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错了
赵府。
赵家家主,也就是赵家大小姐的父亲,在听完了赵家大小姐一把鼻涕一把泪,略带夸张的哭诉后,脸色阴沉。这座城里,居然还有敢和赵家作对的人?简直是不想活了!
需知,赵家之所以可以在这座城市横行霸道,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那个传说中得到仙缘的人,姓赵。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赵家也因此在这个无名城市扎稳了脚根,只是赵家人在到了赵家大小姐这一代,就再也没有获得那玄之又玄的仙缘,赵家家主手里有一份上任家主留下的宝贝,一个可以增加仙缘获得几率的东西就是赵家大小姐身上的绯色玉镯。
只是可惜了,她确实曾经有机会获得仙缘,只是由于她自己的原因,用赵家家主的话来说就是“自己不争气,你能怪谁?”错失仙缘,倒是成全了那个可怜的道士,从此以后,他就已经和林葬天结成了“联系”,变成了有缘人。那么这个年轻的道士以后的飞升,就不是什么难事了。这件事情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在这座城里获得的仙缘,那是铁板钉钉的,绝对会成真的事情。
赵家家主看着抹着眼泪的赵家大小姐,赵家大小姐名叫“赵静直”,她的名字里面有个“静”字,但她似乎和这个字没什么关系,当初赵家家主给她取名字的时候,是希望她是一个恬静的、正直的女孩,只是这个不省心的丫头,似乎从生下来以后就没有少给自己惹麻烦,有些麻烦,是可以用金钱和武力解决的,有些麻烦,只能搬出老祖宗留下的法宝,不讲道理一些。久而久之,赵家就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市里面“恶霸”的代名词了。虽然也有些修士有些不忿,可是当他们转念一想结识赵家人可以增加自己获得仙缘的几率,而这种几率是和佩戴那个玉镯差不多的时候,他们也就忍了。
要不是玉镯只有在赵家人的身上才会产生作用,不然的话,这个人人喊打的赵家,如何得以存活这么久,以至于可以在这座无名城市横行霸道?这座城市是突然出现在这片大陆上的,就像是从地底生长出来的城市一样,在多年以前,凭空出现在这个荒原里,后来,人们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山虽无名,但可求仙。”于是后来的人啊,就在这个大致的雏形上面添加了修改,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在漫长的岁月里,这座城市一直都没有一个可以配的上它的名字,人们都说啊,求仙问道的地方,是不需要用名字来“添油加醋”的。于是这座城市也就没有了名字的“约束”,在这片大陆上面,显得格外自由。
赵家家主皱了皱眉,一掌拍在那价值连城的黑木桌子上面,“闭嘴,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整天就知道给我惹事。”赵静直立马停止了哭泣,红着眼睛说道:“父亲,您可得为我做主啊。”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委屈呢,所以她越想心里越难受,尤其是那个白衣青年最后看她的眼神,让她头一次感到自己好像是……做错了?
她于是又揉了揉眼睛,渴望着可以从父亲那里得到些许安慰。赵家家主是个有着雄心壮志的人,野心勃勃,在这座城里待的久了,有些事情就看得很明白了,他的心里清楚,自己这个丫头的话里估计绝大多数都是掺了水分的,但奈何自己又是一个极为护短的人,若是事件就此平息,那么赵家的脸面,往哪放?
赵家家主看着自己的女儿,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着,过了一会儿,他摘下了手指上佩戴的翠绿色的戒指,放在桌上,看了眼赵静直,让她去找她弟弟去,别烦自己,但是临走时也允诺会讨一个公道,让她莫要再纠缠不休了。
赵家家主看着自己女儿离去,叹了口气,真是不给自己省心啊。自从她娘亲走了之后,这个丫头就变得愈发难以管教,如今竟然变成了这个城市人人谈其变色的恶人,也不知道是自己做的哪有不对了,除了很少有时间陪她们姐弟俩以外,该给的他都给了啊,到底是为什么?是什么让这个丫头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胡须渐渐发白的赵家家主看着桌面上的戒指,开始怀念起了小时候的赵静直,那时候,她的娘亲还在,她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恬静,正直。那时候的赵静直呢?去哪了呢?这个如今已是老人的赵家家主想不明白,想要问问她娘亲,可是她娘亲已经不在了。
老人叹了口气,慢慢地站起身子,走到墙边,手指弯曲,轻轻叩在墙面上,墙上的一处凹陷下去,然后整面墙向左右两边移动,展开了一扇门,里面一片漆黑,老人嘴唇微动,走了进去,终于,如今自己也要变得不讲理一些了吗?不,还是得讲理的。老人心道。
赵静直默默地走到了赵府的后花园,然后经车熟路地走到假山旁的一个幽静的院子里,那里有一个小宅子,在这个赵府,似乎是与世隔绝了一般,这里只有一汪小池塘,里面有着那么两三只鱼,皆若空游无所依,来来往往的,显得有些生趣。
她轻轻叩了叩门,然后就打开门走进去了,里面坐着一个似乎是早就在等待她的年轻男子,他的面色有些病态的雪白,由于身体虚弱,所以只能用轮椅来代步,他长得算是英俊,但是可惜的是他的眼睛,他小的时候遭逢意外,失去了眼珠,所以他是看不见的。
不过这位赵府小公子有一点是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那强大的感知能力,虽然他看不见,但是却和常人没什么区别,因为他可以感知周围的一切,且比常人还要灵敏,就连家族里面的一些老一辈的修士,在感知力上来说,都自愧不如。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老天爷是不会不给人饭吃的,他在给你关上了一扇门的时候,也会再给你打开一扇窗的。”此刻,赵静直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弟弟说这件事情,弟弟从小就比自己成熟,对事情有着自己非常
独到的见解。事实上,现在家族里的许多事情,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家主都会来问问这位赵家的小公子,隐约间,这位赵家小公子已经成为了赵家最具有话语权的人。
赵家小公子名叫“赵明溪”,是个极为文雅的名字,他也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个如水般温柔的男人。此时,他正坐在轮椅上,微笑“看着”赵静直,然后他示意赵静直先坐下,然后轻声道:“又在外面惹事了?”赵静直面无表情,有点惭愧地点了点头,赵明溪似乎是看到了她的惭愧表情,以及一直攥着衣裙的不安,笑道:“这次可真的是撞上了铁板,那个人据我了解,可是十分的不一般啊,但是奇怪的是,家族里面的人,查不到那个年轻人的来历,他的行踪好像在国家里,都算的上是机密了,可见是十分的不简单。所以这回跟我去给人家好好道个歉吧,不然的话,我们赵家,算是在这个城里走到头了。”赵明溪说着叹了口气。
赵静直咬着嘴唇,看来这次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她一反常态地答应道:“好的,我收拾一下,等会就去。”赵明溪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在赵家大小姐一反常态的答应后,她便离开了,走之前叮嘱赵明溪要多加件衣服,现在天气还是有些凉意,别又生病了。赵明溪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
赵家大小姐,在以前的话,遇到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服软的,只是不知道这次是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屋内,赵明溪依然是微笑着,他这个姐姐,平常看似无理取闹,其实,她在真正大是大非的事情上还是拎的清楚的,以前是觉得那些人对赵家没有威胁,所以自己任性一下也是可以的,只是在她听到那个年轻人很有可能会给自己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的时候,她才认识到自己是真的错了。
其实在早些年间,在两个人小的时候,由于他们的父亲,也就是赵家家主十分忙碌,没有时间陪伴两人玩耍,所以两个人小的时候经常会受到别人的欺负,小孩子嘛,受到欺负了,第一时间就是想找大人帮忙,可是那个时候他们找不到人来帮忙,也不会想到去找家族里面的侍卫,只是觉得心里委屈,那个时候两个人经常受到别人的欺负。其实对那时候的两人来说,习惯了就还好,不痛不痒的。直到有一天,发生了那件事情,赵明溪被人挖去了双眼,家族大震,虽然最后找到了凶手,处理得也是极为残忍,但是赵明溪的眼睛,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自从那天以后,赵静直就变了,变得霸道,蛮不讲理。她从弟弟遇害后,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不被别人欺负,那么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做到让别人害怕你,当别人害怕你的时候,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
从此以后,赵家那个恬静的赵静直不见了,一个心里有些扭曲的赵静直诞生了,其实,她也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弟弟,她一直在为自己那天出去玩,把弟弟留在家里而因此遭受劫难而感到耿耿于怀,难以放下。
她其实一直都……很自责。只是这些,或许只有她和她的弟弟赵明溪了解吧。
赵明溪,明晰。真的是好名字啊。
赵明溪手里把玩着一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金币,他“看着”这枚金币,笑了笑。过了一会,他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还没跟父亲说呢。
街上。
林葬天三人正在聊着天,那个年轻道士先前自报姓名说自己叫:“莫云符”,算是互报姓名了,几个人很快地熟络起来,这个莫云符算是找到了知音,和洛梅两个人这一路来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两个人从人文风俗聊到天文地理,再到阵法和大道。看来这两个人很投缘啊,林葬天心道。
不过这一路来,这两个人就实在是吵闹异常,于是林葬天得时不时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以此来缓解被这两个人害的头痛。突然,林葬天面色凝重,停下了脚步,洛梅和莫云符见林葬天突然停下脚步,于是两人也都停下了,两人都是面色凝重。
因为他们的面前,一位拿着一把类似于神器的老者,正在缓缓向他们走来,从他身上的气势来看,杀气不多,但还是有的。林葬天皱了皱眉,看了眼那把已经类似于神器的剑,说道:“你是赵家家主?”老人笑了笑,“不错,你就是那个杀害我家侍卫的年轻人?”林葬天淡然道:“那是他们应得的,你用杀害这个词,也没错。”赵家家主笑了笑,那身黑色金边的衣服无风自动,大袖飘摇,老人慢慢走向林葬天三人,地面缓缓下陷,呈现出龟裂的纹路,空气中嗡嗡作响,像是无数的蜂虫在空中嘶叫,洛梅和莫云符两人都捂上了耳朵,不堪忍受这嘈杂的声音,有些痛苦,两人的鼻子和耳朵里缓缓流出鲜血,腿有些弯曲。
林葬天向前一步,抽出月壶剑,剑气如洪水倾泻,流向黑衣老人那边,林葬天怒道:“前辈想要如何?难道现在的世道,修为越高的人越不要脸吗?”老者冷哼一声:“只要你能接我三招,这件事就算是了了。”林葬天的表情有些疯狂,“好啊!”
剑气直冲云霄,气冲斗牛,这一刻,林葬天算是把自己的毕生剑意和剑气,一并释放出来了,林葬天将剑气裹在自己周围,把老者作用在洛梅和莫云符身上的威势全部抵挡了回去,两人神色一松,于是开始为林葬天施加辅助阵法,增加林葬天的实力。
老人笑道:“第一招!”那把已经近似神器的剑突然绽放出精芒,流光溢彩,仅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递剑的动作,就让这方圆几里的空间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天地之间的灵气和元素变得混乱无章,失去了“秩序”。林葬天将剑气作为盾牌,横档在三人的身前,一个巨大的剑气盾牌就这样横在这个狭小的巷子里,那一剑递出的威势和剑气中蕴含着的神意从盾牌周围倾泻而去,林葬天额
头冒汗,洛梅和莫云符也是竭尽全力,给林葬天施加辅助阵法,地面上的阵法痕迹光芒阵阵,正在缓缓地给林葬天输送元力和天地之间搜集来的灵气。
林葬天抵挡的并不算轻松,他自己的精气神都在急剧地消耗中,碰上这么不要脸皮的高境界修者,林葬天也是无话可说,现在的世道,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好在这附近的人都逃走了,没有伤及无辜。林葬天也算是安心了一些。
老人笑了笑,“小子不错,居然可以抵挡得住我这一招,不过这第二招,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挡得住了。”老人说罢,又开始准备递剑了。林葬天眉头紧锁,咬了咬牙,决定放手一搏。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醇厚的声音响起:“停手吧,父亲。”黑衣老人闻此,叹了口气,收起了剑,林葬天松了口气,刚才那招,他可真的不太确定自己能否接的住。赵静直推着轮椅,赵明溪温和笑道:“这位公子,这次是我们赵家对不住几位了,让各位受惊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林葬天也收起了月壶剑,抹了把嘴边的血迹,摇了摇头,然后将洛梅和莫云符扶了起来,这两个人也是不容易啊,一直在连续不断地输送着元力。
赵明溪看着林葬天,手指一弹,一枚金币飞向了林葬天的手中,林葬天拿起金币,手指在金币上面摸索着,若有所思。赵明溪笑了笑,看向身边的赵静直,赵静直走了几步,走到老人跟前,怯生生道:“爹,女儿错了。”老人怔了怔,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这个一直看上去像是没长大的丫头,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老人欣慰地笑了笑,道:“没事,知错就好啊,知错就好。”老人自己都没发现,在他说话的时候,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赵静直转身看向林葬天三人,眼神复杂,也有些后悔和自责,她低低的弯下了腰,给三人鞠了一躬,“对不起,是我错了。”
林葬天微笑不语,洛梅和莫云符也突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些,两人点了点头。林葬天说道:“这件事情就这样吧。”看了眼身后的洛梅和莫云符,“走吧。”
几人继续向前走着,在经过赵静直的时候,林葬天停了下来,示意她直起腰来,赵静直轻声道:“对不起。”林葬天笑道:“没什么对不起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明显的对与错,你觉得自己错了就行。当然,你如果觉得自己没错,就无需道歉;如果觉得自己错了,那就一定要道歉。因为错和对已经在你的心中形成了答案,所以你所要做的,就是遵循本心。”
赵静直如有所思,没想到这个受到了自己无理对待的年轻人,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但是又好像是对的,所以她点了点头,说道:“我记住了,谢……谢谢你。”她也是第一次说谢谢。
看来是真的长大了,老人笑了笑,赵静直手腕上的绯色的玉镯闪了一下,但是好像没人发现,只有那个坐在轮椅上一直微笑着的赵明溪,突然挑了挑眉,然后笑意更甚了,看来那个祖宗遗留下来的宝物,还真的是有用啊。
仙缘这玩意儿,可求而不可得,只不过是交于有缘人罢了,看来这位赵家大小姐,还是有获得仙缘的资格的……
林葬天突然回头看了眼那个赵明溪,然后继续前行,走过老人身边的时候,冷哼了一声:“前辈真是厉害啊……”老人尴尬的笑了笑,其中的讽刺意味,他又怎会听不出来,老人只是侧了侧身子,让开了道路。
林葬天、洛梅、莫云符,三个人就这样离去了,似乎是要出城?
老人走到赵静直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赵静直静静地站着,看着逐渐远去的林葬天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赵明溪坐在轮椅上,双手灵活地在空中勾勾画画,地面轻微地“扭动”了几下,然后恢复正常。
这其中的种种玄妙,不可云……不可云。
遥远的山林间,在被称为【古生阶】的地方,书圣正在看着自己的“杰作”,地面上有着几个巨大的毛笔字,写着:“厚德载物”四个大字,字体倒是优美,内里有一股精神气,还有那罕见的神意,金光满溢,时隐时现在那巨大的字体周围。
南宫七溪走到“德”字旁边,往字里瞧了瞧,没想到这简单的几个字居然内有乾坤,透过字来看,可以看到字里面就好像是深不可测的汪洋大海,只不过是一片漆黑罢了。
南宫七溪咬着手指,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突然,他就变得眉开眼笑的,远处,那个总来找他麻烦的冰帝,正在向着自己走来,在她走过的地方,地面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寒气逼人。南宫七溪打了个哆嗦,笑道:“又来啦?”冰帝面色一寒,问道:“他在哪?”
“我也不知道啊,他你知道的,总是喜欢到处走,你……”南宫七溪话还没说完,突然从地面升起的冰凌就阻止了他的话,那根尖锐的冰凌顶在他的喉咙处,他结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冰帝的俏脸一黑,缓缓抬起手,寒气阵阵,“我不信。”她简单明了地回答道。南宫七溪向后移了移,突然狡黠一笑;“嘿嘿,再见喽!”说罢,就倒进那个巨大的“德”字里面了,“德”字上面泛起涟漪,金光缠绕,南宫七溪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冰帝皱了皱眉,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只能自己去找了。她心道。
若是世间女子皆可有所依,那么负心人的道歉是否可以重来一次?她皱了皱眉,这是和他学的,只是现在自己找不到他,她看了眼那个巨大的“德”字,看来那个家伙是绝对不会告诉自己的,那么再来找他也是没有意义了。
何必呢?何必……
冰帝于是离去。
第三十二章 行路难
约瑟湖边。
灵儿最近总是时不时地感到心慌,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她开始想念那个陪自己看星星的家伙了,虽然他的话不多,但是人还不错。想到这,她就不由得笑了起来,让一旁的师父感到奇怪,看着一脸傻笑的灵儿,这个活的十分悠久的白衣女子取笑道:“想什么呢?我的乖徒弟?”灵儿愣了一下,然后笑呵呵地说道:“没什么,师父。”灵儿的师父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你一脸的傻笑?”
灵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抬头看着周围的山山水水,这么多年了,总是看不腻啊。周围的铁杉树和“降水沟”都是青色的色调,师父说这样对眼睛好,可是自己在这待了这么久,感觉也没什么效果啊?自从几年前自己眼睛突然感到剧烈的疼痛,师父就把她从那座【剑冢】山巅带走了,说是那里的剑气太过于驳杂,待的久了,会对她的特殊体质带来危害,于是就带着自己来到了这个东边的原始森林里面。说是这里的灵气较为充裕,对于她的修炼很有帮助,所以她也就待了下来,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当时走得太急,没有和林葬天打个招呼就走了,希望他不会责怪自己吧。
在这里待的久了,确实对于修炼很有帮助,尤其是这里的山势格局,以及整片山脉上的树木灵草,都“和谐”地构成了这个天然的聚灵法阵,是难得的修炼福地,也不知道师父这个神经大条的人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她其实偶尔会想,自己的特殊体质到底是什么呢?师父也不告诉她,说是现在还有点早,所以她也就没有再问。只是她总是觉得有些奇怪,也可能是她早已习惯,所以就没有去留意,那就是她好像没有寻常修者所需要面临的破镜门槛,她的修炼一直是一种十分流畅的方式进行的,修炼到位了,自然就破镜了。这点她直到后来才开始渐渐地明白,只不过她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特殊体质究竟是什么,她只是觉得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许才是当下最足以安慰自己的吧。
她想了想,好像还有几个月就要见到林葬天了,于是她拉起了她师父的手,摇晃着,将脚放入平静的湖水里,冰冰凉凉的。她笑嘻嘻地看着师父,那个一袭白衣的女子也微笑着看着她,灵儿突然有些忧伤地问道:“师父,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前世今生啊?”
