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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虎郎     大宋无疆txt下载     大宋无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天子和小金子

    崇政殿。

    和王一样脸色有些苍白的大宋天子赵顼,看着御案上那一堆弹劾王安石和均输法的折子,神色中满是无奈和愤怒,而当看着这堆折子旁边单独放置的那一份奏折时,他的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

    因为这份奏折来自于相三帝扶二主的韩琦。

    一心想要富国强兵的年轻皇帝心中着实郁闷,自他当了皇帝以来,大半精力和烦恼都来自于朝廷缺钱、缺粮。

    自己只不过是想让朝廷财政宽裕一些,然后用来强兵、救灾、修路、开荒,又不是用来后宫挥霍,可是以韩琦为首的这些人百般反对。

    之前宗室任官法便反对,如今均输法只是出了一些问题,便强烈反对,其他人他可以强势一些,甚至可以不用理会,可是韩琦是三朝元老啊!

    不说先帝是韩琦所扶持才坐稳皇位,他赵顼能成为天子,韩琦的功劳也是极大。

    事实上,韩琦在他登上天子之位时所发挥的作用让他一直非常忌惮。

    但表面上他也不得不做出倚重韩琦的样子,否则天下人便会说他忘恩负义,太后和太皇太后也会对他不喜,士大夫们会在朝堂上公然指责他,最后还可能因为此事遗臭万年。

    和前几任皇帝一样,赵顼也非常在乎他的身后之名,所以若非必要,他不想将整个士大夫阶层给得罪了。

    皇帝是天下之主,但能不能真正的做主天下,还要看是什么样的皇帝。

    秦皇汉武自然是真正的做主天下,本朝太祖和太宗皇帝也勉强能够做到,但大宋后面的皇帝却差得远了,如今却已经是真正的天子与干大夫共天下了。

    对于韩琦公然逼自己做出选择,赵顼自然是极为恼怒,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做出决定,好在王安石给他保证明日廷议上能当面驳斥旧党的所有反对之言。

    这时,内侍供奉官李舜举进来,躬身施礼道:“陛下,各路内侍走马这个月的事报刚刚送到。”

    赵顼此时哪有心情关注各路走马的小报告,无精打采的挥手道:“放下吧!”

    李舜举收到西北走马张项南的密信,本来准备帮张项南在天子面前说一些话的,此时一见天子这般样子,哪敢多言,将各路走马事报奏折放下之后,悄悄退下。

    “虽然没有替张项南说话,但将他的事报折子放在了最上面,也算是有所交待了。”李舜举退到殿外,才直起身体,一边心中暗忖,一边离去。

    ……

    ……

    张斌和叔父张戬一番畅聊,打听到了想要听到的消息,以回驿馆等候面圣消息为由,拒绝了张戬让他留宿府中的邀请。

    接下来,他能做的事情只能是等,顺便带领竹娘和蛇奴、虎头等人游览偌大的京城。

    “公子,小家伙长得很快,现在已经不用喝奶了,小牙牙都长出来了,可以吃肉了呢!”一大早住在外间的竹娘便抱着小猞猁进了里屋,轻轻的将小猞猁放在一边,然后跑来伺候张斌起床,一张嘴便是小猞猁的事情。

    “我看小家伙在你心中比你家公子我都重要了。”张斌装作埋怨的说道。

    说着话他看了一眼如今看起来和一只小猫咪没什么两样的小猞猁。

    小家伙好像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突然从交椅上翻身而起,看了他一眼,淡金色的瞳孔让小家伙的眼睛显得很犀利,然后敏捷的从交椅跃下,快如疾风似的来到他脚边,轻轻叫了两声,紧挨着他的脚卧在了地上,又呼呼睡起大觉。

    竹娘没有将自家公子的埋怨放在心上,一边给张斌麻利的梳着头发,一边嘻嘻笑道:“公子,小猞猁还没有名字,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张斌想了一下,眼睛一亮,道:“这小家伙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睛,便叫他小金子吧!”

    “小金子,小金子……”竹娘念叨了两声,迟疑道:“公子,这个名字……感觉好怪呢!小家伙有一身雪白皮毛,要不叫他小白吧!”

    “小白?太俗了。”张斌摇了摇头,“就叫小金子了,这多好听,多合适。”张斌不容置疑的说道,他此时想到的却是这小家伙是在镇安县百吨金矿上出生的,叫小金子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那就叫小金子吧!”竹娘抗议无效,撅着小嘴勉强接受。

    “小金子,小金子,你以后就叫小金子了呢!”小丫头念多叨了几次,忽然也感觉这个名字挺合适的,而且她总感觉公子再说‘小金子’这个名字时眼神怪怪的,眼睛深处有着一种莫名的得意……

    小猞猁听到竹娘叫唤声,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轻轻叫了两声,小丫头顿时欢喜的拍手雀跃:“公子,它答应了呢!它喜欢小金子这个名字呢!”

    ………

    ………

    用过早饭,张斌便带着竹娘、蛇奴和虎头游览开封城,竹娘肩膀上爬着小金子,小家伙就跟出生不久的婴儿一样,非常贪睡,但即使是眯着眼睛,四个带着锋利钩子的小爪子也牢牢抓着竹娘肩膀上的衣服,不管多么颠簸都不会掉下来,根本不用竹娘操心。

    京城人太多,而他们去的地方多半也是人山人海,所以都没有骑马。

    再说带着蛇奴这个大美女和竹娘小萝莉,再搭配萌萌宠物,身后跟着虎头这样壮硕的保镖跟班,暗中还有六名强悍老兵尾随,带着这种组合逛闹市,这可是张斌在后世时曾经向往而不可及的生活,现在刚好美美的体验一下。

    张斌首选目标是大相国寺,这本身也是外地人首次来京城最喜欢游览的地方之一。

    在后世的时候,张斌还买了一张四十五块钱门票,进去游览过大相国寺,心中着实好奇如今的大相国寺又是什么样子。

    当远远看见大相国寺房檐时,张斌一行人已经走入一条集市中,虽然不至于人山人海,但却是摩肩擦踵。

    一到集市,众人都禁不住眼睛一亮,而竹娘更眼睛发亮,吞咽着口水,就连小金子鼻子耸动了一下,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某个方向轻轻叫个不停。

第六十二章 司马光与王安石(苦求收藏和推荐票。)

    张斌放眼望去,发现这条集市真是琳琅满目,生活所用各种物品应有尽有,商铺和摊位密密麻麻,人流如织。

    而让小金子突然醒来,却是因为这还是一条美食街,各种张斌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食物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虎头在张斌身后吞咽口水的声音和小金子轻轻叫声此起彼伏,就没有停过。

    即使是一直面无表情的蛇奴眼睛中都有了波动,有了进食的**。

    “想要啥都买,想吃啥就吃。”张斌一把将爬起来准备跳出去的小金子抓到自己手中,一边惬意的撸‘猫’,一边畅快的放出豪言。

    ……

    ……

    半个时辰后,扛着大包小包的虎头打着饱嗝,竹娘偷偷的揉了揉肚子,蛇奴嘴上还有油腻,张斌自己也是撑肠拄腹,而小金子已经撑圆了肚皮,爬在竹娘肩膀上晒着太阳,呼呼的又睡着了。

    这个时候张斌一行才逛完了半条集市,不过越是靠近大相国寺,一些古玩、瓷器、铜器摊位店铺越来越多,还出现了一些卖盆栽绿花和小鸟、蝈蝈,甚至还有卖猫卖狗的,简直就是一个古版的花鸟虫兽市场,让张斌也算是小开眼界了。

    “那些狸猫也好可爱……不过还是小金子可爱。”虽然肩膀上有小金子,但竹娘看见一个卖狸猫的摊位,还是禁不住放慢脚步多看了两眼,比较了一下笼子里面小猫和肩膀上小金子的区别。

    张斌对这些却没有兴趣,他已经向一家门面非常大的杂货铺走去。

    最近皇帝和宰相,朝廷上下的重心都在均输法的争议上,张斌既然已经准备踏足朝堂,这些事情岂能不关注,所以今天游览相国寺是一方面,顺便调查一下市场也是主要目的。

    王安石变法其实是对风烛残年的北宋王朝点燃最后一把火焰,张斌记得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王安石变法曾经被财经作家吴晓波称为古代东方经济变革的最后一次探索,此后经济变革的尝试将转移到大西洋右岸的欧洲国家。

    而均输法是王安石变法中非常重要的一步,但在实际历史上虽然强行推行,但在落实过程中根本就没有落到实处,反而又滋生出了一堆贪官,成为最后变法失败的最大破绽。

    这几天张斌对均输法也是认真思考过,按照王安石所言,所谓均输法,最要紧的其实就八个大字:徙贵就贱,用近易远。

    但在张斌看来,其实就是对经济制度的改革,目的是通过官控的手段,调节供求关系、平抑物价,以打击富商大贾,减小贫富差距。

    可问题是,富商大贾背后全是权贵官员,而这些人布满了整个朝廷,即使有天子大力支持,但关乎到切身的利益,若没有恰当的办法,单纯强制去推行,其实早已经注定会失败。

    张斌在后世的时候在国企待过,在官场上也是主抓过市场经济,很轻易便将均输法思之通透。

    不过他深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特别是这种经济制度的落实,不管初衷和大的方针制度有多好,但若没有注重细节,不注重方法,推行起来往往会被变形走样,毕竟自古以来再好的经也会被歪嘴的和尚给念“邪”了。

    ……

    ……

    就在张斌深处市场一线调查均输法的可行之道时,皇宫崇政殿中新旧两党围绕均输法进行了变法以来最为激烈的交锋。

    韩琦纠集大批旧党大臣、宗族乃至后宫太后和太皇太后一起反对变法,这些天皇帝的桌案上弹劾王安石和均输法的奏折已经不少于一百份。

    崇政殿中,宰执、两制,决定大宋国策的十几位重臣分成两派,进行着精彩的辩论,“主持人”当然是偏向王安石的天子赵顼。

    “……陛下,千年以前,汉武帝听从桑弘羊的建议,推行两行均输法,结果导致大汉物价飞涨,致使百姓生活艰难,怨声载道,从此埋下了大汉走向衰落的祸根,如今我大宋正在重蹈覆辙。”韩琦作为旧党的终极大佬轻易不会发言,此时作为旧党辩论主力的是和王安石同为参知政事的文彦博,口辩之才同样是天下最顶尖的,非常清楚什么话能够让天子害怕和担忧。

    果然,文彦博这话一说,坐在龙塌桌案之后,高高在上的天子赵顼便脸色一变,轻喝道:“文爱卿何出此言?”

