘀咕道:“青炎,董昭玩的是那一出啊?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我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
“我哪知这丫头什么用意,反正两人和好就万事大吉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待众人来到中堂,太夫人抬抬手道:“吴王殿下,你身份尊贵,请先入座。”
赵谦逊的说道:“老太君,虽为皇子,又挂着一个吴王的虚名,但您是御赐的一品诰命夫人,上殿不拜遇旨不跪,文武下马百官避让,所以您万万不可如此,只当是一普通晚辈便好,还请您先入座。”
太夫人也不再推辞,坐下后笑道:“既然吴王殿下不落俗套,那你们俩丫头便也落座吧。”
赵灵儿倒是习以为常,但董昭当然知道女子入正席代表着主人的极度尊重之意,便受宠若惊的坐了下来。
而后,十几道各式美味佳肴一一呈上,香味弥漫四溢。
“说起来,你们几个孩子是如何相识的?正好你们几人都在,快快为老身讲一讲。”
董歃这个话痨自然是当仁不让,拱拱手后便从偷地瓜的误会开始讲起,什么教训纨绔子弟,白桦林遇袭,没钱吃饭又到剑池拔剑这些等等一个不拉的讲了出来,期间绘声绘色表情丰富,并夹杂着各种肢体动作。
看完董歃生动的表演,太夫人笑意盎然,“原来你们几个孩子经历如此之多,不怪感情这般亲密,看来是上苍注定让你们成为好友了。”
董昭起身为太夫人盘中夹了夹菜,“老太君,这一路上虽然欢声笑语,但白桦林那夜还是十分凶险,青炎为了救我一命不惜以身挡剑,整个腰腹都被刺穿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说完,竟然双眼泛红十分惹人怜爱。
‘咯噔’
听到此话,赵灵儿心中突然感觉不妙,隐约猜出了董昭一干行为的用意。
果然,太夫人见董昭如此,心疼的道:“好孩子,老身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们现在平安无事就好。”顿了顿,又道:“既然你们都是过命的交情,那便不要再叫老太君了,听着生分,你们兄妹俩就跟青炎一样叫祖母吧。”
没有丝毫犹豫!
“祖母!既然祖母如此,那您便叫我昭儿吧。”董昭顷刻间破涕为笑,切换神速。
这下赵灵儿彻底明白了其用意,心中不由得愤恨不已,暗骂自己实在大意
,没想到她竟然使出了釜底抽薪的杀招。
赵除了有些羡慕外,心底还有一丝无奈,自己的身份注定不会跟董家兄妹一样称呼老太君为祖母,但还是祝贺道:“恭喜二位,这样一来,赵家和董家的情分便更上一层楼了。”
太夫人笑道:“吴王殿下,老身知晓你与青炎的情谊也是极深,虽然老身也想让你如他们般,可....”
赵摆了摆手洒脱道:“老太君,您的意思赵都明白,如果真要如此,金陵城中那些杀人不见血的谏官可就得蹦起来了。而且我与青炎的情谊不在于称呼,而在于我两人的心中,自从桃花谷他舍命为我谋得一丝生机,我便将他当做一生的挚友。”
“唉,青炎这孩子吃了十九年的苦,没想到半年前竟然交到你们几个好孩子,看来是上天在慢慢弥补他啊。”太夫人十分感慨。
董歃一边啃着鸡腿含糊不清的说道:“祖母,本来我和妹妹从岭南赶来是想去桃花谷看望青炎的,没想到刚进金陵不久便得知青炎是并肩王世子的消息,理当好好祝贺青炎热闹一番才是,但今早我和妹妹便得到父王的传书,让我们即刻返回岭南。虽然心中不情愿,可父王心中言辞十分严肃,所以我们明早便要打道回府了。”
“这么急?岭南王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吩咐你们?”太夫人十分不舍。
抹了一把嘴上的油腻,董歃答道:“我也不知,但父王像这般急迫十分少见,所以我和妹妹只能先回岭南,择空再来金陵了。”
青炎为董歃倒了一杯酒,“董歃,父命难违,你和昭儿还是先回去看看,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时余光瞥到董昭不知为何俏脸泛红,神情十分的不自然,青炎刚想开口询问,便见董昭已经站起身来,玉手紧握成拳。
“祖、祖母。”
太夫人不知其用意,疑惑的问道:“昭儿,可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这菜不合口味,老身见你脸上怎么如火烧似的?”
董昭深呼吸了几下,问道:“祖母,昭儿有一事相询。”
这一幕让众人不明所以,太夫人慈祥的问道:“有何事尽管问,祖母一定知无不言。”
“祖、祖母,昭儿想问,青炎他、他是否与人定亲!”
“啊!!”
一声惨叫。
只见青炎听到话后惊愕异常,手中的酒杯一下子怼到了董歃的脸上。
赵灵儿已然知道董昭今日所为都是铺垫,为的就是说出这句话。所以是双目寒霜,正想起身教训一下董昭,却被太夫人打断,“灵儿,不得无礼,还不快快坐下。”
无奈,赵灵儿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下去,用冰冷的眼神狠狠瞪着董昭。
太夫人见其坐下,便答道:“青炎刚出生时便横遭大祸,十九年来一直流落在外不知生死,祖母自然没有将他的婚姻大事私自定下。”随后又笑道:“但青炎他这些年在外于哪个姑娘情投意合私定了终身,祖母便不得而知了。”
董昭轻轻松了一口气,不负之前的畏畏缩缩,语气欢快的道:“谢谢祖母告知昭儿。”
太夫人将董昭的神态尽收眼底,十分好笑的问道:“昭儿,你能不能告诉祖母,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第四十七章 辞别
董玉闻言后落落大方,仿佛之前小女儿姿态皆是众人的幻觉,“祖母,昭儿只是好奇而已,想来配得上并肩王世子的姑娘是少之又少吧。”
太夫人含笑道:“当真只是好奇而已?祖母怎么听你话中好似另有深意?”
“祖母多虑了,昭儿真的只是好奇,好奇青炎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说完,被祖母饱含深意的眼神注视,董昭不由得看了青炎一眼。
青炎当然知晓董昭的心意,可自己对董昭的感情却不知如何描述,所以只能举杯喝酒掩饰尴尬。
太夫人会心一笑,“昭儿啊,你不说祖母还真没想起来这档子事儿,如果在青炎袭爵时身边没有一个如惜君般的王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美中不足,看来祖母得尽快物色一位品貌兼得的孙媳妇了。”
董歃却是口无遮拦道:“祖母,要我说您还物色啥啊,这眼前不就....呜呜...”还没等他说完,青炎迅速将一只鸡腿塞到他的嘴里,抢先道:“祖母,咱们也吃的差不多了,明早董歃和昭儿还要赶路,山高水长的还是让他们早些歇息吧,您看如何?”
“既然如此,那你们几个就玩去吧,祖母也有些累了,明早再给为他俩践行。”
月色皎洁,繁星璀璨,腊月的寒风在今夜仿佛消散无踪,这让在王府中漫步的几人十分惬意。
但这种感觉只存在片刻,只听赵灵儿冷笑道:“本来只以为你瘦如竹竿,没想到肉都长到了脑子里,这招釜底抽薪玩的可真是漂亮。”
董昭心情显然不错,“扶瑶郡主谬赞了,我只是率性而为,实在不明白这釜底抽薪讲的是何意思。”
“哼,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想进我赵家做媳妇,可不是想想就能成事的。”
董昭转过身来轻笑道:“还望灵儿姐姐言语之间不要如此犀利,万一小妹真进了赵家,到时候可就是你的嫂子了哦。”
当‘嫂子’这个词传进赵灵儿的耳中后,她仿佛如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般,娇叱道:“我呸!能当我赵灵儿嫂子的人还没有出世呢,你想得到挺美,不妨实话告诉你,你想当我哥的媳妇,我第一个不答应!”
“灵儿姐姐答不答应,想来是不作数的,据小妹所知,这并肩王府的话语权是在祖母手中吧,只要她老人家点头同意,想来就是陛下也会喜闻乐见的。”董昭深谙四两拨千斤之理,一句话便将赵灵儿噎的说不出话来。
“呃...呃...”
阿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一旁的树杈上,众人也不知它叫唤的是何意思。只见气急败坏的赵灵儿怒吼道:“阿呆!还不赶紧死过来!”
听赵灵儿语气十分不善,阿呆不敢怠慢正想下树,可一道刺骨的寒意从赵灵儿的身旁射了过来。
阿呆无愧灵智极高,它两只小眼睛一翻,随即便趴在树杈上一动不动,开始装死。
“这小东西,当真是聪明的紧,这样一来两边都不得罪。”赵在青炎身旁一脸玩味。
青炎摇头苦笑,“兄啊,你难道不知兄弟现在的处境?也不知这两人到底什么仇什么怨,我这夹在中间实在是难受。”重重叹了一口气,“我太难了...”
并肩王府占地极广,供人居住的院子自然是不少,将董家兄妹安顿下后,青炎和赵灵儿缓缓走在青石小径上。
“哥,你不会真想娶了那丫头吧?”赵灵儿转身望向青炎,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将一袭白衣的赵灵儿衬托的格外除尘,宛若仙子。
青炎沉吟片刻,苦笑道:“灵儿,怎么还纠结此事,谁来做并肩王府未来的媳妇,都是祖母一言而定,你现在问我倒不如给祖母吹吹耳边风来的实在,你说是吧?”
赵灵儿微微额首,知道此言不差,便也不再为难青炎,两人继续漫步在青石小径上,相对无言。
回到自己的小院中,便见纤儿俏生生的站在房外,当看见青炎后,纤儿上前屈身行礼,道:“奴婢恭迎世子殿下。”
青炎见其穿着有些单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纤儿啊,不用如此多礼,以后我要是回来晚,你进房中等待便可,这大冷天的再给你冻坏了可不好,到时候祖母可是会心疼的。”
纤儿腼腆的笑了笑,也不答话,随即领着青炎进到房中。
室内早已生上火盆,即使只着单衣也根本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青炎躺在床上从胸口掏出黑石,一时间思绪略有恍惚。
自己刚步入金陵才一天,便发生了许多事情,灵儿与昭儿的恩怨,皇帝圣旨的含义,等等一系列事情也只有独处的时候才能静静的分析。
两个女孩之间的事倒不重要,等择空询问祖母其中缘由,到时候再从中调和便好。
但皇帝的旨意实在让自己摸不到头绪,按理说即使自己是并肩王的嫡子,但却没有立下寸功,为何如此急切的让自己袭爵?并且自己的父亲虽然失踪,可并无人见到尸首,倘若父亲再出现在世人面前,到时候谁才是并肩王?
皇帝如此做法,想来想去也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变是皇帝他已经认定父亲不会再出现在世人面前,所以可以很笃定的让自己袭爵。
第二个就是皇帝让自己尽快袭爵后,可以达成一些目的。
虽然皇帝当时说自己按辈分算是他的侄儿,但这话自己根本不会放在心里,如果一个帝王因为亲情而让别人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并肩王,那打死自己也不会相信的。
只有这两种可能才说得通!
如果是第一种,青炎不得不考虑皇帝的用意,如果他真的认定父亲回不来,那他是基于什么来如此判断,而且这么做实在是太明显了,他应该能料到自己会想到这一层面,可皇帝他还是这般做了,不得不说这实在太过蹊跷。
如果是第二种,那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一位皇帝如此看中?笼络人心显然不可能,自己才刚入王府,根本没有任何权势,只是一个空有虚名世子而已。难道是自己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想到此处,青炎仔细瞧了瞧手中的石头,又想起法智那晚的告诫。
对了!祖母在听到皇帝的旨意时,神态实在太过冷静,她老人家听到自己袭爵想来应该十分高兴才是,但她只是笑笑让自己遵旨便可,难道她老人家看破了什么?
“唉...诚如外公所言,这金陵城真可谓是龙潭虎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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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并肩王府的大门外。
董昭将围巾紧了紧,对着青炎说道:“青炎,祖母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所以不就不劳她送行了,这次我和哥哥不告而别,还望她千万不要怪罪。”
青炎点点头,“这都是小事,你和董歃二人路上要多加小心,我总感觉岭南王爷这次急召你们回去不简单,等到了岭南后,别忘了写信报个平安。”
“放心,父王已经安排了人手在聚宝门等候,安全方面不用在意。”董歃捅了捅青炎的胳膊,“我只怕咱们岭南王府的掌上明珠到家后,要是茶不思饭不想的话,父王他可是会来亲自来收拾你的,你小子心里最好有点数,嘿嘿.....”
赵灵儿依在朱红的大门旁,冷哼道:“董歃,回去让岭南王他老人家放宽心,如果霓裳郡主回家不吃不喝,你就告诉他是金陵的饭菜不和他宝贝女儿的口味,得了厌食之症,好好在家修养个几十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会痊愈。”
董昭却是甜甜的笑道:“灵儿姐姐,待日后好好学学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小姑子哦。”说完,也不看气急败坏的赵灵儿,直接上了马车。
董歃也不废话,翻身上马对着众人抱拳,随即跟着马车缓缓上路。
正当青炎目送他们时,发现董昭从车窗中探了出来,她摆手大声喊到:“青炎!你要是敢忘了昭儿,等下次见面可不饶你!还有让那个黄毛丫头赶紧出阁吧,要不然就成金陵顶顶有名的老姑娘了啦!”
青炎赶紧拦住要冲出去的赵灵儿,“灵儿,别与她计较,你比她年长三岁,就当她是开玩笑了。”
赵灵儿被青炎楼在怀中,一时间也不再挣扎,恨恨的冷哼一声,“下次再见到这个晾衣杆,我定要狠狠的刺她几剑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身旁的赵淡淡笑道:“扶瑶郡主,青炎说的不错,你就当她是个孩子便也就罢了。”又对青炎道:“时候也不早了,昨夜我没有回府,想来父皇已经知晓了,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咱们兄弟改日再聚,反正你人在京城来日方长。”
将赵也送走后,青炎和赵灵儿来到太夫人的院中请安,当得知三人不辞而别后,虽心中十分欣慰,但语气中还是多有埋怨。
“孙儿啊,虽然你刚到王府还没有回复元气,但也不能一直闲散着,后日你便与灵儿一起去岳棠书院吧。”太夫人慈爱的摸着青炎的手掌。
“岳棠书院?祖母,这是什么地方?”青炎有些疑惑道。
“这岳棠书院是金陵四大书院之一,还算有些名气,灵儿五年前便在此求学,话说回来,灵儿你已经半年多没有去书院了吧?”太夫人语气略有不善,“既然你哥已经安全回府,你便也没有偷懒的理由了,后日便领你哥去书院,老身一会就派人去打个招呼。”
赵灵儿撇撇嘴,显然对这个书院不太感兴趣,但也是能无奈答应。
“太夫人。”
只见白翳又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外。
太夫人见到白翳,便松开了青炎的手,笑道:“好了孙儿,你今天还有事要做,先跟白翳去个地方。”
第四十八章 天风姤
跟在白翳身后,青炎疑惑道:“白叔叔,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恕末将在此不便直言,待世子殿下到了自然会知晓。”
无奈,青炎只能心存疑惑的继续跟着白翳,不觉间已经步入的王府的花园中。
虽值寒冬百花凋零,但一株株盛开的腊梅各自争相斗艳,别有一番独特的景致。
待来到一处假山前,白翳不再前行,并且在几处缝隙间不落痕迹的摆弄起来。
“咔嚓”一声闷响。
假山之中的一块大石竟缓缓向后退去,露出了一个黝黑的入口。
青炎不禁感慨,看来这但凡是身份崇高或者是绝世高手的人都喜欢弄这些机关,无名山谷中的三角石门,桃花谷中的仙鹤壁画,还有眼前的这个假山,俱是鬼斧神工让常人根本窥探不出其中神奇之处。
既然是在自己的家,青炎当然不会有何忌惮,自然的随白翳进入到了密道之中。
这密道和桃花谷中那处多少有些相似,仅能供一人前行,但不同的是这里每隔三步便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可谓手笔豪阔。
密道地势略陡,想来尽头应该是在地下了。
待走了半盏茶的功夫,青炎随着白翳进入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密室当中。
这密室陈列极其简单,除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木椅,便只有一座木台,而青炎的目光已经木台上的东西紧紧吸引。
“白叔叔,这难道是.....”
白翳点了点头,沉声道:“世子殿下可上前一观。”
青炎缓步来到木台前,两眼仔细的观察上面之物,而白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天风,并肩王赵玄策配枪,此枪随其征伐四方,饮血无数,全长七尺二寸,合地煞之数,由天外陨铁打造,通体暗红,枪头极长。吹毛短发,削金断石不在话下,寒芒摄人心魄,让人观之丧胆。但因戾气太重,并肩王妃将之前的红缨摘下,而后悬挂了两个银色铃铛,以此削弱了天风大部分的戾气。”
轻轻抚摸着天风的枪身,冰冷的触感迅速透过指尖蔓延至整个右臂,青炎缓缓问道:“白叔叔,既然是父王的配枪,为何却在此处?”
