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誓约2
元清去了万古殿。
原本觉得金灿灿的大殿太过奢华，如今走进只觉得冷清，那金色也给不了他一点热度，看着反觉得刺眼。
云生，你究竟如何了......
“帝君安好。”身后传来碧落柔柔的声音，元清转身，只见碧落拿着一把鸡毛掸子站在大殿外，似要打扫的样子。
“云生不在，你又何必如此辛劳。”
“帝君说笑了，纵使云生大帝不住在这万古殿中，只要她会回来，小仙就必须保证殿中整洁如初，以免她回来时不自在。”
“她总能让人喜欢，忠心于她。”
碧落走近，待到元清身边时俯身行礼，引元清到一旁落座，亲自烹了茶水过来，笑道：“帝君请用茶。”
元清接过后放到一边，“云生不在的这几日，殿中可有事？”
碧落想了一下后摇头，“无事发生，只是太空旷了些。”以往谢云生也总是往外跑，可时不时的就会传音过来让她备些衣物首饰，像这般一去无消息，还是头一次。
“那便好，云生她不会有事，你只需替她看顾好万古殿。”
“小仙明白。”
元清回到云臻阁时，果然发现太白和老君二人已经不在，终于清静了......
捏着眉间，元清只觉得疲惫非常，比万年前的场场大战还要疲累许多。
“怎么，想云生了？”光晟靠在大殿的一根金龙柱上，神色淡然的看着元清。
“你何时来的，我竟一点都不知道。”元清皱眉，他方才戒备全无，竟然连光晟来了都不知道，而光晟，又究竟来了多久？
“和你前后脚进门，怎么，你竟全完不觉？”一个闪身，光晟已经在元清身边，一屁股坐在他眼前的书案上，侧身对着他。
元清闭了闭眼，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之色，他轻声道：“是我大意了，就算在天界，也不应该放松警惕......你来找我，可是云生......”
还未等元清说完，光晟便摇了摇头，他皱着眉，脸上带着一丝愠怒，“太白和老君可是在你这里得不出什么结论，竟跑到我的欣罘殿中吵架，这两老都是几十万岁的人了，却比小孩聒噪。”现在，他听到郁王二字就来气，更是不想听见和他有关的任何事，偏偏这二老来找他评理，他能如何说，难道是按着自己的心思，一刀结果了那麻烦？那云生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郁王之事暂且阁下，如今没有比云生的安危更重要的事了。”顾长安近日再无信息传出，虽然他同碧落同所有人说谢云生不会有事，可又怎能不担心？
“顾长安可有传信出来？”光晟眸中亦满是担心，问道。
“未曾，最近一次便是他说云生在找一样东西，到今日已过去三日不再有信。”元清语气中满是忧虑。
“三日......在妖界，三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要去一趟妖界！”说着，光晟起身就准备施法前往妖界。
元清一把拉住他紫色的袖袍，“莫要冲动！我也担心云生，可是此刻你我越是担心她就越不能冲动行事，妖界是什么地方，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光晟被元清扯住袖子时非常不悦，当下便想拨开他的手离去，可听他一席话后默默垂下了手，元清也松开手，继续说道：“以云生的实力想要自保不成问题，可思明峰一事必定对她影响颇深，不知她神识是否受损。”
“还有神器，女娲瑶琴不比别的神器，她由神识之力控制，若云生神识之力减弱，恐怕瑶琴还会继续沉睡。”
“妖界......必去，可如何去何时去由谁去，你我还得仔细商讨一番。”
自那日净月来后谢云生便再也没有见过她，所幸净月还记得她的存在，有个清秀婢子每日都会喂她送上茶水糕点以解她口腹之欲，只是这婢子虽然长的可人，可无趣的很，果然像她的主人。
一连过了五日，谢云生待的腻极，调养到思明峰倒塌带来的伤害都好的七七八八了便想法子破了净月设的结界。
“奇了怪了，本帝所知咒法都用了个遍，怎的这结界纹丝不动？”谢云生试了一早上，将生平所知的破解之法都使了个遍，可净月不知用的什么术法，她竟然毫无办法。
难不成净月这些年不止捣鼓人，连术法上也颇有成效？
自古以来，能创造功法咒语的都为上神大家，再不济也是帝境中的风云人物，只不过后来忙着打仗，这研究开发一事自然就搁浅了，如今三界除了老君沉迷岐黄炼丹之术，也就净月常年捣鼓人体，却不想她还对创研之术颇为精通。
这可如何是好？谢云生盘腿坐在地上，摸着下巴沉思，想来都是一法破一法，如五行生生相克，这凭空创造的结界之术，也得寻新咒法破解，可她对这方面确实一窍不通。
另辟蹊径......谢云生抓了几把头发，颇为烦躁的看着那发着幽幽光芒的结界。
业火？不知业火能否点燃这结界......谢云生着实吃不准，虽说业火号称能燃烬世界万物，可这结界却又不同，有的结界就是能抵挡业火攻击，只是这种结界极费灵力，而业火熊熊，若是在灵力枯竭前不能浇灭业火，结界一旦散去那施术之人就必死无疑。
业火啊，谢云生摸了摸头上的花绯玉，“还是别冒这个险了......咦，有了。”
.......
从那婢子身上跳下来，谢云生在瞬间就变回平时大小，见四周没人，谢云生往回走了两步，见幻化的自己好好的待着，唇角一勾，袖袍一扬后已然变换了一副模样。
顾长安，她得先找到他。
谢云生在地牢深处找到顾长安时净月正巧也在，二人似乎相谈甚欢，驻足听了一会儿之后，谢云生施了个隐身咒轻身靠近，这两人说话的声音也忒小了一点，害的她还得施隐身咒去听墙角，唉，真真是不雅。
地牢常年湿润腥臭，难为谢云生竟然不嫌弃，她的裙角早已被污水染黑，红色的纱裙浸了水之后沉重异常，她的绣鞋中也早已进了水，只是净月就在眼前，她不敢轻举妄动，寻了个隐蔽的角落后便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小心的拿出玄薇斗篷穿上，而后施法清理一身污渍。
“......你说说，本帝同元清是否天生一对？”隔着粗壮的栅栏，净月蹲在顾长安面前，她脚边放着一个精致的托盘，托盘上似乎放着两只酒杯，其中一只上有一抹鲜红的口脂印记，显然是净月所用。
孤男寡女，在这简陋臭熏熏的地牢中把酒言欢，这气氛也未免太奇怪了些，再听净月所言，似乎她把顾长安当成了倾吐对象，把她和元清的事都告诉顾长安了？
净月老妖婆，这是......喝醉了？
谢云生偷偷勾过身子去瞧顾长安的表情，之间他盘腿坐着，正接过净月递给他的酒杯，净月似乎一饮而尽，又去倒酒，啧啧，原来另一边摆着这么多空酒瓶呢，想来净月醉的不轻。
谢云生放心了些，见顾长安脸色轻松并不像受胁迫的样子，悠悠然喝了口酒，这才提步向前。
似是有心电感应般，谢云生才走了几步他就感觉有人，视线在空荡荡的走道上巡回了几圈，顾长安不由苦笑，他怎么就觉得是谢云生来了呢？
“你怎么不说话？”净月突然出声，可把谢云生给吓了一跳，生生止住了脚步，一个闪身躲到就近的牢房内。
顾长安的视线撤回，落到眼前这个明显醉了的女人身上，净月双颊通红，眼神带着迷离，“啊，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心上人啊......我的元清......他们可是有婚约......哈哈哈......对神......之约呢.......哈哈哈......”笑着笑着，突然就有一滴清泪从湿润的眼眶中滚出。
轰隆这声音，不亚于上仙雷劫之音，不亚于他这百年来震惊所有瞬间的总和，似乎在这个瞬间，他眼前这个喝醉了酒吐露真言的女人变得无比可恶，他心中的愤怒在一瞬间被点燃，浓浓的失落和震惊全部都化作了杀意，叫嚣着，要杀了这个给他致命真相的女人。
一个，他全然不是对手，却想要她就此灰飞烟灭的妖帝。
谢云生亦是惊讶，她和元清一事就连光晟都不知道，净月又是如何得知？
再看顾长安，却见他眸中满是杀意和火星，似乎那赤焰巨龙已经苏醒。
来不及多想，谢云生祭出缚天绫。
将净月卷到身边安置好，谢云生快步走到顾长安身边，挥手之间，结界华为齑粉，顾长安身上已经点燃了幽幽业火，谢云生哀叹：“还是晚了一步......”
看来，只能硬碰硬了！
想不到啊，她谢云生还有和同僚打架的一日。
真真是，世风日下！
眸光一闪，花绯玉带着寒气直逼顾长安面门而去。
顾长安似乎完全没有了意识，眸中除了无穷无尽的火焰外看不见一丝情感，花绯玉的威亚对他而言似乎起不到一丝作用，轻轻松松便侧头避过，但紧随其后的便是缚天绫。
身体被缚天绫紧紧束缚住，谢云生见状马上下了几层结界，而后立马点了顾长安身上几处要穴将其灵力封印住。
“啊......好，本帝带你出去啊。”在顾长安身上的火焰消失，软绵绵要倒下之际谢云生闪身飞快的接住他的身体。
柔软的唇触碰颈侧的肌肤，谢云生轻吟一声，低头看去不由浅笑。
第四十七章 遭遇
顾长安醒来时已经被谢云生带离了净月的住所，二人躲藏在一处深山密林之中，谢云生细细密密的布了多层结界，还将玄薇斗篷给顾长安盖上。
“醒了？”谢云生刚升起一堆火，拿着一根颇粗的长长枝丫不住的戳着那堆火苗，听见顾长安那头有些响动，谢云生侧头看了眼，说道。
顾长安拿下玄薇斗篷，小心的折好递给谢云生，谢云生接过放入宝袋，顾长安撩袍坐在谢云生身边。
火光将二人的脸照的晕黄一片，顾长安侧了头，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谢云生看不清他脸上是何神情，只听他用极轻的声音说：“你和元清大帝......”
