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北筑
虽然想着事情,可顾长安还是关注着洞庭君的一举一动,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危险了,危险到如果洞庭君想要除掉他,只需抬手的功夫。
上仙境是不足以和仙君境相抗衡的。
不过,顾长安笃定洞庭君不会伤害他。
洞庭君带着顾长安走到后院一栋小楼时便停了下来。
“望顾公子见谅,这女儿家闺房您不太方便进去,老夫去叫小女出来。”
顾长安颔首,“有劳洞庭君了。”
等了不到半刻钟,便见洞庭君领了一个身体颀长,穿淡黄色衣裳的女子出来,这女子容貌秀美,举止端庄,走路也是小碎步,看起来倒像是个大家闺秀。
“小女阿黎见过上仙。”阿黎微微福身。
顾长安同阿黎都是上仙境,但她是洞庭君的爱女,而顾长安却只是谢云生身边的一个仙官,地位自然不同,她大可不必向顾长安行礼,这一声“上仙”和微微的福身,已经是非常给顾长安面子,或者说,是给谢云生面子。
“阿黎上仙有礼。”顾长安作揖回礼,躬着身,双手奉上礼盒,“这是云生大帝给您的新婚贺礼,还望收下。”
“还请上仙替我谢过云生大帝。”接过礼盒,阿黎并不打开看,而是被洞庭君接了过去。
看在眼里,顾长安行礼告退,道:“那小仙就回去向云生大帝复命了。”
“老夫送顾公子到门口,来,这边请。”
洞庭君将礼盒交给阿黎的侍女后,便上前为顾长安带路,一直将他送出府邸的结界范围,看着他远走才回身。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小院,阿黎还在原地站着,见洞庭君匆匆而来,忙上前两步。
洞庭君拍拍阿黎的肩,笑道:“不错,没有穿帮。”
阿黎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嗔道:“刚才可吓死我了,突然就让奴家假扮你女儿,还好奴够机灵。”
阿黎的面貌在她说话间忽然改变,从原来大家闺秀的相貌忽然变成一张妖异无边的妩媚脸庞,身材也变得火辣无比,那身鹅黄的仙裙穿在她身上险些被撑坏。
“你这胆子我还不知道?别闹了,赶紧把这身衣服换下来。”看见自己女儿的衣服穿在别人身上到底怎么看怎么奇怪,洞庭君在她靠上来的时候轻轻托了她腰际一把。
撇撇嘴,假冒阿黎的女子扭着腰回到小院去换衣裳,不过片刻再走出来的就是一身妖娆红衣的女子,这身衣服紧贴在她前凸后翘的身上,前襟开的极大,露出深深的沟壑,雪似的肌肤引人遐想。
勾人夺魄的脸,上翘的眼角下有一颗血红的泪痣,使她的脸更添三分妩媚。
穿着玄薇斗篷的谢云生看见这女子走出来不由啧啧赞叹,这脸蛋身段倒是不输妲己那狐狸,等等,这人莫不是狐族的?
谢云生仔细嗅了嗅,不知是在水中的原因还是她本就不是狐族,竟一点也没有闻到狐狸骚味儿。
那厢洞庭君与女子依旧纠缠在一起,两人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哦,准确的说只是在隐身的谢云生眼下搂搂抱抱,亲亲小嘴儿。
没眼看啊,谢云生感叹着,却是看的津津有味的样子,正到精彩之处却又突然出现了第四个人,这个人谢云生倒是认识的很。
正是此番她要寻的,北筑。
要说北筑也已经活了几十万年,也风采依旧,完全不输止羽他们,长的更是一副白面小生模样,或许这与他的真身有关?谢云生看着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北筑,思索着。
北筑咳嗽了一声,那搂抱在一起的二人便立即弹开,女子见到北筑便欢快的迎了上去,抱着北筑的胳膊小鸟依人的靠在他肩头。
北筑不为所动,也不推开女子,由她胡作非为。洞庭君见来人是北筑不由心下一松,咳了咳道:“你怎的来了?谢云生派来的探子刚走。”
“放心,我没碰见他。”北筑动了动,那女子不满的嘟嘴,越发缠紧了他的胳膊,北筑皱眉,侧首看了她一眼,嗤道:“苏娘,莫要放肆!”
苏娘?谢云生挑眉,这名字倒也贴切呀。
苏宁略微不满的娇嗔了一声,但还是乖乖听话放开了北筑,只是她似乎离不开男人似的,北筑不要她接近她便立即跑去洞庭君那边,这洞庭君也来者不拒,立刻搂了她的腰。
北筑也见怪不怪,想起正事便说道:“你女儿在我那里很好,只是龙三你为何不让我杀他?谢云生已经知道此事,怕很快就会查到我的头上。”
“留着龙三我自有用处,至于小女还麻烦你多照顾几日。谢云生那里你不用担心,原本我们计划的就是她会知道此事不是吗?”
哦?又是把我算计在内,这怎么这么像止羽的做派?
再去看北筑,谢云生也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只见他轻轻点了点头,说:“既如此我便回去了,苏娘,你好好伺候洞庭君。”
苏娘娇娇软软的应了声,连北筑走了也没从洞庭君身边离开。
谢云生跟着北筑的行迹路线的离开,不过她不敢跟的太近,自从上次火离识穿玄薇斗篷的奥秘后她对这件宝器的使用谨慎了许多。
兜兜转转,行了不知多少路程,谢云生做记号的珍珠都快被她从宝袋中掏尽了,北筑才落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口,谢云生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驾着云在周围转了转。
好样的,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感情老巢就在长生门的后头啊!
真是浪费自己一袋子珍珠呀......心痛着,谢云生唤了顾长安过来。
顾长安自出洞庭后就在谢云生的示意下,在附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呆着,没她的指令不敢妄动。
谢云生守在北筑的洞府门口,神识搜索到顾长安以后便在他身上施了隐身咒,隐匿了他的气息。
走到谢云生身边,顾长安见她一脸凝重,密音道:“帝君,这里面的是北筑妖君?”
谢云生点了点头,密道:“洞庭君那里也有问题,我已经通知太白和光晟,你和我且进去会一会北筑。”
第六十二章 困画
谢云生率先进入洞府,顾长安紧跟其后。
洞口并不起眼,亦不算大,仅容一个微胖的成年男子通过,谢云生进去之后只觉得逼仄,周遭的岩石并没有人为开凿的痕迹,北筑会选择这样的地方当做修习洞府?或者,里面别有洞天?
自古以来,无论是妖魔还是仙人,其修行的洞府都讲究灵气充沛宽敞舒适,毕竟是要长年累月居住的地方,若是先天条件不好的,也会后天开凿加以布置,可想着般狭小的,谢云生还是第一次见。
花绯玉发出的幽幽寒光照亮着前行的路,谢云生借着光看见前面又是一个转角,停住脚步,“这一路咱们一直在转弯,照道理已经走到这山洞很里面了,可是到现在都没到尽头......”
顾长安也发现了不对劲,皱眉道:“这倒是想民间传说中的......鬼打墙。”
谢云生挑眉,失笑道:“鬼打墙?你以为本帝会看不穿这点把戏?莫说鬼怪,就算阎王亲自布的鬼打墙,本帝也是一眼就看出来。”
“帝君的本来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狭长小道一直没有尽头,这拐弯的地方又似乎一直重复着......”其实顾长安也说不上来,只觉得他们一直在绕圈圈,否则为何转来转去,都不见尽头。
“向左......向右......左右左右......”谢云生脑中想着方才走过的拐角,脑中想象的图案几乎连城一个圆,这还真是鬼打墙?
类似鬼打墙的咒术......还是她不能识破的,这天底下真的存在吗?以北筑的法力自然是办不到的,可她进来前探过,并无旁人的气息。
皱着眉,谢云生变换了两个火把出来,递给顾长安一个,自己则收回了花绯玉,拿着火把放出缚天绫,缚天绫不断的延长向前而去,谢云生感受着它的轨迹,却是眉头越皱越紧。
一片黑暗,不见尽头,也不见源头。
收回缚天绫,谢云生撑着墙,灵力从她掌中散发,沿着墙壁蔓延,似乎能将这所有的墙壁都布满她的气息。
“这墙......”这墙怎么怪怪的?说不上来是什么,可她手掌触碰的地方不似普通墙体那般冰冷粗糙,总觉得虚虚的。
顾长安闻言也将手掌放在墙上,摸着墙壁,顾长安虽不似谢云生那般敏感,但细细抚摸了之后疑惑道:“奇怪,这沙土怎么......”
“原来是这样......本帝知道了,我们被困在画中。”画中世界虽然看似与寻常无异,可用灵力架构的世界到底不同于真实,只要细细辨别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此画主人灵力不俗,竟然连您都瞒过去了。”
“北筑活了这些年头,手中有些个法宝也不奇怪,这画确实是个好东西啊。”
这画的起点不知从哪里开始的,她一点都不曾察觉,如今虽然知道自己身处画中,可不知阵眼,又如何出去?
还真是着了北筑的道了!真是失策啊!
“山洞应是死门......亦是活门!北筑不也进来了?”顾长安分析着。
“不错啊,竟能想到这一层,只可惜本帝对五行八卦不甚了解。”耸了耸肩,谢云生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小仙也只知皮毛,这阵法也未曾见过。”
以画作世界,以世界为阵法,生死皆在一处洞中,这样的布阵手段,他望尘莫及。
“歇歇吧,走了这许久也累得慌。”虽被困住,可谢云生却并不慌张的模样,靠着墙壁一屁股坐下,灭了火把后闭眼休憩。
处变不惊,这是谢云生最厉害的地方。仿佛这世间所有难事,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她自逍遥。
谢云生神游太虚,顾长安握着火把立在谢云生跟前,为她护法。
幽闭的洞穴中安静的只能听见火把燃烧的细微声响,两个人的呼吸都轻的几不可闻。
没有风。
谢云生睁开眼,她方才在太虚幻境中好生推敲了一番,八卦推演之术她实在不会,可猜测人心还是有几分准的,既然北筑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想用这法子困住她,便是心里明白杀不了她,退而求其次能困住她一时是一时。
那,北筑究竟要做何事,需要困住自己呢?
这点,她可真的想不到了,还得早日出去啊。
“你到这洞口这段路上可有发现什么?”这画卷虽能以假乱真,可到底是个阵法罢了,既然是阵,便有边界,只是不知这边界究竟在哪里。
顾长安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只穿过长生门的守山结界时费了些功夫,其他倒没什么异常。”
“守山结界?”谢云生倒是没碰到这层结界,听顾长安说道便追问道:“你在哪里发现的守山结界?”
“长生门山脚下,石碑林。”
“这偌大一个门派有守山结界倒也正常不过,可本帝自后山进入长生门界内并未发现有结界,难不成这长生门主如此自信后山不会有歹人闯入?”
“或许,是为了方便某些人的出入。”顾长安道。
勾唇,谢云生抬头望了眼顾长安,看着他在火把照明下半明半暗的俊脸,赞道:“说的有道理。”下一秒,叹了口气忧伤道:“想不到啊,这人界与妖族倒是诸多勾结,倒真叫本帝失望。”
“一切尚只是猜测,帝君不必伤心。”
“无甚伤心,不过区区一个长生门,碍不了什么,只是本帝被困在这里,着实失份......啊,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出去,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谢云生说着站起身,活动了几下筋骨后转身看着顾长安,道:“既然被困画中,那就烧了这画!只是如此一来,你我亦有危险。”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谢云生点头,看着顾长安不畏生死的表情,突然感觉其实他可爱的很,她这话夸大了许多,堂堂天帝,又怎会死于困画之城?
真是好骗啊!
凝聚灵力,谢云生掌心出现一簇三昧真火,随着灵力的增加越来越旺盛。
三昧真火达到顶界,谢云生正想朝墙上拍去,忽然见顾长安离自己不过两拳距离,抬了抬下巴道:“你且走远点,免得烧到你。”
第六十三章 破局
谢云生并没有把握,毕竟这副画卷中到底蕴藏了多少力量她无从得知,这一掌下去,极有可能会反噬到自己。
看了眼蓄满三昧真火的右手,谢云生皱眉:有些下不去手啊......
犹豫了几秒之后,眸子一定,谢云生手掌用力,带了巨大灵力拍于墙面之上。
墙体蕴藏了无边法力,谢云生的灵力和它相撞产生巨大的能量,刹那间从墙体破出一阵劲风,将谢云生和顾长安二人重重拍飞出去。
身体撞到墙面,谢云生只觉得自己手心巨痛,似炽热的火焰灼烧着她的手掌,且这股痛意无论她怎么压制都抵挡不了往上蔓延的趋势,很快,她半个身体都似在被烈火灼烧。
“唔......”终是忍不住,谢云生趴在地上无法动弹,嘴里发出一声呻吟,而她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一起,脸上赤红一片,满是痛楚。
虽被震到墙上,可顾长安离的较远,收到的波及远没有谢云生大,从地上爬起身后便立刻寻找谢云生的身影。
火把早已在谢云生被震飞的那一刹那化作齑粉,顾长安从宝袋中拿出一颗夜明珠照明,终于在不远处发现谢云生。
“帝君!”看见谢云生的模样,他除了心疼,还有震惊。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竟然能将谢云生伤成这样?
即刻扶起谢云生,顾长安探了探她的脉息,体内真气混乱,灵力汹涌波动,且手腕的温度......
抬起谢云生的手细看,顾长安见她手掌自上蔓延,全是深红一片,似乎被什么东西灼烧过,肌肤也滚烫非常。
“本帝死不了......”看见顾长安垂着头失落的模样,谢云生勾唇,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拍了下他的手背,不了扯到后背伤口,不由龇牙咧嘴。
抬头,顾长安紧紧皱着眉,满眼的心疼和自责:“若不是我无用,你又怎会受伤......”谢云生所受的上海,他宁愿全部由他来承受。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本帝一向对读书没什么兴趣,是以这五行八卦和岐黄之术是一窍不通,打打杀杀我倒是在行的,可要用到这里的,全指望别人了。”指了指自己脑袋,谢云生苦笑。
她犯懒惯了,也自由惯了,一向都只挑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去做,小事如此,大事亦是如此,所以今日才会被困在这一幅小小的画中。
不过......谢云生皱眉,看着自己通红肿胀的手略有所思,这天底下能够承受她三昧真火的人不过就这么几个,更何况是件法器,且画卷最惧水火,又如何会在这里失效了呢?况且,自己这手掌的模样倒像是中毒啊!
画中牢笼,有毒洞壁......原来如此,竟然是他?
顾长安时刻盯着谢云生,见她眸光闪亮面带笃定,心知她是想明白了什么,便问道:“帝君可是想到了什么?”
“你可知这幅画卷是什么法器?”