那个白衣女子有些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古灵精怪的徒弟偶尔提出的难以回答的问题,于是她仔细地斟酌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她有些沉默,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不能就这样回答不上徒弟的问题啊,不然的话,该多丢人啊。她顺手拿起了垂在肩上的头发,缓缓拨弄着,直到头发变得乱糟糟的,最后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也不一定,有些人没有前世今生,那可能是因为前世和今生都是没有遗憾的吧,因为若是对前世今生留有遗憾的人,估计是很难忘怀的吧,而那些没有遗憾的人,前世和今生对于他们来说,是没有太大存在的必要。”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应该是这样的。”她有些羞愧,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尽她所能,帮助灵儿抚平心境上面的涟漪。自从上次她哭着来找自己聊天,她就一直想要找个机会来说这件事,今天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如何,唉,当个师父真的是不容易啊。
灵儿听完师父的话后,沉默了一会,看着眼前的山水,突然说道:“师父,我好希望自己可以有来世啊。”白衣女子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会有的。”
然后灵儿开心地笑了。
若是让她不留下遗憾,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那怎么可能啊,人生中的遗憾可是多了去了,我可做不到哇。”就好比现在,她就十分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和林葬天说一声再见,唉,有点遗憾啊……
无名城内。
林葬天一行人正在集市里面走着,由于之前的事件,导致现在城里面修士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意味在里面。林葬天倒是毫不在意,只是苦了洛梅和莫云符,一个赶紧抹掉自己脸上的尘土,我好歹也是个姑娘啊,可不能就这样暴露在这么多人的眼下啊,洛梅心道。
而反观莫云符,他就显得有些“刻意”,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取出了一块“长相”独特的钱币,轻轻地悬挂在腰间,然后向着左右两边看去,偶尔瞥到几个姿色尚可的,他就有些欢喜,装模作样地点点头,然后双手故意在腰间的钱币上面拂过,慢慢地露出笑容,笑不露齿那种,也不知道他这是为了什么。
林葬天在前面走着,这街上的人少了很多,先前的风波让本来不太显眼的三人突然变成了城里面英雄的象征,所以有许多人都是慕名而来,前来一睹高人风采,令他们感到惊讶的是,这三人居然如此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走到一处人烟罕至的地方,林葬天取出两粒金色的果实,递给洛梅和莫云符,两人先是一愣,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然后莫云符最先反应过来,他的双手有些颤抖,“这……这是精灵族的疗伤圣物【莫修斯果实】!?天哪!你从哪里弄来的?这果实可是有价无市啊。”,莫云符一脸惊讶地看着林葬天,见他是一脸平静,莫云符就开始愈发崇拜这个年纪和自己相近的林葬天了,能轻松拿出【莫修斯果实】,绝对不是一般人。
洛梅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啊,她气鼓鼓地看了林葬天一眼,“有这样的好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哼!小气鬼。”林葬天笑了笑,“好东西当然要用到“刀刃上”,我们现在得赶路了,所以……”意思不言而喻。洛梅气得说不出话来,“爱丽丝那丫头给了你几个【莫修斯果实】?快说,小气鬼。”林葬天笑道:“不多不多,也就三十来颗。”莫云符愈发震惊了,莫名地咳嗽了一下。洛梅气道:“三十来颗还不多?你……你……”洛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吟片刻,“我们继续走吧。”然后便“一骑绝尘”,走在这个三人小队伍的最前面。
林葬天停下脚步,缓缓说道:“先别急啊,我们先吃个饭。”前面的洛梅闻此,也停下了脚步,然后默默退回来,站在林葬天身边,指着远处的那家饭馆,小声说道:“我要吃烧鸡。”林葬天点了点头,“走吧。”他看了眼有些呆滞的莫云符说道。
莫云符跟在两人身后,心里啧啧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赵府。
赵家家主在听了赵明溪的意见后,心里终于好受了些,他坐在椅子上,有些放松,看着自己这个仿佛总是长不大的女儿,“你现在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赵静直点了点头,“知道了,我错在不应该因为一件小事就起了杀心。”赵家家主看不出表情,慢吞吞地说道:“回去吧。”
赵静直愣了愣,然后离开了,跨过门槛后,将那扇古旧的木门缓缓地关上,她松了口气,就像是关上了她内心的不安和愧疚似的。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前面,坐在轮椅上的赵明溪正在冲着她微笑着,她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你怎么不听姐的话,出门也不套件外套?”赵静直看着穿着单薄的赵明溪,有些生气地说道。赵静直在劝过父亲后,便来到了这里,等待赵静直出来。他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把骨扇,轻轻地摇晃着,扇子上面写着四个字“中正平和”,极其符合赵明溪的性子,只是这把扇子在这样带着凉意的日子里,扇出来的,其实是热风。这也算是赵家家大业大了,这样的骨扇估计是价格高昂,难以想象。
但其实,这把骨扇,是赵明溪自己制作的。
知道的人很少,且知道的人都对于此事显得有些忌讳,皆是闭口不谈。
“姐,你准备什么时候走?”赵明溪缓缓说道。赵静直先是有些震惊,然后便释然了,微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看来娘给你取的名字还真的是很契合啊。”
赵明溪温和地问道:“姐,这次出门游历,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赵静直想了想,还是没有给出个准确的答复,她在经历了这件事后,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里面,似乎少了些什么,思前想后,觉得自己需要出去看看,这样或许可以解答她的疑惑。她犹豫道:“等我找到答案就会回来的,可能需要个三五年吧。”赵明溪摇晃扇子的幅度小了些,沉吟片刻,“也好,路上注意,不要再耍小性子了,外面的人,可是不会像家里人这么包容你了。”
赵静直笑道:“知道啦!你怎么这么嗦啊,姐最晚五年,五年以后就会回来了,别担心我。那些姐都懂的,放心吧。”赵明溪看着这个好像一
夜长大的姐姐,有些不舍,“姐……”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静直打断道:“行啦,我都知道了,你就在这好好教书,私塾里面的孩子如何?调不调皮?需不需要你姐我再去任性一下,让那些小崽子们安生些?”赵静直把眼睛挤在一起,笑眯眯地开玩笑道。
赵明溪笑了笑,然后沉声道:“姐……保重。”
赵静直笑道:“知道啦!”然后孩子气地做了个鬼脸,最后笑着揉了揉赵明溪的头发,轻声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然后赵静直就离开了赵府,步伐轻盈,心里有些畅快。
躲在假山后面的赵家家主缓缓走出来,看着自家丫头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然后走到赵明溪身边,“姐走了。”赵明溪说道。赵家家主推着轮椅,慢慢地走着,轻声道:“是啊。”
赵静直蹦蹦跳跳地走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左右两边的人都有些惊恐,躲得远远的,谁知道这赵家大小姐今日怎么了,出门居然不带侍卫。赵静直神色有些黯然,不过她还是挺乐观的,知道自己安慰自己,毕竟自己坏事做的太多了,如今想要重新做人,改过自新,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是她又继续走着,只是步伐有些沉重罢了。
她叹了口气,真是不容易啊……她心道。抬头看了看天色,决定得先去把事情办了。
林葬天三人正坐在餐馆里面,三人神色各异,洛梅大快朵颐着烧鸡,只是会时不时地瞪一下那个可恶的老婆婆,先前进入店里的时候,林葬天也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家餐馆居然是那个黄泉客栈老板开的分店,当然,那个黑衣老婆婆的态度还是那么恶劣,把洛梅气了个半死。
林葬天神色淡然,缓慢咀嚼着口中的茶叶,莫云符神色古怪地看着吃着茶叶的林葬天,极有规律地吃着青菜和米饭,有点像是他那个师父。
突然,地面“蠕动”了一下,然后冒出了淡淡的白烟,林葬天笑了笑,抬手示意洛梅和莫云符不要担心,继续咀嚼着口中茶叶,浓郁的茶香味渐渐地变淡了。
从那个白烟里,出现了一个人影,最后白烟散去,“三位好久不见。”一个温和醇厚的声音响起,来者一袭白衣,只是坐在轮椅上,少了一丝风流,他手拿骨扇,缓慢摇晃着。正是赵明溪。
“何事?”林葬天问道。赵明溪看着一脸敌意的洛梅,笑了笑,“我这次来,是为了我姐。”“赵静直?”林葬天笑了笑,将茶叶吐掉。“没错,我姐这次要离家外出游历,我有点不太放心,所以希望林兄可以帮衬一下。”赵明溪沉声道。
“凭什么?那丫头……”洛梅含糊不清地说道。林葬天笑道:“好处呢?”
赵明溪倒是没想到林葬天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笑着从袖口中取出了一块“钱币”,当然,这可不是普通的钱币,林葬天拿到手里,感知了一下,这钱币形状的东西其实是一个储物的器物,样式倒也是比较独特。“出手这么大方,是不是生怕我不答应?”林葬天开玩笑道。
赵明溪有些安心,这样的话,这笔“生意”算是做成了,“那就先谢过林兄了。”说着拱了拱手。
莫云符一见到那枚钱币样式,就有些眼馋了,这枚钱币倒是可以和自己收藏的那些“宝贝”相媲美了。
赵明溪说着就准备告辞,他向那个黑衣老婆婆打了个招呼,这回黑衣老婆婆倒是一反常态,热情地和赵明溪打了个招呼。林葬天笑容玩味,“赵兄,你这一身的神通,待在这座城市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黑衣老婆婆神色一凝,赵明溪笑道:“什么神通,不过是个教书匠罢了,林兄太抬举我了。”林葬天看着笑呵呵的赵明溪,嘴角翘起,“若是一个教书匠都这么……厉害了,那么这个世道,会乱的。”赵明溪神色有些凝重,说道:“林兄,告辞了。”林葬天笑着点了点头。
赵静直走在街道上,再走几步路就到出城的地方了,她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既然要重新开始,那么必须要把自己伤害过的人,一一地赔礼道歉,所以前面她走遍了城里被自己欺负过的人家。只是有些可惜,他们还是很怕她,所以她并没有得到那渴求的心里安慰。
最后她来到了一片墓地,那些埋在土里的人,就是自己的那九个侍卫,只是到了现在,看到了墓碑上的名字,她才知道他们叫什么,这回赵府厚葬了那些侍卫,只是因为他们都是无牵无挂的人,所以也就没有那所谓的家人,赵静直本来想给他们家人道歉的,可是他们没有给自己机会。
她看着这片毫无生机的墓地,嘴角抽动,然后弯下了腰,给这些为自己亡命的人,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样或许可以获得内心的解救吧,赵静直终于和从前的那个符合她名字的自己,相拥在一起,渐渐融合。
赵静直在处理完事情后,虽然还是有些内心不安,但总归是好了些。她走到城门前,突然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震惊。林葬天三人在出城口站着,好像是在等着自己,赵静直也有些不确定,于是慢慢地向他们走去。
林葬天看到赵静直,笑道:“来啦,走吧。”林葬天破天荒的露出了个有些“刻意”的微笑,“为什么?”赵静直现在是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了,这个林公子怎么……这么奇怪。
洛梅拿胳膊在林葬天胳膊上顶了一下,有些生气。林葬天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笑道:“我和你弟做了个生意,只赚不赔的那种,不过当然是我赚了,我答应他,要在你游历的时候帮衬一下你,所以……”林葬天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得和我们一块走。”说着便带着赵静直向出城口走去。
赵静直脑子一片混乱,生意?生意!居然说这是生意!好啊,赵明溪,你居然就这样把你姐给卖了!你等着!赵静直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有些愤愤不平,但是看到林葬天以后,莫名地觉得还不错。
赵府。
坐在轮椅上的赵明溪莫名地打了个喷嚏,皱了皱眉头,心道:难道姐姐说的是对的?看来我得加件衣服了啊。
他坐在轮椅上,虽然看不见周围的事物,但是他用心去感受,再结合年少时候的记忆,周围的景象便变得真实多彩了起来,这也是他不愿意离开这里,反而画地为牢的原因之一。他害怕自己去到别的地方,会觉得不适应,那些地方都是没有色彩的,他曾经出去游历过一次,只是时间很短暂。
当时身在异乡的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就仿佛待在黑暗中,渐渐地披上了死亡的阴影。自那以后,他就安心地待在这座无名的城市里,每天教教书,再看看书,自己推着轮椅到处转一转,这样的日子在他看来,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那就是对自己最好的姐姐有一天,当看到了别处的“风光”后,会想要离家去看一看。虽然这是他早就料到的结果,但他的心里还真的是有些难受,有些……不舍。
外面的世界太险恶了,向她那样没有心机的人,是很容易被骗的,世道险恶,他不太想让她看到那些残酷的事情,也不是太忍心。所以他就找了一个神秘的,但却是自己信的过的人,来带着她看看那些东西,他相信那个敢于直面父亲威势的林公子,会正确地引导自己的姐姐。如果当姐姐回来的时候,发现她真的变化了,而且是往好的方面转化的,那也就不枉费自己交给林葬天的那些自己这么多年搜集来的各种“天地异宝”,赵明溪叹了口气,“看着”房间的四周,觉得少了些什么。
城内。
当赵静直这个城内公认的“恶霸”走了之后,人们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是当说的人多了,而且还有守城侍卫的亲口说的话作为依据,那么这赵家大小姐的离开,就说明是一件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于是,家家户户都开始张灯结彩,就好像是过年一样,欢庆的声音震彻全城。
赵府内。
赵家家主坐在屋内,听着屋外的欢庆声,脸色不太好。
城外。
城内的欢庆声音传到了城外,赵静直显得有些沉默,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看到正在看着自己的林葬天,本来想大声喊“快走啊。”的,但是话到嘴边就变得有些说不出来了,她害怕自己的声音会显得
自己好像在哭,她不想让自己懦弱的一面展露在别人的面前,所以她只能强忍着想哭的冲动,然后在内心告诉自己这都是自己活该,自己走了他们开心也是对的,没什么的啊,很正常的。
她越过林葬天,走在队伍的前面,一边忍着想哭的冲动,一边自我排解。这么多年,她每次遇到伤心的事情的时候,都会这样自我安慰自己。久而久之,这也变成了她的一个习惯。
虽然她知道自己以前有多么的可恶,多么的不讲道理,但是她现在,想要去改变自己,不光是前面差点害的自己的家族有可能被灭族,更是因为这么多年的“外强中干”,而感到自己这样活着,其实挺无趣的。
所以她不想自己有什么怨言和委屈,她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狠狠地抹了把脸,然后咳嗽了一声,虽然有些哭腔,但并不是那么明显,她觉得这样就无法让那些人知道自己哭了,无法让那些人知道自己……其实挺脆弱的。
林葬天和洛梅,以及莫云符,三人相视一眼,然后统一点了点头。
这个丫头,和自己一块走,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嘛。洛梅看着前面那个逞强的赵静直,心中突然有些不忍,觉得这个丫头,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坏啊。
莫云符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只要可以跟着林葬天,那么自己的仙缘就有望了。他其实挺喜欢那个造型别致的“钱币”的,只是不太好意思求林葬天让自己看一看。
林葬天跟上了走在前方的赵静直,洛梅和莫云符也跟了上来,四个人走成一排。
林葬天突然对着身旁的赵静直问道:“要吗?”他手里拿着一枚前面“失而复得”的金币,放在赵静直身前。赵静直奇怪道:“这是什么?”林葬天笑道:“钱啊。”
赵静直看着一脸说不出来意味的林葬天,觉得有些奇怪,“我知道这是钱。”“那你还问?”林葬天奇怪道。
赵静直平复了一下心情,前面的伤心和忧郁消失得一干二净,现在有些莫名地恼火,“我不要!”她虽然不知道林葬天想要做什么,但是凭借直觉,她实在是不想要这枚金币。
林葬天哦了一声,然后将这枚金币弹了出去,莫云符正想说不要啊,结果回头一看,金币已经不见了,他眨了眨眼睛,难道是我看错了,金币怎么不见了?他心里疑惑道。
赵静直咬了咬牙,觉得这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家伙真的是……脑子有病。林葬天见赵静直不太想理自己,笑了笑,“那就有些可惜了啊。”林葬天看着前方的道路,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洛梅心思百转,心道:难道这个家伙,喜欢这种类型的?一想到这,先前对于赵静直的好感,就消失了大半。女人心啊,最是难猜……
赵府。
赵明溪看着手上的金币,沉默半天,突然笑了,“这林公子可真是个妙人啊。”他手里的金币开始在他的掌心慢慢地旋转起来,然后从金币中间缓缓地裂开了一条缝,这枚金币就像是昙花一现,慢慢地绽开,金光熠熠,“花瓣”上面有着极其细小的纹路,那些纹路仿佛是“花朵”的血管,片刻不停地输送着什么,里面的金色光芒一闪一闪的。
赵明溪将其放入自己的眼睛,然后金光就消失不见了,只是在赵明的眼睛周围,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纹路,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见的,当然,白天是绝对看不见了。
门外,有一个等候多时的老婆婆,正是那黄泉客栈的老板,屋内的赵明溪笑道:“婆婆,您可以离开了。”
那个黄泉客栈的老板笑了笑,脸上沟壑纵横,像是被海浪冲打多年的暗礁,在失去了海水后,变得枯燥老旧了。老婆婆点了点头,道:“是,先生。”然后她的身体开始扭动了起来,原先佝偻的身躯变得挺拔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消失不见,渐渐的有了红润的气色。当她“变身”结束后,一个身姿妖娆,自带风情的美丽女子出现在了门外,估计谁都想不到这是那个在客栈里忙碌的、讨人厌的老婆婆了吧。她的声音也变得清脆可人了,有点像是熬到位的粥,软软糯糯的。她脆生生地说道:“那我先走了,先生保重。”屋内的赵明溪点了点头。
那个美丽的女子笑了笑,手在空中缓缓拂过,那空气就像是湖水一样,起了涟漪,她双手张开,在原地旋转了一圈,自然而优雅,然后她就像是被风带走了一般,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无声无息的。
远处。
三人正在找地方准备先住下,可是附近都是荒山野草,只有不远处的地方有片黑色的森林,只是远远看上去,那些树木就好像是被谁抽去生命一样,干瘦而没有生机。
洛梅叹了口气,那只烧鸡估计已经消化完了,现在自己又饿又累,走了这么远的路,从太阳还在高高挂起的时候,走到了白日西沉,黑夜将至的时候,那个姓林的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选择步行,要她说的话,御剑多方便啊。
可那个家伙给自己的理由,简直是想想就来气,居然说是为了锻炼我们,你是谁啊,又不是我师父,就算是我师父,他也是十分疼我的!洛梅心里如翻山蹈海般波涛汹涌,就如同无数座火山在里面,但是被人硬生生地捂上了火山口。这种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莫云符倒是还好,虽然有些疲惫,但是毕竟是男人,体力比伤势未愈的洛梅稍稍好些,他这一路走来,内心多了许多感慨,也明白了林葬天的用意,这样的步行,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在于炼心。这种在师父口中都是极为难得的机会,这位林公子居然就这样交给了他们,不愧是自己的仙缘啊!莫云符内心感慨道。
队伍的最前方,走着一言不发的林葬天和赵静直,前面在那枚钱币形状的储物器物里面,林葬天发现了一封信,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赵明溪写的,算是让林葬天了解一下赵静直,总之,就是让林葬天明白:赵静直其实本心并不坏这一句话。
本心,也可以说是人的修道本心,本心如何,对于一个想要踏入修者行列的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点,正是因为林葬天见她本心并不坏,所以觉得赵静直还是有机会的。
林葬天呵呵地笑了笑,然后看着赵静直,虽然他是以一种看待自己徒弟的眼神来看赵静直的,但是在赵静直这个在无名城市里面待了那么多年的黄花大闺女来看,这样的眼神,就仿佛是那街头的地痞流氓一般。
赵静直莫名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往旁边走了几步,尽量和林葬天保持距离,然后一脸警惕地看着林葬天,她在心中哀嚎道:“可恶的弟弟,你给我找的这是什么人啊……”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十分害怕这姓林的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变态。
林葬天倒是不知道这个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看了眼天上已经出现的月亮,然后轻轻地拍了拍赵静直的肩膀,这次她没有觉得可怕,只是觉得这个家伙,怎么有点像是自己的长辈,她摇了摇头,试图将这种奇怪的感觉从脑袋里面赶出去。
林葬天看着突然行为诡异的赵静直,笑了笑,看了看周围,这个地方倒还算是平坦,那么今天就在这扎营吧。林葬天将自己的月壶剑递给赵静直,让她好好保管,后者一脸迷惑,只是接住了这把看似轻巧实际沉重的月壶剑。林葬天对众人说了句今天就在这扎营了,然后说是自己去森林里面散散步,于是就离开了。
赵静直坐在垫子上,怀里紧紧地抱着月壶剑,看着忙着准备扎营的洛梅和莫云符,觉得现在的这幅场景,有些陌生,心里说不出来的,空。但是当她看向那个看似悠哉但是实则好像和自己一样孤单的林葬天。她怀里抱着他的剑,仿佛只要抓得紧一些,就会觉得心安。
林葬天走到黑色森林的最深处,坐了下来,看着如水月色,听着树林间的微微虫鸣,神色一松,身上浮现起了白色的烟雾,和着白色的月光,在他的周围缓缓升腾,然后向着四周散去,其中有着淡淡的金光。
林葬天的周围可谓是万千气象,复杂而神秘。他紧闭双眼,心里想了很多,这一路行来,各种各样的磨难,一个接着一个,自己好像是太轻松了,难道因为这是最后一世,所以自己有些珍惜了吗?他将右手放在心口,扪心自问,直指本心。
最后,他舒了口气,一丝带有污秽的白色云雾从他的口中飘了出来,然后凭空折断,消失在了这个世界。林葬天缓缓站起身子,抬头看着月亮,眼里是漫天星光。
第三十三章 群星闪耀时
北海海域。
一艘孤零零的小船在大海上航行,滔天的的巨浪时而会拍打这艘弱不禁风的小船,但是却无法让这艘小船分崩离析,沉没在这片广阔的仿佛可以将一切吞噬掉的海域里,小船随着波涛汹涌的海浪上下起伏,但是却是十分安稳地在海面上航行着。
海面上有一个穿白衣的男子,他的鬓角有霜色,眼神里还有着少年般的天真无邪,纯净澄澈。他悠闲地坐在小船上,淡然地看着这片好久没来的海域,他把带绒毛的白色外套裹紧,将大半的脸遮住,只露出了眼睛。他的脚边有一个造型优雅的毛笔,毛笔杆上的线条很流畅自然,是那个家伙做的,自那次分别,他为了躲避那个女人,去了好多险地,这次不同以往,他决定自己主动去找她。
南宫七溪脚边的毛笔在他裤腿边绕来绕去,似乎有些不安,南宫七溪笑嘻嘻道:“咋啦?知道快见到那个娘们儿了,心里着急?”南宫七溪手指在毛笔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毛笔自己飞到南宫七溪的手边,用笔杆蹭了蹭南宫七溪的手指,南宫七溪将手移开下巴,笑道:“好啦,没什么可担心的,我这次去不是和那个女人吵架的,再说,我也说不过她,这次是一次…… 嗯,算是一次和平之旅吧。你别担心。”那只被誉为“天下具有灵性的毛笔之中最厉害的毛笔”点了点头,然后刚好溜进南宫七溪的手指间。南宫七溪笑了笑,说着好吧好吧,怕了你了。
然后南宫七溪拿起了毛笔,顿时气势一变,整艘船都变得金光闪闪的,他的身后有一尊高大的人像,但是有些模糊了,只是那份威势还是让人望而生畏,小船四周本来肆虐狂暴的海水顿时变得平静了,南宫七溪拿着毛笔,在海面上轻轻地划过,一道巨大的海鲸缓缓冒出海面。
海鲸冲出海面后,就这么平静地游在南宫七溪所坐的小船边,海鲸看了一眼南宫七溪,“书圣,好久不见了。”
这海鲸居然口吐人言,奇了怪哉。
南宫七溪看起来没有多大的意外,安静地坐在船上,“好久不见啊,这么多年没来这,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南宫七溪微笑着。海鲸发出了一声冷哼,“你这次来所为何事?我不相信你没事会来这里。”南宫七溪哈哈大笑,拍打着小船的护栏,斜靠在小船边,看着这只比小船大好几十倍的海鲸,“我没事就不能来这里啦?我要说我这次来这只是和她聊聊天,你信不?”