谢云生撇过头去，看着那簇火焰，笑道：“是，净月说的没错，我和元清，确在苍穹大帝面前起誓，此生只与彼此结为夫妇。”
他二人若结合，在旁人眼里应是神仙眷侣羡煞天下人，可偏偏，当事人并不怎么情愿。
其实于谢云生而言婚约一事本就无所谓，她于情之一字实在知之甚少，就连万年前历劫遇到止羽爱的死去活来，一朝归位又如同看别人梦境，全无感觉。只是，元清不同，她与元清，是同门之谊同生共死的仙友，原要成亲也没什么，可偏偏光晟对自己有意。
天界三帝，若因一个情字分崩离析闹得天下大乱，岂不是她谢云生一人之过？
“你......可爱他？”他又爱你吗？
眨眨眼，谢云生思索片刻，皱眉道：“什么是情爱？若是万年前历劫对止羽那般的感觉，确实没有。”那感觉她曾切切实实的经历过，只是那也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帝君，你可曾想过，若有一日你明白了情为何物，可会后悔？”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悲戚，却被闪烁的火焰掩盖。
谢云生无所谓的笑道：“情爱一物本就累人，本帝虽不知它到底是什么，可这些年来听到为情死为爱活的例子不少，不知道不是很好，为何就一定要明白呢？”
她本是薄情之人，为何偏要明白何为情何为爱？谢云生不懂，索性也不去想，只看着篝火，想着该如何不惊动三位妖帝出妖界。
妖界啊，她还真不熟悉，偏偏现在传话石又被净月拿走，这臭婆娘也是奇怪的紧，她身上的武器一件不拿，偏偏搜了那传话石去，不知在打的什么主意。
顾长安漠然，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满山静默，只这一簇篝火照亮一座荒山，只是照不亮前路。
休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谢云生便带着顾长安出发。
二人几乎没有目的的在荒山中行走，顾长安紧紧跟着谢云生的脚步，不问不看，直到谢云生停下他才站到一旁。
谢云生看着顾长安，见他面无表情但明显兴致不高，有些无奈道：“你究竟怎么了？方才本帝问你话为何不答？”莫不是这小子真的对自己存了心思？
“帝君带路，小仙怎敢置喙？”不带感情的回答。
眯起眼，谢云生凑到顾长安跟前去瞧他脸上神情，气息交融，鼻尖已能感受她呼吸的温度，顾长安不由偏头，不敢看她。
心跳是如此的快，带着丝丝痛意怅然。
“顾长安，本帝早便提醒过你，莫要爱上本帝。”香气与温度一齐消失，前方传来衣料与植物摩擦的声音。
顾长安回过头，果然见谢云生已经继续往前走，背影依旧，绝情。
谢云生带着顾长安不住往密林深处走去，渐渐的便出现各种等级妖兽，不等谢云生出手，顾长安早已上前解决。
一直走到深夜，二人寻到一出干燥的山洞歇脚，谢云生升起火堆，顾长安则负责掩饰好洞口，待他走到谢云生身边坐下，她已布好结界，手上拿着一只帕了皮的山鸡烤着，发出阵阵浓郁鲜香。
啧啧，这山鸡能被三昧真火炙烤也算是福泽深厚了，不枉它正巧躲在洞中被她逮到。
“喏，鸡腿给你。”谢云生掰下一直肥厚油腻的鸡腿递给顾长安。
他不接，垂着头似是没有听到一般。
皱眉，谢云生碰碰的他的手。
接过，顾长安咬了口，发现谢云生竟撒了盐。去瞧谢云生，看她吃得满手满脸都是油，在火光中显得无比可爱。
“瞧什么？没见过本帝吃东西？”嚼着腮帮子，口中塞满了鲜嫩的鸡肉，谢云生又咬了口鸡翅，含糊不清的说道。
见过，自然见过，只是没见过这样的谢云生，没见过吃相如此豪迈不雅的谢云生。
“帝君，真是不拘小节。”无论是生活细节还是感情世界，对谢云生而言，似乎都无所谓。无论是他顾长安还是旁人，要走要留是生是死，与她眼中不过沧海一粟，转眼便忘。
“唔......”瞪了眼顾长安，谢云生吃了半只鸡后将剩下的半只塞在顾长安手里，用袖子擦了把嘴角，嗔道：“本帝怎么听着像是嘲讽？罢了罢了，困得慌......”说着，打了哈欠伸了懒腰后便在宝袋中掏东西。
不由失笑，顾长安看着手中的半只鸡只得慢慢咀嚼起来，再看谢云生时她已经换好了一席新衣，寻了地方静默调息。
第二日天不亮，顾长安还在神游太虚中忽然感觉有人一直在拍打他的身体，力度不大，似乎还有熟悉的声音一直在唤他。
睁开眼，只见谢云生紧锁着眉头，戒备的看向洞口。
刚张开嘴想要说话就被谢云生捂住了嘴巴，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用密音道：“嘘有人在附近，听声音是净月和火离。”自然不止两人，只不过真正有威胁的是他二人罢了。方才她用神识查看，发现他们带的都是虾兵蟹将，竟然连一个妖君都没有。
“小仙能做些什么？”顾长安还算镇定，在听到两位妖帝追上来后最初的震惊到平静接受现实不过短短几秒，却不见慌张。
谢云生颇为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似乎从来都没有害怕的时候，胆子也只比自己小了那么一点儿，不错不错。
“小喽都交给你搞定，解决完那部分后你就跑，往离岳城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离岳城戒备森严，谁也不会想到他还会回去。
“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不信本帝能活着出去？”谢云生危险的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连连摇头，解释：“非也，小仙自然相信帝君的实力，只是在妖界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啊。”
恨铁不成钢啊，谢云生心想这小子怎么轴的跟木头一样直，她这是为他好啊。
“顾长安，本帝要你去离岳城是想办法通知元清和光晟，在盘桓城中无法与外界联系。”整个盘桓城都是净月的地盘，她早已布下层层结界，城中人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同理城外也是一样。
盘桓城，就是一座孤独的牢笼啊。
.................
“呦，来的比我想象的慢，火离，你的本领有待提高啊。”
净月和火离搜到山洞附近时察觉出谢云生的气息就在附近，于是二人分别带队搜查，谢云生和顾长安趁机离开山洞，分头行事。
她选了火离这边。
谢云生站在一颗笔直高大的柏树上，这颗柏树早已被蛀空枯萎，只余树干依旧挺立着，此刻谢云生所在的位置便是断了半截的枝丫上，她脚下正巧就是火离。
“好啊，自己出来了。”火离抬头，见谢云生只身一人站着，水红色的纱衣在微风吹拂下轻轻飘着，一头乌黑的秀发垂到足边，张扬又火辣。
她不动，他亦不动；她低头，他抬首。
风忽然变大，青丝飞扬，滑过她的脸颊，忽然，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移动。
短短一瞬，二人已经过了十几招。
他们，都太了解彼此的咒法灵力，此消彼长之间竟分不出胜负，在谢雨生挥出缚天绫的瞬间，火离不知何时祭出祭神弓。
祭神弓是以灵力化箭，灵力不竭则发箭不止。
二人错开身的一瞬，谢云生挥舞缚天绫，而火离在空中转身，那瞬间以灵力化箭，直指谢云生命门。
缚天绫的方向随即改变，舞动着将谢云生紧紧包围，白色的流云纹不住在眼前转动，只有缝隙处才能窥见外面的情形，火离似乎在找时机。
花绯玉在她手中化形，谢云生握着散发丝丝寒气的花绯玉紧抿着嘴唇。
祭神弓完全压制着花绯玉！
花绯玉适合近身作战，正好配合她常用的功法咒术，可祭神弓则是远距离作战，完全避开花绯玉的攻击范围，而她手上用的趁手的远战武器是有火云法杖，只可惜火云法杖相较于祭神弓而言，段位悬殊实在太大了。
危险的眯了眯眸子，谢云生全身紧绷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似有千千万万火离的气息，她无法辨别他具体的位置所在。而在此时，脑中忽然传出顾长安的声音，“帝君！”
声音急切沙哑，带着声嘶力竭之感，仿佛......濒死边缘！
顾长安！
第四十八章 云来
就在这分神的功夫，缚天绫缠绕的球状界线忽然被撕开一道口子，一只散发着丝丝黑气的淡金色灵箭从破出的开口快速射来。
谢云生来不及反应，带她发现时为时已晚，那只箭矢已在她眼前，迅速使出闪身咒，电光火石间，肩胛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被箭羽刺破的肌肤如燃烧一般，一股电意从肩头的血窟窿处蔓延至全身，瞬间就虚脱无力。
百尺高空，谢云生眼看着自己直直落下而无奈能为力，任凭她如何用神识召唤缚天绫和花绯玉都不起作用。
寂神弓，果然如其名，能让仙神都安寂如初。
就在谢云生快要落到地面的刹那，一股力量将她吸往一边，腰被一只大手拢住，谢云生努力抬头却无法，视线所及，是一袭紫色锦袍。
“光晟？”火离率先说出他的名字。
腰间的手不断释放灵力，谢云生感受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将那股封闭自己灵力的电意渐渐冲散。
光晟危险的眯起眼睛，冷哼一声：“哼，你以为本帝没法进来？”
那日他与元清商定一番后决定由他前往妖界寻找谢云生，在临行前元清曾告诉他一个秘密，那便是净月在盘桓城一处密林中设有一处小世界，这个小世界通向凡间一世外桃源，乃是几万年前他与净月初遇之地。
只是那地界实在偏僻难找，且已过了几万年不止，不知那小世界是否还在。
幸而还在，幸而云生在密林之中。
谢云生感到身体有了一丝力量，指尖已能微微移动，便尝试着召唤缚天绫和花绯玉。
武器重新回到手里才觉得安心，谢云生喟叹一声，突然被光晟推到一旁，她落稳靠在树干之时，二人已经过了好几招。
继续运功散去寂神弓的电意，谢云生的视线紧紧追随着打斗待的二人，周围不断有树木被摧毁倒下，幸亏都没有砸到自己......
突然想起顾长安，谢云生用密音联系他，却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出事了？谢云生心中一惊，不由加大了灵力的输出，最好下一秒便能活动自如。
光晟和火离打的不可开交，他的武器乃是坠龙灭魂刀，适用近战，可他所习功法多为远战之术，一开始同坠龙灭魂刀也不对付，可这几万年的磨练下来，坠龙灭魂刀既可近战嗜血亦可远战灭魂，一举两得一刀二用。
躲过箭羽，光晟虚晃一招，浓烈的杀意随着迸发的刀气化作一条散发着紫色薄雾的巨龙冲向火离，这是光晟的自创的一招，名曰噬魂，凡被巨龙吞噬之人皆被噬魂夺魄，形如玩偶。
这边谢云生已经将电意散的差不多了，但就在此时，她察觉附近有其他人的气息，是个强者，最起码也在妖君境！
是谁？
她已经能移动身体，只不过不能自如使用法力，输出的灵力不断加大，谢云生站起身，目光在四周逡巡着，同时用神识搜寻。
袅袅琴音从右侧百尺外传出，谢云生心神一震，只觉灵力的使用完全受到压制，是净月！她在弹奏冥唳九霄！
无边的电意从火离的寂神弓上蔓延开来，光晟后退到谢云生身边，同她背靠一起，做出防御之态。
“你如何了？”戒备的同时，光晟不忘关心谢云生。
谢云生眯起眼盯着琴声传出的地方，不悦道：“无事，只是寂神弓的威力还未完全驱散。”
“还要多久？”
“一刻钟。”
“好，给你一刻钟！”
话音刚落，谢云生头顶处突然散开几道结界，而光晟已经如箭一般窜了出去。
冥唳九霄的琴音在结界的保护下减弱不少，谢云生赶到自如了些，连忙运用灵力。
净月的身旁，并无顾长安的气息，他究竟如何了？
紧皱着眉头，身后是不断传出的打斗声，四周不住有雷电轰鸣，将她周围击的焦黑一片，大树倒地之声不绝于耳，熊熊火焰几乎在顷刻间燃烧。
火光炙烤着，谢云生却只看着那一处地方。
轰！缚天绫穿透结界，在空中划出巨大的包围圈，谢云生腾空而起，在缚天绫之下辨别着净月的具体位置。
火离在净月琴音的帮助下功力大涨，光晟对付的很是吃力，在听到谢云生那边传出的响动后心神一松，唇角不由勾起。
火离趁机射出一箭，光晟躲避不及时，小腿被箭羽擦过。
肩头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花绯玉散发着阵阵寒气，谢云生看见光晟受伤后忙俯身而去。
“叮”神兵利器相撞发出震天动地的声音。
琴音中断。
谢云生冷笑，闪身跃至火离身边，在他抵挡的空档不知从哪里变出轩辕匕，堪堪刺破他的左手。
轩辕匕，那可是轩辕大帝的枕边之物，防身利器，被其伤者月内不能愈合，且会一直流血不止。
谢云生回到光晟身边，指尖散发灵力为他疗伤。
火离看着手上献血不由怒火大涨，伴随着琴音，寂神弓上的雷电之意更甚。
谢云生能感受到火离身上的怒气，她用密音道：“你伤的如何？”
“无妨，只是被划破了皮，倒是你肩头的伤......”光晟看着谢云生后肩处被鲜血染红的地方，担忧。
低头看了眼，前面的皮肉已经焕如新生，只有衣服破了个洞，还染着半身鲜血，看着确实吓人，想必背后也好不到哪里去，怪不得光晟如此担心。
“我没什么大碍，早前从老君处搜来一套治愈之术，可巧，这就用上了。”可不是巧么，谢云生只学了这一种法术，偏偏还就能治疗寂神弓的伤。
光晟身上的伤即刻便好了，只是身上流淌的雷电之意还未完全消散，谢云生在释放灵力的同时，光晟自己也治疗着。
趁热打铁，火离没有给他们更多的休整机会，寂神箭瞬间而至，谢云生挥出花绯玉去挡，趁这个功夫一把扶起光晟就朝后方退去。
后边，正是净月藏身之处。
捻诀遁走，谢云生亦不知自己会出现在何处地方，毕竟净月所藏之处实在隐秘，她只知方向不辩距离。
在净月的帮助下，火离的寂神弓威力是平时的两倍，她稍微抵挡一阵还可，但光晟体内的雷电之意未散，她既要顾着光晟，心中还担心着顾长安，只怕不是火离的对手。
火离很快就追了上来，谢云生索性停下不跑了。
第四十九章 鹤归
缚天绫只所以称之为缚天绫，是因确实可以缚天圈地，变幻之下可达无穷。
缚天绫圈出地界蔓延看不见尽头，但净月肯定在这里头跑不掉，但此刻最为麻烦是火离。
火离这人有一股牛劲，只要他认定的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代价。
遭了，她忘了朱雀......这孩子不会还在金陵城中满世界找她吧......
