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蛇奴点燃的血色火焰
李汉光紧蹙着眉头回到自己帐篷，装扮成亲兵的蛇奴温柔的将冠帽取下来挂在一边，随口问道：“看官人神色，莫非耶律将军又要做不合官人之意的事情。”
李汉光摇头道：“也不是不合我的意思，只是刚才耶律将军决定后半夜宋人沉睡之后，突袭水头城，我还建议他先做出连夜撤退的假象，以迷惑宋人，否则即使是夜晚宋人也会有防备。但我在想即使成功，以这支宋军表现出来的战力和那恐怖武器，我们大军也会损失惨重，即使夺下了水头城，南院大王和朝廷那里恐怕也不会再算功劳。”
蛇奴目光一闪，轻声道：“官人言之有理，如今攻城损失这般惨重，官人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李汉光叹气道：“宋国这次行事与以往大为不同，虽然真定府主事之人是韩绛，但看韩绛以往行事，没有这般大的魄力，也没有这个本事，郭逵本事在战场上，这般大的谋略他也想不出来，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次宋人所有谋划或许是真定府的监军张斌所为，而水头城内便是以张斌为主，不管最后水头城如何，我若是能够将张斌杀死或者活捉，便是大功一件。”
蛇奴眸中深处闪过一抹寒光，但脸上的笑容越加温柔，轻笑道：“官人深谋远虑，想必是对的。”
顿了一下，蛇奴道：“官人操劳了一天，妾身给官人熬煮了肉粥，这会快熟了，这就给官人去端。”
“去吧！等这场仗打完之后，我便广寻名医，治好隐疾，到时候便纳你为妾。”李汉光看着蛇奴诱人的身姿，却是有心无力。
蛇奴答应一声，如这些天经常做的那样，两手平措至左胸前，右手压左手，右腿后屈，屈膝，低头，给李汉光行了非常标准的士族女子之礼，再加上声柔柔糯糯，从其气质来看，分明是最标准的那种大家闺秀，只要是读书人或者稍有见识之人便立刻会认为她出身儒家大族或者书香门第，这也是李汉光从未怀疑过他从山贼手中救来的这个美丽女子的原因。
李汉光的帐篷在辽营靠西边，旁边有一个凸起小山丘，蛇奴的炉子和肉粥便在这小山丘上，蛇奴从一组游动哨兵和固定哨兵旁边经过，来到小山丘上，揭开锅看了一眼，然后又给炉子加了一根柴火，只是在加柴火的过程中，手里面有东西掉进了炉子里面。
下一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炉子里面的火焰竟然变成了血红色，这炉子临时用石头搭设的，四面都没有遮挡，远远看去便是一团血光，甚是刺眼。
这团血色的火焰足足持续了十几息的时间，才重新恢复正常，这个过程中虽然有哨兵看见了这边火焰的不同，但根本没有多想。
蛇奴尝了一口肉粥，便将火熄灭了，然后端着肉粥进了李汉光的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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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斌站在城头，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夜空，就在他的脚边，有一堆横七竖八，身上满是血污的士兵闭着眼，靠在雉堞上打着震天响的呼噜声，沉沉睡着了，他们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折克柔脚步放轻的走过来给张斌汇报损失：“监军，今天一天我们战死一百七十二人，这些天累积损失两千七百八十一人，如今我军还剩下七千余人，但其中有三百多重伤兵，都不能在短时间内重新上阵。”
这个比例放在任何人面前都称得上骄傲，但张斌身在战场上，亲眼看着这两千多人死去，即使一切都早有预料，但依然没有半点喜意。
“箭矢和火药包还有多少？”张斌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折克柔沉声道：“羽箭不多了，还有一万多支，监军亲自带人做的那火药包还有三十七个。另外，抛石机损坏了一半之多，城内适合打造抛石机的材料也已经没有了。”
张斌神色有些沉重的轻吸了口气，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韩三郎匆匆而来，对张斌行礼道：“三档头，辽营中的暗子以火光传来消息，属下不知其意。”
“什么样的火光？”张斌精神一振，沉声问道。
早就在离开真定府之前，便已经通过密信与蛇奴约定好了密语暗号，但为了保护蛇奴，他给任何人都没有说具体内容，只是让韩三郎派安抚司的十二个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盯着辽军大营，特别是晚上的时候，只要有任何异常都要第一时间给他汇报。
韩三郎连忙说道：“辽营靠近西边位置，突然出现一团血色火光，持续了十五息的时间。”
张斌略一沉思，顿时神色一凝，然后一脸冷笑道：“辽军今晚上恐怕要夜袭………”
…………
…………
折木秋亲自带领几名眼力出众的精英斥候站在城墙望楼上，观察着城外远处的辽军大营。
某一刻，折木秋突然有了发现，辽军中有蚂蚁一般的黑影正在一批批的离开他们的营地。
“监军，将军，辽贼那里有动静了！”折木秋转头向楼中休息的张斌和折克柔喊道，在军中折木秋和折克柔不能以父子相称，必须以军职相称。
“辽贼攻城了？”折克柔三步并两步从城楼中跑出来，向辽军大营仔细观察。
“回禀将军，是有一些辽人貌似要撤退了，不是攻城。”折木秋补充道。
“那耶律大骨行事很狡猾，若不是三档头的暗子传来消息，我们很有可能被其迷惑，掉以轻心。”韩三郎对辽军中跟在李汉光身边的暗子好奇之极，但始终想不明白这个暗子张斌是如何安插进去的。
仔细观察了好半响的折克柔冷笑道：“没错，辽人果然狡猾，他们撤退的是马，不是人！折木秋，你还要多学着分辨。”
折木秋肃然道：“是！将军。”
韩三郎补充道：“辽人撤退的确只是战马，随行的骑兵并不多。”
折克柔又说道：“这些天我看辽人的坐骑掉膘掉得厉害。”
“不掉膘才不正常。”张斌说道，“寻常的年景，辽贼哪有冬天出兵的道理。这一次之所以逼着辽人在冬天与我们大战，便也是将这一点算到了里面，这一战之后，辽贼还不知要死多少马匹。”
第一百八十二章 死亡之草
要不是近一个月前深秋之时，飞狐径大捷让辽人一下子损失了八千精骑，辽国皇帝也不会让南院大王萧天雄在临近冬天时出兵大宋。
契丹人常年跟战马为伴，岂能不知道冬天最是消耗战马，马匹的体质下降得厉害，即使是每一顿都喂**粮黄豆，好生将养着，也依然难以补充消耗的体力。
冬天的战马在战场上连续超过三天时间奔波，便会造成难以弥补的损伤，体质稍差一点的战马甚至都撑不下来。
“监军，辽贼离开的果然只是战马，大部分士兵都留了下来，而且他们若真是撤离，完全可以做的很隐蔽，可是如今被我们站在城头便能够看到。”折木秋刚才观察不细，被折克柔训斥过之后，又仔细观察一番之后说道。
“辽人欲盖弥彰之意甚为明显，今晚上必然会攻城。”张斌断然说道。
“今晚上一定要让辽贼有来无回。”折克柔脸上满是滔天杀机，虽然战前韩绛代表朝廷有过许诺，此次折家军不管损失多少，回去之后都可以满员补充，但是这些天死了两千多人，依然让折克柔恨死了城外的辽人。
顿了一下，折克柔又转头对张斌问道：“监军，辽军今晚上夜袭失败之后，战意会所剩无几，多半会考虑撤军，到时候请容许末将带领人马去偷袭撤退的辽军。
这些天下来，折克柔早就被张斌折服，虽然在统兵打仗方面张斌依然不如自己，但在一些大的战略和战术方面总有奇思妙想，至于新型抛石机和那恐怖的火药就更不用说了。
张斌想了一下，说道：“到时候再看情况，若是有机会能够进一步重创辽人，自然更好，但野战辽人毕竟强于我军，而且此地又是在辽人地盘上，虽然辽人西京道主力都被吸引去了九个军寨，但各个部族军随便凑几万人轻而易举。”
“监军说的是。”折克柔心中满是赞赏之意，他对张斌最满意的其实是远超同龄人的稳重。
张斌暗自算了算时间，问道：“轻火油都搬上城了吧？”
折克柔连忙回道：“轻火油已经全部上城，分散在四面城头，其他东西也已经准备到位。”
…………
…………
夜色渐浓，灯火绕着水头城墙的顶端串了起来，从辽人营地看去犹如片片星辰一般。
但暗夜中的水头城墙外城下却是连片阴影，显得深黯之极，什么都看不见。
“这便是汉人常常说的灯下黑？”耶律大骨收回了投向远方的目光，眸中精光闪烁，回头问道。
李汉光连忙回答道：“没错，这便是灯下黑。”
耶律大骨早已将今夜攻城的任务分派部署下去，此时身后只剩下李汉光这一名参议官和一众亲兵。
“虽然我们契丹人没有灯下黑这个说法，但这个道理我也是知道的。”耶律大骨龇着牙，神色面容显得分外狰狞，说道：“所谓灯下黑，便是亮者越亮，暗者自然就越暗。如果不点灯，暗处的的东西还能勉强看见轮廓，但点了灯后，不受光的暗处却会更加看不清了。”
旁边一众本来有些迷糊的亲兵顿时恍然大悟，看着水头城，心想那城墙之上灯火通明，城墙下果然是漆黑一片，不正是灯下黑。
…………
…………
寅时一刻，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
今晚上天上的星月被厚重的云层所遮挡，缺乏足够光亮的夜晚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团浓黑。
黑暗中，是一大群身形矫健，且脚步很轻的人影不断靠近水头城，距离三百步左右时，这些人影全部趴伏下身子，望着不远处水头城的城墙。
而在后方，更远处的黑暗荒野田埂之中，还有更多的契丹勇士潜伏于水头城守军看不见的地方，正暗暗蓄力，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伴随他们同时抵达城前的，还有十架长梯，这是辽人所打造最结实的十架长梯，即使用斧头砍也一时难以砍断。
让自耶律大骨往下，每一名辽人彻底放心的是，他们五千勇士一路潜伏到攻城前最后的候命地，竟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或者攻击，显然是没被守城的宋军发现。
距离城墙还有三百步，在寒风劲吹的夜晚，这个距离上，并不用担心城头上的床弩和抛石机发射的火药包。
五千契丹勇士等待着耶律大骨最后的命令，若是没有命令，他们就可以一直潜伏下去，直到夜幕消退。
没过多久，一声狼嚎在后方响起，惊动了所有辽人的心，这是耶律大骨与五千辽军勇士约定好的最后冲城的命令。
在大同府这一带，荒野之中晚上有狼嚎叫声再正常不过了，正常情况下绝不会引起城内宋军的怀疑。
这声狼嚎仿佛打开了“闸门”，五千名辽军精锐在城门前官道两侧弯着腰躬身疾行狂奔，并通过各种遮蔽物阻碍城中的观察。
既然是偷袭，而且是夜袭，自然和白日冲城时大喊大叫壮胆不同，每名辽军勇士口中都含了一枚钱币，沉默冲锋过程中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最前面手臂力气最大，最强壮的辽军勇士拖着十架云梯，准备冲到城下之后便竖起来。
二百步……
一百步……
七十步……
五十步……
四十步……
三十五……
五千辽军精锐疾步狂奔，犹如夜狼一般迅速而强悍。
城墙的黑影在五千辽军勇士的视野中占据了越来越大的面积，直到充斥了整个视野。
再有两三次呼吸，就能如事前计划的那样，在宋人反应过来时，他们毫发无损的来到城下，然后在宋人警戒的哨兵吹响警号，将宋军主力从睡梦中惊醒之时，便强攻上城头，杀宋人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便在这时，某种声响从五千契丹勇士头顶传来。
城头上丢下了密密麻麻，一团团用枯草扎起来的草球，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放眼望去，不太标准的圆形草团不知多少，竟然遮蔽了整个天空。
草球很轻，自然不能如石弹和滚木那样砸死砸伤人，但来自于草团上那浓烈且呛人的轻燃油气味，却是让城下一脸愕然的五千契丹勇士鼻子猛地一抽。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百射雕手
“是燃油！”一名反应最快的契丹勇士脸色大变，发出一声惊恐之极的尖叫声。
但他的叫声已经迟了，草团之后，紧接着从城头上又落下了无数的火把和火箭。
下一刻，片片火光立刻划破了城下的漆黑。
不知是风带起了火势，还是火助长了狂风，亦或是空气中那浓烈的燃油味和浸透了燃油的草团效用，火焰在须臾间便扩散了开来。
城下面五千辽军勇士所在变成了一片火海。
这片火海是那般的耀眼，甚至在瞬间便染红了半幅天空。
远处耶律大骨和麻古头、李汉光带领着准备后续冲城的一万多辽军在刹那间便感觉整个天地都是一亮。
但是他们每个人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和惊怒之极。
因为他们听到了陷身火海中的五千名契丹勇士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也有一些在后面的契丹勇士反应很快，在火焰燃烧起来之前从火海上侥幸逃了出来。