    赵顼是真的又惊又怒,他知道文彦博一直反对变法,可是借汉朝旧事,暗示大宋如今因为推行均输法已经走向衰落,这未免太过了一点。

    赵顼虽然年轻,当皇帝也没几年,可他也知道,文臣在朝堂上最擅长之事便是语出惊人,夸大其词,吓唬天子和其他官员,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心理战。

    更何况赵顼和王安石对均输法仔细研究过,认为均输法只要推行下去,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朝廷能够省下银子,国库钱粮更加宽裕的同时,也能够让最下面的百姓少一些豪绅的盘剥。

    赵顼呵斥文彦博之后,不用他亲自批驳,旁边王安石便面色不变的厉声道:“文相公只知其一,汉武帝时所推行两行均输法与我大宋推行均输法大为不同,汉武帝穷兵黩武,国库空虚,却想远征匈奴,所以便想法设法从天下百姓身上搜刮钱粮,自然是导致民怨沸腾,但我大宋所施行均输法正好相反,是将不良豪绅和富商不义之财回归国库,散于百姓。”

    文彦博也是两朝元老,虽然已年过花甲,明明老迈龙钟,甚至皮肉都松弛了,但却站得笔直,眼神犀利,十数年的高官之位让他对年轻皇帝的呵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王安石的驳斥,他只是冷笑不已,从唇缝中挤出的苍老声音,像极了茅坑里又臭又硬的顽石:“一千多年前,桑弘羊也是对反对他的朝臣这样说的,但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还不是盘剥百姓、与民争利。”

    翰林学士中排在第一位的是司马光,文彦博将话说完,不等王安石辩驳,他立刻便站出来,对赵顼拱手道:“陛下,如今各大转运司上交利银一月不如一月,地方弹劾均输法的奏折不断,百姓因此饱受纷扰,可王安石对此乐此不疲,老臣以为他品德有亏,且一心邀功求赏,妄为人臣。”

    全场顿时一片死寂,不少人都一脸吃惊,司马光这句话分明已经彻底和王安石撕破脸皮,这样的话对文官来说已经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果然,王安石气得浑身颤抖,赵顼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

    ……

    ……

第六十三章 步步紧逼

    王安石以为自己有理有据,只要将均输法的利好之处说清楚,自会说服反对派,现在看来旧党根本不在乎均输法会不会给大宋财政带来更多钱财,更不会在乎此法对大宋百姓有何好处,他们本身是因反对而反对。

    枢密使吕公弼仿佛没有看见王安石颤抖的身体和赵顼阴沉的脸色,紧接着也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附议,臣也认为均输法是在破坏朝廷制度,分明是唯利是嗜,有失陛下威仪和朝廷之信。”

    一直没有说话的韩琦紧接着面无表情的站了出来,道:“陛下,如今均输法已经让天下纷纷,此乃大罪。臣以为陛下当罢免王安石副相之位,放其离京,才能正本溯源。”

    旧党一众大佬以文彦博打头阵,韩琦收尾,竟然步步紧逼。

    全场一片死寂,王安石知道此时说再多的话已经无用,便阴沉着脸不再说话,在场官职较低的吕惠卿、曾布、章、薛向都是王安石的得力助手,是新党的得力干将,但此时也冷着脸不说话。

    而赵顼脸色数变之后,也陷入沉默之中。

    全场文武官员都在等赵顼从沉默中醒来,做出最后的决定。

    对于韩琦竟然伙同旧党公然逼迫自己罢免王安石的副相之位,赵顼自然是愤怒之极,但却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表现出愤怒,但也不能有丝毫妥协,否则变法之事便要提前夭折了。

    赵顼神色看似平静,但眼神却越来越冷,在这一瞬间他在心底深处有了一个决定他一定要将韩琦赶出朝廷中枢,因为他绝不容许再有第二次有臣子联手将他逼到这种程度。

    赵顼目光扫过群臣,众人顿时发现相比以往天子温润的目光,此时天子的眼神冷冽而不可测,仿佛经过今天这件事情,天子一下子成熟了许多似的。

    “此事稍后再议。”赵顼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并随手将桌案上那叠各路走马这个月的奏报最上面的一个拿了起来,他要找一件其他事情转移一下此时朝堂所议之事。

    第一份奏报是西北三路大走马常项南发来的,作为天子在西北三路的总喉舌和眼睛,自然是要汇报一些地方官员不会给他这个天子说的一些事情,而这一次着重汇报了大顺城大捷的始末,以及韩绛最近图谋黑罗部的事情,整个过程中除了说韩绛、种谔等地方大员的所作所为之外,奏报中另有一名没品级参议的名字出现数次,甚至比种谔的次数还要多。

    赵顼顿时想起之前大顺城大捷的捷报中提起的那个年轻参议名字,随口道:“关于均输法既然有争议便下次再议,朕日理万机,所虑之事甚多。而大顺城大捷是朕登基以来与西贼之战中最大的一次胜利,此战需要探讨的地方不少,朕突然想起之前下旨召见大顺城大捷中立下首功的张斌。”

    “李舜举,你派人去看一下,张斌是否已经进京,若是进京,让他现在就来见朕。”

    一直一动不动站在龙塌右下手一侧的内坐供奉官李舜举立刻答应一声,迅速从侧门退出,派了一名太监带着两名侍卫出宫。

    而大殿中,曾布却在刚才那一瞬间脸色微变。他本以为最近天子一门心思都在旧党反对均输法的事情上,且每日要思虑和处理的事情不知多少,小小一个边城无品参议早就忘记了,所以才敢将张斌面圣文书抽出来烧掉,不料天子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张斌。

    曾布却不知道,赵顼最近日理万机,的确是将张斌已经给忘记了,可是西北三路走马张项南写给天子的奏报中大力推举张斌,又勾起了天子的回忆,而眼下天子被韩琦带领的旧党所逼,却是需要找个事情结束此时僵持。

    其他旧党臣子见天子虽然没有立刻罢免王安石副相之位,但却已经服软,便不敢再逼迫,毕竟今天的形势有韩琦带着,天子或许不会将他们怎么样,但若是让天子记恨在心,总有一天会有滔天大祸。

    当然,这不包括韩琦,他深知以自己身份地位,再加上大宋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政治模式,只要他不举旗谋反,即使是天子也拿他没办法,所以他没有顾忌天子转移话题的小伎俩,出班说道:“陛下,今士夫沸腾,黎民骚动,都是均输法所致,陛下唯有罢免始作俑者方能平息万民。”

    赵顼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有想到自己在韩琦面前的一次小小退缩,竟然让韩琦这个老匹夫步步紧逼,对自己如此放肆。

    司马光听到张斌这个名字,想到一见事情,目光一闪,出班说道:“陛下,臣之前说王安石品德有亏却有实证。”

    赵顼看了一眼王安石,对司马光冷哼道:“有何实证。”

    司马光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刚才所言功臣张斌昨日便抵达京城,替韩绛给王安石送来书信,不料王安石府上将信收了,却言‘张斌若是再敢上门,便打断其腿’,如今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京城,此等小人之事便是王安石品德有亏的明证。”

    赵顼愣了一下,道:“王爱卿可有此事?”

    王安石本想说这是自家夫人瞒着自己所为,但最终却说道:“却有此事。”

    赵顼愕然道:“王爱卿这件事情莫非另有隐情。”

    不等王安石说什么,枢密使吕公弼抢先站出说道:“陛下,这件事情的确有前因。而且如今同样已经被世人所知,并且此事也证明了王安石教子无方,其子王飞扬跋扈……”

    ………

    ………

    张斌已经带人在大相国寺这一片商贸最繁华的地段转悠了两个多时辰,他特意冒充来自关中的大富商家公子,先后进了四家粮店,七家丝绸店,五家麻布店,四家茶行、三家盐行,六家酒铺子,以买卖合作为由,套问了方方面面的信息,心中大体对大宋的经济运转和运营模式有了一个真实和较为精准的了解。

第六十四章 进宫面圣(苦求收藏和推荐票)

    王安石提出并推行的这所谓均输法,用后世的话来说,其实就是想将以粮食为主的一些关乎民生,且暴利行业全部改成国企控制,并且是强行让私企停下,将这些行当全部交给国企。

    然后,又通过国家宏观调控的方式,将这些本来由豪绅巨富所得的利润夺来为国家所有,解决眼下朝廷财政紧张的困局。

    而且,在王安石想来,由朝廷出面经营这些行当,对下面劳苦百姓自然会少一些剥削……

    王安石的想法是好的,目的自然也是好的,可惜官和商糅合在一起时,即使是后世那般健全的社会制度和法制监督体系都难以避免国企的一些弊端,更不用说是大宋。

    “这不能怪王安石,这是时代的限制,他不知道当商行以官府治理,让商行结构弄得跟官府一样,其习气和官府基本没有二致。

    而因为主管这些商事的官位油水太大,官员和小吏必然会蜂蛹而之,想着谋以私利,至于这些官员和小吏懂不懂商事,有没有商行经营的天赋能力,有没有规避风险的手段,恐怕王安石和天子还从来没有考虑过。

    “怪不得历史上,赵顼大力支持王安石推动均输法会以一场闹剧结尾,最后赵顼对王安石失望之极,也失去了信心。”张斌心中感慨,神色有些复杂。

    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正是这样,均输法推行之后,除了第一年给朝廷提供了不少盈利之外,再之后一年不如一年,等到第四年的时候已经是入不敷出,特别是吕嘉问当了市役司提举官后,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从上到下大肆敛财,中饱私囊,使得变法之路越走越难,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张斌一脸感慨的走出暗访的最后一家粮行时,驿馆的驿丞带着一名太监和两名侍卫匆匆找到了他。

    “张参议,天子召见,即刻进宫。”不等脸上羡慕和震惊之色还没有消散的驿丞说话,那名小太监立刻尖声说道,神情中满是肃然且着急之色。

    “进宫面圣?现在,即刻?”张斌顿时一愣,堂堂大宋天子,召见下面的官员怎么这般匆匆,难道没有一个计划和程序什么的,至少也要让他沐浴更衣准备一番吧!

    驿丞准备很充分,让人将张斌的无品官服都从驿馆拿来了,张斌也不废话,直接带着竹娘和蛇奴进了马车,向皇宫飞奔而去。

    一路上在竹娘和蛇奴的伺候下,张斌换了衣服,整理了头发,匆匆忙忙的打理了一下。

    这不是张斌矫情,而是官员面圣时仪容不整这是大罪,甚至是欺君之罪,自古以来因为这一点而获罪的官员不在少数。

    ………

    ………

    张斌被匆匆带进皇宫,顾不上多看皇宫中的景色,只是感觉偌大的皇城压抑之极,明明富丽堂皇,却有一种莫名荒凉败落的感觉。

    来到崇政殿门外时,小太监让他在外面等候,自己从侧门进去禀报。

    “……韩爱卿,你口口声声说要让朕罢免王安石的副相之位,可是如今我大宋财政入不敷出,你有何妙策解决此事,你若是能够有办法解决此事,朕便罢免王安石。”

    这是张斌在崇政殿外听到的声音,自称‘朕’那自然是大宋天子赵顼,可问题是这话语中哪有天子的威仪和沉稳,张斌甚至从中听出一些气急败坏的软弱。

    “这便是大宋天子……”本来因为第一次面见皇帝,而有些紧张的张斌顿时心定了下来。

    “陛下,老臣也知道如今朝廷钱粮入不敷出,但只要陛下躬行节俭以先天下,自然国用不乏。”

    间隔了四五妙的时间,张斌便听到这一句话,沉稳之中有着莫名的强势,想来这便如今大宋宰相韩琦的声音。

    而这个宰相还不是普通的宰相,当年英宗不肯出席仁宗大奠,不孝之名传开,若没有韩琦居中周旋,曹太后已经联合朝臣将英宗给废掉了,所以英宗皇帝是韩琦扶植上去的。

    而赵顼之所以在韩琦面前强势不起来,不是因为韩琦是宰相,而是因为英宗遗诏让韩琦辅佐他赵顼登上帝位的。

    不论功绩和人望,还是权威和手段,眼下的赵顼即使是天子也没有办法将韩琦地位动摇。

    但张斌此时却对韩琦有些鄙视,没有办法帮助天子解决国库入不敷出的问题也就算了,还理直气壮的说天子节俭用度国家就有了钱,张斌虽然对赵顼这个皇帝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但从进宫以来路上所见,至少也能够确定一点这个皇帝绝不喜欢大造宫室、奢侈铺张。

    张斌站在门外,也能够想到此时的赵顼定是心中气得要死,可是面上却还要竭力保持平常。

    正如张斌所想的那样,殿中赵顼气得浑身微微发抖,但却不敢呵斥韩琦,而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难道要说朕不是奢用无度的昏君?

