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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馬猴烧酒     国祚永延txt下载     国祚永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九六章 授将

    没有亮出离火令,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之前所说,害怕坎舵中会有图谋不轨之人,其二便是青炎觉得四舵分布天下往日里互不干预,如果亮出离火令,很有可能被认为是仗势欺人。

    “东渡黄河?容本堂主问句题外话,不知鲁公子在青竹帮中可认识什么熟人?”

    “说来惭愧,在下只认识离舵祝舵主,其余人还真没接触过,不知王堂主心中可有疑虑?”

    王载闻言心中一惊,没想到眼前年轻的兄妹竟然认识祝九,那可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顶,“鲁公子不要见怪,主要是这件事十分棘手而且危险性极高,就算是本派弟子要东渡黄河也要慎重,对了,当年我有幸见过祝舵主一面,不知他那左手上的扳指找到了没有?”

    “王堂主真是贵人多忘事,祝舵主的血玉扳指可是一只带在右手上的。”青炎含笑答道,暗想王载真是够谨慎的,自从进来后就连番试探。

    “瞧我这记性,时间太久就连左右手都分不清了,还望鲁公子见谅。话说回来,不知二位想何时渡河?”王载此时已经彻底相信二人认识祝九,因知道血玉扳指的人就在离舵中都不多,自己无非是偶然才得知。

    “最迟明日子时之前。”

    王载有些惊讶道:“明天子时就要渡河?这实在是棘手。”

    “不怕王堂主笑话,其实我兄妹二人来自于南赵,这次是来游玩的,可在回途的路上遇到个什么将军非要霸占我妹纸,我这个做哥哥的盛怒之下将对方给打残了,这不,函谷关过不去只能从这边过河。”

    青炎的这个谎言经过反复雕琢,利用着青竹帮对朝廷的敌意,试图博得王载的同情。

    “原来是被官府迫害,那既然如此,这个忙铜树堂必须得帮。”王载义愤填膺道:“鲁公子放心,后日之前我定会准备好一切送你们过河。”

    “我兄妹二人在此多谢堂主大恩,对了,这些许诚意还请万万不要拒绝,这不是快过年了,就当给弟兄们买酒喝。”青炎递上事先准备好的银票。

    在互相推让几轮后,王载笑着将银票收入怀中,期间他瞄了好几眼,上面的数字可是让他心里直痒痒,“既然鲁公子如此美意,要是再拒绝可就是不给你们面子了,其实大可不必,凭借着祝舵主朋友的身份,这个忙我们也必须帮。”

    “那一切就拜托堂主了,我们兄妹就住在东门处的客栈,十分好找,待准备完毕后直接派人通知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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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不归此时的心情极其亢奋,当初在石人山下将新任并肩王击败之后,其风头一时无两,许许多多的军中前辈再不复往日的傲慢,频频登门祝贺拉关系。但胡不归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欣喜,只因没有寻到赵青炎的踪迹,哪怕是尸首也好。

    可在得到百里疾的消息后,胡不归

    立马离开新纳小妾的闺房,暗想终于寻到赵青炎的踪迹,这次绝不让他再逃出生天。

    “胡将军,咱们这是去哪啊?”

    “河州,你告诉弟兄们,只带口粮与弓弩佩刀轻装前行,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黄河西岸。”

    “卑职遵命。”

    胡不归此次并没有率领铁浮屠,而是机动性最快的拐子马,想起百里疾之前的命令,胡不归有些费解,“照理说殿下会不顾一切代价截杀赵青炎,怎却不通知北燕配合守卫东岸,真是怪事。”

    嘀嘀咕咕之后,胡不归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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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太初宫麒麟殿。

    赵璟望着身前最为信任的几个人,心中感慨非常。

    “这几日来我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自从你们回到金陵后也没好好说说话,还望不要见怪。”

    殿中除了赵璟,只有白翳、史战喝叶天三人,全部是青炎的嫡系。

    “殿下太过客气,我们都知晓南赵正值多事之秋,您忙里忙外还惦记着咱们几个粗人,实在是受宠若惊。”白翳难得露出微笑。

    “回想起沛王叛乱那夜,如果没有诸位率领虎卫前来勤王,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赵璟心情显然不错,“但白叔叔说的对,以咱们的关系说多了就是矫情,所以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这次除了与几位叙叙旧,更正要的是想跟你们商量些事。”

    几名将领站起身来行礼。

    “都说是商量,诸位不必弄得如此严肃。”

    “殿下是储君,未来的皇帝,更是王爷他的好朋友,只要是您的话,我等必将遵从。”

    “其实也没有别的什么事,虎卫营在荆北之战和沛王政变之后,兵力已经不到一万人,我希望能尽快补充兵员恢复元气,不然京畿周边的安全着实有些空虚。”

    白翳沉声道:“只要殿下颁下旨意交给兵部和户部,我等会尽快招募青壮,相信用不了太久便会满编至三万人。”

    “有白叔叔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龙骧营。”赵璟略微叹息,“朝中大臣们都主张将龙骧营和虎卫营打散重组,与之前的左右羽林卫一样再新立两军,可咱们都知道,虎卫营是一支铁军,他们如今只剩下这些人是为国征战所致,如果将龙骧划入虎卫,相信诸位绝对不会同意。”

    “而且龙骧营除了几名将领,手下的士卒们并无什么过错,只不过是被蒙蔽了双眼而已,所以我决定两军无需打散重组,虎卫是虎卫,龙骧依然是龙骧,可话又说回来,没了合格的主将,再勇猛的士卒也只是一盘散沙,而这主将之位我权衡再三后,觉得只有白叔叔可以胜任。”

    说罢,赵璟平静的望着白翳,等待着对方的答复。他心中知晓,这般做按严格讲有些

    对不住白翳,在赵玄策夫妇出事后,白翳已经发誓再不拜将,此后作为虎卫军副将也不过是因为青炎。

    当初青炎在石人山之战最后时刻说的话,赵璟也已经从几人口中知晓,虎卫营上下全权托付给白翳几人,如今白翳很少去虎卫营,军中诸事交给史战处理,渐渐脱离人们视线,若不是董昭的命令,白翳很有可能这般沉寂下去。

    “我知晓这般做对白叔叔多有不妥,虎卫是青炎的虎卫,更是诸位的虎卫,现在突然让白叔叔去做龙骧主将,这实在有些不近人情,可我也是考虑良久实在没有办法,才做出这个决定,如果白叔叔觉得为难也没关系,我先让怀化大将军顶一顶。”

    “王爷他之前说过这么一句话,他说自己并没有什么远大抱负,更没有任何雄心壮志,征战沙场与敌厮杀为的并不都是为南赵百姓,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年罗溪湖畔的话,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白翳的脸上浮现温暖的微笑。

    “何止记得说的话,更记得青炎被我按在地上猛锤。”赵璟也是会心一笑。

    “既然殿下记得,那卑职便不必多说,只要不离开京畿之地,卑职定当遵从。”

    赵璟知晓白翳的顾虑,能这般答应下来更多的是因为青炎和董昭的份上,留在京畿周边并不太妨碍照顾并肩王府,“白叔叔能答应简直太好了,请放心,在你不在并肩王府的时候,我用性命保证,二十多年前的事绝不会再次上演。”

    “敢问殿下,虎卫营怎么办?”

    “白叔叔你为龙骧营主将,包括副将在内所有任命全部由你决定,史战官升一级为虎卫营副将,叶天为升为牙将,营中诸事与龙骧一样,全部由史战全权任理,不知如此安排诸位有什么异议?”

    几道命令,可以看出赵璟对于白翳几人的信任与看重,京畿内除了府兵和金吾卫,所有军队全部是青炎的人,玄武营主将黄泉为淮南旧部,与并肩王府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亲近,城外两支主力部队全部由青炎的人掌控,相当于把京畿的安全全部托付出去。

    至于史战升为虎卫副将,也是赵璟与几人的心照不宣,所有人都知道一日不见到青炎的尸体,虎卫营的主将位置只能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卑职谨遵殿下命令,京畿周边的安全请您放心,我等绝不会给王爷丢脸,但卑职在此说句不敬的话,还望殿下能保护好并肩王府,现在除了老太君与王妃,王府中已经没有王爷的亲人了,如果他们有何不测,卑职只能以死谢罪。”

    “白叔叔放心,我会抽调两百名金吾卫日夜巡视在王府周边,并且会布下暗哨,绝不会让王府有任何危险。”赵璟走到白翳身前拍了拍对方肩膀,“即使抛出这层身份只凭个人情感,我也绝不会让王府有什么闪失,不然青炎他回来后,我还有何脸面自称为好兄弟。”

    “既然如此,我等也能放下心了。”

第一九七章 邺城

    石沙湾位于壶口城西北八十里处的一个古渡口,因规模不大位置不佳,再加上北方二国严禁民船来往,所以在五十多年前渐渐被废弃,如今已看不出往日的风采。

    两国倒不是说毫无交流,商队或是百姓想往返二国,有三条路可选,泾州向东进入北燕并州,东出汜水关至北燕豫州,最后是从孟津北渡进入北燕丹州,前两个事陆路,第三个是唯一可以走的水路,也是朝廷唯一的水路通商入口。

    除了泾州和汜水关路途遥远,孟津港距离河州不过五日路程,青炎当然知晓走孟津好处多多,可横在长安东方的函谷关就像是一堵齐天铁墙,百里疾定然是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着猎物一头扎进去,所以选择从河州偷渡,实属无奈之举。

    这日刚进亥时,石沙湾外行来一小队人马,在巡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后,便径直向北而去,看样子是在搜寻什么人。

    “鲁公子,希望你能给本堂主交个底,这些拐子马不会是来寻你的吧?”

    “让王堂主见笑了,我们兄妹不过是普通的江湖儿女,即便有能力让官府出动骑兵搜寻,也只能证明当初我收拾的那名将领,很有可能是个大官。”青炎的谎言可谓天衣无缝。

    王载沉吟片刻后说道:“咱们戌时到达石沙湾,至今已经过了四批骑兵,看其甲胄俱是洛阳方面的精锐拐子马,鲁公子,被你收拾的将领可真是不一般啊,最起码也是个牙将。”

    “别说是个牙将,就是西凉的皇帝老儿想欺负我妹子,我也会剥下他一身皮来。”青炎表情十分到位,“话说回来,从见到的第一批拐子马开始算,每隔半柱香就会有下一批拐子马到来,咱们是否应该抓紧时间,以防夜长梦多。”

    “鲁公子所言极是,但半柱香的时间着实有些吃紧。”

    青炎抬首望了望夜空,“王堂主放心,今夜阴云盖顶视线极差,就算半柱香到不了河对岸,骑兵们也不会发觉河面上的船只。”

    “既然如此,就依鲁公子。”王载回首小声吩咐,“把船推出来,动作要快。”

    一声令下,身后的帮众将枯草和芦苇掀开,露出一艘可供五六人搭载的小舟,这是王载花了二百两高价从一位老渔民手中所购,因这一段河水禁止打渔,所以那老渔民也没怎么犹豫。

    这片小树林距离河滩有些距离,青炎见二十几名帮众有些吃力,便来到小舟后方卯足力气向前推去。其余帮众本以为他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没想到在加入之后,这小舟的重量好似减轻不少,这一发现让帮众们十分震惊。

    王载作为名副其实的堂主,绝不是昇牛堂的那个绣花枕头可比,武功与眼力皆是不俗,在见到青炎脸不红气不喘的推着小舟,王载暗自赞叹,不愧是暴揍西凉牙将的人,只凭这气力就远高于常人。

    一盏茶的功夫,小舟已经推入河中,因这段河水十分湍急,所以并没有受

    天气的影响结成坚冰。

    “鲁公子,这两位是我堂中操舟的好手,大型官船虽然没摸过,但这小舟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王堂主,大恩不言谢,待有机会你一定要前去金陵离舵本部,只要你跟祝舵主说出今晚的事,在下保证会第一时间扫榻相迎,以尽地主之谊。”

    “时间紧迫,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小小的船舱之内,青炎挥手告别,河滩渐渐远离,没过一会就以划出几十丈远,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这让河面地上的两拨人惊得够呛,都知晓如此密集的马蹄声,只能是西凉的拐子马。

    青炎使劲挥手示意王载他们赶紧躲避不用管自己,对方也明白要是被拐子马抓到,即使不被砍头,那下场也好不到哪去,就算是青竹帮出面,也很有可能会吃上不少苦头,所以王载再次挥手之后就带着人奔向树林。

    “飞燕,咱们也帮忙。”抄起橹桨在船尾奋力划着,但因初次使用这东西找不到窍门,致使小舟的速度并没有快上多少。

    胡不归已经沿着河州东南部开始,一直搜寻了六个多时辰,沿途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让他的心情有些急躁,虽然百里疾下的不是死命令,可要是能亲自抓住赵青炎,带来的好处绝对是无与伦比。

    “胡将军,咱们这搜寻了这么久,到底要找谁啊?话说民间偷渡的事不归咱们管吧?”

    “哪里的废话,殿下的命令你我谁敢不从,行了,待这个差事结束,本将出钱请你们喝酒。”

    一听这话,身旁诸将欣喜不已,暗想自己的将军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没想到突然脑子开了窍准备放放血了。

    “停!”

    胡不归勒马不前紧紧盯着是不之外的沙地,只见一道被拖行的痕迹蔓延至河滩之上,“你,带着人顺着痕迹向树林追去,十里之内不管遇到什么人全部抓起来,其余人跟本将走。”

    此时小舟已经划出近百丈远,青炎望着疾奔而来的大队骑兵,喃喃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千万别被这帮孙子看见啊,千万别被发现。”

    好巧不巧的,头顶的乌云突然散去,明亮的月光洒落下来,将河面上照的波光粼粼。

    两吸之后,阵阵破空之声袭来,青炎扔回橹浆握剑在手,沉声喊道:“飞燕!与我格挡弩箭,其余三位兄弟只需尽力前行,我们保证不会让你们伤到分毫。”

    话音刚落,无数弩箭飞到最高点后激射而下,青炎与上官飞燕奋起格挡,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小舟四周的河面上更是出现大量水花,这让三名帮众心中紧张万分。

    “继续划!”

    三人知晓速度决定一切,如果因为恐惧而停滞不前,自己的命只能丢的更快,所以心中都是暗自打气,卯足吃奶的力气飞快

    的划着橹浆。

    “他娘的!那船上肯定是他,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继续给我射!所有的箭务必在半盏茶内全部射光!”胡不归望着越来越远的小舟,用不了多久便会到达百丈之外,到时候就算拐子马的射程远,也是力所不及。

    “胡建军,不如卑职去寻水军!”