但是火光照耀之下，水头城的城头上的床弩、强弓、火药包早已准备多时。
让来袭击的辽人有去无回，这本来就是张斌和折克柔为今晚上辽军夜袭定下的作战目标。
箭矢如雨，火药包的爆炸声惊天动地。
但相比被大火活活烧死，甚至烧成焦炭烧成灰烬，被射死和被炸死已经算是好的了。
随着火光越来越亮，任何逃出火海的契丹勇士都难以遁形，不是被射死就是被炸死，直至火海之外再也没有一个辽人。
“这是彻头彻尾的陷阱！宋人早就知道我们今晚上要来攻城？”这是此时此刻所有辽人的心声。
后方耶律大骨等一众辽人目龇欲裂，怒吼声中又有一千多辽人冲了上来，妄图要救人，他们已经被怒火烧坏了脑子，暂时失去了理智。
在城头上宋军射出的箭雨和抛射的火药包大量杀伤之下，立刻浇灭了这一千多辽人的怒火。
他们恢复了理智，冒着冷汗，全部就近找隐蔽之物，匍匐在地上慢慢的往后爬，甚至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在火光照耀之下，夜色并没有给辽军士兵带来多少隐蔽的便利，更没有抵消宋军各种强大杀器的优势，有几个辽兵不小心头抬的高了一点，上半身便立刻被射成了刺猬不说，还引来一个炸药包，将旁边近百名辽人炸死炸伤。
而此时火海之中那近五千契丹勇士的惨叫声越来越小，火光之中疯狂挣扎的人影也越来越少。
偶尔有全身燃烧着的人影从火海中冲出，但没跑几步便栽倒在地。
这个场景，看起来触目惊心，凄惨之极。
但这就是战争，即使到了后世有联合国、有国际舆论，又讲究人权的社会，真正的战场上依然是无所不用其极，更何况是封建王朝冷兵器时期。
不知何时，大火渐渐熄灭，惨叫声早已彻底消失，甚至连奄奄一息的呻吟都没有了。
城头的各种远程攻击也不再出现，甚至从爬在地上的辽人视野看去，水头城的城头上宋军好像已经不见了，貌似是去休息了。
整个天地间除了寒风呼啸和城外偶尔的火星之外，仿佛恢复了应有的寂静。
爬在水头城有效射程范围之内的一千多辽军士兵中便有不少人想爬起来离开，但也有一些对危险直觉敏锐的契丹老兵感觉不对，并没有爬起来往回跑。
“不要站起来！”一名辽军军官的吼声迟了一步，数百名辽军战士飞快的跳了起来，转身撒腿往远处跑去。
只是他们如此鲁莽，简直就是送死，仅仅往回跑了两三步，天地间便陡然出现一片刺耳的箭矢破空声。
城头之上，上千名箭术最好的宋军将士在折木秋的带领下同时松弦发射，这数百名辽人被后方射来的箭矢瞬息洞穿，一片惨叫声之后，便倒在地上便没了声息。
还有近千名没有起身往回跑的辽军士兵心中大呼侥幸的同时，大冬天的吓得出了一声冷汗。
而且他们如今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爬起来往回跑是立刻就死，继续爬在冰冷的地面上，吹一晚上寒风，不说会不会病倒，等第二天天光一亮，宋军将他们所在看清楚之后，若是抛石机抛射几枚那能够爆炸的恐怖武器，他们会死得更加难看。
“怎么办，宋人射程之内，地上还爬着我们近千人。”远处，麻古头死死的看着重新恢复寂静的水头城，脸色难看的问耶律大骨。
耶律大骨的脸色异常难看，整个人都快要被愤怒和滔天杀意给烧的爆炸了，怒吼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派人去接应。”
“老子亲自去救人。”耶律大骨吼叫着已经上马，“所有骑马的人跟着我去救人，听我号令以箭雨抛射掩护。”
“将军，不可，宋人的抛石机射程在我们回旋抛射的射程之上。”李汉光连忙提醒。
耶律大骨吼道：“老子知道，但是老子就想去。”
话音未落，耶律大骨已经带着数千骑兵冲了出去，向水头城疾驰而去。
他大声给随行的骑兵吩咐着什么，只是距离水头城较远，且背着风，水头城众人根本听不清耶律大骨在说什么。
水头城的城头上，张斌和折克柔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辽人大批骑兵的到来，早就吩咐这边城头上十具抛石机准备好了火药包。
高速疾驰的战马之上，冲在最前面的耶律大骨死死的盯着水头城，待差不多七十步距离时，双腿突然一夹马腹，一拉缰绳，整个人身体向左倾倒，战马便极为流畅的转弯，而这个过程中速度却没有降低多少。
“抛射！”耶律大骨一声大吼。
几乎与此同时，水头城的城头上十枚火药包便抛射而来。
一片箭雨向城头上射去，所有宋人连忙躲在城墙后面。
之前爬在地上的那近千辽人赶紧爬起来，撒腿往回跑。
城头上张斌等人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一百多名辽人手中弓箭准备好了，但是箭没有射出去。
而耶律大骨却在火药包距离他们数千骑兵头顶十数丈时，突然一声暴吼：“射！”
那一百多名没有抛射的辽人手中的箭同时射了出去，他们射的是那十枚火药包上冒着火星燃烧的导火线。
…………
…………
第一百八十三章 耶律大骨的奢望
城头之上，目睹这一幕的张斌、折克柔、苏过、折木秋、韩三郎等人脸色微变，因为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那一百多支箭的精准度极高，甚至精准的吓人。
“辽人对我们火药包也是有所防备，应对之法也有所研究，这一百多人应该是城外辽人大军中的所有射雕手。”折克柔神色凝重。
“即使是射雕手，要想射到火药包虽然轻而易举，但是要想射灭导火线也没有那么容易。”张斌并不是很担忧，“再说即使……”
两人之间的对话还没有结束，城外便已经有了结果。
十枚火药包有八枚上面虽然插着一些箭矢，但依然爆炸了，当场炸死几百辽人。
但是有两枚火药包的导火线竟然被辽人的射雕手给射灭了……
辽人射雕手恐怖如斯，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其中一枚落在地上，被其他爆炸的火药包引暴了，但还有一枚火药包被耶律大骨身边的一名亲兵从马上扑出，落在地上之前，被其死死的抱在了怀中。
耶律大骨顿时大喜，吼道：“走！”
那名怀中抱着一个火药包的辽兵在同伴帮助下，迅速重新上马，耶律大骨带着人马风一般的向远处疾驰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城头上，折克柔、苏过、韩三郎等人目睹辽人竟然将一枚火药包带走，早已脸色大变。
这种杀手锏一般的恐怖武器绝不能落在辽人手中，否则辽人若是仿做出来，宋国恐怕又要恢复原本挨打的耻辱局面。
这是此时水头城的城头上除了张斌之外所有宋军将士的想法。
“监军，末将立刻带领所有人出城追上去，即使将人马全部耗死在这里，也要将火药包夺回来。”折克柔大声请命，神色一片凝重和决然。
张斌心中敬意悠然而生，折克柔并非是纯正的汉人，祖先甚至是党项人，但对大宋的忠诚，特别是这种归属感却远远超过很多纯正的汉人，甚至那些整天将忠心挂在嘴上的士大夫。
但却在此时此刻，为了不让大宋继续变成挨打的局面，折克柔宁愿耗死他们在水头城内的所有折家军。
要知道，折家在大宋之所以远比另外一个将门世家种家地位要超然得多，甚至能够世代控制府州军政大权，便是因为他们手中始终掌控着一支精兵。
也就是说折家军是折家的依仗，虽然战后他们还可以将此次消耗补齐，但一支精兵想要打造出来却是久久之功，不知道要经历战场上多少次的厮杀。
可眼下折克柔已经为了不让火药包落在契丹人手中，将这点都不顾了。
张斌心中感动，笑着将折克柔扶起来，说道：“折将军不用担心，辽人只是拿走了一个火药包而已，除此之外，代表不了任何事情。”
折克柔怔了一下，欣喜道：“监军的意思是辽人绝不可能仿做出火药包？”
张斌自傲道：“正如你们所说，黑火药将会是我大宋改变宋辽两国攻守之势的神兵利器，此等神妙之物，岂是契丹之蛮夷之辈所能仿做出来的。”
众人一听，顿时长松了一口气，而折克柔却禁不住想起自己之前还想着回去之后偷偷的调配黑火药，现在看来估计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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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军大营中，耶律大骨不等战马停下，便阴沉着脸自马背上跳下，动作矫捷之极，他本来就是大辽有名的猛将勇士。
今晚上他们损失了六千多人，而前后不到两个时辰。
虽然抢了一个宋人研究出来的恐怖武器，但依然让耶律大骨心中滴血。
围攻水头城的辽人部族军和西京军加起来约四万人马，如今已经只有一万四千多人了。
虽然依然是如今水头城内宋军的两倍左右，若是野战他们自信可以轻松将那些可恶的宋人杀光，但是以宋军这些天表现出来的战力和恐怖手段，他们以这点兵力继续攻打水头城，即使全部耗死在城头城下，破城的可能也是小的让人绝望。
所以，眼下他们只剩下两个选择，一个是饮恨而退，另一个是向南院大王或者大辽朝廷要援兵。
这两条路不管是哪一条，都已经注定他耶律大骨不但没有半点功劳，而且必然会受到南院大王和朝廷的惩罚。
水头城的城主麻古头同样如此，而且因为他轻易失城，若是不能将水头城夺回来，受到的惩罚更重。
李汉光只是参议幕僚的身份，水头城惨败之后的结果比两人要好不少，但是在南院大王那里很可能会失宠。
而在辽国，任何一名汉官若是没有过硬的靠山，根本难以出头，而且一不小心便会死于各种利益纠葛争斗之中。
总之，三人非常非常的不甘心。
“耶律将军，眼下夺回水头城只有向朝廷要援兵了。”麻古头脸色苍白，颓然之极的对耶律大骨说道。
耶律大骨没有理会麻古头，而是死死盯着眼前的炸药包，炸药包被抱在一名亲兵手中。
辽人虽然已经基本确定这炸药包需要那导火线点燃之后才能爆炸，但这些天宋人的炸药包都是刚好落地之后爆炸的，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辽人根本不敢让这炸药包落地，一直让人死死的抱着。
李汉光看出耶律大骨心中的想法，目光一闪，说道：“将军，若是我们想办法能够仿造出这个恐怖之物，便算是戴罪立功，而且功劳之大足以抵消将军未能夺回水头城和兵马战损消耗。”
耶律大骨脸上没有变化，显然李汉光说的这些他都想到了，叹息道：“可问题是这等厉害之物，恐怕不是那么好仿造的。”
李汉光摇头道：“下官观此物制作粗糙，或许不难，不如把军中所有工匠集中起来，让他们对这恐怖之物研究一番，或许会有惊喜。”
耶律大骨略一沉思，点了点头，郑重说道：“眼下只能如此了，不过此物危险之极，我给你十名亲兵，你带人亲自盯着此物，切勿让人点燃那根线，还有不能让此物落地。”
李汉光躬身道：“将军放心，下官一定不会让此物接近火源，也会安排人始终将其抱在怀中，然后想办法尽快将此物仿造出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汉光突然想起了蛇奴，心想自己救回来的这个女子表现得极为聪慧，而且知识极为渊博，回头让此女看看这恐怖之物，说不定能够看出端倪，找出仿造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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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蛇奴发来的信号与偷营
虽然李汉光说的轻巧，但是耶律大骨却不敢将心思全部压在能够配制出黑火药这事上面，更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东西里面是黑火药。
而且耶律大骨不甘心，非常非常不甘心。
一想到战后南院大王和皇帝陛下那里对他可能的惩罚，特别是自己在国内朝中和军中的那些仇敌多半会落井下石，耶律大骨阴冷的视线便如毒蛇信子般舔着当地十个部族的族长的脸，让他们的心脏都禁不住一阵阵的抽紧。
只听得耶律大骨的声音冰冷得让人从心底生寒：“宋人大老远跑来夺城，所带军械必然不多，弓箭很可能已经所剩不多，那种会爆炸的恐怖武器应该也没有多少了，而如今我们兵力大体是宋人的两倍，明日或许再强攻一次，便能够破城。”
各部族头领或转头，或低头，不敢与耶律大骨对视，但也没有一人出声响应。
耶律大骨神色冰冷，咬牙道：“明日西京军负责攻打南边、西边和东边，你们十个部族负责北边的城墙，三遍号角之后，不管是西京军，还是你们部族军，若是再攻不上城头，且出战而退回者，皆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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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辽军扔下近千尸体，又不得不退兵。
当天傍晚，耶律大骨营帐之中，气氛沉闷无比。
“李汉光，那东西配制出来没有？”耶律大骨阴沉着脸问道。