    朕每餐从未超过六菜……

    朕晚上所用的被子都是一年前旧的……

    朕桌子上茶盏是素瓷的……

    赵顼此时真的是对韩琦恨得要死,他赵顼自登基以来何曾有过奢侈,就这还要让朕再节俭。

    朕就算过着普通百姓的生活,能为朝廷节俭多少钱粮出来?

    后宫一年所用不过五十万贯,即使全部拿出来,对朝廷财政入不敷出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赵顼身为九五之尊,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的,所以他此时很委屈。

    “陛下,大顺城参议张斌已经到了殿外。”龙塌右下手一侧供奉官李舜举暗叹一声,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说话正好给陛下解围。

    赵顼果然心中一松,故作平静的道:“今日朕还要召见大顺城来的大功之臣,均输法之事下次再议,诸位爱卿先退下吧!”

    韩琦还想说什么,但天子已经发话,他虽然强势,但也知道事情要有个度,要是将天子逼迫过甚,恼羞成怒,只会适得其反,便暗叹一声,随众人齐声向天子行礼,然后向外面退去。

    他韩琦反对新法,固然与新法会严重损害他们韩氏庞大的家族利益有关,但更多的还是他老于事故,三朝为相,太清楚朝廷从上到下官吏是什么德行,王安石本身他也是佩服的,一心强国的目标都是好的,可问题是王安石想的太天真了……

第六十五章 天子封赏

    一年多前韩琦便看出均输法落实过程中必然会出现太多的问题,但为了能够将王安石彻底赶出朝堂中枢,他压下旧党的反对,就等着推行均输法过程中出了问题之后,再以此为借口逼迫天子罢免王安石。

    脚步声中,十几名大宋重臣从崇政殿中鱼贯而出,带头四人身穿紫袍,正是宰辅的象征。

    张斌连忙依足了礼节,微微躬身退到一边,但眼角余光却暗自打量这些大宋朝的大佬。

    最先出来有着灰白胡须的老头自然是宰相韩琦,他走到张斌面前,上下打量几眼,便是暗自赞赏。

    张斌身形足有一米八,身形魁梧,但却有儒雅之气,特别是那双眼睛有着异样的深邃,整体呈现出来的气度让众人眼前一亮,不由心想此子能够立下大功,果然是有原因的。

    虽然人不可貌相,但人与人初次见面时都会不可避免的在心中生出第一印象。

    当然,若没有张斌之前立下的大功,大家只会认为张斌气度不错,可有了大功的支撑,这些大宋重臣却不由自主的认为张斌能力不俗。

    “不错。”韩琦微笑着冲张斌点了点头。

    张斌深知自己虽然立下了大功,但在这些人眼中什么都不是。而到了韩琦这个位置上,一举一动必有深意,他心中疑惑,连忙躬身行礼道:“多谢相公。”

    抬起头来时,韩琦已经转身离去,其身后两名身着紫袍之人也对他一脸善意的点了点头,这两人和韩琦的距离来看,必然也是旧党,而又穿着紫袍………

    显然是参知政事文彦博和枢密使吕公弼。

    只是旧党纷纷表现出善意,让张斌越加疑惑,心想多半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然后他便感受到几道敌视的目光,转身看去,却是五六名官员簇拥着一名身形有些瘦小,皮肤有些黑的紫袍重臣。

    这想必就是王安石……

    张斌发现王安石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复杂,并没有什么不善之意,从他旁边经过时,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而对他充满敌意的是王安石身后几人,特别是其中一人神色中竟然有愤恨之意。

    不等张斌多想,殿门口一名太监目不斜视,吆喝道:“宣大顺城参议张斌觐见。”

    张斌轻吸一口气,将那名对他表现出愤恨之意的人样貌记下,整理了一下衣冠,走进了崇政殿。

    “大顺城参议张斌参见陛下。”刚才来的路上,那名太监已经给张斌交待过面圣时注意事项,张斌虽然是第一次,但行礼叩拜,一点也不慌乱。

    听到‘平身’起身之后,张斌便听到赵顼问道:“听说你与王在横渠书院辩议,王辩不过你,当场威胁你,还当场吐血,而你去王安石府上送信,其府下人拿了信之后恶语将你赶走,可有此事?”

    张斌顿时愣住,紧接着心中恍然,立刻明白刚才旧党众人对他为何表现出善意,而新党有人又为何对他表现出敌意,特别是王安石会有那等复杂神色了。

    显然是旧党用这两件事情攻讦王安石的人品。

    一直避免掺和新旧党争,不料最终还是牵扯其中。

    被新党一些人所厌,张斌丝毫不担心自己名声,因为不比后世对王安石变法的评价很高,眼下新党不管是朝堂,还是在士林,亦或是在民间百姓之中,名声实在是不怎么样,甚至在一些地方已经臭不可闻,王安石积攒大半辈子的名望也已经消耗大半。

    但张斌绝不愿意加入旧党,成为旧党攻讦新党的工具。

    心思电转,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张斌岂能听不出大力支持王安石变法的天子平静话语中那丝迁怒,显然刚才旧党以他与王安石父子之间的过节为由攻讦王安石,让天子极为恼火。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张斌心中暗骂一声,躬身道:“回禀陛下,微臣在横渠书院与王的辩议时,王的确是吐血了,但……并没有威胁过臣,而昨日臣去王相公府上送信,是有下人以恶语驱赶微臣,但……那下人并未说是奉王相公之命,而是奉王相公家人之命。”

    说这些话时,张斌自然是不敢偷看天子的脸色,但接下来赵顼说话时的语气变化,让他暗松一口气。

    “原来如此。”赵顼心中释然,刚才旧党以此事攻讦王安石的人品,而王安石却又保持沉默,这让赵顼非常不痛快。

    他虽然对王安石的为人很了解,但天子这种‘生物’特点之一便是疑心很重,赵顼也不例外,他也不希望他所依仗的王安石人品有亏。而张斌这个当事人的解释,自然是不会有假。

    “张斌,韩绛和种谔派人送来的大顺城捷报中对你大加褒奖,说一万多斩首你当占三千,如此大功,你想要何封赏?”赵顼对张斌刚才进来之后的表现非常满意,再加上的确是立下了大功,所以非常乐于对其重重封赏一番。

    张斌连忙恭敬道:“微臣不敢有非分之想,全凭陛下做主。”

    他又不是愣头青,哪能皇帝说让自己提要求,自己一个小小无品参议就大言不惭的真提要求。

    赵顼微微颔首,道:“朕记得韩绛的奏报中提过,你想要参加科举,所以不想要差遣。”

    说到这里,赵顼略一犹豫,道:“既然如此,朕便封你从七品儒林郎的散官,再赐封你武骑尉的勋职,最后再封你开国男爵位,赐田两百亩,赏钱……百贯。”(注)

    宋朝的官员品级十分之复杂,分别由差遣、本官阶、散官阶、勋官、爵位,贴职等组成。

    差遣:实际上做事的岗位,多数为临时工。

    本官阶:又称寄禄官,即享受怎么样的待遇,名称就是三公六部九卿等前代留下的官职。

    散官阶:实际的上的等级,又以文资和武阶对应文武大臣。

    勋官:共十二转,荣誉头衔,并无实际作用。

    爵位:荣誉头衔加额外补贴,封邑与实封往往不一样。

    贴职:专为文人而设的荣誉称号,如某馆某阁大学士、学士等。

    元丰改制时曾废掉差遣以本官实任,以散官阶定俸禄。

第六十六章 献策(求收藏和推荐票)

    旁边早有专司太监将天子所说赏赐记下,自然会通知有司去落实。

    张斌连忙跪下,一脸感激涕零状,大声道:“臣张斌多谢陛下鸿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吧!”赵顼刚才本来想赏赐千贯钱的,但最近国库缺钱的厉害,便改成百贯,此时见张斌感激涕零的样子,想着身为天子,竟然只赏赐百贯,有些过意不去,便又说道:“最近朝廷财政入不敷出,否则朕定会给你更多赏赐,等爱卿科举高中进士之后,朕定会给你一个满意差遣。”

    张斌略一犹豫,眸中闪过一抹决断,道:“陛下,臣有一策,可让陛下一个月内便拥有两百万贯,而且以后每年都可在这个月内得到这两百万贯。”

    赵顼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张斌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赵顼惊疑不定的看着张斌,并没有多少惊喜不说,眸中有了不满之色,因为他对张斌的话充满了怀疑。

    “朕本以为你年纪虽轻,但做事沉稳,不想却喜好说大话,你可知道在朕面前说一些妄言之语,朕可以治你欺君之罪。”赵顼看着张斌充满了失望。

    这一下,轮到张斌发愣了,他没有想到皇帝压根就不相信他。细想一下,天子不相信他也是情理之中。

    大宋自仁宗时朝廷财政便入不敷出,寇准、欧阳修、范仲淹、韩琦、文彦博、王安石等等,这些人无不是当世才智和见识最顶尖之人,为了解决朝廷财政问题都想尽了办法。

    范仲淹和欧阳修也曾经试图改革,但最后失败,下场堪称凄惨。

    王安石如今也想变法,但困难重重,麻烦不断,均输法第一年还弄了一些银钱,第二年便交不上来多少钱了,而且在推行过程中还惹来不少乱子。

    可见这件事情难度有多大,做起来有多困难。

    张斌虽然在大顺城立下大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但在天子眼中,距离王安石、韩琦、文彦博等宰相还相差太多,朝廷三代君臣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张斌张口就说每年能够给朝廷弄来两百万贯,而且还每年都会有。

    要知道朝廷一年赋税才两千万贯多一些,赵顼能够立刻相信张斌所言那才是不合逻辑。

    “陛下,臣以项上脑袋担保,绝非妄言乱语,请陛下给微臣解释的机会。”张斌直接跪下,一脸肃然的说道。

    他自然知道以自己的身份给天子说这样的话非常唐突,但他有不得不说的理由。

    首先,大宋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已经开始明显的衰落,不说面对西夏和辽国的威胁,等女真和元蒙相继崛起之时,便是灭国灭族之祸,留给他张斌的时间不多了。

    而如今均输法眼看着就要进入推行的第三年,张斌知道王安石给天子的这剂‘良药’已经变质,很快就会变成大宋的一颗‘毒瘤’,所以他必须要阻止,否则大宋到了‘癌症晚期’,即使他是穿越开挂之人,也无能为力。

    其次,通过这次面圣,他发现寻常官员想面见天子难度太大,以他的身份下一次再见到天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错过了这次献策的机会,后面再见到天子时恐怕已经迟了。

    最后,则是他之前在殿外听了天子与韩琦的对话,知道此时皇帝的心境正是他献策的最佳时期。

    赵顼看着张斌肃然神色,与张斌那流露出急切之意的深邃目光对视,不知怎么的,心中突然对张斌多了一丝信任,说道:“也好,朕先听听你怎么说。”

    张斌暗松一口气,连忙说道:“陛下,均输法本是良策,但可惜再好的经也会被歪嘴和尚念歪,臣斗胆猜测,今年均输法各转运司上交朝廷的利钱比起去年大幅减少。”

    赵顼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但这是朝廷秘事,以你的身份不应该知道,但你若是自己猜出……”

    说到这里,赵顼突然心中一动,道:“张斌,你莫非有办法知道均输法的症结所在,朕问了王安石,他派去调查的人还没有回来。”

    张斌道:“陛下,微臣的确知道症结所在,而且微臣还知道几大转运司给朝廷的利钱一月不如一月,终有一日不但难以再给朝廷上交利钱,而且转运司那些官吏的俸禄还要朝廷给他们下发。”