“世子殿下,今日末将便将王爷的过往悉数告知,但这些说来话长,世子不妨坐下后再听末将娓娓道来。”说完,白翳擦了擦一旁的椅子,示意青炎落座。
以命令的口吻让白翳也落座后,他这才开始说起自己父亲与这个国家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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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年前,还是青炎所熟知的战国时代,七个国家连年战乱不休,秦国经过长期的韬光养晦慢慢形成一家独大之势,可那年举倾国之力发起攻势进入赵国时,历史的轨迹却是大不相同。
长平之战,白起率六十万万雄师与赵国大将廉颇的四十余万士卒对峙与丹江两岸,赵军避而不战坚守不出,秦军因粮草不济士气其渐渐低迷,而后白起采纳下属的建议在邯郸散播谣言,说秦军只惧赵括而不怕廉颇分毫。
赵孝成王听信谣言便要临阵换帅,但赵国上卿蔺相如在殿上拼死力谏,又在殿外架起
外架起一口油锅,明言道如果大王当真弃用廉颇,那自己便带着全家几十口一起跳进油锅中。
见此情形,即使与蔺相如政见不合的大臣,也由衷的钦佩其果敢,所有人俱是劝谏赵孝成王希望他收回成命。赵孝成王一直对蔺相如信任有加,见其如此死谏便也同意了他的意见,继续任廉颇为阵前主帅。
至此,历史已经被彻底改写,白起离间之计不成,所以一个月后因粮草不及退走丹江沿岸,廉颇看准秦军士气低迷的弱点,率四十万虎贲倾巢而出,大败秦国的六十万大军,战后可谓尸骨遍野,头颅成山,血流成河。
遭如此大败,秦国一蹶不振,元气大伤。赵国趁此良机东征燕、齐,南讨魏、韩,一时间天下无出其右,兵锋所指,披靡难当,最后在鲁阳大破秦楚联军,而后天下一统,赵孝成王也成为华夏大地第一位皇帝赵武帝。
虽然经过几百年稳定的发展,赵国的经济与文化得到长足的发展,国力也是蒸蒸日上。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为天地真理。
在一统天下的六百年后,幼帝赵哀帝登基,至此外戚干政,宦官弄权,朝野上下是乌烟瘴气。而此期间,太后的兄长赵国大将军郑之垣因权柄滔天,在地方任命了足足八个藩王,这为赵国的覆灭埋下了祸根。
待二十年后郑之恒死去,八大藩王各自拥兵自重,都想做下一任大将军,又逢赵哀帝昏庸无道常年不思朝政。所以离邯郸最近的河间王第一个举起反旗杀向邯郸。
河间王的这一举仿佛是星星之火落在堆积如山的干柴之上,其他七大藩王生怕皇帝落入河间王手中,俱是割地称霸随即领兵杀向京城。
一时间,邯郸周边如人间炼狱尸横遍野,赵哀帝只能统领着少量的兵将固守邯郸城,每日担惊受怕的看着几大藩王争夺第一个进入邯郸的名额。
而当众王杀得难解难分之时,他们没有想到,北方胡人氏族趁中原乱作一团竟然倾巢而出,突厥一支出兵十万南下朔方,勿吉一支出兵十五万南下居庸关,如风卷残云之势将八王败于铁蹄之下。
八王见敌军势大,只能领着残兵败将返回自己的底盘。赵哀帝也趁两方战作一团之时悄悄领着文武大臣和少量兵将逃离了邯郸,而后,天下遍举大王旗,赵国名存实亡。
如苍天真欲亡赵般,当赵哀帝一行人南逃至东巢湖时,竟然被一股人马众多的山贼截杀,尽死于东巢湖畔,无一人生还。
就在天下大乱之际,皇族一脉的扬州刺史赵峥重竖起赵国的旗帜,顷刻间聚拢了庞大的力量,并且此人文韬武略,短短时间内便稳住了长江下游广阔的土地,随后用极其高明的手腕,合纵连横艰难打下了这半壁江山。
在赵峥东征西讨之时,岐州太守赵擎当机立断举家南下投奔赵峥,并且赵国第一马场在岐州境内,他更是力排众议,将马场中所有的战马不辞万里一并带到赵峥的阵营当中。
因为赵峥是赵擎的远房表兄,并且带来了大量急缺的战马,所以很快融入到赵峥的核心圈子当中,因后来又立下赫赫战功,所以赵峥在金陵称帝时,后者被晋封为楚王,为南赵开国第一位王爷。
北方两个胡人氏族虽然不善于在中原作战,但
也在赵峥称帝时各自建国。突厥占河套、关中平原、汜水关以西、阳平关以北共十一州建国西凉。勿吉占河套以东、河北平原、中原、淮河以北十三州建国北燕。南赵扼守阳平关,占天府之国的川蜀平原、淮河以南等大片土地共十八州,至此天下三分。
天启十一年,赵玄策降世,为楚王府世子。因楚王府一脉单传人丁稀薄,所以楚王将一切顶尖的资源用在唯一的儿子身上,希望他能成为人中龙凤,南赵的栋梁。
赵玄策不负自己父王的厚望,五岁时便熟读兵书,十岁可纵马张弓,十三岁已能与楚王斗的平分秋色,十五岁御前比武大败金吾卫统领,二十岁御赐为虎贲中郎将可自领一军,并且因身材高挑容貌俊朗,金陵城无不知其鼎鼎大名,据说当时上门提亲的人将楚王府的门槛都踏破了十多个,可见其风头一时无两。
但让金陵城中待字闺中的众多小姐伤心欲绝的是,及冠刚过一年的赵玄策突然与一个江湖女子定下了亲事,这一消息在当年可谓是一时惊起千气浪。
除了那些小姐千金想不通,就连楚王爷自己都不明所以,自己的儿子平时看着少言寡语的,怎么就突然给自己领个儿媳妇回来。也幸好当时楚王爷对政治联姻嗤之以鼻,所以也就容他去了。
大婚那日,众多世家小姐千金拦在花轿的必经之路上,准备破坏这个使她们深痛欲绝的亲事。
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情敌竟然就这么头戴凤冠身披红袍从花轿中落落大方的走出来,并且一人一剑畅通无阻的杀到了并肩王府,虽然王妃不会真的痛下杀手,但也将这些小姐们收拾的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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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处,青炎再也憋不住笑意,“白叔叔,母妃她可真是胆色齐天啊,虽说嫁到了并肩王府,但她如此做法,就不怕日后招人诟病?”
白翳脸上也浮现出追忆的笑容,道:“谁说不是呢,当时末将就护卫在花轿旁,在见到王妃就这么杀到王府大门前,一时间也是震惊非常,末将也算见多识广,但却也从未见过听过如此奇女子。”
随后大笑道:“还有王爷他瞧见王妃所为后,那是连一句话也不敢说,竟然还翻身下马像一个小厮似的跟在王妃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哈哈哈哈...”
“白叔叔,我父王当真如此?那他在金陵城的形象还不得一落千丈了?”青炎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问道。
“世子殿下说的倒也是人之常情。”白翳缓缓抬起头,“但王爷所为并没有让人背后耻笑,而且还落得一个爱护妻子的好名声,这让那些小姐千金们更是黯然神殇。”
青炎为自己和白翳倒了一杯茶后,笑道:“如果母妃她当真如此跋扈,祖母她老人家也不会如此喜爱吧?”
双手接过茶杯,白翳点点头,“没错,王妃虽然外柔内刚,但对太夫人可谓是极尽孝道,短短时间内更是把王府打理井井有条,仿佛不是江湖儿女出身,而是一位被世家大族熏陶而出而贵族小姐似的。”
“没想到他们的经历竟然能使我这个做儿子的羡慕非常,看来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
第四十九章 铁盂山下
欢笑过后,白翳继续述说着曾经的往事。
在并肩王夫妇度过了三年羡煞旁人的时光后,南赵开国皇帝赵兴宗因年事已高驾崩归天,仿佛如诅咒一般,赵氏一脉从来都是人丁稀薄,唯一的皇子顺理成章的坐上了龙椅,也就是现在的赵灵宗。
趁赵灵宗初登大宝朝局未稳,西凉与北燕共举三十万大军南下,兵峰直指樊宁城。赵兴宗不顾朝臣谏言坚持御驾亲征,御敌于国门之外,随即东拼西凑出十五万兵力开赴樊宁。
当南赵军队抵达樊宁城下时,二国联军已经围攻城墙半月之久,形势危在旦夕。赵灵宗见此情形,没有采纳时任怀化大将军史天赐在城下与樊宁守军互为犄角的建议,执意与敌决战于野。
君命难违,众将只能无奈听命,在抵达樊宁城三日之后,与敌对峙于樊宁城西北的铁盂山下,也许当时赵灵宗因初登皇位有些好大喜功,竟然不顾数倍于己的敌人在正面堂堂正正发起冲锋。
本来从金陵至樊宁城路途遥远,大军只歇息三天根本没有恢复元气,再加上二国联军以逸待劳了半月之久,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犯下兵家大忌的赵灵宗自然兵败如山倒。
幸好怀化大将军史天赐拼死护驾,才带着残兵败将逃上铁盂山,可手中的兵力只剩下区区三万人,联军无需强攻,只要切断水源,南赵军便会不攻自破。
望着山下尸横遍野的惨状,没人知道赵灵宗此时的想法,而后将指挥权交到史天赐手中后,便再没有从龙帐中走出半步。
整个南赵都在焦急的等待前方战场的消息,待得闻赵灵宗兵败困守铁盂山时,朝野内外哀嚎遍地,都觉得南赵不出意外是要亡国了。
可在寿春训练兵马的赵玄策得知噩耗后,不顾先皇让其驻守寿春的命令,亲自率领还是新军的北府煌骑西进支援赵灵宗,而并肩王妃更是不顾并肩王再三劝阻,执意随军前往。
五日之后,赵玄策带着一万北府煌骑驻扎在铁盂山东方五十里的密林当中,赵玄策的义兄陈尹山出谋划策,判断联军因胜券在握骄纵之心正盛,绝对会疏于防范,便定在后日丑时三刻夜袭敌营。
袭营当夜子时,马蹄裹布,口带嚼套,枪刃也摸上枝叶榨出的浓汁以防反光惊敌。待不漏痕迹的行至敌大营十里外后,赵玄策兵分三路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发起冲锋,一路由赵玄策亲至率领,另外两路分别是白翳和陈尹山。
丑时三刻,正是万籁寂静联军熟睡之时,哨兵根本想不到会有兵马袭营,待意识到大地上发出的隐隐轰鸣声时,再鸣金示警已是来不及。
北府煌骑除了手中骑枪,俱是在冲锋之时点燃了火把,待如怒涛般冲进敌营后,先烧粮草辎重,其次寻敌杀敌。联军根本没有料到敌人如神兵天降,只以为是南赵国留下的后手,一时间混乱非常,除了被北府煌骑斩杀的,被烧死踩踏死的不计其数。
北府煌骑整整冲杀了一夜,赵玄策更是不知杀进杀出了多少次,待清晨时分整个人已经如血葫芦般浑身暗红,统计伤亡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整整万人的北府煌骑,只伤亡了百人而已!
铁盂山上的赵灵宗和史天赐当然也目睹了一切,可因为正值深夜,害怕是敌人使出的诈敌之计便没有轻举妄动,当一身是血的
赵玄策拜倒在赵灵宗面前,皇帝才知是何人来救驾,是何人以一万骑兵便杀退了三十万大军!
众人心中虽然欣喜,但联军很快收拢了残余兵力,加起来也有二十万之众,实力还是远远在南赵之上。此刻赵灵宗做了一件他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将余下兵马全权交给赵玄策,再用史天赐为副手,无需杀敌几何,只需退敌便可。
午时,本应是艳阳高照的时辰,天空突然黑云压顶,天地间为之一暗。南赵残军与二国败兵南北对峙,气氛一片萧杀!
赵玄策身为主帅,没有坐在帅帐运筹帷幄,而是手握天风骑马立于万军阵前,他缓缓掏出一张恶鬼面具附在脸上,口中并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激励军心的话,他只是立于最前缓缓抬起天风,枪尖直指敌阵。
见到这一幕,众将士已经是血脉喷张士气大振!
而后,从后方推来一座宽大的鼓台,上边立着三个约一丈宽的巨大军鼓。
当所有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只听一道破空之声响起,并肩王妃如天外飞仙般从半空中落在了鼓台之上。
‘咚’ ‘咚’ ‘咚’ ‘咚’
不知谁第一个识出了王妃身份,随即如星火燎原之势迅速传遍全军。而赵玄策在听到沉沉战鼓声后,第一个发起了冲锋!
没有军令。
没有示意。
乃至没有一丝的喊杀声。
回荡在战场之上的除了隆隆战鼓,便只有步军冲锋的脚步与骑兵的阵阵马蹄之声。
望着诡异却杀气震天的南赵军队,联军有些胆小士兵竟然握不住手中的战刀。而当见到为首一人如恶鬼般浑身暗红,更是让许许多多的士兵吓破了胆,只以为是恶鬼从九幽炼狱杀了过来。
南赵军依然无人喊杀出声,但眼中犹如炙热的烈阳,他们跟随赵玄策踏过的足迹,拼了命的向敌军狂奔。
北府煌骑待到敌军百丈外分为两部,前部紧跟赵玄策,后部分为两列迂回至敌军侧翼,三万步军紧随其后。
‘咚’ ‘咚’ ‘咚’ ‘咚’
联军主将乙在阵中望着南赵军无言的冲锋,心中也是有些恐惧,他虽熟读兵书但古往今来何曾有过如此般的军队,他们仿佛在听到那阵阵鼓声后,像是变化成了吃人的恶魔。
赵玄策率先入阵!
手中天风犹如一道无坚不摧的红色闪电,顷刻间凿穿了拒马阵,而后五千北府煌骑如一块烧得火红的烙铁按在蜡烛上般,将联军的防线迅速瓦解。
‘咚’ ‘咚’ ‘咚’ ‘咚’
赵玄策如一直劲弩射出的弩箭,带领着北府煌骑向中军杀去。此时三万步军已然杀到,手中横刀随着王妃的声声战鼓,尽饮敌寇鲜血。
两侧北府煌骑也跟敌方骑兵冲撞在了一起,但敌方却是像腐朽的黄纸一触即溃。
即使联军数倍于南赵,但整个阵型此刻像猫爪挠过的纸般,被南赵残军冲击的七零八落。
‘咚’ ‘咚’ ‘咚’ ‘咚’
素衣宛仙,战鼓如雷。
赤枪若电,浴血似魔。
赵玄策心无他念,枪锋直指敌帅。
已知士气尽丧,兵败只是时间问题,当见那恶魔直奔自己而来,并且已经可以望见对方面具之下的冰寒的眼神,乙再不犹豫带着亲兵向北逃离。
主将的临阵脱逃,成为了压垮联军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人丢盔弃甲争先恐后的向北而逃。
赵玄策迅速做出决断,步军留此收割敌残部,亲率北府煌骑追击穷寇。
从铁盂山杀至樊宁城西。
从樊宁城西杀至蔡阳郡。
从蔡阳郡杀至南阳郡。
一直杀到武关下!
回首远望,一路上早已尸横遍野,赤红染大地。
当统计敌首时,整整三日竟然没有统计完毕,赵玄策决定不再统计,将所有敌首在武关下筑成一座座连绵十余里的京观。
待率军返回樊宁城呈上捷报时,赵灵宗力排众议,无需前者继承楚王爵位,亲封其为极尽荣华的并肩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至此,北方二国二十年内再也没有胆子南下寸步。天下间无人不知赵玄策之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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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良久,青炎才从脑海中那片尸横遍野的战场中脱离出来,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叹道:“本以为董歃多多少少有些夸大其词,但亲耳听到白叔叔的述说,才知董歃之前所言,根本不足以形容这惊世一战。”
白翳微眯双眼,十分追忆,“没错,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那一战,单凭他人述说是绝对体会不到此战的艰辛凶险,和畅快淋漓。”
“差点忘了,白叔叔还没有说你和父亲是如何结识的。”
听到此话,白翳笑容温暖,答道:“其实也没太多可说的,末将老家在北燕和南赵的交界处琼州,四岁那年来了蝗灾颗粒无收,末将的父母只能无奈带着年幼的我南下讨生活。”
“当行至金陵城外时,爹娘不幸因饥饿而死。也许上苍垂怜,当末将抱着他们的尸首无助哭泣时,老楚王还有王爷路过此处,王爷亲自将末将拉起,然后合力埋葬了末将父母,期间无第三人帮忙,老楚王也只是平静的看着。”
“当一切结束后,老楚王问王爷既然选择了帮末将这条路,那余下的路便不要回头。而王爷听后点了点头,亲自拉着末将的手上了马车,随后的日子里,末将便一直跟随在王爷左右。”说完,白翳喝了一口凉茶。
青炎微微叹息,“白叔叔的父母如果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十分欣慰自己的孩子有如此成就吧。”笑了笑又道:“话说回来,我叫白叔叔还真没叫错,以你和父王的关系即使在外人面前我如此称呼,想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白翳摆了摆手,“世子殿下,您看得起末将乃是末将的福分,但您身份尊崇,不到一年就会正式袭爵....”
“白叔叔,这些都是小事,我十分好奇的是为什么你在祖母和灵儿面前自称卑职,而在我面前却自称为末将?”青炎打断了白翳的话询问道。
‘咔嚓’
一声脆响。
白翳手中的茶杯竟然被其捏的粉碎,脸上的神情却是沉重万分。
“北府煌骑!”