头又更痛了。谢云生发现火离攻势，忙催动花绯玉去挡，将光晟放下，谢云生一个健步便冲了上去。
今日她还偏要来一场近战！
花绯玉快速盘旋着缠绕在她周身，火离射出的寂神箭被花绯玉挡去大部分，其余几只射到谢云生眼前的也被她挥手挡去。
薄红的灵力从她身上溢出，渐渐扩散，花绯玉在灵力的滋养下发出阵阵剑鸣之音，剑身周围的寒气也烈了几分。
火离亦是不断涌动灵力，手上射出的箭羽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密集，谢云生拿出火云法杖抵挡，速度不由慢了许多。
看一直没有射中谢云生，火离眸中不断涌现怒火，手上的痛意一直灼烧着，提醒他这个女人伤了他，“谢云生，今日你必须死在这里！”
冷笑一声，谢云生抽空看了火离，眼中满是轻蔑，就凭你？
终于近了！谢云生掌中蓄着灵力，在即将到火离面前时突然施了个隐身咒，火离一愣，忙布起结界。
她早已在结界里头，掌中带着三昧真火啪的一声拍向火离左肩。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也不算亏了。
火离感到左侧有劲风传来，熟悉的气息也在周围，忙侧身躲开，寂神弓顺势一挡。
收回手，谢云生现形。
身上的红色灵气未散，还在持续向外涌动，火离身上的灵气亦不断向外散发着，两股灵气很快将结界充满。
琴音，突然停止。
动手！花绯玉突然现形，在火离的左肩处，眼看就要刺进他的肩胛骨，火离身上金光一闪，花绯玉被弹射出去，直直扎进结界里。
结界裂开一道深深的裂缝，谢云生唤咒，花绯玉即刻就回到她的手上。
哗啦，结界在瞬间化为齑粉。
“你似乎不担心净月？”保持着戒备，谢云生看了眼方才光晟所在的地方，果然不见了那紫色身影。
“你以为光晟能动的了她？”火离不屑。
是了，他们六位虽说修为有所高低，可目前的确是谁也杀不了谁。
“那又如何，虽不能伤她性命，但冥唳九霄不给你供给，这便够了。火离，你以为没了冥唳九霄的协助，你还是我的对手？”最主要的，是净月别再弹奏那首曲子。
负手而立，谢云生脸上带着计谋得逞的奸笑，眼睛笑成弯弯月牙，火离看见她脸上的笑更为恼怒，手上的伤口处流出的血似乎更多了些，谢云生探了探头，看见火离脚边那一滩血迹不由笑的更欢，露出一口糯米白牙。
“阴险小人！”啐了一口，火离骂道。
谢云生挑眉，权当火离是在赞美自己冰雪聪明，如此一想心情便更加愉悦。二人针锋相对的同时，光晟那边正缠斗在一起。
之前在谢云生的帮助下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加上她有意拖延时间，光晟在伤好后就用策寻之术寻找净月的具体所在，终于被他给找到。
净月藏在一处狭窄的山谷中，山谷离谢云生所在的位置并不算远，是以运用灵力之后冥唳九霄的琴音能传的很远，广晟小心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蹲在悬崖边小心的往下看去。
这处峡谷呈扁长的眼睛形状，底部位置并不平整，坑坑洼洼只有一半的地方可以容人，而净月就背靠一株低矮的灌木。
光晟在谷底搜寻到净月时她正弹奏的心无旁骛，光晟测了下，发现净月果然设着结界，不过还好，是防护结界，不难破。
费了一番功夫终于破开结界，光晟纵身跳下，而净月在结界被破的那一刻就发现了光晟。
琴音骤然变换，激烈的金戈之音由她指尖倾泻而出。
琴音化作道道剑气射向光晟，光晟祭出坠龙灭魂刀，锋利的刀刃碰到剑气就发出兵器碰撞的叮叮声，琴音又猛又烈，剑气又快又急，光晟一边躲避一边挥刀，离净月越来越近。
噬魂一出，龙啸声响彻天空，净月一拍冥唳九霄，身影迅速后退，在碰到灌木后侧身一趟，见那龙呼啸着坠赶而来，忙侧身一避，又立刻翻身而起。
净月使用了闪身咒，下一瞬就出现在离火离更近的地方，光晟追赶而上，灭魂刀一出，将净月的前路斩断。
被迫停下，然而也只是一瞬间，净月几乎立刻就调转了方向，朝右边的高大树林跑去。
光晟依旧紧随其后，却觉得好笑的紧，怎么他同净月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待光晟终于逼的净月无路可走，净月祭出冥唳九霄就想弹奏，光晟抛出一个结界将净月包裹其中，净月来不及闪躲。
“怎么，不跑了？”刻有龙纹的刀夹在净月脖子上，光晟道。
抿唇不语，净月偏过头不愿作答。
谢云生找到光晟时净月依旧没能逃脱，谢云生走到净月眼前蹲下，问道：“顾长安呢？”
闻言，净月眉头一动，转过脸来看向谢云生。
顾长安？眯起眸子，净月哼了一声：“果然啊，你担心他。”
谢云生仔细审视着净月的表情，听见她的话后，更加坚信顾长安在她手上，“他不过解决了一些小喽，怎么，输不起？”
光晟站在谢云生身后，见她只身前来便后退两步戒备着，但她二人的对话清楚传入他的耳里。
云生，是不是对顾长安关心过头了？
“你也说了，不过是些小喽喽，死了便死了吧，无所谓，只是你可曾想过，为何我只带这些可有可无的小角色来追杀你？”
是啊，这是为什么？之前净月并不想对付她的样子，加上如今的表现，实在奇怪的很。
“为什么？”她问。
“......”净月笑着，比纸还白上几分的面庞上露出的是狡黠又欠扁的微笑。
“你说，谁最不想让你死？嗯？”
第五十章 回天
指尖微动，缚天绫突然收紧，将净月缠成一个蚕蛹一般。
“净月，我一点儿都不关心这个问题，谁想杀我谁不想杀我？这世间人太多了，本帝顾得过来吗？”坠龙灭魂刀架在净月脖子上，她插翅难逃，谢云生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
“是么......看样子今日你是非杀我不可了？”净月说着，可脸上却没有半点慌张的模样，似乎是笃定了谢云生不会杀她。
光晟闻言冷笑，“自然！”坠龙灭魂刀又往前送了送，净月细白的脖子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
净月嘶了一声，被刀刃划伤的地方传来刺痛，谢云生啧啧两声，指尖碰了下伤口流出的鲜血，遗憾的说道：“可惜了这一身皮肉，一月后伤口复原，不知你这脖子还能不能见人。”
虽是妖帝，也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战役，可她从未真正冲锋陷阵，自她升入元妖境被重用开始使用的武器便一直的是琴，专习功法也转为琴谱曲谱，此后就一直做止羽和火离的助攻，所以她几乎没有受过伤，此番被坠龙灭魂刀割伤时，那股隐隐的痛让她觉得难受非常。
净月看了眼坠龙灭魂刀，光晟移远了些，净月才说道：“不就是为了顾长安，何至于此？你要是真想知道他的下落，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光晟危险的眯了眯眼，谢云生拨开了坠龙灭魂刀，重新蹲在净月面前，一双眼定定的看着净月：“谁说我为的是顾长安，我想知道的，是关于那本密册。”
密册？老君提到的那本？光晟思索着。
“我不知道它在哪里，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最后拥有它的人是谁。”
谢云生挑眉，抽出丝帕摁在净月脖子的伤口上，“还能是谁，不就是火离嘛。”
净月嫌谢云生手脚粗重，嫌弃的皱了皱眉，谢云生颇为不好意思的放轻了手上动作。
“自然不是，那人早就从火离那里偷走了密册。”
“究竟是谁？”
“你这缚天绫缠的有点紧，我这透不过气一时想不起来了......”
意念一动，缚天绫瞬间回到谢云生手中，净月动了动身体，伸手就想去拿掉在地上的冥唳九霄，谢云生挡住她的手，“说吧。”
净月揉了揉手腕，看了光晟一眼后视线落在谢云生身上，开口：“......”
一道黑影闪过，谢云生和光晟发现有强者气息后忙戒备起来，谢云生站起背靠着光晟，可他们环视四周也未发现其人的踪迹。
“你可有发现什么？”光晟道。
谢云生摇头，“并未。”说着，看了一眼净月所在的位置。
“她人呢？”
..................
净月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光晟和谢云生二人不敢多待，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小世界，索性小世界还没关闭，二人顺利逃出妖界。
而且，在小世界另一端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顾长安。
他昏迷的躺在地上，看姿势似乎是不小心落入小世界被撞至昏迷，想必谢云生之前听到的那句哀嚎就是在这过程中产生。
光晟踢了踢顾长安，却不见他有反应，谢云生皱眉，蹲下查勘他的伤势。
灵力随着他的手腕游走，谢云生发现他只是昏迷并无大碍，扶起顾长安后，谢云生对光晟道：“你先带他回去，我去一趟金陵。”
她的小朱雀恐怕正乐不思蜀呢，她得亲自去将她带回来。
光晟点头，接过顾长安道：“记得向元清报个平安。”
挥了挥手，谢云生驾云而去，悠悠然传来回音：“知道了。”
密音传信给元清后谢云生正好到了金陵城界内，召唤朱雀之后她就在郊外那湖边等着朱雀前来。
...............
吩咐朱雀回南方天好好修炼，谢云生回到万古殿，却发现元清、光晟、老君、太白四人早已等候多时，谢云生看着阵仗莫名感觉一阵心虚，咳了两声不敢入座，只站在大殿门口。
“诸位真是清闲啊，哈哈哈......”满室只有谢云生尴尬的笑声。
碧落带着前来山茶时看见谢云生赫然站在门口，惊喜道：“帝君终于回来了！”
谢云生闻着糕点的香味忙上前几步拿起一叠，看着似是消瘦了些，又走到碧落跟前端起一杯缠绵呷了口，绿豆糕配缠绵，真真是绝配呀！
一手端着精致小碟，一手拿着白玉茶杯，谢云生重新踏进大殿，见四人已经入座，自行走到上位做好，还不忘吃吃喝喝。
嘴里嚼着绿豆糕，谢云生见四人都用了茶点，心想吃了我的喝了我的，总不会喷我喷的太严重了吧？
“碧落和就先退下吧，有事本帝会再唤你们。”待看不见二人的身影后，谢云生迅速沉下脸，茶杯重重搁在桌上，先发制人。
“老君啊老君，枉你活了这些年头，怎的给本帝的情报如此不清不楚，害本帝茶点折在妖界！”气势凌厉，语气逼人，眸中精光无限。
老君捧茶的手险些没拿稳，幸好太白即使扶了一下这才没摔坏谢云生最爱的这套茶盏。
老君花白的胡子上沾了些茶水，费了好些功夫擦拭，光晟和元清知道谢云生的套路，二人眼神交换过后各自饮茶并不说破，在旁人面前，他们会给足谢云生面子。
世人皆知，云生大帝喜爱金银，同爱面子。
可太白可不管这些，也没有元清那般的好脾性，这些日子处理谢云生撂下的事情就够他累死累活的，可这云生大帝倒好，上来就数落老君，那下一个岂不是就是他太白了？
“帝君此言差矣，事情缘由小仙已听老君说过，他只道妖界火离那里可能藏了这一本上古密册，可是您自己不同元清大帝和光晟大帝商量，带了蓉鸳就去了妖界。”
啧啧，谢云生摸着下巴，看着太白那一脸正义凛然，又气氛非常的模样不知该如何收场。
的确，是她自作主张了呀......