李汉光心中苦笑，心想这等事情哪有这么快，连忙站起躬身道：“将军，大营中所有的工匠都被下官叫来看过了，下官给了五百两银子的赏银，所有工匠都想了一天一夜，也有很多人尝试过各种办法，但没有人能够调制出来，或许将这东西送到上京城那里，由陛下召集全国能工巧匠，研究多日才能调配出来。”
“不行，到那个时候，我们还能够算多少功劳。”耶律大骨怒吼道，“必须尽快调配出来，才能够将功赎罪。”
李汉光连忙道：“下官今晚上再试一下。”
耶律大骨拿出一枚黑铁令牌，大声道：“今晚上你再试一下，大营中任何人你都可以凭此令牌调用过去，说不定就有人知道此物是何东西做成的。”
李汉光接过令牌，苦着脸正要告退，一名武官冲了进来，大声禀报道：“禀报将军，部族军有十多人欲逃回部落，被卑职抓住了。”
耶律大骨闻言脸色一变，然后便是大怒，战场上若是死伤惨重，军中出现逃兵很容易出现连锁反应，军心士气会在很短时间内降低到谷底。
“谁给他们的胆量，竟然敢逃跑，难道都想死吗？”耶律大骨一脸杀机，大声怒吼。
麻古头沉声问道：“有没有问他们为何要逃跑？”
那军官看了一眼耶律大骨，说道：“我问了这十多个人，他们都是因为听说明日将军还要强逼部族军攻城送死，所以部族军才逃跑的。”
耶律大骨吼道：“放屁，老子什么时候说这话了。”
那军官连忙道：“将军，不知道这个谣言从那里传开的，如今军中已经传开了，而且因为将军今日强逼军队攻城，所以有不少人都对这谣言深信不疑，我们西京军还好，如今部族军已经人心惶惶，想要逃回部族的绝不止这十几个人。”
“到底是何人传的谣言，你给我去查，查出来之后我要扒了他的皮。”耶律大骨说完这句话之后，已经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待那军官领命而去之后，耶律大骨强压下心中怒火，神色凝重无比的说道：“传令下去，晚上注意警惕，防止宋人袭营！”
耶律大骨话音一落，麾下西京军众将脸上无不变色，即使是麻古头等十个部族头领也是神色难看之极。
要知道他们如今还有一万两千多人，而水头城中宋军七千来人，他们虽然难以破城，但每一名辽人都相信宋人绝不敢出城，可是如今他们却要防止宋人偷袭。
但细细一想，以他们大军的士气和如今的军心，宋人袭营也不是不可能。
军心士气这种东西摸不着，但却能够从士兵神色状态、言行举止，以及大军军容上看出来，白天众人便发现他们大军的士气已经处于低谷状态，今晚上再一发生逃兵事件，可想而知，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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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汉光拿着耶律大骨给的令牌，带着一名随从，抱着火药包来到了自己的帐篷。
“官人回来了。”蛇奴迎上去，给李汉光微微一福，然后温柔的帮着李汉光脱下衣冠，递上热酒。
“你看看这东西，能不能看出是什么东西制作成的。”李汉光将酒一口喝了，一脸忧愁的说道：“耶律将军逼的很紧，甚至给了我黑铁令牌，大营上下每个人都可以调过来尝试，看能不能将这东西造出来。”
“是的，官人。”蛇奴说着话，小心翼翼的从李汉光随从手中接过火药包，认真的闻了闻，沉思道：“这个味道，好像是一种枯草根的味道，我这几天在大营四周找干柴时，好像遇到过。”
李汉光闻言，顿时欣喜若狂，道：“太好了，你赶紧去找那种枯草根，现在就去。”
蛇奴笑道：“官人不要着急，妾身给官人熬了热粥快要好了，妾身先给官人端进来，然后立刻去寻找那枯草根。”
蛇奴答应一声，便出了帐篷，来到了旁边小山丘上，那里有用石块搭建的简易火炉，上面有一个煮肉粥的铁锅，炉火燃烧的正旺。
也不见蛇奴有什么动作，在将那铁锅从炉子上拿起的瞬间，那炉火竟然变成了幽幽绿色，远远看去醒目异常。
绿色火焰持续的时间不长，就七八息的时间，但若是一直有人盯着这个方向看，绝对能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
蛇奴回到帐篷之后，李汉光便迫不及待的说道：“我给你派一名随从，拿着火把，你赶紧去大营四周寻找那枯草。”
蛇奴道：“官人，妾身刚见大营提高戒备，恐怕出不了营。”
“拿上这个，若是有人拦阻，便以这令牌呵退。”李汉光说着话，从怀中拿出耶律大骨给的黑铁令牌，递给了蛇奴。
蛇奴接过令牌，想了一下，说道：“官人，晚上天太黑了，即使有火把，也是视野不清，白日官人叫来的那些工匠这些天也一直在四周捡拾干柴，不如公子多调派一些工匠过来，妾身带着他们一起去找。”
李汉光毫不犹豫的说道：“好，我这就让人将那一百多个工匠叫过来，跟着你出大营去寻找。
…………
…………
乌云蔽月，冬寒寥峭。
水头城，城墙上灯火高挑，战士们眠不解衣，枕弋而睡，时刻准备着与敌人厮杀。
韩三郎匆匆跑来给住在城楼上的张斌禀报道：“三档头，辽营中的暗子又发来信号，这次是绿色的火焰，持续时间七八息。”
张斌闻言，神色顿时一凝，喃喃自语道：“只持续了七八息时间，这是想让我们夜袭。”
张斌有些犹豫，他虽然与蛇奴说好了信号，并且让人提前给蛇奴送去了各种能够改变火焰颜色的东西，但是也只能进行简单的信息传递，他根本不知道辽军大营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蛇奴直接传信息过来，让他们去偷营。
要知道，宋人野战不是辽军的对手，这已经是所有人所公认的事情，飞狐径大捷那是用五万多人马设下圈套，围杀契丹八千人，而且还提前做足了各种陷阱准备，才杀了契丹八千人，但就这样宋军还死伤五六千，可想而知野战辽人的战力强悍。
可是如今水头城外，辽军还有一万三千多人，而宋军这边只有七千来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即使是夜袭，辽人会没有准备？
开玩笑，这是战场上，辽军可是真正的精锐之师，又不是乌合之众，怎么可能连这最基本的东西都做不好。
“监军，给我三千人，我去偷袭辽人。”但总有人是例外，总有那种非常勇敢，且胆气很足的人，这个人当然是一身是胆，且勇武过人的折木秋。
不等张斌说话，折克柔便对折木秋呵斥道：“胡闹，我们好不容易打成这种局面，你带三千人去送死，若是有去无回，兵力减少近半，后面还怎么守城。”
折木秋一脸的讪讪之色，退到一边，眸中满是失望。
张斌却突然沉声道：“我在辽军中的暗子心智不凡，她既然发信让我们去偷营，定然是有原因的，很可能是辽军大营中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派大军去偷营，这事风险太大。”顿了一下，张斌看了一眼折木秋，眸中闪过一抹决然，说道：“不过，可以派小股精锐部队去看看，带着十枚火药包，若是有机会便给辽人一个狠的，若是事不可为，便果断退回，绝不能让自己陷入险地。”
折木秋闻言，眼睛一亮，精神一振，正要说什么，折克柔却瞪了他一眼，抢先道：“监军……”
张斌挥手打断折克柔的话，说道：“让木秋带领本官的一百司兵过去，这一百司兵是从大顺城西军中挑选出最精锐的战士，只要谨慎一些，不要陷身辽军包围之中，全身而退绝无问题。”
………
………
ps：非常非常抱歉，今晚上写完之后，感觉逻辑上不太通，便又改了一下，删除了一千多字，所以今晚上只有这三千多字的一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斩首行动
清冷的天空中星星不断的眨着眼睛，今天是十月二十八日，天空中是没有什么月亮的，大地上若是没有火把之类的照明物，漆黑一片。
折木秋带领一百个矫健如豹的身形，徒步在荒野之中狂奔。
距离辽军大营五百多步时，折木秋一摆手，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并且爬在了地上。
远处出现一个火把，一闪一闪的，一暗一亮的，折木秋死死的盯着这个火把看了七八息，精神一振，低声道：“是监军的暗子，我们过去，这里距离辽营已经很近了，大家注意脚步放轻，不要发出声音。”
……
半响之后，折木秋带领一百名百战兵王出现在一个山坡后面，他们的眼前是半蹲在地上的蛇奴。
对于这个神秘的暗子，折木秋这些天充满了好奇，此时终于见到便仔细打量个不停，只是心中有些失望，因为这个暗子太瘦弱了，而且说话还显得娘娘腔。
“山坡另一边有一百多名辽人的工匠，他们四散而开在寻找东西，你们摸过去，将他们杀了，但不能发出声音，能不能做到？”蛇奴低声问道。
折木秋却没有立刻回答蛇奴的话，而是反问道：“我想要知道你的计划。”
蛇奴眉头微微一皱，看了一眼折木秋，说道：“你们杀了这些辽人工匠，换了他们的衣服，然后跟着我混进辽人大营，进去之后伺机放火、制造混乱，辽人军心不稳，说不定会引起意料之外的大喜之事，就不知道你们敢不敢？”
折木秋眼睛顿时亮如天上的灿星，低声道：“这有何不敢，我们带了十枚火药包，不但要制造混乱，我还要让你带我接近辽人主将所在的大帐，用火药包将辽人主将炸死，到时候辽军必然大乱，城内监军和将军已经做好随时倾巢而出杀来的准备，到时候带领大军趁机杀出，这些辽军便可一战而定。”
蛇奴深深的看了一眼折木秋，说道：“不要光说不做，现在去杀那些辽人工匠，记住，一定不能发出惨叫声，否则后面任何计划都没有了不说，你们还会惊动辽军，被大批辽军围杀。”
折木秋一脸狞笑道：“我带领这一百人可是精兵中的精锐，任何一人都能够以一抵十，若是目标是辽军士兵，我们还不敢保证，但只是辽人的工匠而已，你等着瞧好吧！”
说着话，折木秋一挥手，已经带着一百名百战兵王爬过山坡，然后四散而去，向那些拿着火把寻找蛇奴口中某种枯草根的辽人工匠潜近而去。
若是这一百多名工匠集中在一起，不管这一百名百战兵王有多厉害，都难以保证所有人死前不发出叫声或者惨叫声，但这些人已经被蛇奴指使的全部四散而开不说，每个人与人之间都有五十步以上距离，而夜色又漆黑一片。
所以，这场夜杀非常顺利，半炷香的时间之后，折木秋已经和一百名百战兵王重新聚集在一起，只是每个人外面都换成了辽人工匠的衣服，发型本来有很大不同，但大冬天的，每个辽人工匠都戴着一个破羊皮帽子御寒，折木秋等人戴上帽子再低着头，大晚上的若是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
蛇奴带着折木秋等一百零一人往辽军大营走去，是之前她带着辽人工匠离开大营时的路线。
所以一路上碰见的哨兵都懒得检查细看，更不会去数人数是不是少了一些，不过却碰见了一队辽军的游动哨，但被蛇奴用耶律大骨的黑铁令牌给蒙混过关了。
折木秋等人甚至都能听到那队辽人游动哨兵呼吸的声音，可以说是擦肩而过。
一路上，大摇大摆的闯过九道固定哨卡，有意避开四组游动哨兵之后，蛇奴带着折木秋等人终于出现在辽军大营中心区域。
耶律大骨和李汉光的的帐篷便在这一片区域。
李汉光的帐篷外面，蛇奴让折木秋等人停下来，他拿着一个枯草根一脸惊喜之色的进了李汉光的帐篷。
过了一会儿，帐篷里面传出李汉光喜极而笑的声音，紧接着李汉光便匆匆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蛇奴和另外一名抱着那炸药包的随从。
“官人请看，他怀里面抱着的那一捆全部是这种枯草根。”蛇奴指着低着头站在工匠人群中的折木秋说道。
李汉光看都没有看始终低着头的折木秋，而是眼睛发亮的看了一眼折木秋怀中抱着的那捆枯草根，说道：“让他也跟着我们去见耶律将军，其他人先散了吧！你们立下了大功，明日耶律将军肯定会有赏赐。”
说完，李汉光也不等折木秋应“是”，便大步向耶律大骨的帐篷走去。
蛇奴和另外一名抱着火药包的随从跟了上去，折木秋抱着一捆枯草根也跟了上去。
而其他一百名装扮成辽人工匠的百战兵王三三两两的散开，李汉光这个时候若是往后看一眼，便会发现这些“工匠”没有回其帐篷所在，肯定会有所怀疑。
可惜，李汉光此时满脑子是找到火药包所谓的配方，急着给耶律大骨报喜，根本没有注意或者想过其他事情。
“你们先在外面等着。”李汉光说了一声，便进了耶律大骨的帐篷。
蛇奴和李汉光的随从站在前面，折木秋站在二人身后，三人都等在帐篷门口，旁边是十多名耶律大骨的亲兵。
很快帐篷里面传来耶律大骨惊喜之极的狂笑声，但在这时，突然那名抱着火药包的李汉光随从背后遭受重击，身体不由自主的便飞了出去，直接从耶律大骨的帐篷帘子里面栽了进去。
帐篷里面耶律大骨和李汉光见一个人栽了进来，紧接着外面传来亲兵的呵斥声，不由一愣。
然后他们便看见地上李汉光的随从怀中抱着炸药包，虽然拼了命的双手举高高，没有让火药包碰触地面，显然此人很尽心，牢牢记着李汉光的吩咐，绝不能让火药包着地。
可问题是那火药包旁边有一点火星，还冒着烟，两人仔细一看，那火药包的引线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点燃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炸营与营啸
耶律大骨和李汉光顿时脸色大变，惊怒大叫声中，拼了命的往帐篷外面冲去。
而此时外面的蛇奴、折木秋与耶律大骨的亲兵一边厮杀，一边拼了命的往远处退去。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