    “太迟了,如果不将船上的人射死,用不了半炷香就会到达东岸,唉....天不绝他啊。”

    “胡建军这般看重船上的人,可见对方的身份极为特殊重要,何不派快马通知北燕那头,让他们帮忙拦截一下,相信这个面子还是会给的。”

    回想起出发前百里疾的话,胡不归深深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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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国大儒曾经说过,冀州乃圣贤之渊薮,帝王之宝地。东河以上,西河以来,南河以北,易水以南,膏壤千里,天地之所会,阴阳之所交,沃野千里,民人殷胜,兵优粮足,所谓神州也。

    在当年赵国时期,除了都城邯郸,黄河以北就属邺城最为重要,不因其人口与沃野,只凭前倚大河,背靠高山,进可攻退可守的天然地理位置,就足以成为北方王朝的重中之重。

    如今邺城作为北燕都城已有二十余年,经过长期的扩建与经营,已经稳稳压过长安一头,大有与金陵并驾齐驱的态势,即使规模照比金陵尚小,但繁华程度可与之争天下珠辉。

    邺城之中,除了代表着至高皇权的明光宫,就属太子府最为重要,朝中大臣都知晓皇帝的十多个皇子当中,最为看重的只有太子乙虒,储君之位牢固非常,用不了太久定然是北燕第三位帝皇,所以往日里太子府上的宾客络绎不绝,门槛在这些年中都不知换掉多少个。

    如今迎回南赵的扶瑶郡主,老并肩王之女,更是让些嗅觉灵敏的大臣望风而至,这不,还没到卯时,许许多多的朝臣自发出现在城门之外,等待着使团回京。

    “国师,你我都不喜欢抛头露脸,又何必硬拉着我凑这个热闹。”

    “大将军此言差矣,此次使团的正使是李某举荐的,与南赵结为盟好的建议也是李某建议的,迎娶扶瑶郡主依然是李某的主意,如今三个目标全部达成,当然要亲自迎一迎太子殿下。”李颎从袖中掏出一张芝麻饼吃了起来。

    乙虒的表情十分不情愿,“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的大将军啊,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咱们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要我看很快就会跟赵灵帝一样,如果你不在殿下登基之前留个好印象,那岂不是太亏了。”李颎含糊不清道:“也不知怎么的,好像跟赵灵帝索命似的,自从他驾崩之后,咱们陛下的身体是急转直下。”

    “国师是否言重了,我乙虒从不喜欢拉帮结派,无论谁做陛下,我都会倾其所有效忠于他,岂是阿谀奉承之辈。”

第一九八章 面子

    邺城南郊外可供十架马车并行的通直大道,北燕使团缓缓行来,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队伍的昂扬气息,可见此次出使南赵是扬眉吐气。

    乙伩身骑高头大马行在使团最前沿,身旁是护卫着北燕皇帝的大内侍卫,看其装备的精良和士卒的英气,照比南赵金吾卫毫不逊色,当得上天下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

    南门外众多大臣井然有序的迎了上去,在乙伩两丈之外躬身行礼,各种奉承示好之言不绝于耳,让人感叹天下的臣子都一个德行,甭管有没有政绩,先把马屁拍通了再说。但还是有个别例外,比如乙虒和李颎就没有上前,一个驻足在原地不动,另一个不知从哪又掏出块芝麻饼吃了起来。

    翻身下马打发完众多朝臣,乙伩走到李颎的身前恭敬做辑,“见过国师、大将军,没想到二位如此厚爱,这大冷的天亲自相迎,着实让本宫受宠若惊啊。”

    “殿下不必多礼,咱们又不是西凉和南赵打得热火朝天,反正也是闲来无事,迎一迎自己的储君岂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李颎三下五除二吃完芝麻饼,拍了拍手上的残渣躬身回礼。

    乙虒作为北燕大将军的同时,更是北燕皇帝的堂弟,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严格算起来还是乙伩的皇叔,本来身份就尊贵至极,再加上少言寡语的性子,便只是对乙伩这个储君微微额首,便当做问候。

    “国师的话果然一如既往的诙谐幽默,如果您的性子与大将军匀一匀,那可真是喜闻乐见啊。”乙伩十分自然的开着玩笑,对于自己叔叔的这个性子,乙伩早就习以为常。

    “听到了吧,咱们殿下都嫌弃你这冰块脸,要不是知晓你是殿下的皇叔,还以为他欠你几百两银子。”李颎随即猥琐一笑道:“殿下,此行可曾顺利?那扶瑶郡主没使什么性子吧?”

    乙伩闻言表情疑惑,“话说回来,北反的路上扶瑶郡主绝不轻易踏出马车,一副深居简出的样子,与国师的话判若两人啊,难道是情报有误?”

    “没使性子?这可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天下只要消息灵通的人谁不知晓南赵的扶瑶郡主是个小魔女,就连赵灵帝生前都拿她没有办法,这些年在金陵里可是横着走,简直是金陵城中的小皇帝,李某这些天一直担心她会不会胡作非为拿使团撒气,怎想却是这般结果,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不瞒国师,这一路上本宫也是提心吊胆,生怕让她跑了去,可一直到此,本宫做的所有布置都像是笑话般,人家根本不为所动,好似认命了似的,这是见到了邺城的城墙,本宫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来。”

    李颎好奇之心大盛,自从入世以来能让他料错的事屈指可数,遍观天下也只有智绝陈尹山可以偶尔先他一手,所以拉过乙伩小声道:“殿下,咱们去瞧瞧这位未来的太子妃。”

    华贵的马车之前,包括李颎

    在内的诸多大臣好奇的交谈着,乙伩走到马车旁笑道:“郡主,咱们已到邺城南门,诸位大臣自发前来迎接使团,他们都想见识一下郡主的风姿。”

    “滚。”

    听到马车中充满鄙夷的回答,乙伩的脸上十分尴尬,倒不是说没有脾气,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与未过门的媳妇争吵实为不妥,而其余大臣闻言后都是心中震惊,随即像是提前商量好似的,全部望着天空或者周边树木,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

    “好!不愧是玄策和惜君的女儿,这性子果然够烈,李某佩服。”李颎跟其他人不同,好似瞧见了什么好玩的事物,双眼中闪着精光。

    之后使团没做停留,径直向邺城行去,但有三人驻足原地不动,十丈开外围满了皇家侍卫。

    “不知国师留下本宫可是有什么交代?”

    “殿下,有些话不方便回到城中去说,此地正好合适。”李颎略作神秘道:“殿下可知在您出使南赵之时,西凉发生了什么大事?”

    乙伩缓缓摇头,“这些时日本宫的精力全放在使团安全和扶瑶郡主身上,注意力根本不敢分散,瞧国师的样子,那西凉肯定是发生了不得的大事。”

    “殿下一语中的,半个多月前,祁连山中的万兽宫突然遭遇袭击,刺客杀进杀出整整两个来回,将万兽宫搅得是天翻地覆,就连大宗师之一的八臂神猿洪追,也受了不小的伤。”

    “杀进万兽宫?还杀进杀出两次!洪追也受伤了!国师大人,你这玩笑是否开大了?”乙伩闻言之后根本不相信,除了这个消息着实骇人听闻之外,李颎喜开玩笑的性子也是重要的原因。

    “看来李某平时的做派是大大的不妥啊,说假话无人信,这说真话是更没人相信,大将军,你来跟殿下说一说吧,要不然他肯定以为李某是在开玩笑。”

    乙虒沉声道:“国师的话句句属实,但这个消息来自于国师手中,其中细节还是由他来将最为合适。”

    听到这话,乙伩才明白这个消息绝对不假,“国师,您快说说,那洪追怎么就被人伤了,据你所说,他平日里不是深居简出,跟外界并没有多少瓜葛的么?”

    “嘿嘿....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一匹马,那洪追吃喝嫖赌全不好,就是喜欢搜罗天下良驹,半个多月前他的弟子在安州印台城发现匹绝世好马,殿下您也知道,万兽宫虽然不怎么入世,可其弟子只要行在世人面前哪个不是鼻孔朝天横着走,所以自然将那匹神驹占为己有带上了祁连山。”

    “可是神驹的主人失马后上山报复?不对不对,西凉境内根本无人能与洪追匹敌,更别说哪个势力可以伤了他,是否是其余七大宗师带人闯山?”

    李颎十分享受乙伩脸上的表情,“殿下说错咯,不是什么势力,而是一个人,这个人独自就把万兽宫给挑了

    ,不如殿下来猜猜对方身份是什么?”

    “一个人挑了万兽宫!容本宫想想、想想。”乙伩沉吟片刻之后猜测道:“离万兽宫最近的宗师是青城山的无方子,难道是他暗中偷袭的洪追?”

    “非也非也,袭击之人并不是其余七大宗师,也罢,李某知晓这个刺客的身份实在是骇人听闻,不如将范围缩小一些,看看殿下能否猜到。殿下可还记得李某之前说的话,这江湖新一代的高手中,谁的武功最为高强?”

    作为北燕国师,乙伩对李颎的话全部记在心头,任何只言片语都会牢记于心,何况是这么大的事,可心中猜出刺客身份的同时,理智告诉他绝不可能。

    乙虒实在讨厌这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是南赵并肩王赵青炎,石人山兵败后逃入西凉境内,也许他当时正想着如何回到南赵,怎料其坐骑墨雪被掳到万兽宫,这才有了后续一大摊子的事。”

    “大将军,就算他是秦穆的外孙,可仅凭修习不过两三年的莫问剑法,又如何能杀得万兽宫天翻地覆并且还伤了洪追?这简直匪夷所思。”

    李颎知晓这个问题对于乙虒来说十分麻烦,便开口替他回答,“他赵青炎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暂且不管,我们只管从中分析出问题即可。”

    “首先,赵青炎的武功已经极其接近八大宗师成为了江湖上的小怪物;其次,赵青炎并没有死在石人山或秦岭之中,他不止没有身受重伤还活蹦乱跳的摆了万兽宫一道;最后,据可靠消息,赵青炎已经从河州偷渡至北燕境内,现在很有可能在并州。”

    “并州?他不走秦州和谷项,偏偏进入北燕境内,国师,你认为他的目的是什么?”乙伩脸色有些沉重,他知晓这个消息事关重大,除了要极力寻找赵青炎的踪迹,对方的目的也绝不可忽视。

    李颎耸了耸肩,“很难说,谷项的路并不好走,并且地处偏远环境恶劣,走北燕可能会出其不意也说不定,咱们都知晓,只要南渡黄河快马几日,就可到达阴平郡,赵青炎也许是看中这一点吧。”

    “从西凉入境,百里疾绝对不会什么也不知道,不知西凉方面有没有通知咱们合力截杀赵青炎?”

    “很遗憾,西凉并没有通知咱们,那日在西岸没有截住赵青炎后,西凉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没有请求渡河追击,更没有请咱们通力合作。”

    “如果本宫猜的没错,国师肯定已经猜到西凉的用意。”

    李颎会心一笑道:“不错,他百里疾的如意算盘太过浅显,宗旨只有一个,那就是能抓则抓,抓不住也没有关系,跑出西凉境内之后便无需追击,任其回到金陵,想看一出兄弟相残的好戏。”

    乙伩作为储君,当然被李颎告知过赵灵帝这些年中干的龌龊事,虽然没有证据验证结论,但乙伩知晓李颎的猜测十有**就是真相。

第一九九章 婚期

    并州,位于北燕西北部,因地在两谷之间而得名,地势呈东北斜向西南的平行四边形,是典型的为黄土覆盖的山地高原。大禹去世后,其子启继位,夏朝早期的统治中心就在今并州南夏一带,可谓历史悠久。

    其州治为马邑城,当年作为赵国抗击胡人的最前沿,早已不复金戈铁马塞外狼烟的景象,经过北燕多年经营,军事重镇渐渐演变为繁华的小型都市,热闹非常。

    护城河旁,青炎观察着马邑充满年代感的古城墙,久久没有离开。

    “青炎,你都在这看了一炷香了,这城墙有什么好看的?”上官飞燕坐在河边不以为然。

    “我在看马邑城防,果然如料想的那样,其警戒力与士卒的气质照比西凉要高出一大截,就连我们南赵都有许多州治也拍马莫及,如果所有的城防都如马邑一般,那北燕可就太可怕了。”

    “需不需要我出言提醒一下,咱们可是在逃命啊,且不说咱们南赵能不能打到这里,就是你记下马邑城的所有城防又能如何,你能记住几天?”

    青炎哈哈一笑走到上官飞燕身旁坐下,“说来也怪,我的记性并不好,昭儿和灵儿总埋怨我丢三落四的,可只要跟军旅有关的事,我却能过目不忘,牢牢记在心中,你说怪不怪。”

    经过这几年征战沙场积攒的经验,青炎很早就发现身上的这个特质,最初被白翳传授看图推演的时候,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将一州大大小小所有的城市村庄熟记于心,不管过去多久都能在地图上准确的指出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赵家儿郎的血脉中都流淌着将星血液,你们就是天生的战将。”上官飞燕理所应当道:“而且作为老王爷的儿子,你要没这两下子,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难道我记这些东西不费脑子的啊,大量的信息在瞬间进入头脑当中,我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小,但话又说回来,咱们既然进入了北燕,除了救灵儿于水火之外,更不能白来,我定要将沿途重镇的城防熟记于心,到时候肯定能派上用场。”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还想效忠南赵了?”上官飞燕听到这话后喜出望外,自从得知灵帝坐下的龌龊事,她时常担心青炎回到金陵后心灰意冷,如此一来,南赵失去了一员帅才之外,自己更是再难见到心上人。

    而青炎闻言后也是一愣,就如上官飞燕所猜想,在回到金陵之后,肯定会解甲归田归隐山林,不再踏足世俗半步,除了心灰意冷之外,更多的是不想面对赵璟,他不敢确定会不会迁怒于好兄弟,更不知晓回到金陵会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思量再三还是选择远离所有的纷争与不幸。

    至于观察北燕城防,不过是潜意识中的习惯,当青炎意识到自己的举措后,没有回答更没有叹息,只是愣愣的望着人来人往的城门。

    “你——不会真的想离开金陵吧?

    ”上官飞燕小心翼翼的问道。

    “飞燕,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也不瞒你,在将灵儿救回南赵之后,我就会带着她和昭儿去桃花谷,与舅舅和外公生活,不再涉足尘世,不再承受那些苦痛。”

    “如此说来,你已经将心中的仇恨放下了。”

    青炎微微一笑道:“不放下又能如何,像我之前说的将狗皇帝鞭尸?你也说过,就算我将他抽上一万次,也并不能换回父王和母妃。最重要的是赵璟,老一辈的恩怨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我难道还能将仇恨嫁接到好兄弟的身上?我做不到,但我也不能当所有的事情没有发生,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与自己的亲人度过余生。”

    真正了解到青炎的想法,上官飞燕心中十分酸楚,她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因为青炎能为了赵璟放下所有的仇恨已经是难能可贵,倘若设身处地换成自己,根本做不到青炎这般大度。可如此一来,自己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青炎,这让上官飞燕不知如何是好。

    “青炎,三桥湖还有你一万多个好兄弟,白叔叔他们此时肯定尽心竭力的照顾虎卫营等你归来,还有岭南王父子、林帮主等等你亲近的人,难道你真的能狠心放下所有逃避?”

    “我又不是进山里当野人,如果他们想见我自然可以去桃花谷,但我不会踏出半步。”

    上官飞燕急声道:“那南赵呢!这可是老王爷守护的大好河山,当年无数北府儿郎用鲜血铸就的万里防线,你就这般当做不存在?如果北方二国举倾国之力南下,又有谁能阻挡的了?”

    “这个世间啊,离了谁照样会日出日落,冬暖夏凉,石人山一战让我明白,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根本没有父王那般神勇,相信很快就会有比我更优秀的人出现。”青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言,便道:“对了,风满楼的人有没有跟你接头?”

    上官飞燕也知这个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劝说得了,只能先回答道:“还没有,但我已经留下信号,相信他们很快就会与咱们碰头。”

    “好吧,现在还不知道北燕使团回没回到邺城,咱们只能先加快速度了,明日必须到达丹州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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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邺城,太子府。

    经过多日的舟马劳顿和紧绷的精神,精力强如乙伩这般都有些吃不消,一直到日落西山,才送走最后一批登门拜访的客人。

    走在如迷宫般的九曲回廊之中,乙伩向着太子府中部偏东的一处院子走去,那里是除了自己的寝院外,最为奢华之处,此前一直当做招待贵客所用,如今成为了扶瑶郡主的寝院。

    “郡主她住的满不满意?晚间用膳了么?”

    “回禀殿下,郡主半个时辰前吃了点东西,但并不让奴婢多留,也不知她是否满意。”婢女如实回答。

    “记住,无论郡主有何要求,必须尽力满足,要是做不到可以来找本宫,万万不可怠慢了她。”说罢,乙伩走入寝院之中。

    望向门口的两名随赵灵儿前来的小婢女,乙伩并没有自持身份闯入其中,而是站在房门前笑道:“不知郡主对这里可还满意?”

    “只要你不出现在这里,本郡主还算满意。”里边传来赵灵儿的声音。

    “郡主何必如此刻薄,要知道你我不日就会结成伉俪,作为太子妃和未来的皇后,还望郡主要识得大体,不要因为一时的小性子让外人看了笑话。”乙伩还算是温尔文雅,并没有动怒。

    “胡人怎么想本郡主不知晓,本郡主只知道你我还没有大婚,说再多也无用。”

    “这件事可是北燕的头等大事,本宫前来就是通知郡主,大年初一就是你我大婚之日,希望郡主能有个心理准备,不要误了两国大事。”

    房内久久没有回应,乙伩也觉得有些自讨没趣,便缓缓向外走去。

    对于这位南赵郡主,乙伩的心中是十分喜欢的,除了惊为天人的花容月貌,其性子也十分对他的胃口,胡人历来是骑最烈的马,降服最泼辣的女子,再加上其父亲的身份,所有的一切都让乙伩十分满意,不然只凭那副世间少有的倾城容颜,绝不可能让身为储君的乙伩如此忍让。

    “郡主,他走了。”一名婢女走进房中禀报。

    “知晓了,你们也早些歇息吧。”赵灵儿坐在精美的牙床之上,脸上憔悴不已。

    “灵儿,那胡狗来过了?”秦穆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前厅之内。

    赵灵儿听到熟悉亲切的声音,心中才好受不少,“乙伩刚走不久,他来通知大年初一便是大婚之日,现在是腊月二十五,唉.....”