“此事也不能全怪云生，自然，老君也有错处，”元清呷了一口茶，看着太白欲言，继续道，“若是老君同时将这情报告知我与光晟，便也不会有后头这些事，自然，若是云生提前告知，也不至困于妖界多日。”
光晟点头，见太白一脸愤愤，那白玉茶杯都快被他捏碎，赞赏道：“太白这些日子勤勤恳恳，天庭在他的治理下可比你有序多了。”
这一句夸奖瞬间让太白心花怒花，只是他脸上尚带着怒气，唇角止不住上扬，倒显得滑稽的很。
作壁上观的感觉还真不赖，元清和光晟帮她说了这一通话此事便就算有个交代了，只是着实对不起老君，看看，他气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不是。
谢云生琢磨着，是不是得从自己腰包里掏些奇珍异草哄哄才是......
第五十一章 长生
“太白金星的能力我自然是知道，不然也不会每每出去都是太白帮着掌管天界，而你们两位只能为辅了。本帝听光晟说思明峰塌后郁王便一直在老君那里，前几日和太白因为此事吵了一架，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实元清和光晟已经同她说过此事，只是她还想再听听这两位当事人的话，毕竟光晟所说那可都是吐槽。
老君被糕点噎了一下，想起郁王整个心情只变得更糟，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可不想再谈起关于郁王的任何话题，不过谢云生既然发话了，也只能说不是，于是老君使了个眼色给太白金星，让他先说。
太白听着谢云生的夸奖很是受用，接受到老君的眼神后心情颇好的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回帝君，那郁王突然发狂之后老君将其带回宫中研究，可还没研究出成效就被他逃了出来，那时郁王的境界在仙君界左右，又是突然发难，天界中有不少人被其所伤，小仙暂管天界诸事，自然不是坐视不理，于是提议立即处决郁王，给天庭诸仙一个交代。”
老君跟着道：“可是老夫觉得郁王不可杀，原因有二，其一是您交代过郁王不能死，其二老夫认为可通过郁王查出净月妖帝之实。”
谢云生点头，这二人各执一词自然要争辩起来，不过无伤大雅，如今和好如初便成，只是郁王确实是个麻烦，他竟然有能力摧毁思明峰，这境界又怎么妖君仙君之流......
“到今日你可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这句话，谢云生是对着老君说的。
元清和光晟也一同望向老君，老君为难的皱了皱眉，颇为不好意思道：“尚未。”非是他能力不济或者不想做事，而是郁王的情况着实特殊，无论他如何逐本溯源都无法在他身上提取一点有用的线索，遑论关于净月的信息。
谢云生了然，同光晟和元清交换了下眼神后说道：“郁王就暂时由老君照料，你见多识广学识渊博，纵然不能追其根源，但总能查出些什么来，这点本帝还是信你的。天庭诸事还得太白多多照看，接下来的日子本帝会以修炼为主，无暇顾及琐事。”
老君和太白应了，在二人退下后谢云生长舒一口气，捞了几个糕点塞进嘴里，嚼了几口以后发现被噎住了，忙端了茶水润口。
元清本想说话，看见谢云生这副样子生生被她逗笑，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道：“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努力咽下口中的绿豆糕，谢云生挥了挥手，不在意道：“那就不要说啦......”话一出口就觉得气氛过于安静，抬起头看了眼光晟和元清所在的位置，见二人齐刷刷看着自己，伸出去抓糕点的手立刻就缩了回去，摸了摸鼻子道：“咳......那个，光晟的伤还好吧？”
挑眉，光晟知道谢云生是在没话找话，想躲避他两的问话，可这招实在是下下策，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行了，别转移话题了，该来的始终会来，你躲不掉的。”
叹气，谢云生认命的往后一靠，传音碧落过来替换茶点。
元清看着谢云生道：“我们不是要审问你或者只问你，只是云生，为何你去妖界不与我们商议？”
碧落似是一直烹着茶，谢云生唤她没多久便端着茶水过来换茶，见只有碧落一人进来，谢云生问道：“呢？”
“顾长安似是醒了，老君派人过来知会，属下见三位大帝一时半会好不了，便做主让前去照看。”
谢云生点头，“他醒了便好，你去本帝房中取些珍贵的药材送去老君那里。”
谢云生的卧房一向由碧落亲自打扫整理，她房中有些什么，什么东西放在哪里碧落比她更清楚，谢云生知道这点，才直接吩咐。
碧落的身影走远之后谢云生看了光晟和元清一眼，手在碧玉茶盏上摩擦着，“我们周围有有妖界中人。”
元清皱眉，光晟危险的眯起眼，气氛在瞬间变得紧张无比，光晟道：“妖界中人？是谁？”
元清看了光晟一眼，感受到他身上的阴沉的气息，“云生说的应是妖界的细作，或者说被妖界收买策反之人。”
“此人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必是我们身边熟悉信任之人，可此事不宜张扬，还得我们三人暗中调查才行。”谢云生道。
光晟冷笑，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气，他道：“此事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以免打草惊蛇。”
元清点头，赞同光晟的想法，“光晟说的对，那人我们必须活擒，在这之前不能露出马脚，若是有紧急之事就用老君给的传话石联系，尽量避免密音传信。”对方是什么人，通过什么方式探得消息不得而知，一切都要小心再小心。
之后几日万古殿难得的空旷，和碧落轮流照顾顾长安和郁王，而谢云生则闭关修炼，不问世事。
这日，顾长安在老君的允许下得以回万古殿，临走前老君让他带话给谢云生，说是郁王一事有些结果了。
已经同他说过谢云生闭关一事，思索再三，顾长安对道：“既然帝君正在闭关，你我不好打扰，老君所说之事又是在重要，不若你我二人分别通知光晟和元清两位大帝。”
点头，想了想补充道：“不止要通知两位大帝，还得知会太白金星，帝君有命，在她闭关期间，天界大小事务一并交由太白金星处理，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得知会他。”
顾长安想了想后，同商量道：“既如此，你去通知太白金星，我跑一趟两位大帝府邸吧。”
如果是要叫寻常仙友也不用如此麻烦，可谁叫他两需要通知的是三位掌权人，只能亲自跑腿。
光晟和元清前后脚踏入大殿，彼时太白和老君已经聊了好一会儿，元清设了结界，这才和光晟一起走过去。
“究竟发现了什么？”开门见山，光晟直接问道。
“老夫研究了这些时日，将那郁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又翻了无数的古书医策，郁王身上有长生之术。”
所谓长生，凡人以为成仙即为长生，为妖亦是长生，可仙妖均有命时，所谓长生不过是比凡人活的久些，少则百年前年，多则万年。可纵使神魔，亦不是真正的长生，虽曾主宰六界，可也有殒灭之时，烟消云散，不留痕迹。
何为长生，何为长生之术？
第五十二章 永生
“确切的说不应叫长生，”老君手上拿着一个透明的瓶子，瓶中似有隐隐流动的魂魄，他晃了晃手中瓶子继续道，“这是郁王的魂魄，三魂七魄均被施了咒术，离体不死，附体可生。就算入轮回也洗不掉其记忆修为，除非业火灼烧，否则就是永生。”
元清感受了下郁王的魂魄，确实有一股强大的法术，就算是他也无法破解，光晟也一样，试了之后摇头。
“那具**是怎么一回事？”光晟道。
老君摸着胡子，将装有郁王魂魄的瓶子小心放入袖中，才道：“取出魂魄之后老夫就拆解了那具身体，啧啧，这净月可真是个鬼才，竟然用了一百多种妖兽的身体拼接而成，并且其底子乃是一位已逝妖君的遗体，不知她做了什么，竟然能让这些东西完美融合，还发挥最大的能量。”
原来如此，三人对视一眼，心想净月的实力居然已经如此恐怖，若是放任她继续改造身体，三界迟早陷入混乱。
“早知那日就该一刀结果了她。”光晟恨恨道。
“她的法力虽不及你我，可好歹也是个妖帝，况且你怎知她手上没有更厉害的东西呢？”元清道。
太白皱着眉，联系谢云生他们在妖界经历，疑道：“云生大帝在妖界所遇一切倒像是刻意安排好的，就算净月武功再不济，也不至于没有任何反抗就被光晟大帝擒住，况且以那火离的暴躁性子被坠龙灭魂刀所伤，就算不拼个你死我活，也断然不会因为云生大帝的几句话就吓跑了，两位大帝可有想过？”
元清眸中含着一丝欣慰，云生果然没有看错人，他们三人也曾商议过，觉得妖界之事蹊跷的很。不论是止羽的出现，还是净月掳走谢云生和顾长安，从头到尾，都透着一丝古怪。
可就是太古怪了，没有一处是合理的，反而不知究竟。
光晟走过去拍了拍太白金星的肩膀，赞道：“你说的同云生一样，只一点没有考虑到，净月为何执着于此？”难道仅仅是因为元清吗？她或许是真的喜欢元清，可断然不会将儿女私情凌驾于妖界之上，妖界主宰者，岂是感情用事之人？
净月如此，止羽更是如此！
太白看了眼元清，见他神色疏离，似是不想谈到净月的样子，斟酌再三后舔了舔唇道：“莫不是有元清大帝的缘故......?”
元清皱眉，看了太白金星一眼，直看的太白金星浑身哆嗦，都说光晟大帝冷冰冰的，怎么连一向温润的元清大帝也和冰块似的......
无人接话，只光晟又拍了下他的肩膀，而后对老君道：“郁王的魂魄你先保管着，至于那具身体，且让顾长安烧了吧。”正巧，顾长安还在老君处养伤，倒是方便了不少。
晚间，太上老君的府邸便传来阵阵恶臭，白惹和其他几个小童哭哭啼啼的跑出老远，而后大吐特吐。
世上怎会有如此恶臭？
气味久久不散，老君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清闲，闲的连和他说话的人都没有，就连那顾长安都逃回了万古殿。
谢云生闭关后便一直神游太虚。
太虚，乃是一处幻境的名字，这幻境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便一直存在。虚无幻象，可修炼之人却能到达此处，每人所见所感均为不同，偶有几人能到达同一处幻境。
谢云生到的太虚幻境乃是一处简约至极的所在，除了蓝色的天和脚下平静的水之外再无其他，无论她走多远都没有终点。
倒真是个苦修的好去处，只可惜啊，她谢云生娇生惯养，对这不毛之地实在提不起兴趣，可她之后每次神游太虚都是进入这里，久而久之，便从最初的嫌弃到后来的麻木，现在，她已能自娱自乐。
修行是最无趣，只可惜到她这个境界也无更多的功法可以学习，对于岐黄之术她又实在没这天赋，是以神游这几日她唤了女娲瑶琴出来，对着窈仙子给的乐谱磕磕绊绊的弹着。
“帝君？”
谢云生刚摸到了一点门道，已能将一首简单的童谣磕磕绊绊的弹奏出来，正欣喜着呢就听见有人唤她的声音。
奇怪，这太虚幻境中她怎么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还熟悉的很.....
转头，果然见顾长安立在她后头不远处。
眯起眼，谢云生收好瑶琴，起身，缓缓踱步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道：“你为何在此？”
这几万年来，她从未在幻境中见过旁人，顾长安怎么会突然出来？
“小仙也不知，原神游太虚也不在这里......”顾长安刚进入幻境时也吓了一跳，他原在的幻境是一处山青水长的人间仙境，可不知为何今日进入幻境却忽然到了谢云生这里。
谢云生点头，这神游太虚一事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问了也是白问。不过，有件事她需得好好问问。
“方才，可是听到了什么？”
顾长安微笑，“帝君在弹奏一曲人间的童谣。”那童谣是凡间寻常小调，曲调简单易记，只是不知其名字罢了。
果然听见了......谢云生扶额，她本就是因为拉不下脸让窈仙子教她弹琴，这才躲到这太虚幻境中练琴来了，谁知偏偏被顾长安听见了。
唉，她在众人眼中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形象怕是要毁于一旦啊！
谢云生苦恼着，脸上表情变化多端，顾长安心知她懊恼自己发现她练琴一事，开口道：“小仙正好会琴，不知帝君可允许小仙你？”
顾长安会弹琴？谢云生抬起头看他，瞬间便了然。
人间帝王之子，自然是琴棋书画骑射艺样样精通的，况且顾长安这个名字，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如今方记起，史书记载顾长安六艺精通，治国有道，是不可多得的全能之才。
谢云生默认，顾长安从宝袋中抽出一把长琴，盘腿而坐，回忆了一下。
童谣曲调倾泻而出，流畅自然，果然是精通琴艺之人。
第五十三章 太虚
顾长安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力，且白皙如女子肌肤，指尖弹动，谢云生看着他的手指跳跃只觉得他似乎在抚摸女子肌肤一般，轻柔又带着某种力量。
一曲弹完，顾长安去看谢云生，见她盯着自己的手瞧的起劲，疑惑道：“我的手，怎么了吗？”
摇头，谢云生拍手赞道：“果然啊，人间帝王培养的都是全能之才，古往今来皆是如此，如今倒也方便了我。”
“帝君过誉，小仙的琴艺只能算入门，真正厉害的是窈仙子。”
窈仙子啊，谢云生自然是知道的，她的琴艺造化早已到臻境，飞是常人可以比拟，且她脾气古怪，自登仙以来便一直住在自己的乐旗殿中，除了奏乐便无其他要事，谢云生也曾登门几次，但窈只沉浸在音乐之中，谢云生做了两次冷板凳后便不再去了，幸好窈被光晟有些意思，这次问她要乐谱倒是给的痛快，不过习琴一事是不用想了，换做光晟到还有些可能。
想了一通，谢云生唤出女娲瑶琴，摆出弹琴的姿势道：“有你，便足够了。”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虽然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虽然知道她说的仅仅是教她习琴一事，虽然知道她于元清的婚约。
可他，还是心跳不止，茶点握不住手中的琴。
平静了心绪，顾长安从乐理开始讲起，讲宫商角羽徽，讲五弦七弦之别......