    赵顼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想要反驳,但却隐隐感觉这可能是真的。

    但赵顼身为大宋天子,自不能听空话和白话,沉声道:“说出你的理由。”

    张斌道:“陛下可下令让人彻查三件事情。”

    “第一,为推行均输法而新成立的几大转运机构,是否比最初越加臃肿,官吏是否比最初多了很多。

    微臣若是没有料错的话,上上下下有太多的官员会在转运机构中插上一脚,亲朋好友都会往里面塞,从而产生很多只拿俸禄而毫无作用,甚至只会添乱的虚职。

    最主要的是,小吏小官的俸禄要远高于原来做同样事情的小工和掌柜的工钱,这样一来,均输法从豪绅和富商手中夺来的利润等上交给朝廷之后,根本剩不下多少。”

    张斌还有些话却是不太方便给赵顼说,比如推动均输法的新党还会遭受商人及他们背后的大地主、大贵族、官员的反噬和报复,这自然也会影响转运机构盈利。

    “李舜举,你派人去三司问一下,各转运司一年多前组建时多少官吏,如今又是多少官吏。”赵顼一想到朝廷和地方官吏的德行,隐隐感觉张斌说的没错,但作为天子,他实在是难以相信这样的事实。

    内侍供奉官李舜举答应一声,以最快的速度派了一名太监,那名太监跑着去了掌管大宋财政的三司衙门,那里可以查到所有领取朝廷俸禄官吏数量。

    “你继续说第二条。”赵顼脸色阴沉,咬着牙说道。

    张斌又道:”第二点,也是最根本的问题所在,陛下也可以派人去验证,转运机构中的大量要职是否被那些不懂经商,且只懂作诗吟对的官员所占据,而这些官员还一个个看不起商事,从未扑下身子去学商事,自然是难以胜任,由此引发的问题更是数不胜数,盈利自然大打折扣。”

    “说第三点。”赵顼脸色越加阴沉,不过这一点的确需要调查一下,毕竟王安石等新党每次上书委派转运机构的官员,都说是能够胜任的能吏。

    张斌又道:“第三,微臣不用去调查,便知道各个行当的转运司在绝大多数时候是没有经营意识的,因为他们都是垄断行业,没有竞争对手。而对官员和小吏来说,不管盈利多少,他们俸禄都不会受到影响,哪有什么积极性。这就会导致转运司的盈利一月不如一月。”

    张斌说到这里时,想到的是后世九十年代时国企的一些弊端,因为是垄断行业,缺乏绩效奖励机制,企业中最为重要的人才引进和管理革新数十年如一日,根本没有改进,结果亏损的厉害,一直靠政府补贴存活。

    这第三点,赵顼略一想,也不用调查,便感觉张斌说的恐怕是对的,因为人性如此。

    “第四点又是什么?”赵顼脸上已经是阴云密布,眸中寒光闪烁,隐隐有杀机闪现,只是不知道是针对谁的杀机。

    张斌微吸一口气,道:“陛下,这第四点也是最根本的一点,转运机构好比是官营的垄断生意,严重缺乏监督。

    之前的豪绅和富豪做这些生意,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虑,他们会想方设法来发展壮大生意。

    可是均输法所产生的转运司就不一样了,靠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这些衙门监督,微臣以为效果甚微。”

    说到这里时,张斌想起后世在一次电视电话会议上,某个大领导在说国企问题时说过的一句话:没有监督就能保持高效经营,就好像不用清洗厕所就可以一直保持干净一样,这是绝无可能的。

第六十七章 朕要杀了他们

    其实还有一点张斌没有说,因为他知道说了天子也听不懂。

    在张斌看来,王安石的均输法是利用国家行政权力强制进行收购、运销,以此手段来积累国家财富,这其实已经严重违背了社会经济发展客观规律。

    而且王安石的性子太急了,他在新法实行的时候过于急进,制度不全,措施不严,步骤不够,等等,有着太多的问题。

    张斌将第四点说完之后,赵顼久久不语。

    这时外面匆匆跑进来一名太监,行大礼之后,恭敬说道:“启禀陛下,奴婢从三司衙门获知,一年多前推行均输法之时,七大转运司官吏总数为三万四千五百一十三人,如今是七万三千四十五人。”

    “该死,朕……朕要杀了他们。”赵顼脸色大变,“蹭”的一下从龙塌上站了起来,他其实已经隐隐相信张斌说的第一点没有错,但却没有想到在短短一年多时间中便多了这么多‘驻虫’,这些人都拿着朝廷的俸禄,但显然没有出什么力,甚至直接吃着空饷。

    一想到自己整天为朝廷财政能够宽裕一些,愁得晚上睡不着觉,而这些人却想法设法“偷”朝廷的钱,他便气得浑身颤抖,想要杀人。

    但冷静下来之后,赵顼却知道他不可能将增加的这四万多人给杀了,即使是下狱,乃至立刻全部清出转运司衙门都难。

    因为敢往各个转运司里面塞人,又有能力往转运司里面加官加吏的人……还能是什么人?

    肯定是朝廷重臣,地方大吏。

    而一年多时间增加了足足四万来人,不知牵扯多少朝廷重臣和地方大吏,他即使是皇帝,是大宋天子,也难以做到以法则众到如此程度。

    不知过了多久,赵顼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有着浓浓的无奈之色:“张斌所言,都记下了吧!”

    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一张桌案后面的李舜举立刻放下了笔,行礼道:“回禀陛下,张官人所言,奴婢都已经一字不落的记下了。”

    赵顼眯着眼睛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道:“李舜举,你将张斌所说的话,送给王安石,让他好好看看。”

    “是!陛下。”李舜举躬身行礼,然后拿起刚刚写的内容,匆匆出殿而去。

    赵顼此时再看向张斌时,目光自然是大为不同:“张卿这四点可谓是一针见血,虽然有些地方还有待求证,但爱卿之才朕已经领教了。”

    张斌连忙恭敬道:“多谢陛下赞誉。”

    赵顼盯着张斌,脸上突然有了一丝浓浓的渴望,道:“之前张爱卿说有一策可让朝廷在一个月内得两百万贯银钱,而且每年都可在这个月内得两百万贯钱,朕想知道到底是何妙策?”

    张斌郑重道:“陛下,臣此策需要将均输法成立的各个转运司撤销,重新将转运司统管的商事交给商人去做。”

    赵顼沉默了,脸上有着犹豫,半响之后,又道:“张爱卿不妨先给朕说说具体怎么做。”

    张斌自然知道将均输法推到,将七大转远司直接撤销,这其中牵扯到的事情太大,太复杂。

    即使是天子也要慎重对待,更何况均输法才推行两年多便终结,这对他天子威望也会有损。

    但话说回来,若真如张斌所说的那样,均输法再推行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

    深吸一口气,张斌肃然道:“陛下,臣此策名是招标拍卖法,具体来说………”

    ……

    ……

    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张斌才从崇政殿走出,殿中龙塌之上,大宋天子赵顼神色变幻不定,脸上有着激动,但也有着怀疑。

    张斌本来也没有奢求天子能够立刻做出决定,毕竟他今天才刚刚和天子认识,对方对自己的信任度本身就有个过程。

    再说,这件事情牵扯太大,自己是因为有着后世的经历和认识,对这件事情有着十足的把握,但是天子和一干朝臣没有啊!

    不过,最后赵顼明确要求张斌必须要在京城待着,若要离京必须要有他的旨意。

    所以,张斌相信,天子用不了多久又会召见自己。

    ………

    ………

    王安石虽然也是出身官宦之家,家中自然是不可能穷苦,但在京城的府邸并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御赐之物。

    自然是按照大宋副相参知政事的官位所配备,占地五十多亩,足足九进院落,花园、小湖、楼阁、假山、小溪等自然是少不了的。

    王安石和张载一样,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理想信仰上,身边除了老妻吴氏之外,也一直没有娶妾,吴氏本来安排了通房丫头,但被王安石冷落了足足一年,没有碰过一次。

    而府中的下人就十几个,不说官员,连一些豪绅富商都不如。

    今天在崇政殿被韩琦带领旧党步步紧逼,甚至差点逼着天子罢免自己的相位,这对王安石打击不小。

    他的辩才其实不比韩琦、文彦博、司马光等人差,只是均输法出了问题,七大转运司给朝廷利钱一月不如一月,给地方上的确是引来的一些乱子,且也有扰民之事发生。

    所以……他今天说话没有底气啊!只能在大多时候保持沉默。

    不过今天回到府中之后,王安石却是少见的大发雷霆,长子王和夫人吴氏都被他重重的呵斥了几句,这在王安石身上是极为少见的。

    训斥完家人,王安石的心思又放在了变法大事上,带着王前往书房,准备召集新党骨干商议一下如何度过眼下难关。

    路过一个院子时,父子听到里面传来哭泣声。

    王安石顿时暗叹一声,脸色越加难看。

    “父亲,吴充欺人太甚,竟然将二妹赶回了娘家,孩儿定要让那吴家后悔此事。”王刚被父亲训斥,神色比他老子还要阴沉,眸中更有一抹戾气。

    “住口,吴充是朝廷正三品大员,又是你长辈,还是你妹妹婆家父,他的名讳是你能随意叫的。”王安石气得连声呵斥。

第六十八章 不顾一切的王安石 (求收藏和推荐票)

    “孩儿知错,父亲熄怒。”王连忙低下头认错,但眸中的阴戾之色却是越来越重。

    “唉!都是我这个当父亲的错,因公事连累了自己的女儿。”王安石看着女儿住的院子一脸的愧疚和心疼,但……却没有半分后悔之意。

    王安石的二女儿嫁给了有着计相之称的大宋三司使吴充的儿子,当然这还是王安石变法之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和吴充是好友,甚至是至交,可自王安石推行变法之后,两人的关系迅速恶化,如今吴家连王家的女儿都赶出了门。

    这种事情本来是奇耻大辱,文人又注重名声,放在以往的确是如王那样,总要找个说法,报复回去。

    但此时的王安石却顾不上了,因为他要找到均输法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然后尽快解决症结所在,否则后面的新法推行起来必然是困难重重。

    至于……女儿的事情……他实际上已经不管不顾了。

    王安石和王刚进入书房,正准备派人去召集曾布等一干新党骨干,内侍供奉宫李舜举带着张斌与天子对话记录来了。

    “王相公,这是陛下让奴婢交给相公的,陛下交待相公看完之后,尽快验证。”行礼之后,李舜举将折子递给王安石。

    “验证?验证什么。”王安石一脸疑惑的接过折子。

    “相公看过之后就知道了。”李舜举神色肃然而冷峻,北宋时期能够在天子身边出头的太监,无不是文武双全之辈,论文才和心智未必就比朝中大臣弱。

    李舜举便是如此。

    事实上,在原本历史上,李舜举曾经带数万兵马打过西夏,立下大功,还转成武官,累功至将军,并且入了《宋史宦者传》。

    所以,之前在崇政殿中听了张斌和天子的对话之后,李舜举其实已经基本确定,张斌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这也是当时不用天子吩咐,他便立刻自行决定将张斌所言一字不漏的抄写下来的原因。

    王安石看了一眼李舜举,有些惊疑的打开折子看了起来。

    三息之后,王安石一声冷哼,脸有不屑和恼怒。

    五息之后,王安石的不屑和恼怒已经荡然无存,一脸凝重一肃然。

    十数息之后,王安石脸色铁青,一脸羞愧和愤怒。

    半盏茶之后,王安石已经气的浑身颤抖,咬牙切齿。

    张斌所说四个大的问题,有两个他是知道的,这也是他要召集心腹干将商量解决的问题。

    但另外两个问题他却不知道,或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表里,不知根本。

    王安石反复看了三遍,最后闭上眼睛,久久不语。

    老爹神色变化之激烈实乃王生平仅见,后者早已按耐不住,也不顾李舜举还在现场,便拿过去看了起来。

    不比王安石看得仔细,王十数息便看了一遍,冷笑道:“张斌简直是一派胡言,敢对均输法……”