第五十章 玄龙翼刃
白翳并没有立即说出原因,而是继续讲述着赵玄策夫妇的往事。
在并肩王夫妇与北府煌骑名满天下后,赵灵宗将淮河沿岸的所有防线尽交其手,可见其对赵玄策的信任有加。
而后赵玄策便常驻于寿春打造淮南防线,操练兵将。
待几年后,南赵恢复了几分元气,赵玄策采纳陈尹山的建议上奏北伐,经赵灵帝准奏后便带着五万兵马准备出征。
大兴四年,也就是二十年前,南赵建国以来第一次北伐即将拉开帷幕。而这时并肩王妃已有身孕,虽不能陪伴在自己夫君身侧,却在淮河江畔再次筑台擂鼓,为三军将士践行。这五万南赵兵将当中,大部分经历过铁盂山之战,当再次望见那一身素衣还有耳中熟悉的隆隆战鼓,皆是士气高涨,气冲霄汉。
那一曲为自己夫君所创的‘煌策行’,伴随着五万将士度过了淮河。
这次出征主攻北燕,陈尹山计划先攻临潼阴平二郡,打造淮河北岸的坚固防线后,再分两路再击淮阳,最后直扑北燕首府彭城。
当闻并肩王亲自率兵北伐渡河,北燕上下早已闻风丧胆,几个州郡更是望风而降不战自溃,南赵军队只用两个月便开拔至彭城下。北燕皇帝已知无路可退,只能一边固守城池一边派人前往西凉求援。
西凉在铁盂山之战中伤亡比重最大,而且连绵的京观更是建在武关之下,哪还有胆量派遣援军,即使知唇亡齿寒的后果,但也不敢有一兵一卒迈出汜水关。
南赵军队面对着高大坚固的城墙,悍不畏死的猛攻半月之久,奈何彭城经过北燕皇帝亲自动员已然万众一心,并且在南赵兵临城下时早已收拢残兵,此时的彭城守军两倍于南赵,所以即使是赵玄策和陈尹山二人,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五日后,金陵突然派八百里快马手执金牌与圣旨来到赵玄策帅帐,告知西凉在武关有大量异动,命其不要继续围攻彭城,迅速返回寿春。
这道命令让赵玄策和陈尹山二人不明所以,因为当军队渡过淮河后,便派出大量探马警戒着西凉动向,即使到此时,也并没有消息传来西凉有何异动。
片刻后,陈尹山便窥探出这道圣旨的用意,想来是赵玄策一路势如破竹仅用两个月就攻到了彭城下,城破也只是时间问题,赵灵帝害怕功高盖主所以在取得一定战果时便命其班师。
经过一夜的商讨,赵玄策与陈尹山做出决定,虽然君命难违,但即使是南反也不一定原路返回。
而后,赵玄策再次震惊了整个华夏大地。
他放弃淮阳与彭城,只留少量士兵固守淮河北岸的临潼阴平二郡,自己亲率大军折返一路向西而进。沿路攻克了沛郡、陈留郡、汝阳郡、颍川郡、清河郡,直至杀到西凉的汜水关下!
天下震动!
寰宇皆惊!
赵玄策和陈尹山都已知晓赵灵帝用意,分析日后再难有如此良机重创二国,既然皇帝说汜水关有异动,便借这最后的机会,要让二国五十年内不敢南下一兵一卒。
但在西进之际,赵灵帝连发十八道金牌命赵玄策火速南反,可见皇帝已经对赵玄策此番西进大大的不满。
见时机成熟,赵玄策深深望了一眼汜水关的关墙后,便率
军缓缓退去。当悉知南赵军队退兵后,西凉与北燕十分默契的迅速迁都,西凉将都城迁至函谷关以西的长安,北燕更甚的将都城迁至黄河北岸的邺城,足见二国对赵玄策的深深恐惧。
从渡过淮河开始,赵玄策率军转战千里,耗时八个月,虽然除了最初的淮北二郡剩余皆弃,但因杀得二国被迫迁都战果恒古未有,又因行动路线好似两只飞翔的羽翼,此战役被世人尊奉为‘玄龙翼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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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炎此刻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感慨道:“白叔叔,父王他果真是盖世英雄,无愧于并肩王的称号,这玄龙翼刃之名更是贴切啊。”说完,青炎见白翳脸色极其凝重,不解的问道:“白叔叔,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错,这一战彻底击碎了北方二国南征我南赵之心,一直到几年前的淮南大战,二国便再没有南下一兵一卒。”
白翳深呼了一口气,“世子殿下,末将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仔细的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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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玄策率军行至江夏时,其在帅帐中突然发现一物,待看清后浑身猛然一抖,陪伴在侧的陈尹山疑惑不解,当赵玄策将手中那物放到案上后,陈尹山也震惊不已,因为那木案上放的赫然是并肩王妃的琉璃金凰钗!
这时,一支利箭透过帐帘射进了帅帐之内,赵玄策拔下箭矢发现上面有着一张纸条,看后沉默不语。白翳闻讯赶来见到赵玄策的神情便知有大事发生,随即听完陈尹山的解释后心中更是惊愕。
赵玄策告诉二人,王妃在三日前诞下一子一女,正当身体虚弱万分之时,突然有歹人掳走了王妃和刚刚诞下的男婴,歹人让赵玄策亲自去东巢湖领人,如果三日未到,便将母子扔进湖中溺死。
白翳闻言自告奋勇要代替赵玄策前去东巢湖,陈尹山也劝诫那东巢湖必然是龙潭虎穴,但赵玄策不顾二人以死相劝,执意亲至去解救王妃和长子。将配枪天风留下后,命二人率军即刻金陵无需等待,随即便纵马独自出了军营。
二人苦劝无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玄策消失在视线中。
至此,世人再无人听到赵玄策的任何消息,如人间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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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炎这才知晓整个事件的始末,疑惑道:“白叔叔,那既然我现在活得好好的,那便证明父王他已经将我和母妃救了出来,可为何现在他们仍然杳无音信?”
“世子殿下,末将也不知这是为何,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有那批歹人和王爷夫妇知晓了吧。”白翳眼神一凛,又道:“在王爷走后,陈大哥告诉末将说王爷这一去可能是凶多吉少,而且能对王爷下手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所以为了未雨绸缪,陈大哥做了一个决定。”
“是何决定?”
“原地解散北府煌骑!”
!!!
青炎瞪大了双眼震惊的看着白翳,“白、白叔叔,你们当真就这么解散了北府煌骑?这可是甲天下的最强骑兵啊!”
“没错,我们在当夜便解散了北府煌骑。”白翳点点头,“陈大哥是
王爷的义兄,而且跟王爷的情谊并不亚于末将,陈大哥告诉末将,他认为整个事件虽然扑朔迷离,但隐隐感觉其不止是单单让王爷一人入虎穴这么简单,想来想去最后认为也许跟北府煌骑有关。”
“所以末将作为北府煌骑的副将,便同意了陈大哥的意见,随后召集北府煌骑的所有将领,把这个决定告诉了他们。”白翳声音略微嘶哑:“众将都是从布衣之身跟王爷一路同甘共苦走过来的,所以没有一人反对,都认同了陈大哥的决定。待丑时两刻,陈大哥略作布置,将所有北府煌骑调离军营,任他们各奔东西。”
青炎难以置信的听着白翳的讲述,沉默良久后才问道:“所以白叔叔作为北府煌骑的二把手,才在我身前自称为末将?”
白翳点点头,沉声道:“没错,末将虽然与陈大哥将北府煌骑解散,但末将却并没有消失在世人面前,而是率军回到金陵,因为总有一人站出来做出解释。”
没错,南赵国的王牌杀手锏就这么人间蒸发了,即使是皇帝也会感到十分肉痛和匪夷所思,青炎叹了一口气,“想来白叔叔在那太初宫中,受了不少的委屈吧。”
“世子殿下多虑了,末将在万军阵前似闲庭若步,一些闲言碎语又怎能奈何的了末将。”白翳泛起冷笑,“末将想的也不复杂,在圣上和文武百官面前只说北府煌骑悉数战死,王爷也不知所踪,整整一万人的北府煌骑现在只剩下末将一人。”
青炎抹了一把冷汗,“白叔叔你可真敢说,这话可是连三岁孩童都是不信的,如果北府煌骑被北方二国悉数斩杀,那他们早就大肆炫耀恨不得天下皆知了。”
“那又如何?末将无父无母又未娶妻生子,大不了就是一刀斩了末将的事。”白翳顿了顿,又道:“但圣上并没有杀我泄愤,而是大加赏赐于我,又命我重新组建北府煌骑,呵呵,末将当然不会同意,世上只有一支北府煌骑,那就是王爷的北府煌骑!末将拒绝了皇命,最后回到了王府做一个侍卫统领。”
“白叔叔难道就在这王府中做了十九年的护院?”
白翳笑着点点头,“没错,也许在外人看来末将是得了失心疯,但末将守卫着太夫人,又亲眼看着灵儿一天天长大,其中乐趣他人是体会不到的,即使拿那个怀化大将军的位置来换,末将都不会眨眨眼。”
听到此话,青炎站起身来郑重的对白翳行了一礼,道::“白叔叔,您对王府上下的所作所为,青炎佩服至极,想来被称为义绝的舅舅如此心高气傲,在背后却对您多有赞誉,看来除了您手中那杆朱颜枪,就是您这义薄云天的真性情了。”
白翳赶紧扶起青炎急声道:“世子万万不可如此,末将只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夫,受不得如此大礼。”
执意行了一礼后,青炎这才坐下来,疑惑道:“白叔叔,那陈尹山现在又在哪里?”
白翳摇摇头,“末将也不知,那夜解散北府煌骑后,陈大哥本来想独自率军回金陵,但末将拒绝了他,因为如果以智谋而论,想来天下间无人出其左右,所以末将希望他能在暗地里继续找寻王爷。”
原来如此,号称智绝的陈尹山如果没有父王羽翼的保护,回金陵后绝对会被严密的控制住。
第五十一章 岳棠
再次上前抚摸着天风,青炎心中百感交集,如果是父王将自己救出,那为何十九年过去了还没有任何消息,倘若不是父王,那自己又是如何流落道樊宁城外?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层层帷幕般挡在眼前,窥探不得其中真像。
“白叔叔,以后还是不要在我面前自称为末将了,如果有心人听闻,只怕要另起事端。”青炎转过头来沉声道。
白翳走到青炎身边双眼注视着天风,“末将如此自称,难道世子殿下不明白其中含义?”
青炎握紧双拳:“白叔叔,我当然知道你的用意。”顿了顿,声若细蚊道:“因为北府煌骑一直等待着他们的领袖!”
白翳重重点头,“没错,北府煌骑一直等待着王爷的回归,但十九年过去了,也许再过十九年王爷他还是杳无音信,所以末将认为世子殿下便是北府煌骑唯一的领袖。”
“但要成为真正的领袖需要几个条件,第一,必须是王爷的直系血脉,第二,需要末将和陈大哥两人的共同认可,第三,此人必须获得天风,第四,需要两块天下间绝无仅有的异石。”
听完所有的条件,青炎深吸了一口气,“既然祖母让你带我到此,那她老人家应该早已知晓这几个条件了,并且白叔叔跟我说了这么多,想来也已经认可我了吧。”
“没错,回金陵途中遇袭的那夜,末将便已认同了世子殿下。”白翳眼中带笑。
青炎无奈叹道:“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两块异石便是我和灵儿的这两块了,而且白叔叔你们所定的这些条件也真够苛刻,想来天下间除了我父王,便只有我和灵儿可以胜任了。”
白翳会心一笑,“话虽如此,但有一条却是世子殿下当下做不到的。”
“白叔叔是说父亲的义兄陈尹山?”
“不错,自从十五年前陈大哥与我秘密定下了这四个条件后,末将便再没有见过他,就如王爷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世子殿下想继承北府煌骑却也是难如登天。”
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青炎叹道:“白叔叔,即使我达成了所有条件,但以我现在的资历和能耐,是万万统帅不了北府煌骑的,所以陈尹山的意见和他的行踪随缘便好。”
语气一转,调侃道:“话说回来,祖母让白叔叔亲自带我来这,不单单是听听故事这么简单吧。”
“世子殿下明鉴,太夫人的意思是作为赵家儿郎,怎可不会使枪,而且她老人家听说秦家主亲自教导了世子半年的剑法,虽面上不说,心底里却也很是不快,所以从今日起,末将....”看到青炎摆了摆手,白翳略做沉思后道:“从今日起,由卑职教导世子殿下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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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青炎手执天风驻足在演武场时,赵灵儿早已闻讯赶来,好奇的看着青炎手中怪异的长枪,疑惑道:“哥,你这从哪淘来的这杆枪,风格跟青鸾剑差不多,都是怪异的很。”
想起密室中白翳的话,青炎眼中尽是温柔,“灵儿,这是父王的配枪。”
“呃....呃...”
赵灵儿闻言手臂一紧,将怀中的阿呆勒的够呛,后者赶紧抗议般的叫了起来。
上前抚摸着天风暗红的枪身,赵灵儿并无言语。
“这杆枪叫做天风,是
外公在父王与母妃成亲那日的嫁妆,本来枪杆处是一缕红缨,可母妃觉得它戾气太重,所以亲自做了两个银铃替换了上去。”
赵灵儿缓缓抬头,双眼泛红哽咽道:“就是说,这杆天风有父王和母妃共同的痕迹了?”
青炎笑容如春,拉起赵灵儿的一只手,“没错,它就如同父王和母妃般正看着我们,所以不要哭鼻子了,都不漂亮了。”
‘噗嗤’一笑,如百花绽放,面若桃霞,赵灵儿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看向走来的白翳。
“世子殿下,你第一次习枪,所以卑职先不教你什么,只需你看一遍卑职的枪法,大致了解一下枪如何使用便可。”
“劳烦白叔叔了。”
随即,白翳手执朱颜枪站到了演武场的中央。
当青炎亲眼见到真正的枪中高手舞枪时,才知这枪法登峰造极之后并不弱于顶尖剑法,看来自己舅舅当日夸赞白翳并没有夸大其词。
只见白翳的枪招有虚实,有奇正,有虚虚实实,又有奇奇正正。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枪出如苍龙,不动如泰山,势若雷震,气贯长虹。
进攻有刺,戳、点、扫、挑;防守有格、拨、架、挡、淌。整套枪法下来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不说,期间散发出的阵阵杀伐之气更是让赵灵儿怀中的阿呆感到极度不适。
驻枪而立,白翳吐了一口浊气。
青炎已经来到白翳身边,钦佩道:“白叔叔当真是枪中圣手,每招每式都潇洒至极不说,散发出的阵阵杀气更是连我心中都有些发毛,即使白叔叔没击到何物,但威力已经不言而喻。”
白翳摆了摆手,“世子殿下谬赞了,卑职虽然略通些枪术,但跟王爷比简直是与皓月争辉,王爷才当得上天下使枪的圣手。”
“哎呀白叔叔,你就别谦虚了,除了父王,估计整个南赵也找不出比你用枪更厉害的了。”赵灵儿十分得意的笑着。
见赵灵儿也夸赞自己,白翳慈爱一笑,“郡主可曾忘记了?咱们金陵城就有一杆巨阙枪?”
青炎闻言心中一惊,随即问道:“白叔叔说的可是三剑四枪六奇刀中的巨阙枪?”
“没错,这杆枪的主人正是我们南赵的怀化大将军史天赐。”
听到这个名字,青炎不由得想起铁盂山之战前半阶段的主将,据白翳所述,此人虽不及自己的父王,但也算得上的当世名将,如果二十三年前不是赵灵宗一意孤行,恐怕早就闻名天下了。
赵灵儿对史天赐却是嗤之以鼻,“我瞧他也就是徒有虚名,如果他那么厉害怎么会在这几年被北燕打的节节败退,就连父王当年打下来的淮北二郡都给丢了。”
白翳闻言只是无奈的笑着,暗想也不是谁都能和王爷相提而论,曾经的赵国加上现在的南赵七百多年来,也就出了一位并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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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间,除了跟白翳学习枪术,便是讨教着南赵的人文趣事,生活十分充实。
待到了去岳棠书院报道的日子,青炎着实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自己还要重新在上一次学。
见青炎摇头苦笑,赵灵儿将头从车窗外缩了回来:“没想到哥哥你也是这般不喜学堂?要不然我们就别去了,听说城北的玄武湖因
为这几日太冷已经结冰了,咱们去那里玩如何?”
虽然心中有些向往,但青炎还是拒绝道:“灵儿,到岳塘书院求学可是祖母对我的第一个吩咐,而且你也有大半年没去了吧,如果让祖母她老人家知道我们逃学,还不得气出个好歹来。”
赵灵儿十分丧气的靠在车壁上,摆弄着衣角。
岳塘书院离并肩王府只隔了几条街,因这几日突降大雪,所以决定这第一天乘马车前往。到了书院门前,青炎下车驻足观察。
古香古色的大门虽然不大,但门上的对联却尽显气魄。
‘惟楚有材,于斯为盛。’
与赵灵儿进入大门,便被眼前一座巨大的石碑所惊,石碑十分宽厚并且有两丈之高,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灵儿,这石碑有何深意?为什么刻了这么多的名字?”