太虚幻境中没有日夜，顾长安只觉自己说了很久，而谢云生拖着腮帮子听的无比认真。不知时日过，顾长安说的口干舌燥时才发现真的说了许久许久，久到他想就这样，就这样两个人一起，待到地老天荒。
顾长安停了下来，谢云生才恍然，看了眼怀中的女娲瑶琴，喃喃道：“原是如此......谢了，本帝自己再练练，你若是有空，下次再具体本帝弹琴吧。”
含笑应是，顾长安站起，拍拍袍子道：“小仙告辞。”
谢云生专心研究者弹琴之事，胡乱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忙叫住顾长安道：“等一下！本帝闭关这些时日，郁王一事可有结果？”
点头，顾长安道：“净月妖帝在郁王的魂魄中下了咒术，是他魂魄不死，入轮回也不会洗掉其记忆修为，而今魂魄在老君那里保管着，至于那句肉身，小仙用业火烧了。”
烧了.......烧了就烧了吧，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那身体着实丑陋，还毁了她的思明峰，就算顾长安不烧，她迟早也得烧了，只是郁王的魂魄该如何处理？
“元清和光晟可有说该如何处理郁王的魂魄？”
“郁王一事还得由您定夺。”
“行，本帝知道了，近日便回寻机会解决郁王的事。”
顾长安走后，谢云生又练了会琴，可怎么练都觉得不对劲，明明刚才顾长安说的都很清楚明白啊，自己也都听懂了，怎么现在什么都不会了呢？
甚感疲惫啊，谢云生收起女娲瑶琴，随便往后一趟，任由自己漂浮在水上。
好睡一宿之后谢云生便出了幻境，她首先去的地方是太白金星府邸，太白将她闭关的这几日期间发生的事都一一说了，谢云生听罢无甚大事便嘱咐太白继续打理天界，说自己日后还会陆续闭关，太白应声后谢云生才驾云飞往老君处。
路上通知了光晟和元清，谢云生到老君府时二人也差不多时间到达。
“老君，郁王的魂魄呢？”开门见山，谢云生在白惹带她找到老君后就直接问。
老君正往丹炉里放着草药，听见谢云生的声音并不觉得奇怪，而是继续着手上的工作，仔细辨别箩筐里几味药后挑出一味放入炉中，将其余几味交给白惹，仔细说了什么时辰要放哪味药后才走到谢云生所在的成品区。
谢云生在成千上百的瓶瓶罐罐中挑挑拣拣，看见好的便毫不客气的塞入宝袋中，正巧被老君看到一连塞了三瓶极品丹药，可把老君给气乐了，他就知道这云生大帝不顺点什么走心里就不舒服。
“帝君不是要郁王的魂魄，怎么倒在这里转悠？”老君忍不住揶揄。
谢云生尴尬的放下手中的丹药，摩擦了几下手掌，笑道：“哈哈，本帝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
睨了眼谢云生，老君没好气道：“跟老夫来吧。”
悻悻跟上，谢云生瞥见白惹正捧腹大笑，只是不敢出声罢了。
好啊你个白惹，枉本帝白了喂了你这些年蟠桃啊......
老君拿了装了郁王魂魄的瓶子给谢云生，正巧元清和光晟前后脚进来，二人见她拿着瓶子，异口同声道：“你打算怎么处置？”
谢云生挑眉，觉得近来光晟和元清的关系似乎变好了许多，瞧现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有些好朋友的意思。
“净月既给了他永生的机会，那就在人界找个刚死不久的人给他按进去就行。”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可是郁王从小锦衣玉食，这人家你可得好好找找。”元清道。
谢云生倒觉得没什么，以那皇帝对郁王的宠爱程度，即便给郁王找个乞丐的身体也无妨，只要证明他是郁王即可。
“对了，细作一事查的如何？”将瓶子放入宝袋，谢云生问。
光晟道：“天庭众仙人数众多，又不能大张旗鼓，排查起来着实费些功夫”
除了他们五人，其余各仙均有嫌疑，特别是在他们周围关系要好的，应重点查验，可就这些人数亦有上百人。
点了点头，谢云生道：“此事虽急，可更不能让对手知道我们已经察觉，打草惊蛇反而会坏事，不如按部就班，再寻时机。”
“帝君的意思是在敌人没有动作之前，咱们就当做不知道，只在看到或听到什么了再行商议？”
“也可，只是如此，我们若要谈些机密要事，还得防着点。”元清道。
“自然，机密也是分很多种的，有些万不可泄露，而有些泄露了反而是好事。”谢云生笑。
来日方长，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第五十四章 顾秂
“云生的主意多，此事听她的没错。”光晟说着，拍板定论，一切都按着谢云生的话执行。
怕多待会引人怀疑，四人便各自散去，谢云生更是出了老君府邸就直奔人间而去。
找肉身容易，可要找一个刚死不久且容貌气度皆不凡的肉身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并且郁王此人一也不是好伺候的，待换了肉身醒来后她还得同他解释一番，带他到皇宫见皇帝又得解释，着实费口舌。
到长安城后，谢云生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只当自己是个普通凡人般在城中行走，各个小巷中窜来窜去寻找做白事的人家。
找了半日一无所获，谢云生到京中最有名的聚得楼用膳，期间竖起耳朵去听酒楼中人的对话，啧啧啧，这些个凡人，还真是整日吃饱了没事干啊。
邻居家丢了一只鸡都可以说上半天，还有那桌逛青楼的，啧，世风日下啊，青天白日论坛这话题......嗯，等等，她怎么隐约听到说有人死了？仔细辨别着声音，谢云生寻着那声音而去，发现是二楼雅间内几个官宦人家的公子在说着话。
“金尚书家的二公子京造突然暴毙，这事儿你们听说没？”
“佟二公子？莫不是暴毙在杏春苑？”接着便是一阵哄笑之声。
谢云生挑了挑眉，这杏春苑一听就是不正经的地方，难道这位佟二公子爱好逛窑子不成？和郁王真是莫名相配啊......
决定是他了！谢云生用过膳后便出发去佟尚书的府邸，幸好尚书之位位高权重，其府邸京中人人都晓得。
谢云生到佟府大门口时看见几个小厮正在挂上白灯笼，而府内不断传出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趁四下无人注意之时谢云生使了个隐身咒轻松进入佟府大门。
佟二公子的遗体还没入棺，想来是死的仓促来不及定棺，谢云生绕着尸体走了一圈，心道：虽然死的确实不像样，马上风什么的着实不像话了些，可人已死也不去管它了，只这相貌确实不出挑，皮肤底子倒是不错，白白净净的，配郁王也绰绰有余了。
想着，谢云生施法保尸体不腐，这凡间礼仪繁琐，特别是这些名门望族，白事喜事礼节繁多，等着佟二公子下葬还不知要几日之后呢。
半月后，这佟二公子才草草下葬，虽在谢云生看来这葬礼已经复杂奢华至极，可在人间官宦之家还是不够全面妥帖。期间，由于佟二公子生前确实太不像话，京中各大妓馆都有姑娘前来哭泣闹事，甚至有几个良家子声称被其玷污，一哭二闹三上吊，让佟府在京中丢尽了颜面。
谢云生挖出佟二公子的尸首后将其坟墓恢复原样，掐指算了下时辰，于明晚子时将郁王魂魄引入尸体最为合适。
于是，谢云生带着尸体跳入皇宫，接着就是入皇帝梦中。
“顾，你弟弟郁王肉身已死，可本仙设法保住了其魂魄，并为他寻找到一具合适的肉身，将于明晚子时在皇宫御花园中做法，届时，汝需清退众人，准备道场供本仙做法。汝，可明白？”
皇帝感恩戴德，连连叩头感谢：“多谢仙子保住舍弟性命，仙子所托之事，定不会出半点披露！”
谢云生装模作样的慈祥的点了点头，而后退出皇帝梦境。
顾，他这名字倒是奇怪，不过姓顾的这一家子模样倒真是出挑，顾长安如此，郁王如此，这皇帝亦是如此。
只可惜，顾家前年基业，将会断送在他这一代......
叹了口气，谢云生跳上皇宫中最高的城楼，看着这四方巍峨的宫殿，幽幽长叹。
咦，这宫中怎么要妖族的气息，而且颇为熟悉......玄薇？是玄薇的气息，她虽然与玄薇接触的不多，可是玄薇身上常用鸢尾花香囊，用这种香囊的人少之又少，不是玄薇还能是谁？
只是，她为何出现在人间的皇宫？
设了隐身咒，谢云生慢慢在宫中查看着，终于在一处叫紫莹阁宫殿前驻足，这殿宇瞧着竟是纯金打造，好一个金屋藏娇啊，只不过这个娇人儿会要了他的命，并让这顾氏的大岚王朝毁于一旦。
原来，这千年王室气数一朝将尽，竟是因为玄薇！
不，是因为止羽，天下间，能让玄薇委身与一介凡人的，也只有止羽了。可止羽，又为何这样做？
仅仅是为了让人界大乱吗？
宫殿精美奢靡，谢云生感受到里面那人强大的灵力，不由陷入沉思。
或许，将郁王还给皇帝是个错误的决定，可是，覆水难收啊......