“不信。”海鲸的回答倒是干脆。南宫七溪笑着躺在小船上,双手抱头,眼神平静,但是笑意不减,轻声道:“我确实是来找她聊天的,甭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海鲸不再说话,有些事情不是它可以知道的,于是它沉入海里,游到船下面,然后小心地驼起了整艘小船,“走了。”
南宫七溪笑道:“快带路吧,嗦。”
海鲸沉默不语,敬业地带着路,它的路线“行走”得极有规律,有些路线有些重复,但是却有章可循,有些的路线显得奇怪,一会是近似三角的路线,一会又是不断曲折的路线,让人摸不着头脑。
南宫七溪闭着眼躺在船上,那只毛笔在他脑门上面待着,每次变换路线的时候,它都会不安地敲着南宫七溪的脑门,偶尔会有墨香溢出,浓厚但是清淡醉人,很难形容。“好啦好啦,别担心,要去那个女人的地盘就得这样,麻烦的很,放心吧,睡一觉就到了。”那只毛笔听了他的话,似乎有点安心,静静地躺在南宫七溪的脑门上,安心地睡下了。
船底的海鲸内心感慨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那只笔吗?”
海鲸扭转身躯,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法阵,横跨在海面上,巍峨不可攀。
就这样,海鲸背负着小船,进入了另一个小天地。
林葬天回到洛梅他们临时搭建的营地,不禁感慨道才这么一会,他们居然已经整理得井井有条了,一经了解,才知道是莫云符的功劳,莫云符说他在那座无名城市待了一年多,也算是吃尽了苦头,正经的本事荒废了不少,倒是学了不少生存之道,或许是感到有些惭愧,莫云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着刚刚架起的用来取暖的火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是想起了自己的师父,神色有些暗淡,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去到何处了?我现在有点想你啊。
莫云符抱着腿,坐在火堆旁,火光映着他的侧脸,这幅模样倒是有些好看呢,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现在的他,显得有些陌生。洛梅心里想道。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赵静直,没想到率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她。赵静直张开双手,在火堆边取暖,她不经意地瞥了眼有些沉默的莫云符,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你挺厉害的,我长这么大,除了给家里惹事,再就什么也不会了。”莫云符愣了一下,然后微笑道:
“没什么厉害的,为了活着,我只好自寻出路了。”赵静直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那天在集市上,真是太对不起了。”莫云符摆了摆手,“没什么,也是我自己不小心踩到你造成的。”赵静直摇了摇头,手握紧了裙摆,“不,是我小题大做了,我当时还想…… 唉,对不起了。”莫云符看着摇曳的火焰,笑了笑,“都已经过去了。”
洛梅看着愧疚不已的赵静直,一掌拍在赵静直的后背上,笑道:“你要是觉得良心不安的话,那你就做我的小弟吧,怎么样?跟了我,想要吃香喝辣的完全没问题哦。”赵静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大吃一惊,看到是洛梅后,稍稍平复了心情,听完洛梅的话后,她在仔细地思索着。
“居然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哈哈哈,真的是太有趣了,丫头,我可没兴趣收你做小弟啊。”洛梅毫无形象的躺到在地上,捂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赵静直倒是羞红了脸蛋,眼睛盯着自己露出裙摆的粉色鞋子,抱着双膝。
林葬天也有些许笑意,拿了根木棍,在火堆上划拉了几下,让火燃烧得更旺一些,“赵静直,你既然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这对你来说就不错了,若是你一直沉浸在愧疚和自责之中,无法走出来,反而失去了自我,那么你跟着我们的意义也就不复存在了。”赵静直看向林葬天,那个坐在火堆旁边的英俊青年,为什么感觉他仿佛把什么都看得很透彻,她仔细思考了林葬天话语中的含义,再次抬头看向林葬天,“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弥补以前犯下的过错,懂?”林葬天目光直视着赵静直的眼睛,看得赵静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结巴道:“懂…… 懂了。”“至于怎么去弥补,你以后慢慢就会知道的,现在先好好暖暖身子,晚上别着凉了,明天还要赶路呢。”林葬天道。
赵静直用力的点了点头,极其诚恳且真挚地说道:“好的!我是绝对不会拖你们的后腿的!”林葬天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用木棍划拉着火堆。
后来洛梅把木棍拿去玩了,在地面上划着自己研究的阵法,最后被再三请求的赵静直拿去了,她学着林葬天那样,极有分寸地在火堆上划拉着,目光严肃且专注,把洛梅看得都有些自愧不如了。林葬天起身去寻找一些从树木上掉落下来的树枝,毕竟要过一个晚上,得多找一些树枝留着备用,以防万一。莫云符闭着双眼,独自默默地打着坐,呼吸轻微,流畅深厚。
黑夜肃穆,树影摇晃,打碎了月光,繁星点点,闪烁不定。
北海最北。
那只海鲸终于将南宫七溪送到了目的地,是一片白色的大陆,这里的地势绝大部分都是雪山和丘陵,极少部分是雪原平地。海鲸缓缓地游到岸边,岸边有着数百名训练有素的将士,只是清一色的都是女性。但是绝对不能小瞧这些看起来纤弱的女性,她们每个人的修为都不低,都是元圣或是元圣地阶的存在。现在她们统一归属于一个人的管辖,冰帝。可想而知,冰帝是多么的强大,仅是这些部下,就足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轻松解决掉一个小国。
岸边一个姿色中上的首领模样的人看着海鲸背上的小船,说道:“来者何人?”海鲸没有替文圣回答,只是安静地等待。小船上传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声,一支秀气的毛笔从小船里飞了出来,在那位女将的面前飞来飞去,似乎是在挑衅,南宫七溪从小船上轻飘飘地掠出,轻轻地落在那位女将的面前,距离很近,南宫七溪微笑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小万。”那个女将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咬牙切齿道:“我们这里不欢迎你。”南宫七溪笑了笑,宽大的大袖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张开双臂,笑道:“放心吧,我这次不是来调戏你的,我这次是来找你家主人的。”
那只巨大的海鲸在将文圣送达目的地后,就缓缓地沉入了水面,只有那艘小船还留在海面上。
那个姓万的女性,咬了咬嘴唇,右手抽出腰间的佩剑,是一个剑身较长的剑,剑身的线条和形状取自大海里面的游鱼,上面有着银光闪闪的鳞片,显然,这把剑必定不俗。她示意身后的部下先不要轻举妄动,她要亲自来教训这个没个正形的家伙,当机立断,长剑向南宫七溪刺去,空气中都是雷电般刺耳的响声,长剑在离南宫七溪眉心前一寸处停了下来,它被南宫七溪以两只手指夹着,难进分毫。
“万清依,差不多行了啊,我这次是有正事来找冰帝。”南宫七溪沉声道。他双手一弹,将刺向自己的长剑弹开,万清依后退了几步,有些踉跄,她喘着气,胸口的上下起伏落在南宫七溪的眼里,自然是壮阔的美好风景了。南宫七溪向那里瞧了瞧,啧啧道:“万清依,你最近倒是吃胖了不少嘛。”万清依看了眼南宫七溪眼神看向的方向,气道:“你!”然后跺了跺脚,手紧紧握着剑柄,随时都有出剑的可能。
南宫七溪见
万清依还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庄严地说道:“万清依,带路。”万清依气得牙痒痒,但是这个家伙自己也拿他没办法,一想到以前被这个家伙调戏的经历,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见南宫七溪投来的眼神,她也只好作罢,眼不见为净,大不了自己不看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罢了。她扬起手,“带路!”身后的女士兵立马分成了两个队伍,踏步前进,万清依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还是有些生气。
南宫七溪走在她的身后,大袖飘摇,那支毛笔在他的周围飞来飞去,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过了一会,在经过几处雪山后,一个高大耸立的冰城堡映入眼帘,有一个从低处延伸到高处的宽大的霜色台阶。南宫七溪看着这个巨大的城堡,有些唏嘘,这是多少年没来了?
南宫七溪不禁哑然失笑,独自走向台阶,万清依似乎想要跟向前去,南宫七溪早已料到,向后摆了摆手,“到这就行了,剩下的路我自己来。”南宫七溪慢慢地走上台阶,果然寒气逼人啊,他感慨道。万清依带领着数百部下,在城堡下面守候着。
冰帝独自坐在一个用冰制造的王座上,她手中拿着个小巧而精致的酒杯,缓缓摇晃着,神色有些寂寥,偌大的城堡,只有她一人居住,过了百年千年都是如此,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耐得住这漫长的寂寞日子的。
突然,那扇好久没从外面打开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冰帝有些惊喜地看去,随即神色暗淡,可惜不是他。于是她看着南宫七溪,问道:“真是稀客啊,你这次来找我所为何事?”
南宫七溪此时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神色,显得格外严肃,冰帝于是问道:“怎么了?”南宫七溪沉声道:“我这次来,是为了给你讲讲冥帝的计划,希望你,可能的话,可以帮帮他。”
于是南宫七溪就将冥帝的计划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冰帝,听完后,冰帝眼神熠熠,重新充满了神采,就像是久旱的池塘突然被注入了清泉一样,重新焕发出了活力。冰帝展颜一笑,“这个家伙倒是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道路啊。”
南宫七溪惨然一笑,“轮回这么多次,他估计也不太容易吧。”冰帝点了点头,“我会帮他的,放心吧。”南宫七溪笑了笑,“那就好,我就先走了。”冰帝玩味地笑道:“不陪我喝一点儿?”南宫七溪微笑道:“你知道的,我酒量不好。”语罢,就准备离去了。
南宫七溪大袖飘摇,缓缓走下台阶,万清依看着现在才有点符合他书圣名号的男人,眼神复杂。南宫七溪走到她的面前,她立马就转过头去,南宫七溪笑了笑,大声道:“走喽!”他大袖飘摇,那支秀气的毛笔顺势钻进他的衣袖中,然后这个叫做书圣的男人就这样消失在了原地,那个叫做“万清依”的女子咬了咬牙,似乎有点生气。
城堡内。
冰帝喝了口酒,身子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抬头看着城堡顶部的精美雕刻,叹道:“有情人哪有那么容易终成眷属啊……”
南宫七溪出现在先前乘坐的小船上,海鲸重新出现在船底,然后缓缓地露出水面,它在等待着书圣开口命令。过了一会,它问道:“书圣?”南宫七溪向后望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叹了口气,“我们走吧。”那只秀气的毛笔从南宫七溪的衣袖中飞了出来,轻轻地在南宫七溪的头发上面揉着,似乎在安慰他。南宫七溪笑了笑,“好了,我没事。”
于是,书圣就这样通过那个横跨在海上的法阵远去了。
过了很久,一个女子出现在岸边,万清依双目无神地看着广阔无垠的海面,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刚才应该好好道个别的,唉,她拿剑柄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悔不已。
但是,还有下次吗?她不太敢去想这个问题。
林葬天捡完树枝回到营地,发现洛梅和莫云符早已睡下了,留下守夜的居然是赵静直,林葬天坐下来,将捡来的树枝放在一边,看向专注于守夜的赵静直,其实她也有些困了,只是在强撑着罢了。林葬天微笑道:“你先去睡吧,我来守夜就好了。”赵静直摇了摇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不用,我可以的。”林葬天摇了摇头,微笑道:“那行,等会你要是坚持不住就睡吧,这里有我,你可以放心。”
赵静直嗯了一声,然后看着天空,这样好像可以将整片星空装入眼里,埋进心底。赵静直突然问道:“林公子,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好像黑暗的时候要比白昼还要清晰。”说着,赵静直看向林葬天。林葬天笑了笑,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轻声说道:“有时候是这样的,有的时候又不是这样的。”赵静直看着天空,“我知道了。”林葬天也仰头看向天空,虽然不知道她是否足够清楚,但是,这样就挺好了。
天空之上,群星闪耀。
第三十四章 壁画十八
清晨,铁杉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迷人的黑色光亮,细碎的阳光被铁杉林的枝叶轻轻敲碎,零星地散落在地面上,这里的春天将要过去,夏天将要来临。洛梅是第一个醒的,看来昨晚睡得很好,当她揉着朦胧的双眼坐起来,伸着懒腰的时候,守夜一晚的林葬天正向她投来微笑。
洛梅看着林葬天,以及他那一尘不染的衣袍,带着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你该不会是一晚没睡吧?”林葬天笑着点了点头,“差不多吧。”洛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感叹了一声,林葬天看了眼四周还在熟睡的赵静直和莫云符,看向洛梅,“把他们叫起来吧,我们要赶路了。”洛梅想了想,然后狡黠一笑,顺手拿起了那把竹剑,她走到莫云符和赵静直的旁边,蹲了下来,然后把竹剑当做棍子在赵静直和莫云符的脑袋上有分寸地敲打着,边打边说:“起床喽,起床喽~”
终于一行人开始准备上路,莫云符揉着自己的脑袋,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乖乖地收拾着行李,赵静直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的,她觉得洛梅这样的做法,是接受她作为伙伴的一个象征,所以她的嘴角,略有笑意。
林葬天看着双手叉腰,略显得意的洛梅,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在他们都把行李收拾完毕后,就开始上路了,林葬天这次的路线没有走地图上的最佳捷径,反而是绕了一条相对较远的路程,对此洛梅念叨了好久,颇有怨言。
四个人经过一处险要的峡谷,正应了那句“两岸连山,略无阙处。”四个人走进峡谷,两侧的岩壁滑滑的,很有光泽,虽然在黑暗里面看不清其大概的颜色,这样就可以分辨出这个岩石经历了多少年了。洛梅摸了摸岩石的石壁,又抬头看了眼上空的那一条细细的缺口,“这个峡谷有些奇怪啊,天天,你怎么看?”林葬天伸出右手,在虚空中画了个圆,然后一个小火球就浮现出来了,火球又慢慢地分裂成四个形状和大小都相同的火球,他们都有着火焰所必备的光亮和温度。赵静直看得是十分羡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有这样的本领。莫云符被林葬天带来的接二连三的惊喜整的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自从认识林葬天以后,他就让他推翻了自己好多的固有想法,看来一个人,真的可以操纵所有的元素啊。
林葬天向四周望去,火球飘到洛梅他们的身边,给他们照明,“这个峡谷确实奇怪,但是还好,这里并没有我想像的那样危险,没有发生元素的裂变,不然的话,如果我们想要走出这个峡谷,估计得付出不小的代价。”洛梅大叫道:“这么危险你还带我们来,你疯啦?”“虽然有点危险吧,但是其中也有不错的机遇,就看你们能不能遇到了。”林葬天继续向前走着,不紧不慢地说道。
洛梅并没有意识到林葬天说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这其中的含义,只是叹了口气,带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继续跟着林葬天穿越峡谷。走到一个岔口处,左边是有着光亮的、比较明显的出口,而右边的是黝黑的山洞,看起来不像是出口,倒像是通向地狱的道路,极为悠长。林葬天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走进右边的山洞,这峡谷里面出现的山洞显得十分古怪,但是显然的,林葬天好像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所以洛梅几人相视一眼,互相给予鼓励,点了点头,在这一刻,这个小团队倒是有点像是一个整体了。
走进山洞后,由于山洞比较窄,所以火球把周围都照的很清楚,几人缓缓地向前走去,除了大步流星的林葬天,这个山洞里面都是不知名的壁画,有古时候人们捕猎的场面,随着走进山洞,就渐渐的演变成了人类的修炼历程,当然,也存在少数几个妖族的修炼历程,几人看着石壁上面的壁画,心里多少有些感触。
这感觉倒有点像是被历史的洪流冲洗了一遍,全身都有些透彻舒畅的感觉。林葬天走在最前方,他伸出手在石壁上拂过,闭着眼睛的林葬天就这样走着,似乎他不用看也知道怎么走,渐渐的,林葬天全身上下都开始“漏气”,从他的衣袖、口鼻中缓缓流淌出白色的雾气,这些氤氲的白气将林葬天裹了起来,但是他还在向前走着。
洛梅等人不知道林葬天发生了什么,正想要拉林葬天回来,三人就纷纷昏倒了。
都说世上的神仙事难遇,但那些话都是给那些得不到机缘的人说的酸语,世上所存在的仙缘,也是有其取得的原因的,不仅仅是运气好,最关键的,还是人心。一个人的品质好坏,跟他的修为高低是没有关系的,这个世界上有着许多善良无害的好人,但是他们没有那么高深莫测的修为,多是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偶尔还会被那些伪善的人欺负,在这其中,他的本心是否有所变化,那就不得而知了。有些本来很好的人,在被别人欺辱后,可能会变得心里扭曲,心想:我每天行善积德,做尽了好事,但是却落得这个下场,苍天无眼啊!