顾长安摇头。
谢云生道:“此卷名为画狱,顾名思义,实为画中监狱,乃是上虞魔君的心爱法器,如今能够拥有且自如使用它的,也只有相柳和玄衣玄素了,此画中并无异味,想来是玄衣和玄素二人其中之一。”
“禁山上那对玄鸟?”顾长安恍然,原来是他二人之一。自禁山一事过后,便再没有听说关于玄鸟和相柳之事,他倒是忘了还有他们的存在。
“没错,神器被本帝取走后,这三位可就真正成了无主之人,妖界巴不得拉拢这三人,可那之后倒也没听说过什么动向,原来是出了妖界在人界作乱。”那之后她也曾派人打探过相柳他们的消息,可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眼,妖界中竟然无一踪迹,也只能作罢。
“可他们都不与三帝联合,却偏偏同北筑联手?”顾长安觉得奇怪,若论地位和实力,北筑和三位妖帝天差地别,相柳他们既然没有选择妖帝,又为何会联合北筑?
“他们三人合力足可以对付本帝,此番布置恰好说明相柳没有参与其中,只是北筑其人本帝也不甚了解,该如何应对倒真要好好想想。”
“相柳不在倒真是万幸......只是你这伤拖不得,我们得马上出去才是。”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去,谢云生的状况虽看起来无大碍,可她手上的伤始终是个大患。
“其实也就是看着吓人......”谢云生抬了抬受伤的右手,现在已经没什么灼痛感,反而麻麻的,似乎木的快没有知觉,不过她不想顾长安担心。
见谢云生的表情似乎没那么痛苦了,顾长安稍稍安心,可谢云生方才的语气怎么听着有点儿心虚?顾长安想着,又去看谢云生,可惜夜明珠的光线有限,谢云生脸上的表情并不真切,只能辨看到她安然的脸,“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出去。”
顾长安站起身,开始看着刚才弹飞谢云生的地方。
双手轻轻触摸在墙面上,墙面粗糙布满沙尘,摩擦下不断有细小砂砾掉落在地,墙面似乎与普通无异,可却不是冰凉凉的石头泥土,掌中蓄了一点灵力,顾长安闭上眼,源源不断的灵力随着沙土的间隙游走。
从他的手掌散发,像草木经络一样像远处蔓延,他的神识所感,灵力并不是填充着这些大大小小的缝隙,而是像......纹路,是纸的纹路?
画中世界,顾长安不曾见识,也无从谈起破解之道,何况他所知的八卦之术本就是皮毛,真正实践也不过禁山上那一遭,还是运气好才能成功。
“纸张纹路......难不成生门与死门在同一处?生死同门......这洞中处处是生机亦处处是死局?”睁开眼,顾长安收回手,看着这幽闭漆黑的走道,紧紧皱着眉。
“你的意思是其实并没有所谓的生门和死门,随时随地都可以出去?”其实谢云生听的云里雾里,可大抵明白顾长安的意思,这就是明白,才更加搞不明白。
“是,应是这样没错,可如何是生却是最难的。”
如何是生?谢云生琢磨着顾长安的话,不断念叨着这四个字,忽然脑中闪现一个大胆的想法,眸子锃亮,她道:“生既是死,死既是生,既然处处都是门,那只要打开了,我们就能出去。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本帝不知该如何打开这扇门。”
“阴阳。”顾长安道。
阴阳?
是了,八卦图的确是阴阳组合而成。
阴又为女,阳又为男。
哦,他二人正好符合这阴阳八卦,只是具体又该如何?
谢云生疑惑的看着顾长安。
第六十四章 破局2
“阴阳相交,产生的能量大过画狱即可。”其实顾长安也不是非常确定,只是才能够书册中所记载的信息来看,这理论可行。
谢云生越发疑惑,眨了眨眼道:“何为阴阳相交?”这四个字看似能懂,可往深里想却觉出不对劲来,怎么个相交法才能大过画狱?莫不是......想到此,谢云生眯起眼睛,审视着顾长安。
顾长安咳了两声,垂首敛目,只露出雪白的两只耳朵尖,声音极低:“本为阴阳......交合......”话落,他忙抬起头摇着手解释,“不过帝君灵力浑厚,不必如此。”
掌中蓄着的灵力一散,谢云生紧绷的身体也松了下来,脸色稍霁,她道:“既然如此,那要如何做?”方才她是真的差一点就一掌拍下去了,幸好这小子反应快,不然这清风霁月的人就要魂飞魄散了,倒也可惜不是。
“......”顾长安张了张嘴,却仍是没有说出口,眸子闪烁,耳朵似乎有些红。
眯眼,谢云生不由凑近了去看顾长安,她总觉得这厮奇怪的很,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她刚凑近,顾长安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般,极快的看了谢云生一眼,在她还辨不明是何意思的时候,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谢云生的手,顺势将她拉入怀中,另一只手握住她扬起欲下的掌力,手指插入她发间,气息交缠。
温热柔软的嘴唇相触,呼吸凌乱急促,娇娇软软的身体扑进他怀里。
后背撞到坚硬的墙壁,胸口却是温软的娇躯,他的灵力在嘴唇相触的那一刹那释放,而谢云生在反应过来后羞躁不已,迸发出无限灵力,带着凌厉杀意。
阴阳交融,两股灵力剧烈的撞击在一起,而后奇迹般的融合聚集,最后释放出滔天的力量,山洞狭小悠长,这股力量让周围的墙壁化为齑粉,而他们身处的地方露出原本的面貌。
画卷在一点点被摧毁,周遭是葱绿的嫩草和五色花朵,阳光普照,岁月静好。
谢云生眼角瞥见周围景色,心神一动,花绯玉从她发间脱出,在空中唰的一声化形,丝丝寒气下飞向顾长安,将他死死握住谢云生的那只手冻住。
挣脱,谢云生反手一掌,顾长安闷哼一声,竟咬了谢云生一下。嘴唇酥麻,谢云生不由睁大了眼,原本恼怒的心不知为何竟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耳朵和脸颊热的很。
这种感觉对谢云生而言及其陌生,她本能的要逃避,几乎是想都没想,掌中蓄了莫大的灵力,瞬间便将顾长安拍飞出去。
抹了把嘴唇,谢云生晃荡着右手,左手指尖微动,花绯玉已经飞到顾长安面前,在他刚爬起身的瞬间抵在他脖子前。
胸口闷痛,顾长安一只手撑在地上正想起来,另一只手抚着胸前被谢云生拍到的地方,花绯玉带着寒气抵在他脖子边,刺激的他满身鸡皮疙瘩。
谢云生并不好过,手上的毒已经蔓延到肩颈附近,她整个右手都没有了知觉,可她仍然一步步走向顾长安,目光直直的盯着他。
顾长安不敢动,却也看着谢云生,见到她明显不对的右手后一脸焦急,手掌一撑就想起来。
谢云生手指微压,花绯玉已经碰到他的脖子,脖子上瞬间便结上一层冰霜。
“不许动!”呵斥一声,谢云生已经走到顾长安跟前,蹲下身同他平视。
“帝君,你的手......”顾长安闻言没动,而是紧紧看着谢云生的右手。
一声脆响,打断顾长安话,打痛谢云生的手。
揪起顾长安胸口的衣服,谢云生眼睛里带着杀意,唇角紧抿,“谁给你的胆子碰本帝?”
“这是唯一的办法。”这一巴掌,他受的心甘情愿。
眯了眯眼,谢云生周身杀气未退,手却是松开了顾长安了衣领,花绯玉回到谢云生手中,她站起身,转身便走。
摸了摸微肿的脸颊,顾长安看着谢云生的背影,眸中闪烁。
“还请帝君尽早回到天庭医治,您的手半刻都拖不得!”
“本帝行事,容不得你来置喙,顾长安,你别越界。”哼了声,谢云生捻诀招云。
独自一人行在前头,谢云生坐在云上,直直朝天庭而去。
谢云生原想直接到岐黄仙官府邸,转念一想她受伤之事不能外传,于是路线一转回到万古殿,半道上放出灵体小鸟召唤岐黄仙官和老君前来。
“帝君可算回来了,方才太白金星派人来禀报说光晟大帝下界找您去了。”正巧在万古殿大门前打扫,看见谢云生匆匆而来,放下扫把便走过去同谢云生说。
似乎并没发现谢云生的右手有异,行事还如以前那般。谢云生点了点头,道:“本帝自会处理。你且去准备茶点,一会老君和岐黄仙官要来。”
点头,小跑着朝后厨而去。
转身,谢云生见顾长安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见她望来不由垂眸。
哼!甩袖而去,谢云生想,若不是顾长安的方法确实破了画狱,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岐黄仙官急匆匆赶来,谢云生坐在大殿门口的阶梯上,拖着腮百无聊赖的等着,看见岐黄仙官的身影后,谢云生唤道:“这儿这儿!”
岐黄仙官低着头拿着沉甸甸的乌木药箱赶路,听见声音后抬头一看,见谢云生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坐在石阶上,右手明显的垂着,肌肤红肿,似乎是灼伤中毒之兆。
快跑几步,岐黄仙官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将药箱一搁,抬起谢云生的手上细细查看。
指尖搭在谢云生脉息上,岐黄仙官仔细搭脉之后微微皱着眉,问道:“帝君近来可有去哪里?您中的这毒可不简单啊。”
托着自己的手,谢云生见岐黄仙官的的表情便知自己中的这毒非同寻常,“怎么?这毒很难解?”
摸了两把小胡子,岐黄仙官一脸无奈的摇头,“非也非也,不是难解,而是无解。”
无解?
“此乃相柳之毒,唯他本人可解。”可自从神魔两界覆灭以后,相传相柳已随上虞魔君而去,这毒,便成了无解之毒。
第六十五章 洞庭2
“相柳?”看来她猜错了,竟然是相柳?斩首之仇他一直记着啊,“为了报复本帝他倒也是煞费苦心......这毒你若是无法,也只能问老君该如何了。”
老君正巧赶到,听见谢云生的话后忙喊道:“有解有解!”
小跑到二人跟前,老君看了看谢云生的手臂,再看看她脸色,最后面向岐黄仙官道:“确实是相柳之毒。岐黄,这毒还需你们二人联手方可尽除啊。”
岐黄仙官狐疑的看着老君,他生平所学中并无记载这解毒之法,可老君似乎信誓旦旦,只是要二人联手,似乎又是难办的很。
老君拉着岐黄到一旁商议,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分明是不想让谢云生听到。
谢云生探着头伸着耳朵去听,只能隐隐听见一丝声响,作罢,她靠在石栏上戳着右手玩。
二人似是达成共识,点了点头后便一道走了,也没向谢云生道别,弄得她一头雾水。
这就由我自生自灭了......?
罢了罢了,先去沐浴更衣吧。
因着右手不便,谢云生让碧落留下擦背。
衣衫褪尽,碧落见谢云生红肿不能动弹的右臂不禁哽咽,跨进浴桶,谢云生在热水的包围下舒服的喟叹。
碧落抽抽噎噎的替谢云生挽发,将她被水打湿的头发弄干,而后随手挽起用花绯玉固定,谢云生听见她抽噎之声转过身来,见碧落眼睛微红,假装呵斥:“哭什么,本帝还没死呢!”
“呸呸呸!帝君当然不会死!只是奴婢看见您这样心疼......”她伺候谢云生这几万年,何曾见她如此狼狈过,纵然以前常年征战,她也是意气风发,每每回到天庭都是衣衫整齐从无伤处,可如今......
“莫担心,不过看着严重罢了,无碍的。”碧落掬着水撩在谢云生背上,轻柔的擦拭着她的背,谢云生舒服的眯起眼,不在意的说着。
相柳之毒虽然无解,可也不会直接危及生命,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毒液游走遍全身,届时会变得如同一只大虾仁一般,消磨掉她一半的灵力功法后,她会恢复原本的肌肤状态,可这毒液也在她体内扎根安家,往后稍有不慎便会复发。
灵力枯竭而亡,这是相柳之毒最阴狠的地方,且这过程漫长又受尽折磨,少则千年多则万年。
碧落依旧一边给谢云生擦背一边擦着自己眼泪,谢云生颇为无奈,她这个中毒的人都不慌,倒是旁人先哭上了。
谢云生想着,忽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仔细辨别后发现是元清,她忙出声道:“先别进来。”幸好沐浴和睡觉她都会设结界,不然今天就尴尬了。
元清听见谢云生的声音,凝神朝她卧房看去,发现谢云生竟然设了结界,仔细听去可闻水声,明白她正在沐浴,元清不由尴尬,咳了一声道:“我在偏殿等你。”
碧落找出一套水红色广绣襦裙为谢云生穿上,系上宝石腰带,挂上环佩,碧落又为谢云生梳了高髻,从梳妆镜前满是珠翠的首饰盒中拿出一只镶有红宝石的莲花簪子插上。
看着镜中的谢云生,碧落吸了吸鼻子道:“我家帝君就是好看,三界之中谁也比不上您。”
谢云生插上花绯玉,左照照右照照后笑道:“这是自然。”说完,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天下间怕是没有比她谢云生更自恋的人了。
推开房门,谢云生踏出卧房后又收了回去,看着侧边的碧落,低声道:“有件事还需你去办,你亲自跑一趟人间,找到光晟,记住,不能让别人知道。”
碧落点头,谢云生这才朝偏殿而去。
咦,岐黄和老君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他二人找的元清?
谢云生看了眼自己垂着的右手,心里不由打起鼓来。
看见谢云生,元清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道:“老君说你中了相柳之毒?”
瞪了眼老君,谢云生磨着牙,却被元清周身散发的寒气震慑到,不由缩了缩脖子,瞧瞧抬起速看了元清一眼,果然见他面无表情。
元清一直都是温润的,面上也都带着淡笑,这是他的标志,而像现在这般面无表情甚至气压低的可怕,这证明他正在生气,非常生气。
“一时不慎。”
“那就是真的了?谢云生啊谢云生,老君和岐黄仙官同我说我还不信,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天下?”元清气极,一把抓过谢云生受伤的右手,衣袖顺着肌肤褪到手肘,露出肿胀驼红的肌肤,元清视线瞥到,眼睛紧紧盯着,嘴唇紧抿。
老君和岐黄对视一眼,元清大帝这寒气外露摆明了心情不好,他们本不该插嘴,可谢云生的情况关乎天界,二人视线交流后点了点头,老君出声打断二人:“二位帝君,老夫有法可解相柳之毒。”
元清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侧身看着老君,“相柳乃是魔兽,其毒非神明不可解,你有何方法?”
老君叹了口气,撑着桌角站起身,走到元清和谢云生近前时停下,谢云生看着老君的一举一动,正想着或许老君能让元清的注意力转移到他那边去,她可以借此脱身,谁知老君忽然跪下。
“臣,请二位大帝,成婚!”俯身一拜,头重重磕在地上。
谢云生惊惧的看着老君,元清眯了眯眸子,岐黄仙君当场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了元清一眼,谢云生摸不准他的情绪,转而牢牢盯着跪着的老君,寒声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老臣知道。这些年来二位大帝只当没这回事,老臣自然也就顺着你们的意当做自己不知道,可如今云生大帝您命悬一线,老臣斗胆,请二位大帝履行对苍穹神君的誓言,成婚。”
老君竟然知道!元清抽了抽嘴角,蹲下身,眸中如深潭之水,不见其底,看着老君头上的木簪,元清道:“这誓言同相柳之毒有关?”