    “灵儿,现在除了时间紧迫之外,还有另一个严重的问题。”秦穆脸色有些阴沉,“沂山岛的岛主此时正在邺城之中。”

    “沂山岛的岛主?他果然来邺城了,之前董昭说他与北燕皇室走的是很近,如此看来是确有此事。”

    秦穆缓缓点头,“刚才外公想闯进皇宫去看看,可刚进入没多久,就被一个气息锁定,不会有错,就是沂山岛的兰暮月,那老小子的飞瀑太峰闻味儿都能闻出来。”

    “乙伩不会不知晓外公的身份,现在将兰暮月招来很有可能就是保证大婚不出岔子,至于这个岔子只能是外公与舅舅。”这个消息对于赵灵儿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作为秦穆的外孙女,她当然知晓八大宗师的特点除了武功站在世人之巅外,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相互之间的差距近乎于零,如果两人真的对上,仅凭自己的能耐是绝无可能逃出邺城。

    “现在你舅舅也不知在哪里,早知如此就应该让他一起来邺城,我来收拾那老小子,由他护送你出邺城,这样一来便是万事大吉,唉,可惜啊。”

第二零零章 布置

    临近年关,天南海北的百姓不分种族,不分老幼男女,皆为了这最大的节日忙得不可开交,家境殷实的采办各种年货,至于贫寒的家庭,也会努力添几件新衣,准备做一顿相对丰盛的年夜饭。

    腊月二十九,邺城上下一派节日即将来临的盛况。还有北燕储君即将迎娶象征意义十分重大的太子妃,经过刻意的宣传,邺城百姓早已知晓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如水满大地般以邺城为中心,短短几天时间就传遍北燕国土。一些经历过多年前恐惧的百姓,在听到这门婚事之后自然是扬眉吐气。

    南城门不远处的繁华客栈当中,青炎驻足在三楼房间的窗口望着熙熙攘攘,“乙伩好大的排场,当初我娶昭儿过门时的阵仗也不过如此,果然是储君啊。”

    “排场大又能怎么样,站得越高摔得越重,如果咱们真的将灵儿平安救出来,那乙伩可就成了天下最丢脸的男人。”

    “风满楼的人怎么说?”

    上官飞燕在桌上铺开一张绝不可能出现在民间的城防图,“迎亲队伍会在卯时从太子府出发,前去礼部尚书的府邸迎接灵儿,巳时之前拜堂成亲,你看,太子府位于城东与礼部尚书的府邸相隔并不算太远。”

    “也就是说,后日清早之前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要是拜完天地就万事皆休了。”青炎微微叹息,“撤离路线有保障么?风满楼他们对从南门撤离有什么看法。”

    “东部有两道城门、南边有一道,这三座城门对于风满楼来说都有后手,无论从哪道门撤离只要速度够快,便可保证我们安全出城。”

    北燕国土的山川河流大致存在于青炎的脑中,在看到这张地图之后,整个营救计划已经有了雏形,“这两日入夜之后,街道上巡视的士兵着实不少,尤其是北城的皇宫与东部的贵族区,可谓是三步一岗,就连潜入东城都难如登天,最为重要的是,我们逃出邺城之后的速度,除了渡河之外,沿途可是有无数道关卡,尤其是光州的那支部队。”

    “你是说光塞军?”

    “不错,在玄龙翼刃之后,北燕为了对付北府煌骑组建的最精锐的部队,虽然几年前的淮河大战没有登场参加实战,但其战力绝对不可小觑,以铁浮屠为例,北燕憋了二十多年的屁即使不臭气熏天也会响亮无比。”

    光塞军这个番号并不被世人所熟知,其满编人数是多少,兵种如何组合,何人为主将这些一无所知,青炎只知晓除了名字之外,其驻地在南赵琼州之北的光州,与北府隔河相望。

    “相信你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不如说出来听听?”

    “我的计划是.....”

    “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这让两人的神经顷刻间紧绷,对视一眼后都看出彼此的惊愕。因为就连风满楼的人都不知晓这个地方,并且之前已经吩咐掌柜不要让伙计打扰

    。

    上官飞燕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谁啊?”

    “桃花。”

    听到门外的声音,青炎也不在意其话中是什么意思,随即快步上前开启房门,当见到门外之人后,青炎大喜过望。

    “舅舅!”

    “别废话,进去再说。”秦秋水观察左右见没有什么情况后,便踏入进来关上房门。

    上官飞燕听到青炎的称呼不由心中一惊,再看向来人的断臂后,对其身份已经没有丝毫怀疑,“晚辈上官飞燕见过秦少主。”

    “呦呵!我以为你小子定然是落魄的跟叫花子似的,没想到这逃命都逃的这般潇洒惬意,说说,从哪里拐来的?”秦秋水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充满调侃。

    “舅舅您怎的还这么喜欢开玩笑,她是我的好朋友纵云侯上官白鹿的独女,要不是她在西凉救了外甥一名,我早就客死他乡了,所以您可不要再调笑她,脸皮儿薄着呢。”

    秦秋水闻言也是惊讶,“原来是梁烈刀上官白鹿的女儿,你小子可以啊,不声不响把这位老刀客的独女都给拐了,就不怕昭儿吃你的飞醋?”

    在见识到秦秋水的说话风格后,上官飞燕果然双颊绯红,一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可爱表情,倒不是她没见过什么世面,而是秦秋水作为青炎的亲舅舅,是后者世界上仅存的几位亲人之一。

    “行了行了啊,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来!让舅舅看看,身上丢了什么零件没有。”秦秋水绕着青炎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在见他气色红润中气十足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你这臭小子,可真给舅舅涨脸,石人山之战就不说了,就单说万兽宫,你竟然不声不响的把洪追给干了,这胆子也忒大了点。”

    青炎有些疑惑,“舅舅也知晓这件事了?对了,您是怎么发现我在邺城的?”

    “他娘的,一说这个我就来气,也就是拗不过老爷子,不然定是一把火将太初宫给烧干净。”

    “知道您心中有气,但灵帝已经化为尘埃,这些之后再谈无妨,您先说说重点。”

    见青炎没有表现出愤怒的样子,秦秋水也知此时不是算小账的时候,“在得到你生死未卜的消息后,老爷子和我立马向荆北赶去,可刚走到琼州就得到灵儿要被狗皇帝嫁去北燕的消息,这把咱爷俩惊得够呛,随后老爷子便让我先行赶往荆北,由他去金陵找狗皇帝算账,但怎料到我这边没找到你的同时,他那边也没拦住使团。”

    “果然不出我所料,外公之前已经去了并肩王府,但就像舅舅您说的,外公并没有拦住使团返回北燕,看来这其中肯定有不少我们不知晓的事。”

    秦秋水缓缓点头,“我到石人山下之后观察了当初的战场,猜测你能逃亡的方向只能是反其道而行之冲向石人山,在进到山中之后,我果然找

    到了有人停留的痕迹,当时已经进入腊月,崇山峻岭的就连猎人都不会去,所以我心中的肯定痕迹是你留下的。之后在雍州失去了你的线索,正当一筹莫展之时,便听到祁连山被袭击的消息。”

    说到此处,秦秋水不由莞尔,“当时我还想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耐连闯万兽宫两次,并且还伤了八臂神猿洪追,你也知道,舅舅我在江湖上还有些人脉和连绵,没过多久,便知晓是你干的。这一发现让我震惊的同时更加欣喜,随后日夜兼程赶往祁连山,生怕你被洪追那个老小子报复,没想到刚到祁连山,又得到有人偷渡黄河的消息。”

    “所以舅舅心中认定是我在偷渡过河?”

    “不错,你这臭小子可让我折腾坏了,连忙又赶到河州准备跟住你的尾巴,可我转念一想,你为何非要选择北燕这一条路线,还是最为凶险的偷渡之法,分析再三之后猜测你肯定是准备前去解救灵儿,不然你绝不会以身犯险深闯龙潭。”

    青炎感慨道:“舅舅果然是料事如神,仅凭这些就猜出我的用意,外甥佩服。”

    “行了别拍马屁了,咱们接着说。既然知晓你的目的地,那就好办得多,遥想你当初去西川办差的时候跟风满楼交情不浅,所以我就从这个地方下手,这几日来极力寻找潜伏在邺城的风满楼势力,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给逮到了。”

    整个行动虽说的是风轻云淡,可在一旁静听的上官飞燕十分感慨,暗想秦家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对风满楼的行事作风十分低调在清楚不过,能让秦秋水如此轻易寻到,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我发现风满楼的地下势力在这两日中频繁出现,虽然他们极力掩饰但还是让我找到了蛛丝马迹,这些天他们总会跟一名男子在城郊碰头,现在看,那位定然是上官姑娘的女扮男装了。”

    “厉害厉害,不愧是我的舅舅,母妃的亲哥哥,这心智完全是随了外公他老人家啊。”青炎见缝插针的拍着马屁。

    整个事情的经过青炎已经知晓了大概,从中除了可以看出秦秋水的心智远超常人之外,更对他的到来感到万分鼓舞,在即将实施的营救计划中,有他助阵,成功率最少会提高三层以上。

    “行了,闲话就说到这,现在我要说一些你不知道的东西,来修改一下你心中肯定已经定好的计划。”秦秋水脸色有些凝重,“好消息是,老爷子现在正陪着灵儿,她的安全暂时不用担心,相对的也有坏消息,那就是沂山岛的岛主兰暮月和其两个爱徒就在太子府当中。”

    “这两个消息真是极断到极致啊,本以为有外公和舅舅参与,整个营救计划定然是十拿九稳,怎想到沂山岛也横插一脚。”青炎叹息道:“兰暮月到此绝对不是喝几杯喜酒这么简单,乙伩肯定是提防外公和舅舅,想保证大婚之日万无一失。”

第二零一章 监斩

    邺城,国师府。

    作为北燕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李颎并没有参与到筹备太子大婚的事情上来,每日除了在府中吃喝玩乐,就是拉着大将军乙虒聊天打屁,仿佛如市井的小老头似的。

    “明日就是大年三十,你说你总拉着我胡吃海喝像个什么样子,要是闲来无事,不如去帮帮礼部那边筹备大婚事宜,我可是听说那边忙的是不可开交。”乙虒把玩着佩刀,表情十分无奈。

    “好你个乙虒,往年就是年三十,咱们也是如胶似漆啊。”

    乙虒闻言感觉身后一阵恶寒,“你会不会用词儿!不会用就喝你的酒。还有,你还知道往年总拉我来你府上,你知不知晓这些年我被婆娘骂的什么样,她不止一次问过我是否有龙阳之好,你听听,我在自己妻子眼中都是什么形象,本以为今年能消停消停,可你到好,出主意让太子把赵灵儿娶过来后,你倒是成了甩手掌柜。”

    “看来大将军今天心情不错啊,话都比往日多上不少。”李颎大笑道:“但话说回来,虽然是李某出的主意,但入洞房的可是殿下,总不能我这个小老头一手抓吧?”

    “得得!说不上几句你就下道。我问你,太子府中那帮沂山岛的人,是你安排的吧?”

    李颎猥琐一笑,“那是自然,整个北燕乃至天下,也只有李某有几分薄面能请兰暮月来当护卫,相信如此布置,肯定会抓到几只大鱼。”

    “国师眼中的大鱼,除了赵青炎外就是吴越剑池的秦家父子了吧?且不说能不能抓到青炎,你又怎能确定秦家父子肯定会来闹事?要知道整个邺城已经是铁桶一个,他们会跟个愣头青似的往陷阱里钻?”

    “我的大将军啊,不是李某损你,你打仗是块材料,但这些尔虞我诈的事你根本是个门外汉,最重要的是,铁盂山之战后,你对赵玄策身边的人根本没有深入了解。”

    听到铁盂山,乙虒身上爆发出骇人的气势,只见其双眼好似喷出火来,拳头握的直响。

    “那一战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我永远不会原谅作为联军主帅的自己临阵脱逃!”乙虒努力作者深呼吸,强制让自己领静下来。

    “大将军不要误会,李某什么人你还不知晓,跟你有什么话从来不藏着掖着。”李颎为对方倒了杯酒,“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大将军不能总在军中做文章,要将对手的所有信息全部掌握,这才是成功之道。”

    “国师但说无妨,你又是凭借什么确定对方肯定会闯这龙潭虎穴。”

    举起酒杯,李颎满饮之后才说道:“当然是因为秦赵两家人的性情,赵家人不必多说,从来都是占别人便宜不吃亏的主儿,整整三代人全这个德行,至于秦家人就更好说了,大将军不妨在江湖上打听打听,秦穆也许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他们父子的脾气肯定是江湖上最臭的,谁要是惹到他们,没有一个落的好下场。”

    “如此说来,国师是认定他们三人要图谋不轨?”

    “这几人要出手是肯定的了,但就不知晓是什么时候动手,现在距离大婚还有不到两天,如果想要动手,今晚和明晚是最好的机会,换做是李某来做,今天晚上绝对会动手。”

    乙虒闻言一惊,经过几十年的相处,对于李颎这个人的了解绝对要比皇帝好要深,往日里其口中的一些猜测已经是**不离十,此次如此可定的下出结论,那绝对不会有丝毫差错。

    “既然已经料定,你怎么还在这美滋滋的喝着小酒,赶紧去太子府擒住坐镇才是当务之急!”

    “莫慌莫慌,整个东城已经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太子府四周更是调来了大内侍卫,还有沂山岛的一师二徒作为最后的防线,相信就算是秦家父子和赵青炎来抢人,也根本不会得逞。”

    见李颎成竹在胸的样子,乙虒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希望国师做好了万全准备吧,要不然因一时大意被其抢走了人,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媳妇儿没了,阴平郡也没了。”

    对阴平郡的事,乙虒的心中是非常不悦,他觉得为了虚无缥缈的北府煌骑,用阴平郡来交换简直是天底下最为赔本的买卖,从实际出发,除了得到一名郡主之外,北燕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但这个命令是李颎亲自下达的,皇帝有对他言听计从,所以乙虒也不好再发火,算是给李颎和乙伩一个面子,可要是这唯一的代价都失去,乙虒可是要跳脚骂娘了。

    “大将军放心,这些年来除了玄龙翼刃,李某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铁盂山那不算啊,当时我刚入朝为官,根本帮不了你什么。”

    “在此前的二十多年里,你提到铁盂山的次数绝对不超过五次,可今日你就说了两次,你是不是纯心拿我寻开心?”乙虒对于这位老友实在是毫无办法,张口骂还骂不过,动手打倒是能把他捏出屎来,可皇帝绝对不会放过。

    “口误、口误,哈哈哈,今天邀大将军前来不过是闲聊而已,你也知道,李某没有成家,大年团圆夜不像你那一大家子,我可是孤家寡人啊,所以为了咱们之间的感情,你陪聊一会又怎么了?”

    乙虒毫不犹豫的起身向外走去。

    “哎哎!你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啊!”