大多数人的哭诉,最终可能会变成一把锋利的剪刀,剥开皮囊,把里面的丑陋释放出来,许多的好人,由此变成了坏人。在这其中对于老天的谩骂,后来想想,也是无用的。现在的世道上,只要修为高一些的,都是人们眼中高不可攀的神仙人物,至于那虚无缥缈的成神之说,在漫长的时间捶打之下,也渐渐变得不
可信了。
至于那些修为高深之人,他们过的日子大多数都是神仙一般,每天修习大道,住在富丽堂皇的阁楼庙宇中,或是隐居在偏远的山村,安家落户,每天过着如平凡人一般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趋于平淡的日子里,每天不厌其烦地寻觅与思考。
前者,家里有良田美眷,佳丽三千,偶尔还有为了大道献身的女子,被那些比自己大一个甲子的老仙人收入囊中,美其名曰说是净化身心,为她的大道作为奠基,实则是骗取人家的纯洁肉身,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然后耗个几十年,当女子明白自己上当了的时候,早已为时已晚。她这几十年想当然的为了自己的大道献身,实则是成全了别人。而现在怪自己涉世未深,不了解那所谓的修行者的世界,是不是太晚了?
不得不说,女子在险恶的世道上,是最危险的,因为她们天生就比男人要弱小一些,所以最容易受到欺负,不知道这是不是造物主开的一个玩笑,难道是为了看看人心好坏?现在的修行界,修为高强的女子是有,但是很少,那些修为高强的女子多是少女们心目中的偶像,她们渴望成为那样的人,这其实是好事,只是到达那一步的路程太远,一些娇气的女子难以坚持下去。真正的世家大族,在自家女孩未成年之前,是很少让她们出去的,一则是不安全,二则还是不安全,还有自己不放心。
这样的做法,好处与坏处,都是参半的。事物都存在其两个部分,没有完全的好,也没有完全的坏。这个好和坏,当然另有区分。这个好可以多一些,而这个坏呢,则可以少很多。小坏可以忍受,多是调皮捣蛋的一些无聊恶作剧罢了,但是最担心的是小坏变成大坏,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就有些可惜和恐怖了。
其实这也是许多世家大族的女子身上携带的防身器物多如繁星的一个重要原因了,只是温室哪有灿烂的花,在离开家族的肥沃土壤后,能否顽强生长,那就要看个人的本事了。可以保护自己的,永远是自己,总是寄希望于他人,是难以自立自强的。
曾经有个文人说过:“愿世间女子,都可以强过男子,独善其身。”可见这个文人是有多么爱惜女子啊,他这美好的愿望是否可以达成,就要看时间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了,当然,还有广大女子的自身努力。做不到为世间做出伟大的事情,那么就独善其身吧,虽然“独善其身”听起来似乎有些自私自利的贬义的意味,但是女子做到这一点,会对自己好很多,也能打消不少心思不轨的恶人的恶行和兽性。
男子若都是君子,而不是伪君子的话,那么这个世界,该多么美好啊!
只是可惜了,人心难测,许多衣冠楚楚的人皮下面,藏着的都是野蛮的兽性和暴行。
这让世间的女子如何分清男子的好坏?谁来给出个答案?
类似的腌事情还有很多,有些消息是传了出来的,但是大多数的消息,都被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给拦下了,导致许多本来就涉世未深的女子,带着一颗纯洁的本心从家出发,想着去看一看那奇妙壮丽的世界,最后落得一身伤,心里也是伤痕累累,失去了原本白净的颜色,变得“锈迹斑斑”。她们眼中的世界,变得不堪了。
世上的坏人很多,好人也有,只是纯粹的好人很少,基于整个世界来说,确实很少。有些人即使是好人,但也难以抵挡接踵而来诱惑,美人、权利、金钱、修行大道。每一个都是那些心志不坚定的人难以阻挡的,所以他们,也会变坏。
至于后者隐居于偏远山林间的修道中人,只有极少一部分在专心地在自己的大道上前行,反而很多原本抱着很好初心的人,变得面目可憎了。那些人,远离了修行者聚集的“大世界”,转身来到山明水秀的小地方,在发现自己的境界和修为难以再进一步时,也就开始数着自己剩下的寿命,打起了小地方的主意。他们可能会过上世俗人家的平凡生活,只是像极了那无良的地主,凭着自己高强的修为,在乡村里面横行霸道,为了给自己的子孙留下足以遮蔽的“树荫”,而断了被人子孙的后路。再有就是沉迷于美色的老仙人了,他们也做起了烧杀抢掠,强取豪夺的混账事情,过上了酒池肉林,声色犬马的生活。
这就是当今的世道,善恶交织,人心起伏不定。洛梅他们现在看到的,多是善意,对于人世间的恶,知之甚少。
但是没有关系,有林葬天在,他们了解这当今的世道,然后坚定自己的本心,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当洛梅他们三人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身处在一个神秘的石窟里面,他们茫然的看着周围的景象,然后看到了静静坐着的林葬天,他面色平静,就那样坐在三人前面,洛梅三人不知怎的,都没有了言语,仿佛林葬天所处的那块地方,就是他的小天地一般,旁人难以靠近。
最终,林葬天站起身子,看着还待在地上的洛梅三人,笑道:“你们就准备一直这样坐在地上?”洛梅最先反应过来,急忙站了起来,有点窘迫。莫云符则是自然地站了起来,笑了笑,然后开始大量着周围的石壁。赵静直摇了摇头,一鼓作气,站了起来,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在洛梅他们三人昏倒的期间,他们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醒之后,皆有所获,他们的心里仿佛是多了一些东西,又好像是少了一些东西。但是这种感觉很舒服,是从来没有过的舒畅感。就好像是把身子高高地抛到高空,然后看到了云海之上的红日初升,还有那落霞满天等等奇幻瑰丽的场景,似梦似幻,分不真切。但是身心是高度的愉悦,像是被清澈的泉水洗涤了一遍似的。
林葬天看着石窟里面的十八幅壁画,追忆起了旧日。洛梅三人向前走了几步,也看到了那十八幅壁画,莫云符暗自赞叹,这难道是上古仙人修行的洞府?这回真的是赚大了!
十八幅壁画上面都是造型各异的人物肖像,有抚琴作诗的秀气男子、持剑端坐的枯槁青年、踩月飞升的羽衣女子、专注于阵法的青年、湖边饮酒的道士、还有各种各样的人物,以不同的状态,存留在壁画上面。洛梅三人看得啧啧称奇,壁画上面的人物活灵活现,仔细看去,整幅壁画都仿佛在动,壁画上的人物的衣服在隐隐浮动,甚是奇妙。壁画上偶尔会闪过点点金光,每次金光闪过的时候,整个石窟里面的灵气都会变得有些沉重,就连呼吸都变得有点困难。
林葬天淡然道:“现在你们所面对的,是货真价实的仙人洞窟,你们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闭上眼睛,努力去感受对你产生牵引的壁画,然后放心地去接受它,相信我,你们会有所收获的。”
洛梅三人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相信这传说中的仙人洞窟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这天大的便宜难道就这么送给自己了?几人看向林葬天,眼神都十分的复杂,有疑惑、有感激,也有崇拜。虽然他们相信林葬天的话,但是这么大的惊喜来的太突然了,自己还没做好准备,而且林葬天又是那么随意地说出了这么惊人的消息,一时难以接受。
几人都处于天大的惊喜中,难以自拔。林葬天笑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寻找自己的仙缘啊?”在林葬天说完这句话后,洛梅几人才仿佛是大梦初醒,纷纷回过神来。
莫云符感激地看了林葬天一眼,然后闭上双眼,静下心来去感受那玄之又玄仙缘。赵静直也闭上了双眼,静下心来。洛梅倒是没那么着急,她看着这十八幅壁画,很明显的男多女少,她有些不服气,气鼓鼓地嘟着嘴,然后长舒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林葬天见到洛梅那不甘心的神色,笑了笑,有些为她开心。
林葬天没有去感受那所谓的仙缘,重新坐回了原地,静静地看着洛梅三人,为他们护道。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几人都有所获,林葬天笑了笑,看来自己没有看错人啊。洛梅走到一个持剑的青衣少女的壁画下面,她闭着眼睛,手指触碰到壁画的瞬间,壁画就涌起了“金色的海浪”,那“金色的海浪”喷涌而出,避开了洛梅,在她的四周环绕起了一个巨圈,然后“金色的海浪”向上涌起,将洛梅包裹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蛋壳。林葬天见到这一幕,有些放心。
莫云符走到一个拿着算盘的道士的壁画下面,壁画上面泛起了青色的光芒,一个人影从壁画里“走”了出来,那个人饶有兴趣在莫云符周围转了一圈,然后点了点头,拿着算盘在莫云符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然后莫云符的额头上就莫名地出现了一块金色的神秘符篆,在他的额前熠熠生辉,使得那张符篆显得有些通透。那个从壁画里走出来的人笑了笑,低头拨弄着手中那个白色的奇怪算盘。
赵静直闭着眼睛,跟随着那奇妙的牵引,缓缓地走到一个踩月飞升的仙子的壁画下面,那幅壁画上的女子笑了笑,先是看了眼赵静直,然后轻轻地瞥了眼林葬天,她带着面纱,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她似乎……是在笑?这位美得不可方物的仙子倒是没有像莫云符遇到的那幅壁画上的男子那样“走出”壁画,她只是在壁画上轻轻地用脚拨了下下面那个圆月,然后就有如水柱般的月华从壁画中倾泻而出,将赵静直笼罩其中,过了一会儿,从里面飘出一块轻纱,缓缓地落在赵静直的肩头,然后那块白色的轻纱就融进了赵静直的衣服,在其衣服上激起了涟漪,最后归于平静。
林葬天看着三人各有所获,有些安心地笑了笑。
突然,石窟内的十八幅壁画开始变得金光阵阵,从十八幅壁画中飘出了大小不等的金色光球,不知道里面包裹的是何物?这阵势,比洛梅他们所带来的,要强烈得多了。那些从壁画中飘出的光球依次落在林葬天身前,等待着他来拿取。
但是林葬天只是笑了笑,然后随手将那些世人梦寐以求的仙缘就那么挥散了,“谢过各位好意,只是各位所给之物,并非是我的道。”林葬天眼神澄澈,诚恳地说道。那壁画内的人物都是无奈地笑了笑,想不到这一次的结果还是这样啊……
林葬天微笑着看着洛梅三人,静静地坐着,他的周围万道不侵,自成一个“天地”。
天道?你存在了这么多年,倒是定了不少不错的规矩。
只是可惜了啊,你也变了……
第三十五章 降雷,使令自然
人间千百风景,落入尘寰中亦是赏心悦目。金色弥漫的双眼,也会映在夜晚宁静的黝黑水面上。这世界上的正反两面,就像是善变的人脸,远看模糊,近看也是别有趣味。
这世间寻找仙缘的人有很多,但大多数都是错过了仙缘,而不是没遇见仙缘,这其中的微妙差别,就在于求仙者的心性能否被仙缘所认可。有时仙缘是玄之又玄的契机,有时是一个人的牵引,有时也会是一件东西,例如地图、灵草、龟甲等等。
至于能否得到仙缘,那就要看求仙者自己了。心性如何,通常可以决定许多事情。
幸运的是,洛梅他们遇上了林葬天,找到了一条真正的大道。不幸也是遇上了林葬天,他们以后所受到的苦难,会变得很多,生死之际的感触,会更深。
峡谷外面,已经过了一天之久。
石窟内,林葬天依然静坐,他闭眼安静地修行,修为节节攀升,速度惊人。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林葬天似乎是忘记了还要赶路这件事情,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突然,他睁开了眼睛,微笑着看着接受了仙缘醒来的三人。洛梅相较于莫云符和赵静直,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她那浑身的剑气变得内敛了,深藏不露,就好比是潜龙在渊,在伺机而动。若是说以前洛梅浑身的剑气和剑意都像是初入江湖的稚童,只是学着样子,朝着天空在胡乱挥舞着木棍,那么现在的洛梅就好比是稚童好不容易长大了,换了一身新的衣裳,“容量”变得大了许多。她的心,终于可以支撑起那厚重的剑气了。以后洛梅出剑,估计只有更快、更自然了。洛梅看着自己的双手,握了握拳,然后舒展开来,她觉得自己似乎有所不同了,但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她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拥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心中有了一股浩然气。她看到了微笑着的林葬天,然后她笑了。
赵静直醒来后,眼睛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她的瞳孔变成了淡淡的银白色,仔细看去,她的眼底,似乎有着一轮明月,静静地躺在她的眼底,就像是湖底的月影。她的皮肤白皙了不少,隐约间,好像有星光闪烁,让人匪夷所思。赵静直对于那个道已经有所了解了,确实是最适合自己的,这就是那传说中的仙缘吗?我还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遇不到了,没想到……她抬起手臂,看着手腕上的绯红色玉镯,她眨了眨眼睛,是你吗?然后看向林葬天,还是你?她有些开心,发自内心的那种。
莫云符醒来后,目露震惊,他额头上的符篆已经融入了他的脑海里面,里面那神秘晦涩的篆文,倒是让他想起了自己那个师父的房间放的那本书上面记载的篆文,然后他明白了,这居然是和自己一脉相承的祖师爷的传承,然后他便有些得意,那个老头子打死都不让我碰那个篆文,现在阴差阳错的,自己还是取得了这个篆文,虽然借助了外力,但是就这个结果来说,还是不错的嘛。他花了好久才明白此篆文其中的晦涩艰难,确实对于以前的自己来说是很有难度的,但是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而且这个传承把那个篆文传入了他的意识内部,所以这让原本无法轻易理解的篆文,变得简单了许多。 他不由得看向林葬天,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自己。莫云符于是朝林葬天点头致意,师父说过,君子之交淡如水,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葬天站了起来,看向收获满满的三人,微笑道:“看来你们收获不少啊。”洛梅三人高兴地笑着,赵静直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林葬天拍了拍衣袖,“好了,我们也该走了。”说着,林葬天便准备走了,他的浑身又开始冒出白色的烟雾。洛梅三人其实特别想问那到底是什么,但是林葬天他不说,几人也不好再问,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嘛。
正当林葬天他们准备走的时候,突然,那十八幅壁画又开始金光阵阵,林葬天皱了皱眉,看向那十八幅壁画,洛梅三人也是如此,好奇地看向给了自己“好东西”的地方,那十八幅
壁画同时金光闪闪,从中射出了金色的光芒,那十八道金光汇聚成了一个金色的圆球,开始缓缓地向林葬天这里漂浮过来,林葬天感应了一下那金色光球中所包裹的东西,然后笑了笑,看来这回这些家伙总算是开窍了,林葬天将月壶剑缓缓抽出剑鞘,剑身如水,然后林葬天拿着月壶剑刺向那个金色的光球,洛梅疑惑不解,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这来之不易的仙缘呢?