叹了口气,老君抬起头解释道:“帝君聪慧,相柳乃是魔兽,非神魔之体不可御毒,您二人为仙帝境灵力浑厚,虽比不得神魔大拿,可......成亲后便能通过灵修排出此毒。”
挑眉,谢云生审视着老君:“这桥段,怎的同那些话本里一样?老君,若此法可用,这世间断不止这一法子。本帝同元清的婚约你是如何得知?又为何偏偏在这时候要我二人成婚?”
第六十六章 质问
接连三问,谢云生的眼睛如鹰一般看着老君,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换。
元清看了眼老君后却是盯着岐黄仙官,岐黄仙官被看的心里发毛,他刚听到了了不得的事,下一秒就被事件的主人公阴鸷的盯着,能不害怕能不瑟瑟发抖嘛。
噗通一声,岐黄仙官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喊道:“小仙什么都不知道啊!”他冤枉啊,老君只和他讨论了相柳之毒通过阴阳相调能否排出体外这个问题啊。
擦着冷汗,岐黄仙官只想遁走,他在府里替人看病看的好好的,谁知道祸从天降?
“本帝同元清可没说什么,只是岐黄,你和老君具体说了什么本帝可不曾听到啊,既然老君知道某些不该知道的额,保不齐你也知晓一二。”冷哼一声,谢云生道。
老君直起身,看着元清的眼睛道:“帝君,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者,三位大帝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这些年来天庭人云亦云,老夫多少也听了点进耳朵。”
谢云生狐疑,“只凭这个?”净月可是也知道她和元清婚约的一事......
“自然不是,老夫的推理能力还没这么强。是映神石,不久前老夫经过映神石时感应到了苍穹神君的神识。”那是从谢云生府上回去的那日,他经过映神石时忽然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几经寻找才确定是从映神石上传出来的,是苍穹神君。
苍穹虽然陨灭,但他的一抹神识被谢云生保存下来,只是这一万年来折抹神识一直沉睡,并无苏醒的迹象,可就在那日,老君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并且,听见苍穹对他说话,说的正是谢云生和元清婚约一事。
“神君说,三界即将大乱,二位大帝婚约不可再拖。”其实还有一句,但老君不敢说。
“云生情劫将至......”苍穹的声音仿佛从亘古而来,带着无尽的沧桑和沙哑,“她和元清的婚事不能再拖,本君神识将散,这婚事便交由你了......”
情劫......万年前谢云生不是经历过情劫了吗?情劫过后方升帝境......
难道,万年前那场情劫是止羽的?
谢云生倏地闪到老君眼前,元清比她快一步,看着老君的眼质问:“苍穹神君?”
老君沉重的点了点头,谢云生和元清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几乎同时捻诀消失。
浑身一松,老君跪坐在地上,擦了把额上的冷汗,岐黄仙君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微弓着身子苦笑道:“老君啊老君,你我几万年的交情,怎的这么大事你都不告诉一声?”他这跟着跑东跑西的,以为就是谢云生相柳之毒,结果竟牵扯出这一摊子事。
“哼,倒真是卧虎藏龙啊!”话音刚起,寒光飞射而至,龙吟之声响彻整个万古殿。
岐黄仙君本能的缩头倒地,老君则认命的闭上眼。
他活了这几十万年,也够久的了......
光晟紫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光中看不清他脸上神情,但他周身满是杀气,紫色的灵气不断蔓延,坠龙灭魂刀已经削掉老君颈边的花白头发,手一勾,那撮发丝便落入光晟手中。
勾唇,光晟凌厉的看着老君,眉宇间满是邪魅之气,“下次可就是你的头了。”
灭魂刀收回,光晟消失在光影之中。
“老君啊,这下可是三位大帝都恨上你了!”
苦笑一声,老君望着殿中四方的屋顶喃喃道:“可不是......唉!”
谢云生和元清转瞬间便到了映神石周围,周遭倒是一个仙人都没有,只有几只仙鹤从头顶飞过,抬起左手放在映神石上,神识沿着手掌进入石碑,可她却没有感受到苍穹神君的神识。
收回手,谢云生朝元清摇了摇头。
元清面色凝重,看着映神石不知在想些什么,谢云生看着他的侧脸,抿了抿唇道:“如今,该怎么办?”
“云生,你可想嫁我?”你若不想,对神之约又算的了什么?
想嫁于元清吗?谢云生问自己,脑中闪现很多的画面,她和光晟的,她和元清的,或是他门三人在一起的,甚至还出现止羽的脸,可最后,她却想起顾长安,想起那个幽闭的山洞小道。
甩了甩头挥去顾长安的身影,谢云生似是下定决心,看着元清鉴定道:“愿。”
龙吟破晓,不远处紫色灵力浓郁,谢云生转头看去,不由神情凝重。
是光晟,他知道了。
叹了口气,谢云生道:“我去去就来,你先回万古殿好好问问老君,想他也不敢走。”
对光晟而言,三界固然重要,可他最在乎的,还是谢云生。
他可以为天界而死,可却不愿谢云生嫁于旁人。
“莫要冲动。”她的声音是轻柔清脆的,在他盛怒之时犹如山泉一般,瞬间便能浇灭他的怒火,可这次,他周身灵力未消,甚至在看见谢云生时眸中怒火更甚。
谢云生倒是不怕他此刻盛怒的模样,对他周身散发着的杀气也是视而不见,径自穿过浓浓的紫色灵力圈,走向他。
“你竟答应他,你竟......”
握住他的手,谢云生快速的看了眼坠龙灭魂刀,直视光晟的眼,道:“我中了相柳之毒。”说着,看向自己垂着的右手。
“相柳?我可以挖了他心给你,你又何必......”
“你既然知道,想必是见过老君了,何必再自欺欺人呢?对苍穹神君的誓言,是真的。”相柳之毒也好,对神之约也罢,她谢云生不想做的事,没人可以勉强!
谢云生愿嫁沈云清。
灵气消散,坠龙灭魂刀瞬间消失,谢云生抬首去看光晟,柔声道:“我不是有意瞒你,就是怕像今日这般......方才,你险些入魔!”
光晟的眼中几乎没什么神采,听见谢云生的话不由大笑,视线落在谢云生脸上,他道:“入魔又如何?”
若是入魔便能得到谢云生,他甘愿。可是,并不能啊......
还想再说什么,可光晟突然消失在她面前,谢云生还维持着握着他的姿势,现在看却有些可笑。
苦笑一声,谢云生意识到天界即将大乱。
因为她。
第六十七章 寻
回到万古殿时,老君和岐黄还跪在一旁,元清坐在上首,顾长安和碧落在他身后安静站着,太白和司命不知何时来的,站在元清左下位,低头敛眉。
气氛并不愉快。
谢云生看了几人一眼,无力去想更多,疲惫的走到老君和岐黄跟前,对二人道:“你们可有法子暂时封住这毒,没有右臂实在不便。”
岐黄忙不迭点头,却又更快的摇头道:“不妥不妥。”
谢云生觉得好笑,“再不妥也是个法子。”
这......岐黄看了看元清,元清垂首吹着杯盏中的茶叶,似乎没听见一般,太白和司命则是一个望天一个看地,摆明了不想掺和进来。
无法,岐黄只得提前和谢云生打好招呼:“帝君,这法子可凶险的很,并且只能封住这毒一时,再复发时便难办了。”
如何凶险谢云生倒不想知道,她只关心复发会怎样,于是问道:“复发会如何?”
“如何凶险?”元清放下杯子,与谢云生几乎同时问。
瞧瞧,元清大帝多关心云生大帝啊,这伉俪情深的。
谢云生侧头看了元清一眼,似乎在安抚他,“既然能封住这毒,便是无碍的,”转过脸,继续看着岐黄,谢云生又问,“复发到底会如何?”
“毒液瞬间游走全身,恐怕修为会......掉阶。”最后两个字,岐黄是战战兢兢说出来的。
“掉阶?道仙君境也无妨......”
“恐怕会直接掉到上仙境。”说话的是老君。
谢云生皱眉,上仙境?这代价确实太大了一点,不过......看了眼自己的右臂,她现在必须有一双可以自由活动的手。
“开始吧。”
元清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谢云生,只要她想做的,旁人就是说破嘴皮子也没用。
真是倔强的性子!
岐黄看了老君一眼,老君闭着眼点了点头,轻叹一声,岐黄认命的从药箱中拿出一根闪着寒光的针,在谢云生还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摸样时,岐黄已经在她身上扎了好几针。
唰唰唰
老君扎针的速度极快,并且毫无痛楚,谢云生只看见他的手快速的动了几下。
岐黄将针放回原位,谢云生见他盖上药箱盖子,疑惑道:“这便好了?”
岐黄点了点头,谢云生怀疑的看了看自己身体,尝试着去动右臂。
咦,果真有知觉了。
看着眼前抬起的右手,白皙晶莹,如嫩葱一般,只是每个指尖都有一颗红痣,这是以前没有的。
“这毒被小仙封在帝君的五个指尖,只要您注意切莫大喜大悲,便能撑个几百年。”到那时想必已经同元清大帝成亲了,这毒便能尽解。
只是,这大前提便是,莫大喜忌大悲。
老君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谢云生和元清心里门儿清,岐黄和老君二人绝不会有异心,这成婚一事也就交由全权处理。
这厢,老君刚谢恩站起便到太白和司命那边去挑选黄道吉日,三人喋喋不休的说着。
谢云生走到元清桌前坐下,靠着小桌捡了几块点心嚼着,元清见她右手灵活,倒是与之前无异,便道:“想好如何收拾相柳了吗?”
“你不说我倒忘了,这龙王可还在他手里头呢。”说来也怪,天庭诸多仙人,非要抓龙王和洞庭君的小女儿?
“龙王得救,洞庭也得查,彻查!”元清道。
“这是自然,龙王便由我带人去救,洞庭一事就交给你了。”谢云生已经想好,蓉鸳、后宸和于忍可以同她前去,加上朱雀便是万无一失了。
“既然已经想好,那便这么办吧,只有一点,你的身体还未恢复,切莫逞强。”元清说着。
到最后,谢云生还多带了几十位天兵和规济仙君。
于忍和规济也算的上天庭中的老人了,他二人出身正统,那是天庭中颇有名望的战将后代,是以修炼到仙君境后,很是被人看好,只是几万年了都不曾破境。加之神魔大战终结三界初定,天庭中也只出了三位天帝,还有一位是年岁不大的女娃娃,这让他们这些仙君境的老人很是不服。
不过谢云生战功赫赫,他们平日里虽然心里头不爽却也不会表现出来,此番元清要规济同谢云生一同前去解救龙王,规济虽明面上答应元的好好的,可元清前脚刚走,他后脚便同于忍说起小九九来。
谢云生是不知道他们的心思的,平日里她本就不与人来往,且于忍和规济都是战将,不是在练兵就是在修炼,谢云生只知他们是军人性子直来直去,故而在临出发时见二人板着脸也没当回事。
此行可谓浩浩荡荡,生怕旁人不知他们是去解救龙王,眼看着快要道长生门了,谢云生道:“我们行事不可惊动长生门,但龙王踪迹难寻,且幕后极有可能是相柳,大家要小心为上。”
北筑,或者说相柳的藏身之所定在长生门不远处,很有可能就在画狱所在之地,只是那片草地地域空旷,倒不像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难不成,有隐藏空间?
朱雀在上空长鸣一声,抖了抖锃亮的羽毛,抬头看了一眼暴躁的朱雀,谢云生道:“整天想着打架可不好。”
朱雀叫了两声,似是不满,谢云生笑了笑,不去管她,转过身对众仙道:“龙王必得救,且必须完好无损的救出来,若是遇到北筑......不必多说,可若是相柳,切不可轻举妄动。”
众仙应是,谢云生看了眼他们的表情,确定都听进去了这才放心,众人到之前谢云生遇到画狱的地方,谢云生对于忍道:“本帝就不进去了,此次营救由你指挥。”
这个决定,谢云生思量了许久。一是她身体还未恢复,现在妄动确实不妥,而是她守着门口,真有人逃脱也飞不过她的手心。
抬头看了眼朱雀,谢云生召唤她下来,朱雀化作人形后蹦蹦跳跳的来到谢云生跟前。
“帝君可是有什么吩咐要属下去做的?”
“呦,几日不见倒是聪慧了许多,不错,本帝确实有件事要你去做,你......帮本帝去寻光晟......”
第六十九章 审
岐黄仙官张了张嘴,看了谢云生的脸色后还是把他们没事这几个字压了下去,他带来的药童一直站在门外,眼观鼻鼻观心的不敢多听多看,此刻见师尊似要看诊的样子,忙走上前将药箱递给岐黄仙官。
岐黄仙官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接过药箱后对少年道:“为师药炉里还有几味药煎着,你且去替为师看着,若好了便分发给那些受伤的天兵。”
拿着药房配药的活一向都是少年做的,他点了点头,端着略微老成的样子道:“师傅放心,徒儿晓得的。”
那厢谢云生已经走到岐黄仙官身边,见他转身就要离开,忙一把搂过他的肩膀,看向岐黄,啧啧的指责:“岐黄啊岐黄,你瞧瞧,你把绮织这个弟弟教成什么样了?好好的清隽少年郎,怎么就这般木着脸,没个性格!”
岐黄瞪了谢云生一眼,也懒得同她说话,走到龙王二人身边便开始搭脉,谢云生觉得无趣,侧头看着奇辛,揉了把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道:“奇辛呀,你看岐黄那儿委实不是什么好去处,不若本帝为你另寻名师?”
谢云生是真觉得奇辛跟着岐黄没啥子前途啊,这奇辛的仙骨奇佳,若是好好栽培,登上仙君境更是指日可待,况且她看了这些年,越发觉得这孩子学起东西来同她一样,是个不拘的,这不活生生的可以成就第二个谢云生吗?
越想越是心动啊!
可是奇辛却出乎她意料的,非常坚定的摇了摇头。虽在谢云生和岐黄心里他还是和白惹一般是个仙童,可看上去却有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几百年来他虽然一直跟着岐黄学习医术,可法术修行也不曾落下,虽没有专业的指点,可绮织和司命经常会塞给他秘籍,不时也会亲自指点。
“帝君,小仙想跟着师尊学习医术,您放心,术法修行小仙也不会落下的。”少年的脸清隽白皙,尚带着一丝稚嫩,可他的表情却是认真老成。
谢云生不解,歪头问:“为何?喜欢学医......还是?”
谢云生绞尽脑汁,却也猜不出少年的心思,奇辛摇了摇头,看着谢云生的眼,一双乌黑清澈的眼无比认真,他道:“姐姐说帝君揽尽天下术法,独不会治愈之术,小仙要成为最好的医师,这样......”说到最后他反而扭捏了起来,底下了头不敢去看谢云生。
谢云生摸着下巴,看着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心道:绮织真真是敎导有方啊,这弟弟当真敎育的好,一心为天庭效力啊!
眼珠子一转,谢云生慢悠悠的声音在奇辛头上想起,清冷温润的女音煞是好听,“岐黄之术固然是好,可奇辛,你有没想过,术法高强道一定程度,便不会轻易受伤,亦能更好的保护他人?”