    “聊也聊了,吃也吃了,我实在受不了你的话,后日一早咱们太子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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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大理寺夜以继日的审讯,已经收集完所有的罪状,除了以赵骧为首的顽固分子不予配合之外,大量的朝官皆为了身家性命互相撕咬,尽可能的说出其他人的罪责来纳投名状。

    但经过之前郑王党的事,对于沛王党的大逆不道,整个朝堂全部建议斩立决,一个不留意,这在南赵庙堂可谓是难得一见,即使是资历最老的朝臣夜想不起上次意

    见一致的时候是何年何月。

    麒麟殿中,赵璟望着诸位众臣决绝的表情,心中不由叹息,他知晓这些人如此赶尽杀绝除了是因为沛王党罪大恶极,更多的是想凭借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铲除异己。

    “首辅,还有诸位,难道真的要血流成河?除了几名罪首,其余人发配边关岂不是两全其美,何必所有人都要连坐三族。”

    “回禀殿下,老臣也知晓这般做定然会使金陵产生些恐慌,但此次与赵艮叛乱不同,当时是并肩王亲自擒住贼首,其党羽大多数都没有随军攻城,而且俱是弃暗投明,这才让先帝有理由放过一马,说句实在话,这些人有许许多多正站在这麒麟殿之中。”

    萧光的话可谓是直白露骨到极点,根本没给其余大臣留什么颜面,但奇怪的是,并没有谁面露不悦,反而静静地听着没有出言打断。

    这倒不是看在赵璟的面子上,而是诸位大臣都知晓萧光的为人,其从来不参与党政,历来效忠于当今圣上,说的任何话做出的任何决策都是以南赵利益为有限,对事不对人。

    “但这次赵骧叛乱不同,他们所有的党羽在当夜全部出现在金华殿之中,根本没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古往今来,任何帝皇对于叛乱之人都是零容忍,即使殿下心怀仁义,可要是不讲这些祸乱国家的罪人以儆效尤,往后又有谁能畏惧皇权,畏惧南赵的煌煌天威,所以老臣希望殿下不要再做犹豫。”

    柴世荣上前一步道:“臣附议,萧首辅所言极是,现在沛王一党已经押向西方广场的行刑台,如果殿下不想亲自监斩,可以由臣代劳。”

    随后麒麟殿中的大臣们全部出言附和,恳请赵璟不要再犹豫不决。

    望着自己身边的嫡系,赵璟知晓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无需柴大人代劳,既然这是不可逆转的结果,那就由我来送他最后一程,无论怎么说,他也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半个时辰之后,西坊广场。

    此次行刑可谓是南赵开国以来规模之最,罪囚人数高达一千三百多人,为此工部特意连夜赶工造出这特大号的行刑台,可即便如此,每一次行刑最多也只能处决六十人而已。

    坐在监斩的位置上,赵璟望着四周的人山人海,频频叹息。

    “押罪囚!”刑部尚书包文龙高声吼道。

    早已等待好的衙役们押着囚犯们登上行刑台,这第一批自然是罪大恶极的罪首,除了赵骧之外,其嫡系党羽也赫然在列。

    感受着自己亲兄弟怨毒的目光,赵璟心中着实不是滋味,但他知晓作为南赵未来的国君,此时此刻在万民面前决不能有丝毫动摇。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咱们是否开始?”包文龙小声提醒。

    赵璟举起有些颤抖的右臂,好像承受着万钧之重,但只犹豫了两吸左右,便狠狠向下一挥。

第二零二章 豪赌

    郑王府上下无数滚落的头颅还恍若昨日,如今更多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行刑台,就像是翻了车的西瓜,骨碌碌的满地乱滚,带着漫地的红色液体。

    一波一波的囚犯被处决,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西坊广场四周飘出许远,还好之前布置了几十名刽子手,不至于让速度太过缓慢,可即便如此,每个人的手臂都有些发麻,期间不止一位崩断了刀刃。

    如此残景,不止让监斩的官员和衙役心中发毛,更让围观的无数百姓见识到叛贼的下场,严格意义上来说,通过这些亲眼所见的百姓,无需多久便会传遍整个南赵,以此震慑在暗处图谋不轨的宵小。

    在最初一批囚犯被斩首之后,赵璟便在李翦的护送下向吴王府行去,这些天来除了十万火急之事需要在麒麟殿处理,其余时间赵璟都会在自己的府中度过,也许是心中还没有做好准备入主太初宫,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

    没行出太远,就见一人快步走来,李翦护卫在侧没有阻拦,因为他对来人十分熟悉。

    “臣上官白鹿参见殿下。”与其他大臣无二,除了没有称呼赵璟为陛下,其余礼仪皆以九五至尊待之。

    “听闻纵云侯前几日身有小恙,不知修养的如何?”

    上官白鹿没有再寒颤,直接开门见山,“殿下,臣刚刚收到线报,已经发现并肩王的踪迹。”

    对于并肩王这三个字,赵璟熟悉又陌生,这段时间来他不知在心里呼唤多少次这三个字,而此刻听到后,并没有表现出震惊喜悦之情,只是冷静道:“李翦,速速回府,我要与纵云侯单独谈谈。”

    半个时辰后,吴王府内堂之中,赵璟已经将这段时间青炎身上发生的事知晓个大概,终于可以确定好兄弟没有丧命,这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侯爷,你是说青炎正在北燕境内?”

    “殿下所言极是,虽说河州之后再无并肩王的消息,但臣可以有十成把握,他现在不是在邺城,就是往邺城赶的路上。”

    “邺城!青炎是要救他妹妹?”

    上官白鹿微微额首,“殿下跟并肩王交情匪浅,说句逾越的话,你们比亲兄弟都要亲,臣都能瞧得出并肩王的用意,难道殿下心中不知晓?”

    “可邺城称得上是天下最为凶险之处,青炎仅凭一人又如何能营救赵灵儿。”赵璟语气非常焦急,“邺城距离河州并不算太远,北燕得到消息绝对比我们要快得多,再加上李颎,等待青炎的只能是刀山火海!”

    “殿下不必心急,臣得到消息,吴越剑池的秦家父子最近也离奇消失,如果没有猜错,他们此时肯定也出在邺城之中,有他二人相助,胜算会无限增加。”

    赵璟急的在堂中左右乱转,“青炎的这个消息相信侯爷也是刚刚知晓,但你不知道的是,兰暮月在使团北反的时候,就已经先行去到邺城之中,这还是表面上的,至

    于还有没有其他布置,我们根本无从得知,但连兰暮月这个怪物都能请来,其暗地里还留有什么后手简直不敢想象。”

    “兰暮月?如果真要如此,那麻烦可就大了!”上官白鹿也有些震惊,暗想这北燕皇室的面子真是大到没边,自从江湖流传八大宗师以来,就没听闻有谁做了朝廷的鹰犬。

    “侯爷,我们得到的消息太晚,也不知能不能赶得上,你现在就亲自前往淮南军团,让他们做好准备接应青炎,告诉翟冶,就算是率兵攻入北燕境内,也一定要接到青炎,不然他提头来见!还有,我知晓侯爷是绝世高手,你通知完翟冶后腰马不停蹄赶到邺城,无论青炎他动没动手,你都要使出浑身解数将他带回金陵。”

    感受到赵璟语气中的决绝,上官白鹿会心一笑,“殿下放心,臣这次来就是跟您请示要前往邺城,无论答应与否,臣也会即刻出发,要不然飞燕她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飞燕?令千金怎么也到邺城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待臣与并肩王他们回到金陵之后,您再问他吧。”上官白鹿起身恭敬行礼。

    “不错,兹事体大,一切以大局为重,还望侯爷能马到成功,南赵未来的希望就全仰仗侯爷了。”

    送走上官白鹿,赵璟也没有闲着,他马不停蹄的来到并肩王府。

    阿威不止一次见过赵璟,十分清楚对方的身份,即使没瞧出来,其身后的金吾卫也已经给出答案,所以毫不犹豫大开仪门,给予未来帝皇最高礼遇。

    “璟兄?你怎么来了?”

    董歃在半路上瞧到赵璟之后十分惊讶,“那一千多名囚犯都处决完了?”

    “老太君还是足不出户很少吃东西?”赵璟对于青炎的祖母非常担忧,自从被送回到王府得知一切,她就像失了魂魄,将自己关在寝院之中隔绝于世。

    “可不是么,祖母她在失去老王爷夫妇后,好不容易找到青炎,可还没享受几日天伦之乐,孙子生死未卜,孙女远嫁仇敌,整个并肩王府似被抽干了血液,要不是我妹妹苦撑着,这偌大的王府早就垮了。”对于妹妹这段时间以来的状态,董歃心中颇感焦虑。

    “这样,你现在就去将老太君请来,算了,我亲自去老太君的院子,还有你去把董昭也找过来。”赵璟知晓太夫人的寝院,头也不回的快步行去。

    董歃抓了抓头疑惑道:“什么事啊这么急?”

    “有青炎的消息了!”

    半柱香之后,太夫人的寝院。

    赵璟记不清上次见到这位老人是在什么时候,可心中确定绝对不超过两个月,但眼前的老人再不复之前的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就像是苍老了二十岁一般,面如枯槁双眼无神。

    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父皇所致,赵璟心中不由得五味陈杂,汹涌的罪恶感顷刻间蔓延至

    他的全身直到灵魂最深处。

    “祖母,吴王他来看您了。”董昭拉着太夫人的手轻轻呼唤,可对方并没有答复,只是紧紧握着一张剪纸,愣愣出神。那剪纸赵璟十分熟悉,是当初青炎大婚时太夫人亲自所制。

    “老太君,晚辈此次前来,是想告诉您老人家,青炎他还活着,正好好的活着!”

    就像是梦魇中闪烁的光明,太夫人握着剪纸的苍老双手猛然一紧,她缓缓抬起头望向这个带来消息的年轻王爷,声音嘶哑道:“你说什么?”

    “晚辈说青炎他还没有死,石人山之战之后他就潜进了西凉之中,不仅将百里疾耍的团团转,更是将祁连山中的老怪物给揍的头破血流,生龙活虎的很啊!”赵璟有些不敢直视太夫人使人灵魂震慑的眼神,他知晓自己是罪人的儿子、罪人的后代。

    “吴王殿下!你可是青炎的好兄弟啊,可千万不要骗老身,这段时间来老身无数次想一了百了,但心中总觉得还有微弱的希望,如果这最后的念头都是谎言,那老身做鬼也不会原谅你。”太夫人因双手太过用力,指甲已经深陷手掌之中,董昭见此轻轻握住对方的手掌。

    赵璟连连点头,“晚辈的话没有丝毫虚假,这个消息是纵云侯刚刚告诉我的,他的判断是,青炎现在应该在邺城当中,其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邺城?青炎是要去救灵儿?”董昭这才忍不住开口,她知晓那邺城是个什么地方,更知道邺城为了这次大婚的安全请了何人坐镇。

    “之前董歃说过,青炎如果还没身死,定然会选择北燕这条路回到南赵,正巧赶上扶瑶郡主的婚事,相信以他的脾气,绝不会任由自己的妹妹嫁给仇敌,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她带回来。”赵璟望向身旁的董歃,示意他出言劝劝。

    董歃这次没有化身为憨儿子,“没错没错,刚才璟兄也跟我说了,秦家父子已经出动,就算邺城是龙潭虎穴,又怎能抵挡的了他们这三个绝世高手,更何况纵云侯的独女手握风满楼烈阳令陪在青炎身边,相信青炎此次不止能安全回家,更能将赵灵儿也带回来,到时候并肩王府就是大团圆!”

    这段时间以来,太夫人的心已经死的差不多,苍老的身体没有垮下来也不过是因为灵魂中血脉相连的直觉,她相信,也只能相信自己的孙子还活在世上,自己的孙女会逃出生天,此刻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万分欣喜的同时也伴随着无尽的担忧。

    “就算青炎身边有许多人帮衬,可邺城作为北燕都城,绝不是那般好闯,要是再有个什么万一可如何是好啊!”

    “老太君放心,就在刚才,晚辈已经下令让纵云侯发动一切资源即刻前往邺城支援,务必要把青炎他们完完整整的带回来,还有淮南军团,北燕的阴平郡给的正是时候,我已经下令让他们伺机北上接应,如果有必要的话,襄樊军团北上佯攻豫州拉开北燕的注意力。”

第二零三章 爆竹

    整个计划,可谓是将南赵国运摆上赌桌,成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输了,南赵十有**会万劫不复,自从几年前淮河大战以来,南赵没有恢复元气不说,大战小战接踵而来,已经损坏了国基。但无论这场豪赌是输是赢,赵璟作为南赵未来国君的颜面已经荡然无存,试想刚刚签订盟约接管割地,就翻脸不认人,不用深想便知是万夫所指的下场。

    在场除了赵璟,每个人都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心中惊愕的同时,深深的感动缭绕在众人心田。

    “这般做,会不会有些过了?”董昭率先开口,她明白个人与家国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以举国命运来搏青炎几人的性命,实在是骇人听闻,即使心中万般感动,但这句话还是要说出口,也必须由她说出口。

    “董昭,我知晓这般做十分自私十分任性。”赵璟微笑道:“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四人之前躺在山岗上说的话?咱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无论谁有难,都要倾其所有不顾一切相救,绝不抛弃。”

    “我当然记得这句话,可你要动用南赵大半的主力军队,是否有些——”

    赵璟挥手打断,“别说是两个军团,为了青炎,我可以把秦武军团都用上,乃至于虎卫龙骧二营和金吾卫,只要能救回我的兄弟,我愿意付出一切!归根结底,我首先是作为他的兄弟,之后才是南赵的储君,什么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从对方的话中,太夫人和董家兄妹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决心,其眼神中透露的炙热光芒,不由得让所有人为之动容。赵璟也不知晓自己为何会下这么大的决心,但他知晓除了兄弟情谊,还有心中对并肩王府的深深愧疚,他要弥补,他要为自己的父亲还债。

    “吴王殿下,老身为赵家列祖列宗给你叩首了!”太夫人挣脱开董昭的双手。

    “使不得使不得!老太君您这是何苦!”赵璟哪敢受其大礼,赶紧上前搀扶,身边的董家兄妹也在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扶住太夫人。

    对于灵帝针对并肩王府所做的龌龊事,太夫人并不知晓,赵璟和董家兄妹都默契的没有告诉这位老人,除了因为其年事已高再承受不住打击,更多的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儿子、孙子所效忠的国家,是如此丧尽天良。

    “老太君,晚辈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青炎出了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更是南赵未来的擎天柱石,有了他,北方二国就会感到震慑,有了他,北伐统一河山便不是空谈,无论从何角度出发,晚辈都受不起您的大礼,不然青炎他回来还不把我抽筋扒皮。”赵璟极力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殿下您用不了多久就是南赵新皇,您能如此对待老身,对待青炎,实在是让我这个将死之人感激涕零。”太夫人也许是太过激动,颤抖的哽咽着。

    董昭见此给赵璟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后道:“

    晚辈会竭尽所能来帮助青炎,还望老太君放心,晚辈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布置,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还望您老能安心静养等待好消息吧。”

    “既然如此,老身就不强留了,昭儿,替祖母送送殿下。”

    “不必,让董歃这臭小子送我就行,董昭你还是留下照顾老太君吧,听说她这些时日来休息也不好,胃口也不好的。”

    出了寝院,董歃把赵璟拉到僻静之处,在外等待的李翦见此也没有任何反应,心中十分清楚二人的关系。

    “你小子跟我说实话,青炎那里有几成胜算?我可是听董昭说兰暮月领着手底下的爱徒已经到了邺城,这个消息还是你放出来的。”

    “说句实在话,我也不清楚邺城的水有多深,已知的是青炎这边有秦家父子、风满楼的潜伏力量还有不知会不会赶上的上官白鹿。而对方除了有兰暮月和手下爱徒之外,我们并不知晓更多的情报,可就是那戎卫邺城的精兵强将就够青炎他们喝一壶的。”赵璟没有拐弯抹角,直言相告。

    听到这个回答,董歃并没有表示惊讶,他心中比谁都清楚,兰暮月和其高徒代表着什么,还有邺城之中的大内侍卫,绝不弱于太初宫的金吾卫,要是真在人家地盘斗起来,十有**会处于下风。

    “遗憾的是我们得到消息实在太晚,现在布置再多的东西,也是在青炎逃出邺城做的准备,其在邺城中的成功与否,我们根本帮不上任何忙,也许就这几日,乙伩就会大婚。”

    “短时间内,你让上官白鹿前去邺城已经是你所能做的最大上线了,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能做的只有祈祷。”

    赵璟踢了对方一脚,随即小声道:“祈祷个屁,无论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拿着九龙金牌迅速前往淮南军团,其主将翟冶是老王爷当年的部将,虽不是北府煌骑众人,但也是王爷的老部下,由你这个大舅哥代表我前去,他们定然会抛下所有的忌惮,不然仅凭上官白鹿的话,不可能让淮南军团放开手脚。”

    “底线,我需要你的底线,虽然你之前说的很热血,可你也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让你背上万世骂名。”董歃语气有些沉重。

    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关心,赵璟狠狠捶了他一拳,“就像我说的,只要寻到青炎的踪迹,即刻率军前去接应,就算是打穿了光州兖州都无所谓,但前提是你要小心光塞军,千万别被他们半路给截住,不然青炎他们的安全可就没有保障了。”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董歃拍拍对方肩膀,“我现在就出发,王府中帮忙照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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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邺城东南二十里外,一处气派的庄园之中。

    曾经的主人与其家眷在两个时辰之前,已经被悉数斩杀,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犹如曾经主人最后的印记

    。

    无数身穿棕色劲装的汉子游走于庄园之中,处理着地上的血迹和残缺不全的尸体。

    堂外的台阶上,洪追坐在檀木椅上悠闲的喝着浓茶,眼角带笑,晃悠的二郎腿昭示着被截江指所伤的双脚已经恢复如初,此刻出现在邺城之外,用意不言而喻。

    “今天是年三十啊,不燃烟花点爆竹怎的说得过去。”

    身边长老会意,迅速做出指使,没过多久,只见庄园内部升腾起道道火光,最后在天空绽放出绚丽的烟花,庄园内部也摆放无数的铁桶,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不绝于耳。

    “对嘛,这才有年味儿,一会再给弟子们派发些红包,但要告诉他们,这红包领的别理所应当,要把事情办好,听到没有?”