出了皇宫，在玄薇感受不到的范围外，谢云生一跺脚唤出土地。
土地见是云生大帝忙跪下迎接，被谢云生止住：“你可知本帝为何唤你出来？”
土地擦着额上的汗珠，唯唯诺诺道：“小仙.....不知！”
危险的眯起眼睛，谢云生眸中精光一闪，花绯玉瞬间化形，抵着土地的脖子。
“好，那本帝且来问你，玄薇妖君在皇宫多时，你为何知而不报？莫不是，早已叛变？”最后的尾音带着无比的凌厉气势，连花绯玉也寒了几分。
土地噗通一声跪下：帝王宫殿内事仙家不可插手啊！况且，小仙灵力低微，那玄薇妖君的法力高出小仙不知多少，她想要瞒过土地进入皇宫实在轻而易举，小仙万不敢背叛天界，望帝君明察！”
土地语言急切，并不存狡辩之意，谢云生对他的怀疑让他有些恼怒，谢云生撤了花绯玉沉着脸让他起来，：“你起来吧，帝王之事你确实不好插手，只是往后你得盯紧了皇宫，尤其是紫莹阁那位和郁王。”
土地连连点头应是，谢云生想了想确实无事后便让他退下。
转身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皇宫，谢云生眯起眼。
事情的发展，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第二日子时，谢云生查过确实无人后才唤出佟二公子的身体，那皇帝看清尸体面貌后脸色乍变，一阵青一阵白，变脸煞是精彩。
第五十五章 还魂
“仙子，怎么这人的容貌如此像是佟尚书家的......”夜半时分，堂堂帝皇之尊屏退众人，独留阴森诡异的御花园中，等待一具尸体，这是何等诡异的景象。
谢云生见皇帝似乎隐隐发抖，只当他是被阴风吹的冷了，好心从宝袋中掏出一件云袍递给他，道：“仙家衣裳，暖和的紧。这人的确是佟尚书家新丧的二公子，叫佟什么来着？”
仙家衣袍啊，皇帝颇为激动，连带着那一丝恐惧都消散了许多，连忙穿好，见谢云生皱着眉想不起佟二公子的名字，忙道：“佟靳实。”
“啊，对！就这名儿！本......仙也是有意相帮郁王，否则他肉身已死，定是要入轮回的，只是本仙怜他一心修炼，这才寻了好几日的肉身，这不，才找到佟二公子这具，身世容貌均是不俗，虽然比不了原身，可也是上佳的了。只是如此一来，这郁王殿下醒后便不会再回封地不能随意出现人前，不过皇帝陛下您拥有腹地几万里，为郁王寻个去处也不是什么难事。”
皇帝听了连连点头称是，对谢云生充满感激，他道：“子时已到，还请仙子赶紧做法吧！”
谢云生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腹诽：作什么法呀，不就是随手一拍的事情，还不是因为你们凡人无知，本帝才需要这许多繁琐做法的程序。
侧首看了眼皇帝准备的祭坛供桌，谢云生踱着仙风道骨的步子，拿起桌上那柄一看就知是专用于坑蒙拐骗的桃木剑。
啧，这剑还重的很，看样子皇帝还是花了很多心思的嘛！
装模作样的拿起剑舞了几下，当真是仙气飘飘国色天香，谢云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口中念念有词，全是骂这皇帝的。
舞了曰一刻钟左右，谢云生停下，拿出怀中装有郁王魂魄的瓶子，眸光一闪，瓶盖瞬间弹出，魂魄争先恐后的冲出，谢云生指尖微动，薄红的灵气包裹着淡淡的魂魄，将它慢慢引到佟靳实的尸体旁边，谁知一向安分的魂魄在接近尸体时突然大力撞击谢云生的灵气，想要从她的包围圈的逃走，眸子一眯，灵力变得浓郁许多。
皇帝看着一系列的操作只觉得傻眼，他是看不见魂魄的，但可以看见谢云生散发出的灵力，那灵力不断的变浓变红，似乎是包着什么东西朝尸体而去。
灵力紧紧包裹着郁王的魂魄，在触碰到佟靳实尸体的一刹那，魂魄恢复成郁王的模样，只不过是虚散的灵体，他有意让皇帝看见自己，而皇帝看见自己唯一的弟弟被束缚着很是心疼，忙走到谢云生身边想要拉住她，不让她继续行动。
谢云生周围早已布起了结界，皇帝靠近结界就被弹了出去，却不死心的爬起来继续冲过来，谢云生周身灵力爆发，结界瞬间扩散，将皇帝震出很远。
阴风不在，整个御花园被谢云生围在紧密的结界里，她爆发的灵力形成阵阵气旋，使她衣袂飞扬，神情冷冽，谢云生危险的看着郁王，喝到：“你想死？”
话间，发髻上上的花绯玉瞬间化形，带着绿色的业火飞向郁王的命门，郁王伸手去挡，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全无，震惊之下忙唤着饶命。
谢云生冷哼，单手一挥，花绯玉撤回，却仍是在她周身徘徊。
“帝君饶命，小人不想死，小人想活，可是为何偏偏是这佟靳实的身体？”
挑了挑眉，谢云生心道：怎么一副嫌弃佟靳实的样子？这兄弟二人似乎都不待见这个佟靳实呀......
联想起之前在酒楼中听到的八卦，难不成是这厮爱逛窑子得了什么暗病？想着，谢云生落在佟靳实尸首上的视线朝下移了移。
那又怎样？眸光一转，谢云生咧嘴一笑，在郁王惊艳的目光中顺手一拍，巨大的灵力从她掌心落在魂魄之上，薄红的雾气也在一瞬散开，灵体自然归入佟靳实的身体之中。
“本帝才不管你有没有什么嗜好暗病，借尸还魂已是违背天命之事，何况浪费了本帝这些时日。”幸亏她这几日也不是闲着，只是练琴并无进益罢了......
哀叹一声，谢云生揉了揉额间，掩去周身气息后撤掉结界，将皇帝移动郁王身边，再将二人送入皇帝的寝宫。
拍了拍手，谢云生按了几下脖子，只觉得这两人也忒重了些，搬的她脖子都抽筋了。
临走前，谢云生想起一事，又往回走了几步吹了一口仙气给郁王，这才功成身退。
祥云之上，谢云生支着脑袋斜斜躺着，想着该如何承受借尸还魂的后果。
她谢云生道今日也做了不少违背天命之事，但这借尸还魂实属邪术的一种，虽也不是大事，可天地间规则自在，她少不得要......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头顶汇聚大片雷云，期间闪着金色电光。
一咕噜爬了起来，烈风阵阵，带着电意的风将她刺的酥酥麻麻，好不欢乐。
这感觉，还真是该死的，不爽啊！
雷电不断翻滚涌动，天地也被乌云遮的一片昏暗，那阵酥痒之意越来越浓烈，明明是不舒服的紧，可谢云生不住笑着，笑着笑着便是满脸泪水，眼泪刺激着电意越发强烈，如此反复，直将谢云生逼的在云层世上辗转翻滚。
这惩罚，可比噬魂鞭抽打神识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过了多久，待烟消云散，天帝恢复清明之时谢云生已经累趴在云层之上，呈大字型随着云层飘荡。
谢云生累的昏昏欲睡，却忽然感到周围有人靠近，翻身而起，打起精神去看来人是谁，却见元清和光晟一同驾云而来，面上都带着关切。
见谢云生只是面带疲惫，身体自如，光晟放下心来，上前拉出谢云生的手，掌心输送灵力。
“早便劝你莫要如此，你怎的就不听劝？”起先谢云生说给郁王寻个身体时大家都以为是玩笑，可后来谢云生直奔人间而去，还很快就选定了肉身后他才恍然原来她一开始便说的是真的。
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谢云生感受到周身灵力聚拢，身体也没那么疲惫了，舔了舔唇道：“违背天意之事我做的不少了，也不差这一件。”
“郁王确实是个麻烦，可是云生，你没必要为了一介凡人而损自己的修为。”递了快帕子给谢云生，元清负手道。
第五十六章 胡生
“损耗不了多少修为，无碍的。若不是瞧那郁王还有些价值，我也不会如此。”感觉身体好多了，谢云生抽出手，朝光晟笑了笑道。
手掌间还有灼人的温度，光晟捏了捏手掌，将其背到身后，“你是如何想的我大抵也知道，只是像这般的事以后切不可再做，就算非做不可，就由我来。”
看着二人，谢云生摇头，一副无奈又兴奋的样子，“不可，你二人可是个好神仙，这十几万年来从无错处，可不能就此败坏在我的手里，这违背天命的事啊还是由我来做妥当。”
无奈苦笑，元清和光晟对视一眼，只能由着她去。
谢云生回到万古殿之后便直奔顾长安的居所。
推开门，谢云生喊道：“顾长安，你在吗？本帝找你有.......要事......”
顾长安的居所在万古殿最偏僻的东南角上，因为整个殿中只有他一位男子，碧落为避嫌便将他安顿在此，不过这处居所乃是一栋独立的院落，顾长安住在主屋。谢云生不确定顾长安在不在，也没想着用神识先行探查一番，到了之后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屋后巡视一番她才想起可以用神识探寻。
绣着骏马图的雕花屏风后似乎有异响，神识探去。
缭缭雾气，光影中，那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犹如九天云彩漂浮空中，一丝热度从那雾气中传出，谢云生越看越着不对劲，视线往下，只看见一只偌大的木桶，仔细辨别，可见往里一角露出一只肌肉线条明朗的雪白手臂，再往里.....
倒真是一身好皮肉啊，谢云生再次感叹后终于说完了话，话音刚落立刻二话不说转身走人，还不忘带上门。
顾长安僵住不敢动，他练剑练得满身是汗，回来后便想泡个澡解乏，谁知不过片刻谢云生便闯了进来，他连穿衣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缩在浴桶一角。
喘着气，掬水洗了把脸，顾长安突然笑开。
谢云生脚步匆匆，碧落见她回来时便去准备茶点，正端着托盘走在长廊上，突见谢云生从后院出来，脚步匆匆，脸色薄红，似乎有事发生。
“帝君？”碧落唤她，谁知谢云生步伐不停，似是没见到她一般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这是怎么了？碧落看着谢云生的背景下，越看越觉得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再回过头去瞧通向后院那扇圆形拱门，不由陷入沉思。
驾着云，谢云生在天庭乱转悠，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明明不是第一次见到顾长安的身体，甚至上次看见还是一丝不挂，今儿怎的看了**之体就不对劲，脑袋热腾腾的完全不能思考，只想着逃。
扶额，谢云生深深皱着眉，对过往向她问好的仙人也没好脸色，只把那些仙人吓得瑟瑟发抖，很快，云生大帝脸色不虞心情不爽的话传遍九重天，搞的整个九重天内几乎见不到一个活人。
无趣，谢云生叹了口气，驾着云往凡间而去。
唉，糟心事还是不想了，去凡间散散心吧......
且去看看郁王如何了，不知道换了肉身是否还会发狂变身？
想着，谢云生已经到了皇宫上方。掩去气息，施了隐身咒，谢云生落到皇帝的寝宫上头，神识一探，见无人后便去书房转悠了一圈，那皇帝倒也算兢兢业业，只是看了一通后谢云生发现非是这皇帝无能，而是他登基之时不过稚儿，朝政全由太后和一杆外戚把持，直到前两年太后突然驾崩才亲政。只是这亲政也无实权，皇帝万般无奈之下心灰意冷，竟就贪恋气美色财气来，短短几年间便民不聊生。
也是个可怜人啊，谢云生叹气，转身出了书房。
最后谢云生是在御花园偷闲时撞到的郁王，彼时她正寻了个日光正好的假山顶眯觉，侧耳一听似是下头假山洞内有呼吸声，翻身而起，谢云生一个倒挂金钩向洞里看去。
呦，这摸样身量不就是魂归后的郁王么？
挑眉，谢云生轻巧的落到地上，正想往里走去探一下郁王的底，突然察觉附近有人靠近。
嗯，有一丝妖气......闪身躲避，谢云生落到不远处能看见山洞大致情形的一颗古树上，浓密的枝叶将她的身影完全隐藏起来。
勾头向那人所在的地方望去，谢云生看着不远处的身影，看了一会儿后觉得眼熟的很，怎么......胡杰龄？
玄薇？胡杰龄？倒真是稀奇事一堆啊......
胡杰龄穿着一身侍卫服饰，朝郁王所在的假山走去，谢云生抱着手看好戏。
胡杰龄走进山洞后将郁王一把拉出，看四下无人后推着郁王到更隐蔽的一处假山后边，谢云生跳到另一颗树上。
谢云生所在的位置看到的是背对着自己的胡杰龄和正对的自己的郁王，此刻郁王脸上唯唯诺诺，似乎是胡杰龄说了什么。
凝神去听，只听胡杰龄道：“......你若是听话，我也不会动你，只是方才叮嘱你的你的做到才行。”
郁王缩着脖子连连点头，“我一定听您差遣，只求您别伤害皇兄！”
看样子胡杰龄是用皇帝威胁他了......不过他要让郁王做什么呢？
妖界到底在人界布什么局？
还真是头痛啊......谢云生眯眼，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见二人分开行走，谢云生一思索后跟着郁王而去。
胡杰龄同玄薇必是一道的，想必暂时还呆在皇宫中，她先去郁王那里探探再说。
郁王怀着很重的心事，走路也心不在焉的，路上宫人撞到他跪下请罪他也不理。
谢云生站在树尖，看着郁王这样子沉思。
一路跟着郁王回到寝宫，谢云生躲在柱子后看郁王的一举一动，喝了茶用了点心后他便在宫人的伺候下上床休憩，一直到晚膳时皇帝传召他一起用膳。
皇帝在御花园东边的一处暖阁设宴，除了郁王外，还有柳妃。
谢云生不敢进去，只在对面的阁楼上驻足观望。
胡杰龄假扮的侍卫跟着柳妃而来，而柳妃是玄薇所扮，看样子这胡族和止羽当真是沆瀣一气。
第五十七章 豁人
郁王进去不久后，马上就有一队舞姬和乐师进去，丝竹悦耳，歌舞升平。
啧啧，瞧瞧那身段，谢云生探着头去瞧那些舞姬扭动的火辣身影，一个个都和能掐出水的青葱似的，不过再美丽妖娆也比不过上首身边那位。
玄薇倒是没有隐藏自己的容貌，她这份容貌气度比凡人自然是绰绰有余的，皇帝见了自然被迷的七荤八素，更何况见架势玄薇似乎还学习了狐族的魅术。
青丘，也有止羽的势力？
止羽现在在下的这盘棋，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竟然能做到不留一丝痕迹，若不是她凑巧去妖界，又凑巧进皇宫，这些事全部是一无所知，待到天界发现，恐怕为时已晚。
或者说，现在已经晚了......