奇辛身体一顿,谢云生说的他竟从未想过,他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更快更准确的治疗伤势,却忘了若有一日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不能伤害自己伤害身边人,才是万全之策。
“帝君一言,小仙如醍醐灌顶。”奇辛认认真真的说,然后便到岐黄身边去了。
谢云生手上一空,转身看了看岐黄和他身边的少年,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确定明白了?
不多会儿,岐黄便禀报说二人均无大碍,既然万古殿无事他便带奇辛回去了,谢云生点了点头。
大殿寂静无声,龙王服了岐黄给的丹药后便安安静静坐在地上,阿黎握着岐黄给的药瓶却是不吃,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谢云生,似有话要说。
谢云生瞥了他二人一眼,只当没瞧见阿黎的神色,衣袍一甩便走到北筑身边蹲下。
几人设的结界有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华,形成一个一米左右的圆形地方,北筑坐在正中,闭着眼虚弱的用术法为自己疗伤,但显然功效甚微。
伤势到这个地步,就算岐黄和老君合力救治,也非一朝一夕便能好全,更何况现在谢云生不允许任何人治他。
神识穿过结界,淡淡的虚体漂浮在空中,虚体渐渐扬起右手,带着法力轻轻靠近北筑的头颅,无边的灵力沿着北筑的天灵盖注入,神识沿着他的每一道血脉和经络,走遍他全身,而后突然渗入,从每一处,千方百计的浸入他的神识。
这套功法谢云生曾对顾长安用过,如今用在备注身上倒也得心应手的很,加之现在他虚弱的很,不稍用力她便已经完全浸入识海之中,看见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神识回体,谢云生睁开眼,看着脸色又苍白了一份的北筑,眸中不带一丝情感,冰冷叫人恐惧。
谢云生保持着下蹲的姿势,久久不动,只是她周身寒气浓重,连她发间的花绯玉都忍不住发出声声呜鸣,似要幻化而出,一染血色。
龙王感到谢云生的情绪,更是连呼吸都不敢用力,阿黎紧紧拽着胸前的衣服,眼泪却不住的掉下来,鼻尖发出抽泣声。
突然侧脸,谢云生斜斜看着阿黎,冰冷的眼刀打过去,吓得阿黎连哭泣的忘记了,下睫毛上还挂着一滴眼泪,确实屏住了呼吸,吓得都忘了移开视线不去看谢云生阴云密布的脸。
缓缓站起身,长袖一甩,北筑周身的结界又多加了八十一层,密密麻麻的符文在结界中飘荡,不时还有电意从结界中跳出,阿黎吓了一跳,竟又哭了起来。
谢云生的气场太吓人了,那一记眼刀已经吓得阿黎丢了魂,如今又见谢云生这杀鸡儆猴的做法,更是怕谢云生生抬手间就要了自己的小命,便只有嚎哭起来。
听见聒噪的哭声,谢云生眉头一皱,指尖一动,一道封印便打在阿黎嘴巴上,任她如何哭泣嚎叫都发不出半点声音,解决了噪音的源头,谢云生视线一转,落在一旁的龙王身上。
龙王好似只在一开始的惊慌后便沉稳了,眸光虽不敢落在谢云生身上,但目光平静直视前方,呼吸也不见乱了方寸,谢云生渐渐走近。
到底是活了几万年的海中霸主,喜怒不行于色,将情绪掩饰的极好,走到龙王身边后谢云生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眸光渐冷,唇角微勾,道:“龙王可知本帝方才在北筑的识海中看见了什么?”
逐本溯源之术?龙王心中惊叹,他只知谢云生对功法修行上心,五行之术皆能使唤自如,却不知她所习的秘籍竟会如此繁杂,脸逐本溯源之术如此吃力不讨好的秘术也会修炼。这术法除了审问犯人外几乎无甚作用,且难以修炼,施法又费神费力且一不留神就会被反噬,是以这套术法在创造后不久便被封禁,至今已经几十万年不曾现世,想不到谢云生竟会此术。
“既然帝君已经用逐本溯源之术探查过,便知小仙与北筑妖君并无干系。”叹了口气,龙王似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
谢云生点头,视线落到大殿壁上挂着的一副江山图上,周身冷意不减,“确实与你无关,可若说你之情不报,却是没有冤了你吧?”
“小仙糊涂,犬子即将与阿黎完婚,小仙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这桩婚事,且此事若是抖出来,不仅洞庭一族不保,还会牵连龙族......小仙糊涂啊!”痛心疾首的说着,龙王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他只想到如何将此事瞒下去,却忘了谢云生是什么人。
杀伐果断,曾将半壁晴空染成赤血洋河的云生大帝,岂会这般好糊弄?
“你倒是想息事宁人,可洞庭君怕不是这么想的,你以为他只是鬼迷心窍同北筑联合,却不知他放着好好的洞庭君不当,作甚要背叛天界?不知他甚至同相柳有干系,甚至不惜自己的爱女!”一字字一句句,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却也字字诛心,龙王在她说完后,脸色苍白如雪,浑浊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身体一震,竟是喷出一口血来!
“帝君......还请帝君放过我儿......”
心中这口恶气,在她说出这番话时便已纾解,她本就是气不过龙王白活了这把岁数,竟然会让洞庭君这么轻易的糊弄了过去,险些酿成大错,见他痛心疾首的喷血后不由软了语气,道:“本帝自有定论,你且自行去画地为牢呆着吧。”
听见画地为牢四个字时,龙王紧绷的身体瞬间便松懈下来,那地方是让改过的仙人自行圈禁之地,这说明谢云生不会对龙族有大惩罚。
龙王走后,便是阿黎仙子了。
听了一通龙王和谢云生的对话,她也明白了一些,一切都是她父亲洞庭君策划的,不止将龙王绕了进去,甚至还要牺牲她。
对阿黎来说,这无法接受,她的父亲温柔儒雅,待她更是如珠如宝,又怎会做出背叛天界的小人行径,又怎会枉顾她的生死?
可是,云生大帝和龙王言之凿凿;可是,她和龙王确实被北筑轻而易举的捉住了。
这一切,都是真的?
阿黎整个人如卸了全身力气一般摊在地上,清丽的小脸上挂着泪痕,一双眼全无波澜,如死水一般。
不忍再说什么,谢云生唤了碧落过来,嘱咐她带阿黎下去,好好看着。
下一个,洞庭君!
元清那便应该也料理的差不多了,她现在过去正正好。
身形刚动,心口却突然有撕扯般的痛楚传来,这痛楚从心脏一直蔓延,直到五指,勉强支撑着身体,谢云生翻了下右手,果然见那五指上的血点隐隐透着光亮,而她心口的痛楚不断增加。
不仅仅是痛,还带着浓烈的灼痛感,一如那日山洞中被反噬时一般,她这是毒发了?
心中大骇,谢云生忙运气压制,终于在几个周天后,灼痛感消失,心脏了恢复了平日是跳动,再看手指,血点子似乎扩大的一点,但没有那闪烁的红光了。
无事了?
谢云生动了动身体,确定心脏处不会有痛楚传来,这才启程前往洞庭,自然走前命碧落看好北筑。
到洞庭之时,谢云生却看见了另一个人。
顾长安。
第七十章 抢
元清早已感应到她的气息,在谢云生看见顾长安的时候,他已飞至谢云生身侧,神识将她身上都扫了一遍,确定她无碍才舒了一口气,目光温和语气温柔:“你怎的跑来了?”
转头看向元清,谢云生面色略微凝重,眸光带着一丝忧虑,她道:“此事比你我想象的复杂许多,甚至......”
“可是查到什么了?”
“我从北筑的神识识海中看见他早就在千年前就和洞庭君有接触了,甚至阿黎和龙三的婚约都是他的提议,当真是好计谋啊,水族大权如此他们便能掌控一般,如此一来,便成你的掣肘。”
元清紧皱眉头,似在思考什么,半晌才道:“怪不得相柳要设计伤你,水系术法你虽不及我,却也是数一数二的,他们既打算从水系一脉做文章,自然是要对付你我,那画狱就是为我们准备的。”
“相柳之毒......解毒之法,光晟出走.....好生算计啊!”谢云生不禁感叹,设这个局的人,真当是计策无双,每一步,每一个人,都算得满满当当,毫无遗漏。
洞庭水族余孽已经全部抓捕完毕,顾长安上前禀报战况:“启禀二位帝君,洞庭水族除通庭君外,全部抓捕完毕,无一死伤。”
谢云生皱眉,问道:“洞庭君不在府中?”
“据天兵禀报,已搜遍整个洞庭,不见其踪影。”
元清道:“他自然早就走了,想必你上次来他已起了疑心。”
“洞庭君还没实力救走相柳......莫不是止羽?”谢云生看向元清。
元清摇头道:“止羽在妖族,并未有他现身人间的消息。”
谢云生沉默,顾长安不知她解救龙王的行动中遭遇了什么,但听二人对话应是与相柳有关,甚至止羽也参与其中,心中默默计较着。
“罢了罢了,这一连串的糟心事......想的我脑袋疼!此事便到此为止,其他追究容后再议,我先回去了。”谢云生揉着额头,说着便驾云而去。
元清眉头不展,一转身便看见顾长安站在那里,目光紧紧追寻谢云生的身影,眸光一闪,元清冷冷道:“顾长安,收起你的心思!”
“帝君说笑了,小仙没有什么心思......决定权在云生大帝手上,不是吗?”顾长安嘴角含笑,狭长的眸子微微弯起,在元清看来,竟有一丝邪魅之意。
谢云生让朱雀每十日向她报告一次近况,若有光晟的踪迹则半刻不能耽搁,需要立刻奏禀于她。
十日匆匆而过,朱雀目前在长安城待着,寻找光晟踪迹则无半点进展,收回法力,谢云生叹了口气,侧头去看身边之人。
元清刚审完洞庭诸人,此刻正同她在万古殿商议婚事,恰逢朱雀来禀。
“没有消息?”
谢云生点了点头,随即又紧紧皱眉,忽然一把握住元清拿着笔的手,忧心道:“光晟那日之态,似有堕魔之兆,我怕他真入了魔道......今日,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安慰的拍了拍谢云生的手,元清道:“你我的婚事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他到底是天界中人,不至于堕魔。”
谢云生抿着唇,握着元清的手用了十成的力气,她平日里看上去虽大大咧咧毫不在意,可心思细腻,唯一不通窍的也是情爱一事,如今光晟这番摸样她再不懂也是明白的,都是因为她光晟才会出现堕魔之兆,他们三人才会变成这样。
“云生,越到这个时候你越要冷静。”
是了,冷静。
苍穹神君寂灭时她不曾乱了方寸,下凡历劫时她亦坦坦荡荡,可如今,她却失了分寸。
深吸一口气,抽出手,谢云生勉强勾了勾唇角,道:“我没事了。”
元清笑笑,在司命到来后,他和司命商定了几个大婚的日子,谢云生心不在焉的听着,问她时便掀起眼皮嗯一声。
“那便决定了,二位大帝的婚事定在十年后的,小雪。”红纸上,是司命写的日期。
谢云生抬眼看了,点了点头,元清亦是没有意见。
司命退下后,谢云生侧头看了元清一眼,见他写着什么,探过头去看,见游龙戏凤的银色流云织锦上写着两个大字:婚书。
元清已经御写了一份,谢云生扫了眼,就见元清阁下笔,拿起那份写好的吹了吹,含笑看向谢云生道:“这婚书,你我二人写上名后便发布至三界,婚事便定了。”
谢云生,这三个字端端正正的写在婚书上,两份婚书都写好后,那织锦突然发出银光,一份飞至月老那里,另一份则飞至明德台上,仙音袅袅,婚书上的内容,由此昭告于三界之内。
十里金色云霞延绵,仙鹤自八方而来,啼鸣祝贺不止。
一寸地一滴水,毫不错漏。
艳阳天。百里黄沙,漠漠天涯处。
忽有百鸟自远方飞来,向天边飞去,仙乐隐隐传来,喜贺不停。
黄沙中唯有一抹墨色身影,抬头看着五颜六色的鸟儿自头顶飞过,勾唇一笑,囊中酒一饮而尽,酒滴沿着唇角,勾在硬朗的下巴上,一晃,滴入**的精壮胸膛。
帝,沈元清同女帝谢云生今定下婚约,昭告三界,不负。
黄沙漫漫,忽而,竟变成百里血场。
人间自有隐匿处,婚讯传遍各仙耳中,深山中,结界内,屋内闭着眼修炼的人脸色突变,白皙的额上凭生无数密密麻麻的汗珠,额上一抹三叶印记闪着妖异的紫光。
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似乎是重物和地面的摩擦声,屋内人紧紧皱着眉,身体颤抖不止,表情痛苦,似乎走火入魔一般。
突然睁开眼,口中吐出一口血水,屋外的人正好看见,忙扔下手中的东西急急跑到他身边,抽出袖中的棉帕,轻轻擦拭他唇角的血渍。
“光晟哥哥,练功走火入魔了吗?”女子衣着朴素,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有着一张圆圆的小脸,大大的杏眼,此刻那双眼中满是担忧。
摇了摇头,光晟握住棉帕,自己擦拭道:“不是,方才听见一个我此生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女子歪了歪头,看着光晟勉强的笑,想起他之前说过喜爱的女子快要嫁作他人妇,这消息说的恐怕就是他们的婚约定了,于是安慰道:“虽然我一直长在这山中,可小时候阿伯教过我许多,其中便有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且光晟哥哥你生的如此好看,还怕没有女子心悦你吗?”
手中紧紧攥着那方棉帕,光晟看着女子稚嫩的脸,笑道:“你还小,懂何情爱......世间女子千万,也不敌她一根发丝.......”
“斛娘才十三岁嘛......”委屈的扁了扁嘴,斛娘小心的看了眼光晟,心想:这女子到底何许人也,竟不爱如此好看的光晟哥哥?