    “住口!”不等王说完,王安石突然睁开眼睛,一声呵斥。

    王一愣,脸上红得跟滴血似的,咬牙道:“父亲,那张斌算什么东西……”

    “放肆。”王安石一声爆喝,看着一直视为骄傲的长子,说不出失望。

    其实以王的心智很容易便可以判断出张斌所言正确于否,只是他在张斌的事情上已经是被仇恨彻底的冲昏了脑袋,蒙蔽了心智。

    王很少见父亲发这么大的火,吓的赶紧退到一边,不敢再有丝毫多言。

    李舜举看了一眼王,没有说话。

    王安石呵斥过儿子之后,却是一脸苦涩,说道:“李供奉,你回去告诉陛下,我将这四个问题核实之后,再进宫给陛下禀报。”

    以王安石的心智,虽然不想承认,甚至有些恼羞成怒,但不得不承认,张斌所言四个问题,很可能都是真的。

    因为,这里面逻辑太清晰、太严密了,大宋的官吏和权贵也的确是那样的德行。

    “奴婢明白。”李舜举暗叹一声,知道此时王安石的心情必然是差到了极致,否则也不可能当着自己的面接连两次呵斥王。

    李舜举走后,王安石立刻派人召集吕惠卿、曾布、章、薛向四名得力助手,本来以往王也会参与这个小团体的议事讨论,但这一次被王安石给赶走了。

    ………

    ………

    出了皇宫,被傍晚风一吹,张斌才发现自己衣服已经湿透了,虽然面见天子时他表现得很沉稳,但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非常唐突的说了一些自己身份绝不该说的话。

    看着宫门一侧专门停放进宫官员马车的广场上,六名老兵在一边聊天吹牛,虎头坐在驾车的位置流着哈喇子打瞌睡,张斌会心一笑,禁不住暗忖道:“从今天开始,我已经入了大宋天子的眼中,算是真正进入了大宋朝廷的浑水之中。”

    在六名老兵恭敬行礼中,张斌随手在酣睡的虎头脑袋上敲了一击,然后爬上了马车。

    张斌刚一钻进马车,一道小小银色影子一闪而过,小金子已经牢牢的扒在了他的胸口上,并且轻轻的叫着。

    马车中,随张斌从大相国寺直接来到这里的竹娘也正揉着眼睛,甜美的小脸上还迷糊着,却习惯性的伸出小手将张斌扶着坐了下来。

    另一边蛇奴有些笨拙的伸手将张斌脑袋上高冠取了下来。

    虽然没有做什么体力活,但今天面见天子张斌还是有一种筋疲力尽的感觉,直接侧躺在竹娘怀中,让自己身体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

    “党争、官斗,科举考试,学派之争,还有党项人、契丹人,老子来了……”

    张斌神色坚定,一双因为魂穿而变得深邃清亮的眸子越发的深不可测,旁边竹娘和蛇奴看着这双眼睛,隐隐感觉整个心神好似要陷入其中似的……

    回到驿馆,张斌用过饭之后,便早早睡去,他知道明天自己或许会很忙。

    张斌早早睡下了,却不知因为他今天在天子面前一席话,王安石带领吕惠卿、曾布、章、薛向这四位新党得力干将,围绕他与天子对话的折子讨论到了深夜。

    ………

    ………

第六十九章 七十二家正店

    吕惠卿掌管三司中的条例司,曾布执掌中书检正公事,章是编修三司条例官,直接参与新法的制定。

    三人官品在朝廷中枢不算高,只有从五品或者正六品,但却掌控着朝廷中枢最核心要务。

    而薛向虽然是四人中仅有一个非进士出身,但却是负责七大转运司的正五品总发运使,是四人中官品最高之人。

    只是他直接牵头负责均输法的实施,所以他这些天也是日子过得最不好的那个人。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讨论之后,王安石的书房内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一个再好的经都会被歪嘴和尚念歪了。”章这句话中有着浓浓的赞叹之意,显然很欣赏张斌的才情。

    “相公,张斌给天子说的这些事情分明有取宠之嫌,只是……只是我们都没有提到桌面上去说而已。”见包括王安石在内众人被张斌与天子谈话所惊住,甚至有赞誉之意,曾布便感觉不舒服。

    其实曾布与张斌本来也没有什么过节,只是王找到他,便烧了张斌面圣文书。

    本来这件事张斌是受害人,但曾布一想这事若是被天子所知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便恨上了张斌。

    这逻辑很荒唐,但自古以来,现实中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薛向看了一眼曾布,心想这曾布好生无耻,先后往各个转运司里面塞了五个亲朋好友,光拿俸禄,不干事情,难道他已经忘记了吗?

    心中暗骂不已,薛向摇头道:“不管怎么说,我非常感激张斌,若不是他将这些话说给天子听,我都快要被逼死了。”

    说到这里,薛向一脸忧愁,他其实才是均输法推行过程中最难的那个人,叹息道:“不瞒相公,张斌所说的这些根本不用派人去验证,下官便可以证明,事实的确如此,而且张斌预测的也很对,最多再有两年时间,七大转运司便入不敷出,不但难以再给朝廷上交利钱,而且连自己俸禄也发不起了。”

    王安石虽然早有预料,但从最熟悉各大转运司情况的薛向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依然让他倍受打击。

    但王安石毕竟是敢向庞大的旧党势力叫板的强人,很快就收起苦涩和忧愁,回复了从容自信,正容道:“这个张斌,我要见上一见。”

    一直没有说话的吕惠卿也点头道:“张斌是关中人,除了两年前上京参加过一次科举之外,一直在横渠镇读书,这一年多又在大顺城给种谔当幕僚官,经历很清晰。可是却对均输法推行过程中的各种弊端如此了解,而且敢抓住机会说给天子,此子……恐怕非池中之物。”

    “吉甫言过其实了吧!这张斌怎么会有如此见识,这些话肯定是其父张载告诉他,并且叮嘱他告诉天子,阻碍我等变法大事。”曾布吃了一惊,立刻说道。

    吕惠卿看了一眼曾布,眸中深处闪过一抹隐晦的讥讽之意,轻笑道:“刚相公也说了要见一下这个张斌,此子是替张载传话,还是自己之才,只要见了面之后,自然就见分晓了。”

    章却摇头道:“你们不要忘了,大顺城大捷中,张斌立下大功,韩相公和种谔的捷报中明确说一万多斩首,张斌可占三千。而且张斌在那黑罗部效仿班超,斩杀西贼使者,又威逼那黑罗部借了三千骑兵,这等事情绝不是远在横渠镇的张载所能随时教的。”

    曾布却不服道:“张载是没法教张斌,但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张斌奉种谔之命所为。”

    章还想争论下去,王安石轻咳一声,他便立刻闭嘴。

    薛向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是暗自摇头。

    他们四人跟着王安石一心变法,但吕惠卿、章和曾布之间表面看来很和睦,可是实际上勾心斗角,互相拆台的事情没少做,无非就是想争新党第二号地位。

    再一想王相公虽然能够看到大宋走向衰落,财政入不敷出的症结所在,也能够对症下药。而且用尽了心思,这两年为变法之事劳心劳力,面容一下子都苍老了五六岁,可是效果却并不明显,国库依然入不敷出。

    而因为变法,朝堂的党争却愈演愈烈,如今新党和旧党之间为了反对而反对,已经开始不顾事情本身对错了。

    在这一刻,薛向对新法是否会成功忽然有了动摇,禁不住暗忖道:“王相公变法到底是不是对症下药?所谓是药三分毒,均输法眼前的情况说明若是这药用错了,不但改变不了朝廷困局,恐怕还会加重‘病情’。”

    王安石却不知道麾下一员主力干将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突然轻拍桌案,道:“不管之前我王家与张斌有何过节,只要能够帮我等解决均输法困局便找他来见面又何妨。”

    说到这里,他目光扫过四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薛向身上,道:“师正,明日你亲自带着我的名帖到驿馆,将那张斌请过来。”

    ………

    ………

    因为张斌,今晚上王被其老爹王安石训斥了三次。

    而且一次在李舜举那个阉人面前,还有一次是在曾布、薛向、章、吕惠卿这四个在他看来与自己地位相等之人面前。

    这对超级自负且自尊性极强的王来说,真的是太痛苦了,根本难以入眠,所以他偷偷的离开了家门。

    对于报复张斌他一刻都等不了。

    ……

    ……

    东京城内大小酒店、食肆、铺子不知有多少,但拥有酿酒资格的却只有七十二家,而这七十二家的规模和门面也远超其他酒楼,所以这七十二家被称为正店,而且还有一个排名,其中排在第一位的正是名传千古的樊楼。

    大宋立国一百多年,随着来往京城的人们口口相传,这七十二家正店之说也早已传遍天下,只要是有点钱的,有些身份的都以能够在京城到七十二家正店消费而有面子,当然在正店排名越高的楼中消费,自然是越有面子。

    而汴京城中本来就有一百多万固定人口,再加上流动人口,足有近两百万人,这样一来,这七十二家正店的生意堪称是火爆。

    而且正如那樊楼一样,七十二家正店绝不只是用餐吃饭的,这个时代能够有的娱乐活动他们都会有。

第七十章 最愧疚的那个人(求收藏和推荐票)

    当然,如此庞大的利润,若是没有足够的背景,早已被权贵和官员们吞得一干二净。

    但很少有人知道,排在第二十七位的明月楼,在去年某个朝中重臣下狱之后,悄无声息的已经换了主人,而且新的主人极为神秘,除了明月楼的明月掌柜之外,无人知道其身份。

    王的马车在四名随从护卫的簇拥下,从后门离开家府,穿巷过街来到了明月楼的后门。

    如明月楼这等排名靠前的正店,占地规模足有一百多亩,光是护院便有数百人,后门处也有两名壮汉把守。

    不用王吩咐,一名随从熟练的上前给两名壮汉看了一面令牌,两名壮汉立刻恭敬之极的打开门,王的马车直接行了进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露过面。

    没过多久,王轻车熟路的出现在明月楼后院一幢独立小楼中。

    他刚进二楼正中间最大屋子,一名二十五六岁,长相极美的少妇便带着两名侍女匆匆从前楼赶来。

    屋内空气清新,却有一股暖意,四角的木几上搁着几盆漂亮的盆景。

    “公子,您怎么在这么晚突然来了。”随着少妇进屋,阵阵腻香扑鼻而入,少妇笑颜如花,说着话,上前解开王外面的袍子,旁边的侍女手脚利落地接了过去。

    王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躺在了软榻之上。

    那少妇温婉说道:“公子有烦心事,妾身这就置办酒菜,公子听听曲儿………”

    王挥手说道:“明月,你置桌酒菜,唱曲的放在外间。”

    那被称为明月的少妇乖巧的答应一声,给一名侍女低声吩咐了一句,然后爬上软塌,跪坐在王身后,将其后者脑袋放在自己胸口柔软之上,一双柔夷轻轻的揉着王的太阳穴。

    看两人的动作,这样的场景显然是经常发生,王依然眯着眼睛,低语道:“太史局丞麻彬瑞今晚上是否来了?”