但是她很快就明白了原因,那个金色的光球在接触到月壶剑的剑尖的时候,就停滞了,然后金色的光球慢慢地弥漫了整个剑身,金色和银白色的雾气在剑身上沸腾着,最后,一把崭新的月壶剑出现在眼前。
剑尖出有金色点缀,剑身隐约有暗金色,林葬天看了看月壶剑,略有些不满,他觉得还是原来的月壶剑好些,现在的这把剑,自己还得再熟悉熟悉。莫云符倒是眼尖,立马指出了那金色物质的来源,原来是传说中的【暗金】,自从上古时代以后,这种物质就绝迹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够见到,据说这种物质可以将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给改变成神兵。而林葬天的这把月壶剑,本身就是极为不俗了,那么如果再加上这么多的【暗金】点缀,天知道会把这把剑提升到什么样的程度。
林葬天掂量了一下月壶剑,似乎重了些,他随手在空中快速地挥舞了几下剑招,然后空气就开始变得混乱无序了,就好像是被压缩了一样,然后空气就开始向远处的石壁“斩去”,一声巨响过后,那面石壁轰然倒塌,露出了外面的景象,似乎是峡谷外面。林葬天哑然失笑,没想到这把剑现在的威力这么大,看来以后要好好熟悉啊,林葬天转念一想,不知道到时候施展出【斩剑诀】会是什么样?想到这,林葬天看向有些吃惊的三人,然后望向那十八幅壁画,“对不住了,各位,我会把这面墙补好的。”
语罢,林葬天也不想再逗留了,还要赶路呢。于是林葬天带着洛梅、莫云符和赵静直离去,在跨过那个倒塌后的空洞后,林葬天回头一看,墙已经自己“修复”完毕了,林葬天想了想,看来是他们做的吧,也罢,以后的事情,估计会变得简单些。
“走吧。”林葬天当机立断地说道。洛梅三人点了点头,各自对着那面已经合拢的石壁,鞠了一躬,以表感激。
于是四人就这么离开了,在穿过一片竹林之后,便看到了一条宽敞的道路,虽有乱石散布,但表面上有一条人们行经的道路较为平坦宽稳,还算是一条不太费脚力的道路。
四人于是欣然前行,路上也无来往的行人,这让洛梅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些,还是这一路以来遇见的艰难险阻太多,以至于洛梅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林葬天倒是心如止水,重新“塑身”的月壶剑挂在腰际,摇摇晃晃,就像是林葬天现在的心境,悠哉自在。赵静直在接受了传承之后,就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奇怪,随着她慢慢地适应了自己的眼睛所带来的变化,她发现自己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变化了,那些空气中的灵气所蕴含的元素之力,在她的眼里,纤毫毕现。
现在她才明白,不同的元素是拥有着不同的颜色存在于世间的,只不过很少有人会看清那些被忽略的元素,其实看清这些元素的颜色以及元素的流向,对于修士来说,是极其重要的,现在境界低微,所以感受不明显,一旦以后的境界到了一定的程度,这份眼力,就会变得非常有用了。赵静直将目光转向林葬天,她发现林葬天周围的灵气和各种颜色的元素都是极其自然地流进他的身体里面的,没有像洛梅和莫云符那样有所阻碍,一些吸收不了的元素是被他们修炼的功法所排斥的,所以当那些元素流过他们身边,都是被“生硬”地撇开的,不像是林葬天那么“来者不拒”。赵静直眯了眯眼,仔细向林葬天瞧去,这个男人,让她很是好奇。
她看了会儿林葬天,眼中异彩连连,林葬天的身上漂浮着金色的氤氲雾气,他的身上很“干净”,一种难以置信的干净,从里到外的
一种透彻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看遍了红尘,但仍然深爱着红尘的人,怀着一颗赤诚之心,逐道而行。
她收回眼神,将目光朝向这个大千世界,异彩纷呈,高山流水,种种美妙的风景,等着她去看呢。
莫云符这一路上都在消化着那个篆文,篆文复杂,幸好有了祖师爷的帮助,使得这个篆文较容易理解,这一路行来,他也消化得差不多了,所以他有些开心,同时也更加的感激带给自己这些的林葬天,他暗暗地下了个决心。
洛梅走在林葬天的右边,一直在不停地玩着手指,时而双指并拢作剑,在空中划弄着,时而握拳,缓缓向前递拳,一来一回,圆转自如。林葬天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眼里有笑意。
在四人走到一处荒山野岭的地方时,天色已黑,头顶上乌云滚滚,雷声阵阵,声势浩大。洛梅担忧地问道:“这天气,是不是快要下雨了?”林葬天皱着眉头,看向那有些不一样的惊雷。突然,林葬天向前掠去,速度极快,只见一道巨大的闪电从天而降,在离地几寸处瞬间横折,向着林葬天袭来,林葬天面色平静,月壶剑缓缓出鞘。
刚好,就用这难得的天雷,来淬炼这把崭新的月壶剑吧。月壶剑出,林葬天单手持剑,竖着劈向那道巨大的闪电,闪电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从月壶剑劈开的空隙向左右流去。
电光在晚上显得格外明亮,映衬在林葬天格外平静的脸上。
洛梅三人不懂得林葬天到底要做什么,只是觉得他这样很危险,但是接下来的结果,让几人出乎意料。
雷电在经过那一次碰撞后,仿佛没对周围的环境造成什么影响,就连林葬天,都是安然无恙。只是那道被月壶剑劈开的雷电,在左右分开以后,又变成了一道巨大的雷电“电蛇”在林葬天的周围环绕着,不过没有了先前的肃杀之气,现在的“电蛇”十分温顺地待在林葬天的脚边,林葬天静静地站着,月壶剑已经归鞘,只是上面隐隐有着雷光闪烁,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洛梅三人吃惊地望着远处的林葬天,只觉得这一幕难以理解,人生第一次见。莫云符仔细地看向那个雷电组成的“电蛇”,若有所思,觉得和那个符篆上面的一个小刻纹记载的内容有点相像。
林葬天伸出右手,轻声道:“来。”然后那条“雷蛇”就缓缓地缠绕上了他的手臂,仿佛有灵性似的,它还亲昵地在林葬天的手背上蹭了蹭,有点讨好的意味。先前林葬天突然有一种要破镜的感觉,但是隐约间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破镜了,时机未到,于是他就硬生生地压下了心中破镜的那份触动,谁知被天道感知,降下了天雷,真是世事难料啊。
天赋越高的人,在到达特定的破镜关卡的时候,会有几率惹来天道的嫉妒,降下给予惩罚的天雷,天赋越高,天雷的破坏力越强,这些年来,死在天雷上的天赋惊艳之辈也不在少数,而像林葬天这么早就惹来天道震怒的,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林葬天坦然地接受天雷,只是没有对他造成伤害,反而成了他的“大补之物”,这天雷对于淬炼剑器和体魄,都是极有帮助的。林葬天深吸一口气,那条“电蛇”就飞快地溜进了林葬天的体内,只见林葬天的身上电光闪烁,他的肌肉和血液都在随着电流进行着有规律的波动,符合大道的音律,最是难得了。
林葬天双手摊开,雷电滚滚,他神色自然,看着众人,轻声道:“若不接纳这天雷,顺应自然,则不能使令自然。”很简单的道理,但是在洛梅三人听来,就仿佛在耳畔响起的惊雷,轰然作响,使他们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再加上林葬天的言传身教,所以极其有说服力。
洛梅三人的眼神都有所变化,就像是那莫名变得温顺的天雷一样,他们开始去思考更深入的东西了。
比如:何为顺其自然?何为道?何为天上人?
第三十六章 眼里是四季的山山水水
自那天过后,洛梅等人心中不由自主地总会想起那天的那句话,和雷光下的林葬天从容的模样。
也不知是为什么,有些事情就是会想起,而一旦想起,便挥之不去了。
四人继续着旅途,向着【镇灵山】的方向前行,林葬天看着偶尔会沉默不语的三人,心中一切了然。
有些事情,多想一想是好的。
脚下的道路渐渐的变得宽阔了,也好走了些。这就好比是现在几人的江湖路,不就是慢慢由小走宽的嘛。
只是这漫漫长路,不再是一人独行了。
多些人陪着,好像也多了些力量。
不远处的一个小镇子,一位穿着破布格子衣服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领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是那通透的性子,长了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半数的视线,她看着老妇人瘦骨如柴手腕,即使她身子颤巍巍的,但是手里非常有力,握着小女孩的手,既像是在安慰小女孩,也是在宽慰自己。
她就这样挽着小女孩的手朝大街走去,在不坏善意的围观下,缓缓地走着。
最后,两人来到了一个隆起的土堆旁,这是老妇人作为强盗的儿子的墓地,墓地很简陋,不过这也是老妇人花钱请人帮忙的,即使是这样,那人还是一脸的不情愿,因为没什么人愿意给一个作为强盗的人收尸,连墓地都是草草了事,看土堆上杂乱的野草和石头子就明白了。
老妇人最是知晓自家儿子的性子,不会是那种作恶多端之人,他们口中的那个作为强盗存在的人,不是她的儿子,想到这,老妇人本就沧桑的脸上,就愈发沟壑纵横了,她觉得有些悲哀,也有些可惜。
小女孩倒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眨了眨眼睛,柔声问自己的奶奶这是不是自己父亲的墓地,老妇人哦呦一声,点了点头,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揉了揉眼睛,哽咽道:“去给你爹爹磕个头吧。”
小女孩拨了拨墓地上的小石子和杂草,爹爹生前是个爱干净的好人,她不会忘记娘亲还在的时候是如何的幸福,当然,她是不会相信那些喜欢说些闲言碎语的人的,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爹爹啊,只有自己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天空是蓝色的,蓝是越纯粹越精彩的颜色,天空和孕育生命的海洋,都是这个颜色。
于是便把它从凡俗的色彩,提升到了神圣的范畴。
莫名奇妙的,开始飘起了雪花,小女孩有些开心,她最是喜欢下雪的日子了,看着雪花飘落下来,她于是伸出手去接,雪花缓缓地飘到她的手心。
没有融化。
林葬天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那一日吸收来的天雷已经尽数转化为自身元素的一种养分,“雷蛇”的电性使月壶剑多了一层特性,在林葬天抽剑出鞘的时候,雷声阵阵,电光闪闪。引得洛梅他们啧啧称奇,赵静直看着月壶剑,暗自思索,她眼底的那抹月影愈发清晰可见,好像那抹月影就是那天上月似的。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那个绯红色的玉镯子,玉镯的颜色没有以前那么鲜艳了,但是却纯粹了许多,她想,这或许和在那个洞窟内接受的传承脱离不了多大的关系,想到这,她不由得看向林葬天,这个男子,让她有一种亲切感,使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要亲近这个男子,但是她有点讨厌这种亲切的感觉。
好像是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吧。
女子心思,最是捉摸不透。
洛梅看着偶尔会抽出月壶剑,熟悉刚“塑身”的新剑的林葬天,她看着有意在他们眼前放慢舞剑速度的林葬天,那些剑招和剑势在她的眼里的光影,先是变得越来越快,后来就变得越来越慢,慢到就连最有耐心的人都会嫌弃有些慢的时候,洛梅就会微笑着闭上眼睛,津津有味的。
林葬天的剑招剑势必然不是寻常的大街小巷都能瞧得到的东西,所以这样大有内容的深刻剑招剑势就被领悟能力极强的洛梅好好地学为己用了,随着她学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好了,就开始缠着林葬天切磋了。
这一点让林葬天有些头痛。
不过洛梅的剑气倒是愈发厚重了,而且这么厚重的剑气居然操控得如此轻松,就好像是喝水吃饭那般简单。可怕的紧,不知
道以后的江湖,女子里面,她是否是那使剑最强的?
莫云符看林葬天使剑,结合自己的符篆,也是受益良多,将符篆结合剑道,种种之轨迹所描绘出的场景,在莫云符的眼中,就好像是在人迹罕至的荒原上看到的一抹残阳。
感觉是昏暗的色彩,但是映在眼中却是鲜艳而无与伦比的,难以言喻的美。
这种感觉实际上是很矛盾的,但却是那么合理的存在着。
这又让莫云符想到了那天,那个浑身被雷电包裹着的林葬天,这个男人,让他既崇拜,又有些害怕,但是,他想要追逐这个男人的脚步,他内心深知自己永远也到达不了和他齐肩并行的那一天,所以他只是想要一直追逐着这个男人的脚步,无论如何。
有些莫名其妙的种子,就这样地深埋于内心,然后慢慢地生根、发芽,最后不经意地茁壮成长。
莫云符拿出了一枚黑色的钱币,手指摩挲着,低头看去,笑了笑。
有些以前没想到会得到的东西,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得到了,而那些苦苦寻求的东西,反而是求而不得。
这就是师傅说的造化弄人吧?
天上莫名其妙的开始下起了大雪,白雪飘飘,纷纷扬扬。林葬天四人皆是有些欣喜,对于这来之不易的大雪,四人很是珍惜,走了四个月的路程,好不容易才终于见到大雪,洛梅双手画圆,灵活地运用起来自己刚领悟不久的拳法,那些雪花慢慢聚拢在她的手中,形成一个小雪球,洛梅笑眯眯的,迎着阳光,阳光照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上面,显得格外的透彻。
莫云符只是拿出了一枚造型独特的钱币,有点像是一个小碗,他舔了舔嘴唇,有些高兴地接着雪花,雪花一落到钱币上面,只见到钱币底部有金色的篆文浮现,然后就消失不见了,神奇的紧。
赵静直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她闭上了眼睛,继续前进着,细心感受着这难得的静谧,内心像是晴天下的一场大雪。
林葬天倒是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处小镇子,手拄在剑上,舒了口气。
终于可以歇会了。
小镇没有名字,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人来取个名字,久而久之,人们也就不在意这件事情了。小镇上有一个退伍的老兵,据说是建了大功的,不过看他那在小镇口色眯眯的样子,人们也是不太相信的。
不过这个老头倒也不是个坏人,不然的话,早就让镇子里的“有志青年”给撵走了,老头每月的生活费也不算是太高,但他却时常会帮着镇子里的那位被人们有所排挤的那位老太太和她那位漂亮可人的孙女,他可不相信那小姑娘的爹是他们口中那样的货色,至于那些无聊之人的琐碎言语,他自然是不会去在意的了。
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长相算是有些特点的,刚来到镇上的人都会侧目而视,因为这位有些“为老不尊”的老头的脸上,有一道从眉头延伸到下巴的伤痕,触目惊心!不过随着慢慢地了解这个不知晓姓名的老头,人们对他也就愈加的“不太客气”起来
他慢慢地站起来,蹲的太久了,腿都麻了,他咬了咬牙,望向远处那个埋着那家长子的地方,叹了口气,“她们也该下山了吧?”
他掏出一袋烟,动作娴熟。
烟雾袅袅,看不清老头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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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走到小镇的门口,内心有些触动,这处小镇,倒是依山傍水的位置,但是却没有那最为关键的“气”,少了这个,那么这个小镇就不会像寻常的小镇那样每日过得平安无事了,而这依山傍水的好地界非但没有招来那些有益于当地百姓的“气”,反而显得内里亏空,这虽说是世事无常,但这若是反常的话,必然会出现乱象。眼前的这座小镇,就是最好的例子,依山傍水,山间的溪涧冲刷岩石的脆响传至耳边,仍是觉得悦耳。此等犹如洞天福地般的地方,怎的落得了如此下场,虽说林葬天见过不少的小镇,可是和它同样境遇的,怕也是不多,但是如此之惨,而且生出怨气的,天底下怕是再难遇见了。
赵静直看着这
座小镇,心里也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看向林葬天,这家伙倒是一脸看不出所以然来,她也时常不清楚林葬天有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这倒是让她困恼了许多时日。
最终她也是作罢了,不便多问,只是想着“或许不是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这句话来解释这座小镇的古怪之处,至于其他的,她现在也想不清楚。只能将答案寄托给那个男人了,他一定会知道的,她深信不疑。
洛梅拿着竹剑,将剑柄放在眼前,对照着这座小镇比划着,看她一脸的高兴样,估计是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倒是有了些别的想法。
莫云符依着小镇周围的山势看了好久,愈发得疑惑不解,难道凡事都有例外?可这有些说不通啊,实在是太奇怪了。
几人稍作停留,便开始走进小镇,走进小镇后,几人才发现这座小镇真的是不太一样,街道上的人少得可怜,每个人的面容都有些难以形容,都说面由心生,但是整座小镇的人都不至于这么惨不忍睹吧?这确实有些反常了。
林葬天几人慢慢走进小镇,突然,林葬天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远处站着一个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的老头,看他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林葬天便没有打扰他,静悄悄地走到他身旁,轻声道:“离开林家这么久了,怎么来到了这座小镇?”见老头似乎并没有惊讶,林葬天瞥了眼老头穿着的这一身衣裳,用破旧不堪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他的衣服都可以说是夸奖他了,“看来你混得也不怎么样啊,怎么想的?”
接连两个问题,老头都没有回答林葬天,他挠了挠头发,倒是笑着问了句题外话:“少主怎么不回家看看,反而绕远路走这个方向呢?”洛梅几人倒是习惯了林葬天总是会认识一些莫名奇妙的人,也不太奇怪了,早已习以为常了。
林葬天笑道:“家还是要回的,此行来是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办。不过…… 我想林家的人早就清楚我在哪里了吧?对于林家的情报能力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老头笑道:“少主倒是风趣不减当年啊。”老头有些感慨,当年他在林家直系的军队里担任着一个重要的职位,但是犯了错误,只能退出林家,虽说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错,但是老头对自己很严格,军中的纪律不可打破,不然的话,以后林家的军队何以服众。于是,老头就这样遗憾的自己主动提出要退出林家的直系军队了,记得当时林老爷子还曾出面挽留过他,但是这老头性子实在是太倔,拧不过他执意要走,于是就只能照着老头的意思来了。对于这件事情,林葬天是印象深刻。
不过要说两人真正的相识,还是得从林葬天四岁时和这个有着“兵痞子”之称的老头讨论一桩军事说起,当时两人意见很是不同,于是最后林葬天提议道若是采取他的方案输了的话,他就把送给老头五千林家嫡系将士。
最后那桩战事当然是胜了,老头也有些难以相信,不过和一个屁大点的孩子讨论军事估计也是难以想象的吧?不过这在当时有点像是一见如故的两人来看,确是如此的合理。
因为林家的少主之聪颖,林家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有些事情或许只有发生在林家,才是合理的吧?
林葬天正想问老头你在等谁呢?就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奔跑下来,估计是看到这个老头了吧,蹦蹦跳跳的,后面跟着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妇人,伸出手摆着,估计是在叫自己那个不听话的孙女跑慢些,别摔着,很温馨的一幕。
看着向老头跑来的那个小女孩,林葬天几人皆是目露震惊。林葬天看着小女孩奔跑过来,感到她仿佛带着整座小镇的山水气运,裹“势”前来。这下终于找到这座小镇的古怪之处的症结何在了,原来整座小镇的山水气运全部被这个小女孩一人独揽了啊。
看着跑到身前的小女孩,老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或许这就是他待在这座小镇的主要原因吧?
林葬天蹲下身子,单膝跪地,目光平视着小女孩那双明亮透彻的大眼睛,林葬天笑着轻声道:“你知道你的眼里有着一年四季的山山水水吗?”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莫名地笑了。
第三十七章 世界之大 有万万窗
林葬天有的时候其实很纠结,但是他这个人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到他的纠结的,人嘛,总会有些难言的事情,即使告诉了别人也不会好上一丝一毫的,那么就将那些事情埋藏于心里吧。
后面的,就交给自己去自我排解了。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看不出他的纠结,所以笑得很开心,在别人看来是很莫名其妙的,可是林葬天却感到了一阵来自内心深处的不安,这个小女孩是无法承受这么大的福缘运泽的,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孩子可能是传说中的【知命体】,这种体质天生就有着聚揽福运的能力,这种体质对于修道之人来说最是难得,但若是没有前期的引导的话,就有可能会到一定年纪的时候导致经脉淤积,全身发寒,最终化为天地间的一部分消逝。以前有过许多这样的例子,但是人们没有去深究,把这个现象归结于难治的绝症,后来好不容易有人指出这种现象是由于体质的缘故,并且将其命名为【知命体】,拥有这种体质的人虽然是修道的难得的天才,但是很难去发现和确认,所以好多人就因此而遗憾的消逝于天地间,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曾经也是有机会和他们一起在那条康庄大道上顺利前行的。
曾有魔教一位厉害的人物,他可以准确地辨认出哪些人是【知命体】,但是他并没有明确地指出来,加以引导,反而利用他们聚揽山水气运的这一点,将他们接回魔教里面,等待着他们死去消逝于天地间的时候,那些被他们聚揽到身体里的山水气运会自动地释放出来,反哺给天地。魔教的人就是利用这一点,将那些他们聚揽的山水气运都输送到魔教的各个大本营。这一点,让世人对于魔教的恨意更深了些。
林葬天不想让这个小女孩变成那样悲惨的下场,尽管想要在这个时候补救已经不太可能了,但是林葬天可以做到的,不然的话自己轮回那么多次,活了那么久是怎么活的?总不能都是做无用功吧?