这时,一个懒散的声音从院墙的一角传了过来。
“七十年前,还不是北燕人的勿吉人杀到了齐州,岳棠书院的旧址便在那里。”
青炎闻言转过头去,发现院墙边一颗高大的松树下,有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男子,手执暖炉坐着摇椅前后的摇摆着,行为十分的怪异,而之前的声音便是此人发出。
青炎正想上前却被赵灵儿拦住,后者小声道:“这人是我们书院的一个看大门的,平常行事怪诞,所以很多人都避而远之。”
奇怪男人仿佛没有听到赵灵儿的话,继续悠哉的自言自语,“那年勿吉人攻破了齐州郡府,所有百姓全部争相恐后的逃走,但却有一群人跟他们截然相反。”
扣了扣耳屎,又道:“这群人正是岳棠书院的学生,当勿吉人杀进学院时,这群学生朗朗读书仿佛不知敌人已经杀进来般,敌将不知这群学生打得什么主意,便带人冲杀至各处书堂,而后这些学生将事先准备好的煤油洒在地上,一把火将自己与那帮勿吉人给烧了。”
“也不知道这些学生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什么东西能比命重要。”说完,怪异男子抻了一个懒腰便不再言语。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青炎心中已经对当年的那些学子报以崇高的敬意,即使手无缚鸡之力,即使不能握剑提枪,也毅然决然用自己的方式与敌同归于尽。
可敬,可佩。
青炎已然知晓石碑的含义,随即转过身来重重行了一礼。
“赵灵儿!你这个丫头还知道回来!!”
一声大吼将青炎吓了一跳,随即便见到小路的远端出现了一个圆形物体迅速靠近,赵灵儿闻声早已躲到了青炎身后,有些忐忑的道:“哥,你赶紧拦住他。”
待青炎看清后,才知那不是什么圆形物体,而是一个体态十分丰满的大胖子,再加上一身厚厚的棉袄,所以青炎第一时间竟没有发现是个人。
正当青炎警戒着对方时,胖子在距离二人十多步后便气喘吁吁,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着。
望着有些搞笑的胖子,青炎疑惑道:“灵儿,这位胖大叔是谁啊?”
“他啊,是我们书院的院长苏桔,除了祖母灵儿便最怕他了。”
“哦,原来是院长苏桔啊。”
“..........”
“啥?这胖子是苏桔?寰宇八绝之一!?”
第五十二章 双龙
“我说这位小哥儿,能否别一口一个胖子?你再如此这般,我可要动手了啊。”苏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语气不善。
当得知这位就是寰宇八绝之一的画绝时,青炎不由得肃然起敬,上前深深行礼,“晚辈赵青炎,为之前的口无遮拦向先生赔罪。”
苏桔见青炎行此大礼言语恭敬,脸上十分受用,“好说好说,虽然苏某是体态圆润了些,但也谈不上胖子嘛。话说回来,你就是最近金陵城中弄得人尽皆知的赵家后人了?”
青炎不知苏桔口中的人尽皆知代表着什么,依然恭敬道:“没错,晚辈便是并肩王赵玄策之子,今日是奉祖母之命,前来岳棠书院求学。”
苏桔上前打量着青炎,“可曾瞧见大门前的石碑?”
“晚辈大致观摩了一下。”
“可知石碑上所刻为何?”
“岳塘书院先人尊名。”
“可知所载何意?”
“缅怀前人壮志,继承岳棠风骨。”
两人一问一答轻快流畅,苏桔此时仰天大笑拍了拍青炎的肩膀,“好小子,本院长准你入岳棠了。”随即脸色一板对赵灵儿道:“臭丫头,别以为你是那什么劳子郡主就可以不遵守岳棠书院的规矩,还不去悬玉斋将《战国策》抄写一百遍!”
“哥,你看院长他....”
“还敢找帮手?就是老太君亲自来求情,苏某也照罚你不误,更别提你哥身份与你一样是岳塘书院的学子了,还不快去!”
望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赵灵儿消失在小径尽头,青炎摇头苦笑,“先生,据学生所知这《战国策》字数可不少啊,您也不怕把灵儿的手给累坏了。”
苏桔圆润的胖脸挤出玩味的笑容,“你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苏某当真能让她抄上一百遍?这只不过是吓唬吓唬她罢了,等到晚间差不多的时候自然会放她回府。”叹了一口气:“谁让她是整个书院中我最喜欢的孩子了,生怕她耽误好时光啊。”
“先生的用心良苦,想来灵儿之后定会知晓的。”青炎拱拱手,“先生,学生现在该做些生么,是先去学堂中么?”
怎知苏桔摆了摆手笑道:“你无需跟其他人一同学习,今日起苏某单独教学于你,每天只需来书院两个时辰便可。”
青炎大感意外,急声道:“先生这如何使得?如此这般学生在其他人眼中不就是仗着身份....”
没等说完,苏桔打断道:“你想想倘若你跟其他学子坐在一起,无数道异样的眼光你能受得了?苏某这是为你好也是为他们好。”顿了顿,沉声道:“但你所言也不差,虽然苏某算不上是学富五车,但也会将毕生所学尽授予惜君的孩子。”
听到母妃的名字,青炎心中已经了然,看来这位八绝之一的苏先生,跟自己的母妃关系匪浅了。
“苏先生与母妃是旧识?”
“不错,惜君刚到金陵还没嫁入并肩王府时,便在这岳棠书院求学,但这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跟你这晚辈不说也罢,你先跟我去个地方。”
进入一座简陋的草堂,青炎打量起四周,发现这根本不像是一位学者的住处,更像是杂乱无章的储物室。
只见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零碎,座案床榻上边也随意扔着大量书籍,青炎来到一处架子前,上面或横
或竖摆着不少的竹节,仿佛像是后世的试验台一般,随即疑惑问道:“先生,这是何物?”
苏桔整理着床榻头也不回的答道:“那个啊,是苏某闲来无事弄着玩的。”回头道:“话说你小子瞎看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一炷香过后。
青炎与苏桔在榻上相对而坐,中间有一具小案,温着酒。
看着眼前坐姿豪放的苏桔,青炎总感觉这气氛与场合不像是授人学识的样子,尴尬道:“先生,学生第一天要学什么?”
苏桔扣了扣鼻屎,懒散答道:“那要看你想学什么?”
“早闻先生大名,是以画冠绝于天下,那学生就学学这画艺?”
怎知苏桔轻蔑一笑,“苏某自从那夜画了那劳子的江山图,这些年再也没有做过一幅,再说你作为并肩王世子,想学的就是这东西?”
虽然震惊苏桔的前半句话,但青炎还是压抑住心中的好奇,虚心道:“还望先生明言。”
“苏某以智谋论,不及姓陈的一根毫毛,但苏某当年好歹也是姓陈的师弟,所以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如何决断在于你自己了,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青炎当然明白苏桔口中的姓陈的,绝对是智绝陈尹山,而且他们竟然师出同门,看来苏桔的策论谋决定然不差。
“敢问苏先生,是哪两种?”
“扶龙术与屠龙术,你选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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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桔的草堂出来,已经是申时了,本想询问苏桔自己的妹妹所处的悬玉斋在何处,但苏桔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无奈摇了摇头,青炎只能独自寻找悬玉斋。
当真正领略岳棠书院的风光时,才知其风景竟然别如此清新脱俗,亭台楼榭,假山石桥,其中不乏有竹、木、石、草等等建造的独特建筑,让人眼前一亮。
也许正值功课,青炎走了许久也没有遇到一个人,所以自然也询问不得。
当青炎拐过一座奇特的假山石,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只见一人举着高高的书籍缓缓的奔跑着,书籍的高度将此人的面貌遮挡住,让青炎一时间不知其是男是女。
“小心!”
青炎话音刚落,那人脚下踩到了一根枯木,随即控制不住平衡跌坐在雪地之上,手中的书籍更是洒落各处。
这时,青炎才看清此人容貌。
霞红小袄,霜白布裙,即使如此穿着,却也腰若细柳盈盈可握,柳眉凤眸,琼鼻小巧,因天气寒冷而双颊娇红,三千青丝也因这一跌散布在雪地上,将其点缀出别样的韵味。
年纪与灵儿相仿的姑娘。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青炎上前询问。
“我说你这人也老大不小了,瞎叫唤什么啊?要不是你怪叫一声,我岂能落得如此。”
? ? ?
青炎满脸错愕,这怎么还成了自己的不是了,但也蹲在地上拾起书籍,“也许是在下的不是,但这些书如果再不捡起来的话,可就不妙了。”
这个姑娘也知青炎说的不错,轻哼一声便也跟着青炎捡起一本本的书籍。
“姑娘,这书对于你来说过于沉重,不然在下帮你一把吧。”青炎抱着一半的书籍好言相劝
“就是讨厌你们这种男强女弱的观点,姑娘怎么了?姑娘难道连书都搬不动了?赶紧的别废话,把书拿过来。”姑娘一脸嫌弃的指使青炎。
青炎被这姑娘噎的是说不出话来,倒不是青炎嘴笨,而是自己一个大男人不至于跟一个姑娘家斗嘴,所以便无奈的将书摞到女孩的胸前再次将她的美丽容颜遮挡,“既然如此,那姑娘可不要再失足跌倒了。”
“本姑娘身手奇佳的好吗?说了你也不知道,赶紧把路让开。”
望着她的纤纤背影,青炎小声嘀咕,“这金陵城姑娘的脾气看来都不怎么好啊...”
想到一百遍的《战国策》也不是一时能写完的,并且据苏桔所说的时辰也还有不少的时间,所以青炎便决定先回王府,等晚上再让白翳亲自来接她。
还没走到大门的石碑处,一阵悠扬的二胡声远远传了过来。
待青炎走近一瞧后,发现是看门的怪异老头正坐在一个马扎上拉着二胡。
琴声时而悠扬时而顿挫,仿佛让青炎置身于高山流水之间,不知不觉青炎已经彻底沉浸在这琴声当中。
突然弦音一转,青炎眼前犹如万马奔腾,山呼海啸的感觉扑面而来,让其情不自禁的握紧双拳血脉喷张。
声悠而一弦绝,青炎从曲中意境里缓过神来,正想请教对方此曲何名之时,对方抢先问道:“曲子不错吧?”
青炎点头:“虽然青炎不懂音律,但也被此曲所震撼。”
“既然觉得好听,为何不表示表示?”
嗯?表示表示?青炎一脸疑惑望着对方。
只见老头吹胡子瞪眼道:“在金陵城还有人听曲儿不给钱?你小子是不是装傻!”
青炎摸了摸怀中有些尴尬道:“老先生此曲自然妙极,可我在出门有些急促忘记了带些银两,还望老先生恕罪。”
“刚才见你身着贵气,还以为是个大户子弟,没想到是个银枪腊头,罢了罢了,下次再补上就行。”说罢,便躺回摇椅不看青炎。
青炎心中错愕不已,暗想这岳棠书院怎么如此怪异?院长不像院长、姑娘不像姑娘、看门的不像看门的,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看来以后在这岳棠书院中会有不少乐趣了。
回到王府,将今日之事悉数讲给了太夫人。
太夫人听过后慈祥的笑道:“灵儿这丫头是该罚,要是祖母来做这个院长,最少也得让她罚抄两百遍。”
“祖母,您就别在孙儿面前硬气了,谁不知您是刀子嘴豆腐心,待灵儿回来您肯定第一个寒虚问暖。”
“你这臭小子,竟然还挖苦自己的祖母来了。”太夫人抹了抹青炎的头,“没想到苏先生是陈尹山的师弟,想来这件事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了。”
“听苏先生说,当年母妃还没嫁到并肩王府时,便在岳塘书院求学了?”
“不错,惜君她刚来金陵时不想整日无所事事,便拜托祖母让她入书院学习。”太夫人叹了一口气,“话说回来,既然苏先生给了你两个选择,那你到底是如何选的,是选了那扶龙,还是那屠龙?”
听到询问,青炎脑海中浮现苏桔那气急败坏的表情,笑着答道:“祖母,孙儿并没有选。”
“哦?这是为何?”
“因为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而我,全都要!”
第五十三章 彩绫
这月廿十五,除夕即将到来,金陵内外早已银装素裹,雪漫大地。
并肩王府不同与其他府邸,太夫人没有设立管家一职,所以府中琐事都是白翳这个护卫总管来办。
因为除夕将至,青炎得知需要采办年货后,便自告奋勇亲自前往。
这些时日除了在府中练枪,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岳塘书院,所以青炎想借此机会出去放松一下。
与白翳和赵灵儿走在金陵城西坊的石板道上,阿呆坐在青炎的肩头好奇的东张西望着。
“白叔叔,没想到你除了武功高强外,还心细如发,并肩王府上下这么多号人,你竟然能打理的井井有条。”青炎表达出内心的钦佩之情。
白翳不拘言笑,“世子殿下,卑职当年在王爷手下一直负责粮草辎重等后勤问题,所以王府较之几万人的军队来讲,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也不知白叔叔如此出众的男子,哪家的小姐有福报消受了,话说回来白叔叔你早就过而立之年了,为何至今未曾娶妻?”青炎一脸疑惑。
这时,赵灵儿在身边轻轻拉了青炎一把,小声道:“哥,这个话题对白叔叔太过沉重,还是不要问了。”
青炎闻言看向白翳,只见其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但身体刚刚所爆发出来的杀气,即使只有一瞬,也让青炎清晰的感受的到。看来白叔叔身上的故事一定也是百转千回吧,待有机会好好问问灵儿。
金陵城中有两大坊市,东坊与西坊,俱是占地极广,即使走马观灯的逛上一整天,也不见得能将其中一个坊市逛完。东坊的商品大多数针对达官贵人家境殷实的买家,而西坊针对的是平民百姓物价低廉,所以这西坊可谓是摩肩接踵十分热闹。
本来白翳是想带青炎和赵灵儿去东坊,但青炎执意想来西坊见识一下,前者只能无奈的护卫着二人穿梭在人群中。
倘若看到王府所需的年货,白翳便上前报出并肩王府的名号,店家自然会将货物送到府上,倒不是说白翳如此行为是仗势欺人,而是王府所需数量庞大,被白翳挑中的店家巴不得去瞻仰并肩王府的风采,既能鼓足腰包,又能获得引人羡慕的谈资。
当走到一家门面气派的首饰店前,青炎向里望去,想到既然自己第一次在家跨过年关,应该给祖母和灵儿略备薄礼才是,到时她们应该会十分高兴。
走进店中,青炎在一名小厮的介绍下观察着琳琅满目的各种首饰,待看到一只金翡步摇时,驻足不前。
“这位公子眼光真是独到,这只步摇是掌柜从远方西域带回来的,制作工艺在南赵堪称一绝,而且小人保证这金陵城中,绝无第二支。”小厮在旁恭维道。
青炎点点头,“灵儿,你觉得这只步摇送给祖母如何,她能喜欢么?”
赵灵儿也十分喜欢这步摇的款式,“我哪知道祖母喜欢何种首饰啊,自打我记事起祖母便只带着一只木簪,但要我说,不管你送祖母什么礼物,她老人家都会乐开了花的。”
听到回答,青炎微微一笑道:“这只步摇我要了。”见赵灵儿走向另一旁,青炎小声问小厮:“小兄弟,你可知未出阁的姑娘喜欢什么?”
小厮闻言会心一笑也不答话,而是将青炎引导
一处指了指墙上,意思不言而喻。
青炎抬头望去,只见这面墙上同样有许多饰品,但他第一眼便被其中一物所吸引。
一条美轮美奂的彩绫,首部为玲珑精巧的红色金属,下摆为橙色半透明织纱。小厮轻声讲解道:“公子,这条彩绫是掌柜从南海岛国带回来的,据掌柜所述它即使在当地也是顶尖贵族才有资格佩戴,所以这价钱自然也.....”
“看来你们掌柜的真是不虚此生,这天南海北的哪都去过。”
“公子说的到是实话,我们掌柜的这些年可是游历不少好地方。”
“南海岛国之物极为罕见,既然如此,这条彩绫我要了。”说完,青炎便伸手要摘下彩绫。
“慢着!”
门外一个声音打断了青炎的动作,回头望去,只见之前在岳棠书院搬书的美丽少女出现在门外,其见青炎停止动作后仿佛松了一口气,随即走进来对着小厮语气不善:“你这小厮怎能出尔反尔,十天之前这彩绫我不是已经预定了吗?”
“姑娘此言差矣,虽然你留下了话来,但你一没有留下定金,二没有限定时日,难道你十年八年不来,它便挂在这十年八年?”小厮也不退让,将道理摆的头头是道。
这少女一时语塞,随即赶紧从怀中掏出银子道:“算你说的有理,但现在我拿来了银子,所以这条彩绫理应归我。”
“飞燕?你怎么也跑到这西坊来了?”
赵灵儿见到少女后十分惊喜。
叫飞燕的少女闻声这才发现赵灵儿,快步上前拉住后者的手欢喜道:“灵儿!真没想到在这能遇见你,这些时日你一直被苏先生罚在悬玉斋,算起来我俩好些时日不见了吧,你怎么也不来找我玩?”
“还不是最近我哥回来了嘛,除了去书院便一直在家陪着他,准备过几日得了空闲便去你府上找你,没想到今日在此相见。”
飞燕轻笑道:“原来是在王府陪着那鼎鼎大名的并肩王世子啊,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那既然如此一会我便去王府瞻仰瞻仰他。”
“不必如此麻烦,你想见他还不简单,刚才你不就见到了嘛。”赵灵儿娇笑连连。
“啊?我见过了?我怎么不知道,在那里?”飞燕双手摸着脸颊十分困惑。随即见赵灵儿指了指自己身后。
“是你!”
青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错,我就是灵儿的哥哥,看来是让姑娘失望了。”
见二人熟识的样子,赵灵儿惊奇的问道:“飞燕,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哥?不会是你这妮子对他打什么歪主意吧?”