刚刚冲出帐篷的耶律大骨和李汉光便飞了出去，还没有落地便已经被炸的血肉模糊，当场死去。
帐篷四周十多名耶律大骨的亲兵也当然被炸死，蛇奴和折木秋在最后时候扑倒在地，围杀他们的辽人反应不及，被炸伤一片。
炸死的人不多，但给辽军大营中所有人造成的恐慌却是无与伦比的。
“是宋军的那恐怖武器。”
“宋军来偷营了。”
“戒备！”
无数辽军士兵听到爆炸声，从各自帐篷中冲了出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辽军大营各处依次传来十声爆炸巨响。
这是一百名百战兵王带来的十枚火药包。
“耶律将军被宋人炸死了，大批宋军来袭营了。”折木秋用契丹语大声吼叫。
因为这些天死伤惨重，本来就士气低迷的辽军士兵们顿时陷入慌乱之中。
漆黑的夜晚，混乱的辽军大营之中，所有的辽军士兵提着武器寻找来偷营的敌人。
十一枚火药包炸伤的人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再加上折木秋带着一百名百战兵王趁着黑夜袭杀落单的辽人，发出的惨叫喊杀声，让整个辽军大营更加混乱和莫名的紧张。
而所有的辽军士兵看着漆黑的大营中人影提着刀不断晃动，有一种宋军大军已经杀进大营，且到处都是宋军士兵的错觉。
某一时刻，在某一块篝火已经熄灭，可见度非常差的区域，两队辽军士兵相遇了，因为看不清彼此，他们彼此的精神又处于高度紧张之中，也不知道是哪一位或者多位辽军士兵最先忍不住向黑暗中的对方射出了第一箭，然后这两队辽军士兵黑暗之中自相残杀就此开始。
黑暗之中，每个人几乎都看不清其他人，且为了不暴露自己都不吭声，更不说话，所以每个人都感觉身边其他人都有可能是敌人，然后挥出了手中刀枪，即使有些人还存在理智，但为了自保，也不得不反抗，反抗即是拼杀。
这个时候，折木秋斩首行动，炸死耶律大骨的后果体现了出来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了主将的约束和组织，很快，这种恐慌传遍了整个辽军大营。
厮杀一旦开始，便会有人受伤，有人死去，惨叫声便开始此起彼伏，不断加剧着这种恐慌的氛围。
上万辽军士兵在大营中胡乱奔逃，混乱已经扩展到大营的所有位置，较远处无数熟睡的辽军将士被震天的嚎叫声惊醒，在黑暗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具体是什么情况，甚至连方向都分辨不明白，但出于对未知的恐慌，对敌人偷营的恐慌，开始不知缘由的四处乱跑。
突如其来的打击，加上不能视物加剧的恐惧感，再加上这些天辽军士兵不断被命令攻城，死伤惨重，已经将他们的战意和勇气消磨大半。
所有的辽军士兵都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逃命，在集体的惶恐中，开始还能保持冷静的人也被惊慌的气氛包围，变得不知所措。
不管是西京军，还是部族军，如今都变成了散兵，更没有了组织。
有些人想着难逃一死，拼了命的杀死旁边人，有些人则拼了命的寻找到马匹，想逃走。
总之，在封建时代时有发生，最为恐怖的营啸发生在了辽军大营中，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营啸的情况与监啸类似，在古代军营之中营规森严，别说高声叫喊，连没事造造谣都有生命危险。而且军营是地道的肃杀之地，历朝历代传统的军规有所谓“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士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
另外，封建时期大部分军队中其实是非常黑暗的，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将官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着。
尤其是这种战场之上，第二天可能还要上战场，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一命归西，这时候的精神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在历史上，甚至有过一个士兵作噩梦的尖叫，于是大家都被感染上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彻底摆脱军纪的束缚疯狂发泄一通的营啸。
一些头脑清楚的家伙开始抄起武器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由于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部族或者同乡关系结帮拉派，于是开始混战，这时候那些平时欺压士兵的军官都成了头号目标，混乱中每个人都在算自己的帐，该还债的跑不了。
中国古代军队就曾多次发生夜惊，也就是“营啸”，目前看到的最早的记载营啸的是在东汉对西羌的战争中，记载于《通鉴纪事本末》。
……
……
喊杀声逐渐接近麻古头带领的自家部族军所在，庞大的辽军大营如同沸腾的大锅，一万多辽军士兵犹如惊慌的蚂蚁，不辨方向的四处乱撞，密集的人群互相推挤着，无数人被撞翻在地，然后被人群踩过，数千匹马也被人群惊吓，它们在营地中左冲右突胡乱踩踏，整个营地人喊马嘶，宛如黑暗的死亡地狱。
黑沉沉的大地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火堆，不少帐篷被点燃，一万多辽军士兵在黑暗中奔逃，惨叫声连成一片，从未断过。
………
………
水头城上，张斌和折克柔一直盯着辽军大营，在第一时间听到了那十声爆炸，也远远隐隐看到了辽军大营出现的混乱。
两人商量之后，张斌带领一千多人镇守水头城，折克柔带领六千多折家军，骑着这些天一直没有骑的战马，从城中冲了出去。
同一时间，辽军大营中，麻古头聚集了一千部族勇士，并且让每个人点亮一个火把，让他所在这一片亮如白昼，能够清楚分辨出敌我。
所以，虽然辽军大营中其他地方此时混乱如同山洪暴发般骇人，一万多精神崩溃的辽军士兵在黑暗中奔跑嘶叫，又疯狂的互相拼杀，但也不断有辽军士兵被麻古头这边一片火把吸引跑了过来，看清局势，恢复冷静之后，被麻古头不断收拢。
第一百八十七章 郭逵的战败
而就在折克柔带领六千多宋军距离辽军大营还有里许距离时，麻古头又下达了一道命令，让聚集起来的一千多人齐声开唱他们契丹传统的一首歌谣，而且是用契丹语唱。
所以，没过多久，麻古头所在这一片传来了高昂的契丹人高声歌唱，一千多辽军用尽全力的齐唱，顿时响彻云霄，竟然隐隐压住了距离他们较近的辽军大营中的喊杀声与尖叫声。
火光、喊杀之中，一阵悲壮的战歌顺风传遍了近半个辽军大营。
“蔚蓝的天空，火红的太阳，洁白的绵羊，青青的牧场，扬起马鞭，驰骋在天地之间；火光熊熊燃起，利箭空中飞扬，我跨上战马，告别心爱的姑娘，紧握刀枪走上战场，牧鞭警惕着吃人的野兽，套马杆等候着凶狠的豺狼，挥舞马刀斩断敌人的头颅，引弓搭箭将他们彻底埋葬………”
黑暗之中正在自相残杀的一些辽人自发的跟着唱了起来，这一唱他们便知道与自己拼杀的竟然是自己的族人，而没有什么来偷营的敌人。
然后他们便顺着火光向麻古头所在汇聚而去。
水头城方向传来不少骑兵疾驰而来的声音，麻古头知道宋军主力终于出城了。
只是麻古头悲哀地发现，他此时汇聚而来的只有堪堪两千多人，若是正常情况下，即使是两千多人他都敢和三四倍的宋人正面厮杀，而且还充满了信心。
可是如今他放眼望去，聚集起来的这两千来人中很多士兵都失魂落魄，还没有从今晚上的恶梦中彻底的恢复过来，这种情况下战力还能够剩下多少。
痛苦地低下头来，麻古头大声说道：“所有西京军留下给你们耶律将军报仇吧！否则主将被宋人杀死，你们即使跟着我逃走，事后结局也会很惨。”
四五百西京军士兵通红着双眼，在耶律大骨麾下的一名副将的带领下走了出来，脸上充满疯狂之意。
但还有一些西京军将士低着头，装作没有听见麻古头的话，并没有走出来。
麻古头却已经不敢再耽误时间，留下这四百多西京军断后，他带着约两千部族军撤退了。
此时辽军大营另一头，折克柔已经带领六千多人马冲杀而来。
混乱的辽军大营中，距离麻古头部族军所在位置较远处还有两三千辽军其实还活着，只是这些人已经杀红了眼，依然在互相残杀，当然这与折木秋和蛇奴带着一百名百战兵王不断火上浇油有很大的关系。
见辽营中竟然发生了营啸，折克柔惊喜之极的同时，果断下令宋军停在了辽军大营之外，并没有立刻杀进去。
折木秋和蛇奴带着一百名百战兵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给折克柔复命。
折克柔哈哈大笑着一跃下马，重重地擂了一下自己儿子折木秋的胸膛，说道：“不错，你小子竟然带领一百人，让辽军大营发生了营啸，所有死去的辽人都是你们的斩首，这次你立下的战功可不小。”
折木秋指着蛇奴道：“回禀将军，此战监军的暗子一人便占一半功劳。”
折克柔深深的看了一眼看起来很瘦弱的蛇奴，后者也不给他行礼，但他隐隐发现蛇奴好像是个女人。
就在折克柔暗自猜测蛇奴身份时，折木秋大声请命道：“将军，还有两千左右辽人逃走了，将军给末将四千人，末将定会将辽贼全部杀光。”
折克柔骂道：“我给你留下两千人，你收拾这里的烂摊子，监军那里有吩咐，尽可能的多俘虏辽人，另外一定要将辽人大营内的粮草和箭矢军械保住，万万不可被乱军给烧了，然后连夜送进水头城去，这次辽人几乎全军覆没，估计很快就会有新的辽贼大军到来。”
说完，折克柔也不等折木秋答应，便带着四千人马向麻古头带领的两千辽军逃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
……
以四千骑兵便敢尾随追杀两千多辽军骑兵，即使折家军比寻常宋军边军要强一些，但放在辽军刚来攻打水头城，士气高涨，战役昂扬的时候，即使以折克柔的统军水平也不敢如此大胆，因为这样一不小心便可能让这四千骑兵损失惨重。
但如今就不一样了。
辽人已经丧胆，而反观四千宋军，杀敌立功心切，一个个憋足了劲。
双方此消彼长，折克柔有信心追上去，将这两千来辽人给灭杀。至少也要追上去一口一口的咬着两千溃兵，力争最大程度的给辽人造成损失。
但折克柔刚刚带人追上去，前方突然有蹄声传来，竟然是四五百名辽人骑兵向他们发起了反冲锋。
折克柔发现这四百多辽人竟然一个个一脸疯狂和决然，不由心中一沉，以他的眼力一眼便看出这些辽人骑兵竟然已经有了赴死之心，是四百多的敢死之士。
任何人只要不要命了，或者说准备与人拼命，那么他的战斗力必然会有不小的加成。
当然，折克柔以四千人马自然有信心很快就灭了这四百多辽人，但恐怕战后自己一方损失也会不少，而且多半会被缠住较长时间。
电光火石间，折克柔想起他们出城时，张斌让人带着的五枚火药包，立刻有了决断，迅速下达了几道命令。
虽然此时天边已经有了一些天光，视野渐渐变得清晰，但是灰尘飞扬，又是晚上，这四百多辽国西京军骑兵根本看不清四千宋军的具体情况，他们只看见宋军在他们距离八百步时才加速向他们冲来。
见此，这四百多辽人不由狂喜，这个距离宋人骑兵根本将速度提不起来，骑兵冲锋的战力势必受到很大的影响。
然而，下一幕的变化却是让这四百多辽人大吃一惊，在距离四百步左右时，这些辽人看见宋军骑兵突然拨转马头，从中一分为二，猛的向两边疾驰而去。
四百多辽人骑兵顿时心中狂跳，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果然前面宋军骑兵闪向两边之后，暴露在四百多辽骑面前的是五名长得最为健壮的宋军士兵正在用尽全力，将手中东西向他们仍过来。
四百多辽人骑兵无不脸色大变。
这些天他们攻城，早就知道这种可以爆炸的恐怖武器是他们骑兵的克星，可是在此时的距离和速度之下，他们根本停不下来，只能继续冲上去，任由五枚火药包将他们炸得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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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四百多辽军西京军骑兵全部被折克柔带人所杀，只余下失去主人的不多战马在战场上逡巡。
折克柔暗自侥幸张斌特意让他带了四枚火药包，否则这一战他们至少也要损失数百人。
看了一眼辽军溃兵主力消失的方向，折克柔想着如今毕竟在辽国的地盘上，辽军援兵随时都会到来，犹豫了半响，还是带人撤回已经渐渐恢复平静的辽军大营。
他们今晚上要将辽军大营中的所有粮草和军械，乃至所有的有用东西搬到水头城之中……
就在他们出城偷袭之前，安抚司信使冒死从真定府传来消息，辽军南院大王萧天雄已经带领辽军攻克了两个军寨，而且以三万西京军与郭逵带领的七万宋军野战，大战持续了大半日，宋军惨败而退。
………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围魏救赵之分兵
大宋，河北西路，真定府石州城。