让他不惜花大代价来治好这个小女孩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估计连林葬天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是同情,或许是曾经作为一位医者的热心。不过这些或许都无法解释,因为要治好这个小女孩所要花的代价大到无法想象。
人有的时候下定决心去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或许是不需要理由的吧。
若是非要说一个理由的话,大概是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洛梅几人都有些疑惑,但都没有说些什么,也难为这几个人,本来都是有些跳脱的性子,没想到在林葬天的身边待得久了,竟都成了沉默寡言的人了。
老头挠了挠头,也不知道少主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少主多年不见…… 爱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想到这,老头的眉毛立马翘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行!就算你是少主这事儿也没得商量!老头攥紧了拳头。
林葬天对小女孩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女孩倒也不认生,怯生生回答道:“翟竹苏。”林葬天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的名字。”说着,林葬天就站起了身子,在老头子耳边说了几句话,老头子先是疑惑,后来就慢慢地变成了震惊和感激。
林葬天对身后的洛梅等人抱歉道:“看来我们得在这里多待上几天了。”见几人皆是不解的样子,林葬天轻声道:“她是【知命体】。”洛梅几人顿时心中有数了,“还有的治吗?”赵静直问道。看来赵家确实教了个好女孩,居然连【知命体】这种只有在古籍上面才能看到的东西都知道。林葬天笑了笑,“还有得治。”看他那么有自信的模样,几人就放心许多,原先对于这座小镇的疑问也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远处,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缓缓走来,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乖孙女,疼惜地说道:“叫你别跑那么快,摔着怎么办?”小女孩舔了舔舌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笑眯眯的,老妇人转眼又看到了站在老头子身边的林葬天,这个老妇人竟然显得有些局促
不安,斟酌了一番,问道:“这几位是?”
之所以如此谨慎,实在是最近的流言蜚语让这位本就身子不太好的老妇人有些心力憔悴了,不想再招惹麻烦了。
林葬天笑着回答道:“老人家,我们是这位薛老头的朋友,此行刚好路过此地,便顺道来看看他,顺便修整一番,好接着下面的路程。”老妇人点了点头,既然是老薛头的朋友,那么不妨来家里坐坐,让我们好好招待一下。
林葬天点了点头,笑道:“也好。那就谢过老人家了。”老妇人摆了摆手,“哎,谢啥?薛老头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走吧,我带你们去家里坐坐。”
路上,林葬天打趣道:“薛老头,没想到你艳福倒是不浅啊。”这位老妇人虽然历经沧桑,但是岁月的痕迹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殊为不易的,这位老妇人,依稀可见其年轻时的风情万种。老头倒是有些害羞,回了句“去你的。”林葬天哈哈大笑,手中牵着的翟竹苏抬头看着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洛梅几人早就习以为常了,随着和林葬天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就越来越坚定地认为林葬天是一个精神分裂的人。医书上将这样的人叫做“精神没有分寸”。
当然,这都是玩笑话了。
到达了一处看起来是用泥土和杂草堆砌而成的房屋面前,老妇人将几人带进去,招呼几人坐下后,去屋里准备给几人沏茶喝,老头看了眼林葬天的眼色,走进屋去,准备和老妇人说一下关于翟竹苏的事情。
厅内,翟竹苏突然说道:“薛爷爷不喜欢我奶奶的,这件事我是知道的。”林葬天讶异道:“为什么这么说呢?”翟竹苏笑道:“大哥哥应该知道的啊。”林葬天笑着点了点头,感慨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那个家伙的姑娘和他确实有点像啊。
说到那个家伙,就又是一些陈年的往事了。林葬天看着屋顶,眼神不明,闪闪烁烁。
突然,屋内传来了老妇人和薛老头的争吵声,大概就是老妇人不太放心把自己的孙女交给一个年轻人去治疗,林葬天闻此,无奈的笑了笑,起身走进屋内,将林家族徽放置在桌子上,“不相信我,可以相信林家吧?林家的族徽可没人敢假冒。”老妇人看了眼,果然是林家的族徽,天下无人胆敢假冒林家的族徽,这也算是林家的底气与实力的一个体现了。
林葬天转头看向薛老头,“以后能不能捡点重要的说?”林葬天对老头翻了个白眼,又转身对老妇人说道:“我是林家少主林葬天,您可以放心地把孙女交给我。”
林葬天走出屋内,留下老头给老妇人慢慢地解释这件事情。看向在那正襟危坐的翟竹苏,林葬天笑问道:“知道等会儿要干嘛吗?”翟竹苏笑道:“给我治病嘛。我知道的。”林葬天点了点头,“害怕吗?”翟竹苏摇了摇头,“不怕”。
当她随着慢慢地长大,聪颖的她也就逐渐地发现了自己和别人有些不太一样,比如说冬天的时候雪花落在她的手心不会融化,以及种种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才发现不是别人和她不一样,而是只有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自从她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以后,她就开始学会了隐藏自己这个技能,因为很早的时候,她就听过一句关于“异类”的说法,大概下场不是很好的,从此,她就开始慢慢学习如何做一个“普通人”。
所谓心酸,不是自己得不到别人的理解,而是自己害怕别人了解自己,强迫自己学习别人这件事情本身所滋生出来的万千寂寞。
寂寞大概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可你总会在生命的某个阶段,满心都是它。
接下来,林葬天简单地交代了洛梅他们几句,便领着翟竹苏走进旁边的一处小屋。对于【知命体】这样的体质,林葬天其实把握是有的,只不过得看翟竹苏自己能否熬过治疗的过程了。想到这,林
葬天不由得有些担忧,因为治疗的疼痛估计连许多老兵都无法坚持到治疗结束。
突然,翟竹苏笑道:“我不怕疼,大哥哥,我相信你能治好我的。”林葬天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知道了。”
一处黑漆漆的小型空间内,南宫七溪皱着眉头,有些苦恼,他原先只是为了躲避冰帝,后来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黑漆漆的地方,所以他现在在纠结自己到底是回不回去,南宫七溪的身边,一支灵活的毛笔一直在不停地围绕着他旋转着,转来转去的,这支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毛笔算是这处黑色空间的唯一一个发光的物体了,南宫七溪摆了摆手,将在自己眼前一直晃来晃去的毛笔撇开,他想了想,还是家里最舒服了,就这样决定了,回家!
他挽起那不合身的大袖子,在空中写了几个字,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云海之上,南宫七溪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笑了笑,突然想到了那个总是喜欢给人治病的林葬天,顿时有些头疼,自从那件事情过后,林葬天那个家伙就开始有了这个毛病,只要遇到有疑难杂症的人,他总是会毫无理由地给人治病,就好像是为了弥补些什么似的。
南宫七溪挠了挠头,有些犯愁,过了一会儿,南宫七溪突然眼睛一亮,因为就在不远处,琴帝正在御风而游。
真巧!我来找你玩啦!哈哈哈…… 南宫七溪欣喜地在云端飞奔过去。
他的身后,点点金光骤然出现,又骤然消失,书圣的脚下,步步生辉。
三天过后,身心俱疲的林葬天走出屋子,他只是说了句:“治好了。”便突然倒地不起。洛梅三人赶紧将林葬天扶去休息,虽然不知道林葬天这三天是如何治疗的,单看这三天里屋子里透出的流光溢彩,几人心里就十分清楚这个治疗并不容易。
老头和老妇人先是看过了翟竹苏,见她面色红润,气色好多了,感觉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了,不过,治好了就行啊。后面两人又去看了看林葬天的状况,和意料中的一样,不算是很好。两人于是就和洛梅他们夜里轮番照顾着林葬天和翟竹苏。
半夜,林葬天突然醒了,起身的时候惊醒了薛老头,林葬天笑着问了问女孩的父亲的墓地在哪,薛老头没告诉他,没好气地说是陪林葬天一起去,林葬天拗不过他,便答应了。
晚风略寒,老头穿了身厚实些的衣裳,倒是显得不那么落魄了。两人站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小土堆前面,默默无言。
林葬天弯下身子拨去杂草和一些大一些石子。静静地拿出一壶酒浇在墓碑上,眼神古井无波,幽幽深深。薛老头感慨道:“少主如此,他泉下有知的话也会感谢少主的,更何况,您还救了他的女儿。”
林葬天静静地说道:“每一位林家将士都值得如此。不过,我希望我下一次再站在墓地前面可以晚一些。”薛老头怔怔无言,鼻头一酸,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说道:“是啊。”
云端之上,琴帝和书圣并肩而立,这两个很久没见的人聊完后就再无什么言语。两人“看着”人间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这个世界很大很大。”琴帝说道。
“是啊,谁说不是呢,就是因为它太大所以我才犯愁啊。”南宫七溪皱眉道。
世界之大,有万万窗。
世界之外,也有万万窗。
怎么办呢?愁啊。
可是愁也没用啊?
那就先愁着吧。
第三十八章 不是世间,而是个人
小桥流水,这座依山傍水的小镇终于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几日前下的那场大雪也随着小镇气运的“回复”而消融了许多,看来林葬天使出浑身解数来疏导翟竹苏的【知命体】,还是效果很好的,接下来就是正确地加以引导了,不过现在还不用着急,既然是璞玉,就无须太过着急地去打磨它,凡事慢慢来,但求无错,细细打磨,力求尽善尽美就好。
山涧流畅,花树翻覆。
人间好景色。
林葬天坐在屋内喝着茶,茶虽然不是很好喝,但是他也不在乎,静静地坐着听老头讲一些旧事,多年未见的两人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是想必两人心里都很清楚,他们无可奈何地变得陌生了,时间这东西,有的时候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啊,它估计才是世间最难以把握住的东西吧?
时间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世上的人们,生老病死,四季循环往复,都出自于它的手笔。如何才能脱离出它的控制呢?
或许,只有当生命停止的时候,时间就相应的失去了它的威胁吧?那个时候,才或许是真正的大自在也说不定呢?
林葬天放下茶杯,准备看看洛梅他们在做些什么,便和薛老头结伴走出屋子内。屋外,洛梅一身的剑气轰隆作响,空气中都是阵阵的轰鸣声,院子里的雪花随着剑气纷扬起来,洛梅闭上双眼,嘴唇紧闭,静静地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气”。林葬天笑着点了点头,这个丫头,终于要比自己早一些破境了。
赵静直就坐在雪地上面闭目养神,地上也没有铺设什么东西,但她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这样似乎让她更加地舒服,她身上的那抹月色“光芒”也慢慢地和她融合了,是件好事儿。
莫云符坐在院门口的门槛上面,翻着白眼,嘴里面念念有词,左手不时地变换着手诀,右手温柔地抚摸着一枚造型独特的钱币,这也算是他的一个怪癖了,不管走到哪里,他的手里总是要抓着一枚钱币,似乎这能让他多一些力量似的。
林葬天看着都有事做的三人,笑而不语。看他们的样子,估计那天在洞窟内接受的传承都很好的接受和消化了。林葬天不愿意打扰他们,和老头子使了个眼色,默默地走开了。
两人走进翟竹苏的屋子,见到了正在给翟竹苏喂粥喝的老妇人,老妇人见到林葬天和薛老头走进来后,寻常地寒暄了几句,便和薛老头出去了。翟竹苏咳嗽了一声,还是没有缓过来啊,这三日的治疗过程用“触目惊心”来形容都不为过了,也幸亏她能够撑得住,这要是寻常成年人估计都难以撑得下来,所以林葬天对这个小女孩多少还是有些佩服的,这么小的年纪,吃过的苦半点都不比别人少了。
“怎么样?感觉身体现在还好吗?”林葬天坐在床边,帮翟竹苏把被子往里掖了掖,然后看向她的眉心。“感觉确实好多了,谢谢大哥哥。”翟竹苏揉了揉眉心说道。
“那就好,那你现在得学点有益于你体质的东西了。”林葬天笑眯眯地说道。翟竹苏疑惑地看着林葬天,眨了眨眼睛,“学什么呀?”林葬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本书,样子很旧,订书的线都开了,封面上也没有名字。林葬天笑了笑,“这本书有些年头了,不过很适合你的体质,若是遇到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看看书下面的注释,其他就没什么了,书的内容挺简单的,比较容易理解。”说到这,林葬天又想起一件事,便又继续问道:“对了,你识字吗?”问这个问题主要是林葬天看小姑娘岁数不大,不像是上过书塾的样子。翟竹苏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说道:“当然识字啦,我都七岁半了,而且,我家里有爹爹留下来的一部字典,遇到不会的生字可以查的。”林葬天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老翟的家教功夫做得还是很不错的嘛。暗自点了点头,笑道:“行啦,我知道了,那就这样,我先走啦。”林葬天站起身子,走到门边,冲翟竹苏摆了摆手。
“大哥哥,你…… 你是要离开了吗?”翟竹苏怯怯地问道。这个大哥哥给他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好像是爹爹一样的那种亲切和关心,她在这个不熟悉的人身上第一次有了自己原来还是会有人爱的那种喜悦和希望。所以当她意识到这个相处时间不长但却带给自己很多温暖的人即将离去的时候,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林葬天歪了歪头,笑道:“怎么?舍不得我啦?”翟竹苏脸上迅速涌上一层红色,她咕囔道:“才…… 才不是呢?”林葬天笑了笑,打开门,走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句话:“以后想我的话,可以去西北林家找我,我叫林葬天,记住喽!”翟竹苏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变得欢天喜地了,她喃喃道:“林葬天?奇怪的名字。嘻嘻。”估计是有了盼头,笑嘻嘻的,她没怎么看那本书,将书顺手放在脑后枕着,挪了挪身子,这个位置刚刚好,准备睡觉啦。她开心地闭上了眼睛,就这样把那本珍贵
的绝世孤本枕在脑下,毫不知情那本书是如何的珍贵,林葬天没给她讲,她也就不清楚嘛。
其实就这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林葬天走出屋外,伸展了一下身子,浑身上下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周围的气流有些紊乱,老头刚好出来转悠,见此,皱了皱眉头,摸着脸上的那道疤走了过来,“你没事吧?”林葬天闻此,讶异地转过头去,“没事啊,怎么?你希望我有点事儿?”林葬天打趣道。薛老头没好气地拍了林葬天一下,说道:“我还不是怕这没日没夜的治疗把你给累坏了,晚上也不好好休息,害的我一觉睡到正午。”老头打了个哈欠,看样子是还没睡好,林葬天眯了眯眼,舒了口气,“谁让你大晚上不睡觉非要陪我去那山上转悠,现在倒怪罪起我了?”林葬天一把将薛老头揽过来,笑嘻嘻地说道。老头动了动鼻子,又打了个哈欠,“我那还不是怕把你这位身份尊贵的林家少爷给怠慢了不是?唉,想我一把年纪了,竟然混到这个地步,啧啧啧……”
“行了行了,还不是你自找的。”林葬天放开薛老头,望向远方,轻声道:“你也该回去了,现在正是林家需要人才的时候,再过几年,北方的战事不可避免的会产生,那个时候,像你这样有威望的老将领就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了。”老头闻此,变得有些沉默,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葬天转头看了眼老薛头,叹了口气,这家伙还是那么倔啊。“你顺便可以把翟家的人接过去,翟竹苏也大了,正是需要学习的时候,不能一辈子待在这个小镇子里面啊,我知道翟家对你有恩,可是你这样也不是最好的报恩的方法啊,回到林家,这才是你真正可以为翟兄弟做的事,这虽然是我的意思,但是我想爷爷也是这样想的。”林葬天见老头还是沉默不语,不由得有些头疼,劝人这个实在是不太适合他,这个老头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倔,真是牛脾气。
“行!”薛老头铿锵有力地说道。“啊?”没想到老头答应的这么干脆,林葬天把准备好的一大堆话都咽了回去,转眼看见老头诡异的笑容,不由得有些无奈,合着这老头一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话有些不太得劲,只好等待林葬天来给个台阶下,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老头子早就相通了,可是碍于面子不好主动提出来,这下好了,林葬天主动来劝说,老头本来还打算暗示一下这位林家的少爷的,现在也省了那个功夫了,真是一石二鸟啊。
林葬天打量着薛老头,看得薛老头汗毛竖起,“怎…… 怎么了?”老头有些尴尬地问道。林葬天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老薛,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圆滑了,我以前真的是看错你了。”“你,哈哈哈哈哈……”……
最后,林葬天走到院内,看着还在勤勤恳恳修炼的三人,先前和薛老头也说清楚了,再过几个月,等到天气暖和些就带着翟家老小回林家,林葬天说翟家的墓地,若是翟家不介意的话,就派人迁到林家家族的后山去,那里风水挺好,翟兄弟和那帮战友袍泽待在一起想来也不会太过寂寞了,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薛老头的眼眶有些泛红,翟家兄弟之前来到这个镇子上做任务不幸牺牲,留下的翟家夫人也感染了风寒不治而亡,当时由于任务比较隐蔽,所以消息没有及时传到林家,可惜,晚了终究是晚了,后来接手任务的就是这个离开林家好久的薛老头,他虽然和翟家的那个年轻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是翟家那位逝去好久的老头对自己有恩,他便不由分说地接下了这个任务,这让后来林家派来的人也很是惊讶,没想到那林家老人们口中的传奇人物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小镇子里,于是便回到林家将消息传了回去,传来传去,就让林葬天知道了这件事情,想必老爷子和他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只要是林家的将士,不能白死,不能受委屈!这也算是林家军队里面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吧。最终,就让这两人相遇了。
事情都在一步步地往好的方向前进,这样挺好的。林葬天望向远方,突然想起了一个有着天马行空想法的女孩,那个问题,他现在有了一些有趣的答案呢。
不知道灵儿现在过得怎么样了?突然有点想她啊……
一座山水倒置的奇怪地方,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正在草地上面躺着睡觉,她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衣裙上有一个显眼的铃铛。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小姑娘也长得亭亭玉立了,身材凹凸有致,长长的黑发铺在草地上,就好像是一片浓淡有致的墨色海洋。花香、泥土香、草的芳香都在她的周身围绕着。
就好像是天地间所有的灵秀,都全部体现在这位美丽的少女身上了似的。
突然,少女打了个喷嚏,她睁开了双眼,揉了揉鼻子,她那宝石般的大眼睛仿佛
会说话似的,“不会是有人在想我吧?”想到这,她的脸色突然有些羞红,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人。
她看了看四周,哈,师傅不在!她伸了个懒腰,左手手指动了动,抓来了一股西风,西风迅速地钻进她的袖袍里,她侧耳听了他的消息,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了,她侧过身去,这样听得更清楚些,她反复地听了几遍,有些意犹未尽。
她又侧过了身子,笑眯眯的,她看着天上的湖水闪闪烁烁的,阳光正好。
挺好的。
林葬天一行人准备走了,洛梅在他旁边一直在抱怨着林葬天总是不和自己切磋,莫云符和赵静直倒是乐于看到林葬天对于洛梅无可奈何的样子,没办法,谁让这个家伙总是一副自己吃过的盐比他们走过的路还多的感觉,真是烦人。
最后,林葬天出于无奈,只好答应了洛梅的要求。两人挑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准备切磋。赵静直和莫云符在一旁观摩,乐滋滋的。
“哈哈,天天,我先来喽!”洛梅拿出那把竹剑,浑身气势一变,林葬天眯了眯眼,“不错嘛,看来你那“小法阵”的称号确实名副其实啊,法阵和剑道结合的如此巧妙,看来以后的江湖会精彩许多啊。”林葬天赞赏道。洛梅哼了一声,“费什么话!出招!”她最烦这家伙一副老成的样子,年纪不大,总是说自己是小姑娘,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她脚尖一点,呼啸着向林葬天冲去,空中浮现出大大小小的法阵,环环相扣,结合着剑气,一起向林葬天压迫而去,可谓气势十足。赵静直和莫云符都有些自愧不如,若是自己来和洛梅切磋的话,估计一击就败了,光是这种巨大的压迫就不是两人可以承受的。反观林葬天,他倒一点都不在意,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就在洛梅即将到达林葬天一拳的距离的时候,洛梅突然心头一紧,正准备后退,可是已经晚了,林葬天邪魅一笑,“气势倒是挺足的,可是灵活性不是很好啊。”林葬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洛梅的身后,没办法,【瞬风动】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此,它曾经可堪称是世间灵活性最强的步法,这自然不是洛梅可以料到的,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可惜她遇到的是林葬天,这个人经历过的战斗无法想象,不是这种小打小闹可以相媲美的。
洛梅堪堪躲过林葬天的一个膝撞,侧过身去,扭转身子,喝道:“拔剑!”她的脸色有些泛红,实在是有些憋屈。林葬天点了点头,“好啊。”在他把手放在剑柄上的一刹那,整座山都开始剧烈地颤抖,洛梅换了个持剑的姿势,大踏步冲向林葬天,阵法萦绕在她周围,切换自如。
确实比刚才灵活许多了,但是相应的这威力嘛…… 就有些不太够了。林葬天心道。他拔剑出鞘,在空中画了个弧,剑尖处的【暗金】给月壶剑更是增添了几分“神韵”,林葬天将月壶剑插在身前的地面上,剑尖入地。冲来的洛梅好似撞在一整座【剑冢】上似的,瞬间倒着飞了出去,就像是击打在水面的轻薄石子一样,在地上撞了几下才停下。
洛梅咳嗽了一下,擦了擦嘴角的血,心道这个姓林的果然是个变态,光是剑势就堪比一整座【剑冢】,难不成…… 他降服了整座【剑冢】上的所有名剑?不可能不可能,这件事情可从来没人做到过,不过,若是这个家伙的话,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她深深地看了眼林葬天,“我一定要打过你,总有一天!”她暗暗想道。
“你该破境了。”林葬天笑道。洛梅愣了一下,仔细一感受,哎?还真是。她笑嘻嘻地赶紧打坐,准备破境,将竹剑随意地放在一边。赵静直和莫云符都有些羡慕,不过都觉得这是意料之中,因为洛梅每天修炼的有多么刻苦,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林葬天笑了笑,看来这个丫头终于要破境了,他和赵静直他们走到洛梅身边,为她保驾护航。
过了一会儿,洛梅开心地睁开双眼,赶紧拿起竹剑,蹦蹦跳跳的,她此刻早就把切磋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世间万事,开心最大。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如此!因为她就是这样认为的。
林葬天看着远方的云彩,好像是染上黄昏的颜色,有些轻飘飘的。
看似这个世界给人们留下了许多的难题,但是人世间的难解有的时候就是个人的难解。
大海不是人世间而是个人。
若是曾经对人世间这一大海的幻影感到恐惧,那么大可不必了。为那些没头没脑的事情无止境的劳心伤神实在是不值当,不如笑一笑,慢慢来。
微风拂面,阳光正好。
这样挺好。
山水的旅人,是不分时代的。
第三十九章 自渡
几人走到河畔,岸边停放着一艘小船,船上面放着两支桨,洛梅向四处望了望,似乎这艘船是废弃在这里的,没有所属,不过看船的样式,倒不值得太过怀疑,但是行走江湖,有的时候还是小心为妙。
林葬天看向莫云符,后者心中了然,拿出两枚造型奇特的钱币,轻轻地往空中一抛,两枚钱币在空中碰撞了两下,落在莫云符的手里面,他握紧钱币,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他睁开眼睛,一缕金光骤然闪过,莫云符张开手,两枚钱币高高地跃起,在空中划过两道不规则的“涟漪”,交错着飞向小船的方向,在快要到达小船的时候两枚钱币好似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幕布”一样的东西,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莫云符笑了笑,看来果真和自己想的一样,这艘船是并不存在的,那么…… 这里难道是?