    明月手上不停,温柔道:“来了,他自从迷上楼里面春儿那丫头之后,每天晚上都来,这会儿正和春儿做那极乐之事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月美眸中流露出一丝春意,突然低下头,在王耳朵上吹了吹气,左手也在王胸口上轻轻撩拨。

    “你知道的,我身子骨一直不好。”王舒服的呼了一口气,脸上有着遗憾,道:“你去安排一下,等麻彬瑞和春儿完事之后,安排他和我见面。”

    明月幽怨的白了一眼王,挥手叫来旁边伺候的侍女,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侍女仔细记下来,轻步退了出去。

    这时,叮叮两声脆响在外间响起,琵琶奏声中,一女子的歌声在外间响了起来,声音曼妙轻柔,极为挑逗。

    王半闭着眼放松身体听着,右手轻轻敲了敲手边桌案,下一刻他的唇边便多了个酒杯,却是那明月在给他喂酒。

    ……

    ……

    太史局丞麻彬瑞虽然是明月楼的常客,但这还是第一次走进明月楼的后院。

    从七品的京官在明月楼的客人中只能算是中等,而太吏局丞这个官位可没有什么油水,虽然麻彬瑞已经很努力的去贪了,但依然没有余钱进明月楼后院挥霍。

    因为明月楼后院最低消费是五十贯,这已经是他两个月的俸禄,能够坚持在明月楼前院消费,而且还包场叫春儿的少女,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麻彬瑞很渴望能够在明月楼的后院消费,甚至梦想着日日进出樊楼挥霍,但前提是他能够从太史局丞这个位置调到油水多的官位上。

    为此,麻彬瑞跑过不少路子,他甚至试图抱如日中天的新党大腿,可是他一没有背景,二没有才能,新党那里没人理会他。至于旧党早已形成了固定利益团体,以他的身份背景根本插不进去。

    但今晚上有馅饼砸在了他的头上。

    被明月楼的一名侍女在前引着,麻彬瑞穿廊过院,想着将要见到的那个人,他激动的浑身颤抖。

    ………

    ………

    张斌虽然料到第二天肯定会有人来找他,而且很可能还不止一人,但却没有想到第一个来找他的是苏过。

    用五百亩田地换了苏家百吨金矿山,且苏过既送宅子,还送藏书,而且还在商州城盛情款待他不说,走的时候还送他一车礼物,这次上门又带来了礼物。

    若说张斌穿越到这个时代后,找一个最愧疚的人,那肯定是苏过。

    所以,对于苏过,张斌在愧疚之余却是有心将其当成真心好友的……

    二人在南城驿馆前楼落坐,要了一些酒菜之后,旁边由竹娘和蛇奴一边一个倒酒伺候,那小金子便爬卧在竹娘的肩膀上。

    “这小家伙长得越来越可爱了,前些天在商州还没看出来。”苏过说着话伸手逗弄了小金子,后者睁着金黄色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威胁的轻叫,突然挥出爪子,速度快的惊人,差点没把他的手背给抓伤。

    苏过吓了一跳,不再逗弄小金子,转头对张斌迫不及待的大诉苦水:“不瞒子玉,我是被我父亲从关中叫到京城的,昨晚上刚一见我父亲,便被一顿训斥。”

    张斌面对苏过时可是心虚得紧,一听苏过这样说,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急忙问道:“叔党,伯父为何事训斥你?”

    “还能有啥事,不就是明年科举考试的事情,我父亲听说我在关中不好好读书,便想把我叫到他眼皮底下苦读经册诗文,好明年如我那两个哥哥那样,高中进士。”见张斌这般关切自己,而且脸上的急切之意绝不是装的,苏过心中感动,心想自己的朋友不多,张斌却是真心与自己相交的。

    张斌暗松一口气,心想只要不是要将那黄金矿山要换回去就行,但心中却越加不好意思,略一犹豫,道:“叔党不用担心,我明年也参加科举考试,回头我们兄弟一起读书,肯定能够金榜题名。”

    苏过以为张斌是安慰他,却没有当一回事,殊不知张斌因为心怀愧疚,决定回头将自己“开挂技能”分享给苏过一些,带着苏过一起刷题。

第七十一章 小金子的速度

    “对了,子玉,昨晚上我父兄说起一事,却是与你有关。”苏过难得的神色肃然。

    张斌意外道:“何事与我有关?”

    苏过道:“我父亲说有人看见中书五房检正曾布将你面圣文书给烧了,当时那王就在旁边,还好昨日在崇政殿议事时,陛下想起大顺城大捷,突然想起了你。”

    张斌闻言,顿时一惊,想起昨日自己见面时匆匆忙忙,显然是天子临时起意。

    但紧接着他又想到苏过为何会特意告诉他这件事情?

    或者说苏轼为何要告诉苏过这件事情?

    “公子,那曾官人和王官人好生无耻,差点耽误了公子前程。”竹娘给张斌添酒,小脸气得通红。

    张斌也是眸含冰冷之意:“竹娘放心,你家公子我自有天助,岂是这些宵小之辈能阻拦得了的。”

    说完,张斌想起一事,随口又问苏过:“叔党不求那王谋官了?”

    苏过摆手道:“子玉不要取笑于我,之前我对考上进士没有多少信心,而且不比我父兄,我实在不喜诗文,再加上并不清楚我父亲竟然强烈反对新党,所以便想着找王的路子谋个一官半职。可昨晚上一听我父亲之意,才知道我父亲却算是旧党之人,哪还会求那王办事。”

    “这倒也是。”张斌点了点头,又道:“伯父是否知道你我兄弟一见如故,相交莫逆?”

    苏过听张斌说两人相交莫逆,心中喜悦,笑道:“当然知道,昨晚一到京城,我便说了在西北的田产和一些商铺生意的事情,其中将镇安县那座荒山也随口提了一句。还是子玉名声在外,我父亲都是听说过的,便多问了两句,我便将你我之事告诉了我父亲。”

    苏过这样一说,张斌便有七八成把握可以确定,王和曾布这两个新党核心人物烧了他面圣文书一事,很可能是苏轼这个旧党铁杆分子特意说给苏过听,好让苏过传到自己耳中的。

    毕竟王和曾布烧面圣文书这等可大可小的欺君之事,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知道的。

    如今苏轼的官职只是开封府的推官,虽然官品也有从四品,但以其能量很难知道王和曾布在政事堂烧毁自己面圣文书之事。

    “这两个奸贼……这件事情会有他们还的时候。”心中念头转动,张斌一脸恨意,王和曾布差点就断了他的前途。

    若不是天子突然想起他,时间一长或许就彻底将他给忘记了,葬送了他的大功封赏不说,还断送了他难得的一次面圣机会,自然也就没有了后面就均输法献策一事。

    对王和曾布暗恨不已的同时,张斌心中也是大为感慨两人胆大包天,心想大宋的文官可真是被真宗、仁宗和英宗三位皇帝给惯坏了。

    当年寇准为了“澶渊之盟”,连诓带骗,让真宗御驾亲征,事后真宗顾忌着后世名声,也只是找机会让寇准暂时离开朝廷中枢而已。

    仁宗就更不用说了,“仁”字因何而来,还不是朝廷那些文官所定,之所以这样便是仁宗皇帝对文官太宽厚了。

    而当今天子同样如此,昨日被韩琦、文彦博和司马光等人逼成那般境地,甚至如今跟韩琦这个宰执打擂台。

    总之,三代皇帝将文官给惯坏了,不管寇准也好,韩琦也罢,这要是放在汉唐,即使是最软弱的皇帝,臣子都不敢如此肆意妄为。

    至于王和曾布竟然敢阻拦天子召见臣子,这放在汉唐足以掉脑袋,但在大宋这些文官却是少了很多顾忌。

    而武将却正好相公,事事如履薄冰。

    “都是惯出来的毛病。”张斌禁不住感慨出声。

    苏过愣了一下,正要问话,突然一名身穿绿袍官服,身形干瘦,三十多岁的官员向他们所在桌子走了过来。

    “你便是张斌?”来人一脸冷笑和不屑,指着张斌大声喝问。

    张斌和苏过、竹娘和蛇奴同时一愣,均发现来者不善,但不等他们有所反应,突然旁边传出一声低沉的叫声,一道银色影子一闪而过,却是小金子突然从竹娘肩膀上一跃而起,直接向来人脸上扑去。

    猫科动物对其他生物是否含有敌意非常敏感,而且喜欢先下手为强,小金子显然完美的遗传了猞猁的优良基因,精准的把握到了来人的敌意,然后非常果断的出手,毫不拖泥带水,更不会因为体积还不如来人脑袋大便有所畏惧。

    这让张斌想起了在后世看过一个视频,视频中有人将一只猫放进动物园狮笼里面,那狮子刚一发出叫声,猫咪直接伸出无影抓一顿猛挥。

    “啊……”来人突然发现一道银色影子向他扑来,脸上嚣张之意顿时被惊恐取代,吓得发出一声惊叫。

    但小金子不愧是猫科动物里面攻击最快的猞猁,即使年龄幼小,速度之快也不是来人能够来得及反应的。

    “蛇奴……”能够上到二楼的最差的也是张斌这样将要授官之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官人,若是被小金子所伤麻烦不小,张斌脸色变化中,一声低喝。

    电光火石间,刚好站在小金子前扑路线一旁的蛇奴听见张斌低喝声,突然闪电般伸出手臂,在小金子眼看着就要扑到来人脸上时,一把将其抓了回来,并且随手塞到了竹娘怀中。

    竹娘一脸心有余悸,又担心来人会伤到小金子,直接将小家伙塞到了自己宽大的袖子中。

    从小金子突然扑出,到被蛇奴抓回,竹娘塞到袖中,说来话长,但却堪堪一息的时间而已。

    张斌等人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何事,可是其他座位之人只听见那绿袍官员跑来说了一句话,然后便发出一声惊叫,再之后便看见那绿袍官员脸色煞白,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至于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

    刚才此人声音这般大,显然是有意让自己的话和做的事情传到在坐的每个官人耳中,显然是来者不善,张斌担心此人纠缠小金子的事情,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抢先说道:“在下正是张斌。阁下又是何人?”

第七十二章 圣旨(求收藏和推荐票)

    “你们……刚才……”绿袍官员极为愤怒,指着张斌就要呵斥,但刚才小金子速度太快,他根本没有看清那是什么,甚至连是不是活物都不知道,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但愣了一下,那绿袍官员好似突然想到了自己此行目的,大声说道:“大胆,小小一个无品参议,竟然上到二楼,与我等官人坐在一起,这本身已经逾越,如今见了本官还不行礼,果然狂妄,告诉你也无妨,本官是太史局丞麻彬瑞。”

    绿袍男子这句话说得极为顺溜,很可能是提前心中早就想好,甚至默念过几次,特别是最后说自己名字时,更是声音有意提高且一字一顿。

    这个太史局丞麻彬瑞表现得如此肤浅,张斌岂能猜不到他的来意。

    显然他在王安石府上被呵斥离开,且又得罪王的事情彻底传开了,但张斌昨日在闹市被临时召集入宫面圣的事情麻彬瑞还不知道。

    而古往今来,为了博得上位者好感,用尽手段钻营,从而敲开升官之门的人从来不缺,这个麻彬瑞显然便是其中一个。

    站在麻彬瑞的角度,抛开个人道德不提,他此举却是聪明人的做法,因为自古以来有太多的人利用类似的方法取得成功的例子,毕竟替上位者羞辱其不方便羞辱的人,肯定能够得到上位者好感的。

    只是,这个麻彬瑞的情报和信息不是很准,只知表面,深层次的一些事情他却不知道,比如昨日韩琦带领旧党逼着天子罢免王安石一事,当然主要还是他不知道张斌昨天已经面圣了,所以……