    “属下领命。”

    洪追望着天空山绽放的烟花,笑意渐浓,“明日就是乙伩的大婚之日,那个杂碎绝绝对会在十二个时辰内动手,一炷香之后,你便率领众人按计划行事,将几个城门都给我看紧咯。”

    “敢问掌门,为何不在太子府周围设伏,这样一来可大大缩小范围,活捉赵青炎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抚摸着紫砂茶壶,洪追解释道:“不管怎么说,邺城都是人家的底盘,虽然我们不怕,但这次行动不是争强斗狠,最终目的是要擒住那个杂碎,如果还没动手就被北燕看出了破绽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那李颎可不是省油的灯啊。最重要的是我已经得到消息,兰暮月领着两个徒弟在多日之前已经大张旗鼓的入驻太子府,即使不抓到那帮人,也会消耗掉对方大半精力。”

    “兰暮月?他怎么也来了,但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只要能拖住秦家父子,赵青炎便不是我们的对手。”

    “笑话!就算那狗脾气的父子来了又如何,我万兽宫还怕了他们不成?还是那句话,咱们不是争强斗狠,不要忘了最终的目的,去吧。”

    “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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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府,李颎陶醉的拉着二胡,早已进入忘我之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管家模样的老者不似他面容上的那般,脚下步伐沉稳不说,速度更是奇快,带来到堂外后久久没有开口,等待着琴声的停止。

    曲罢,李颎仰天长笑,“真是畅快淋漓,你说说乙虒吃个什么劳子年夜饭,跟我在这潇潇洒洒多自在,真是不知好赖啊。你说说吧,又出了什么事?”

    “回禀老爷,刚刚得到消息,邺城东南二十里外的那处林庄遭到屠戮,庄中老小不知生死,歹人们进入之后再也没有出来,看其装扮,十有**是万兽宫的人。”

    “万兽宫?洪追也来了?真是热闹啊,秦家父子和赵青炎,兰暮月师徒和洪追,这大小怪物们齐聚首,这是要唱一场大戏啊。”

第二零四章 风雪

    正月初一,因为它是第一个朔日,所以又称“元朔”,经过年三十的守岁,人们在这辞旧迎新的日子里,晚辈向长辈拜年,祝福长辈健康长寿,万事如意。外出相遇时也要笑容满面地恭贺新年,左右邻居或亲朋好友亦相互登门拜年或相邀饮酒娱乐。

    邺城的新年照比以往略有不同,百姓们并没有串门走亲戚,而是一大早就来到街上,向着早已打听好的路线赶去,他们心中都知晓,年三十虽然不常有,穷极一生也不过几十个,但太子娶亲这件事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卯时两刻,迎亲队伍从太子府仪门之外缓缓出发,鼓乐齐鸣花瓣满地,即便是见识过大户人家娶亲的热闹,却也感叹不愧是北燕储君,这排场端的是世所罕见,让许许多多看热闹的生民百姓大呼过瘾。

    沿途经过的街道已做好周密的布置,衙役们与守备邺城的士卒出动大半来维护迎亲队伍的安全,皆是横枪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将看热闹的人群拦在身前,如遇行为不轨者或冲击人墙者,好了说是一顿胖揍,坏了那就说不准了。

    乙伩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上并没有穿华夏民族风格的喜服,而是极具胡人特色的白貂缎袍,因为这件事他没少与李颎争执,可奈何乙伩决议已定,即使李颎说是为万民做表率以显胡华一家亲,也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意气风发的乙伩微笑望着人山人海,只觉得此刻的自己真如九五至尊一般,不再是等待继位的储君,想到身体急转直下的父亲,乙伩嘴角泛起淡淡笑容。

    半个多时辰过后,迎亲队伍来到礼部尚书的府邸前,因赵灵儿的娘家远在金陵,只能以此处为上轿之所,以彰显身份的尊贵,不然从皇宫迎娶名不正言不顺,其他地方更配不上太子的身份。

    奢华的十二抬大轿稳稳停在府邸前,待见到迎亲队伍后,下人们看好时机燃起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爆竹声后,碎红满地,灿若云锦,就见满街瑞气,喜气洋洋。

    新娘子并没有用任何人搀扶,自行走到轿中,根本不做任何停留,出嫁的各种事宜全部抛置于脑后,只能让礼部尚书干瞪眼,不知如何是好。

    “凡俗缛节无须在意,起轿。”

    “起轿!”

    喜庆的鼓乐声再次响彻云霄,两个队伍合成一处向太子府赶去,沿途百姓知晓重头戏是花轿中的新娘子,所以并没有一人提前离去,无数双眼睛紧巴巴的望着奢华的花轿,希望来一阵微风吹开花轿的帘子,瞧瞧那位并肩王的闺女长得如何美若天仙。

    也许是天公不作美,半路上突然天降大雪,冷冽的寒风刮的队伍有些散乱,拉弦的还好一些,那些个吹奏的乐师们可是倒了八辈子霉,不敢偷奸耍滑的同时,只能被灌一肚子风,喜乐顿时跑了调。

    乙伩脸上虽然保持着微笑抵抗寒风,但心中着实恼怒不已却也无可

    奈何,他总不能治老天罪,只能唤来随从告知队伍加快前行,只要将花轿安全抬到太子府便算是大功告成。

    沿途的万人空巷也被剧烈的风雪剿灭了大半激情,许许多多人暗自叹息向自己的家门走去,心中寻思如何将今日所见添油加醋的拼凑成旁人羡慕的谈资。

    与出发之时的盛况形成强烈的对比,虎头蛇尾的迎亲队伍终于尴尬的回到太子府,待见到花轿四平八稳的落了地,乙伩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在礼部尚书高唱之声中,婢女们强制让自己不被寒风刮到,至于站在仪门两侧的女童,只能草草退下,其手中众多的花篮已经无用武之地,无需花瓣落地就会被吹出八丈远。

    赵灵儿望着恢弘气派的太子府,狂风将珠帘卷的飞起,珍珠相击的清脆声音掩盖在呼啸中,她踏下花轿,缓缓向仪门走去,幸亏凤袍的后摆被婢女拉住,至于两袖衣襟已是无计可施。

    早已准备多时的婢女将红绸的一端递给乙伩,正想将另一头交到新娘子手中,却发现她根本不做停留,绕过火盆径直向内走去,急得婢女都要落下泪来。

    几次三番被赵灵儿羞辱,乙伩强制压下心中怒气,微微笑道:“天公不作美,突如其来的风雪让仪仗队的速度慢上不少,正好省去诸多事宜,以节省时间。”

    随行的大批随从和前来祝贺的官员全部了然于胸,这不过是自给台阶而已,当着北燕大批朝官面前被如此对待,相信乙伩心中已经盘算在晚上该如何收拾这位即将过门的太子妃。

    太子府在邺城中是最为气派的宅邸,几进几出无数不说,其正堂的规模也要比其他宅子大得多,虽不能容纳所有宾客,但身份尊卑的百八十人还是能进入其中躲避风雪,至于其他人只能暂时忍耐。

    鼓乐依然不息,乐师们站在堂外两侧卯足了力气,也不管走没走调,要是此刻被发现偷奸耍滑,等待的只能是冰冷的钢刀,呼啸的寒风伴随着略显滑稽的喜乐,成了一道另类的风景线。

    步入奢华的正堂之中,仿佛进入红色的海洋,乙伩与赵灵儿走到正中之处停了下来,正首的一把椅子孤零零的摆在那里,这是北燕皇帝的座位,因这段时间以来身染重疾,一天十二个时辰中得晕上七八个时辰,所以根本无法在这寒冷的风雪交加之日前来太子府观礼。

    “陛下龙体身患小恙,遗憾没有前来观礼,但陛下已经下旨,他的座位上要摆放北燕开国皇帝的佩弓,以示亲临。”乙虒将一把牛角大弓放在正首之位上,又摆了两支金箭,代表北燕两位帝皇。

    乙虒的直言不讳让众人心中无奈,虽然都知道这位大将军少言寡语直肠子的性子,可怎么着也应该做做样子,就是说陛下公务繁忙也是好的,怎料在这种场合还是那臭脾气直肠子。

    身旁的李颎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随即扫视着堂内堂外的宾客,不知在找寻着什么。

    礼部尚书见时候差不多,也就不再犹豫朗声道:“时辰已到!佳侣执礼!”

    乙伩上前一步等待着,可过了好久也不见身边的赵灵儿走上前来,脸上顿时黑成一条线,即使再会做面子功夫、再心平气和也无法保持胸中的怒火,本想着给她一点教训,却突然感受到李颎的目光。

    努力做着深呼吸,心中可谓是万般不愿,可也只能堆起笑容返回赵灵儿身边,小声道:“你不要以为秦家父子能救得了你,如果你在此地让我出丑,我就会把你带来的所有婢女一个一个剐了,你信不信?”

    乙伩声音控制的十分小心,再加上堂外的喜乐,并没有让旁人听到这句话,至于赵灵儿,其带来的十几名婢女全都是从并肩王府中人,往日里关系十分融洽,犹如姐妹一般。此刻听到这句充满威胁的话,她也只能暗自咬牙迈出比杀了她还难受的一小步。

    这一步,昭示着妥协。

    和认命。

    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就连堂中的人也缓缓消失在眼中,整个正堂只有她自己,和身前那把牛角大弓。

    以往的骄傲。

    曾经的信念。

    就像崩塌了的冲天高塔,顷刻间支离破碎落为尘埃,即使心中知晓外公和舅舅会拼命救出自己,可想到兰暮月和像铁桶似的北燕京城,赵灵儿怕了,怕的浑身颤抖。

    成为仇敌之妻,成为所谓的太子妃。

    她突然感觉到眼前出现两个模糊的身影,好似一男一女,看不清面容,但赵灵儿知晓那是自己的父母,渐渐的,身边出现了祖母、哥哥、外公、舅舅、飞燕等等,他们一个一个的出现,直到一阵黑风吹来,消散。

    “郡主?郡主?”

    礼部尚书的声音打断了赵灵儿的思绪,她微微昂起头,除了不想在这些仇敌面前堕了并肩威名,更多的是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滑落在地。

    “郡主无恙便好,咱们这就开始吧。”礼部尚书清了清嗓子:“诸位宾客,诸位亲友,今日有幸见证太子殿下与扶瑶郡主喜结连理,实乃福报隆厚——”

    “我说王大人,平日里你八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怎么今天话这么多,赶紧开始得了,李某还等着吃席。”

    只要是在朝为官的人,不用看人只闻其声就知晓是何人打断,有胆量在这种场合出言不逊,只有那位被陛下极尽信任的国师大人李颎,只有他才敢不把任何人乃至北燕储君放在眼中。

    乙伩闻言后仰天长笑,“国师所言正合本宫之意,王大人,咱们勿吉以族并没有婆婆妈妈的传统,你直接开始便好,可千万别耽搁了大伙喝喜酒。”

    “下官遵命、下官遵命。”王大人抹了一把冷汗后赶紧高声唱道:“一拜德天厚土!”

    两位新人缓缓面向堂外。

    “慢!”

第二零五章 土豆与雪莲

    乙伩很幸运,从出生落地那一刻起,他就是天下最为幸运的人之一,生来就被北燕皇帝册立为太子,锦衣玉食自不必说,活了二十多年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很少有他看中而不得之物,人生历程称得上是顺风顺水,没有经历任何波折。

    直到今日,此刻,他突然悟出个道理,这人要是活的太顺运气太好,也不过是看老天爷的脸色而已,当到达一定的时限或是某个节点,会将以前所有没有遭遇的不幸一股脑的泼在自己身上。

    从今早迎亲开始,几段波折,天时地利人和尽失,所有的一切都跟乙伩过不去,好不容易走到尘埃落定这一步,怎料堂外竟然出现了如此大逆不道的声音。

    “谁!是谁刚才喊的!”太子府的侍卫统领姓孔,名燎,曾经是沂山岛岛主兰暮月的第四个徒弟,因多年前前来邺城时被北燕皇帝要了去,做了太子府统领,至于北燕皇帝用了什么代价,根本无从得知。

    “小爷我说的,你要如何?”

    众人发现是殿外角落中传来的声音,其周围的人感觉到这位大逆不道的疯子就在自己身边,生怕受到波及,争相恐后的退出十多丈远才心中稍安。因此喊话之人的相貌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孔燎打量着远处的年轻男子,心中飞速思寻着。

    “孔大统领不用想了,小爷与你素未谋面,即使是想破了脑壳儿也并没有什么卵用。”风雪之中的年轻男子负手微笑,好似身后有万马千军助阵。

    “阁下姓甚名谁?岂不知今日是殿下的大喜之日,你这般出言不逊可知罪名为何?”孔燎作为兰暮月的高徒,当然知晓人外有人这个道理,以其多年来的经验,心中十分肯定眼前的年轻男子绝对是个高手,所以语气还算是客气,要不然早就让侍卫将他乱棍轰出去。

    “小爷我身份低微不足挂齿,至于知不知罪,倒是可以明言告诉你,小爷并不知晓有什么罪。”

    乙伩冷冷望着堂外不言不语,身旁的赵灵儿自从看到堂外那熟悉的身影,和爽朗的笑容,早就是泣不成声。

    “既然阁下不肯说,那只能先将你拿下了。”孔燎示意身旁侍卫上前。

    “等等!”

    又是途胜变故,这让乙伩气的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可站到身前的这个男人,给乙伩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出言不逊,只能将满腔怒火再压进腹中,好悬没憋出内伤。

    出言阻止的正是北燕国师李颎,他缓缓走到高高的门槛处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没有本国师的命令,任何人不允许轻举妄动,如果陛下怪罪下来,由李某一人担着。”

    “可是国师,拜堂的时辰——”王大人话刚说到一半,便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寒意,这种感觉来自于李颎的眼神,不只是他,身边许多人都感受到李颎身上散发出的威势。

    这个时候,为官超过十五年的

    朝臣才意识到,这位笑容可掬的国师大人,曾经的笑容也是如此,只不过身前不是这布置喜庆隆重的太子府,而是一百多名官员与其家眷几千口子的滚滚头颅。

    “如果李某猜的没错,这位小哥是姓赵吧?”李颎眼中闪烁着精芒。

    “不愧是苏先生与陈叔叔的师兄,这眼光着实毒辣,不错!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北府赵青炎!”

    !!!

    不光是堂中的诸多大臣,就连普普通通的婢女小厮,都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意味着什么。

    是至高无上的荣光。

    尸山血海的炼狱。

    还有刻骨铭心的恐惧。

    也许是因为这个名字太过于震撼,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后退,堂外更显空旷,只留赵青炎一人负手而立,对视着李颎,而新郎官乙伩惊愕的望着对方,他实在不明白,赵青炎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府中。

    “王爷果真如传言般念着旧情,如果李某所料不差,你并没有见过李某的二师弟,可王爷还亲切的称他为陈叔叔,真是让人感动至极啊。”

    “我赵家人什么根性,相信无需多言国师自然明了,笑饮敌血洗兵刃;义薄云天不负生,别说是陈叔叔,我还记得无数人的名字,只要他是北府的好儿郎,南赵的真汉子,我就会记住他。”

    李颎并没有在意,而是朗声笑道:“王爷何必话中带刺儿,你的事迹早已经是传遍天下,兵者,你以寡敌众夜袭敌营、剿灭越州叛乱、阵斩七将把南邑杀得片甲不留、荆北更是差点灭了百里疾。武者,你西川与武绝合力生擒无方子、二闯万兽宫击伤八臂神猿洪追,这种种事迹李某是一清二楚。”

    “呦呵!不愧是北燕国师,这谍报玩的真是溜,那你知不知晓我今早撒了几泡尿?”青炎依然是谈笑风生,这让周围的看客心中暗暗钦佩,李颎的话,有的人知晓有的人不知晓,但此刻亲眼所见后,便都深刻认识到赵家男子的胆大包天。

    “这个李某确实不知,也不想知道,现在我只想知道王爷为何会前来邺城,可是来恭喜亲妹妹的出嫁?”