狐族......难不成之前狐族大乱是止羽搞的鬼？狐族虽是属于妖界管辖，但一直一来都和人界过从甚密，是以三界中，狐族一直秉持的都是中立之态，只求自保安稳。
难不成止羽为了要得到狐族的魅术传承，而搞出了政权更迭那一套？中立之族，又是被止羽大帝亲自拨盘调教，不敢求助天界也属正常。只是一切都是她凭空猜想并无实据，倒也不能如何了。
垂眸，谢云生越是猜测止羽的心思却越是困惑，若说止羽是有一盘大棋在下，可为何在妖界时他拆穿自己，反而要帮她，难不成那时起，自己已经成了他其中一环？
这计谋，可真是她十个谢云生也想不到啊！
谢云生冷笑着，咬牙切齿的转身。
“看样子，你想明白了一些事？”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谢云生吓了一跳，但这一瞬过后她立刻摆出防备姿态，眼神凌厉。
“出来！”
不远处的楼梯转角处出现一抹墨色的衣角，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与深沉木色几乎融为一体的锦袍。
“我就知道，天下间敢如此明目张胆行背天之事的，也只有你谢云生凌了。”半张脸隐在黑暗中，止羽缓缓侧过头，看着谢云生，笑。
手中把玩这花绯玉，谢云生捏着缚天绫上的流苏起劲，斜了眼止羽，不屑道：“我本就不信你那套什么情情爱爱的，只不过不曾想到你的爪子竟伸到青丘去了。”
悠扬的琴声从对面暖阁中飘出，谢云生看了眼隐隐绰绰的人影，继续道：“也怪我，一向小瞧了你。”
走进两步，止羽脸上依旧挂着最初的笑容，眼神一颗也没有从谢云生身上离开过，他道：“你若不信我也无法，只有些事我自己明白便可。云生，很多事我都是不得已，却从未想过要害你。”他说的真挚，可在谢云生听来却刺耳的很。
这事那事的，究竟说的是什么？止羽啊止羽，道今日了你还在玩攻心那套，只可惜我谢云生一向冷情，恰恰不吃你这套。
“你也不必次次见到我都提及万年前那场历劫。本帝是同你有段过往，可你心中应比谁都明白，那人是我，却也不是我，你每每提及，都只会让本帝觉得你......别有用心！”
“我对你，一向别有用心，只是你不信罢了。”走近一步，止羽似乎想去抓谢云生的手，却被她退后避过。
抱着手，谢云生挑眉看着止羽，却不仔细辨别他所说真假。止羽于她，虽在对立面，但她并不反感此人，更从未有过要置他于死地的念头。
不过，他有没有这个念头就不得而知了。谢云生道：“信或者不信，都不会改变什么。只是止羽，有一点我需问个明白。”
“你且问就是。”
“狐族政变，是否你一手策划。”
“是。”
好啊，这坦坦荡荡当的，还真不瞒着，谢云生继续问：“你是否早就与胡氏串通？”
“是。”
挑眉，再问：“你，是不是......”
止羽伸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带着一丝不怒自威的气势，面上去仍是笑着：“我虽让你问，可你也不是得寸进尺不是？”
谢云生闭上嘴，这第三个问题问不问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知道答案。
在妖界时，你是不是利用我同净月演了一出戏诓骗火离？答案自然是，是的。
不算是个坏消息，至少证明他们三人不是一条心。俗话说的好啊，智者多虑，止羽和净月顶聪慧的人，要拆散他二人的同盟只需一个字。
疑。
“你且慢慢欣赏美人，本帝先走了。”
谢云生驾云而去，径自回到万古殿中，其间传了司命和绮织过来。
绮织先万古殿，到时谢云生正坐在小院的凉亭下拨弄琴弦，顾长安在一旁时不时提点几句，而谢云生则能断断续续的弹些曲调出来，虽不止难听，可也听不出她弹的是何曲子。
见绮织到访，顾长安便想退下，谁知谢云生让他留下。绮织走近，谢云生问：“那日你去皇宫时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绮织一愣，随即想起谢云生说的应是遇见顾长安那次，仔细想了想后摇头道：“正常的很不知帝君说的异样指什么？”
谢云生眸子闪了闪，侧头望了眼顾长安，“你呢？可有发现不同寻常之人？”
摇头，顾长安道：“那时属下法力低微......不知帝君所问何人？”
谢云生不语，只摇了摇头，“你们且下去吧。”
绮织同顾长安对视一眼，见他摇头不知，便垂眸退下。
拨了几下琴弦，谢云生皱眉：止羽的布局究竟从何时开始？
司命来后，谢云生和她到正殿谈话。
“你可知皇帝身边那柳妃的底细？”
“柳妃？”司命一时想不起这号人物，皱着眉仔细在脑中搜刮着，片刻后终于对上一张娇媚至极的脸，她对这位柳妃并无太多印象，若谢云生想要仔细的资料她得回去查找才行，于是司命道：“帝君若要此人生平，小仙且回去整理一番再上交与您。”
谁知谢云生摆了摆手道：“本帝只想知道她如今是死是活。”
这倒是不难，司命拿出随身携带的轮盘，开始推演起来。
谢云生看着司命推演，心知其实这问阎王会更快，可地府情况特殊，她还是少跑为妙，这不得已才问司命。
第五十八章 踏星
“咦，”司命看着推演出的结果咦了声，谢云生凑过去看，司命紧紧皱着眉头，“帝君，这柳妃命格奇怪的很，属下可以确定她乃一介凡人，此生并无仙缘，可她的命数自入宫以后却全然查不到了。”
司命都查不到的命数，一为仙妖神魔，二则是活死人。
活死人的范畴也很广，柳妃这情况应是被抽了魂魄之后玄薇占用她的身体。这抽取魂魄之人，谢云生猜是净月。
“本帝心里大概有数了，此事切不可向外透露。”
司命收起罗盘，慎重的点了点头。她虽不问谢云生原音，但从她凝重的脸上也能读出此事不同寻常，堂堂仙帝，竟然去查一介凡人之事......
司命告退后，谢云生唤了元清和光晟二人到明德台附近的一处仙山上相聚。
“今儿我去了趟皇宫，发现玄薇、胡杰龄和止羽都在。”
元清沉吟，光晟冷哼一声，甩了甩袖袍道：“早觉得止羽此人深不可测，现看来他这些年不知做了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
元清抬头看向谢云生，求证：“狐族一事是否他所为？”
谢云生点头：“不仅如此，他和净月应是联手了，之前我在妖族经历，是他和净月一起做给火离看的。”
冷笑一声，光晟眯了眯眼，道：“看样子通天殿很快就要易主了。”
谢云生不语，元清抿唇。
“他们的目的绝不止离岳城这么简单，若是止羽想要火离的地盘，用不着等到现在。”元清分析着。
谢云生点头表示赞同，看了眼元清后视线落到光晟身上，她道：“这人间的皇宫，你可得好好盯着了。火离会不会出事我倒是不关心，甚至很想知道他的下场。”
想想那些刑罚，谢云生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你莫胡闹，妖界三分天下的状态维持了这些年，若是妖界大动，恐怕三界都会跟着遭殃。”元清点了下谢云生的额头，道。
谢云生撇嘴，光晟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嗤道：“三界之势本就奔着大乱的方向而去，人界将乱，妖界不借此机会做些什么，你会信？三界大乱，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光晟的话其实谢云生和元清都明白，只是不愿提及罢了。
这世间，有太多事他们明明知道走势和结局，却不能更改，也无力更改。
“这些天我琴艺可精进了不少，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破境......”
“破境讲究修为与机缘，谁也不知道神境需要修炼到什么程度，又是什么机缘才能触发雷劫......云生，此事急不得。”元清安抚着。
光晟也道：“有句俗语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步一步慢慢来便是。”
谢云生点头，只是兴致依旧不高，光晟见状便提议三人一道去天河喝酒。
三人一直从白日喝到黑夜，谢云生醉醺醺的，拿着酒瓶，踢掉了鞋子，赤足在天河中踢星星玩。
元清和光晟只是微醺，看着玩的如同孩童的谢云生，光晟道：“我初次见她，她亦像现在这般开心。”
抿了口酒，元清道：“若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这一生一定都是欢愉的。”
只可惜，她生来不凡。
谢云生踢累了便回到二人身边休息，靠在元清背上，她看着光晟的侧脸失笑：“这月光下，光晟倒和月亮一般清冷，同月宫中那位倒是相配的很......嗝~”说道最后，及其不雅的打了个酒嗝。
光晟侧首，看着谢云生迷迷蒙蒙的眼，不知该如何作，她说的明明是醉话，可酒后吐真言，她心中是真的认为自己和嫦娥相配？
元清转身，谢云生便倒在他怀里，看着谢云生睡着了还吧唧的模样，元清抬头看了眼光晟，见他脸色不虞，道：“她醉了，说的胡话莫往心里去。”
点了点头，光晟揽过谢云生，一把将她抱起，对元清道：“我送她回去。”
元清点头，看着光晟远去的背影，眸子闪了闪。
他和云生有婚约一事瞒着光晟不知是对是错。
第二日，谢云生头疼欲裂的醒来，碧落一直在身边守着她，听见谢云生的呻吟声，碧落忙端上醒酒茶和温热的巾帕。
一口饮尽苦涩难喝的茶水，谢云生皱着一张脸，随便擦了把脸便翻身下床，碧落忙阻止道：“帝君还是多休息会儿吧。”
谢云生摇头，从宝袋中拿出衣裳换上，道：“本帝忙的很呐......对了，顾长安呢？”
正好端了早膳进来，听见谢云生的问话后道：“他去老君那里为帝君求丹药去了。”
这求得什么丹药自然不用多说，谢云生几步走到桌边开始用膳。
咬着包子喝着小米粥，谢云生含糊不清道：“昨儿是元清送我回来的？”
“回帝君，是光晟大帝抱您回来的。”碧落答。
哦，是光晟啊......
用完早膳，谢云生便无比勤奋的开始批阅这些时日积攒下的折子，幸好烦碎之事太白都自行解决了，她所阅的都是必须自己定夺之事。
碧落在一旁伺候笔墨，谢云生正巧阅到龙王的布雨清单，忽而想起三太子生辰一事，“碧落，你可曾记得龙王三太子生辰本帝送了什么过去？”
碧落想了想后答道：“当日绮织仙子来找白亓，说是您吩咐的取六十四颗东珠为龙太子做生辰贺礼，后因您事务繁忙，是元清大帝代您去贺寿的。”
哦，谢云生点头，不失礼就好啊，元清代她去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龙王一职虽说只在仙君境，可龙族与凡间联系紧密，许多事他们知道的可比我们这些天天呆在天宫的可清楚多了。”谢云生说着，见布雨无误便写了个阅字交给碧落。
收好折子，碧落笑道：“昨儿龙族公主来天庭述职，是太白金星接待的她，听说龙三太子即将成婚。”
谢云生挑眉，眸中露出八卦的熊熊之光：“快说说，与他联姻的是那家姑娘？”
碧落笑道：“奴婢听说是洞庭湖的碧游上仙。”
“洞庭湖啊......是那条金色锦鲤吧？那倒真真是个美人儿，本帝曾在王母的蟠桃宴上见过她几次，落落大方，行事有度啊，倒真是个好贤内助，龙王会选人啊。”
第五十九章 龙三
碧落道：“谁说不是呢，洞庭水族养出来的美人儿哥哥都是温娴之人。”
似乎还真是如此啊，谢云生回忆着，似乎洞庭水族的仙子特别抢手，每每到成人之龄就有许多男仙前去求娶，看来洞庭君教育子女确实有一套。
又与碧落说了些八卦，谢云生直叹自己实在是落后太多了，这许多年前的事儿她今日才知，真真是错过了好多大戏啊。
一边谈天一边批折子，倒也不算无聊了，更何况还时不时奉上新制的点心，谢云生吃的肚子圆滚滚的，直到天黑时终于阅完了那堆折子。
碧落将其分门别类的整理好，谢云生喝了口茶，伸展身体感叹道：“无甚大事便好啊......”