“我打他注意?灵儿你真会开玩笑,我上官飞燕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随即将那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赵灵儿知晓始末后调侃道:“不过就是个误会而已,我哥当时也是好心而为,那看来你们还不熟悉了。”转过头看向青炎介绍道:“她叫上官飞燕,风满楼上官大人的爱女,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青炎微笑的拱拱手,“青炎见过上官姑娘。”
“我哥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想来整个金陵都传遍了,但祖母怕他风头太盛所以一直没让他出府,想来你是他在金陵第一个
结识的姑娘了。”赵灵儿对着上官飞燕眨眨眼。
小厮在旁边将几人的话一句不落的听到耳中,心中早已震惊的无以复加,要不是手臂扶着桌子恐怕早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得知自己竟然对那位大人的爱女出言不逊,实在是胆大包天,又得知那位容貌俊秀平易近人的年轻公子便是最近疯传的并肩王世子,便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几人听到动静都疑惑的看向小厮,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小厮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上官飞燕赔罪:“小人真不知您就是上官大人的爱女,还望您大人有大量,绕了小人一命吧!”
见小厮如此,上官飞燕一脸阴沉,冷声道:“在你眼中我爹便是不分青红皂白杀人的恶魔?”
小厮赶紧跪地求饶:“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到里边去?”
这时,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从内堂中走出,训斥着小厮。
那小厮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进去。
“不知世子殿下、扶瑶郡主和上官小姐大驾光临,民妇有失远迎还望赎罪。”妇人落落大方的给几人躬身行礼。
上官飞燕的脸色也好了不少,“既然掌柜的出来了,那就别废话了,墙上那条彩铃我要买走。”
“我.....”青炎刚开口便见上官飞燕面色不善的瞪着自己,赶紧把话咽了回去。
妇人闻言微笑道:“方才民妇在后面听到了世子殿下也十分中意这条彩绫,二位贵人都对它喜爱有加,实在是它的福分。”见上官飞燕要开口,妇人笑道:“上官小姐莫急,其实这条彩绫有两条,既然二位都想要,那民妇自然不敢藏私。”说完,便将手上的木盒打开。
只见木盒当中有着一条与墙上一模一样的彩绫。
妇人笑道:“承蒙三位贵人莅临小店,民妇便自作主张的将它们赠与二位了,还望二位贵人千万不要拒绝,倘若让别人知晓今日有三位贵人到此,日后带来的收益可不简简单单是两条彩绫可比的。”
青炎暗自佩服这妇人的手腕,既能打消上官飞燕之前的怒气,又能与并肩王府搭上关系,可谓是一石二鸟。
上官飞燕闻言也不矫情,上前摘下墙上的彩绫便拉着赵灵儿的手向外走去,后者无奈的对青炎做了做口型。
‘一会我自己回去。’
“既然掌柜的如此美意,在下便也不好拒绝,但之前那只步摇还是要付银钱的。”说罢,青炎将一锭银子放在台上后,便拿起步摇和装着彩绫的木盒走出了店门。
一直站在门外的白翳见青炎出来,默默的护卫在身后。
“今日也算是满载而归了,想来除夕之夜将礼物送给祖母和灵儿,他们一定会十分高兴吧。”青炎随即一拍额头,“看我这脑子,挑来挑去竟然把董歃和昭儿给忘了,只能择日再来吧。”
待走出一段后,白翳猛然转身望向首饰店的大门,神情十分严肃。
“白叔叔,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青炎疑惑的问道。
白翳观察片刻后摇了摇头,答道:“也许是卑职的错觉,刚才仿佛感觉到一股十分微弱的杀气。”
第五十四章 风满楼
杀气?
青炎十分不解:“白叔叔怕是真的感觉差了吧,青炎虽然武功平平,但还是能感知到杀气的,可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也许真如世子所言,但我们在这人流密集之地终归是有些不妥,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白翳深深望了一眼后便转过身来。
缓缓走出西坊,青炎好奇的问道:“白叔叔,那上官飞燕的父亲是何人?怎么见那小厮如此惧怕?”
“上官飞燕的父亲是上官白鹿,风满楼楼主,封号纵云侯。”
又是一个全新的名字,青炎的好奇心不由得又被勾了上来:“白叔叔快说说,这风满楼是个什么地方,这纵云侯上官白鹿又有什么能耐?”
见青炎如此,白翳早就习以为常,这些时日已经不知被他追着问了多少问题,随即笑道:“风满楼在我们南赵,尤其是金陵城不算是什么秘密了,但却只有很少人才知道风满楼的本质。”
风满楼,是一处朝廷衙门,直属南赵皇帝管辖,其明面上的衙门就坐落在金陵城北,但背后还有没有秘密据点无人得知。纵云侯上官白鹿为风满楼最高领袖,下辖二十四个都尉,可据说这二十四人很少有人能见到,这些都是已知的。
下属到底有多少人,未知。
其行事标准为何,未知。
权限具体有多大,未知。
至于那小厮为何会如此惧怕上官白鹿,说到底还是因为坊间传言,据说上官白鹿为当今陛下在暗地里干了不知道多少肮脏的勾当,杀的人可以从金陵最南的聚宝门一直排到城北的玄武湖。
听到这里,青炎疑惑道:“那这风满楼就好比朝廷鹰犬了?”
“以卑职来看,这风满楼针对的应该不尽是自己人,反而北方二国会更多一些。”白翳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白叔叔的意思是,这风满楼是一个在敌方安插细作的衙门?”
白翳点点头,“虽然卑职认识上官白鹿,也见过几个风满楼的都尉,但这风满楼如何运作,私下里到底以怎样的方式风格行事,这些卑职都一无所知。”
“既然坊间的传言如此之盛,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这风满楼定是有之黑暗的一面。”青炎叹了一口气,“想来作为风满楼楼主的女儿,长官飞燕的心中也有不少苦楚吧。”
怎知白翳摇了摇头,沉声道:“卑职虽然不知上官飞燕作为上官白鹿的女儿有何苦楚,但即使只是挂个虚名,卑职也可以肯定上官飞燕是风满楼二十四都尉之一。”
!!!
青炎瞪大了双眼,震惊道:“白叔叔,这玩笑开的有些大了吧,那上官飞燕怎么看也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就成了那二十四都尉之一?”
“卑职不敢欺瞒世子殿下,上官飞燕作为‘小满都尉’这件事,郡主也是知晓的。”白翳语气依然平静。
经过短暂的震惊过后,青炎已经冷静的分析了一遍,自己妹妹的智慧绝不似表面上看着那样单纯简单,如果她知晓上官飞燕为风满楼二十四都尉之一,还能与对方成为好朋友,那就代表着上官飞燕对于自己的妹妹,乃至于并肩王府是无恶意的。即使她一时察觉不到,白翳也会第一时间将危险扼杀在摇篮。
“那为何上官飞燕不在风满楼当差,却跑到岳棠书院求学去了?”青炎
疑惑不解。
“这件事世子殿下只能询问郡主了。”
“哦对了,刚才听白叔叔说认识上官白鹿?既然作为这神秘衙门的领头人,自然是极少抛头露面的吧。”
白翳闻言一笑,“多年前王爷还在的时候,朝廷还没有设立风满楼,上官白鹿也不是纵云侯,那时卑职与其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有一次我二人切磋武艺,但最后卑职技不如人,败下阵来。”
青炎不由的感慨道:“看来这位纵云侯的武艺当真是高深莫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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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见过太夫人后,青炎将一直想说的事情说了出来。
“祖母,青炎想在除夕之前去一趟普陀山湛露寺,算算时日,距离师傅他老人家圆寂已经过了许久,倘若再不去拜见大师伯,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太夫人并没有同意,“祖母虽然十分感激法智神僧,但此时你却不能离开金陵半步。”知道自己语气有些僵硬,太夫人缓和道:“青炎啊,祖母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但你忘了你来金陵城路上发生的事了?”
青炎知道祖母说的是那夜客栈遇袭的事情。
“祖母,虽然不可避免的会遇到一些宵小,但也不能因为谨慎便把恩师的遗愿搁到一旁吧,孙儿还望祖母开恩,孙儿保证五日之内必会回到王府之中。”青炎一脸恳切。
“不是祖母不答应你,是你的身份不允许你如此抛头露面,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不希望见到你袭承王爵?有多少人盼着你没命啊。”太夫人见青炎仍然一脸坚定,只能妥协道:“这样吧,等这天气转暖了路也好走的时候,便准你去那普陀山,你看可好?”
青炎心中当然知晓祖母说的十分在理,可如此拖下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去普陀山,所以这才来了一招以退为进,当听到其同意开春后可以前往,大喜过望的站起来给自己的祖母揉肩:“谢谢祖母,您最通情达理了。”
“臭小子,当祖母不知你憋的什么坏水么?”太夫人慈祥的笑道:“但也的确是因为法智神僧,才发生了后续这些事情最后让你回到了自己的家,如果一直不让你去着实是有些不近人情。”
青炎点点头:“也不知舅舅与其约定的期限是多久,都怪我一心练剑竟然把这些重要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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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又称大年夜,为岁末的最后一天夜晚,即使漂泊再远的游子也是要赶着回家去和家人团聚,在爆竹声中辞旧岁,迎新春。
青炎十分珍惜在王府过的第一个除夕,虽然前十几个年头并没有与自己的亲人团圆,但这种至浓至热的亲情,青炎觉得无论何时也不算晚,不算迟。
下人们在早已经将王府装扮的喜气洋洋,即使是白翳不拘言笑,也被这浓浓的欢庆气氛所感染。
在大门处与赵灵儿亲自贴上对联挂上灯笼,两人相视一笑,都沉浸在喜悦当中。
年夜饭时,太夫人给二人各包了一份大大的红包,随后青炎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前者和赵灵儿。
二者都十分欣喜,太夫人立马将头上的木簪换下,而赵灵儿爱不释手的将彩绫系在腰间。
但因为太夫人年事已高不
能守岁,所以便早早的回去歇息。
此时青炎与赵灵儿坐在屋顶看着满天繁星,一时无言。
当一颗流星划过,赵灵儿欣喜道:“哥!你快看你快看!”
青炎将外套搭在妹妹的肩上,笑道:“看见了,流星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总跟小孩子似的,今夜过后你可又长了一岁啊。”
“哥,你说父王和母妃这个时候也能见到这颗流星么?”赵灵儿没有在意青炎的调侃,恍惚的看着夜空。
抬首望去,青炎感叹道:“也许吧,但不管他们能不能见得到,只要平安便好。”
两人沉默良久后,赵灵儿突然笑道:“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祖母吩咐我俩不要熬的太晚,不然明早可就没有精神了。”
“祖母的意思是,明早会有客来访?”
“还算不笨,虽然这几年的大年初一登府拜访的人越来越少,但你及冠便袭爵的消息想来早就传遍金陵,估计明天的人会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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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证了赵灵儿的预测,次日一大早,青炎亲自打开府门,便见门外的青石板路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
当门外放风的下人们见府门开启,都快速的回到自己主人的马车旁禀报。
一时间,马车里边的人争相恐后的跳下了下来,生怕落人之后。
见此情形,青炎心中也是紧张,赶紧对身边的白翳道:“白叔叔,你先招呼着。”说完便飞快的向回跑去。
常言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一些身份稍逊官阶略低的人还可以让白翳应付,但一些朝中大员毕竟不是白翳可以接待的,所以还没等青炎躲上一会,便收到了太夫人的传唤。
进入正堂,只见太夫人坐在正首,除了其身边的一张椅子,两侧其余的几张椅子已经座无虚位。
青炎对众人抱了抱拳后笑道:“各位大人莅临鄙府,真可谓是蓬荜生辉啊。”说完,边坐到了太夫人身边的椅子上。
“青炎啊,这些长辈你都是头一次见,所以祖母便给你介绍介绍。”
来人分别是首辅大人萧光、平章政事诸葛暮云、户部尚书潘泽、礼部尚书叶西春、大理寺卿柴世荣。
白翳在这段时间早就将朝中各位大员悉数告诉了青炎,所以听见这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官阶和名字,青炎不由得感叹道这也就是自己无实权,要不然以这些大员一起登府拜访,那皇帝还不得吓个半死。
青炎站起身来与众人一一行礼,笑道:“诸位叔叔伯伯,既然承蒙诸位不弃寒舍简陋,再加上青炎现在并无官身,所以便以晚辈的身份给诸位请安了。”
不卑不亢,处事圆滑。
众人心中同时对青炎给出了评价,太夫人更是含笑看着自己孙儿的表现。
理论上官阶最大的首辅大人萧光看起来五十多岁,中气十足的笑道:“好一个并肩王世子,不愧是玄策的儿子,老太君,看来您这个孙儿来日成就不可限量啊。”
诸葛暮云年纪照比前者略小一些,但却是相貌堂堂,一看年轻时就是个极为英俊的公子哥,“首辅大人所言极是,世子殿下除了继承了并肩王的气质外,说话的方式更像王妃多一些,这各取优点而成,当然是人中龙凤了。.”
第五十五章 郑王
“平章大人谬赞了,青炎还是一个未及冠的毛头小子,万万当不得人中龙凤如此美誉。”
大理寺卿柴世荣笑道:“世子殿下无需妄自菲薄,世人皆知并肩王爷乃是当今圣上的兄弟,堂堂正正的皇室血脉,如果世子都当不得人中龙凤这个词,那恐怕无人能受了。”
众人闻言皆是附和,太夫人也是笑意盎然。
“老太君,恰逢佳节,便借此良机先祝贺世子殿下即将袭爵了。”礼部尚书叶西春笑着拱拱手。
太夫人感慨道:“幸上苍垂怜,青炎最终能平安的回到王府,已经是对老身最大的恩赐,没想到皇恩如此浩荡,陛下在青炎回到金陵的当日便降下圣旨,即使是老身也是始料未及。”
“想来陛下是对世子殿下寄予厚望了。”萧光虽然面容可掬,但眼神中闪过一丝隐藏极深的困惑。
随后都是一些没营养的攀谈,当亲自将众人送出王府后,青炎回到太夫人身边揉了揉僵硬的脸,“祖母,真没想到大年初一摊上这么个苦差事,孙儿这脸都笑麻了。”
太夫人心疼的摸了摸青炎的脸颊,“以前玄策和惜君在的时候,都是他们俩应付着这些琐事,今日将你赶鸭子上架也是难为了你了。”笑了笑:“但孙儿今日的表现当真是可圈可点,祖母十分欣慰。”
“祖母您就别夸了,刚才那些人的奉承之言我都要听吐了。”
“在这金陵城中,奉承之言总比恶语相向来的好。但你要记着,首辅萧光和平章政事诸葛暮云两人至今没有站队任何一位皇子,但也没有拒绝任何一位,都是左右逢源两不得罪,户部尚书潘泽属于沛王阵营,大理寺卿柴世荣属于郑王阵营,礼部是个清水衙门没人看得上,所以叶西春也倒乐得自在。”
青炎将这些信息牢记于心后,问道:“那这些朝中大员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拜访,当真不怕陛下起疑心?”
“陛下既然能在你刚进王府便宣你进宫降下圣旨,便已经向外释放出信号,况且你现在只有虚名并无实权,所以这帮官场的老油子当然无所畏惧,”太夫人饱含深意,“但你还有不到一年便袭爵,并肩王的名头对于他们来说不得不极度重视,倘若能让你感受到善意,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
青炎感受到脚步声,回首望去发现是白翳,后者沉声道:“禀太夫人,世子殿下,郑王府送来请柬。”
太夫人平静道:“青炎,既然郑王殿下有请,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让白翳护送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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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王府离并肩王府不远,如果不是这纵横交错的巷子,但凭直线距离可能用不了两炷香的时间。
当青炎下马后,只见郑王府早已大开仪门,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瞧见青炎后,快步上前拉住后者的手:“想必就是世子殿下了吧,如果按辈分算,咱们可是表兄弟啊。”
听到这话,青炎已经知晓对方的身份,震惊之余想赶紧抽手行礼,但郑王用力的按住其手,佯做不悦:“本王将话说的如此明了,世子为何还要如此,难道是看不起本
王?”
青炎无奈,只能任由对方拉着自己走近府中。对于跟一个年逾三十的男人手拉手这件事,青炎内心是十分拒绝的,但又不能当着众人将其甩开。
待两人坐下后,郑王笑道:“本王听闻世子当初在朝阳门外,与沛王发生了些许不快,本宫在这替自己的弟弟向你赔个不是了。”
“殿下此言差矣,那日本世子只与户部尚书之子发生了些口角,并没有见到沛王殿下本人,所以殿下的歉意本世子于情于理也受不得。”青炎不卑不亢,谈笑风生。
郑王没有因此而又不悦,依然平易近人,“看来是本王手下的那些废物危言耸听了,既然没有发生不快当然是极好。”思索片刻又道:“世子初到金陵可有不适?”
青炎不知这郑王打得真么注意,大年初一难道就为了跟自己拉家常?但面上不露声色:“劳殿下关切,祖母她老人家悉心照料,除了最初有些水土不服,其他一切都好。”
听到此话,郑王担心道:“想来世子这些时日肯定是难以入眠了,据本王所知,贵府上下会伺候人的丫鬟婢女并不多。”说到此处,郑王拍了拍手。
随即几位风姿绰约的女婢缓步而来,站在正堂中央对二人盈盈一礼。
“殿下,这是何意?”