他看向林葬天,后者微笑着点头,莫云符于是心中了然,他看向那艘显得孤零零的小船,眼神复杂。
果然如此。
世间的河流山川究其根本,其实是有迹可循的,就好像是一条条不太“规整”的线条缠绕在一起,最终形成了这个大千世界。在普通人的眼里,由于自身的局限,使得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印象只保留在表面的层次上面,看着这个世界,就充满了朦胧的一种美感。
而修行中人眼中的世界,那许多普通人眼里显得云雾遮绕的部分,在他们的眼里就清晰可见了,虽然失去了某种朦胧感,但是他们却体会到了另外的一种美感,也就是来自这个世界对于世间修行之人的“馈赠”,那是一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受,只有那些幸运的修行之人才能体会到的世间本身。
眼前的这条河虽然显得清晰可见,但是却看不清河底的景象,寻常河川,一眼望去必然会有迹可循,那些修士眼里的“勾勾画画”也会格外的清晰,但是这条河却是意外,完全没有踪迹可寻,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条河是不被这座世间所承认的【流放之地】。传说中【流放之地】充满机遇与风险,因为修行之人在这块区域就好似全身的修为、法力全部消失,完全沦为了普通人,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只能单纯地靠自身的**强度来对应,但是其中也有不被这个世界承认的法器、宝物,以及前人留下的机缘等等。
有人得道升天,也有人不幸化为粒粒尘埃。
历史记载,皆有考证。
林葬天看着这艘停靠在河畔的小船,眉头紧皱,【流放之地】的渡船?传说中可以穿梭于各个世间的无上空间法器,可是,它为何会出现在这?并且……它靠岸了。
传说中,这艘渡船从来没有停止穿梭于各个世间,记载里,也从没它靠岸的记录,这就导致人们认为它是永远不会停止飘荡在各个世间的【流放之船】,人们不知道它为何会飘荡在各个世间,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如何制作的,不知道它将要去向何方,不知道它将要去向何处,但是它,似乎在寻找什么?
因为多年来它一直以一种十分悠久的间隔反复地出现在这座世间的各个地方,有时它会出现在【流放之地】的附近,有时它只是随意地出现,没有特定的地点,这次林葬天他们遇见这艘渡船,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在知晓了这艘渡船和【流放之地】的事情后,洛梅和赵静直显得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能遇到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但是除了吃惊和有些紧张之外,这两人更多的是兴奋,半点没有害怕自己会在其中遭遇不测。
林葬天无奈扶额,女人这个生物,你永远也不能说自己完全了解她了。
莫云符看了看周围,叹了口气,看来只能从这过了,如果绕路的话,时间可能会赶不上去【镇灵山】了。林葬天轻轻地拍了拍莫云符的肩,微笑道:“别担心,我们会安全渡过的。”见林葬天这么说,莫云符就有些安心了,他笑了笑,“好的。”
记得以前有人说过“空山最险”,但其实不被时间承认的【流放之地】才是最危险的,那里是世间的“险”本身。
林葬天将小船推离河畔,几人陆续登上小船,林葬天看了看这艘小船,没想到小船还是挺大的,四人坐在上面也不显得拥挤。“这艘船没船桨啊?”洛梅疑惑地问道,当她仔细地看了这艘传说中的渡船后,发现并没有船桨,但是还没等人回答她的疑问,小船就已经开始缓缓地开始前
进了,摇摇晃晃,不紧不慢,就好像它这漫长岁月的漫长旅程。
小船向前行驶了没多久,河面忽然升起了云雾,层层叠叠,越来越厚重。林葬天站在船头,左手放在月壶剑柄,眯着眼,面无表情。身后的洛梅等人也都暗自备好了压箱底的护身法宝,随时准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小船依旧在缓缓前行,几人的心弦也愈发得紧绷,看着河面的云雾慢慢被小船推开,但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越往前行驶,云雾就越厚重,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渐渐地,几人的心里愈发没底,一种没来由的心里发慌出现在几人心中,但当他们看到站在船头面无表情的林葬天后,心里就有些安心。林葬天是能让洛梅他们心安的存在,即使在这【流放之地】好似无处依靠的地方,也是如此,看见了,便会心安。
渐渐地,云雾变得淡了些,洛梅看这光滑如镜河面,觉得有些奇怪,咬了下嘴唇,拿出竹剑轻轻地探了探河面,当竹剑碰到河面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探入河底,而是发出了略显沉闷的响声,洛梅吓了一跳,“难道……这里已经不是在刚才那条小河当中了?”洛梅那里的响声很快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莫云符咽了口唾沫,手捏钱币,闭眼仔细推演,过了一阵,莫云符额头浮现出一层汗水,睁开眼睛,喘着粗气,“算不出来。”莫云符有些无力地坐下。林葬天走到他身边,微笑道:“别担心,这可是【流放之地】,你的法子在这可不管用。”莫云符无奈地点了点头,看着远处无边无际的云雾,目光复杂,垂下头来。
林葬天看着河面,喃喃道:“雾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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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小镇里,一位身穿白色衣服的黄发男子盘膝坐在茶馆不远处的石阶上面,正在安静地读着一本好似翻了许多遍的佛家经书,他左手手腕上面挂着一串看起来和他身份极为不符,样式不俗的佛珠,看样子是个吃斋念佛的僧人,只是那一头的黄发实在是太过惹眼,让人心生疑惑。据说只要能做到"静虑离妄念,持珠当心上",也就可以早证菩提、成就涅盘了。
黄发男子嘴里念念有词,不时地翻阅着经书,一头黄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安静地垂下,倒显得不那么惹眼了,其实他的模样倒是招女孩子喜欢的,这不,就引得小镇经过的青葱少女时不时地来这条路走动,只为看这个外乡男子一眼。男子装作没看到似的,只是嘴角勾起,继续翻阅着这本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经书。
茶馆的老板是个中年魁梧汉子,他看着那些专门来看茶馆不远处的外乡男子的小镇里的女孩,也是有些嫉妒,想自己当年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待遇,再看如今的这个婆娘,和她成婚前倒是生得一副娇滴滴的好看的样子,说话也是柔声细语的,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她倒是一点也不注意了,“本性”显露得一览无遗,镇子里的人都说他娶了个母老虎回去,他有的时候听别人那么说,倒觉得也有些赞同了,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可以如此清闲地经营这间茶馆不就是自家那位的功劳吗?当初要不是她不顾自己的反对,死活都要买下这间茶馆,自己能有这么好的日子吗?自己现在白天照看茶馆的生意,晚上安排要住店的旅人,一个月下来倒也收益颇丰,不得不说,自家的婆娘虽然霸道了些,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喜欢啊。
中年汉子憨厚的笑了笑,继续照看着茶馆的生意,他望向后厨里工作的自家婆娘,她正在切着菜,看来晚上自己有口福啦,是自己爱吃的红烧鱼!中年汉子点了点头,看着勤劳忙活着的妻子,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好像把她平日里的霸道和强势都磨平了,变得柔和许多。
真美啊。
汉子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多年的清闲是不是都是用妻子多年的辛劳换来的?他看着自家婆娘的背影,就好像当年那位二十岁的青年略显羞涩地看着当年那位清秀可人的少女。
阳光正好,午间的清风轻轻地拂过那些被记忆忽略的小角落,有些东西,其实一直没怎么变,只是会历久弥新罢了。
黄发男子左手捻着佛珠,微笑着把茶碗放了回去,猛然间发现他的右手手腕上还戴着一个用链子系挂的十字架,这个黄发男子递过茶碗,走出茶馆,深呼吸了一口,看了看天空,眯
了眯眼。
【流放之地】。
愈发浓重的雾气导致小船上除了林葬天以外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寄希望于始终站在船头的林葬天了。渐渐地,雾气慢慢地移到小船下方,漂浮在河面上,这时候倒像是河水在流动了,洛梅看这船下流动的灰黑色雾气,默默地抓紧了竹剑,莫云符暗自推演着,只是一直没有什么结果,这另他有些无机可施。赵静直眼底的那抹月影渐渐地有些模糊,像眼底的那抹月彻底沉入水底似的。
突然间,一个空洞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竟是令一直古井不波的林葬天都有些心颤。“李修罗?”这三个字一直在不停地重复着,每当这三个字重复一次,林葬天就感觉自己的灵魂有种要离开自己的身体的冲动,林葬天紧咬舌尖,原地盘膝而坐,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洛梅等人看到林葬天那里的异样,迅速走到林葬天身边,“你没事吧?”洛梅等人问道。林葬天皱着眉头,身子有些颤抖,“你们没有听到?”“听到什么?”洛梅等人疑惑地问道。
林葬天点了点头,说了句:“没听到就好。”然后就昏了过去。
依稀间,林葬天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这个梦让他很伤心,不知道为何会这么伤心,后来又听到一句话,感觉好像有点熟悉,声音很是清脆,像是个女子说的,只有两个字,但是意味不明,“自渡”。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后,林葬天仿佛一下子就想通了许多的事情,感受到了许多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只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受。
在想通了以后,林葬天感到心脏一颤,然后就醒了。醒来后,才发现小船已经靠岸了,问了洛梅他们,才知道这一路上有惊无险,倒也是没啥特别需要担心的,除了林葬天,其他人都没有听到那句话,在林葬天昏倒后,雾气也消失了,接下来的行程倒也没什么特别需要说的,几人也没捡到什么值钱的物件,也没受到什么损失。
在几人得知了林葬天并无大碍后,便遵循林葬天的意思继续前进了。林葬天走在队伍的前头,看着映入眼帘的青翠树木在阳光照耀下变得愈发鲜艳,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和轻松。
渡却人间,再看还是人间。
身边戴着十字架和佛珠的奇怪男子走在小镇的大街小巷,似乎是在消磨时间,所以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突然,眼前跑过一个男孩,经过黄发男子的身边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这样的人好奇怪,穿得奇怪,对自己笑得也很奇怪。黄发男子摇了摇头,左手捏着念珠,右手拿着十字架,看到后面不远处追赶着孩子的妇人,男子的眼神复杂。
孩子因为学塾里的孩子都有新衣服穿,再看看自己穿的衣服还是去年买的,心里就有些嫉妒,于是他就去求母亲,希望母亲给自己买一件新衣裳,求了母亲好久,母亲才同意,可是母亲的眼光实在是不行,她挑的衣裳都不是孩子喜欢的,孩子想要和学塾里的同龄人一样款式的衣裳,可是那件衣服的价格有点高,母亲不同意,就要买下那件她挑的,也是孩子不喜欢的衣裳,孩子羞愤地跑出卖衣裳的店铺,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孩子置气出走多半是有理由的,不过这些理由在现在看来是合理的,因为他还小,可是以后若还是如此,就有点不太合理了。世间之事,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
这很好理解,但是也不是很好理解,或许现在不理解,以后也不会理解;或许现在不理解,以后会理解的。
但愿会理解。
那边。
孩子逃回了家里,妇人看着跟自己置气的孩子,无奈地回去买下了孩子要的那件衣裳,收到衣裳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怔怔地看着满头是汗水的母亲,突然觉得收到新衣裳也没有那么开心。“娘,我不要这件衣裳了。”孩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妇人擦去额头的汗水,伸出手放在孩子的头上,抚摸着孩子的头发,笑道:“为啥呀?”孩子没有回答,只是使劲地摇着头。
男子手持佛珠,站在街角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语。
第四十章 一厢情愿也是情愿
林葬天一行人在这片森林里走了很久,看天色,约莫着是已经黄昏了,这一片的树木都长得尤其高大,不过也难怪,这附近的某种有利于树木生长的元素十分浓厚,林葬天笑了笑,如果是那个丫头,估计是乐于见到这样的地方的,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又催生出各种花草精灵,作为精灵一族的公主,她的能力是林葬天所见过的精灵族当中最厉害的,只不过这个可爱的丫头还不清楚自己的能力有多么的厉害罢了,不过,若是她知道了的话,她的能力或许就没有那么纯粹了,这种事情,玄之又玄,估计就连精灵一族的长老都解释不了。不过,看到小公主如此心境纯粹,精灵一族也是乐于见此的。
洛梅走到林葬天身边,有些忐忑,两只手不自觉地放在背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问看,“那个,在【流放之地】里,你…… 究竟是怎么回事?”林葬天微笑着看着洛梅,这个家伙现在怎么变得如此扭捏了?林葬天笑着摇了摇头,道:“没啥事,就是可能是修炼走火入魔了吧?”洛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想说就别说,骗谁呢?”洛梅跺了跺脚,气鼓鼓地瞪着林葬天,林葬天咳嗽了一声,神色有些尴尬,“那个,我其实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现在没事了,放心吧。”林葬天微笑着对洛梅说道。洛梅沉默了一会儿,难得严肃地说道:“你有时间回一趟林家吧,或者找一下你师父,这事情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林葬天望向遮盖光线的茂密树叶,点了点头。
其实这一路上,林葬天并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在【流放之地】里发生的事情让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恐惧的感觉,就好像做了一个无法醒来的梦,但是这种感觉却十分的真实。
什么是真实,真实或许就是无法醒来。人有的时候会有些奢望,放声大哭,然后从一个梦境进入另一个梦境。
林葬天梦见梦里的他哭了,所以现实里的他也哭了,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好像哭出来的话会更加的痛苦,所以其实林葬天现在很痛苦,这种感觉,和以前有点像。算了算了不想了,林葬天舒了口气,看了看四周,转身对一直跟在身后沉默不语的莫云符和赵静直说道:“我们找个歇脚的地方吧,天色也不早了。”莫云符笑道:“哈哈,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哦?”林葬天饶有兴趣地看向莫云符,莫云符神秘地笑了一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用钱币做的镯子,他手指勾起,轻轻地摇晃了两下,一阵光芒闪过,从手镯中间的空心处冒出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鱼贯而出,就像是刚捕上来的鱼。不一会,莫云符就抖落出了一个“小山堆”,赵静直目光流转,淡淡月光从树叶之间的空隙落下,在她的身边,月光突然扭曲了,然后在她的身边旋转,就像是翩翩飞舞的蝴蝶。而这一切,她却浑然不觉。
林葬天笑而不语,自然而然,真是一个顶好的说法。
洛梅蹲在“小山堆”旁边,东挑挑西捡捡,目露精光,赵静直也是有些好奇,看向莫云符,好奇地问道:“这些都是什么啊?”莫云符挽了挽袖子,笑嘻嘻地,跑到“小山堆”跟前,示意洛梅向后几步,然后他拿起一个像石头一样的东西,手指在上面按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向着空旷的地方抛去,“嘭”的一声,一个小木屋形状的营地就出现在了林葬天几人的眼前,莫云符笑嘻嘻地说道:“怎么样?可以吧?”林葬天仔细地看了看,用手摸了摸,笑道:“公孙家的东西真是不错啊,没想到你连这个都有。”莫云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出门在外,多点东西也是好的。”林葬天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林葬天瞥了眼,看到了赵静直周身的玄妙变化,暗自点头,看来她把那位的传承吸收的差不多了,有了几分神韵,这倒是可喜的变化。林葬天将视线转向那块“小山堆”,走向前去,像洛梅似的挑挑拣拣,目露赞赏,好家伙,带来的都是好东西啊,林葬天从“小山堆”中取出一个方块模样的东西,双手一拧,方块从中间分开,周边的四个尖角向上弹起,一层膜状物体瞬间包裹住了小方块,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小球,将其轻轻抛向地面上,小球在地上弹了一下,从小球中间的那部分伸出了四支细细的小爪子,支撑在地上,“嗡~”的一声,两个小球瞬间就散发出了柔和的光线,刚好将林葬天他们营地周围照亮。
光线柔和,四周小草嫩绿,微微向着地面扬起脖子,舒展筋骨。
莫云符眉心处一点金色闪过,自然风光,果然最是适合用来砥砺大道啊,他眉开眼笑地走到林葬天身边,笑道:“林兄,没想到你对公孙家的东西这么熟啊。”谁知林葬天摆了摆手,“别叫我林兄,我可比你小。”莫云符咳嗽了一声,神色尴尬,挠了挠头,“我就比你大一岁。”林葬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大一岁也是大啊,没办法的事。”莫云符叹了口气,有些小伤心。
洛梅和赵静直在旁边整理那个小木屋,看到那两个莫名其妙话题就跑偏的男人,有些无语。
现在的人,都有点怪怪的呢。
月色中,四人坐在莫云符提供的小竹椅上,看着周围被月光映成的白色森林。
细微处流露出的泛滥着的花香,混合着新春的泥土香,悠悠荡荡、摇摇摆摆地走向四人的鼻尖,最后融化在心里面,就好像这茂密森林中自由生长的四朵小花,只是扎根于泥土中,就已经是芳香四溢了。
遥远的蓬莱岛。
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一个金发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走下船,仔细看去,有两只尖尖的小耳朵微微露出头发,她身后拖着一长串的“小家伙们”,都是一些刚刚孕育出一丝“灵智”的小精灵,它们就这么虎头虎脑地跟在那个可爱的女孩后面,它们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跟着这个小姑娘,只是遵循着本心,好喜欢待在她的身边啊。