“九寨已失三，另外六个军寨恐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说话的是郭逵，脸色异常难看。
“这边战败的消息已经传到水头城，就看张斌那边打的怎么样了，他们若是能够将水头城的辽军消耗过多，就能够将九寨外的辽军引至过去一些，六个军寨的压力便会小很多。”韩绛叹了口气，神色阴沉无比。
辽人以不到三万大军，同时攻打真定府九寨，七日未能攻下一座军寨，但却损失三千多人。
辽国南院大王萧天雄下令辽军四处劫掠大宋百姓数千人，在攻打军寨时驱赶着宋国百姓走在最前面，以百姓为肉盾攻城。
韩绛和郭逵自然不能坐看百姓被辽人如此糟蹋，虽然明知道野战恐怕不敌于辽人，也不得不调集七万大军与辽人野战。
这并不是说两人怜惜这数千百姓的命，而是两人都清楚，他们若是不出兵，他们各自的政敌和一些居心不良之辈立刻便会有弹劾送到天子那里，甚至如文彦博这样的人还会借此事玩出一堆的手段出来，战后即使赢了，恐怕也难以善了。
结果辽人以不到三万之敌将宋军七万人打败了，好在郭逵用兵甚稳，未战之前便已经考虑到败的可能，提前准备好了撤退路线，并且准备了断后的三千死士守着一处山口，只是丢失了近两万尸体，狼狈逃回石州城，没有给辽人趁机扩大战果的机会。
但这一战的后果绝不止此，九个军寨中的守军得知大军大败而退之后，军心动摇，士气深受打击，辽人再重新攻打时，当天便有三个军寨被辽人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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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真定府内宋军败于辽人，士气低迷。水头城中，宋军将士们兴高采烈，忙着搬运从辽军大营中运回来的大量军械和粮草，忙着腌制这些天先后获得的两万多个辽军人头。
一下子腌制如此多的辽军人头，不可谓不壮观，换成任何宋人都会欣喜之极，但站在城头看着这一幕的张斌、折克柔、韩三郎、苏过和折木秋、蛇奴等人却神色凝重。
“郭太尉统领七万人马与萧天雄带着两万多辽军这一场野战不但未能将数千百姓救下来，还败于辽人之手，如今三个军寨已失，另外六个军寨恐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折克柔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沉重之极。
张斌点了点头，说道：“如今韩相公和郭太尉将希望寄托于我们这里，事实上我们已经完成了，但是能不能让萧天雄派西京军过来打水头城，以分散攻打六个军寨的辽人兵力，就不是我们所能够控制的了。”
这些天负责城内秩序和修补城墙之事，打造军械的苏过整个人瘦了一圈，此时叹息道：“我等将水头城之事已经做得近乎完美，但辽人不分兵过来，我等也没办法，韩相公和朝廷那里到时候总不能怪我们，折损我等功劳。”
站在张斌身后的折木秋说道：“就怕辽人从其他地方调集援军过来攻打水头城，而不分兵萧天雄带到真定府的人马。”
张斌微微颔首，赞赏的看了一眼折木秋，说道：“木秋说的没错，而且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顿了一下，张斌眸中闪过一抹决然，说道：“所以我们要做一些事情。”
折克柔怔了一下，疑惑道：“监军，我们要做什么事情？”
张斌肃然道：“要做一些能够让萧天雄立刻从真定府分兵的事情。”
折木秋浑身一震，虎目中一亮，说道：“监军，将军，给我两千人马，我去偷袭辽人在水头城附近的部落……”
“住口，大言不惭。”不等折木秋将话说完，折克柔便厉声呵斥，将其打断。
折木秋想和老子据理力争，被折克柔眼睛一瞪，便乖乖的退到了一边。
不料张斌却突然说道：“木秋说的没错，我正是要分兵出去偷袭辽人部落，而且不光是水头城，要尽可能是在整个西京路的部落，我就不信灭掉几个辽人部落，辽人从真定府不分兵回来。”
折克柔连忙劝阻道：“监军，此举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张斌道：“水头城附近有十个部族，这些天这些部族中大半战士都被带来攻打水头城，昨晚上逃走的不到十分之一，而整个西京军大的部落同样分出至少一半的人跟着萧天雄去了真定府，所以如今的辽国西京路各部落防御是最弱的时候。分兵去偷袭虽然有危险，但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冒险，而且带上火药包，关键时刻扔上两个，辽人全部是骑兵，战马必然会陷入惊慌之中，便可破了辽人的追击，我们也可以从容撤退。”
张斌虽然说的有理，但是折克柔知道此举还是太过冒险，只是见张斌神色知道劝阻也没有用，而他们这支部队出发之前，韩绛那里便说的很清楚，以张斌为主，所以折克柔略一犹豫，说道：“那便分给末将三千人，出城去偷袭辽人的部落，监军带领四千余人守着水头城。”
张斌却摇头道：“守城之事我并不精通，而且水头城是我们唯一的退路，绝不能有失，所以折将军带领四千余人守城，我带领三千骑兵出城去偷袭辽人部落。”
若是寻常文官自然会留下守城，但张斌被张载从**着读书练武，打熬身体，却是文武全才，虽然之前文武都不是很出彩，但是却不弱于寻常精兵，特别是张斌的骑射之术在西北大顺城的时候经过王舜臣的亲自指点，已经登堂入室。
………
………
当天夜晚，张斌带着自己的一百司兵和三千折家军精锐，穿着契丹部族军的衣服和羊皮帽子，甚至打扮的也与契丹人一样，然后才悄悄的离开了水头城。
女扮男装的蛇奴紧紧跟在张斌身后，折木秋和韩三郎都跟随在左右。
折木秋具体负责统领这三千人马，而蛇奴带领一百司兵担负张斌亲兵的角色，负责保护张斌的安危。
韩三郎则带领安抚司的一众探子充当斥候，负责打探和警戒。
第一百八十九章 灭族
三千余人一路上非常小心的赶了半夜的路，天亮之后，在水头城东边十里处左右，韩三郎派出去的安抚司探子，发现了一个契丹小部族，并且带回了这个契丹部族的详细情报。
这是一个游牧契丹部族，有着三千多帐篷，人数应该在七八千左右，有男有女，但明显女多男少，而且男的大多都是老弱病残。
这是一个不是很富裕的契丹小部落，而且很明显这个部族的大半战士去攻打水头城了，而且是有去无回。
张斌抬头看了看天色，等他们过去后，刚好差不多接近了晌午。契丹人一天只有两顿饭，晌午一顿，晚上一顿。算算时间，他们杀到的时候正是契丹人吃饭的时辰。
冒险出水头城就是来灭杀辽人部族的，这种小部族正是他们最合适的目标，所以张斌再搞清楚情况之后，立刻便下令道：“木秋，你带人冲进那个契丹小部落，凡抵抗者格杀勿论。事后，我们在这个部落进行休整和补充粮草。”
折木秋杀意冲天，立刻领命而去。
张斌对韩三郎吩咐道：“将探子撒的十里之外，这边动静一大，附近的契丹部落肯定会察觉到，而且会来支援。”
韩三郎答应一声，立刻去安排。
折木秋带着三千骑兵，呼啸着向远处的小部落冲去。张斌在蛇奴和一百名司兵的保护下，在后缓缓而行。
韩三郎的人早已在附近撒了出去。
很快，前方的小部族中便传来了厮杀声和惨叫声。
李四娃和一百名司兵顿时蠢蠢欲动，一脸杀机。
张斌看出一众亲兵杀敌渴望，看着远处部落中的辽人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便说道：“走，我们也去活动活动身体。”
李四娃和一百司兵听明白了张斌的意思，发出一片欢呼，护卫着张斌风一般的冲了过去。
那辽人部落火光片片，惨叫声此起彼伏，兵器碰撞的声音和喊杀声，以及马嘶混在一起，远远看着听着显得格外热闹。但是若走近一看，便又残酷血腥，触目惊心之极。
张斌虽然在水头城的城头上射杀过不少辽人，甚至这些天也偶尔亲自砍杀过攻上城头的辽兵，但野战冲杀还是第一次，此时禁不住浑身的热血竟然也沸腾起来。
张斌用的是一把斩马刀，他知道自己身边有蛇奴、李四娃和一百名百战兵王护卫，只需要杀敌，用不着他过多考虑防卫问题，仰天一声大吼，便纵马冲入了战场。
迎面有个契丹人冲上来轮刀就砍，张斌略有些紧张，手中斩马刀一个拨草寻蛇，铛铛两声，就荡开了对方的兵器。
“这般轻松？”张斌有些意外，但眼角余光发现在他与这个契丹人拼刀的时候，蛇奴和李四娃的兵器作势要砍这契丹人，后者明显是在分心分力的状态与他拼刀。
张斌见蛇奴和李四娃护卫的这般贴心，身旁百名司兵又紧紧跟随，并没有乱跑，便暗松了一口气，他可不会逞能，有人护着杀敌，正好增加实战经验，又能保证安危，这何乐而不为呢！毕竟他是文官，又不是真正的武将。
张斌顺势一刀，挂着呼呼风声，把那个契丹人砍翻在马下。
长呼一口气，张斌提着刀向下一个目标冲去。
那个契丹战士见张斌是一大群人，转头就跑，张斌随手从箭囊中抽出箭，搭弓射箭，将那契丹人的脖子直接射穿，后者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便落下了马，当场死去。
折木秋那边和张斌这边的画风大不一样，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正如张斌所猜想，这些契丹人在做饭，根本没有防备。
辽人虽然知道水头城被宋军占领，但这些天宋军都被围困在城内，虽然有所警惕，但却没有多少防备。
“降者不杀，传令下去！”张斌一口气，连砍带射，杀了八个人，过足了赢，也稍稍泄去了昨日听到辽军在真定府残忍杀害数千百姓时心中一直窝着的火。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随着张斌身边百名司兵齐声呼喊，这个契丹小部落的人抵抗越发的无力。
终于，一个苍老的声音高喝道：“我等投降，不要再杀了，不要再杀了……我们投降。”
张斌见契丹人已经全部跪下，不再有反抗的人，高喝道：“停手！”
折木秋听到张斌的命令，有些不过瘾的立刻带人停了下来。
还活着的契丹人已经放下了兵器，大多数都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而营地里自然是一片狼藉，东倒西歪的到处是尸体，一些受伤没死的契丹人痛呼惨叫个不停。
张斌命人把俘虏聚集在一块，还剩下五百多人，其中只有一百多人是成年男丁，剩下都是女人和小孩、老人。
“你们这些宋狗？竟然敢到我们契丹部落杀人，我们南院大王的大军会杀光你们的。”一名三十多岁的契丹武士双眼通红，咬牙痛骂。
“哼！这些年你们杀我宋国百姓还少，今天杀你们只是收一些利息而已。”张斌一脸狰狞，喝道：“杀了他！”
折木秋答应一声，纵马冲过去，将这契丹武士脑袋直接砍了下来。
“这位将军，我们部落从未去宋国劫掠杀过人，如今我们部落已经投降了，还请您放过这些妇孺吧。”之前喊着饶命的老头却继续向张斌哀声恳求。
张斌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那些俘虏，眸中寒光闪烁。
“将军，你杀了我吧！你将我凌迟处死，或者将我五马分尸都行，只求你放过我们部落中的妇孺！”那个老头见张斌没有理会他，“砰砰砰”的额头不断砸在地上，向张斌继续求饶。
“老头，你放心吧，我不杀妇孺，但你虽然是老弱，以你的年龄和部落所在位置，你年轻的时候肯定劫掠过我们宋国，所以你一定要死。”
“只要您能放过他们，你想怎么杀我都行……”那老头怔了一下，一脸卑微的继续求饶。
他话音未落，张斌给折木秋一个眼色，折木秋手中砍刀挥出，一抹寒芒从他眼前掠过，这个老头的脑袋被砍下来，身子却直挺挺的站着，一腔热血喷溅而出。
“杀了所有成年男子。”张斌对折木秋低声下令。
那三千折家军早就准备多时，立刻大喊一声，向跪倒在地的一百多辽人青壮冲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章 辽国上京城五面白旗
本来听到张斌说不杀俘虏的辽人青壮们，那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站在第一排的青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蜂拥而上的宋军砍到在血泊当中。
张斌看了一眼跪在妇孺中那十几个半大小子，发现对方无比仇恨的盯着他们，眸中深处的杀机让人心寒，略一犹豫，咬着牙说着：“折木秋，高过车轮的男丁一个不留……将战马全部收拢带走，再带上足够的粮草。”
“遵命！”折木秋答应一声，面无表情的带人开始单方面的屠杀。
张斌却被刚才那些辽人妇孺和小孩仇恨的目标所刺激，不想再看下去，催马离开了杀戮场，韩三郎从远处纵马匆匆跑来，老远禀报说道：“三档头，探子来报，正北方向一个大的契丹部落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派了一支一千多人的骑兵向这边赶来，距离此处还有三十里路。”
刚刚将十几个年龄较大，个头较大的契丹少年杀死的折木秋跑来说道：“监军，辽军只来了一千多人，我们可以一战。”
“一战之后，我们还能剩下多少人？”张斌冷哼一声，呵斥道：你记住，我们是要偷袭辽人部落，绝不可与辽人超过千人的骑兵正面冲锋。”
折木秋一脸羞愧连忙称是。
等辽人一千多援军到来时，张斌一行人早就跑得没踪影了。
……
……