“这几位是本王府内顶尖的歌姬,从幼时便在府中没有出去过半步,其琴棋书画虽不说样样精通,但也是能堪堪登上大雅之堂,倘若能伺候世子左右,也是她们的福分了。”郑王略作解释:“而且本王保证,她们至今仍是完璧之身,正所谓佳人配英雄。”
青炎望着这几位青春靓丽的少女,心中知晓如果堂而皇之的拒绝肯定不妥,斟酌良久后才道:“殿下,你也知道我并肩王府上有个小魔头,她要是知晓她的哥哥领着几个婢女回去,用剑刺她们都是小事,就怕她亲自来叨扰殿下啊。”
郑王闻言一愣,青炎见其如此心中稍定,看来自己是猜对了,就连堂堂郑王都惧怕灵儿三分。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自找麻烦了,看来是这几位佳人前世没有修来福分。”郑王也不勉强,挥挥手将她们打发走。
暗自松了一口气,青炎笑道:“殿下厚爱,本世子感动至深。”
“些许小事当不得世子如此,倘若日后世子能为朝廷排忧解难匡扶社稷,那才是我南赵天大的幸事。”
“虽然没有在朝中任职,但身体里也流淌着父王的热血,如果当今陛下有任何差遣,本世子当义无反顾。”青炎知其用意,将‘当今陛下’四字说的略重。
郑王好似没有听出话中含义,“世子殿下不愧是并肩王的后人,虽未及冠但报效朝廷之心如此决绝,想来父皇知晓后定会龙颜大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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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白翳出了郑王府,二人骑马行在被白雪覆盖的石板路上,青炎这时冷笑道:“白叔叔,这郑王爷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一见,当真如你所说是个危险人物。”
府门亲自相迎便是第一招,如果听到不明人耳中以讹传讹,绝对
会变成并肩王世子投靠了郑王爷,而自己还不能拒绝郑王的好意,这更加百口难辩。
第二招就是赠送歌姬,且不说这歌姬是不是安插在身边的细作,倘若自己今天真的将她们领了回去,喜好女色玩物丧志的帽子肯定会被有心人扣在自己的头上。
最后一招可谓是明着拉拢自己了,虽然郑王并没有直言想与自己携手或者让自己投靠,但话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在郑王府中白翳不好贴身护卫,所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当听完青炎的话后,微微额首道:“这郑王爷果然心机深沉,还好世子没有着了他的道。”
“算起来,我到金陵还不足一个月,今日算是正式来到台前,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真是让人头痛不已啊。”青炎十分感慨,倒不是心中惧怕,因为这些时日不间断的被苏桔教导,些许言语上的交锋还不足挂齿,只是觉得有些心累罢了。
回到王府后,青炎便拉着白翳一起练枪。
常言道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即使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让枪法短时间内进入大成之境。
手握天风的青炎经过二十多日的艰苦练习,也只能堪堪在白翳手下走上五招,倘若是生死相搏,三招之内必然会死于枪下。所以感受到自己与白翳的差距,青炎除了去岳塘书院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王府中的演武场度过的。
白翳见此心中也是欣慰,不遗余力的将自身所学倾囊相授,只希望其早日能配得上手中的天风。
赵灵儿因料到今日访客会非常多,所以一大早给太夫人请过安后便躲到了上官飞燕的府上,到现在也还是没有回来。
“白叔叔,你说我现在的枪术与人对敌,能有几成胜算?”
“这要看世子的对手是谁,如果不用青鸾剑只凭天风,世子奋力可穿透二甲,遇到些普通高手还是能斗上一斗的。”
“普通高手,还只是斗上一斗,唉....看来想达到父王的境界是遥遥无期了。”
傍晚,青炎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看着纤儿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无奈的道:“纤儿啊,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整个院子里就我们两人,不用如此多礼,你是歇一会还是玩一会都无所谓,只要别这么站着就行。”
“世子殿下,纤儿不敢辜负太夫人的嘱托,只要您回到这座小院,纤儿一定要时时刻刻的伺候在旁。”纤儿柔柔的说道,声音十分悦耳。
“既然祖母将你安排给我,那我说的话才算数,现在我命令你赶紧去歇息吧,哦对了,我看其他人都领了红包,你有没有领到?没有的话我亲自去管白叔叔要。”青炎躺在榻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回禀世子,白总管今日一早便给纤儿包了一个大红包,好像比其他人的都略多一些呢。”说完,纤儿捂着那樱桃小嘴轻轻的笑着。
这时,白翳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世子殿下可曾歇息?”
从床榻下来走到门前,见白翳一脸凝重,青炎心中不由得一紧,“白叔叔,出了何事?”
“禀世子,出事了。”
第五十六章 山越
“出事?白叔叔这是何意?”
白翳沉声道:“卑职也是刚刚的得知的消息,两日前也就是除夕的前一天,山越之主沙藤宁举兵五万从群山中杀出,直奔越州府城建安郡,越州刺史蔡柯紧急求援。”说罢,将事先准备好的地图递给了青炎。
地图,尤其是军用地图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寸纸寸金,天下三国对军用地图管制极其严格,倘若自己国境内的山川河流城池关卡都详细的被敌方知晓,那不亚于损失十万雄兵。
青炎将地图铺开在案,仔细的观察起来。纤儿将室内多置了些灯火后,便乖巧的退了出去。
在地图上比划良久后,青炎叹了口气:“白叔叔,这山越虽然兵力不多,但这时机选的可真要命。”手指在地图上指了指:“越州紧邻扬州,如果当真让其攻下了建安郡,无需半月,贼寇就有可能兵临金陵城下,到时整个东南乃至整个南赵都会大乱。”
“世子明鉴,我南赵刚刚与北燕签订合约不久,正是休养生息恢复运气之时,这沙腾宁不赶巧不赶晚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证明此人眼光极其毒辣。”
青炎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圆,“越州虽然占地极广,但却是八分群山二分丘陵,是个易守难攻之地,倘若蔡柯能顶住压力,坚守建安至援军到达,那局势还算可控。”
随即手指向东北方向:“话虽如此,但我们还不知道朝廷何时派出援军,兵力多少,何时出发,何时能到达,倘若援军未至建安已破.....”
白翳心中欣慰的同时,开口道:“据消息,陛下已经连夜召集了萧首辅、诸葛平章、怀化大将军史天赐三人进宫议事,如果行动迅速,援军明日便会出发。”
“南赵三大主力,秦武军团、襄樊军团、淮南军团、东海水师,抛去这些也就只有地方府兵和拱卫京师的人马了,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陛下只能从金陵周边抽调兵马赶去平叛,但如此一来金陵的布防肯定会严重透支。”青炎紧皱眉头,心中知晓形势十分严峻。
白翳点点头,“金陵内外、一千金吾卫驻守太初宫,玄武营的八千人看守各处城门和维护金陵治安,再有就是东方终谭山和西北的三桥湖的左右羽林军了。”
“左右羽林军加起来共四万人马,为了京畿周边的安全绝对不可以将二军悉数派往。”青炎一拳击案,“能不能平叛,看来就只能靠其中一支羽林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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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青炎脑中一直推演着局势。
待鸡鸣之时,白翳意外的出现在门外。
“世子殿下,刘公公奉陛下旨意亲自带您上殿议事。”
在纤儿的服侍下七手八脚的整理好着装后,这才随着刘公公出了王府。
马车之中,青炎将几张银票十分自然的递给刘公公,“刘公公不辞辛苦亲至王府宣召,理应好好答谢才是,但本世子走得匆忙,些许心意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刘公公心中实在是喜欢这位年轻的世子,言语没有任何的盛气凌人不说,这人情世故摆也是明明白白,不露声色的接过银票后笑道:“既然是世子美意,杂家如果拒绝便是不明事理了。”
随后撩起车帘观察了下,这才回身小声说道:“既然世子如此瞧得起杂家,那杂家便也不藏着掖着了。”
青炎心中一紧,面上不露声色:“公公但说无妨。”
“越州的事想必世子已经知晓了,陛下昨夜召了几位大臣进宫议事后,这一夜可就没怎么合过眼。今日早朝便与文武百官商议由何人前去平叛,众人各自举荐,但陛下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推荐了世子殿下您啊。”
举荐自己?陛下难道是没睡醒说梦话不成?
青炎的内心因这个重磅消息而波涛汹涌,压低着声音道:“公公,你可是内侍总管,怎得能开如此玩笑?”
刘公公没有回答,而是靠在车壁上不再言语。
见其如此,青炎便已经确定这个消息只真不假,想来在上殿前把皇帝的意思透露给自己,刘公公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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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肩王世子赵青炎殿外侯旨!”
“宣赵青炎!”
“宣赵青炎!”
.......
第一次进入金华殿,青炎不由得再次感叹南赵匠人们的智慧。
殿内金砖铺地,外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殿内两侧活水对应,在皇帝御座九龙金灵犀座的前方汇成一条,其中锦鲤欢游,荷叶溢香。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为首的除了有萧首辅、诸葛平章、和三位皇子外,还有两位年纪不小的魁梧男子。而赵灵帝便坐在那九龙椅上微笑的看着青炎。
“臣参见陛下,吾皇天威浩荡,万寿无疆!”青炎拜倒在地。
“平身。”
“谢陛下!”
灵帝打量着青炎,抚须道:“第一次上这金华殿,感受如何?”
青炎恭敬道:“金华殿奢华瑰丽,文武百官气势如虹,无愧于天下第一殿。”
管他想听什么,先捡好听的说。
灵帝闻言龙颜大悦,“你小子这张嘴可比玄策甜了不知多少,诸位爱卿可也如朕所想?”
“陛下明鉴!”百官齐齐附和。
“好了,等闲暇时朕再与你畅谈。”灵帝缓缓收起笑容,“想必越州的事,你已知晓了吧?”
“回禀陛下,臣昨夜略有耳闻。”
“你观此事该如何处置?”
“火速平叛,以振朝纲。”
这时,赵身边的一人讥讽道:“并肩王世子,父皇是问你有没有详细的策略,还望你不要说一些三岁小儿都能讲出的话来了。”
青炎转过身来,挺直腰板微微一笑,“想来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沛王殿下吧?”
讥讽青炎的正是灵帝第三子,沛王赵骧。
“正是本王,作为并肩王的儿子,想必你经过一夜的思考心中已有对策了吧。”赵骧随即话锋一转,“还是说你即使听到山越叛乱后,还能猫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青炎依旧风轻云淡,“虽然本世子作为父王的儿子第一次上殿,但也知晓这金华殿不是噪舌的地方,即使贵为沛王,想必也不能随意插嘴陛下的问话吧?”
一句反问噎的赵骧无话可说,待反应过来后怒斥道:“你只不过是小小的世子,竟敢对本王无礼?”
青炎没有再看其一眼,转过身来道:“陛下,
臣虽然愚钝,但为陛下分忧却也义不容辞。”
灵帝似乎并不在意二人之前的争执,抬手示意赵骧退回去后,一脸平静:“朕准备派左右羽林军前去平叛,但这主将之人一直没有定下,你作为玄策的儿子,上殿说说自己的建议还是有必要的。”
百官闻言后,心境各是不同,有的盘算着以后该如何亲近巴结这并肩王世子,有的艳羡嫉妒其年纪轻轻就能如此沐浴皇恩,但不管什么想法,所有人都承认陛下对并肩王世子极其的重视。
“禀陛下,青炎初到金陵,有过一面之缘的朝臣不出五位,所以这主将的人选不敢妄言。”青炎缓缓抬头坚定道:“但陛下倘若将左右羽林军悉数派遣,那么臣敢断言,金陵危矣!”
“大胆!竟然敢在陛下面前危言耸听祸乱朝堂,你该当何罪?”
此话一出,百官中又站出几人来恳请皇帝治青炎之罪
青炎根本懒得管身后那些令人烦躁的声音,听距离就知道出来的几个人隶属于谏使台,倘若跟他们扯起皮来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是个头。
“望陛下三思。”青炎恭敬的再次行礼。
“既然敢让朕收回成命,你胆子与玄策相比倒是不遑多让。”灵帝手臂向下压了压,示意那些谏官无需多言,又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如何?”
“陛下当真将拱卫金陵城外的所有兵力调到越州平叛,那金陵除了一千的金吾卫和八千玄武营,就只剩京兆府的一干捕快了。倘若金陵周边有任何异动,到时候金陵该如何自保?”
沛王赵骧听其话中漏洞,再次上前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犯上作乱?本王先不恳请陛下治你的罪,就单单说没有这几万羽林军,我堂堂金陵城便会事危累卵?难道你忘了北方不远处就有我淮南军团?”
青炎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位沛王当真是没有意识到,如果将左右羽林军悉数派往越州会造成什么后果了。
“敢问沛王殿下,这几年与北燕的淮南大战,其战果如何。”
“当然是互有胜负,旗鼓相当。”
“我看不然,淮北二郡战后已失,淮南军团除了淮河再无屏障,并且因连年征战,淮南军团已经是元气大伤经不起任何大战,如果此时金陵有恙,左右羽林军又不在京畿之地,敢问沛王殿下,淮南军团要放弃整个防线奔袭几百里来护卫京师?”
“这...这....”
“退一万步讲,即使淮南军团将整条防线防线拱手相让,而那北燕也无异动,可如果让陛下的臣民知道一个小小的山越叛乱,就需要拱卫京师的大半兵力前去平叛,天下人该如何看我泱泱大国!陛下又会处于何种境地!”
青炎再次看向灵帝恭敬的道:“也许这些只是臣的杞人忧天,如何决断最后还需陛下裁决。”
灵帝含笑望向为首的其中一人,“怀化大将军认为如何?”
原来他就是铁盂山之战前半段的主将,巨阙枪的主人史天赐!
青炎余光仔细的观察对方起来,史天赐约五十多岁,相貌威严,虽身着朝服但也能看出其身材魁梧壮硕,气势逼人。
“臣认为并肩王世子所言可谓一针见血。”
“将军是说他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字字珠玑!”
第五十七章 主将
虽然史天赐的话并不多,但却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看法。
灵帝再次望向青炎,含笑道:“那你觉得具体该如何行事?”
“左右羽林卫各抽调一万五千人,合计三万人马前去平叛,其余人马按兵不动依然驻扎在原地,并且在此期间要多竖旗帜,在军营内更要勤加操练,这样既能让京畿周边百姓安心,又能迷惑贼寇。”
既然准许自己开口,那青炎索性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陛下可派一上将让其率领三万羽林军先行开拔,随即快速抽调金陵周边各处郡县府兵,用其押运粮草辎紧随主力之后。”
“待到达建安,臣认为安抚为上、退敌为中、围剿为下,酌情而定。”
说罢,青炎便躬身退到一边。
“臣附议。”
怀化大将军第一个站出来同意青炎的计划。
“儿臣附议。”赵紧随其后。
“臣附议。”萧首辅和诸葛平章也站了出来。
朝臣之首的七人当中有四人站了出来,除了沛王和郑王外,还有一位年纪比史天赐还要老的老人没有站出来。
这时百官当中也走出不少的人支持青炎,没站出来的人基本都是唯郑王与沛王马首是瞻,见主子没有表态,自然也不敢站出来。
郑王赵艮和沛王赵骧见自己的父皇淡淡的扫了这边一眼,便也不再犹豫的向前一步,而后两党中人也依次站了出来。
“长陵侯可是觉得有不妥之处?”灵帝问向了那不言不语的老人。
但这老人一直低着头并无回答。
史天赐见此不由得用手臂撞了撞对方,怎料后者如梦初醒般惊叫道:“退、退朝了?”
青炎自认胆子极大,却也万万不敢在这金华殿上灵帝之前小憩,心中实在是钦佩这位长陵侯的胆量。
灵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长陵侯是没有听到刚才青炎的计划了,也罢,那你说说这次平叛该由何人为主将吧。”
长陵侯战战兢兢的回答道:“一切皆由陛下裁决。”
见问不出个什么来,灵帝看向了萧光,“首辅,你认为何人可以胜任?”
“回禀陛下,臣认为既然并肩王世.....”
“父皇!儿臣认为只有资历威望并存的人才能担此大任!”沛王见萧光要推荐青炎,赶紧抢先答道。
灵帝点点头,“既然如此,骧儿可有合适人选?”
“回禀父皇,儿臣认为奋威将军闫泽可以胜任。”沛王望着青炎得意的说道。
郑王上前一步否定了提议:“儿臣认为不妥,闫泽虽然在军中资历极深,但并无多少实战经验。”提高声音道:“儿臣认为除了怀化大将军,无人能担此重任。”
“越州虽然距离不远,但群山恒立道路艰难,奋威将军正值壮年,精力更胜,所以儿臣认为奋威将军更加适合。”
“非也,怀化大将军虽然已过五十,但老当益壮,照比年轻将领不遑多让。”
“...........”
“...........”
从最初的二人相争,到最后已经发展到两党全方位的交锋,整个金华殿一片混乱,嘈杂非常。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陛下!”
萧光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吼一声镇住了百官,即使他并没有明确站队,但两党众人却也十分畏惧萧光。
“陛下,不如就任命史将军为主将,闫将军为副将,再用提出整个计划的并肩王世子押运粮草辎重如何?”萧光知道再这么下去苦的还是越州刺史蔡柯和百姓,随即给出了这个折中的方案。
“怀化大将军史天赐,奋威将军闫泽何在?”
“臣在!”
“命史天赐为主将,闫泽为副将,点齐左右羽林军共三万人马即刻前往越州平叛不得有误。”
“臣遵旨!”史天赐和膀大腰圆的闫泽接旨后便大踏步的走出金华殿。
“户部尚书潘宁何在?”
“臣在!”
“命你迅速督办羽林军平叛所需粮草,限明日卯时之前全部准备完毕不得有误。”
“臣遵旨!”
“萧首辅,即刻抽调京畿地区各个郡县的府兵赶往金陵。”
“臣遵旨!”