    全场早已寂静一片,数十名官员神色各异的盯着这边。

    张斌在看透眼前麻彬瑞的面目和心思之后,却已经懒得再说任何话,脸上更是毫不掩饰鄙视和怜惜之意。

    而麻彬瑞发现张斌的反应和自己想像中不同之后,心中自昨晚上和王秘会之后便产生的疑惑再次出现他至今都没有弄明白王让自己跑来羞辱张斌的用意所在。

    管他呢,反正如今新党如日中天,背后有天子支持,这两年有太多的不得志官员因为找到机会表示支持新法而被王安石重用。

    心中想着美好的未来,麻彬瑞再一次大声重复道:“张斌,你没有官品在身,还不下去与众仆从一起用饭,难道非要让本官叫来驿馆小吏,将你轰下去不成。”

    这边动静不小,早有驿馆小吏禀报了驿丞,此时匆匆上了二楼,向这边走来。

    “何驿丞来得正好,还不将这个无资格在二楼用饭的小小参议赶下楼去。”麻彬瑞是正八品官职,而那驿丞只是从八品,低了一级,麻彬瑞用这口气也算合适。

    只是驿丞却冷冷的看了麻彬瑞一眼,向张斌抱拳一礼,笑道:“儒林郎稍安勿躁,下官刚刚得到消息,宫中传旨之人已经在来的路上。”

    麻彬瑞顿时一愣,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便听到楼下传来鼓噪声,很快上来一群人,带头的是一名面白无须,头戴软脚幞头,身着绯罗袍的太监,身后一名小太监用朱漆托盘托着明黄绸缎盖起的圣旨。而身后跟着二十名一身盔甲官服的大内侍卫。

    这样一行人出现,顿时惊动了楼上楼下所有人,坐在这里的都是有几分见识的,岂能不知道这是来传天子旨意的。

    但只有极少数的人认出那太监是天子身边最亲近的内侍供奉官刘舜举,着实吃了一惊。

    因为通常情况下,能够让刘舜举亲自传旨的只有正副宰相或者枢密院正副使。

    张斌也认出是记录他和天子对话的太监,但他并不知道刘舜举亲自来传旨代表着什么。

    “张官人,跪下接旨。”刘舜举神色温和,声音有些尖,但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他对张斌的善意。

    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张斌,苏过吃惊之余一脸羡慕,而那麻彬瑞早已瞠目结舌,脸色自然是有些难看

    张斌早有心理准备,向那刘舜举跪了下去,大声说道:“微臣张斌接旨。”

    刘舜举没有理会张斌,而是皱眉看向周围围观的官人。

    见圣旨如见天子,那驿丞一个激灵,率先跪了下去,其他人也赶紧跪下了。

    刘舜举这才从旁边小太监手中托盘上拿过圣旨,打开后以一种怪异的节奏,冲着跪在地上的张斌念了起来。

    将前面一段因为大顺城大捷等奖誉其屡立功勋的开场白念完之后,才开始说到赏赐内容。

    和昨天天子在崇政殿说的一样,暂时没有本官和差遣,散官恩受正七品儒林郎,勋职为六转的武骑尉,此外还有开国男爵位,再就是赐田两百亩,赏钱百贯。

    不过,却又增加了一样在京城赏赐了一座宅子。

    “昨日和天子那席话不管有没有后续,至少换回京城一座宅子,想来天子赏赐的宅子不会小。”张斌自然知道多出的这座宅子是他昨日冒险对天子献策的结果。

    如此重赏,让全场所有人无不浑身一震,一脸惊骇的同时,也是一脸的疑惑。

    至于那麻彬瑞自然是脸色越加难看,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无数耳光打在的脸上。

    张斌连忙该谢恩:“臣张斌谢恩领旨。”

    说完,他便起身走过去,不料那刘舜举袖中划出一枚金牌,又低声道:“这枚金牌是陛下另赐,儒林郎可凭此令牌随时进宫面圣。”

    刘舜举有意压低声音,张斌岂能不明白其意,不着痕迹的接过那枚金牌,滑进自己袖中,这才从刘舜举手中接过圣旨,脸上也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狂喜之意,道:“多谢公公。”

    刘舜举给了圣旨和金牌,便不再逗留,带着人立刻离去。

    “恭喜子玉,贺喜子玉。”苏过一脸羡慕的上前,拱手道喜。

    现场其他官人虽然不认识,也是上前恭贺,张斌谦虚的一一回礼,并邀请众官人一同坐下品茗聊天,不着痕迹的和众位官人认识了,而且拉近了关系。

    一边的麻彬瑞自然是难堪之极,正要灰溜溜的离开,突然听到有人在旁边低声道:“张斌在大顺城立下那般大的功劳,只有勋职和散官,即使有爵位又能怎么样,连本官和差遣都没有,显然天子只不过敷衍其事,并不受重用。”

    麻彬瑞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转头想要找说话之人,却只看见一个正下楼的背影。

    ps:王目的可不是简单的让麻彬瑞来打张斌的脸诸位看客敬请期待!

第七十三章 杯酒下肚

    “哼!得罪了王相公,怪不得连差遣和本官都没有,不知道狂妄什么?”麻彬瑞冷哼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足够刺耳,全场顿时再次一静,一些刚才还与张斌聊得火热的人不由神色一滞,甚至脸色微变,不着痕迹的与张斌拉开距离,更有甚者直接悄悄的退回到自己位置。

    张斌冷冷的看着麻彬瑞,苏过一脸愤怒,指着麻彬瑞喝道:“姓麻的,你好不要脸。”

    麻彬瑞没有理会苏过,指着张斌冷笑道:“你一个小小举人,侥幸在边关立下功劳,受到赏赐又怎么样,没有差遣和本官焉能算是官。而如今你得罪了王相公,这辈子都别想……”

    “别想怎么样?”突然楼下传来一道呵斥声。

    紧接着一名三十七八岁,身穿正五品官服,腰上还系着银鱼袋的官员走了上来。

    不少人认出此人的身份,立刻上前躬身施礼:“下官拜见发运使。”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新党核心人物,副相王安石身边头号干将,主管均输法推行的发运使薛向。

    麻彬瑞也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一脸谄媚的施礼道:“下官麻彬瑞拜见发运使。”

    薛向轻蔑的看好一眼麻彬瑞,没有理会,更没有回礼,而是走到张斌面前,对其微微点头,张斌哪敢托大,连忙抱拳躬身,抢先道:“下官张斌拜见发运使。”

    “儒林郎不用多礼。”薛向笑着一边说话,一边从怀中拿出一份名帖,双手递过去,道:“本官替王相公给儒林郎送来名帖,儒林郎若有时间,今日相公下衙后请到相公府上一趟。”

    张斌眼睛一眯,心想王安石总算没有让自己失望,他双手接过名帖,躬身道:“下官今日傍晚之前定会登门拜访王相公。”

    薛向暗松一口气,他就怕张斌恼怒之前王安石下人将其驱赶之事,而拒绝王安石的名帖,看了一眼一脸惊骇和郁闷的麻彬瑞,薛向道:“儒林郎,要不要本官替你教训一下这宵小之辈。”

    麻彬瑞顿时脸涨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心中恼怒之极,但却不敢对薛向发火。

    张斌讥讽的看了一眼麻彬瑞,道:“多谢发运使,这等宵小之辈下官自会收拾。”

    薛向这些天很忙碌,将名帖送到之后,说了几句话,便自顾离去。

    麻彬瑞再也待不下去了,低着头在众人鄙视中灰溜溜的离开。

    紧接着,刚才因为麻彬瑞一句话,悄悄与张斌拉开距离,回到自己座位上的一些人也匆匆离去。

    张斌没有理会这些趋炎附势之人,而是看向自始至终都坐在他身边的另外三个人,抱拳道:“三位若不嫌弃,可愿与我和苏兄一同找地方酣醉一场。”

    这三人都是身穿绿袍的小官,刚才麻彬瑞点名他得罪了王安石,且没有差遣和本官的情况下,这三人脸上也有担忧和畏惧,但最终都没有离去,特别是其中一人面容俊朗,气质不俗,自始至终都神色不变,更是给张斌印象深刻。

    “只要不影响张兄面见王相公,我等敢不从命。”三人连忙笑着抱拳回礼,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这时,那驿丞迎了上来,点头哈腰,一脸讨好笑容:“儒林郎何必再寻地方,下官这就吩咐厨房准备一桌美食,再给儒林郎调换一处小院,送到儒林郎院中,另外再派唱曲姑娘过去。”

    对于驿丞表现出的讨好之意,张斌笑着坦然接受,并谦虚的抱拳道:“那就多谢驿丞了。”

    几人下楼的时候,张斌注意到,现场大多数官员神色中满是羡慕和嫉妒,毕竟以他十九岁的年龄,虽然还没有本官和差遣,但散官、勋职和爵位一样不缺,而且还是从七品,这本身已经是极为少见的了。

    “因为在下的缘故,打扰大家用餐谈话,在下深感愧疚。”张斌深知,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表现得谦虚谨慎,否则稀里糊涂被人嫉恨上,哪天被人阴一下简直太常见了,所以拱手向众人一礼,举止大方且又恬静。

    众人脸上的羡慕之意依然存在,但不少人嫉妒之色顿时消散不少,并且有官员起身拱手回礼,道:“张兄客气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毕竟张斌被天子下旨封赏,又在与王安石一家有过节的情况下,还收到了王安石的名帖,这些都是事实,再加上表现出来的气度,又有大功在身,恐怕前途不小,若无必要,没有人会主动得罪。

    ………

    ………

    张斌和苏过带着三人来到自己住的驿馆院落中,竹娘将驿馆送来的菜食一一摆上,又把美酒给众人添上。

    张斌端起酒杯,心中暗自思忖:这三位刚才在那麻彬瑞说出自己没有得差遣和本官,且得罪王安石时,没有如其他人那样弃他而去,虽不能就此事便可认定三人的人品道德怎么样,但经过刚才之事,却有了一点共经患难的意味,无形中与三人关系拉近不少。而自己谋划的事情太大,需要不少帮手,这三人正好合适。

    心中念头定下,张斌端起酒杯,笑道:“苏兄,小弟与三位兄台一见如故,我们先敬三位兄台一杯。”

    苏过笑着端起酒杯,道:“正该如此。”

    三人连忙端起酒杯,连声道:“张兄、苏兄客气了。”

    说着话,几人各自干了杯中酒。

    几杯酒下肚,在张斌刻意之下,没用多久,五人便非常的熟稔了。

    说来也巧,另外三人互相之间也并不认识。

    身形粗壮,不似文人反像是武人,且口音很重的叫张三涛,字子善,是成都府路人。

    面容白皙,显得有些瘦弱的叫孙国栋,字兰文,是西北永兴军路人。

    这二位家中也不是普通百姓,都是官宦人家,而且其父辈都立有功劳,二人都已经靠荫补得了从九品的散官,此次进京却是为准备明年科举考试而来。

    另外一人自我介绍时,却是让张斌心中一凛。

    因为此人姓蔡,名京,字元长,家是兴化军路(后世福建)仙游县人。

第七十四章 泄露天机(求收藏和推荐票)

    有着北宋奸相第一人和北宋“六贼之首”之称的柴京,在史册中记载的笔墨一点都不比王安石少。

    而且此人先后四次任宰相,任期近二十年之久,四起四落堪称古今第一人,张斌岂能不知道。

    暗中算了一下年龄时间,又是福建仙游县人,张斌已经基本确定此人就是北宋覆灭,靖康之耻的罪魁祸首之一。

    在那一瞬间,张斌有一个冲动,那就是将此人提前杀了,以绝后患。

    心中杀机一闪而逝,张斌面色如常,心想此人能够在北宋末党争这般激烈的朝堂上当了近二十年的宰相,能力恐怕非比寻常,这样的人放在北宋末成为了奸相,但放在北宋初或许就是名相,给秦皇、汉武或者唐宗当臣子,成为千古名臣也说不定。

    “此人或可成得力助手。”张斌在这一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知道叔党被其父所逼,明年省试只能考进士,不知三位兄台试考的是哪一科?”张斌和几人又干了一杯酒,先指着苏过说了一句,又随口问其他三人。

    蔡京脸上充满自信,傲然笑道:“当然是考进士。”

    张斌虽然不记得柴京科举考的名次怎么样,但却知道柴京是宋朝有名的大才子,特别是其流传于后世《宫使帖》真迹更是无价之宝,若非被定性为奸相,这等唐宋八大家或许就要改成唐宋九大家了。

    张三涛有些不自信的说道:“在下也考进士,只是信心不足,多有担心啊!”