所谓围魏救赵便是如今张斌所做之事。
张斌很清楚，他在辽国地盘上将辽人打得越狠，杀得人越多，偷袭的部落越多，效果便会越好。
试想一下，自己老巢西京道被宋国以一支奇兵杀掠，在真定府一带跟着南院大王萧天雄南下的辽军部族军还能待得住，自然要赶紧赶回去看家。这个时候不说南院大王萧天雄，即使是辽国皇帝的话都未必管用。
就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张斌继续偷袭辽人在水头城附近的小部落。
………
………
几匹骏马狂奔而至，惊扰了正在枯草中觅食野鸡和野兔，它们或者飞翔，或者乱蹦，飞快的向草原深处逃遁。
草原上很少有树，即便有也长不大，一颗两丈高的野榆树撑开了巨大的伞盖，在冬日荒原中极为醒目。
一名契丹牧民打扮的汉子勒住战马，仔细看了一眼山坡下面的部落，冷冷的一笑，对其中一名同样契丹牧民打扮的汉子说道：“算是较大的小型部落，七千帐左右，你带一个人回去报信带路。”
那名牧民答应一声调转马头疾驰而去，剩下的三个牧民从站马上跳下来，牵着战马走进了树荫下，不是遮荫，面是为了遮挡隐蔽自己。
这四人正是一组安抚司的探子，负责寻找张斌他们下手的目标。
他们才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一条黑线就从远处的山坳里缓缓地出现在草原上。
山坡下位于山麓的南面，阳光充足，而且左右是半探出的山坳，在冬天能够阻挡寒风的侵袭，再加上厚重的骆驼毡、牛毛毡，足以让辽人牧民们抵御这一冬的严寒。
一直以来，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冬天都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更何况辽人这十几年来只有去抢宋人、党项人、土蕃人、高丽人的份，从来没有人敢来到强大的辽国来抢他们。
虽然有消息传来，宋人一支军队占领了水头城，并且有部族被宋人偷袭，但毕竟距离这里较远，且辽人各个部落认为宋人不敢离开水头城太远，而这个部族距离水头城足足有一百多里路。
所以，这个部族的人虽然有所警惕，但大冷天的只派出两个警戒哨兵。
所以，直到敌人来到里许外的时候，这两个哨兵才被如雷一般的马蹄声所惊动。
“呜………呜呜………”凄厉的号角声被这个契丹部族的两个警戒哨兵吹响，部族中战士无不怵然一惊，匆忙的从各自帐篷里面拿着武器奔出，急急奔向拴着的骏马。
马儿还未披上马鞍，可是号角声越来越急促，显然敌情非常紧急，大多数部落战士都顾不得上马鞍，提着长弓挂在肩上，又取一壶箭斜着一挎，一纵身便跃上了马背。向敌人来的方向快速聚拢过来。
不得不说，因为之前已经有部落被偷袭的消息传开了，所以这个部族武士较为警惕，反应也相对来说很快。
然而，近两千辽人战士刚刚聚拢，两个炸药包便向他们扔了过来。
轰！轰！
两声巨响，惨叫声顿时一片，辽人战士的战马顿时陷入惊慌之中，四处乱窜。
就在这种情况下，一片箭雨便映在还活着的辽人的瞳孔中，越来越近，直到整个瞳孔完全被骤密如雨的利箭所覆盖…………
这个契丹部落族帐七千，人口三万多，成人男丁七千多，战士四千多人。只不过，族中只留下两千战士，另外两千多战士奉南院大王之命，去了真定府，至今未归。
因为准备不充分，再加上两个炸药包直接将辽人骑兵队形毁去，骑兵没能成功冲锋，又被火药包和箭雨打懵了，战力不足十分之一，所以一场厮杀之后，这个部族聚拢起来的两千左右的骑兵全部被杀。
近三千铁骑如流水一般迅速兵分两翼，将那七千多帐篷包围起来。张斌策骑当中，率领一千骑直趋中军，这个部族所有的族人正在四下宋军逼迫下向那里集中。
妇孺们牵着孩子的手，默默地听从着命令，神色中满是仇恨，然后在几名长老的带领向宋军跪了下去，连连叩头，额头砰的头破血流，求绕过他们。
然而，张斌根本没有理会他们，下令道：“会骑马的男丁全部杀了，然后搜刮粮草，烧了他们的帐篷。”
半个时辰之后，这个部族的人除了老弱妇幼之我，全部被杀死，他们的帐篷也全部被烧成灰烬。而张斌一行将部落中的所有战马带上，又补充了粮草之后，迅速远离。
到目前为止，加上这个部族，他们已经突袭了四个辽人部落。
因为都是偷袭，且这四个部落刚好位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相距较远，特别是每次都用了炸药包。
所以，每一次基本上都是完胜，但加起来宋军也战死了两百多名战士。
………
………
“该死的宋人。”先后有四个部落被偷袭的消息传到真定府辽人大营之后，南院大王萧天雄暴跳如雷。
但紧接着萧天雄便立刻便明白了张斌的意图，冷笑道：“宋人想行围魏救赵之计，逼我调兵去围杀这支胆大包天的宋人。”
“来人，立刻以海东青传令，让西京道所有部族提高警惕，联合起来围杀这支宋军。另外再通知驻守大同府耶律千虎，让他分出五千精兵，去追杀这支宋军，本王若是没有料错，宋人恐怕要回水头城了，让他断了这支宋军的退路。”萧天雄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旁边有幕僚提醒道：“大王，大同府分出五千人马，只剩下五千人，万一这支宋军打大同府的主意……”
萧天雄冷哼道：“水头城的宋军要留下人守城，分出去偷袭各小部落的兵力必然不会太多，哪有攻打大同府的实力。”
“大王说的是。”幕僚说完，略一犹豫，又提醒道：“大王，水头城损失如此惨重，耶律大骨甚至战死，如今又有四个部落被宋军偷袭灭族，恐怕消息已经传到上京城，陛下那里……”
萧天雄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他知道水头城的事情对他在国内的地位影响非常大，因为这是辽国多少年来最惨重的一次损失。
……
……
用了三天时间，偷袭了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小部落，张斌知道接下来再偷袭辽人部落就难了，因为消息已经彻底传开，辽人部落必然提高警惕，而围杀他们的辽军也会越来越多。
好在张斌一行偷袭完最后一个部落之后，便下起了雪，虽然给他们行军赶路带来很大麻烦，但也掩盖了他们的踪迹。
而且接下来数天内，雪一直在下。
如今王君临带领近三千人马在雪地里走了两天了，距离他们的目标还有一半的路要走，好在他们偷袭四个辽人部落时，抢了大量战马，如今每个人都是双马，又带足了粮草，否则早就坚持不住了。
前方的目标并不是水头城，张斌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再回水头城，毕竟辽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还给他们留下回水头城的路，若是回水头城肯定是自投罗网。
张斌带领人马远离水头城，沿着太行山脉的山脚，向真定府与辽国西京道边界某处大道潜行而去。
这条山道是安抚司的情报中辽人运送粮草的粮道。
“辽贼绝想不到我们有这般大的胆子。”这是折木秋当时听了张斌的计划之后，眼睛发亮，摩拳擦掌的说了这么句话，事实上张斌此行赌的就是出其不意。
………
………
辽国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信使背着白旗进入上京城了，而且是接连五名骑士身背白旗先后只隔了一天进入上京城。
以大辽如今在东方霸主地位，即使边关暂时沦陷一州一城，辽国上京百姓都不会恐慌，但免不了要胡思乱想，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在傍晚的时候，听见皇城角楼里的鸣钟，在大雪之后缓慢而震人心魄的敲打了起来。
咚！咚！咚！
层层深宫中，那座比大宋东京城皇宫还要广阔的大殿里人很多。却是鸦雀无声。
大殿尽头处，与宋国天子龙塌看起来非常相似的龙椅之上，大辽朝第八位皇帝耶律洪基却没有多少威严之气，反而有着淡淡的儒雅之气。
这一位便是辽朝历史上最喜好汉文化，且喜欢作诗，而且诗作的非常不错，好几首汉诗都流传千古，被后人评说其所作之诗气象磅礴、意境深远，甚至收于《清宁集》中的辽皇。
也正是这一位辽皇大量起用汉官，崇奉佛教。
同时，也是这一位辽皇让辽朝政治迅速腐朽，使社会矛盾进一步激化，最后波及到军队之中，等其死后，辽国四十万铁骑被女真人一万骑兵野战打败，尔后迅速灭国。
耶律洪基此时冷漠地坐在龙椅之上，臣子们从其微微颤抖的双手和那寒冷到极致的目光中，感到到耶律洪基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殿下跪着数名精神已经透支到极点的信使，他们都是从西京道奔波数千里，冒着严寒和大雪赶到上京城的。
此时这几名信使身上的雪水打湿了华贵的羊毛毯，然而他们依然低头跪着，不敢出声。生怕自己多说一句，惹怒辽皇，砍了他们的头颅泄怒。
“八千精兵去抢宋人的粮草，在飞狐径中全军覆没，这件事情我就不说了，萧天雄给朕来信，说是意外。”
“可是紧接着宋国一万骑兵走秘道，杀入大同府，攻下了水头城，周边两万部族军和萧天雄派去的两万西京军攻打半个多月，不但未能夺回水头城，还几乎全军覆没，就连耶律大骨那个蠢货都死了。”
“这还没完，宋人竟然胆大包天的杀出水头城，灭了四个大同府的部落，虽然都是万把人的小部落，但是这对我大辽来说，是奇耻大辱。”
耶律洪基用一种愤怒的语气将这些话说完，皇宫大殿之内，死寂一片，气氛沉闷得让人感到呼吸都有所不畅。
“萧天雄执掌西京道多年，而燕云十六州已经是我大辽最为富庶之地，我看萧天雄太过舒服了。”耶律洪基目光扫过殿中所有人，最后以一种莫名语气淡淡的说道。
殿中不少人听了耶律洪基最后一句话之后，无不浑身一震，心中恍然，这是陛下趁机要收拾南院大王萧天雄了。
果然，耶律洪基紧接着说道：“从上京派一支大军过去，将水头城一带的宋人全部杀光，将水头城夺过来，从此以后水头城一带便划到中京道。”
辽国附属国和附属大部族不算，本土分为中京道、西京道、东京道、上京道、南京道五大地域。辽国体制不同于宋国，反而与汉时诸侯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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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议和使团
辽国五大京道，上京所在上京道自然是辽国朝廷核心所在，但其余五京道却自有自己的体制，上京朝廷对其余四京道的控制远远无法和宋国对地方各路或者州地的控制。
说直接一点，上京能够号令其余四个京道，主要是依仗拥有全国最为强悍的宫卫军和皮实军。此外便是执政者凭借自身的手腕和能力获得这五大京道支持和忠心。
所以辽国历朝历代的皇帝，主要做的事情之一便是加强中央集权，削弱除上京道之外的其余四个京道的势力、人口和地盘。
而耶律洪基的理由也是无懈可击，西京道既然收不回水头城，灭不了这支宋军，上京城调派大军过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辽国已经有近百年没有让外敌如此程度的侵入了，如今外敌杀入国境之内，夺了一城不说，还灭了四个小部落。
这四个小部落在耶律洪基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但是这件事情所代表的意义实在是非同小可，对辽国朝廷威严影响之大，实在是难以估量。
此时殿中这些人都很清楚，这些事情消息瞒得了寻常百姓，却瞒不了辽国各个部落头人长老，以及全国文武百官。
特别是辽国各地一些心存异心的部族，以及属国、附属异族大部落若是知道之后，肯定会生出一些让辽人不想看到的想法。
比如，东边女真人和北边的蒙人这两个附属大族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对辽人剥削的反抗必然更加激烈，肯定会给辽人带来很大的麻烦。
所以，辽国皇帝派出大军去支援西京道，即使是出兵之前未给南院大王萧天雄说，后者也是无话可说，只能暗自羞愤。
………
………
宋国，东京城，皇宫。
“陛下，韩绛、郭逵和张斌为一己之私，与辽国挑起大战，如今郭逵以七万大军惨败于辽人三万人马，真定府九个边寨已失其三，其他六个军寨能否守住实在让人揪心，臣以为该是拿下郭逵和张斌，并派出使团北上，与辽人议和的时候了，老臣愿意担任使者，力保我大宋江山和亿万黎民百姓的安危。”文彦博声嘶力竭，一脸正气的在崇政殿中进行着他的表演。
大宋天子赵顼脸色难看的坐在龙塌之上，轻咬着嘴唇，一时无言。
“陛下，此时议和为时尚早，郭逵虽然战败，但损失只有一万余人，而安抚司从辽国大同府传来消息，辽人攻打张斌和折克柔死守的水头城，损失近四万人，而且如今张斌又行围魏救赵之计，偷袭灭了辽人四个部族，想必辽国南院大王很快就会分兵回国，到时候攻打六个军寨的兵力便会减少，韩绛和郭逵再带兵与辽人野战，必能保住余下军寨，并将辽人赶出真定府。”王安石跳出来据理力争。
赵顼深吸一口气，看向枢密使吕公弼，沉声问道：“吕爱卿，依你来看，是继续等下去再看看形势，还是派出使团与辽人议和。”