“并肩王世子赵青炎听命。”
青炎闻言跪倒在地,“臣在。”
“因你资历浅薄,所以此次朕决定不由你担任主将,命你督运粮草辎重,明日辰时即刻开拔,随主力大军前往越州平叛不得有误。”
“臣遵旨。”
“吴王听命。”
“儿臣在!”
“明日申时一同与并肩王世子押运粮草辎重,待与主力汇合后行督军之职。”
“儿臣遵旨!”
“退朝。”
灵帝的雷厉风行,让青炎首次见识到帝王的行事风格,心中感慨的同时也缓缓的跟着赵退出了金华殿。
当走下汉白玉砌成的九十五道台阶时,萧光出人意料的走到二人身边。
“见过吴王殿下、世子殿下。”
二人不敢怠慢,齐齐躬身回礼。
按礼制贵为吴王的赵是无需对萧光行礼,但青炎知道其为人随和尊重一切有能力的人,何况是一国首辅。
青炎报以微笑,“不知首辅大人有何吩咐?”
萧光虽已过壮年但精神气十足,“吩咐不敢当,只是据本官所知这次是二位第一次领军出征,虽然只是押运辎重,但粮草器械乃是一军之根本,所以想提醒二位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赵十分谦虚:“本宫和并肩王世子一定会谨记首辅大人的忠告,不敢有丝毫差池。”
“你们二位都是我南赵青年才俊,这个国家的未来早晚需要你们来抗的。”萧光撂下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赞誉,便缓缓走去。
青炎用胳膊捅了捅赵,“我说兄,这首辅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害怕我们阅历尚浅误了大事吧,最后一句想来也只是客套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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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随军平叛的事告诉了太夫人,而其听到话后脸色十分不悦。
“陛下也真是的,你才刚过上几天太平日子,就要随大军出征,难道不知你从来没有领兵的经验?”
青炎安慰道:“祖母放心,只是押运粮草辎重而已,想来并不需要上阵厮杀。”又笑了笑:“而且父王在我这半年纪早就不知杀了多少贼寇了吧,难道祖母希望我一辈子在您的羽翼下做个公子哥儿?”
“祖母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战场上刀枪无眼,而且你还没有成婚,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啊。”太夫人依然是一脸担忧。
“看来你这次回来后,祖母定要抓紧物色一位孙媳妇儿,先生个大胖小子再说,倘若你能尽快的传宗接代,祖母也就任你折腾了。”太夫人话锋一转,让青炎有些措手不及。
“祖母,这成婚又何必急于一时,您当初不是说等袭爵之时就可以嘛。”青炎觉得这个话题实在不符合当下气氛。
“这日子一天天过的这般快,玄策和惜君仿佛昨日还在身边一样,不行,这事必须得抓紧了,祖母瞧那董家丫头就不错,无论相貌与才品,家世与年纪都跟你门当户对。”太夫人有些拍板定论的趋势。
“不行!”
赵灵儿如一阵风般从堂外冲了进来,一脸焦急的扶着太夫人的手臂:“祖母,哥他想娶谁都行,就是不能娶那个晾衣杆!”
太夫人慈爱的摸了摸赵灵儿的玉手:“怎么还叫人家晾衣杆,你们之前不是已经冰释前嫌了么?而且我看董丫头还叫你灵儿姐姐了。”
一听这话,赵灵儿气就不打一处来,“那董昭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她让我三分为的就是迷惑祖母您啊,给您哄开心了到时候她可就能明目张胆的勾引我哥了,她心里的那点小算盘还能瞒得过我赵灵儿?”
“哄老身开心有什么不对的么?祖母倒是乐得被她哄,还真别说,一想起董家丫头那抹了蜜的小嘴,这心里到现在还热乎乎的。”
见祖母仿佛被迷了心窍,赵灵儿更加焦急:“祖母您明察秋毫,可千万别着了她的道儿啊!”
看二人一时半会也争论不出什么结果,青炎便缓缓退了出去。
与白翳来到演武场,青炎叹了一口气:“白叔叔,看来这次你要陪我折腾一趟了。”青炎不用多想,便知道祖母她一定会派白翳全程护卫在自己身旁。
“恕卑职多言,此次平叛对世子来说是难得历练的好机会。”白翳倒是想得开。
“我也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但我这心中总感觉有些不踏实,你说这山越与我南赵相安无事了几百年,怎么就突然抽风下山叛乱了?而且这时机选的又如此巧妙。”
白翳沉思片刻,说道:“卑职希望是机缘巧合,要不然此次平叛定会波折不断。”
青炎突然一拍脑门大喊道:“怎么把他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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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塘书院,苏桔的草堂当中,二人十分默契的在榻上相对而坐,青炎为其斟满酒后问道:“先生如何看待学生此行?”
‘滋溜’的喝了一口酒,苏桔大刺刺的摸着自己浑圆的肚子笑道:“有什么可看待的,保住小命儿最重要。”
青炎早已习惯苏桔的说话方式,所以选择直截了当:“学生是问,除了保住性命还需要注意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给你两个选择,哎!提前说好,可不能像上次那般耍赖皮了。”苏桔对上次其两个都选时的贼眉鼠眼记忆犹新。
“第一,你要是当这次是个普通差事,那你就当领略欣赏越州的美景逛一圈回来就行。”
“第二,如果你不只是想游山玩水还想知道一些更多的东西,那你必须探听出山越叛乱的目的到底为何。”
苏桔从榻上坐起,紧盯青炎的双眼。
“也就是说,你要摸到那得了失心疯的沙腾宁身侧!”
第五十八章 徭役
次日卯时,金陵聚宝门外早已被玄武营封锁,平民百姓只能从其他十三门进出金陵。
但不管身份如何,所有人都没有丝毫怨言,因为他们知道,倘若妨碍了聚宝门外的两千府兵,那昨夜奔赴越州平叛的三万羽林军就无粮可用了。
正值寒冬季节,卯时一刻太阳还没有升起,所以聚宝门外竖起了无数火把,宛若白昼。
粮草辎重早已准备完毕,官道两旁一辆辆马车装满了粮食器械蓄势待发。从金陵周边各郡县紧急.抽调的两千府兵也正在集结,一切在户部尚书潘宁和兵部尚书卢伯灏的指导下井井有条。
青炎和赵拒绝了潘宁的劝告,早已换上一身戎装,骑在马上显得英姿飒爽。
“青炎,你手中拿的是何物?”
“是父王的配枪天风。”青炎微笑的解释道。
天风并没有在众人面前露出真容,而是被青炎放在一个枪袋里,所以赵一时也看不清是什么。
“天风!?难道并肩王的配枪并没有随其一起失踪?”
见赵惊讶的样子,青炎心中早已料到,“连兄你都如此惊讶,那其他认得这杆枪的人必然更加震惊,所以为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便收到枪袋里,不到必要时刻不会使用。”
听到解释,赵也知自己有些过于声张,压低声音道:“既然你将它带着,那你这些时日肯定跟白统领学了不少吧?”
“皮毛而已,皮毛而已。”
“你真该拿铜镜照照自己此时小人得志的嘴脸。”
这时走来一位身披甲胄的将领,待到二人身前时单膝跪地道:“玄武营典步校尉许舜臣拜见吴王殿下、世子殿下。”
“许校尉不必多礼。”
“禀二位殿下,粮草辎重已准备完毕,两千府兵也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开拔。”许舜臣躬身禀报。
“既然如此,待与二位尚书交接完毕后,即刻出发。”
“卑职领命!”许舜臣走到一旁吩咐几个下属做最后的准备。
独自来到潘宁和卢伯灏身旁,青炎翻身下马道:“今日劳烦二位尚书了,大冷的天还让你们亲自主持事宜。”
卢伯灏正值壮年,相比有些苍老的潘宁要年轻不少,“世子殿下言重了,为陛下分忧乃是分内之事。”
“没错,大军征战在即,我们做文臣的也不能落后于人,虽不能提三尺剑,却也能尽自己的一份心意。”潘宁十分感慨。
青炎知晓这些琐事根本无需二位尚书亲临聚宝门,交给左右侍郎便可,所以不管他们是做做样子也好,发自肺腑也好,青炎还是客客气气的再次答谢:“本世子首次领军,能有二位尚书亲自打点,心中感动至极。”
三人人互相攀谈几句后,青炎便辞别二人准备翻身上马。
潘宁这时来到青炎身侧小声道:“世子殿下,下官知晓您之前与犬子发生些许不快,还望世子殿下胸怀沧海万万不要放在心上。”随即从怀中掏出一碟厚厚的银票。
余光扫了一眼,青炎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掌握天下财粮的户部尚书果然不同凡响,这单张银票可就是整整五千两,估计这一叠没有个十多张根本下不来。
“潘大人,你说的话本世子实在听不太懂,我和令公子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却也相谈甚欢,不知你从何处听说的的这
个消息。”青炎说完,已经翻身上马奔向队伍的前方。
潘宁当然知晓此话的用意,将银票收起来后,十分自然的走进聚宝门。
来到队伍前段,青炎见到执掌玄武营的五官中郎将黄泉与几名陌生将领站在不远处,这些人就这么孤零零的站在官道旁注视着青炎。
大军开拔在即,青炎也没有再耽搁,冲着黄泉点点头后,手臂向前一挥。
“大军开拔!”
随着青炎一声令下,两千府兵手中火把亮如繁星,押运着无数的粮草辎重踏出了南下平叛的第一步。
挥手召过来许舜臣,青炎笑道:“许校尉,本世子虽然明面上是这押粮官儿,但本世子对行军一窍不通,所以从即刻起,行军路线和驻军的时机全部由你负责,除了紧要军情外,无需向本世子禀报。”
“这....世子殿下如此安排是否有些不妥?您作为陛下亲点的...”没等许舜臣说完,青炎摆了摆手打断道:“无需在意这些,既然你知道我为主将,那你尽可把这当做军令便好。”
深深看了看青炎,许舜臣低首抱拳:“卑职领命!”
安排完毕,拍马来到队伍中部白翳和赵的位置,青炎神情十分轻松。
“你当真做了这甩手掌柜?”赵语气调侃,
“倒不是我甩担子,主要是这行军之事根本没有一丝经验,而且据白叔叔所述,这位典步校尉许舜臣曾经隶属淮南军团,对于两千人的行军事物还是手到擒来的,所以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的观察学习。”青炎将自己的想法解释出来。
“合着你小子是借着父皇的旨意明目张胆的偷师来了?看来凯旋之后我要重重的参你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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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后,便追到了主力大军的尾巴,随后史天赐命令辎重队伍与主力相聚五十里,无需与主力一同行军。
“青炎,史将军这是何意?”
“越州八分群山二分丘陵,道路崎岖难走,倘若我们与其混合前行,拖慢行军速度不说,还会让主力分心掩护粮车。而距离五十里有两点好处,一是我们二军探马的巡视范围大大增加,二是遇到埋伏时可以交相呼应不会被敌围而歼之。”青炎将其道理一一解释给赵。
赵恍然大悟,疑惑道:“史将军有如此见地我倒是不意外,但你怎么一下子就将史将军的用意分析的如此透彻,你们二人之前私下里交流过?”
“兄啊,这都是行军的基本常识,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青炎哑然笑道。
说话间,队伍已经行到一处密林当中,因为今日艳阳高照天气骤然转暖,所以路上的积雪早已混合着泥土变得泥泞不堪,有些粮车因没有注意到坑洼之处,车轮不由得陷入其中。
士兵们不得不放下手中长矛,连推带拉的将粮车从坑洼处推出来。
“所有府士卒肩抗粮袋!手抬器械前行!”
一骑由远及近快速的将许舜臣的命令传达,在青炎几人身边呼啸而过。
这时,青炎见一身材有些佝偻的府兵因脚下打滑,与粮袋一起跌到了地上。
青炎翻身下马来到这士卒身边,发现其年纪可着实不小,拉起对方后疑惑道:“你这把年纪为何没有告老还乡?”
见一位年轻将领将自己拉起
,老兵受宠若惊:“将军,万万使不得,这地上泥泞不堪,别脏了你一身银甲。”
听到这话青炎摆了摆手:“你还没告诉我为何这把年纪还在军中?”
观其眼神躲闪神情极其不自然,青炎温声道:“不用惧怕,我是并肩王世子,并非你的直系长官,你但说无妨。”
当老兵听到‘并肩王世子’这五个字后,浑身一颤顷刻间跪倒在地,不顾地上的泥水沉声道:“晋陵郡府兵李三拜见并肩王世子!”
这一句话的声音十分洪亮,四周但凡是年过三十的士兵动作都是为之一顿。
青炎暗叫不好,赶紧大声对四周喊道:“本世子命令你们不可停止手中活计,不可与人交谈,只需向前不可回头,违令者斩!”
一声令下,这才镇住了众兵,倘若要是被他们当做猴子围观,那可真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
转过头来扶起身前李三,再次问到:“本世子报出身份,不是想让你叩拜,而是想知道你为何这般年纪却还在军中服役?”
“回、回世子殿下,是小人自愿留在军中。”
“如果我所言不差,你已过知天命的年纪了吧,为何要自愿留在军中?”
李三犹豫片刻,才道:“若一户人家有人从军,便可免除徭役,因小人老来得子,所以家中无人承担如此重负,而且在军中有饷可拿,这才.....”虽然话没有说完,但青炎已经知晓原因为何。
青炎之前一直在青竹帮中,并没服过徭役,如果江湖中人服徭役的话实属有些难看,所以每年青竹帮会出一大笔钱交给官府,来免除沉重的徭役。
“徭役烦苦,人以不堪,虽然我多次建议父皇轻徭薄赋,但因为连年大战,父皇一直没有采纳。”赵小声的说道。
“看来我南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青炎无奈叹息,随即从粮车上扛起一袋粮食,弃马前行。
赵见此也不犹豫,效仿前者紧随其后。
“白统领,你就无需如此了,要不然咱们几人的马可就要丢咯。”青炎回首对着已然下马的白翳笑道。后者也不坚持,牵马而行。
周围府兵早已得知这位身披银甲随军抗粮的便是传说中的并肩王世子,即使是年纪稍逊的也被身边的前辈小声告知其身份,所以众人都是眼神炙热的看着青炎。
这时,一个面相稚嫩的小兵向着青炎靠了过来。
青炎见其总是在自己不经意间打量着自己,待看过去后他又马上目视前方,十分好笑。
“若是好奇就离近些看,我又不是什么恶虎猛兽。”青炎笑着招呼着小兵。
“您就是并肩王的儿子?”小兵眼中闪烁着小星星。
那李三见此赶紧拉了他一把,“阿鼠不得无礼。”随即赶紧给青炎赔罪:“世子殿下不要与他一般见识,这孩子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儿,今年还不满十六,所以不懂规矩。”
“无妨,你叫阿鼠是吧?过来说话。”青炎冲阿鼠点了点头。
待其与自己并肩而行,青炎问道:“你这般年岁,怎的知晓并肩王的?”
阿鼠闻言十分得意:“嘿嘿,我可比那些憨兵懂得多,李叔闲来无事时就给我讲当年我南赵国如何所向披靡,全因并肩王神勇盖世无人可挡,所以自然知晓并肩王了啊。”
“这臭小子。”李三扛着粮袋小声嘀咕。
第五十九章 湖畔
行军五日,已过越州新安郡,照此速度,再需三四日便可至建安郡境内。
虽然道路崎岖难行,但并没有遇到太大的波折。
经过这几日行军,青炎和赵的平易近人博得了一干府兵的爱戴,两千人中少有不识的。
“世子爷,您手里总提着的是什么东西啊?亮出来让大伙儿开开眼呗。”阿鼠十分熟络的走在青炎的马边,一脸好奇。
“对啊,世子爷让大伙开开眼!”
“开开眼,开开眼!”
见众人声势越来越高,青炎提高了声音喊道:“诸位弟兄!这东西不能轻易示人,但到必要时刻,大伙儿自然能一睹风采。”
阿鼠闻言十分气馁,长矛在手中晃了晃。
青炎从马上俯下腰,在其耳边小声道:“只告诉你一人,我手中是一把长枪。”
“当真?”阿鼠喜上眉梢,不愧孩子心性。
青炎也不回答,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跟他相处的这般亲近,连天风都告诉他了?”赵略作调侃。
“告诉他一人也无妨,权当逗他开心了,倘若他在我身面一直拉着脸,那这一路上还不够我呛啊。”青炎苦笑摇头。
这时,一骑纵马而至,待到青炎身前翻身下马道:“禀世子殿下,许校尉见天色已晚,并且前方路途崎岖,所以想在前方二十里外的罗溪湖安营,敢问世子殿下的意见。”
“回去告诉许校尉,安营之事无需问我,一切由他决定便好。哦还有,我知道许校尉是尊重本世子,但你告诉他,要是再因为扎营的事派你前来,那我可是要治他的罪了,去吧。”
传令骑兵领命后飞马而回。
“这许校尉可真是个妙人,行军五日来但凡有事便派令兵前来通报询问,无论你如何告诫都是一如既往。”赵见传令兵远去后一脸疑惑。
青炎拍马至赵身边,“这一是给外人看的,二是许校尉乃是父王旧部,这般做能让我更快速的学习行军之法,虽然他没有明言,但他的意思我还是能猜到。”
赵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门道。
“白叔叔,看来我们回去要请这位许校尉好好的喝上一顿了,是吧?”青炎回首问向白翳。
“世子殿下如此美意,想必许舜臣知道后,定然会归心似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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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溪湖,坐落于越州中部,新安郡之南,湖水面积极大,倘若不是冬季的话,当得是一个游玩的好去处。
军队的工事和营盘是防止敌人袭击的保障和军队失败时依托的屏障,一个修建良好的工事体系,是难以攻破的,敌人的一切诡计在它面前难以得逞。
许舜臣为青炎上演了一场教科书般的安营扎寨之法。
整个大营坐东朝西呈半圆形倚靠罗溪湖,外部扎下木桩,木桩外挖掘两道深深的壕沟,并且取水将第二道壕沟注满水。木桩内侧用石头和泥土搭建成简易的雉堞,大营的主门前安放着一排排削尖了的拒马桩,一千府兵依托着外围工事扎下营帐。
粮草辎重安放在大营中部靠东,由五百人的营帐团团围住,四周搭建起四座简易哨塔警戒四周情况。青炎的帅帐在粮草辎重的东面,距离罗溪湖十分的近。
虽然此时没有开春,但湖面已经解冻,两人多高的芦苇随风摇曳在湖面上,即使敌人从湖中杀至的几率很小,但许舜臣还是将最后的五百人安排至罗溪湖西侧布下了简易的防线。
坐在帅帐之中,青炎发自肺腑的称赞道:“许校尉的营盘可谓是稳如磐石啊,今天真是长了见识。”
许舜臣身体前倾拱手道:“世子殿下谬赞,与当年王爷和白统领相比,卑职这些无非是雕虫小技罢了。”
“许校尉,吴王殿下与我是好朋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咱俩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所以你也不必拘谨。”青炎十分洒脱的说道:“听白叔叔说许校尉当年在父王账下任职,为何如今却在玄武营当中?”