光晟轻笑,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顶发,道:“等斛娘长大些,便知情为何物了。”说完,便继续闭眼修炼。
见光晟好了许多,斛娘跳下床,蹦蹦跳跳收拾方才打来的野猪去了。
自那日后光晟便来到此处,这是他千年前游历人间时寻的清静之处,后来觉得不错,便盖了房舍,千年了竟也没有倒塌,设下结界后却突然发现原来还有一女子住在屋中,幸而有两间卧房,光晟便将空着的那件略微打扫了下住着。
他每日里便只修炼,不吃不喝,斛娘一开始怕他是妖怪山贼之类的“坏人”,谨慎的很。后来见光晟并未对自己做什么,看姿势似是阿伯说过的修仙,便猜想他是仙人,来此闭关修炼。
于是,她每日出去打猎时便会多打一份,偷偷摸摸送到光晟跟前,也不打扰他,放下东西就走。
这般几日,光晟偶尔会吃上一两口,同她说上几句话。
斛娘想着那个雨天,她被困在林中某处,寻了个小山洞躲雨,光晟约莫是担心她出事便寻了出来,找到她之后,二人便一起烤火。光晟的宝袋中有不少好东西,酒可谓取之不尽,一开始是他一人独饮,后来斛娘瞧着好喝便也求光晟给她一点。
酒未醉人,人却自醉,迷迷糊糊间,光晟便说了他和谢云生一事。
“谢云生......”斛娘呢喃着,手上没注意便被刀划出一条长长的血印。看着横跨手掌的丑陋疤痕,斛娘看见那一滴滴血珠子似水般留下,这才发觉手掌疼痛无比,啊的一声叫唤出来。
光晟瞬间便出现在斛娘身边,见她手掌伤势厉害,剑眉一皱,小心托起她的手,大手一抹,那白嫩的手掌便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疤痕血迹。
斛娘来未来得及向光晟呼痛,就见自己的手已经完好如初,不由前前后后的翻看着,新奇的紧。
见斛娘的样子,光晟略微无奈的摇了摇头,捡起掉在地上的菜刀,认命的清理那头野猪。
斛娘开心的笑,就站在一旁看光晟杀猪,越看越觉得光晟俊朗无双,不由便入了迷。脑中忽然出现谢云生这个名字,斛娘抿了抿唇,见光晟已经处理完这头野猪,不由说:“光晟哥哥,你这么厉害,完全可以把谢云生抢过来啊!”
抢?
光晟眯起眼睛。
第七十一章 修行
天色渐暗,空气微微潮湿,光晟在处理完野猪后便被斛娘赶着去劈柴生火。
林中偶有野兽叫唤几声,可光晟所过之地却不见任何妖怪兽类,挑挑拣拣,随手便将枯死的树木朝小屋方向扔去,估摸着有些时日可用了才作罢。
月朗星稀,天空呈现微蓝微明之色,白夜交接之时,好不安静。抬起头,看着头并不明亮的圆月,忽然想起方才斛娘说的“抢过来”三个字。
万年来,他曾无数次配谢云生看星月流转,兜兜转转,她却还是投入元清的怀抱。
紫袍微动,拂袖便往回走。
意味不明。
光晟回到小院时,斛娘已经动手劈柴火了,见紫色身影在院外走过,忙招收喊道:“光晟哥哥,这劈柴火的活就交给你啦,斛娘去烧猪肉,让你尝尝斛娘的拿手菜!”
真是个跳脱活泼的丫头,光晟心想,噼里啪啦几下便将柴火劈好,一摞摞码的整整齐齐的堆在墙角。
人间烟火,果真是最能温暖人的东西。
冰冷的眸子微微融化,现一抹温柔,炊烟升起,很快便有香味自厨房传出。
斛娘端着一大盆香喷喷油腻腻的野猪肉放在院中石桌上,见光晟站在院中便招呼道:“光晟哥哥,快来尝尝我的手艺!”说着,走上前去拽住光晟的袖子,将他拉到石凳上坐下。
手中被塞了一双明显是山中树木制作的筷子,坑坑洼洼并不美观,再看斛娘,她拿着同样的筷子正夹着一大块猪肉放入口中,嘴巴张的很大,一口便将热乎乎的肉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一下下吃力的嚼着,可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
凡人的情感,真是简单的让他羡慕啊……宝袋中似乎有一套碗筷,乃是事禄仙君所赠,后来他游历人间时便随手放入袋中,似乎一直未曾取出。
如今倒正是派上用场了,光晟想着,便拿出包袋开始寻找那套碗筷。斛娘吃的正开心,看见光晟手上的宝袋,一双眼瞪得锃亮,因为口中还有食物,说话含糊不清的:“这就是你那个脑袋吗,好神奇啊......”说着,顶着油腻腻的脑袋凑近了去看宝袋。
光晟看着完全挡住自己实现的脑袋,不由失笑道:“待我找到东西,便让你瞧一瞧这袋子。”
斛娘心中一喜,抬起头,一双月牙似的眼闪亮亮的看着光晟,随后吧唧一下亲了光晟的脸颊,兴奋的托着腮盯着光晟手中的宝袋。
脸颊上还带着少女的温度,热热的香香的,呃......还有一股肉香,似乎还油油的,光晟呆了片刻,指尖一抹,指腹上便沾了黄黄的油渍,再看斛娘,她看着光晟,眼中神色似乎在催促他快点儿,她等不及要看宝袋了。
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啊,不拘礼节,罢了罢了,也不去擦脸上的唇印,光晟将注意力放到宝袋里,不一会儿就掏出一叠盘子碗筷,斛娘睁大了眼,拿起那套碗筷仔仔细细的看,越看越是喜爱。
“真好看啊,光晟哥哥,这是送给我的吗?”这是一套暗碧色的餐具,质地似玉非玉,剔透玲珑,每一只碗碟上都刻着小小的三叶标记,似乎......斛娘看向光晟额间,啊,果然和光晟哥哥额间的标记一样呢?
开开心心的,斛娘抱着那一摞碗筷便去清洗,光晟也不拦着,看她确实愉悦欢快的样子,他的心情也莫名好了许多。
斛娘将大盆子里的肉装进精致的小碗中,多余的便放入厨房,然后开开心心的拿起光滑的筷子吃起来。
难得的,光晟今日将一碗猪肉吃的干干净净,斛娘更开心了,清洗了碗筷之后又跑着坐回石椅上,托着腮看光晟。
咦,同样是吃肉,怎么光晟哥哥嘴角一点油渍也没有,她方才看水中倒影,自己吃的一嘴油......唔,太丢人了,斛娘捂住红着的脸。
光晟不知道她的想法,以为斛娘是着急看宝袋,便拿出宝袋递到斛娘面前,道:“看吧,我已经解了法术禁制。”
斛娘透过指缝去瞧,就见眼前是绣着金色丝线的深紫色宝袋,上头那细细黑色的似图案又似文字的东西,难道就是符咒?羞怯之感瞬间便被兴奋好奇冲走,斛娘小心的接过宝袋,见袋口开着,闭着一只眼往里面瞧去。
一开始只能见一团黑色,靠近袋口便能窥见一丝紫色雾气在袋中隐隐流淌,直到她把脸都埋在袋上,也只能窥见流动的灵力。
就这些?斛娘不信,去瞧光晟的脸色,却见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套杯盏,热茶的香气从他指尖的那盏白玉杯中飘出,而光晟非常淡定的无表情的呷了一口,完全不看斛娘。
又瞧了眼袋中,仍是那飘飘然的紫色雾气,斛娘扁了扁嘴:“什么嘛,就一团团紫色雾气,那些宝物完全看不到。”
这是......撒娇?云生一用这种口气说话,他便什么都从她给她,思及此,光晟摇了摇头将谢云生的身影从脑中赶出,带了些诱哄道:“那是自然,你既无仙骨,又不习仙法,自然看不见这其中奥妙。”
哦,斛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看见光晟续了茶要饮之时,忽然眸中一亮,看着好看的侧脸道:“光晟哥哥,你这么厉害,肯定可以教我仙法喽,那你收我当徒弟,教我修仙吧?”
“咳咳......”不慎被茶水呛到,光晟看着天真的小姑娘,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人间岁月如指尖流沙,一闪而过,斛娘现在虽是年轻韶华,还有几十年岁月,可于光晟而言,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教她修仙吗?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注意,至少这些岁月,不会寂静了吧。
“拜师倒是不必,教你修仙倒是可以......只是斛娘,修仙听起来简单,可真要踏入这修行一门,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可要做好心里准备。”
“嗯嗯,我知道的光晟哥哥,以前阿伯同我说过呢,有好些修仙之人穷极一生也未能踏入仙界,不过我不怕,再苦再累,都有光晟哥哥陪我呢。”
都有他,陪她吗......光晟看着笑盈盈的小姑娘,勾唇。
天界,万古殿。
自谢云生和云清公布喜讯后,万古殿便没有安静过,大大小小的仙人络绎不绝的拿着贺礼前来祝贺,顾长安还未从震惊愤怒中缓过来,便被姽婳拉着迎接各路仙人。
思绪麻木,身体也麻木,他已不知道这些时日接待了多少仙人,只端着一张笑僵了的脸站在门口,机械的记录着来往仙人名单。
此时,正主却躲在万古殿僻静的角落,拎着鱼竿悠哉悠哉的钓鱼。
万古殿后院有一池塘,里头养着几十尾漂亮的金鱼,平日里谢云生也就撒些鱼饵逗弄逗弄,今日不知怎么就有了兴趣想钓鱼玩玩儿,估摸着是躲在后院这些日子确实无聊了。
谢云生搬了把摇椅,让碧落做了些糕点放着,她则躺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钓着鱼,湖中荡出一圈圈涟漪,源源不断。
这哪能钓着鱼呢?谢云生晃了没多久便觉得没意思的紧,随手扔了鱼竿便专心晃着摇椅,一下一下的,昏昏欲睡。
口中还嚼着半颗糕点,谢云生便这般睡了过去。
碧落伺候完谢云生便去替顾长安,顾长安揉着脖子便想回房休息,经过池塘时,眼角余光瞥见那月桂树下似有一角火红的衣袍。
果然是谢云生。她似乎睡的极沉,连顾长安走近都没有发现。
投下一片阴影,顾长安俯身,见她阖着眼,呼吸绵长,嘴巴微张,露出小截银牙,一脸纯真和妩媚。
顾长安近乎痴迷的看着谢云生,突然谢云生睫毛动了动,眉头皱起,似乎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抿了抿唇,顾长安的视线停留在那朵莲花印记的下方,眉间拧成的川字,手渐渐靠近,他想抚平她的眉,想抚平她梦中忧虑。
顾长安自问是了解谢云生的,这些时日她看似没心没肺,将一切事务甩给太白他们做甩手掌柜,可她心中却一直挂念着光晟,此番梦里想必也有光晟,是以才会如此。
手指终究还是没有触碰她的肌肤,银袍微动,脚步声几不可闻,谢云生缓缓睁开眼,余光看见顾长安挺拔的背影。
揉了揉眉头,谢云生嚼着糕点,只觉无味。
方才的梦里她又回到画狱之时,同顾长安。不论她用竟方法,终不能从画狱中逃脱,千百次梦境,最后都是一吻。
望着顾长安离去的方向,谢云生嗤笑:“我竟是魔怔了么......”
仰头一趟,衣袖遮住脸颊,不久又沉沉睡去。
因着谢云生躲懒了几日,元清和太白几人忙的是焦头烂额,人间杂事繁多,幸而最近妖界并无动向,元清便包揽了人间事物,太白和老君则依旧处理天界诸事,一连几日,三人均未踏出过云臻阁,幸而元清早有准备,谢绝所有来客,否则怕是无空处理这些。
好容易处理完了几天的积压,老君和太白忙不迭的便告辞回府,元清念着谢云生,换了衣衫后便到了万古殿。
万古殿门前依旧门可罗雀,元清揉了揉额头,笑着翻墙而入,谁知正瞧翻入顾长安练剑之所,顾长安不知来人,听见响动便出招而去,二人过了一招,看见对方才作罢。
顾长安执剑立在松木之上,看着元清讥笑道:“堂堂元清大帝,竟也会做这小人举动。”
拍了拍衣上的灰尘,元清似是没听见顾长安的话一般,袖子一甩,提步便往院外走去。
顾长安即刻跟上,二人一前一后走着,期间碰到几个侍女,均觉着奇怪,这元清大帝是何时来的?她们竟然不知......
谢云生被碧落抓着在正殿招呼众仙,因着今日前来拜访的均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诸如蓬莱岛主一类的一方之主,谢云生也只得陪他们坐坐,原想着客气客气便罢,谁知这些老头都是善谈的,他们的夫人更甚,便是她没有参与其中,这些夫人之间便亲亲蜜蜜的交谈起来。
当然,也有互相不对付的。
第七十二章 量衣
蓬莱仙岛往北千里之地有一座同陆地相接的岛屿,三面环水,岛上四季温和如春,遍地石榴花。民间视石榴树为多子之意,是以每年有成千上万的百姓想要进入欢岛。
欢岛岛主乃是谢云生亲封的怜欢仙君,是天界中为数不多不以修为雷劫自动晋升的仙君之一,在怜欢仙君还未寻到这处洞府修炼开宗立派时同谢云生的关系极好,原因无它,二人都喜欢饮茶喝酒。
此番相见,怜欢仙君本想同谢云生好好叙旧,谁知如此不巧,他最不愿见的蕴茹仙子居然也在,好在蓬莱岛主等人陆续到来,他才觉着心情舒适了些。
说起怜欢仙君同蕴茹仙子之间的龃龉,倒也颇有看头,至少在谢云生眼中是这么认为的。这不,谢云生喝着美酒,看着两人互翻白眼,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觉得真真是有看头。
他二人交恶其实也是因为一件小事,那是五百年前,怜欢仙君刚找到栖身的洞府,就被谢云生破格封为仙君,虽说他这仙君一没军功战绩,二无法力自持,可他同帝君关系好啊!是以在仙官们忙碌搬家的时候,他很是得意的在天庭晃来晃去,为的就是听小仙娥们恭敬的唤他一声“仙君”。
也就是他搬入欢岛的前一天晚上,他和谢云生说好在西王母的瑶池一道饮酒,当是为他践行,谁知他早早到了,可谢云生却迟迟未来,酒被他喝的一滴不落,谢云生才姗姗派了灵鸟传话,说是光晟大帝临时唤她有事,着实来不了了叫他喝了酒之后莫走错屋子轻薄了别人去。
谢云生还真就乌鸦嘴了一遭,怜欢仙君喝醉酒之后啊还就不识路,平日里他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也不会多喝,可今日这酒乃是他新得的,不知深浅,觉得好喝便将一小坛喝完了。得了谢云生的讯后其实他已微醉,待驾云飞入六重天时早已醉的彼岸不清路,于是便错进了屋子。
正常仙人府邸都有仙官仙娥服侍,纵使晚上也不会让怜欢就这般胡闯,可蕴茹仙子喜静,在凡间修炼时便是苦修一道,是以府上就一位仙娥服侍,夜间睡得极沉。
于是乎,醉醺醺的怜欢仙君闯进了蕴茹仙子的居所,不知怎么的第二日晨起时两人光溜溜睡在一起,着实不雅啊。
后来,据谢云生多年八卦所得,怜欢同蕴茹一夜风流,竟是蕴茹看不上怜欢,做了这负心之人,怜欢想要负责而不得,恼怒之下便入欢岛修行,五百年来不曾踏出。
期间谢云生倒是路过欢岛几次,可看着岛上结界便想起蕴茹仙子脸,这蕴茹仙子虽说不要怜欢负责,可怜欢毕竟夺了人家清白,蕴茹仙子心中定然不忿,连带着谢云生这位好友也讨不到什么好脸色,就连往她府上送的花都是别人剩下的。
谢云生好面子,这天庭之主的府上怎能有残败之花,可心中不满却无处发现,是以每每经过欢岛心中百般计较,终只能一叹而过。
如今她已然想开了,见二人唇枪舌战只觉得有趣,连带着茶香都浓郁入口了几分。
“好你个淫贼,本仙已不同你计较,你还敢提起!”蕴茹仙子一张俏脸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怜欢仙君折扇微摇,端的是风流倜傥,斜睨蕴茹仙子一眼,漫不经心道:“怎的是我提起?方才我家侍婢好心好意为你倒酒,可你不顾自己身份,言语失当又怪的了谁?”