    众人看向最后的孙国栋,后者苦笑道:“小弟才能浅薄,却是想考明经。”

    张斌注意到蔡京眸中有一抹轻视一闪而过,心想北宋一朝,南人以考进士为荣,北人多考明经,其实也是没有办法。

    唐末五代之乱,本为华夏核心的黄河流域被摧残的厉害,反而南方受战争破坏甚小,一些世家大族又在战乱之前迁徙到长江以南,结果一百多年下来,江南文治远盛北方,人材辈出,大儒比比皆是,每科进士十之**都是南方人。

    这就导致如今朝中重臣大半是南方人,而古人乡土观念又重,无形中加剧了党争,实非国家之福。

    比如眼下新党和旧党之外,还有北党和南党之分,甚至整个北宋一朝北党和南党之争从未停止过。

    但在张斌看来,考明经高中的北方人反而要比考诗赋策论高中进士的南方人更合适当官,

    因为,南方人擅长诗赋,但这对富国强兵、强民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用处,反倒是明经考试多偏向于实事。

    众人都说了自己的意向,只剩下张斌。

    蔡京目光一闪,说道:“本朝科举,进士科向来是以诗赋为主,策论为辅。子玉之父乃当世大儒,想来定是考进士科了。”

    张斌看着蔡京,突然想起历史上王安石变法时在均输法之后推出的第三法,心中一震,眸中一亮,低声道:“元长所言不错,但明年或许便会罢诗赋,专以经义、论、策试取进士也说不定。”

    众人皆是一愣,苏过、孙国栋和张三涛三人顿时一脸同病相怜的神色看着张斌,而蔡京却是脸上有些尴尬,心想倒忘记了张子玉这是第二次科举,估计也没有多少信心。

    张斌见四人的脸色,便知道四人以为自己也是没有信心,所以只是盼望着罢了诗赋,改成以经义、论、策试取进士。

    这等事情堪称是天机,张斌自然不能说破,而且说破了也无法解释,只是装模做样的掐指算了算,一脸高深莫测的笑道:“在下两个月前在大顺城遭受一场死劫,大难不死之后便拥有了一种神异本领,却是能够预知未来的一些事情,比如明春科举考试,这诗赋或许就不考了。”

    苏过、蔡京、孙国栋、张三涛四人顿时面面相觑,然后捧腹大笑,张望斌意味深长的看着四人,又道:“在下泄露了天机,恐怕会遭受天谴,最近说不定会有大祸。”

    “子玉,你说话可真是幽默诙谐之极,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

    四人刚刚止住笑声,看张斌认真的样子,禁不住又狂笑起来。

    这时有吏部和礼部小吏上门,送来了张斌官服、官牌和告身等物凭证之物。

    在几人羡慕之下,张斌当场打开告身,其实只是一个一尺宽的小卷轴而已。

    据张斌所知,官品不同,告身大小和所用材质,乃至颜色都不同。

    比如参知政事和枢密院副使的告身便是金花五色绫纸所制,以犀角为轴,彩丝系带,而且还由紫丝网罩着,最后再用上好云锦布袋装着。

    而张斌手上的从七品散官告身是由质量较好的小纸叠合,以柳木为轴,用普通的锦缎袋子装着。

    但就这样的一个东西,多少人穷其一生,用尽心思,拼尽一辈子都难以获得。

    蔡京还好,神色平静,显然对自己能够科举高中,且仕途升迁非常有信心,但苏过、孙国栋和张三涛三人却是一脸羡慕。

    四人知道张斌傍晚时分还要去拜访王安石,要留有时间醒酒散去酒味,又坐了一会儿,五人约好下次相聚时间,便告辞离去。

    ………

    ………

    昨晚上召集吕惠卿、薛向、章、曾布讨论商议过张斌和天子的对话内容之后,第二天一大早,王安石便进了宫。

    只是和天子商谈两个多时辰,从崇政殿出来之后,王安石神色复杂之极。

    天子赵顼将张斌所言一个月便可为朝廷弄到两百万贯钱的事情告诉了王安石,但这前提是直接废了均输法。

    先不说张斌所说所谓‘拍卖招标’之法的可行性和可靠性,光是让直接废了均输法,便让王安石难以接受。

    此时从宫中出来,还没有到下衙时间,王安石要先回到政事堂。

    只是他刚回来,曾布便赶了过来,神情肃然的说道:“相公,下官打听过了,那张斌来到京城之后只拜访了其叔张戬一家,而张戬那厮强烈反对相公变法,是旧党之人,张斌显然也是旧党。”

第七十五章 面见王安石

    王安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那倒未必,昨夜我看了韩绛的信,其中多次提到张斌,韩绛对此子评价极高,甚至称其为生平仅见年轻俊杰。”

    “韩相公或许看错了人。”曾布一听,心中顿时充满嫉妒之意,韩绛虽然因为党争失利,去了西北,但依然兼任参知政事,张斌竟然被大宋副相如此赞誉,这要是传出去,对张斌名望和看得见的好处不知有多少。

    王安石看了一眼曾布,心中暗叹,但没有说什么,昨晚上看了张斌对天子所说,刚才与天子一番深谈,让他发现自己为了聚集更多的力量与旧党打擂台,所用推行新法之人本身有太多问题,这也是均输法推行不到两年便难以为继的原因之一,当然也印证了张斌所说的一些话。

    但王安石也有难处,旧党势大,他若是不用曾布这等人为他助力,以他一人之力,即使有天子支持,也难以将任何一项新法推行下去。

    但眼下更让王安石烦恼的是,因为张斌的那些话,天子心中对变法,特别是对均输法已经有了动摇,失去了信心。

    而天子对均输法失去信心,定然也会影响天子对他的信心。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张斌拉进阵营,然后带着张斌一起纠正均输法出现的问题,完善均输法推行机构,总之直接废了均输法,万万不可行。”王安石暗暗下了决心。

    ………

    ………

    和前日来的时候一样,随着王安石从政事堂下衙回府,一些拜谒他的官员便在第一时间赶来。

    张斌看着王安石府门前巷路上十数辆马车排着队,再加上前来拜访的官人各自随从护卫,这里几乎已经没有多少落脚的地方。但好在没有人敢大声喧哗,否则真和闹市一样了。

    张斌打开窗帘看了一眼,便乖乖的排在后面,并吩咐李四娃将王安石的名帖给那门子。

    看见李四娃艰难的往前挤去,不少人一脸讥讽的转头看着张斌的马车,有人甚至议论张斌的愚蠢,这个时候才来,哪还有机会拜见王相公。

    但是等李四娃将名帖给王安石门子之后,那门子先是给另外一名府上下人说了一声,然后自己便匆匆向最后面张斌的马车跑了过来,直接跪在马车旁边,大声说道:“小人上次对张官人出言无状,现自罚三耳光。”

    说着话,这门子便“啪啪啪”的扇了自己三耳光。

    张斌揭开车窗帘,也不阻止,淡淡说道:“起来吧!这事与你无关。”

    那门子一脸感激道:“多谢官人。”

    这门子刚一起身,王安石府上便匆匆走出一名年轻男子,左右望了几眼,在旁边另一名门子指引下,大步向这边走来。

    看见这年轻男子,前面十几名官员和他们的随从护卫顿时一惊,引起了一阵骚动,有不少人一脸惊讶,甚至震惊。

    “王相公的次子王家二衙内竟然亲自出府相迎!”

    “最后面来的那位是谁?难道是新党骨干?”

    “不可能,你没见曾布、薛向等新党骨干都是直接进去的,门子都不通报,哪用得着递帖子。”

    这些议论声张斌自然也听到了一些,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这位官人竟然如此年轻。”

    “我知道他是谁了。”

    “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说来也奇怪,此子与王家大衙内结下仇怨可不小,前天王家还将此子赶走,怎么今天王相公亲自下名帖,将人家又请上门了。”

    “这事的确透着古怪。”

    “在下王旁,见过张兄。”这年轻男子一脸热情的向张斌主动拱手。

    “原来是二公子,王兄客气了。”张斌虽然已经有了散官、勋位和爵位,自不会愚蠢的对宰相之子托大,连忙回礼。

    他知道,眼前这位和他年龄相差不多的年轻人与其哥哥王的经历刚好相反,甚至与他有些相似,都是两年前科举未中,因为父兄光芒太过耀眼,被人说成平庸之辈,性格郁郁。

    “张兄请,贵家仆自有下人招待,家父与薛官人他们已经在书房等候张兄多时。”王旁显然奉王安石之命出来相迎,没有任何想和张斌多说话的意思。

    张斌也不矫情,给虎头、李四娃他们交待一声,便随王旁进了这副相府。

    刚才的一幕落在等候拜访王安石的一众官人眼中,自然是大吃一惊,议论纷纷,直接插队进府已经让人吃惊,还被宰相之子亲自迎入府中,这可是极为少见的,自然是少不了一番羡慕和嫉妒。

    “前日下人门前所言,绝非在下父亲所交待,还请张兄见谅。”进门,绕过照壁,入了前院,王旁便突然说道,神情平淡,眼神之中有着无奈之意。

    张斌笑道:“王相公何等人物,自然不会做这等宵小之事。”

    王旁没有说是谁让那门子赶张斌走,且说了那等恶劣之语,张斌也没有问,前日王还没有回来,不是王安石所说,旁边王旁也应该不会做这等事情,而这府上王家人就那么几个,能够让门子听话的不难猜测,自己与一个女人有什么好纠缠的。

    两人来到书房外,王旁正要进门通报,里面便传出深沉的中年男子声音:“旁儿,还不带客人直接进来。”

    “是,父亲。”

    王旁答应一声,伸手请张斌进入,但自己却没有跟进去,并且轻轻的将门从外面关上了。

    副相府上书房很大,光线明亮,张斌一进门便看见有五道目光齐齐向他看了过来。

    坐在正中上座,身形高大,皮肤有些黑,身着紫袍,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看着他时,目光中满是复杂的审视之色,自然就是名传千古,自古评价颇有争议的王安石。

    而另外四位都是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薛向今早已经见过,此时向他点了点头。

    另外三人和薛向一样,都是身着朱袍,且目光一个比一个犀利,不过眸中所蕴含的意思各不相同。

    其中两人眸中有着不加掩饰的猜疑,而另外一个虽然有所隐藏,但张斌还是感受到了淡淡的敌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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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无疆介绍:
此时朝廷修文偃武空前绝后;此时大宋已呈平百年,经济和文化繁荣昌盛;此时大宋被迫签订条约,每年向辽国、西夏国献上岁币,用钱买安稳;此时范仲淹刚刚被迫退出历史舞台;此时王安石为了变法强国而呕心沥血;此时司马光为了编纂《资治通鉴》夜以继日;此时儒家文化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此时在西北边寨,大儒张载的白痴儿子张斌,开始了他强国强民……大宋无疆的人生。大宋无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无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无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