见白翳站在青炎身侧轻轻额首,许舜臣便知道青炎所言不假,有些话可以当着吴王赵的面说出来。
“回禀世子殿下,卑职十五岁从军,便被选入并肩王爷的淮南军团,从一名小兵开始,一直晋升到牙将。”许舜臣重重叹了口气:“虽然没有随王爷战了那铁盂山,但卑职有幸参加了那名震天下的玄龙翼刃。”
“当王爷与王妃失踪之后,淮南军团遭到大范围的整编,许多旧将被安排到了地方,底层士兵也打散重组,卑职还算幸运,随五官中郎将黄将军进入了玄武营,做了一名典步校尉。”
青炎和赵都十分默契的没有询问淮南军团为何被整编,一切不言而喻。
“看来许校尉在玄武营中也呆了十多年了吧?”
“回禀世子殿下,至今日,卑职在玄武营任职已有十八年零四月二十三天。”
“许校尉为何将日子记得这般清楚?”青炎略有疑惑。
许舜臣抬起头来望着青炎的双眼,“卑职谨记时日,是为了有朝一日再回到淮南军团,可以跟以前的兄弟们好好诉诉苦,告诉他们这十几年来自己无时无刻不想再回到他们身边。”
这一番话如果听到有心人耳中,那许舜臣的仕途十有**会到此为止,但此时帅帐中的另外三人除了白翳,青炎和赵都是心中感慨,没想到许舜臣是一位如此念旧忠诚的将领。
青炎知道如果再问下去,可能许舜臣会说出更加出格的话来,即使与赵关系再好,也不得不体谅他作为一个皇子的难处。
“许校尉,想必连日行军你也有些乏累,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就聊到此处吧。”青炎微笑的下了逐客令。
“卑职领命。”许舜臣没有丝毫不快,躬身行礼后龙行虎步的出了帅帐。
因为第一次领军,所以青炎和赵一时也没有什么睡意,随即二人只带着白翳在身边护卫,缓步到了罗溪湖边。
青炎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望着摇曳的芦苇感叹道:“兄,倘若这边事了,开春后一定要带着董歃他们还有灵儿再来一次这罗溪湖。”
“不错,我也是第一次领略到罗溪湖的美景,想来春暖花开之后,这湖上的风光会格外赏心悦目吧。”赵坐到了青炎身旁,望着眼前的美景。
“兄,你无需在意白叔叔,只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便好。”青炎略作沉吟:“你觉得天下三国鼎立,最后会由哪一方能制霸这万里江山?”
赵经过最初的惊讶后,便淡淡一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虽然贵为吴王,但却无权无势,这天下大事由父皇和两位皇兄操
心便好,哪能轮到我指手画脚。”
“虽然你一直与世无争,但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被那两位好哥哥如此挤兑,我不相信你心中没有怨气,而且我更清楚,若论才识策论,你定不比那二人差。”
“虽然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但我心中怎么丝毫没有欣喜之情?”
两人相视一眼后,俱是仰天长笑,一时间气氛十分轻松愉悦。
抹了下眼角笑出的眼泪,赵感慨道:“反正这四下无人,那我就跟你好好说说我心中的的看法。”
“虽然不知这三国最后谁能走到最后,但我敢肯定,绝对不是我南赵!”
青炎对赵的看法并没有感到意外,随即躺在地上看着漫天繁星,“何以见得?”
“骤于刑法、重赋重役、二党相争、官场**、将吃空饷、仓廪空虚。此六点便如巨坝之中的群蚁,一点点啃食着我南赵国基。”
“难道北方二国就没没有这些弊病?据我所知他们的问题并不比我们少。”
“西凉自从南下建国开始,便一直遵循旧制,把大片的农田变成牧场,想打造一个鼎盛的游牧国家,所以即使有些弊端,可也动摇不了国本,当西凉真正变成一个庞大的游牧国家时,绝对会犹如一只饿狼侵吞天下。”
“再说北燕,虽然同样是胡人建国,但从第一位燕帝起,就一直奉行着尊儒去胡的国策,经过几十年的改革,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倘若你去过北燕,你会发现他们这个国家面貌竟然比自称华夏正统的南赵更加正统,假以时日待其变法真正完成之后,估计西凉和我们联合都不是对手了。”
听着赵抽丝剥茧的分析,青炎笑道:“那我们南赵就只能这般沉沦下去?”
也不知赵从何处掏出一个野果扔给了青炎,自己咬了一口后含糊不清的说道:“当然不是,只要整顿官僚体制,轻徭薄赋,好好的休养生息一段时间,相信我南赵终会问鼎中原。”
“说白了就是要变法对吧?可你那两位哥哥还有陛下会答应么?如此行事可不止牵扯了一两人的利益啊。”
赵吃完果子也躺在地上洒脱道:“所以说这些事情不是我能操心的,即使心中有再多凌云壮志,无非也就是你能听听罢了。”
“听听又如何?总比憋在心里强吧,身为帝国皇子却只能看着国家一天天的沉沦下去,最后很有可能积重难返,我想这个滋味并不好受。”
“我怎么感觉你今夜是存心找我的不痛快似的?记着这一路过来没什么地方得罪你吧。”赵随即将吃完的果核扔在了青炎身上。
“哎!贵为吴王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我可告诉你,你这一击可把我打出内伤了,没有个百八十两的汤药费你别想脱身。”
白翳站在一旁看着如孩童般扭打在一起的二人,脸上也浮现出温暖的笑意。
如果当今圣上与王爷也能像这般畅所欲言感情深厚,那北方二国也许早就被纳入了南赵版图中了吧。
“赵你先等会,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你小子还想玩声东击西?今夜我就要学董歃把你的门牙掰下来。”骑在青炎身上的赵不为所动。
“不对!赵你仔细听!”
..............
“不好!有埋伏!”
第六十章 夜袭
青炎与赵二人已经从地上站起,白翳也护卫在旁紧盯着湖面。
借着淡淡月色,几人发现芦苇荡中有轻微的声响,芦苇摇曳的方向也极为怪异。
几人见此,毫不犹豫向军营狂奔。
“赵!速速去找许校尉,贼寇从罗溪湖中杀过来了!”
“好!你也要小心!”
青炎一边奔向帅帐一边冲着哨塔大喊:“鸣金!罗溪湖中有埋伏!”
那哨塔之上正是老卒李三,当听到青炎的吼声毫不犹豫的鸣金示警,顷刻间,铜锣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军营中响彻开来。
从帅帐中取出天风,青炎站在许舜臣布置的简易工事前驻足不动,两眼紧紧盯着二百步之外的芦苇荡。
有些动作稍快的府兵已经穿戴好甲胄,手执长矛赶到了工事前。
来了!
只见芦苇荡中出现了一艘木舟,上面载着十多个身着怪异的魁梧大汉,而后,一艘艘的木舟仿佛无止境般从芦苇荡中划出。
果然是山越蛮子!
青炎大声吼道:“所有人准备接敌!”
山越头领不知自己的行踪为何会暴露,但当听见鸣金之声后,便也再不犹豫,让所有人快速向岸边划来。
待见到南赵军并没有做足准备后,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手臂向下狠狠一挥,随即山越士兵如猛虎下山般冲向了营寨。
望着敌人的如狼似虎,青炎看向身边的有些紧张的阿鼠:“你不是想看看它么?”随即青炎将枪套一甩踏出一步。
深红的长枪显露出真容。
“众将士!尔等心中可惧?”
“无惧!无惧!”
“那且随我杀敌!”
“杀!杀!杀!”
见士气已起,青炎毫不犹豫率先冲出,五百府兵紧随其后。
顷刻间,两军相接,短兵相交!
手中天风犹如赤龙出海,捅穿了一个快步当先的敌方头目,青炎随即同杀神一般冲入敌阵。
青炎不知敌军到底有多少人,心中只盼望许舜臣尽快率前部赶来支援,不然只凭这五百人很快就会被斩杀殆尽。
而当第一次真正步入战场,青炎才知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四周无数的人群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震天的喊杀声震耳欲聋。
有些山越士兵见到青炎一身银甲,便知其身份必然崇高,俱是向青炎杀来。
也不知杀了几人,青炎摸了一把脸上滚烫的鲜血,迎上了那几名山越士兵。
山越人世代身居群山之中,与野兽为邻,与天地争命,所以无论男女老少都有一个健硕的身体,这对南赵士兵来说是一个极大的优势。
出枪如电,寒芒刺骨。
几个山越士兵的喉咙顷刻间被青炎刺穿,趁此时机扫视了一下战局,发现敌方一人必须由两名府兵应付才能维持不败,而想要斩杀其一人十分的不易。可己方兵力实在太少,倘若退去,定然会兵败如山倒!
青炎无奈,只能紧咬牙想寻到敌方首领。
这时,青炎发现阿鼠艰难的架住敌人的钢刀时,后方一个山越士兵趁隙一刀砍向阿鼠的脖子。
“阿鼠!”
千钧一发之时,李三从侧方快步挡在了阿鼠的背后,寒冷的钢刀随即斩过了李三的胸口。
青炎犹如猎豹一般冲向了那山越士兵,手中天风饱含着无尽的愤怒,将其一枪扎在了地上!
一直护卫身旁的白翳将阿鼠身前的敌人斩杀后,扶起了已经吓傻了的阿鼠。
望着已经断气了的李三,青炎双目
赤红双拳紧握。
“世子,贼兵势大,看来是十数倍与我部,不如卑职先护送你退回去。”
青炎猛然转身低吼道:“白翳!我告诉你!今天我赵青炎就是死也不会退上一步!你要是还有个把力气,就给我多杀几个山越杂种!”
说罢,青炎将天风从尸体上拔了出来,再次杀了过去。
原来,战场是这般残酷....
原来,人命当真可以如草芥....
原来,我是如此的弱小,连一位和蔼的老人都救不了....
青炎在这一瞬间,心中因为首次踏入战场的紧张感已经被沸腾的热血所淹没,就连双眼之中,也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杀!
只有杀!才可以让这该死的战争尽快结束!
手中的天风不知饮了多少鲜血,身上的银甲早已不复当初的光鲜亮丽。
许多山越士兵观察到自己人在青炎的枪下根本走不过几回合,所以俱被激发出骨子里的血性杀向青炎。
青炎此时见周围的敌人齐齐向自己杀来,却是毫无畏惧提枪迎战。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青炎没有回头,心中知晓定是许舜臣率前部赶来,心中稍定的同时,出手更加犀利毫无留情。
许舜臣赶到战场,心中不免一惊,他发现敌方竟然不下五千之多,但青炎竟然凭着少量的五百多人马没有溃败,这实在是出人意料。
心中也不由得赞叹青炎的胆色,倘若以五百人据守在简易工事之后,无需片刻便会被敌人冲垮,只有正面迎敌抓住山越不通阵法的弱点,方能有一丝生机。
但这些想法只出现在脑中一瞬,随即下令道:“我军分作三部,两部迂回至敌方侧翼,一部随我支援世子殿下,记住,见到敌方载具必须第一时间损毁!”
随即便提枪冲了出去。
在许舜臣这支生力军的支援下,战线这才堪堪稳固下来。
“我乃山越第一勇士沙虎!你们南赵鼠辈可敢一战?”一声大吼从敌阵中发出。
青炎眼神一凛,正愁找不到领头的,而后脚下生风寻着那声音的方向杀去。
沙虎远远的见一名小将杀来,布满横肉的脸狞笑一声,抬起手中巨斧迎了上去。
‘当’的一声炸响。
青炎一跃而起如力劈华山般将天风劈在了沙虎的斧子上。
起初沙虎还没正眼瞧得起青炎,可举斧格挡后竟然被对方如山岳一般的力量压跪在地。
青炎也不出枪刺他,而是继续跃起将天风再次砸在了对方的斧子上。
‘当’
‘当’
一声声炸响,沙虎早已被其震的七孔流血虎口迸裂。
但青炎仿佛入了魔般使出浑身力气毫不停歇。
‘当’
‘当’
“世子!世子!他死了!”
青炎问眼回过头来,即使是许舜臣在战场上早已心如止水也不由得被青炎此时的双眼震慑。
只见其双眼充血赤红,但面上冰冷如霜,仿佛没有任何感情的活死人般僵硬。
“世子,你还好吧?”
“我无事,现在激战正酣无需管我。”说完,青炎抹了一把鲜血,再次冲了出去。
多少不满二十的少年人就这般客死他乡。
多少慈父丈夫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孝子娇妻。
青炎的内心不是因为冷血而变得双目寒霜,而是心痛到极致,悲愤到极致。
自己能做的,只有尽全力替他
们报仇而已,别无他念。
赵这时手执紫金软剑杀到了青炎身侧大吼道:“青炎!你有没有事!”
听到赵的声音,青炎眼中的寒光才渐渐收敛,沉声道:“还死不了,你怎么不在后面待着跑这来了?”
“我的好兄弟跟敌人拼死相搏,而我却躲在后边当孙子?”赵大笑一声:“再说了,要是杀的比你少,回去之后可就没脸见人了!”
闻得此话青炎嘴角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既然你不怕死,那咱们兄弟俩就看看谁杀的多!”刚跑出两步,声音再次传来:“如果我死了,你就去告诉昭儿,来世我一定娶她为妻!”
“我可不帮你这忙,要想说你自己去说!”
二人随后也不多言,各自杀向敌方。
正见眼前的一名年轻的士兵,一枪刺穿敌人胸背的同时,自己却被敌军一刀划破肠肚,鲜血与肠子汹涌而出。青炎怒吼一声出枪如龙,顷刻间捅翻了那偷袭之人。
看了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望着自己的年轻士兵,青炎咬紧牙关,抹了一把眼角。
周围的府兵早已发现并肩王世子的神勇,有一些幸存下来的人心中更是感慨其无愧于并肩王爷的儿子,从两军相接至此不知捅穿了多少山越蛮子。
而离得近的山越士卒也尽皆被青炎的骁勇震慑,待其向自己这边奔来,都是脚底抹油躲向别处。
一个山越士兵正狞笑的割下了一名府兵的脖子,突然看到自己的胸口绽放出一朵鲜艳的血花,全身力气仿佛被抽走似的栽倒在了地上,闭眼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见一位浑身是血手执长枪的年轻将领。
而此时,即使是青炎,手臂也如灌了铅般沉重非常,脚步也不似之前的飘逸灵动,可他眼神依然坚定,但凡出现在他眼前的山越士兵,都会被其无情的收割掉性命。
“退了!山越蛮子退了!”
不知谁喊出的第一声,随即如星火燎原般响彻了整个罗溪湖畔。
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敌人,青炎将天风猛然插在地上,跌坐在旁。
赵也如血葫芦般缓缓的走到青炎身边坐下:“兄弟,看来我们是活下来了。”
“是啊,我们是活下来了,但那些倒下的人,却只能长眠于此了。”
举目望去,尽是残肢断臂,鲜红的热血早已将湖面染成深红,天地间一片炼狱之景。
“白翳!”
“卑职在。”
“传我命令,收敛阵亡将士遗骸,缺胳膊少腿的也必须给我准确的拼上,但凡他们少了一根头发,我拿你是问!”
“卑职领命。”
青炎沉默良久后,声音嘶哑的问道:“赵,你说你为何是皇子?我为何是世子?老天这般安排到底有何用意?”
“可能是让我们享更多的福,受更多得罪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觉得,上天如此安排,是让我们使敌人多流血,让自己人少流血,你说呢?”
“既然你如此认为,那你我兄弟就为了这句话好好努力吧。”赵拍了拍青炎的肩膀,知道其在这一战中感触良多,自己也并没有比他强多少,但见好兄弟如此感伤,却只能强打起精神安慰。
许舜臣这时走了过来躬身道:“吴王殿下、世子殿下,援军到了。”
青炎知道许舜臣口中的援军肯定是五十里外的羽林军,但是青炎没想到的是,区区五十里的距离,这援军竟然来得如此缓慢。
“走,咱们兄弟俩去会会这所谓的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