吕公弼略一沉思，躬身道：“陛下，臣以为可先派出秘使，与辽国南院大王萧天雄秘密见面，表达议和之意，这个期间若是张斌围魏救赵之计有用，也可以不认秘使之事，强行将辽人赶出去。”
赵顼眸中闪过一抹失望，吕公弼看似说了一折中的策略，但实际上就是一个屁话，而且吕公弼圆滑之极，这些话分明是不想担负任何责任，而且还不会得罪文彦博和王安石任何一方。
“韩相公，依你来看，眼下该如何行事。”赵顼眸中满含忧虑，看向宰相韩琦。
韩琦面无表情，但却有着从未有过的肃然之色，郑重道：“飞狐径大捷和水头城大捷来之不易，虽说郭逵败于萧天雄，但死伤远比飞狐径和水头城之战中辽人死伤要少得多，而我们虽然丢失了三个军寨，但张斌也夺下了水头城，所以，眼下我大宋该对辽人强硬才对，臣以为不妨再等等看。”
文彦博不甘心的还想再说什么，但得到韩琦和王安石支持的赵顼强硬的做了决定：“那便再等等吧……”
只是不等赵顼将话说完，外面有急促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有焦急之声传来：“真定府八百里加急……”
话音未落，一名内侍带着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直接进殿，那信使跪下大声道：“禀报陛下，真定府急报，辽人又攻下三个军寨，九个军寨已失六个。”
殿中众人无不脸色大变，赵顼腾的一下从龙塌上起身，喝问道：“为何这般快又失了三个军寨，真定府的辽军难道没有分兵回国？”
信使连忙道：“回禀陛下，辽军没有分兵回国。”
“张斌呢？他带领那支精兵如今在何处，为何围魏救赵之计没有成功？”赵顼神色中已经有了一些恐慌。
信使如实道：“陛下，辽国大同府多日连降大雪，监军张斌一行已经与真定府失去联系多日。”
赵顼脸色再次一变，微微有些踉跄，坐回了龙塌之上，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神色中的惊恐难以掩饰。
王安石急问道：“水头城呢？如今是什么情况？”
信使连忙道：“辽人从上京道派了大军南下，如今水头城与真定府也失去了联系。”
文彦博适时道：“陛下，议和使团再不派遣，后国不堪设想，陛下放心，老臣一定与辽人据理力争，在有所舍弃的情况下，让辽人撤军。”
“有所舍弃？舍弃什么？陪上钱粮？提高岁赐？还有割让代北之地？”王安石咬着牙冷笑道：“然后再将立下大功的功臣郭逵和张斌送于辽人之手？”
文彦博一脸正气，大声道：“王安石，不如此，难道你还另有办法让辽人退兵？”
王安石顿时气结，因为他的确没有办法让辽人退兵。
韩琦想要说什么，最后也是欲言又止，眼下张斌已经失去了联系，深在辽人腹地，又做的是偷袭辽人部落这等九死一生的事情，出了意外，甚至战死辽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这种情况下，与辽人议和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
………
第一百九十二章 辽人的粮队
张斌一行沿着太行山脚，躲躲闪闪的走了七天。
第八天的时候，大雪终于变小，但寒风却突然变大，落在铠甲上的雪花不再融化，而是像胶一样粘在了铠甲和战马的毛皮上。
没过多久，张斌一行人身上铠甲就变成了白甲，胯下坐骑的棕毛也一根根竖了起来，宛若银丝。
而此时整个天地都是白雪茫茫，所以从远处看去，即使是天上的老鹰，都一时难以发现有一支军队游走在辽人的地盘上。
每个人都疲惫之极，张斌看了看天色，暗自估算了一下，此时大概是晌午。
天地一片白，虽然掩盖了他们的行踪，但也让前行的路线越加难辩。
张斌下令众人躲在一处山坳后面避风，向山坳外面观望，不知道此地在何处。
“三郎，把地图拿过来。”张斌喊道。
韩三郎应了一声，赶紧从怀中取出一张牛皮，上面画着一张颇为详细的地图，这是安抚司密探这些年在辽国最大的收获之一。
张斌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比对了一下附近地形山势，收起地图说道：“这里距离辽军粮道已经不远了，吩咐下去，我们在这个山坳休息一晚上，大家将身上最后的一点粮草都给人和马喂食，明日我们要给辽贼重击。”
………
………
第二日一大早，风雪依旧。
一处山背后面，近三千骑兵牵着马，沉默的站在那里，等待作战命令，张斌、折木秋、蛇奴站在山顶上望着远处山道。
风雪之中，山上山下有一种莫名的萧杀气息。
张斌面无表情，站在山丘上一动不动。身上的黑色大氅在风中更是猎猎的作响。
蛇奴突然说道：“公子，韩三郎回来了。”
张斌和折木秋顿时精神一振，顺着蛇奴手指方向看去，有三个契丹牧民打扮的骑士冒着风雪向这边疾驰而来。
“启禀三档头，在马跑泉位置发现了一支辽人运送粮草的队伍，约有两千骑兵护送。”
没过多久，韩三郎便来到了张斌面前，被冻得通红的脸庞上有着发现猎物的激动和兴奋。
张斌狞笑道：“有多少粮草？”
韩三郎道：“共五百多车，估计至少可以供一万人马吃十天。”
张斌笑道：“正是我们的目标，粮草太少的话烧了辽人不心疼，达不到效果，太多的话护送的辽兵便会更多，我们这点兵力吃不下。”
事实上，若是以往，以不到三千的宋军与两千辽兵野战，赢面小得可怜，说是去送死都不夸张，郭逵以七万人马败于辽人不到三万人便是例子。
但张斌带领的这支人马战力没有变，武器装备也没有大的变化，却多了一些炸药包。
……
……
风雪持续了大半天的时间，在傍晚时分，渐渐的弱了，而且乌云散尽，天地重新变得睛空，冬日的阳光异常灿烂。
马跑泉是一条小河的源头，而这条小河是黄河的支流，上游位于太行山中，是辽国大同府的地盘，下游的地形平缓，才是大宋真定府的治下。
这里的水草极为丰美，即使如今到了冬季，虽然没有了绿色，却也多了一些喜庆的黄色。
两百多年前契丹人还没有姓氏，后来契丹人与汉人交往渐多，受汉人影响，便有了萧姓和耶律氏，再后来又有了其他几个姓氏，但是超过一半的契丹人都是这两个姓氏。
护送粮草的将官便姓萧，叫萧哥大，是南院大王萧天雄部族中人，算是萧天雄的嫡系，之前风雪较大，粮车沉重，不便赶路，粮队便原地搭设了一些帐篷休息，如今风雪停了下来，萧哥大伸了一个懒腰，走出了牛皮缝制而成的军帐，准备赶路。
远处，看起来很是笨重，但却极为结实的五百多架牛车和为数不多的马车早已经列队待命，车上堆积着将士食用的粮食和牛羊肉干，以及战马食用的各种草料，按照计划，两天后便可送到宋国真定府辽军大营之中。
萧哥大三十初头，正是身体最为壮硕，最有雄心和野心的时候。
原本他是要随萧天雄去宋地烧杀劫掠的，但后来因为宋人占领水头城，且将九个军寨一百多里内的宋人南迁的原因，辽军不得不先攻打军寨，而这是辽人最为厌恶的打仗方法，因为这会让马上勇士轻易死在爬城头之战中。
萧天雄便让自己部族的人押送粮草，让出身于其他部族的西京军或者部族军攻打九个军寨。
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萧哥大才跑来押送粮草，但他对这个任务提不起多大的精神头，心中只想着劫掠宋人村镇，或者与宋军野战，将宋军杀光。
“听说大王已经攻下了六个军寨，开始准备带兵南下劫掠，看来今天路上要加快行程，好赶上劫掠宋地的美差。”萧哥大看了看天色，心中暗自决定。
“将军，车马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有亲兵向萧哥大禀报，后者看了看天色，大声说道：“暴风雪已经拖延了我们近一天的时间，传我命令，务必要在今晚天黑之前把粮草送到大营，谁若敢耽误大事，我砍了他的脑袋喂狼。”
“是！将军。”亲兵插手应命，大声吆喝着将萧哥大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萧哥大正准备上马，突然从他们西北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个方向是他们辽国大同府的方向。
“是骑兵，哪来的骑兵在这里驰骋？”
萧哥大心中时忖：“莫非是大王那里在攻打宋人军寨时兵力损失过多，派人又调来了一些部族军？”
正这样想着，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萧哥大也看的越来越清楚。
不到三千人的样子，从穿戴来看的确是某个部落的部族军。
“去问问他们，是哪个部族的？”
亲兵应了一声，催马就冲了过去，用契丹语大声叫喊道：“萧将军有令，你们全部停下，是哪个部族，报上名来？”
有人用契丹语回应道：“我们是大同府西边黄羊滩乌苏部落的勇士，奉命南下去宋国真定府，支援大王攻杀宋军。”
第一百九十三章 送到东京城的奇物
“乌苏部落的部族军？”
萧哥大松了一口气，乌苏部落是辽国大同府地域三大部落之一，前些天已经有五千勇士跟着南院大王去了宋国真定府，如今又征调了近三千人马，看来大王那里果然损失不小，还好大王让自己部族军队押送粮草，否则说不定自己的这点人也在攻城中损失不少。
萧哥大这样想着，突然感觉有些太对劲儿。
随着这近三千骑兵接近，他看得渐渐清晰，发现这些人衣服上都有血迹，分明是近日经过数次大战，而且杀过不少人的样子。
而按照对方所说是从国内乌苏部而来，怎么可能打过仗？
听说水头城那边有支宋军四处偷袭小部落，后来消失不见，几个大部落派出追杀的队伍怀疑这支宋军从太行山中钻了进去，派了不少斥候去找，只是大雪封山，一直没有找到。
最主要的是，这支骑兵距离越来越近，却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不说，速度越来越快，分明是战场上骑兵冲锋的架势。
“不对，是宋人，是那支宋军……”
萧哥大在电光火石间有了明悟，顿时脸色一变，大声喊叫：“警戒，他们是宋人，他们是宋人！快点上马，反冲过去，然后杀光他们。”
其他辽人也有所察觉，所以萧哥大喊话同时，辽人迅速上马，并且护送粮队的骑兵没有在原地等候防御，而是以极快的速度聚集在了一起，向宋人反冲过去。
虽然这支宋军的人数比他们多了七八百，但是所有辽军战士都相信他们能够打败这支宋军，甚至将宋人全部杀光。
所以，辽军将士在一惊之后，不但没有了半点惊慌，反而一个个狞笑着，心中欣喜不已。
辽国和宋国一样，同样以斩首论军功，自萧哥大往下，此地辽军每个人都将这支宋军看成了天上掉下的馅饼，认为是宋军给他们送人头，送军功来了。
然而，眼看着他们速度就要冲起来，两个成人脑袋大小的物体突然从宋军中抛了过来，上面隐隐有火花和淡淡的烟气。
这些辽军战士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还是本能的躲闪而开，那两个物体落在了辽军的中间。
然后便是两声巨响，飞沙走石，火光闪耀，惨叫四起，人仰马翻。
两个火药包炸死的辽人不多，加上受伤的人，也不过一百多人，可问题是如此近距离的爆炸，让所有的战马都陷入极度惶恐之中，四处乱窜。
这种情况下，辽军的冲锋队形和态势自然是没有了。
骑兵没有了冲锋，战马又失去控制，甚至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辽人也被炸懵逼了。
总之，这支辽骑的战力在这时候已经丧失大半，或许只要给他们很短的时间，他们便可以恢复冷静，重新控制战马，战力便可以恢复。
然而宋军不会给他们时间。
将速度提至骑兵冲杀最佳速度的近一千宋骑直接撞进了辽军之中，几乎在两三息间辽军便被直接凿穿，而且有四五百辽兵坠马。
不等辽人重整队形，紧接着又是一千宋骑冲杀进来，又杀死四五百辽人。
让辽人绝望的是还有第三支宋骑，虽然比前两支宋骑少了两百来人，但是这种状态下的辽军就是待宰的羔羊，又有三四百人惨叫着坠下马。
三支宋骑队伍之后，再没有了宋军，但还活着的辽人虽然怒吼连连，可是只能继续绝望，依然没有时间整军，因为最开始那支一千人的宋骑已经完成了调转马头，又冲杀而来。
……
三支宋骑的距离显然是经过精心计算，时间差衔接的恰到好处，不影响彼此冲锋，又不给辽人聚集整队的机会。
让两千辽军在悲催之中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五十多名辽人狼狈逃走，而押送粮草的辽国百姓早就逃得远远的，张斌也没有让人去追。
事实上，这五十多辽兵也是张斌特意放走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将粮草被劫的消息尽快传到真定府的萧天雄耳中。
“还能骑的战马都带走，再带上足够多的粮草和肉干，然后放火全部烧了。”刚才亲自带领着第三支骑兵队伍冲杀的张斌亲自杀死了五个辽人，那种骑兵冲杀将敌人瞬间砍了脑袋，甚至砍了半个身体的感觉让他热血沸腾，此时冷酷下令。
折木秋答应一声，便带人迅速的带足了粮草，将跑散的辽人战马追回来，又四处放火。
很快，五百多辆牛车上堆放的粮草依次燃烧，虽然地上有雪，但是北方冬天最为干燥，且荒野之中寒风呼啸，很快所有粮车便烧成了一片火海。
套车的牛马受惊，不停的嘶叫，到处乱窜，张斌他们暗叫可惜，也没有去追逐。
………
………
平原远处，起风了……
当晚，准备第二日一鼓作气，将宋国真定府最后三个军寨攻下来，然后无后顾之忧的开始带兵南下，对大宋烧杀劫掠，以消心头之恨的辽国南院大王萧天雄见到了逃回来了五多十多溃兵，听说了五百多车粮草被宋军劫烧的消息，至于主将萧哥大的死在这么多粮草被烧，反而不值一提。