    赵灵儿并没有自作主张跑到哥哥身边,而是驻足不动紧张的望着,她也不明白为何哥哥会如神兵天降一般,可再次见到活蹦乱跳的他,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在回答国师的问题之前,且听我讲个家乡的老话。”青炎含笑道:“说我们家乡的人特别爱吃土豆,这个东西真是不错,不管怎么烹饪都能做出美味来,价格实惠胃口极佳,自然是居家旅行老少皆宜的良品,但话说回来,土豆太好了,好到跟谁都能炖到一块去,想怎么炖都行,国师大人,这个故事你明白什么意思吧?”

    只瞧李颎仰天长笑,直到笑的握着独自蹲在地上,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笑的十分癫狂。而周围的看客们也慢慢明白青炎的话是什么意思,

    都是强制忍着笑意,生怕被新郎官听见。

    至于乙伩,他再也忍不住开口骂道:“赵青炎!你不用指桑骂槐,既然你在北燕捡回的狗命不自爱,就别怪本宫手下无情!”

    “殿下,给李某一个面子,稍候做决断也不迟。”李颎摸着眼角笑出的泪水道:“王爷啊,您这个比喻可真是新颖,李某平日最喜欢收集各种笑话,如果王爷不介意,你这个笑话李某就收下了。”

    “国师客气了,但我这话只说到一半,还有另一半没有说。”青炎丝毫不惧乙伩要喷出火的双眼,“我们家乡人除了喜欢吃土豆,更喜欢那圣洁的天山雪莲,但雪莲终究不是土豆,称得上是可遇不可求,那我在这里问国师一句,如果你得到了天山雪莲,会不会把它跟谁都能炖到一块的土豆放在一起。”

    李颎笑答:“自然不会,土豆顶多跟高几个档次的食材放到一起,却不能于天下至宝炖在以锅。”

    “那不就得了,所以之前我让他们先别拜堂,正是这个道理,我实在不忍心看见雪莲被土豆糟蹋了,也许土豆暗自窃喜修了八辈子福分,傻乎乎的以为自己和谁都能搞到一块,却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可雪莲的哥哥心疼啊,这要传出去还不得笑掉大牙。”

    “那王爷的意思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了?”

    青炎无奈摇头,“自然是不同意,说句实在话,我自问见过不少英雄好汉青年才俊,可即便他们堆在一块,也配不上我的妹妹,何况是个土豆子,噗——”说到此处,青炎自己也憋不住笑。

    “李某之前有幸见过玄策和惜君,十分清楚他们夫妻绝不似王爷这般性情,看来是十多年的流浪生涯,将你给彻底改变。”

    “或许吧,但我的态度已经十分明了,试问手下败将的后代又怎能舔着脸娶胜利者的女儿,这用癞蛤蟆和小天鹅来比较已经不足以形容,但怎么比喻我一时也没想好,诸位自己脑补吧。”

    李颎听着一个又一个新鲜的词儿,只觉得今日是这十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天,“我们北燕也没有强买强卖,扶瑶郡主远嫁北燕是南赵先帝下达的旨意,更是我们用阴平郡来作为聘礼,即便王爷心中不愿,咱们怎的也应该讲讲道理吧?”

    “道理?什么道理?我是灵儿的哥哥,这便是天底下最大的理,我说不同意,就是天王老子率领天兵天将下凡,也甭想带走灵儿一根头发,何况是个小小阴平郡,要是个神勇盖世的男子也就罢了,他乙伩不过是色厉内荏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他浑身上下有什么地方能拿得出手?”

    “王爷,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不对不对,口误啊口误。”李颎自知失言,赶紧改口。

    “国师,您的师弟,苏先生曾经教育过我,说人不是靠做出来的,而是活出来的,想必在场诸位都比我知晓这位太子的德行。”

地二零六章 天元之巅

    古往今来,但凡皇室帝胄或是王公贵族的后代,又有几人能免得了骄纵之气,所谓富不过三,先辈打基业二代守基业,到了第三代能否维持住家境鼎盛都是大大的问号,虽然乙伩没有如此不堪,却也免不了这些通病。

    往日里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会有专人代劳,再加上本身算得上颇具头脑,所以做得是滴水不漏,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邺城之中朝臣贵族们或多或少知晓这位太子殿下的荒唐事。话又说回来,如果堂堂北燕储君没有些特权,那边不是皇帝的亲儿子了。

    此时此刻被青炎当众奚落,让周围大多数人的表情尴尬至极,只能抬头看漫天飞雪,来掩饰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要不是气氛太过凝重任何举动都会被其他人看在眼中,青炎周围的人早就撒丫子撤跑回自己的暖窝。

    “常言道人不轻狂枉少年,何况是咱们殿下乃人中之杰,做些轻佻之事倒也不似王爷说的不堪入目。”李颎并没有回首看向乙伩的表情,也知晓他的面容定然极其扭曲,在大庭广众尤其是新婚之日被如此羞辱,不被气炸了才怪。

    “国师此言差矣,我就不在这一一列举这位什么劳子殿下的英勇事迹,就说你之前的话,枉少年?真是把小爷的下巴都笑到脚面上,还请诸位看一看那张猪腰子脸,他是少年?怕不是奔四十去了吧。”

    “噗——王爷今日所言真是给李某带来百般惊喜,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的好,你说不同意这门亲事,又歪理邪说的讲出一大堆道理,可两国之间的盟约不可逆转,即使王爷再不情愿,也是无力回天。”

    青炎轻笑道:“非也非也,这天下任何的约定除了是以情谊作为基础,其它皆是茅厕里的草纸,只要有压倒性的实力,又有什么能可以阻挡的了。再借用苏先生的一句话,想要和得到,中间还有两个字,做到。相信国师最为清楚赵家人的决心。”

    “如果王爷口中所谓的实力,就是秦家父子,那还是请把此言收回,为了保证太子府的安全,李某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说实话真是怕王爷你不来,要不然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娱罢了。”

    李某的轻松的语气,让在场众人心中稍定,他们都知晓青炎的胆大包天,却也不会跟个愣头青一样独闯龙潭,既然太子府做好了万全准备,那事情肯定不会出任何差错,因为他们都清楚北燕国师是一位怎样的人物。

    “灵儿,到哥哥身边来。”青炎依然镇定自若,向赵灵儿招手。

    众人紧张的望着头戴凤冠身披嫁衣的赵灵儿,如果她当真迈出这一步,也就意味着两国签署的盟约当真如青炎之前所说,成为茅厕里的草纸,并且刚刚易手的阴平郡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众人虽有些紧张,心中倒是没有任何担忧,只因李颎与那位年轻王爷一般,笑容极度自信。

    “你踏出这一步,就再无回头之路,两国的边境线上定然尸山血海,最重要的是,你当真认为他能带你出去?”乙伩低声嘶吼,他从自己未过门的娇妻身上,突然感受到一种从未感受到的气势。

    他害怕了。

    怕失去这倾国的容颜。

    和隐埋在内心深处的报复之心。

    “乙伩,你至今也不知晓当年北燕是被什么样的人打的迁都黄河以北,现在我告诉你,是赵家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气,与绝不妥协的决绝。”

    赵灵儿将凤冠狠狠摔在脚下,珠不负帘在地上洒落满地,精致的镂金枝儿也被摔得支离破碎。

    “明白了吧猪腰子脸?我妹妹压根就没正眼瞧过你,你以为即便得不到心得到人也好,可我现在不妨实话告诉你,还没等你脱下一身扎眼的貂毛,这府邸定然被灵儿化作一片火海。”

    没有李颎的命令,所以众多侍卫不敢阻止,望着年轻兄妹并肩而立不知如何是好、

    “兰暮月!你这条老狗是否已经是心焦难耐?再次见到赵家后人,肯定是手痒得很吧?”青炎高声喊道,语气就如这寒风一般,冰冷刺骨。

    兰暮月作为当初袭击并肩王府的一员,自然让青炎恨得牙痒痒,所以这话根本不留任何情面。

    “好外甥!你不用等了,老爷子与姓兰的已经在天元宫对上了,你舅舅我也要马上去收拾他那两个狗腿子,你随意吧,哈哈哈——”秦秋水的声音愈来愈远。

    兄妹相视一笑,青炎耸耸肩,“国师,我外公和舅舅实在不会挑地方,竟然好巧不巧的挑在天元宫,这要是惊扰到贵国陛下,真是罪孽深重啊。”

    作为北燕戒备最为森严也是最为重要的建筑,天元宫当之无愧,常备力量就不下五千侍卫,但这也是针对寻常高手而言,倘若像秦穆这样的绝世大宗师,其后果真没人敢保证,即使是有兰暮月坐镇。

    “这手段倒是高明,深谙声东击西之法,可话说回来,就算把兰暮月他们引走,你依然风暴的正中央,又如何能金蝉脱壳?”李颎饶有兴致道。

    在遇到秦秋水之前,青炎本打算在初一凌晨行动,可在得到兰暮月与两名高徒坐镇这个消息后,不由得改变策略,其一是因为硬攻阳谋绝对不是对手,第二个最为重要,在迎亲队伍出发之前的任何时间节点,太子府乃至于东城的戒备森严到达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别说是冲进太子府救人,能不能到达的了都是未知数,所以思量再三,定下这个计划。

    “其实不妨实话实说,我也没有把握能逃出邺城,但什么事都需要尝试,你说是吧?”

    话音未落,硬物砸地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没等众人回神过来,整个太子府的前堂至仪门处广阔的面积突然升起道道烟雾,仿佛如置身于仙境,可惜这味道着实不好

    闻,给宾客们和侍卫呛的够呛。

    “国师,现在怎么办?”乙伩握着口鼻焦急问道。

    “咳咳——急什么,这么多年李某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将风满楼的暗桩连根拔除,正好借着这个时机斩草除根。”李颎倒也来的洒脱,回答完后便不顾形象的趴在地上。

    乙伩闻言后表情十分不自然,他此刻才明白,围绕着自己的大婚,李颎在幕后谋划了多少东西,也许在出发金陵之前,他就已经算到这一步。

    想到自己是堂堂北燕储君,竟然连像猴子一般被摆在前台做诱饵,乙伩不由愤恨恼怒,可又无可奈何,他知晓这个国家能达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部仰仗于李颎,要想以后稳坐江山乃至于定鼎天下,李颎必不可少。

    “大将军,咳咳——你按计划行事,千万别钻牛角尖啊,能抓就抓,抓不到也不要紧,城外可是有许多人比我们更心急,咳咳——”

    天元宫,光世殿。是与金陵的金华殿一般,为百官上朝议事之所,奢华所有不及,却也是邺城乃至北燕最为恢弘的建筑,没有之一。平日里这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场所绝不会遇到丝毫亵渎与不敬,即使是李颎这样性格不羁的狂士,在进入光世殿中也是尽量收敛。

    但此时此刻,恢弘奢华的光世殿的顶端两角,竟然站着两名老者,他们在这狂风呼啸飞雪乱舞中,好似雕像一般八风不动,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秦家主,距上次一别,我们也有四十多年未见了吧?”说话的是站在西方的老者,此人身穿麻衣并没有任何世外高人的旗帜,就像茶棚酒肆的年迈掌柜,混在人堆里绝不会让人再看第二眼。

    “少他娘的废话,本来这次到邺城只是想带回老夫的孙女,可你不在那鸟不拉屎的孤岛上蹲坑,偏偏要趟这浑水,也就怪不得老夫手下无情。”秦穆扣了扣耳屎,并不将对方看在眼中。

    因此前青炎没有告知自己外公二十几年前的惊天之谋,所以秦穆还不知晓眼前的人当年坐下何等恶事,这是青炎担忧他知晓后会不顾一切将对方斩于剑下,试想八大高手并无谁能稳占上风,再加上身处虎穴,决不能恋战,以拖延时间为首要目的。

    而兰暮月也不知晓当年的事已经败露,依然笑容可掬道:“你还是跟当年一个德行,张口闭口是出口成脏,其实兰某也只是受人所托罢了,当真不想招惹你这个老混蛋。”

    “呸!受人之托?几十年前老夫就看出你心术不正,本以为有些虚名之后会有所改观,怎料你还是这个尿性,就纳了闷了,这北燕的皇帝老儿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难道是把自己的皇后给你睡了?”

    “秦兄,你也不想想,即便兰某有那心思,可北燕皇帝都多大年岁,他的皇后又能年轻到哪里去,如果秦兄还有些少年心思人老心不老,兰某倒是可以代劳。”

第二零七章 道袍

    两名绝世高手,站在象征北燕无上皇权的光世殿之上,讨论着天元宫主人老婆的归属,这着实有些滑稽,却也变相的表明这二人根本没有把这位皇帝放在眼中。

    缓缓拔出久未出鞘的莫问剑,秦穆笑道:“你这老混蛋倒是有心,可老夫今日不想睡什么娘们。”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把如墨般的神剑,依然让兰某心潮澎湃,要知晓当初你我二人初遇之时,兰某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别说是像莫问这般的神剑,就是把铁剑也很难搞到手啊。”兰暮月神情十分追忆,但手上并无犹豫,也拔出自己的佩剑。

    “废话怎么这么多,你自己没个好爹怨谁。”秦穆挖苦道:“你今日若能踩了八辈子的狗屎运胜了老夫,那剑四所出的任何神剑,任你挑选。”

    “你啊你,虚长兰某几岁,怎的说话如此恶毒,咱们八个人当中就数你我和无方子年岁最大,别说是二十年,就是再活十年都是前世修来的福报啊。”

    秦穆狠狠唾了一口骂道:“就你长嘴了,就你会说话,老子身子骨硬朗得很,再活个百八十年根本不在话下,岂是你这个老混蛋可比,别他娘的废话,如此大好良机,不试试沂山岛的飞瀑太峰怎可。”

    从这句话落地起,两位老者便再无开口,俱是驻足不动凝视对方,如果有旁人观战,定然感觉百般枯燥,所谓的惊天动地与鬼哭神嚎并无出现。可要是走到近前观察就会发现,两人周围一尺之内,飞舞的雪花不再虽着狂风,渐渐凝结。

    与此同时,天元宫的御花园被无数侍卫包围的水泄不通,但所有人都不敢踏前一步,只因片刻之前进去的百名弟兄如石沉大海,还有远端传来金石相交的响声。

    向里走出百多丈有一片人工开凿的荷花湖,湖旁有座气派的八角亭,亭东西两侧各站两人,周边的假山奇石已经支离破碎,湖中的无数荷花残破不堪,地上更是的鸿沟更是纵横交错,显然双方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制造出来的声威不知比光世殿上热闹多少,也因此无数侍卫的注意力被引了过来。

    八角亭西侧站的二人抱剑而立,为一男一女,年纪不过三十左右。东侧的两名男子脸色平静与前者对峙,其中一人正是秦秋水,他独臂悠闲的甩着佩剑,语气调侃道:“上官兄,没想到这对儿狗男女还有些斤两,不使出几分力气还真奈何不得。”

    上官白鹿如往日一般和蔼富家翁的模样,“没想到秦少主对在下的称呼如此亲近,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瞧你这话说的,你的宝贝闺女我见过,之前要不是她救了那臭小子一名,秦赵两家定然是断了香火的下场,就凭这个,上官家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手执梁烈刀的上官白鹿闻言苦笑不已,“不怕秦兄笑话,要不是当初被小女用忘忧散给迷了,我是绝不会让她孤身前往西凉,如今与并肩王安

    然无恙,只能说是苍天保佑。”

    “中听!上官兄不跟我玩虚的直言不讳,这便是也没把咱爷们当外人。”秦秋水这时语气略显猥琐,“既然咱们都兄弟相称,晚辈们也相处的如胶..额不是,是相交甚欢,不如亲上加亲如何?飞燕那丫头可丝毫不比昭儿差啊。”

    “我说秦兄啊,你这话说的也太部分场合地点了。”上官白鹿着实无奈,暗想传言中的秦家人果然是名不虚传,除了脾气臭嘴臭外,不按套路出牌的性子可真让人始料不及。

    秦秋水一听对方没有拒绝,也不看向对面严阵以待的兰暮月的两名高徒,十分自然勾搭起上官白鹿的肩膀,“上官兄啊,别看我嘴上总说臭小子臭小子,可那臭小子着实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男儿,你之前不也与他并肩杀敌过么,自然知晓我没有夸大其词,虽然并肩王府有了王妃,但我敢保证,飞燕去到王府肯定也是正牌王妃的待遇。”

    “此事容日后再议如何?最不济也得把眼前这对狗....你看你,我都被你给拐跑了,最不济也得把对面的敌人解决了才是。”上官白鹿本来个子就不高,此事被秦秋水勾肩搭背,着实是没有面子。

    “日后?日什么后?上官兄你不知晓,这几天来我可是一直上火这件事事儿,想着回到南赵肯定第一时间去拜访贵府,怎料苍天有眼,你这个未来岳父这般关心那臭小子,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要是不把这事定下来,我现在可都没劲儿提剑了。”秦秋水的嬉皮笑脸让上官白鹿着实无奈至极。

    “秦兄有所不知,这些事我这个当爹的并不想插手太深,只要飞燕她点头,我是不会横加阻挠。”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哈哈——”秦秋水仰天长笑,“真可惜你是个带把的,要不然真想亲你一口,你放心,我这个做亲家的说话算话,飞燕她日后绝对是正牌王妃的待遇。”

    上官白鹿好不容易挣脱开魔爪,摇头笑道:“八字还没一撇,这亲家言之过早,还是先把对面的敌人解决了再说。”

    “亲家,女的留给你,另一个留给我,要是谁手上的活儿慢了,回金陵后可是要请客!”