走出大殿，谢云生站在长廊上看那轮明月，忽生一股岁月静好的意味，如果，能每天这样该多好啊！
提步往卧房走去，忽然察觉万古殿外有匆匆脚步声传来，辩其方向分明直奔这里。
转身，谢云生回到大殿内，那人随即也进入大殿，抬头一看，谢云生终于看清那人的面貌。
龙三太子？
“小仙龙三见过云生大帝。”看见谢云生后，龙三行礼，而后深深一拜。
谢云生挑眉，这大礼行的可真是让她消受不起啊，手凌空一拖，龙三太子便在灵力扶持下起身站好。
谢云生看他满面焦急，嘴唇苍白，再见衣衫有几处破痕，分明是和别人动过手的样子。
“龙三太子匆匆而来，是为何事？”碧落引龙三入座，端上香茶，谢云生挥手让二人退下。
“启禀帝君，方才我父王和阿黎被妖族众人捉走了！”龙三紧紧抿着唇，浑身颤抖，怒极气极，更恨自己没本事救他们。
“什么？龙王和洞庭君的小女儿阿黎？”阿黎，便是与龙三有婚约那位洞庭湖仙子，是洞庭君信捷的小女儿，列上仙位。
龙王乃是仙君境，又怎么轻易被妖族中人捉走？莫不是动手的是那三位......
“正是！还请帝君出手救出我父王和未婚妻。”
“你可有看清劫走他们的是谁？”
“当时天色已晚，对方出手迅速，仅两招就制服了小仙，故而小仙不曾看见那人容貌，凭身材可判断是男子所为。”
“一人？其修为在你父王之上，你想想妖族有几人能到此境界？”谢云生起身，负手而立。
妖族中修为在妖君境以上的不少，可能瞬间制服自己，并且在两刻钟内带走父王和阿黎的，确实寥寥无几，若真要算起来，不过十人。
“想必你也想到了，不过十人。可这十人，也要一一排除，三位妖帝自不用想，他们出手不会只对付区区仙君境的龙王，并且还不杀你。至于其他七人，玄薇暂不可能，且行功法霸道，若是他你一眼便能认出来......其余几位之中......”似乎还真辨不出是何人所为啊......谢云生犯难了。
“会不会是......北筑？”龙三迟疑的说出这个名字，面上也带着一股不明意味。
谢云生仔细看了眼龙三，只觉得他脸色复杂，却也辨不出究竟是何，但他所说的北筑，倒真是让她觉得意外。
北筑其人，功法修为早已达到妖君境顶峰，只差一道雷劫便能跃升妖帝，也偏偏这雷劫他左等右等竟是千年也没有落下，为此他可想了不少法子，前些年还闹腾的很，简直是三界中最为活跃的存在了，可这些年倒是没怎么听说过他的消息。
如今龙三一提，谢云生才觉得奇怪，这执迷破境之人，怎么无故就销声匿迹了呢？可这事儿似乎与今日之事也扯不上关系啊？
谢云生疑惑的望着龙三，龙三见她表情便解释道：“小仙曾听闻北筑破境不成后便隐居人界，但其实他一直在寻找破境之法，人界之中修炼者颇多，其中洞庭湖畔便有一座仙山，上有修仙门派，名唤长生门，成仙者乃所有门派之首。
父王前些日子曾到访长生门，小仙听他说过一嘴，似是遇到了棘手之事，可再三追问他也不愿多说，现在想来，应是与今日之事有关。”
“长生门......哦，本帝记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个门派，里头的确出了不少仙人，只不过都是些散仙罢了，这北筑总不会因为这个便去长生门闹吧？况且本帝也未收到过此类奏报啊。”谢云生却持怀疑态度，虽说其他人不太可能平白出现在洞庭湖上劫走龙王他们，可这北筑却是几年都不曾出现，如今以来就掳走龙王与天界为敌，也不像是他的作风。
“小仙有此猜测，是因为看到他袍下露出一段似血藤的法杖，上刻有金翅鸟的图文。”其实当时他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只看见血色的法杖，上面似乎刻有什么图案，现在回想，那镌刻的图文，分明是金翅鸟，而北筑的武器，正是这刻有金翅鸟图腾的血藤法杖。
“血藤法杖！那还真是北筑了，奇怪啊奇怪......既然知道是北筑，此事倒是好办不少，你且回东海等待消息，记住，不能轻举妄动，否则连你都搭进去了。”
虽有不甘，但谢云生发话，龙三也不得不从，只能起身告退。
谢云生从上座走下来，唤来碧落道：“本帝要出去一趟，你且打理好万古殿。”
走出殿门，想了想之后谢云生到顾长安的住所，叫了他同自己一道出去。
谢云生驾着云，顾长安安静的坐在她身后，看着她拿着传话石不断的注入灵力，应是在和二位大帝商量事情。
待谢云生收起传话石时，东方既白，前方万里朝霞，滚滚如虹，好不美丽。
顾长安赞叹的欣赏着，可谢云生却是直直看着万尺之下的人界，他们此时在洞庭湖的正上方。
谢云生凝结出神识实体，命其探访洞庭方圆百里之地。
闭着眼，谢云生看着神识所感的一切。
鸟兽虫鱼，草木飞花，均是凡界景色，凡人气息。
北筑，难道掩去了自己的气息踪迹？
睁开眼，谢云生看着碧水洞庭，紧皱着眉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北筑捉龙王和阿黎，究竟要做什么？
第六十章 洞庭
只犹疑了一会儿，谢云生道：“我们下去吧。”说着，俯身快速而下。
顾长安站在云层之上，之间红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向下飞去，几乎在一瞬间就不见踪迹。
立刻跟上。
顾长安在洞庭湖一艘小舟上发现谢云生，飞身而起，稳稳落在船尾，几乎没有一点波动。谢云生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向湖中看着什么，顾长安轻声问：“帝君在看什么？”
谢云生做了个嘘的手势，眼睛一刻也没从湖面离开过。
顾长安不敢说话，也去看向湖中，之间湖中游鱼来往，并不见异动。
半晌，谢云生揉揉泛酸的脖子，对顾长安道：“你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不曾，风平浪静，鱼儿也游得欢乐。”
勾唇，谢云生眸中泛出一丝冷意，寒声道：“这便是最大的问题。洞庭君的掌上明珠被妖族掳走这等大事，湖中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异样，岂不怪哉？”她可不信洞庭君至今未发现女儿失踪一事，纵使昨日龙三直奔她这里，过后又直接回到龙宫等她消息，可女儿一夜未归，这做父亲的难道不闻不问？
再者，妖君境的能人出现在洞庭，他洞庭君不可能不知道！
洞庭君啊洞庭君。
眸子一眯，谢云生抬了抬下巴对顾长安道：“你去洞府探一探，就说是本帝派你来送贺礼的。”说着，谢云生拿出宝袋，从里面找出一对龙凤双剑递给顾长安。
顾长安瞬间便明白了谢云生的意思，他呆在天庭的时间比谢云生还要长上许多，自然也听说龙三太子和洞庭湖仙子阿黎即将完婚一事，云生大帝派府中仙官前来送贺礼再正常不过，不会惹人怀疑。
接过宝剑，顾长安想起自己的宝袋中正巧有一精美的盒子，是绮织送与他的，想来装这对宝剑也相称。
“这盒子不错，买椟还珠，说的便是它了。”谢云生夸奖道。
顾长安笑，福了福身便纵身跃进水面。
结界升起，顾长安在结界中如在平地一般，控制着结界划向水底。
水中行走到底不比陆地，且他在水中施法的机会不多，费了些功夫才找到水底那座碧顶宫殿。
虾兵蟹将在宫殿周围巡逻，顾长安被拦下后报上自己的身份，那几个小兵立刻便放行。
看着不远处匆匆赶去报信的小兵，顾长安勾唇，淡然向前行去。
宫殿正门处立着两尊龙像，一兵一火一阴一阳，煞是传神。
“你乃何人，竟敢擅闯洞庭府？”两柄长毛将去路拦住，顾长安一看，原来是两只九千岁看守着正门。
明知故问啊，顾长安想着，面上笑道：“小仙乃云生大帝府中仙官，奉帝君之命前来贺阿黎仙子即将成婚之喜。”
两位九千岁对视一眼，放行。
进入宫殿后，便有婢女上前带路。
“阁下可是云生大帝府中仙官？”那婢女低着头，并未正眼看顾长安，上前便问他身份。
顾长安点头，嗯了声。
那婢女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还请顾公子随我来。”
哦？这一路他可从来没透露自己名讳，这婢女可真是神通广大，竟然知道他是何人。
还真是，不寻常啊！
洞庭府装饰的很是华美，却比不上万古殿的十分之一，顾长安看着那一串串的夜明珠只觉得无味，那婢女一路半低着头，似乎不睁眼也能准确无误的走遍整个洞庭府一般。
约莫两刻钟后，顾长安才看到正殿的大门，大门敞开着，里面似乎没有人。
“顾公子且先坐着，奴婢这就去禀报洞主。”将顾长安引入座后，那婢女便福身退下。
不一会儿，便有另外两个婢女奉上茶果糕点，顾长安刚想开口问些什么，谁知这两个婢女放下东西便走，愣是一点机会也不留给他。
也罢，既然让他用茶吃点心，他照做便是。小心的放下手中一直抱着的盒子，顾长安端起茶抿了一口。
嗯，喝惯了缠绵之后才发现世间其他的茶水都入不了口，摇了摇头，顾长安失望的搁下茶盏。
“本君府中茶水自然比不得云生大帝的。”爽朗的声音从后殿处传来，顾长安侧首望去，之间一个中年男子走出，应是洞庭君了。
顾长安站起身作揖行礼，洞庭君快步上前虚扶着顾长安，“顾公子乃是云生大帝座下红人，本君担不起这一礼啊！”
低着头，顾长安眸中闪过一抹轻蔑之色，这洞庭君可真是好样的，一面说他是谢云生身边的红人，一面又自称本君，刻意表明他的身份在自己之上，可真是......口是心非。
“不敢不敢，小仙只在云生大帝身边打打杂，连个正式官职都没有，自然是要向您行礼的。小仙此番前来乃是奉帝君之命前来祝贺。”说着，顾长安拿起桌上的盒子。
洞庭君笑眯眯的，两撇小胡子颇为喜感，顾长安看着这张慈祥父亲般的脸忽然停下了递过去的动作，洞庭君双手尚还是接盒子的动作。
懊恼的啊了声，顾长安尴尬的笑笑：“小仙忘了，帝君曾交代过，说是许久不见阿黎仙子，命小仙亲自将这对龙凤宝剑交到阿黎仙子手中。”
洞庭君笑着的脸忽然僵了一下，但转瞬又是笑着，双手背于身后，他道：“是吗，难得云生大帝百忙之中还惦记小女。”眼神凌厉了几分。
“帝君虽忙，可天界大小事务尽在她心中。”顾长安淡笑着，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洞庭君的表情，果然见他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老狐狸啊，脸上表情变换不过短短一瞬，若不是他仔细留意，根本发现不了。
“自然......自然......”洞庭君敷衍着。
乘胜追击，顾长安举了举手中礼盒，道：“烦请洞庭君带路。”
点了点头，洞庭君做了个请的手势。
心生疑惑，顾长安发现洞庭君脸上并无异样，似乎阿黎仙子真在府中一般。
顾长安脑中飞快的转着，走的有些漫不经心。
洞庭君跟在顾长安身侧，离他不过半步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