哦,还有倒酒一事啊?谢云生看着,估摸是方才自己忆往昔错过了,再看蕴茹身旁,果然站着以为法力低微婢女穿着的仙娥,同怜欢身边那人衣着一样,显然是他府上之人。纵观殿上众仙,也只有他一人带着两位仙娥,好不惹眼。
嘴角微沉,谢云生若是还看不出怜欢的用意便白瞎了她云生大帝的名头,茶盏重重一搁,众仙的视线全部落在谢云生身上,她的视线落在怜欢仙君身上,身体微微前弓,表情略显严肃,气场强大令人生畏。
“怜欢仙君好大的排场,来我万古殿都带着两位仙娥服侍,莫不是人间洞府呆惯了,连天庭规矩都忘了?”谢云生这话,表面上是斥责怜欢违反天规,可谁都听的出她这是为蕴茹仙子撑腰呢。
怜欢指责蕴茹不顾身份,可真正不顾自己身份的确实他怜欢仙君!
蕴茹仙子双手抱胸,冷笑看着怜欢,只等着看他笑话。
怜欢面色一凝,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折扇也不装模作样的晃了,起身作揖,恭恭敬敬道:“是小仙逾越了,还望帝君赎罪,”又向蕴茹仙子的方向一拜,“还望蕴茹仙子消气。”
脊背靠向软垫,谢云生淡淡的嗯了声,蕴茹仙子见状也只能就此作罢。
元清正好错过这场闹剧,他进入大殿后,众仙纷纷祝贺,倒将谢云生弄得不知所措,元清看在眼里,含笑应着众仙,两三步便到谢云生身旁,拉着她的手对众仙道:“本帝有事与云生商议,先走一步。”话音落尽,二人便消失了。
走到正殿门口时,顾长安只看见空中人影闪过,似是谢云生同元清。
谢云生被元清牵着手,见二人所行方向似乎是绮织府邸,可近来并未听说元清有让绮织做衣裳,他们这是去......
“近来你有传绮织为你做衣裳?”谢云生问。
元清摇头道:“未曾,只是此去怕是要劳烦她了。”
哦,看来是要做很多衣裳了,可是带她去做什么?谢云生想不明白,她的衣饰向来是亲自同绮织说的,元清先前也从不过问,怎么这会儿他做衣裳反而要带着她了?
闹不明白,正巧绮织的府邸就在前方,落地之后,谢云生才看见绮织领着一众织女迎在门外,这般阵仗也只有在她封帝后首次到访时享受过,如今怎么就......
狐疑的看了眼元清,但从他面上实在瞧不出所以然来,谢云生便去看绮织,绮织却是垂着头恭恭敬敬的站着,在他二人手牵手走过时,也不敢多看,只听得众织女异口同声:“参见二位帝君。”
“起吧。”元清含笑,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谢云生只得开口。
众人这才敢抬头,谢云生想到绮织身边,可身体刚动,就发现手被元清握住。
身子顺间僵硬,谢云生看着绮织的脸,只觉得她脸上的笑似乎在笑话自己,幸而元清的手及时送来,谢云生立刻将手藏在袖子里,没人看见她那只手紧紧握成拳,连指骨都泛白了。
“帝君请随我来。”绮织说着,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云生不想去看元清,便只能硬着头皮跟上,绮织带着谢云生往里走,有四个织女跟在她们身后,谢云生觉着走了有几步了,这才小心回头去看。
唔,元清被带到另一边去了啊,其他织女似乎是回去干活了?
元清不同她一道谢云生便松下心神,脸色也轻松不少,绮织将谢云生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奇怪道:“帝君,您和元清大帝即将完婚,为何您似乎有些抗拒他......”
看了眼四周,幸好那几个织女只远远跟着,绮织方才声音极小,她们应该没有听到,谢云生这才放心,想起绮织的话又紧紧皱眉,“原我觉得同谁成亲都一样,可真公布了婚讯......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见元清不觉欣喜,他牵我的手我反而想躲......绮织啊,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一直以来谢云生便没有情感问题,可绮织若是碰到喜欢的男仙倒是会和她叨叨两句,谢云生也不曾取笑她,每每都是含笑听着,还会问绮织那男仙的模样职位,论起来谢云生和绮织的关系倒是要比司命好些,只是绮织忙碌,所在职位也没有司命那般重要,近些日子便一直不曾找绮织谈天了。
“帝君不喜欢元清大帝吗?”绮织问着,二人已经进入内殿,一般仙人丈量身体尺寸便在此处。
“喜欢,可似乎不是那种喜欢。”她说的那种喜欢是指下凡历劫时对止羽那样,绮织知道这段过往也了解谢云生的性子,略一想便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拿起软尺,绮织一边为谢云生丈量尺寸,一边道:“认识帝君这些年,您对情爱一事似乎迟钝的很,如今竟能知道对元清大帝的感情不是爱情,已然有进步,”量好身长,绮织轻抬起谢云生的双手展开,在她还未开口时接着说,“只是您若一直不知道情爱为何,嫁于元清大帝倒也无妨,可既开了这一窍,您还能安心与他成婚吗?”
若是一直不知不明,倒也乐的做个糊涂新娘,可一旦开启了对情爱的感知,就绮织对谢云生的了解,她不会轻易便与元清成婚。
谢云生不语,由着绮织在她身上量来量去,绮织也不同她说话,任她自己思考。
为谢云生量好了尺寸,绮织将誊抄的纸张交给门外站着的织女,又说了几句话,那几个织女才退下,而她则回到室内,在一侧满是锦布架子前站定,悉心挑选。
“你在做什么?”谢云生的语气恢复了往日里一贯的慵懒,绮织回头,就见她伸了个懒腰,神情畅然。
“挑选你大婚时嫁衣的料子。”
“嫁衣?不是还有十年嘛!”这准备会不会太早了些?谢云生想着,走到绮织身边,一同去看那密密麻麻的锦缎,这间屋子的锦缎似乎都是素色为主,只在料子和底纹上略有不同,谢云生看花了眼,不由揉着眼睛。
绮织失笑,一边仔细挑选料子和底纹,一边拿起小桌上一本花样册子递给谢云生道:“这是凡间各类嫁衣的花样,你先瞧瞧看喜欢哪些。”
“凡间嫁衣为红色,而我天界却以银色和白色,这些花样怕是不适合吧?”其实是她懒得去看,随意摘的借口搪塞绮织。
绮织焉能不知,立刻便把那册子往谢云生怀里塞了塞,道:“怎的就不合适了?难不成我还会绣成红色?虽说有十年时间,可仙界至尊成婚,你和元清大帝的婚服都马虎不得,需以最好的云彩织锦,这采集就得五六年,这般一算十年怕还不够呢!”婚服到底不比寻常衣饰,采集云彩、织锦、染缎、绣花、裁剪等等,这每一步都需花费大量的时间,且他二人是天界至尊,这婚服还得由月老施以祝福,这仪式便需百日。
谢云生皱眉,一件婚服都如此麻烦,真到了成婚那日还了得?
第七十三章 炽热
拿了司命塞给她的册子,谢云生便打算告辞,连仙娥端上的茶点都没有享用。
“我先走了,若是元清问起便说我回去歇息了。”
绮织点头,谢云生立刻捻诀遁走。
虽然在绮织面前她装作没事的样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心中有多乱。
她自诞生以来便一直由苍穹神君教导,恪守的是他那句“除妖邪护光明”。她活了几万年,这悠悠岁月里,尽是肆意张扬潇洒快活,她享受战场上的厮杀快感,却也厌恶腥臭血液,纵使心中再不愿看见那鲜红的液体,却日日将自己浸泡在里头,到后来,她看见血时竟会觉得兴奋。
她知道自己病了,万年来消极怠工便有此原因。几万年她都是按照苍穹给她设定的路走,没有怨言亦不觉得有问题。
可今日,她头一次觉得疲累无比,脑中涌出无数疯狂的念头,目的却是同一个——解除这场婚约。
她想要真正的肆意,真正的自由,不在苍穹给她设定的框架里,做真正的谢云生!
耳旁是天界的温和煦风,脚下是巍峨延绵的九重仙境,云霞缭绕,仙山环抱,景色震撼壮丽,谢云生看着,目光所至尽是她的疆土,可这一瞬,她心中非但没有自豪,反而生出一股荒凉。
光晟因为她至今下落不明,妖族频频挑衅的表皮下不知藏着多少阴谋,她可以上战场厮杀三天三夜,却不愿面对这勾心斗角,不愿好友离散。
她不想再听苍穹的话,不想因为一个誓言许了自己终身,不想与元清成婚。
这一刻,她脑中出现的,是顾长安的脸。
顾长安?
突然微笑,长长的睫毛上沾染一滴清明,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变得清晰,巍峨山河,竟是无比的壮丽美观,这是她的天下,她谢云生掌舵的天界!
凤凰啼鸣之声响彻整个仙界,凤凰展翅,八尾火翼从谢云生头顶飞过,唉唉盘旋。
纵身一跃,谢云生立于凤凰背上,向万古殿飞去。
她想去看顾长安,想要确定一件事。
顾长安在万古殿中送走最后一批仙人,姽婳和碧落他们收走碗碟酒杯,他就被留下去擦拭干净这大殿。
其实这些事只要挥手施法便可,可他就想自己动手,仿佛还在人界那般,修炼的那段日子,他便是一个人,什么都亲力亲为,直到最后入定。
绞了帕子,顾长安拧干后先从桌椅开始擦起,从客人们用的小矮桌开始,一张张都擦拭干净,而后端着木盆走到谢云生用的长桌旁,洗干净帕子,绞成微湿后认认真真的擦着,心无旁骛。
突然啼鸣之声从不远处传来,动作一顿,顾长安不由自主的向上望去,只见密不透风的屋顶,不禁失笑:看来自己是魔怔了,竟以为是谢云生回来了。
顾长安继续埋头苦干,而谢云生已经悄然站在他身后。
顾长安的身材是极好的,同他的脸一样乃是极品,谢云生曾见过他一丝不挂的样子,此刻见他弯着腰的身影不由脑中就出现月光下那幕.......
脸颊突然变得燥热起来,谢云生甩甩头,看着顾长安的背影,抿了抿唇,最终微咳了一声。
殿中只有布料与桌子摩擦的唦唦声,谢云生这一声咳嗽显得尤为突兀。顾长安的手一顿,身体突的一僵,他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
知觉告诉他,那人是谢云生。
可他不敢转身,不想看见她脸上的笑容,于是,继续擦拭桌子。
谢云生不动,静静的欣赏美男劳动的场面,她的桌子不算很大,顾长安擦了几下后便完成了。
她知他不想见她,她便等到他不得不面对他。
他明知她在身后,却不想见她只想逃离。
顾长安保持着跪坐的姿势,那身雪白的仙袍上沾染上几滴污水,染黑这清明。
手指被攥的雪白,下颔也紧紧绷着,眸中清亮,却能看出那明显的挣扎与苦痛。
终于,他还是转身了,保持着跪着的姿势,膝盖就着地面走了两步,深深一拜,双手交叠触于地上,他的额头随即触在手背。
谢云生看着他这般模样,极怒返笑,上前一步蹲下身,食指点着他的下巴迫使顾长安抬起头。
捏着顾长安的下巴,谢云生看见他那张脸的瞬间,竟怒气全消,所有的情绪又回到匆匆赶来那时,她想起找他的目的,脸上似冰雪消融般,微抬了他的下巴,便吻了下去。
顾长安一怔,从最初的不想面对她,到不得不面对,直到看见她时,心中竟又是欢喜的,只因看见她看自己的神情不似平日,还未等他理清时,便觉暗香浮动。
温软的唇,清甜的气息,鼻尖滚烫的肌肤。
她在吻他,心突然跳的飞快,快的他觉得百年时光都不及这一瞬温存。
顺势而为,唇齿交缠,脊背触到坚硬的地面,宽厚的手掌搂住细软的腰肢,光滑可鉴的地面上,隐约倒影出交缠的身影,火红的身影将白衣压在身下,久久缠绵。
这个吻,绵长黏腻,谢云生凭着自己帝境的优势紧紧压制着顾长安,一吻毕后,趴在顾长安的胸膛上轻佻的勾着他的下巴,笑的洋洋得意灿烂无比,“来,给爷笑一个。”
被压之人也不委屈,感觉身体能动了之后握住作乱的那只柔荑,含笑道:“帝君为何轻薄小仙?”
轻薄?这词用的妙,谢云生眉眼弯弯,真就做足了轻薄的样子,将手伸进顾长安微敞的领口。
......
又胡闹了一会儿,谢云生拉着顾长安便走。
姽婳站在廊下,看着一闪而过的身影,奇怪道:“怎么像是帝君和顾长安?”随后又摇摇头,唉,肯定是这几日忙的眼睛都花了,帝君怎么可能和顾长安手牵手呢。
看着周围的结界,顾长安走到谢云生身边坐下,侧头看她,目光温柔,问道:“我们去哪儿?”
“顾长安,我们找个地方隐居吧?”
“好。”
......
人界。
斛娘将最后一份野猪肉从地窖中拿出来,打算今日晚膳就这么对付一下得了。自从她和光晟修行以来,的确不用满山跑的寻找食物打猎了,可是这打坐练气,学习心法却更累,每次光晟放她去吃饭时,她都觉得自己累得可以吃下一整头牛,却又没有力气去做吃食了,幸而野猪肉还有许多,为了储藏这些野猪肉,光晟还建了一座地窖出来。
这猪肉她日日吃,已经吃了大半个月了,终于被她吃完。吞下最后一口猪肉,斛娘虽觉得腻味的很,可没办法,她也只有这个可吃了.....
往后咋办?她还没到不吃不喝的地步......
斛娘将盘子洗干净,想着待会儿再去林中瞧瞧,看看能不能猎些山鸡野兔来,最后能猎个大的,野菜和果子也可以采些来,放地窖里不会坏。
于是,斛娘没和光晟打招呼,自己拿了弓箭背了竹篓便上山去了。
光晟圈出的这一片结界范围很大,几乎将一整座都包围起来,他们所住的屋子建在山腰不到的一块平地上,远离人烟亦不会有野兽出没,但像斛娘这般要吃东西,便只有往山上去寻,幸好山上有许多果树和小型野兽,最大的便是野猪了,是以斛娘没和光晟说便自己上山去了。
这山上她来来回回无数次,可以说是熟悉无比,知道这里的果子成熟了知道那里的野菜鲜美,亦晓得哪里野兔比较多。
摘了满满一篓的果子和野菜,斛娘往更高处走去,趁天色未暗,她要猎些山鸡和野兔。
林中道路并不好走,何况斛娘还要注意附近有无动物出没,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却连只兔子都没碰到,斛娘不由有些心急和失落。
她还打算猎了兔子给光晟做顿好吃的呢。
一个不注意,斛娘便被树根绊倒在地,地上是横叉交错的根系,密密麻麻的树叶落满,看上去是平地一般,可手掌和身体先后重重落在地上才知道到底有多痛。
手上火辣辣的痛感传来,手肘的位置一用力便疼的斛娘掉了两滴眼泪,她倒在地上,手臂剧痛,周遭却越来越阴森鬼暗。
在山上跑了三年四,身上不知有多少伤口,可她从未哭过,今日却不知为何,抱着受伤的手臂,靠在身后的树上,斛娘只觉得无比委屈,头埋在膝盖里便嘤嘤哭了出来。
光晟哥哥为何不来找我?