    兰暮月的两名徒弟一直等到两个中年男人聊完,也没有主动出击,只因之前的交手已经知晓,己方根本没有任何把握取胜,就连斗个平手都要使出浑身解数,再加上一个是秦家少主一个是风满楼的楼主,全部是盛名在外,保不齐是两人故意做下的套引己方上钩。

    “师兄,之前并没有说上官白鹿会出现在邺城,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谁说不是,本以为对付秦秋水是十拿九稳,怎料半路冒出这个么煞星,要不是刚才躲得快,我定是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如果可以的话真是不想跟这两人交手,可师命难违啊。”

    “师兄莫急,尊师那边无需担心,我们这里只要拖住这两人便是大功一件

    ,待孔燎抓到赵青炎,大事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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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兰暮月的两名徒弟说到整场大戏的主角时,青炎已经来到南门不远,但李颎早已在昨夜颁下命令,巳时既要封锁所有城门,如今眼前这道城门也并不例外,除了紧紧封闭,周边更是布下严密的阵线。

    青炎回首望去,见众人都没有掉队,不由松了口气,随即手势向东南奔向事先定好的目标。

    除了赵灵儿与上官飞燕,青炎的身后还跟着十余名风满楼的高手,这还是在半路上留下了许多人埋伏,不然人数定然会达到五十人,远在他乡的谍探根基如此深厚,这让青炎对风满楼的认知更深一步。

    奔到城墙之下,只见上方落下道道绳索,众人毫不犹豫顺绳而上,对于这些人的身手来说,没有半盏茶的功夫便全部站在城墙之上,只见十余名身穿北燕甲胄的人对着上官飞燕恭敬行礼。

    “禀报小满都尉,马匹就在城东南五里之外的密林之中。”

    “你们是否有脱身之法?”青炎非常在意这些人的安全,不想因为这件事出现任何不必要的伤亡。

    “王爷放心,我等安全勿忧。”

    “好,既然——”青炎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拔出青鸾剑向西端踏出十余步,双眼寒如冷刃。众人见此俱是紧张非常,顺着方向看去,就见一名身穿道袍的老道士凭空出现在二十丈之外。

    一名风满楼的人惊愕道:“我等已经假传命令调开这段城墙的守卫,绝不可能有人闯到此处。”

    “灵儿,飞燕,你们先走,这老小子就是无方子!”青炎不知远在西川的无方子怎会突然到此,可眼前也绝不是幻觉,徒造巨变的计划也只能做出取舍,由自己来挡住不共戴天的仇敌。

    可二女又怎能妥协,正想出言拒绝,却发现一眨眼的功夫,无方子突然出现在十丈之外,这让所有人俱是心惊胆战,也不见对方如何动作,依然是负手而立的模样,怎的就变戏法似的眨眼间迫近十丈之远。

    咱在此处的都是高手,无需片刻便也回过神来,试想当今天下最强的八大宗师能做到这种程度并不足奇,只不过是自己少见多怪罢了,但许多人颤抖的双手昭示着心中的恐惧,只因对方那如山岳般压迫的气势。

    “狗道士,不在窝里爬着舔伤口,怎地老邺城旅游来了?那被小爷烧掉的楼阁修好了没?”

    “多人不见,你的嘴依然臭不可闻。”无方子表情十分平静,“出现在此的目的,你又何必装疯卖傻,除了取你欠下的贱命,怎有其它?”

    青炎右手执剑,左手在身后焦急的打着手势,脸上笑道:“看来当初戳你那一指是忘了一干二净啊,真是记吃不记打,既然你好了伤疤忘了疼,小爷我就大慈大悲再多戳你几百下。”

第二零八章 白昼闪光

    寻常市井中的打斗,亦可散发出些许威势,何况高手对决,天元之巅的两名绝代宗师已不复伊始之时的平淡无奇,虽然并无动作,可遥望向九霄,便可发现天降异象。

    天地之间依然风雪飘灵,却不知为何逐渐昏暗,满天乌云上下沸腾,翻涌咆哮。

    ‘咔’的一声轻响。

    在两人之间的中心位置,一片金瓦毫无征兆裂开条缝隙,紧接着道道碎裂之声不绝于耳,如果有武林高手在此观战,绝不会靠近十丈之内,只因二人虽未交手,可无形的剑气已然交锋,倘若心怀好奇掠上宫殿顶部,定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只有二人脚下这座恢弘大殿实打实抵御着慑天的压力和嘶吼狂啸。

    兴许凡砖俗瓦再难招架,道道瓦片突然凌空飞起,在缓缓升空的过程中化为尘埃,就在整个主梁即将不堪重负之时,两道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

    白昼闪光,晃耀披靡。

    以光世殿为中心百丈以内,都可感受到无匹的威压,离着大老远便能瞧见宫殿上方的异象,如此大的阵仗自然吸引到侍卫前来,几百名大内侍卫刚刚踏上汉白玉大道,领头一人突然举刀示意。

    “停!”

    只见前方包括光世殿在内已接近面目全非,宫殿主体再不复往日祥瑞尊华之感,仿佛像一座特大号的残破土地庙,寒风呼啸之中缓缓解体,光世殿外的汉白玉大道上,如蜘蛛网般布满裂痕纵横交错。

    这所有的一切皆来源于光世殿上方的两道诡异光芒,号令停止的侍卫统领绝不是滥竽充数的庸才,他明白这两道时而交织时而对峙的光芒出自于两位绝世高手,从混杂在狂风中的声音可以大概分辨,大殿上方是剑客的交锋。

    “莫问剑法....飞瀑太峰....”

    苍穹之下的惊天一战,造成的异象着实不小,整个邺城之中的百姓都能瞧得见,这里自然也包括御花园中的四名高手,秦秋水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上官白鹿,“亲家,老爷子正大发神威啊,也不知兰暮月的飞瀑太峰能不能抗住。”

    “秦老家主的实力毋庸置疑,可兰暮月也绝不可小觑,那飞瀑太峰本是内功心法,在被兰暮月改良后发挥在剑术之上,威力更胜往昔。”上官白鹿没有太过乐观,用余光打量着远端。

    “不过是半路出家的和尚,会说些阿弥陀佛的法号而已,难道穿了身袈裟就能装主持?要我说,在老爷子面前玩剑,真是活腻歪了,你们说是吧?”秦秋水吊儿郎当的问向身前气喘吁吁的二人。

    上官白鹿轻笑道:“你就别刺激这两个后辈了,打不过你我不说,还要受你言语上的羞辱,要我说咱们赶紧收拾完他们,好去寻青炎。”

    “我说亲家,你这话说的可不比我强到哪去啊,咱们费这么大劲也没有在短时间内拿下他们,可听你话中意思好像比我还瞧不起他们,是不是藏着掖着没尽全力?”

    经过半柱香的鏖战,双

    方谁也奈何不得彼此,尤其是秦秋水和上官白鹿,本以为使出六七分力气就可拿下,怎料到对方不愧为兰暮月的高徒,手下不止有两把刷子,打到现在虽稳占上风却也谈不上获胜。

    “天地良心,我这十几年都没将梁烈刀耍的这么急,哪能藏着掖着。”

    “不对不对,我这才想起来你除了是亲家,更是风满楼的楼主,那是啥地方,都是人精啊,尤其是你这人精的头子,肯定会留几手看家本领,不如你使出来让我开开眼?”秦秋水说完见对方不为所动,也不气馁,“那我先打个样,使一使这几年悟出的一剑。”

    话音未落,秦秋水已是面如严霜神情肃然,佩剑横在胸口左手急握剑诀,脚下踏出九步,长剑霍然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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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段城墙,一群人严阵以待,虽然对方形影单只,可无人敢小瞧分毫。

    因风满楼只是假传军令调开守卫半柱香的时间,此刻时限已过,大量城防士卒正急奔而来,看距离用不了半盏茶的功夫就会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飞燕,带灵儿走,你们谁也别留下,全部出城。”青炎不敢将视线离开无方子半分,神经更不敢有丝毫松懈。

    “可是——”赵灵儿根本不为所动。

    “别废话!祖母还在府中等着咱们,你放心,我之前能收拾他一次,就能收拾他无数次,赶紧走!再犹豫谁也走不了!”

    无方子轻笑道:“你们还是听他的话吧,除了赵青炎,贫道不会对其余人出手,可要是自不量力,就别怪手下无情。”

    望着越来越近的城防士卒,青炎知晓再不做出决断必然为时已晚,随即脚下一点冲向无方子,手中湛蓝长剑直指对方心口。

    有风,吹过。

    拂起了青炎的衣裳,也让他驻足不前。

    一名布衣男子突然出现在身前,横出右臂拦住了青炎的路线。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大部分人震惊当场,不知远处骤然出现的男子到底是敌是友,只有三个人神情还算平静并无太过惊愕之情。

    “林大哥!”青炎握着长剑的右手有些轻微颤抖,所谓雪中送炭及时雨,在这万分焦急的困境中突然迎刃而解,这不得不让人欢喜。

    “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我这个当大哥的怎能不来凑凑热闹,也幸亏我离的不远,要不然你今天可就要被人复仇咯。”林家洛的笑容依旧温暖。

    身后众人听到这个称呼后,都隐隐猜出其身份,上官飞燕对赵灵儿附耳道:“这便是武绝林家洛,当初就是他与青炎合力擒住无方子,两人关系十分亲近,没想到今日如神兵天降一般。”

    赵灵儿拍拍胸脯深呼一口气,“还以为哥哥今天是凶多吉少,现在有林帮主相助,料那无方子也没有什么办法。”

    就像赵灵儿所言,无方子在看见林家洛后,再不复之前胜券在握的表情,既其

    咬牙切齿道:“林家洛!你当真要趟这浑水?”

    “在下与青炎是兄弟之交,今日之举怎能用浑水来比喻,别说是只有你无方子一人,就是再拉几名高手,在下也不会丝毫怯战,相信身份转换,青炎也会义无反顾。”林家洛上前一步将青炎彻底拦在身后,“我的能耐你是知晓的,别做犹豫,速速远遁。”

    青炎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便毫不犹豫向后奔去,这让无方子心中焦急难耐,但却无可奈何,如果去拦青炎一伙,绝对会露出极大的破绽给林家洛,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就得不偿失。

    顺下绳索,一行人终于踏出邺城外的土地,所有人心中俱是心潮澎湃,青炎回首望去,因城墙太过高大并未看见林家洛的身影,只能无奈向前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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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府中,宾客们已作鸟兽散,整个府邸被围的水泄不通。

    “孔统领,可有抓到刺客?”李颎摆了张桌椅就坐在正堂之外,吃着小菜喝着小酒好不自在。

    “回禀国师,并未抓到刺客,但根据线报,赵青炎一伙奔去的方向正是南部城墙,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传回好消息。”

    本应作为当之无愧主角的乙伩,早已亲自提刀追去,誓要将赵青炎千刀万剐,任由谁阻拦都会遭到疯狂砍杀,幸好李颎亲自下令无需阻拦,明言所有后果由其一人承担,这才让太子府众侍卫心中有底,要不然乙伩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下场不是诛九族就是八个半。

    “不愧是风满楼,这手脚真是利索,虽说咱们外紧内松,可一个人都没抓到着实反映了许多问题啊。”李颎稍许感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皇城之中有什么新进展?陛下可安好?”

    “回禀国师,陛下的安全并无任何问题,只是御花园中的对决有些不妙,风满楼的楼主上官白鹿不知怎地突然出现在秦秋水身边,将本应该稳占上风的兰暮月爱徒压得喘不过气来。”

    “咳咳——上官白鹿那老小子也来了?这可真是够热闹,那御花园肯定是被波及的七零八落吧。”

    孔燎闻言后擦了把冷汗,压低声音道:“国师料事如神,御花园那里是斗的激烈非常,可是光世殿那里是非常的不妙,大大的不妙。”

    “不需多言,李某知晓这些老怪物的厉害,无非是两人在光世殿那里斗法,弄得大殿面目全非是吧?”

    “唉....何止是面目全非,刚才宫中派人传话,因尊师与秦穆根本不做保留,皆放开手脚使出全部能耐,光世殿已经彻底坍塌,也不知会不会波及其他建筑。”孔燎肉痛不已。

    作为北燕无上皇权象征的光世殿,是历经十年聚北燕精华所建,为了等待这座大殿的建成,当初迁都之后的朝会之所只能选在偏殿,可见北燕皇帝与朝臣对这座大殿给予多少厚望,如今紧紧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化为残垣断壁,强烈的反差让李颎身边的人心中着实难受。

第二零九章 义气

    远眺天元宫方向,李颎暗叹这天下至武至绝之人,端的是恐怖如斯,若不是自己百般相劝陛下才同意暂避锋芒,不然在宫中不被波及至死,也得被巨响震死。

    “天下八大宗师,果然一个个都是怪物,想必除了我们,西凉和南赵在这些年中定想方设法为大内寻找自保方法,不然任凭这些高手闯入皇宫,又有何人能阻拦得了。”孔燎语气透入着丝丝担忧,可双眼中隐藏极深的向往,还是被李颎瞧了个干净。

    “要李某说,这天下最不公平之事莫过于投胎,就说那赵青炎,投了个好胎,无需拜入何人门下,毫不费力的得到莫问剑法,你说这找谁说理去,要是李某有这等福报哪还用得着每天绞尽脑汁的阴别人,早就仗剑逍遥快活去咯。”

    孔燎表情尴尬至极,心想国师果然是个妙人,从这个角度说完,自己心中的失落感仿佛消去不少,待见酒壶见底,十分知趣的唤来下人取酒。

    还没等将酒倒满,大将军乙虒龙行虎步快步行来,见到李颎洒脱的模样,气得鼻孔剧烈的喘着粗气,“国师,怎得如此雅兴,岂不知现在已经到了危机时刻。”

    “不过是堵住几个人罢了,有何危机,大将军难道认为赵青炎他们当有命过黄河?不如咱们在此喝上几杯,以待结果。”

    “八百里快马刚刚送来消息,不知国师能否猜出内容为何?”乙虒还真就坐了下去豪饮起来。

    在这场大追杀中,邺城乃是风暴的阵眼,大部分的安排全部围绕邺城方圆百里布置,如今听到八百里快马在这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李颎眉头微微一皱。

    “可是南边出了事?”