“混账！”
“萧哥大这个废物。”
“带着两千人马，竟然被不到三千的宋军差点杀光。”
“真是废物啊！”萧天雄气得咬牙切齿。
“大王，溃兵所说宋人拥有会爆炸的恐怖武器与水头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一样，这支宋军就是前些天偷袭灭了四个小部族的那支宋军。”幕僚在旁边连忙提醒暴怒的萧天雄。
“本王要杀了他们，将带领这支宋军宋将活捉，然后五马分尸，千刀万剐而死。”萧天雄感觉整个人气的都快爆炸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不到三千人的宋军逼成这样，他已经知道因为四个小部落被几乎灭族，上京城皇帝陛下那里已经派了援军前往水头城，他很清楚，事后那片肥沃的土地不会在他的控制之下了，一想起这件事情，萧天雄便对那支宋军恨得要死。
“大王，宋人行的是围魏救赵之计，若是分兵去对付这支宋军，恐怕正中宋人奸计。”幕僚皱眉提醒。
“可是有这支宋军存在，又有那会爆炸的恐怖武器，粮道虽然不至于被彻底截断，但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这些天下大雪，粮草运送缓慢，如今营中粮草本来就不多了，该死的宋人又施行坚壁清野之策，这两百里之内找不到任何粮草，而这五十多名溃兵已经将消息带进了军中，用不了多长时间，关于粮道被断的消息就会传开，这边粮草一少，定会军心动荡，宋军若是调集足够多的大军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大王，夜鹰堂的探子从宋国开封城送来消息，宋国朝廷已经派了议和使团，今日已经到了真定府。”萧天雄的一名心腹突然进来禀报。
萧天雄精神一振，目光闪动，问道：“宋人带队的使者是谁？”
来人立刻禀报道：“是宋国副相参知政事文彦博。”
萧天雄和幕僚互视一眼，顿时脸上有了笑意。
幕僚抢先道：“大王，粮草的问题不用担心了，文彦博此人畏惧我大辽到了骨子里面，且功利性强，而在宋国天子和朝廷看来，只要能够让我等退兵，不管答应什么条件，便是大功一件，所以大王只要将谈判之事交给我，我便有信心让那文彦博先乖乖送上大批粮草，然后我们再继续打就是。”
萧天雄点头道：“没错，文彦博此人本王也是知道的，想必今日便会来我大营。”
………
………
真定府城，白虎节堂。
韩绛和郭逵看着面前的文彦博脸色异常难看。
“文兄，不妨再等上几日，或许张斌所带奇兵便会有消息传来。”韩绛阴沉着脸，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说道。至于吃了败仗，让大宋形势变得恶化的郭逵根本不敢说任何话。
文彦博冷笑道：“韩兄莫非是在说笑！那张斌小儿带领的所谓奇兵已经失踪多日，且在辽国地盘上，就算张斌一行没有全军覆没，侥幸逃回来一些，对眼下局势又有何改善。”
韩绛脸色越加难看，冷哼道：“迄今为止，从未有张斌吃败仗的消息传来，这本身就是好消息，文兄若是非要今天便要去辽人大营，我真定府绝不会派一兵一卒护送，文兄若是被辽人小队杀了，拿了人头去换功劳，不要怪老夫。”
文彦博厉声道：“韩绛，你好胆，本相是钦差，你敢抗旨。”
韩绛毫不示弱，冷笑道：“你是钦差使者不假，但你的差事只是与辽人谈判，并不包含节制和统领我真定府大军。”
文彦博深深的看了一眼韩绛，脸上怒色渐渐消失，且露出了一脸畅快之意，笑道：“老夫早就料到你韩绛会刻意刁难，已经派人从大名府调了三千精兵过来，这会估计已经到了城外。”
韩绛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但在这时，韩绛亲兵突然跑了进来，欣喜道：“启禀相公，安抚司探子传来了监军张官人亲笔密信。”
韩绛和郭逵顿时精神一振，文彦博脸色微变，但略微一顿之后，又冷笑道：“张斌小儿恐怕被困在某处，向真定府求救。”
韩绛没有理会文彦博，迅速打开信看过之后，心中欣喜若狂，看了一眼文彦博，脸上却不露丝毫。
将信递给郭逵之后，韩绛淡淡吩咐道：“来人，去看看城外是不是从大名府来了三千援军，立刻带着我的手令，将他们安置到大营之中，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离开，否则杀无赦。”
文彦博怔了一下，大声喝道：“韩绛你莫非失心疯了，竟然敢如此行事。”
韩绛一脸讥讽的看着文彦博，淡淡的说道：“文兄可以去辽人大营，我若是没有料错的话，辽人肯定会要求文兄奉送大批粮草。”
文彦博怔了一下，看了一眼一脸惊喜的郭逵，喝道：“郭逵，将信给本相。”
郭逵堪称是如今大宋军中第一人，但却被文彦博这个厌物呵来呼去，心中恼怒之极，恨不得将文彦博一把捏死，但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满，将信双手奉送上，且恭敬道：“相公请。”
韩绛也不阻拦，只是一脸讥讽的看着文彦博。
文彦博看了张斌的信之后，脸上阴睛不定，最终冷哼道：“简直就是笑话，张斌竟然以不到三千人，便说能够封锁辽人的粮道，还有张斌说劫了辽人两千骑兵护送的粮队，这种事情你们都能相信。”
韩绛看着文彦博时讥讽之色更浓，淡淡说道：“就在三天前，老夫已经派了五百精兵，护送一奇物去了京城，所以你相不相信无关紧要，陛下看了那奇物之后，自会相信。”
“奇物？韩绛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文彦博隐隐感觉不妙，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彦博，你便在这里等着吧！陛下召回的旨意，很快就会到来。嗯……看文兄的神色，莫非一直盼望着我大宋在辽境内的奇兵全军覆没，好与辽人签署丧权辱国条约，增加岁币或者割让代北之地？”
韩绛一想到文彦博收到被召回的旨意时的反应，便感觉畅快之极，此时所言也是恶毒无比，只要文彦博说话稍有不当，韩绛便会立刻将文彦博所言传扬出去，而且他也不怕文彦博不承认，因为白虎节堂中还有第四个人，那是一名老太监，是大宋天子的近侍，是随文彦博从东京城一路过来的。
本来赵顼也没有想过给议和使团中派一名太监的，是韩琦不知为何，在使团出发前一天晚上突然进宫，给天子赵顼进言，不知道说了什么，赵顼便派了一名极为信任的老太监随文彦博一路北上，而且还充当着副使。
只是文彦博非常强势，而宋国太监的地位又很低，所以一路上，这名老太监也没有多少存在感。
可不怎么说话，并不代表着就不存在，任何人都知道，这老太监是大宋天子的眼睛和耳朵，不管是文彦博，还是韩绛，即使贵为副相，也不敢有丝毫无视。
所以，文彦博脸色数变，最终强笑道：“本相自然是也盼望着张斌带领的奇军能够断了辽贼的粮道。”
文彦博虽然极力掩饰，但那老太监轻易便看出他眼睛深处的阴沉，老太监一团和气的脸上，眼睛开合之中，顿时有阴冷之光闪烁。
………
………
ps：四千多字的第二更送上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弱军就要挨打
（抱歉，我昨晚上设的定时发送，结果发的内容有404的地方，竟然发送失败，而我一直不知道，实在是非常抱歉。）
东京城，崇政殿。
大宋天子赵顼一脸阴沉，眼睛深处隐隐有担忧和畏惧之色，殿内王安石、韩琦、吕公弼脸上满是怒容和沉重。
所有人都看向殿中那名气焰嚣张的辽人。
三个多月前，辽国大使萧禧被副使耶律石武捏死在樊楼之后，耶律石武竟然没有跑路，而是带着其他使团成员回到了辽国，然后被暴怒的辽皇下令直接砍了脑袋，而且还牵连到了家人。
再后来便是宋辽两国发生的几场大战，因为一直是宋人占了上风，且多有斩获，所以辽人便再没有派使者过来，直到郭逵带着七万大军败于萧天雄带领的三万辽军，且辽人攻占了六个军寨之后，辽国皇帝便又派了使者南下。
但这个辽使不是来议和的，甚至都不是来谈判边关正发生的战争，而是以调查萧禧的具体死因为名目来的。
大宋君臣很疑惑，搞不清辽国皇帝搞什么，两国正在边关如火如荼的打仗好不好？居然派使者来调查上一任大使的死因。
大宋以礼仪之邦自居，即使两国在战场上已经杀红了眼，对辽国使者该给的礼遇依旧，更何况军寨丢了六个，水头城和实施围魏救赵之计的张斌又联系不上，本来就处于惶恐不安的大宋君臣们哪敢慢待辽人使者。
但这个大使来了之后比萧禧更嚣张，说是上一任大使死因有疑，要求大宋朝廷交出凶手。
赵顼虽然恨不得将辽使杀了，但面对辽使的求见也没有或者不敢拒绝。
但辽使进了宫，见了大宋君臣之后，却提出了另外的无理的要求。
萧禧的死因辽皇或许在乎，但也不至于无聊的派人跑到大宋查死因，他派辽使过来其实是在战场之外，又来开辟外交战的。
事实上，这位辽使来的时候文彦博还没有带着议和使团离开京城北上真定府。
所以，文彦博与这位辽使见了一面，没有偷偷摸摸，而是正大光明的见了面，文彦博当然能够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甚至他自己也认为是理所当然。
通过与这位辽使谈话，文彦博收获很大，也让他更有信心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能够让辽军退兵，从而立于大功。
至于要付出什么代价，这个代价是否丧权辱国，是否会让百姓赋税又增加一些，是否让边关九寨守军和真定府边军数万将士白白牺牲，能否让被辽人杀死的数千百姓死的瞑目，文彦博从来没有考虑过。
而且因为在东京城还有一位辽使在必要的时候给天子赵顼和朝臣施压，文彦博的信心更足，不用再担心朝廷和天子这边轻易变卦。
……
明明说好是来查上任辽使死因的，结果一见了大宋天子和两府重臣便成了威胁和敲诈勒索，大宋君臣非常愤怒，很想杀人，很想杀了这个嚣张的辽使，想杀了辽国皇帝全家……
大殿之上，赵顼心中怒极，整个人身体都颤抖起来，但却强忍着不能发作，堂堂以天朝自居的大宋天子沦落这种委屈程度，却也是奇葩。
“占我大宋军寨，屠我大宋子民，现在还要让我大宋赔钱赔粮，割让土地，增加岁币，简直是岂有此理？”这种场和还是一身儒家浩然正气的王安石心志坚定，有着自己铁一般的信仰，绝不会因为战场上处于下风便委曲求全，硬话依然敢说，此时上前几步，一脸冰寒的看着辽使，话语之中更是带着丝丝寒意。
辽国使者却冷笑一声，仰着头摆出一副大宋君臣恨不得扑上来打成猪头的嘴脸，说道：“陛下若是不答应，我大辽大军攻下九个军寨之后，立刻以九寨为基，大军大举南下。”
赵顼强忍着怒意，沉声道：“朕已经派了议和使团去了真定府，该赔付的自然会赔付，但贵国要求太过无理，我大宋绝不答应。”
辽国使者不屑道：“本使代表我大辽皇帝陛下，真定府那边贵国议和使团只能见到南院大王，所谈之事主要是满足南院大王的要求，但却未必是我大辽皇帝陛下和朝廷的意思，而贵国只有满足本使提出的要求，才是真正满足我大辽皇帝陛下和朝廷的意思。”
看看眼前这位辽国使者，两国在边关打得头破血流，对方还屠戮数千大宋子民，而大宋上下视为依仗或者唯一希望的张斌又音信全无，虽然派出了文彦博带领的议和使团，但一想到自己将要背负的屈辱，后人对自己无能昏庸的评价，赵顼这些天便没吃好饭过，晚上更是彻夜失眠，整个人都瘦了下去。
辽使毫无遮掩的威胁话说完之后，大殿内寂静异常，只听得到赵顼呼哧喘着粗气的声音和王安石气的咬牙切齿的声音。
赵顼的怒火已经升至顶点，很想重重拍了一下榻前矮案，然后长身而起，拂袖让人将辽使带下去杀了，然后与辽人决一死战，但这个念头刚一出现，赵顼便又打了一个寒颤，沉声道：“请大使先退下吧！朕和群臣商议过之后，自会给贵使答复。”
面对大宋皇帝赵顼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辽国使者心中感觉异常舒坦，很有成就感，而且这中感觉还丝毫不加掩饰，最主要的是大宋皇帝的软弱加剧了辽国使者的嚣张，他继续说道：“不行，贵国现在就要答复，因为眼下我大辽大军多半已经攻下贵国真定府九个军寨，贵国若是答应的迟了，我大军南下，一路杀到东京城也不是不可能……”
“大胆！”
“辽狗好胆！”
这次不仅是王安石大声呵斥，一直眯着眼面无表情的三朝宰相韩琦也听不下去了，与王安石一起跳出来指着辽国使者大骂。
吕公弼身为枢密使，总领大宋兵事，更是羞愧难当，在这一刹那心中就一个念头力竭声嘶地请求出动大军，与辽人决一死战。
然而，对大辽深入骨髓的畏惧，让吕公弼最终都没有敢站出来请战，只是跟着王安石和韩琦喝骂了一句辽国使者。
但不管大宋君臣如何愤怒和喝骂，辽国使者说出无底线威胁之语后，便一脸傲然的站在崇政殿内，一副不怕你不答应的狂妄嚣张模样。
赵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口白牙咬得噶蹦响，恨不得将辽国使者下令剐成了一万片，但他根本不敢这样做。
这时候，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殿中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