斛娘的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她都疼成这样了,可是光晟哥哥却没来找她,没带她回家。
黑暗中,只有阴风呼啸而过的嘶吼声,如厉鬼哀嚎夺命一般,平添一丝恐怖,月光林林洒洒的透过树木的间隙照射下来,却无法照亮这黑暗空间,背篓早在她摔倒时便坏了,果子和野菜洒了一地。
女子哭泣声,厉鬼嘶吼声,光晟踏着细碎的枯叶,一步步走来。
怀中女子似是哭的累了,闭着眼睡的正香,鼻子还一抽一抽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低头,光晟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视线又落到地上的野菜和果子上,意念一动,便全部收入宝袋之中。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说一声便瞎跑......
真是个迷糊又胆小的姑娘啊......
第七十四章 空穴
斛娘紧紧抓着光晟胸口的衣服,任光晟如何也掰不开她的手,无法,他只能抱着斛娘将就一晚。
“你这丫头怎的睡着了手劲也这么大?”怀里的女孩睡的昏天暗地,他方才那番动作竟也未醒,看来这些日子的修行确实苦了她了,元清低头看着缩在自己胸前的斛娘,眸光温柔如水,那里还有半分平时的冷冽气息。
是他忘了,斛娘不是谢云生,她只是人界最普通不过的一介柔弱女子,到底他还是太严苛了。
天下间,又有哪个女子能像谢云生那般,强大的连他都自愧不如呢?
自是没有,谢云生只此一个!
额间三叶印记微微闪动,光晟眸子眯了眯,抱着斛娘的手也紧了许多,只是他想着谢云生,没有发现怀中女子不安的皱眉。
脚下是金陵城繁华的热闹景象,谢云生和顾长安站在祥云之上,谢云生问道:“我们去哪里隐居呢?人界大的很啊......”
听见谢云生这么说,顾长安无奈又宠溺的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道:“我在洛阳倒是有处别院,是自己私产,那里远离人烟,附近山水也算秀丽,只是不知这么多年了院子里的牡丹枯了没。”
“既然如此,便去看看?”
“嗯,你若是喜欢,我们便在那里住下,可好?”
“自然......是好的!”
顾长安说的那处别院果然还在,牡丹也长的郁郁葱葱的,只是无人修理的枝丫随意乱窜,并不美观。
谢云生站在院中,顾长安则自行去屋里查看。唔,院子倒是挺大的,这颗树不错,倒是躲懒午睡的好去处,唔,这地上杂草可以除一除了,扎的她脚底疼。
素手一挥,地上杂草在瞬间消失,谢云生颇为满意,看那砖墙斑斑驳驳的也不好看,便也施法恢复了,只是那牡丹她就真的并不知道该如何了。
顾长安还未出来,谢云生便施法设结界将这整座山都圈起来,她刚施完法顾长安便出来了,见谢云生已经设了结界,心中不由悸动。
她说的归隐,是真的,没有骗他。
看见顾长安,谢云生见他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略微疑惑:“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说着,谢云生抬手去摸脸。
手腕被温柔的握住,清冽的气息突然涌满整个鼻腔,身体被紧紧箍在强壮的手臂里,谢云生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忽然就抱她了?
联想到刚才顾长安脸上的表情,除了惊讶之外,似乎还有自责?谢云生有些担心,回抱住顾长安,舔了舔唇问:“你怎么了?”
谢云生的脸正好在顾长安的肩膀上,呼出的气息在他脖子上,微痒。
怀中是温香软玉,鼻尖是暗香浮动,顾长安只想时间静止在这一刻,“云生......”
炙热的吻,混乱的气息,衣衫剥落,发丝交缠,一切都水到渠成。
顾长安醒来时已是明月初生,屋内只有月光照进来的淡淡光影,而他的怀里是谢云生。
床铺上是两人凌乱的衣衫,顾长安看着只觉得岁月静好满足无比,轻手轻脚的起身,顾长安先给谢云生压了压被子后才去寻自己的衣衫。
屋子里早已被他施法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应摆设也按照谢云生的寝殿布置,指尖微挑,不远处圆桌上的油灯瞬间被点亮,顾长安走过去拿起油灯,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除了一株大树和牡丹外再无其他,显得太过空旷了些,顾长安想了想,便施法在树下变出了一套石桌石椅,旁边则多了一架秋千。
想象着谢云生坐在秋千上开心的笑着的模样,顾长安不由勾唇,不过......看着手上这小册子,微微眯了眸子。
这是谢云生衣裳里掉出来的,自在天庭那会儿他便见她手中拿了这册子,本来他无意窥探谢云生的**,可知觉告诉他这里头的东西和元清有关。
即便,他和谢云生有了夫妻之实,即便现在他和谢云生在一起,可元清和谢云生的婚约他没办法不在乎。
这一刻,顾长安心里的嫉妒,发了疯似的开始蔓延。
真可笑啊,他居然会嫉妒元清......顾长安苦笑。
打开册子看了一眼,顾长安便合上了,他一眼便看出那是嫁衣上才会使用的花样。
“顾长安?”听见谢云生的声音,顾长安睁开眼,眸子里没了方才的狂热醋意,疾走两步便推开门进屋。
谢云生正在穿衣,顾长安看见她雪白的背被红衣遮盖,听见开门响动后谢云生一边整理衣衫一边穿鞋道:“现在几时了?”
“子夜,你怎么不多睡会儿?”顾长安走过去,按住谢云生让她坐在床上,自己则蹲下身拿起她的绣鞋,握着她**的脚塞进鞋里。
看见顾长安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的模样,谢云生心中甜蜜,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被我压了两次,像小媳妇样了?”
谢云生的腿细长,肌肤雪白细腻,他掌中的脚踝不盈一握,听见谢云生的话后,顾长安一怔,而后手掌顺着脚踝一路向上,将谢云生压在被子里,顾长安眸中带着**和一丝恼怒。
谢云生自是知道他在恼什么,抓住顾长安的手,挑眉,谢云生一个翻身便又成功将顾长安压在身下。
顾长安:......
册子的事便这么过去了,谢云生似乎已经忘记自己丢了这件东西,顾长安也不提及,两人就在这一方天地中,以一种无比的和谐的状态生活着。
可天庭却是乱了套。
光晟失踪已有些时日,现在连谢云生也失踪了,连带着那个顾长安!
碧落跪在云臻阁大殿内,瑟瑟发抖,元清大帝的脸色实在太吓人了!
害怕的抬头看了元清一眼,见他脸色铁青,眸中满是压抑的怒火,碧落急忙低头装作没看见。
“你是说,云生和顾长安是同一日不见的?”
“应该......是这样。”碧落磕磕绊绊的说完,生怕元清先拿她开刀,害怕的俯下身子。
揉了揉眉头,元清疲惫的挥手让碧落退下。
他知道,谢云生逃婚了。
“云生,你若不想成婚,同我说便是了......又何必......”
清雅的云臻阁大殿内,传来一声无奈至极的叹息。
云清告诉众仙谢云生下凡游历去了,以后三界事物均呈报给他,老君和太白也不必参与天界政务。
天庭内流言纷纷,有说三帝内斗,到底是元清大帝强一些,将光晟和谢云生都关了起来,自己独掌大权;
有说其实光晟先发现元清和谢云生有染,负气出走,可谢云生在和元清订婚后才发现自己喜欢的是光晟,这才巴巴的追了过去,元清得不到人,便只能专心搞事业了;
又有消息说其实压根不是三角纠葛,那万古殿还有个长相俊美的男仙也在近日不见了,明明是四角纠葛呦......
这些流言蜚语元清听在耳里,却已经麻木,甚至想起谢云生时,也不会有任何恼怒的情绪,他已经可以平静的对待这件事情。
只是......元清放下手上朱笔,他想到顾长安,谢云生应是和顾长安一起走的,他猜到谢云生应是喜欢上了顾长安,否则她不会置苍穹神君的命令而不顾,她不会这般鲁莽不负责任,抛下一切不管不顾的就走了。
顾长安......
天界的动乱虽然很快便被元清压了下去,可妖界还是得知了这个消息。
离岳城内,三位妖帝坐在一起。
周围早就被各妖兵清理过,方圆五里之内只有他们三人的身影。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离岳城一处青葱草原,一眼望去除了郁郁葱葱的花草再无其他,三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
止羽拿着一只野兔烤着,注意力全在手中的食物上,见火候差不多了才掀起眼皮看了火离一眼,问道:“火离,你唤我二人前来,究竟为何?”
兔肉被烤的滋滋冒油,香味传出老远,止羽扯下一只兔腿后便将兔子抛给了净月,他则吹了吹兔腿,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净月稳稳兔腿,见止羽的吃相不由嗤笑:“止羽,你这般斯文做派又是给谁看?我妖族想来不拘小节,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你到底是人界呆的久了,连习性都同凡人一样,扭扭捏捏!”
怕净月继续说会惹恼止羽,那他今日牵头的目的不就白费了?火离一副和事佬的口吻道:“好了,他一贯是那个样子,你又有什么可看不惯的?近日天界不太平,你们可有听说?”
撕下另外一只腿,净月把剩余的肉都给了火离,听见火离提起天界,顿时拉下脸来,徒然升起一股杀气。
“流言蜚语,有什么可听的。”止羽扔掉骨头,将口中的肉尽数吞下,又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仔细的擦着手,说道。
净月冰冷的盯着止羽,眸中满是杀意,“你曾说会助我得到元清,可到头来他还不是和谢云生定了亲!”
止羽似是不在意元清和谢云生订婚一事,慢条斯理的将帕子扔进篝火,看见火焰叱一声变得更红更高,眸中带着令人看不透的情绪,只听他道:“定亲又如何,不是还有十年吗?”
火离皱眉,见止羽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样,试探道:“你有办法让他们解除婚约?”
净月嗤笑一声,道:“他能有什么办法,尽是糊弄人的。”
“你们且等着就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好戏可都在后头呢!”
第七十五章 来风
看止羽的模样,似乎笃定元清和谢云生联姻之事不会成,可是,为什么可以如此确定?净月或许因为元清而乱了阵脚,可火离没有。纵使净月和止羽一直以为他块大无脑,可他还是察觉出了止羽的不对劲。
能登上帝境的,又怎会是蠢顿之人?手中的兔肉火离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从止羽口中套出实话,火离看了眼净月,见她冰着一张脸并不好惹的模样,心知她还念着元清此刻怕是无心同自己配合,于是便转而看着止羽,问道:“你既已想好应对之策,不妨说出来听听,我同净月也好配合。”
睨了眼火离,止羽露出一丝讥讽的笑,那双眼中露出的神色,分明在说:就凭你?火离心中恼怒,想质问止羽时就听他说:“有些事呢得秘密进行,并不是人越多越好......这参与的人多了,泄露的可能就越大,不是吗?”
不就是怕我保守不住秘密吗?火离知道止羽的想法,虽然恼怒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没有止羽那般的心机呢。
一时无话,止羽见火离没有旁的事要说了便打算告辞。
打了个哈欠,止羽懒懒道:“你既无事要说,我便回去睡觉了,乏得很。”
还能有什么事?他找净月和火离本就为了谢云生和元清联姻一事,如今止羽既说有了主意,他又套不出话来,自然不想在这野地里呆着。
于是,三人便散了。
确定火离已经领着他的妖兵走了,净月回头看着止羽,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瑶琴,正是冥唳九霄。
指尖压在琴弦上,净月冰冷的看着止羽,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你说有法子阻止他们的婚约我才信你,谢云生在妖界时我就应该杀了她!”
感受到净月凌厉的杀气,止羽靠着大树的身体微微站直了些,手上不知捏着什么东西把玩,视线对上净月的,他道:“一切都在我计划之中。净月,对神之誓不是那么好破的,你既要元清,想必也是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元清吧?违背誓言的下场,你很清楚不是吗?”
净月浑身一颤,指尖不经意间触到琴弦,发出一声空洞的哀鸣,紧咬着嘴唇,净月压着心中的慌乱,近乎哀求的看着止羽。
“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的元清,不会有事。”
“好......我信你!”
“如此甚好,日后若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不会客气。”
感觉到止羽走远,净月心神一松,险些抱不住冥唳九霄,靠着树干,净月咬着唇,看着止羽离去的方向,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止羽,最好你已安排周全不会伤元清一丝一毫,否则......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冥唳九霄,净月露出嗜血杀意。
而天庭里,元清揉着眉间,听完龙三絮絮叨叨的求情后,压下心中的怒意咬着牙道:“龙三,本帝念你一片孝心且着实不知洞庭一案才不予追究。你父王在画狱中自省,没有云生大帝的命令便是我也无法将它放出,再者他所犯之罪又岂是关入画狱便可不提的?云生已是宽仁,你却还在这里为龙王求情,为洞庭求情!龙三,本帝不禁怀疑你的心到底向着哪里?”
龙三连连磕头,他自然是忠心耿耿,也不知道父王和洞庭一案竟然有关,甚至在知道洞庭被视作乱党时还不信,明明他和阿黎就快要成亲了,洞庭君为何要投靠妖族?他想不明白,洞庭君掌握着整个洞庭水系,已然是一方霸主,民间亦是对他歌功颂德盖庙供奉,他在天界的威望也颇高,有什么理由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而选择一条黑路呢?
“还请帝君明察,洞庭君虽犯死罪,可我父王和阿黎却是......”
元清打断了龙三的话,他知道龙三再说下也不过是那几句求情之言,冷下脸道:“你莫要再说,龙王一事云生早有定论,至于阿黎仙子,她虽是洞庭君之女,可经过查证对此事并不知情,是以本帝不会要她性命,只是剥了她的仙骨,受百世轮回之苦。”
“敢问帝君......何时行刑......”