    “不愧是国师,二十个时辰之前,南赵襄樊军团突然向南阳运动,淮南军团也出了阴平郡在光州南部游走,两地守军主将的看法十分一致,南赵此为绝不是做做样子小打小闹,而是真要动手。”乙虒将酒壶狠狠摔在地上。

    哗然一片,这个消息清清楚楚的听到众人耳中,他们不知南赵怎么突然得了失心疯,这几年连番征战即使胜多负少也绝没有恢复元气,正是舔伤口的时候,可这般疯狂的举动简直匪夷所思。

    在场的也只有李颎不动声色,慢悠悠倒上杯酒后轻声道:“不是做做样子,那便是要动真章,赵璟定然知晓赵青炎在邺城的目的,如此作为无非是想接他回家,可以举国之命运做赌注,是否太过儿戏?”

    乙虒知晓对方是在问自己,“我听闻这两人的关系极近,是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灵帝还在世的时候,这两个人彼此帮衬,这才造就了吴王一党,如果没有赵青炎,郑王沛王的叛乱不会来的那般快,败的那样惨。”

    “可同时动用南赵六七成的底蕴只为了救一个人,李某着实有些不敢相信。”

    “国师聪颖如天人,怎的这个时候却想不通了?要我来看赵璟的做法非常合乎情理,若不是跟赵青炎一样重情重义的性格,两人也尿

    不到一个壶里去,而且南赵妇孺皆知的道理,没了赵青炎,他们残破的半壁江山还能抗几年?”

    乙虒通俗易懂的道理让李颎沉默不已,后者这时发现,自己机关算尽将能想到的任何可能性与因素涵盖其中,却独独忽略了赵青炎与赵璟的情谊,在此之前即使想破头颅也绝对料不到赵璟为此会做出这般接近破釜沉舟的行动。

    “报!半柱香之前,赵青炎被无方子拦截在南城墙,之后青竹帮帮主林家洛突然出现,现今两人以斗做一团,城防的兄弟因不知对方深浅,死伤无数,赵青炎一伙已经出城。”传令兵的报告仿佛让正堂内外蒙上层厚厚阴霾。

    “林家洛?想不到武绝也来凑这个热闹,真是过瘾啊。”李颎笑道:“大将军无需担心,虽然没有料到赵璟的意气用事,但李某的手段想必不用多说,你放心,前边还有好几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赵青炎插翅难逃。”

    “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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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东南外五里的密林当中,青炎一行没有再遇到拦截,寻到马匹之后丝毫不做犹豫向最近的渡口晁安渡奔去,此地距离三百里左右,凭借众人座下良驹,入夜前很有可能到达。

    途径六城,只要速度够快,料想追兵的探马绝无可能将消息传到晁安渡,黄河沿岸渡口无数,北燕即使将北岸所有府兵安插在每一个渡口,兵力只能更加分散,无法形成重拳的拦截力量,对青炎一行不过是摆设而已。

    “青炎,爹爹他们是否有脱身的办法?我心里总觉得没底。”上官飞燕时不时的向北望去,可邺城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上。

    “怎得对侯爷如此没有自信?外公和林大哥不必多说,侯爷有舅舅帮衬,两人合力绝不将邺城放在眼中,想要逃出升天还不是闲庭若步手到擒来。”青炎对留在邺城殿后的几个人充满信心。

    “话说回来,没想到上官叔叔赶得这般及时,要不然仅凭舅舅一人,我还真放心不下。”赵灵儿在逃出太子府后便知晓了整个计划,对于上官白鹿的驰援,心中感动万分。

    青炎刻意将墨雪的速度放慢一些,不然早就甩出许远,“诸位不必多言,要留着力气尽量在入夜前到达晁安渡,过了黄河咱们就成——散开!”

    爆喝之声让训练有素的风满楼谍探迅速反应,在一吸之间转移方向并且身躯紧紧贴在马背之上。也就在众人刚刚做出反应之时,无数寒星划破风雪激射而来。

    “保住马!”

    叮叮当当的格挡声像炒豆子般,所有人使出浑身解数抵挡暗器,他们十分清楚如果没了马匹,留给自己只有任人宰割的下场。

    又冲出十余丈,积雪之下突然跃出无数刺客,皆手执弓弩射来,而左前方的山坡之后,更是奔出近百骑,目标直指青炎一伙。

    “不要停!继续向前!”青炎不知这伙人来路为何,但能在必经之路上拦

    截,定是做出万全准备,此刻想要调转方向已是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向前狂奔。

    “王爷!希望你们能逃出生天!”身侧的一名谍探手臂向左前方一指去,“诸位,随我杀敌!”

    青炎狂吼阻止,可二十几名谍毫不停留,径直奔向敌骑,也就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对方绝不是行伍中人,除了身无甲胄,手中兵刃更是五花八门。

    “万兽宫!”

    对于这帮人的打扮,青炎再熟悉不过,可已无法再阻止风满楼的谍探们冲向敌方,用生命换来的时间青炎不敢浪费分毫。

    “青炎!相信风满楼,他们绝不是庸手,定然会逃出生天。”上官飞燕生怕青炎意气用事再折返回去,赶紧拉着墨雪的缰绳。

    “无需多言,咱们走!”

    还没奔出邺城百里,队伍只剩下青炎、赵灵儿和上官飞燕,这让三人心中俱是痛苦不已,能做的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祈祷。

    “万兽宫的人出现,洪追定然在某个地方以逸待劳。”

    话音未落,青炎紧紧勒住墨雪,两女见此也使出浑身力气让马匹停下。

    官道的正中,百丈之外,一名红发老者负手而立,在风雪中巍然不动,正是八臂神猿洪追本尊。

    “哥哥,难道他就是——”

    “不错,正是那条老狗。”青炎深吸一口气,“灵儿、飞燕,他与无方子一样,想要拦住的只有我,你们赶紧绕道急奔至晁安渡口,万万不要回头。”

    回答的是羽尘剑出鞘的剑鸣,“除非哥哥你亲手杀了我,不然绝不会留你一人。”

    “此前我能从洪追手中逃脱,今天自然也有十足的把握,你们速速离去!”青炎知晓自己妹妹的性子,平日里刁蛮一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头,可若是心中认定某件事做下决断,就是祖母也不可能拉的回来。

    本以为上官飞燕能劝说几句,怎料到她的话让青炎气得差点喷出口老血,“你当初从万兽宫逃逃遁可是用大半条命换来的,若不是我将你寻到,早已尸骨无存,你无需多言,今日我等一齐对付这老怪物。”

    呼啸的狂风与漫天飞雪之中,几人谁也没有再开口,唯一的声音只有青炎的叹息。

    洪追缓步前来,身上不沾片雪,红发并没有随风而动,显然是将自己的气息调到巅峰之处,可见对青炎何等重视。

    “无方子和邺城里的酒囊饭袋真是无用,竟然让你们逃到这么远,说说吧并肩王,你是如何金蝉脱壳的?”

    青炎本来对这名仇敌没有丝毫畏惧,可此时身边有两名最为重要的人,所以并没有出言相讽,只是冷冷的望着洪追。

    “不说?那让老夫猜猜,秦穆跟岛上那家伙对决,秦秋水对付那两名徒弟,至于你肯定是借助风满楼的力量逃出,但若说突破无方子的防线,也只有武绝林家洛出手相助,不知老夫说的对与不对?”

第二一零章 黑莲

    从邺城太子府远遁至今,一路上遇到三名绝世高手,再加上秦穆与林家洛,八大宗师已经有五名聚集在邺城内外,可谓是江湖几十年来最大的阵仗。

    洪追的猜测和语气让青炎觉得对方出现在这里定然经过细心的谋划,不止料到自己外公会出现在邺城,更将林家洛涵盖其中。

    “既然知晓林大哥去收拾欠揍的无方子,你这老小子难道不怕还有其余高手?要知道小爷可是有好几位护短的师伯师叔。”青炎只能尽量虚张声势,暗地里用余光打量着周围地形,看看有无几率凭借快马冲过这道防线。

    “湛露寺的三个秃驴即使得到消息,也不可能赶上这场盛宴,往大了说,他们现在过没过淮河都是未知数,又怎能有时间来到黄河以北。”

    这时,大地之上突然传出轻微的震动,青炎暗自叹息,他知晓这是大队骑兵才能产生的阵势,人数绝对不下两千骑,如果被大规模北燕骑兵包围,想要逃出升天已是难上加难。

    “咱们一齐冲向洪追,待我将其纠缠住,你们定要向渡口赶去,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凭借墨雪的速度无多久便会追上你们。”青炎也不等两女回答,拍马冲向洪追。

    可还没等墨雪起速,青炎发现洪追身后突然出现一人,那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突兀万分,静静的站在洪追身后。

    作为大宗师的洪追自然感知到身后的异样,他不明白身后之人是如何迫近到两丈之内,可如此近的距离让他根本不做犹豫,身体狠狠向后撞去。

    神秘人在风雪之中形如鬼魅,不见如何动作,神奇的躲闪开洪追的攻击,再次出现在众人之前已是青炎身前五丈处。

    虽然对方被黑袍包裹,但玲珑有致的线条还是让青炎猜到来者身份,不由惊道:“萧兮兮!?”

    对这位极具艳名的绝世高手,青炎再熟悉不过,当初摘星阁的日子里,两人不能说是朝夕相处,却也是除了睡觉基本都在一块,就算此刻她黑纱蒙面依然那般耀眼。

    赵灵儿与上官飞燕都没有见过这位摘星阁的阁主,如今只瞧背影,高傲如凰的心境突然感受到自愧不如的异样感觉,一时间竟然把洪追的威胁抛到九霄云外。

    “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八臂神猿,却这般不知羞耻,前些时日做了手下败将如今竟不顾身为绝世高手的身份,亲自从那荒山野岭中跑出来为难几名后辈。”萧兮兮的声音依然是那般慵懒,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老夫也没想到阁主会横插一脚,若不是赵青炎之前说出你的身份,老夫还不知面对的何人。”洪追表情不动声色,但心中确实惊涛骇浪,他着实想不通为何萧兮兮会出现在此。

    “不用多言,想必你已经知晓我到此的用意。”萧兮兮轻声道:“他,与这两位小姑娘你拦不住,识相的就让出道来,省得我多费力气。”

    洪追

    闻言才确定心中所想,眼前的萧兮兮毫无疑问是来相助赵青炎他们,可他心中左思右想也想不通萧兮兮跟并肩王府有什么渊源,如果不是在十几日前就动身前来邺城,绝不会将实际抓的这般准确。

    “你们几个还愣着?赶紧滚蛋。”萧兮兮没有回首,一如既往紧紧盯着洪追。

    青炎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招呼赵灵儿与上官飞燕,调转马头向侧方奔去,待行到萧兮兮身旁后大喊:“你一定要活着!回到金陵我请你喝酒!”

    “一言为定。”

    大地传来的震动愈发强烈,北方地平线已经出现一排黑点,相信再停留半柱香的功夫,绝对会落入北燕骑兵的包围,青炎明白不是矫情的时候,狂甩马鞭领着二女向南疾驰。

    “萧阁主,秦穆和林家洛出手相助还有情可原,不知你怎的也想淌这浑水,要知道万兽宫与摘星阁一直相安无事没有过节,如今你当着老夫的面放走赵青炎,做的是否有些过了?”洪追也是首次见到萧兮兮,虽未见识过幻冥**的厉害,但也不敢有任何轻视,作为八大宗师中资历最高的人之一,他太清楚其余人即使年纪再轻,也绝不是浪得虚名。

    “凭他姓赵,够么?”萧兮兮的言简意赅显然把对方气的够呛。

    “既然如此,那今日起万兽宫和摘星阁算是杠上了,可你别以为拦住老夫,那些人就会逃出生天,有命过黄河不知有没有命过淮河,他前行的路线上定然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老夫不过是没有亲自将其斩杀而已。”洪追尽可能挑起对方心境的波澜。

    萧兮兮依旧风轻云淡,“你无需出言相激,今日只是阻止你继续追击那三人,只要你不动,我自然不会出手,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各奔东西。”

    两人相对而立互相戒备,萧兮兮不想率先动手,洪追对前者也心存忌惮。

    半柱香过后,大队北燕骑兵已经将官道上的二人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正是太子乙伩,当没有发现青炎的身影后,胸口憋闷难当,正想开口斥问这二人的身份,却突然被身旁的副将轻轻拉了一把。

    “殿下,恕卑职无礼,国师之前交代过,路上如遇到红发老者绝不可轻举妄动,此人的身份为万兽宫掌门洪追,倘若冲撞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他就是洪追?那这个女人是谁?”乙伩只瞧见萧兮兮的背影,虽未看见倾城容颜,却也被玲珑惹火的娇躯所动。

    “回禀殿下,能让洪追不敢轻举妄动的人,绝不能小觑,既然赵青炎他们不在此处,咱们还是快马加鞭向南追击才是。”副将看的十分透彻,并不想招惹两人。

    听到仇敌的名字,乙伩这才回过神来,冷哼一声便率领骑兵绕过向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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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州南部的南阳郡,郡治为宛城,是北燕抵御南赵锋芒的军

    事重镇,整个地形为巨大的盆地,四季分明雨量充沛,交通十分便利,为天下之中央。宛城常备守军为五万人,如遇战时可在六个时辰内在南阳郡再调集五万精兵驰援。

    此时此刻,宛城的城头上,一名将领望着南边山呼海啸的敌阵,额头淌下丝丝冷汗,他不明白刚刚跟西凉经过惨烈厮杀的淮南军团,怎么就好死不死的突然北上对宛城形成鲸吞之势,要知道自从玄龙翼刃过后,南阳从未遭受到任何战火。

    起初只以为是做做样子呐喊几声,可这一天多来无数的飞石落在宛城的城头,砸死士卒不知几何,虽然敌军没有攀登城墙,可照这般下去,过不了太久就会迎来惨烈的白刃战。

    城下襄樊军团大营,此次娄瑾亲率五万将士北出荆州,出发时更是将所有攻城器械带出,远远眺望着宛城,娄瑾的右手紧紧握着密令,就如他之前在湍河南岸一般,只不过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释然与感慨。

    密令来自于吴王赵璟,内容也十分简单,要对南阳造成巨大的压力,让北燕感觉己方下定决心要吃下宛城,无需士卒攀登城墙,只要把声威做足即可,并且也言明此举是牵扯北燕的注意力,为并肩王争取更大的空间。

    在石人山之战过后,娄瑾一直陷入深深的煎熬当中,他无法拒绝先帝与夏侯晟的密令,可眼睁睁的见死不救让虎卫营全军覆没致使并肩王生死未卜,让其无颜再坐在襄樊军团的位置上,本想战后挂印反乡不再涉足庙堂,但灵帝的突然驾崩让娄瑾不敢在节骨眼上给赵璟为难,所以一直拖延至今,想等其登基之后再上启奏章。

    或许是上天知晓娄瑾的痛苦给其改过自新的机会,如今得到并肩王还活在世上的消息,并且需要襄樊军团做出策应,这让娄瑾从自责中振作起来,以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发兵南阳,誓要将豫州乃至光州的目光吸引而来,为并肩王赢得空间。

    “传我将令,所有飞石车要不分昼夜不计损耗,务必将敌军按在宛城当中,声势做的越大越好,如让敌军跑出一兵一卒,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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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平郡,此前进驻的五万淮南军团少了一万人,这些士卒皆为训练有素的骑兵,很多都是当年老并肩王时期的老底子,他们在二十多个时辰之前就已经突进光州,在对方境内搅得天翻地覆之后,直奔黄河。

    率领骑兵的除了淮南主将翟冶,还有岭南王世子董破虏,两人的表情十分凝重,但双眼毫不掩饰的振奋让身旁的亲兵看的一清二楚,他们都知晓两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为何如此。

    去接并肩王!

    “殿下!听闻你跟小王爷私交甚好,是过命交情的还兄弟,不知是真是假?”翟冶笑声阵阵。

    “一般一般,要是翟将军实在好奇,不如将青炎接回后,你亲自询问岂不快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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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祚永延介绍:
闻寰宇八绝旷耀古今。
然世人少闻亦有八大神技。
莫问幻冥荒飞瀑,八臂遨天玉截江!
半壁江山,破碎山河,英豪喋血,美人珠帘。纵揆览山海,亘古决鳌伦。
谁可入局?谁可执子?绘一副波澜壮阔的旷世画卷!
国祚永延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国祚永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国祚永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