“明日午时,司命府邸。你若想送她一程,本帝不会阻拦。”
龙三失魂落魄的走了,元清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心想:这小子还是个情种。
百世轮回,对龙族而言也不过须臾而已。
阿黎由碧落亲自带着前往司命府邸,刚走出万古殿便看见等在一旁的龙三,碧落一愣,随即想起元清大帝说过龙三可以见阿黎后,向龙三点了点头表示问候。
阿黎看见龙三便泫然欲泣,只想扑进龙三怀里好好哭一场,她有很多很多话要问他有很多很多话要和他说。
碧落知道他二人的婚约,见他们抱在一起后识趣的走开几步,却也不敢走远,就怕这对恋人一个脑热做出什么私奔逃跑的事来。
这般等了一刻钟,见二人捧着脸互诉衷肠没完没了的样子,碧落怕误了行刑的时辰,于是开口提醒道:“阿黎仙子,行刑时辰快到了。”
龙三心疼的摸着阿黎的脸颊,执起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一吻。
“龙三哥哥......”阿黎依依不舍的看着龙三,一双杏眼看着又要掉出泪来,想起刚才龙三说的要坚强,这才强忍着泪意,吸了吸鼻子跟上碧落。
龙三一路跟着阿黎,倒也没有做出格的事情。碧落将阿黎交到司命手上,道:“小仙的任务完成了,之后就看司命仙君的了。”
司命的视线落在龙三身上,点了点头后八卦的将碧落扯到一边问道:“这龙三还跟着她呢?”
“咳,人家小两口可是正儿八经有婚约的。”
“哦~痴情儿郎呀,只可惜这小美人生错了地方......”
司命叹息着,领了阿黎进去,龙三自然亦步亦趋的跟着。
元清的命令,是剔仙骨和下轮回都由司命主理,是以司命府上早已备了轮回星盘,那负责剔除仙骨的邢掌星君也拿着戮魂刀等着。
因为剔除仙骨的过程实在不忍观看,所以司命将这一道程序安排在了一个独立的院子,并早已设好结界,除了邢掌星君和阿黎外旁人无法靠近。
龙三被司命提前拦住,看着横在胸前的手臂,龙三眸中盛满怒意,脸上龙鳞时隐时现,一副随时要同她动手的样子。
司命扯了扯嘴角,墨色的衣衫浮动,不过一瞬,她的手已经卡主龙三的脖子,抬起头,司命眼神犀利,看着龙三愕然的眼,道:“再怎么说本君也位列仙君境,岂能容你在我府邸撒野?”
这些天,天庭的流言蜚语她都听在耳里,虽然她不知道谢云生究竟为何突然消失,可光晟大帝和谢云生接连失联却是在洞庭君一案的卡点上,她不得不怀疑二位大帝的失联与洞庭有关。本来司命是迁怒不到龙三头上来的,未婚夫嘛,毕竟还没成婚不是,可这郎情妾意生死相随的样子却是切切实实的惹恼了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司命管不着旁人姻缘,却也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之事乐见其成,可阿黎和龙三不能,至少在没弄明白整件事之前,她无法做到一视同仁。
院子里传来女子痛苦的叫声,龙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上龙鳞翻滚,眸子都变成了竖瞳。司命危险的眯了眯眼,周身灵力均聚集在手上。
一场灵力的较量,无招无式,只有院中女子越来越高昂的嘶吼哀鸣。
一冷一热两种灵力相撞产生巨大的磁场和风球,以二人身体为中心,一黑一斤两色的灵力相撞纠缠,而后形成巨大的漩涡,掀起阵阵烈风。
瓦片树叶均被吹飞,且有向府外不断蔓延的趋势。
后来是怎么停止这无尽的烈风呢?是一把折扇,一把缀着蓝色珠子的宝扇,那把扇子只轻轻在空中一扇,微风扫过便将他们的灵力吹散。
破云扇回到元清手上,他站在屋顶淡淡看了二人一眼,却将他们看了心惊胆战。
司命哆嗦了一下,首先告状:“帝君来的正好,龙三欲阻止邢掌星君行刑,小仙这才出手阻止他。”
元清嗯了声,看了龙三一眼后便消失了。
司命长舒了一口气,恢复往日木木的表情,甩了甩袖袍上沾着的草屑树叶道:“请龙三公子移步,阿黎......就要出来了。”
龙三想说什么,就见司命扬手阻止了他,看着他的眼继续道:“你若是不想龙族覆灭,便跟我走。”若是让他见了阿黎的模样,可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动静来。
正巧,岐黄仙君赶到,司命和岐黄交换了下眼神,而后盯着龙三抬步离开。
岐黄为阿黎医治应当差不多了,司命估算了下时间后,开始施法启动轮回星盘。
司命正专心致志的念咒施法,突然感觉龙三一个健步往外走去,而后便传来女子嘤嘤哭声。
阿黎脸色惨白,在奇辛的搀扶下方能支撑着行走,她身上的衣衫几乎被血水浸透,嘴唇上全是咬出来的血渍。
龙三将阿黎抱在怀里,看着心爱的女子被伤成这样又怒又心疼,阿黎撕心裂肺的哭着,搂着龙三的脖子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呜呜呜......龙三哥哥......呜.......忘了我吧......龙三哥哥......”
“阿黎,我会等你,一百世一千世,我都会等你......”
......
司命将阿黎送进轮回星盘,她身边站着的龙三身上沾着阿黎的血水,像个行尸走肉一般站着。
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司命戳着龙三的心脏,恨恨骂道:“龙族险些被洞庭一族害的覆灭,你倒好,作为未来的龙王,竟然对仇人之女念念不忘,百世?千世?也亏你说的出口想的出来,怎么,你忘了你父王,忘了你龙族了?你对的起这三千大道,对的起这一身仙骨吗?”
第七十六章 取悦
“司命仙君教训的是,龙三......多谢仙君点拨。”
那张痛苦又悔恨的脸消失在眼前,司命压了压心中翻滚的怒气,耳边传来这句话时木着的脸终于浮现一丝微笑。
收起轮回星盘,司命觉得方才一顿痛骂之后心情好了许多,唇角那抹微笑便没有消下去过。
岐黄和邢掌星君二人一起收拾了行刑的院子后一边交谈一边朝司命这里走来,奇辛一直守在院外,看见自家师尊后便上前行礼。
“弟子拜见师尊,见过邢掌星君。”
看着奇辛乖巧的模样,邢掌星君十分赞赏,且有些羡慕嫉妒岐黄仙官。
“岐黄啊,你这徒弟不错啊。”天庭中收徒弟不稀奇,可有那家徒弟有奇辛这般啊,不仅脑瓜子灵光天分奇佳,长的也是白白净净乖乖巧巧的,真是惹人疼啊,只可惜他邢掌没这个命有这么个好徒弟啊!
“我的徒弟自是不差的!我和你说啊,握着小徒弟未来了不得啊,这医术已经学的七七八八了,最近又跟着后宸那小子修炼......”
岐黄说起自己的小徒弟根本止不住话头,见邢掌星君一脸羡忌就更得意了,巴巴的说个不停,奇辛原本想提醒两位,司命已经送阿黎进入轮回,他们不必进去观刑了。可是岐黄正说到兴头上,根本不给奇辛插嘴的机会,而邢掌也听的津津有味,又是羡慕又想捶胸顿足。
司命在转角处和岐黄他们打了个照面,三人点头致意后步伐一致的往外走去。
自然是去云臻阁复命,而奇辛则转道去了后宸那处。
洞庭一事留下的摊子元清一个个都收拾了,而天庭又生出一场小风波,邢掌星君欲收个资质俱佳的徒弟,不仅将天庭小辈都看了个遍,弄得天庭人心慌慌,好些生了子女的仙官仙子们都关上大门拒不迎客,一时间天庭竟门可罗雀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听说后来邢掌星君还将注意打到了下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自然,这是后话了。
妖界,蠢蠢欲动,暗流汹涌;天界,按部就班,独木强撑;人界,风雨欲来,硝烟四起。
自斛娘从光晟怀中醒来后,对修行一事变得积极主动,光晟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欣喜。
对斛娘在修行上更为严苛之外,其他地方却是纵容了许多。比如,这一日斛娘吵着想去集市置办衣衫和粮食,光晟自是用不着这些凡间俗物,可他担心斛娘一人会有危险,便也跟着斛娘下山。
光晟自然是仔细掩盖自己气息和踪迹的,这几个月他闭在山中不问世间事,虽乐得自在,可心里到底还是记挂天界记挂谢云生的。
凤凰城中热闹无比,斛娘久未下山,猛以接触到这繁华人烟便奔奔跳跳的融入其中,好不开心。光晟神色疏离的跟在她身后,以防发生不测,见小姑娘发自内心的笑容,不由微微叹气。
她到底,还是向往着平凡的烟火气息。
因为最近抽条的快,斛娘的衣裤许多都不能穿了,她不像光晟那样宝袋里装着无数华美的衣裳,就只能软磨硬泡的求光晟放她下山。一连走了好几家成衣铺,斛娘买了四五套现在穿起来略大的男子衣裤,就将身上积攒的银子花的差不多了。
光晟见斛娘买的都是男子衣裤,不由疑惑道:“怎么都是男子衣物?”
斛娘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道:“在山上自然是着男装方便些。”
光晟这才打量起小姑娘的打扮。是了,小姑娘长得乖巧可人,可一直都是将头发随便一挽,用一只明显是自己随意削成的木簪子固定,而她最近身量长了,以前穿在她身上略大的衣服,现在确是小了,莹白的手腕和脚踝都露在外面,一双黑色布鞋沾满了污泥。
唔,果然是平民男子才会穿的粗衣麻布啊。光晟看着笑嘻嘻的斛娘,没有来的一阵心疼,他不知这个整天唧唧喳喳的乐观姑娘是怎么陪在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人身边。
斛娘满意的看着新买的衣衫,却突然被光晟握住了手腕,衣衫都掉在地上,斛娘怔愣过后就想去捡起来,可光晟拉着她便往前走去。
“光晟哥哥,我的衣服......”斛娘很是心疼,这些衣衫她花了不少钱呐。
“那些衣裳不适合你,我带你去买新的。”
斛娘抱着一大包各色各样的少女裙装吃力的跟在光晟后面,奇怪,怎么光晟哥哥搬空了一家成衣铺花了好多好多银子反而很是开心的样子?
回到山上之后,斛娘哼着不着调的童谣将裙子一件件叠好,光晟也不催促她修行,回到自己卧房后便闭上眼开始神游太虚。
今日陪着虽是陪着斛娘下山采购,可他也知道了不少消息:天界两位帝君即将缔结良缘,皇帝知道消息后派人四处征丁,欲打造一座翊仙楼恭贺两位至尊大婚之喜。而凤凰街上亦是贴满了告示,征集天下建造大家进宫,一同打造这座贺仙之楼。
也有几个人说着最近修仙门派都不太平,上界仙人不知为何突然下凡,搅的各大修仙门派不得安宁,据说那仙人下个目标就是凤凰山。
光晟所隐居之地离凤凰山极近,两者相隔不过一座小山峰,只是他所在的这处山脉几乎不见任何灵气聚集,是以少有人踏足,自他设了结界以后,外人更是看不到这处山脉,除了自小便生活在这山上的斛娘。
太虚幻境中,光晟看着眼前不断飞闪而过的星河,不由陷入沉思。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洛阳。
谢云生在屋中调息修炼,而顾长安则亲自动手砍了不少西竹,打算在牡丹花周围做个篱笆。
将竹子劈成差不多道腰部长短后,顾长安将两根竹子交叉,然后缠上麻绳,将所有竹子都两两交叉缠好后,比划着竹子间的缝隙一一插进地里,然后又在竹子交叉的地方缠上麻绳。
等顾长安做好这个篱笆时,已经由晌午转到黄昏,虽然中间做的磕磕绊绊并不顺利,可这篱笆还是做成功了不是吗。
谢云生靠在门框上,看着并不美观的篱笆,勾唇浅笑。
顾长安回头,眼神交汇,二人默契一笑。
“女娲瑶琴还是没有动静吗?”顾长安最后一趟上山砍竹子时顺便猎了几只山鸡,弄好篱笆后他便拿着山鸡到溪边宰杀褪毛,谢云生自然是跟着的,蹲在一边看顾长安熟练的做着这些。
勾起的唇角耷拉了下来,谢云生眸子一暗摇了摇头,想起顾长安应该看不见,便回道:“没有动静,自那日阿碧睁开眼后这几日无论我怎么唤她都无用。”
那是半月前,谢云生和顾长安初次**后在床上嬉闹,阿碧突然睁开眼,谢云生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紧紧闭上眼沉睡过去,仿佛刚才是谢云生的错觉一般。可谢云生知道,那并不是她的错觉,因为女娲瑶琴确实动了一下,即便是无比细微的动了。
“别灰心,总有办法的。”顾长安处理动物的手法极快,不一会儿就理好了一只山鸡。
谢云生也知道急不得,见顾长安弄好山鸡后舔了舔嘴唇,一脸回味道:“山鸡汤最是鲜美。”
“你呀,只差口水流下来了。”顾长安笑着,伸出手将谢云生拽起来,两人就这么手拉手慢慢往回走去。
“瞎说,本帝一世英名,又怎会因为区区一碗鸡汤流口水?”谢云生虎着脸,眉飞色舞的说着。
顾长安听罢,嘴唇一咧,宠溺的摇了摇头,恭维道:“是是是,我家帝君最是英明神武,怎的会为了区区鸡汤没了风骨呢?”
“嗯......非也非也,小官人长的让人垂涎欲滴,加之这山珍美味,可不就是色香味俱全了吗?”
顾长安:他这是又被调戏了......
亲亲热热的回到院子,顾长安撸着袖子便去厨房做谢云生念着的鸡汤,翻找食材时发现有很多已经用尽,山上的食材到底是有限的,看来还是要去市集一趟。
今天就将就一下吧。
晚间,自然是谢云生所想的色香味一样不差,自然还是她压的他。
第二日,顾长安便提议去山下小镇上的市集上逛逛,顺便购置一些东西。
谢云生本不想出结界,她拐了顾长安私奔本就违背天规,这些日子她过得很是舒心惬意,可是顾长安的这个提议让她紧紧锁起眉头。
且不论他们的行踪会不会被发现,若是被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单论谢云生此时的心境,她只想和顾长安两个人,好好过这些偷来的日子。
“顾长安,我不想下山。吃饭喝水对我们而言不过是为了口腹之欲,若为了这个去冒险,不值得。”
“可是,我不想委屈你......云生,我想把最好的给你,我只想你开心。”
微笑,谢云生握住自己颊边的手,看着顾长安温柔的眼,说道:“同你一起,我便是开心的。”
“好,不下山。”一句话便足以取悦顾长安,让他喜笑颜开顾不得其他,满心都顺着谢云生。
在她面前,他从未赢过,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谢云生,总是能抓住顾长安的弱点,将他一一击溃,掌握于手掌之中。
可明明,她最不会的,便是这心计和手段。
顾长安想,即便谢云生只对他勾勾手指,他也会义无反顾的为她做任何事,不计后果不计报酬。
幸而,她心里有他。
此生足矣。
喟叹一声,顾长安将谢云生搂进怀里。
凡间的日子总是一闪而过,在光晟的教导下,斛娘的修为总算有了一点起色,在这年的冬天总算步入了修行者的范围,只是凡人的习性还保留着。
一场大雪将目极之处都换上银装,斛娘拿着剑打开门时不由愣在那里。
雪还在轻柔的下着,寂静无声,可她目光所及之处均是纯洁的白,竟连冷都不觉得了,直到她回过神才发觉脸颊和手都被冻得通红。
“光晟哥哥,下雪啦!”斛娘兴奋的拍着光晟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