船上那位一路以来劳心劳力的精灵族长老笑着摇了摇头,这一路上,虽然操了不少心,但还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她远远地望着那个无忧无虑的精灵族公主,她沐浴在阳光下,一身翠绿色的衣裳随风飘舞,笑容灿烂,她就这样微笑着看着这位精灵一族的小公主,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那位精灵族女皇。当初她还是一个小女孩,也是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只不过现在换了过来,变成了她看她。
爱丽丝哼着歌,踮着脚尖,周围那些五颜六色的元素精灵依次飞起,在她的身边飞舞起来,爱丽丝笑嘻嘻道:“你们是不是很开心啊?”瞬间,那些元素精灵光芒暴涨,更加活跃起来,她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我也很开心呢。”
有一种很简单的道理,叫作:“你快乐所以我快乐。”或许,精灵们选择跟随这位精灵族公主,只是单纯的因为开心吧。
因为开心,所以有的时候可以无所不能。
林葬天一行走在林间的弯曲小道上,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今天一大早洛梅的抗议,今天本来是决定好要走那条相对来说比较宽敞的大道的,可是出发之际,林葬天突然改变了主意,又决定走另外一条相对来说比较不好走的路线,美其名曰:“砥砺大道的路上得给自己找点刺激。”听得洛梅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有一问:“我们为什么不御剑而游呢?”林葬天又回答道:“有一句话说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觉得挺有道理的,而且,御剑而游啊,会惊扰到老百姓的。”最后洛梅彻底不想和他说话了,因为不论她问什么,这个讨厌的家伙总是可以找到理由来回答她,偏偏她居然还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所以,她其实是在对这么不争气的自己生气,自己最近怎么变得这么顺从了?这可不行啊!我洛女侠可不能这么自甘堕落下去啊,以后得找机会把场子找回来。
林葬天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看得洛梅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每次都喜欢逞英雄,到时候别又来一个突然的昏倒,这下子就全部完蛋了,正当洛梅在内心抱怨不已的时候,林葬天突然转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洛梅,洛梅立马将头瞥向一边,不想看到这个家伙的脸,长得好看又怎么啦?吓自己一跳。林葬天又转过头去,笑眯眯的,他自然是知道洛梅心里在想些什么,有趣的很!所以他忍不住想要去逗逗这个心思展露无遗的小姑娘,有些人就像是清澈的泉水,和他们打交道,会感到爽快,洛梅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林葬天是很乐意和他们
交朋友的。
那些总是躲在阴暗处使软刀子和那些莫名对你就有颇大恶意的人,这么多年,见的多了,相处起来倒也是不太费劲,因为习惯了,但是和他们相处的时候,总有一种躲在粪坑说悄悄话的感觉,让人恶心。但是那些像洛梅这样的人,林葬天都恨不得他们一直是如此,最好一直不要变,因为这些人,是唯一让自己有一种清风拂过半山腰的感觉,清爽而畅快。
相比较藏在暗处的刀子,他还是更喜欢那些明晃晃的刀子,起码直接些,想杀我就杀我,别整那些虚的,不过看来这样的机会是少之又少了,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对付他们的时候应该稍微手下留点情,不然也不会吓得胆子都破了,到后来只能用那些虚的东西,唉,聪明倒是聪明了,可惜没到点子上,不过他们倒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都有一股想要尽到最大力气伤害别人的心气。一想到这,林葬天就有些意兴阑珊,真是没意思啊。
想了那么多,走了那么远、那么久。那些像洛梅这样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另外的那拨人倒是多得可怕了,林葬天眯了眯眼,对于自己突然思绪飘远,想了这么多,最后居然把自己气着了。该不会是被那个丫头诅咒了吧?想到这他就叹了口气,突然又回头望向洛梅,洛梅这次倒是没有躲避,瞪着大大的眼睛,就这么瞪着林葬天,就好像在说:“怎么着?老娘怕你啊。”最后林葬天笑了笑,又转过头去,整得洛梅有些莫名其妙,她回头对跟在身后一直在偷笑的莫云符和赵静直问道:“那个家伙是不是疯了?”前面,林葬天喃喃自语:“不会吧?难道那丫头真的会诅咒这门传说中的艺术?”
林葬天笑着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啥呢?在林葬天身后的三人看到林葬天突然拍打自己的头,都觉得有些疑惑。洛梅见此,突然转头看向莫云符和赵静直两人,一脸兴奋和雀跃,“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没错吧!”莫云符和赵静直有些无奈,不过倒是突然有点认同洛梅的观点,现在的林葬天确实有点不太正常。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四人依旧是在弯曲的小道上慢悠悠地走着,洛梅觉得林葬天是越来越奇怪了,偏偏要捡那些不好走的道路走。突然,林葬天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前方有情况,看到林葬天难得露出这么严阵以待的模样,洛梅三人随之停步。林葬天转头看向洛梅,笑眯眯地说道:“你看,这不就找到刺激了吗?”洛梅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莫云符拿出钱币,在手指间翻转了几圈,掐指一算,笑道:“没啥大事,只是几个小妖在打斗罢了。”洛梅跳到林葬天身边,狠狠地踩了一脚,林葬天倒是也没躲,就任由她踩在自己的脚上,哟?还碾了几下。林葬天有些哭笑不得,“吓唬吓唬你们,生啥气啊?”洛梅挥了挥竹剑,眼神冷漠,淡淡地说道:“你真的是好无聊。”林葬天看她咬牙切齿的模样,有些小开心,原来开玩笑这么有意思啊,以前都不知道来着,有点可惜了。
几人穿过曲折的小道,林葬天带头掠上枝头,洛梅三人也跟着上去,四人就这么蹲在这勉强支撑住他们的粗壮枝头上面,看上去有些滑稽。洛梅用胳膊肘碰了碰林葬天,“我们为什么要蹲在这里,那几个小妖打架,我们绕过去不就得了?”林葬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扇子,手轻轻一摆,然后缓缓地扇着扇子,眯着眼睛看向那边的有趣场景,笑道:“今天教给你们一些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怎么样?”洛梅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悄悄地伸出两只手指,轻轻地揪起林葬天露出来手臂上的一小块肉,狠狠地攥紧两只手指,林葬天倒吸一口凉气,这丫头,从哪里学来的害人本事?还怪疼的。洛梅转头望向林葬天,看他一脸不痛快的样子,洛梅笑眯眯地说道:“怎么样?这也是书上学不到的知识。”
莫云符和赵静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看着都疼。
“你看!”林葬天指向那边的战场,洛梅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还是看看这个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吧。
那边。
在那块不大的空间里正在上演着偌大的爱恨情仇。一个看起来像是读书人的年轻男子正捂着胸口,指缝间缓缓地流淌出止不住的鲜血,奇怪的是,男子的脸上并没有所谓的痛苦,只是眼皮下垂,眼神空洞,仿佛丢了魂似的。
在男子的几步之外,一个白衣女子手持细长银剑,她长得当真称得上是国色天香了,即使发丝凌乱,黏在了额头的汗水上。秀美脸上满是血迹,这血液有她自己的,也有别人的。她皱着眉头,紧紧地抓着那把剑,她往下瞥了一眼,下半身的蛇身一会出现,一会又恢复人形,光影散乱,混沌不堪。
原来是一位化为人形不久的蛇妖啊。
如今自己连化形都有些困难了,这老道还真的是难缠!她前面不远处,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老头闭着眼,双手合十,嘴里喃喃自语,他身边光芒闪烁,背后浮现出一轮浅浅的太阳,承托得他好像是得道高僧一样。“妖孽!”老僧突然开口道。“还不速速束手就擒?”老僧说话时,背后的那轮金日突然光芒大涨,声音如同化为实质,一圈又一圈的滚动到白衣女子面前,白衣女子提起那把银剑,横在胸前,她手腕拧转,脸上浮现出一抹狠色,看来是打算拼死一搏了。
树干上面,林葬天阻止了正准备出手帮助白衣女子的洛梅,不顾洛梅怒气冲冲的眼神,同时示意莫云符和赵静直也不要轻举妄动,“放心,那个女子不会有事的。”林葬天平静说道。
果然,正当那个女子承受不住,七窍流血的时候,那个长相清秀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女子面前,挡住了那位他应该叫作“师父”的浩浩汤汤的攻击,年轻男子胸口的血液汩汩流下,但是他却好似浑然不觉,他神色平静,面带微笑,“我今天是不会让你死的。”男子的语气中流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白衣女子眼神复杂,这个萍水相逢的人,自从那次在桥上初遇,就再也没有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喜欢自己,她知道,但是她不喜欢他,他也知道。
正因为他知道,所以白衣女子实在是不理解这位国师的亲传弟子为何要放着好好的前途不要,不顾【潜阳宫】的规矩,非要和自己纠缠在一起,这…… 值得吗?
那位黑衣老僧怒目圆睁,周身气浪滚滚,他看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弟子,那女娃娃又不喜欢他,他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一辈子都听自己话的弟子会因为那不值一提的男女情爱而与自己决裂,想要放弃修习了一生的佛法经义。他实在是想不通啊,想不通。
“许清,为师最后劝你一句,和那个女娃娃断绝联系,回去继承我的衣钵,做【潜阳宫】的当家人。”这是这位黑衣老僧第一次完整的叫出自己弟子的名字,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喊“清儿”。看来,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若是许清不和那女子断开联系,他也只能选择大义灭亲了,【潜阳宫】的宝贵佛法经义,绝对不能流落在外,这是规矩!
男子毅然决然地向前踏出一步,他面如金纸,神色枯槁,却面带微笑,真的是视死如归了。“师父,放了她吧,她是无辜的。”男子平静说道。“无辜的?!”老僧眼睛睁的更大了,他再次双手合十,身后金光暴涨,“若不是这妖精不知使了什么妖术勾引你,你怎么可能置【潜阳宫】于不顾,想要抛弃你多年的成就?你知不知道,你若是回去的话,不出五年,【潜阳宫】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当家人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傻事啊?”
男子微笑道:“师父,世间的这类喜欢,从来都是男子的错,女子是无错的,你怎么能说是她勾引我呢?是我喜欢她啊,我喜欢她,是我自己的事,和她无关,当然,与师父无关,更与【潜阳宫】无关!”最后,男子再次向前一步,他的身后,同样是一轮圆日,光芒万丈,却如轻柔的细雨,润物细无声。男子双手合十,朝着自己的师父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抬起头道:“既然是我的错,我就应该承担,师父,我们师徒一场,若是你不放过这位姑娘的话,我也只能斗胆和师父一较高下了。”他转过头去,对白衣女子温声说道:“我喜欢你,这是我的事,你不喜欢我,我也是知道的,这并没有什么应该得到谴责的,让你受到这么大的委屈,是我的不对,所以我决定弥补一下,虽然可能有点难,哈哈。”男子语气轻松。女子的眼神复杂,她知道,有些话是来不及说了,他是个好人,她也是知道的。
“你先走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那个被叫作许清的男人柔声说道。白衣女子犹豫了一
下,点了点头,持剑拄地,撑起身子,艰难地站起来,她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变成了蛇身,六十年的修为就这么打水漂了,想来有些可惜,蛇尾一扭,女子瞥了眼男子,后者微笑着回应。“谢了。”女子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钻进树林间,消失不见了。
黑衣老僧冷笑道:“哼!你看看,在最关键的时候弃你而去,这就是你喜欢的女子?真是可笑!”他再次向前一步,一股巨大的灵力所形成的【力场】出现在年轻男子周围,男子的眼眶中布满血丝,眼角渗出血液,他咬牙强撑道:“她…… 没有理由留下来。我…… 喜欢的女子…… 很好。师父你不懂。”男子单膝跪地,面如金纸,他一只手掌竖在胸前,依然微笑,“所谓的视死如归就是这种感觉吗?”男子喃喃自语。他的视线模糊,依稀间看到漫天无际的彩霞,白鹤飞舞,阳光普照,他喜爱的女子在云端上,微笑着看着他,向他伸出手来,和他一样。
“视死如归可不是这种感觉啊,许公子。”不知何时,一位年轻人出现在就快要失去意识的男子面前,挡下了黑衣老僧的冲击,他一袭黑衣,腰间挂着一把白色长剑,衣袖飘摇。
洛梅他们突然发现林葬天不知何时出现在那边,洛梅反应最快,率先翻身下树,莫云符和赵静直跟在她身后,一起下树。本来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男子突然惊醒,不知何时,自己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他回头对自己笑道:“醒啦?”男子突然开口道:“这位侠士,你快走吧,先谢过你的好意了,快走!这不是你可以待的地方。”男子言语恳切,有些焦急。
谁知那位看样子不过十七岁的年轻人笑道:“挺好的。”便向着黑衣老僧走去,那位【潜阳宫】的现任当家人,也是罗水国的国师,开口道:“小子,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们【潜阳宫】的家事,应该由我们自己来处理。”那个年轻人揉着下巴,思考了一番,“有道理”林葬天点头笑道,正当黑衣老僧放下防备心准备按照规矩处理这位忤逆的弟子的时候,那个年轻人突然笑道:“可是我今天想要学学那江湖侠客,做些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好事啊。”
老僧眼睛一眯,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你找死?”林葬天右手拄在剑柄上,手指轻敲,笑道:“找不到你说怎么办啊?”黑衣老僧神色一凝,双手合十,这次老僧的指缝间金光闪烁,浓稠如金黄液体,他的身后浮现出一尊高大的佛像,佛像手持长剑,三头六臂。“哟!不错嘛,看起来挺厉害的。”林葬天饶有兴趣地笑道。老僧冷笑一声,现在年轻的世家子弟就是喜欢打肿脸充胖子,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年轻气盛其实没那么好,容易早死!
林葬天手指缓缓推剑出鞘,只见一道长长的白光闪过,月壶剑就已经放归剑鞘。那边,黑衣老僧然不动,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只见到从老僧的眉心中央自上往下,有一条细细的线。黑衣老僧背后辉煌的神像已经崩碎,突然,老僧就这样一分为二,坠落在地,尘归尘,土归土了。原来老僧已经死亡,悄无声息的。
那边,跪坐在地上的男子,神色痛苦,扭过头去,不太敢看师父的死状,虽然师父想要斩草除根,可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他的师父啊。男子双手合十,道了声谢。正准备起身,谁知那个年轻男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将自己按回原地,男子疑惑不解,林葬天伸出一根手指,在男子的眉心处一点,男子闭上双眼,知晓了他的意思。一阵温暖的灵力传入男子体内,将自己体内的诸多伤患解除,势如破竹的,还将自己心口处的伤口修补了一番。男子睁开双眼,有些难以置信,同时更多的还是感激,若不是这位小兄弟出手相助,说不定自己今天就要把命搭在这了。男子站身,发现树林里又走出了三位年轻男女,林葬天笑道:“放心吧,我们是一伙的。”林葬天指向洛梅他们,对男子介绍道:“这些都是侠客,可厉害的呢。”许清点了点头,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自己实在是自愧不如。那边,洛梅好不容易憋住了笑,见到那男子充满崇拜的眼神,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莫云符和赵静直有些尴尬,尤其是赵静直,脸都羞红了,她剜了一眼林葬天,自有真意在其中。
男子见洛梅突然哈哈大笑,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他有些疑惑,挠了挠头。林葬天笑着解释道:“江湖人都是这样笑得嘛,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豪爽,对,就是豪爽,这才是女侠该有的样子。”语罢,林葬天偷偷地朝洛梅伸出大拇指,后者难掩笑意,有些飘飘然。许清微微一笑,看着这些年轻的男女,觉得有些美好。
林葬天看向一个阴暗的角落,突然说道:“你也该出来了吧?蛇…… 姑娘?”许清后退了几步,有些难以置信,洛梅他们看向那边,树后面,一个白色身影走出,正是先前走掉的蛇妖,她面色平静,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蛇身,模样惨淡,“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望向林葬天,声音清冷,毫无半点人味。林葬天笑道:“我猜的,你信么?”女子摇了摇头,那把拿在手上的银剑缓缓“消融”。她看了眼许清,眼神复杂。林葬天识趣地带着洛梅他们离开这边,走出这片空地,顺着一条“轨迹”前行,来到了一处小石潭边,周围草色青青,鲜花点点,是个让人内心宁静的好地方啊。
洛梅凑在林葬天身边,问道:“天天,你觉得那个蛇女会对他说什么呢?”林葬天笑了笑,看到莫云符和赵静直同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无奈摇头道:“有些事情,我就算知道,也是不太方便告诉你们的。”洛梅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你直接说你也不知道不就得了?真是的。
莫云符笑眯眯地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认真地数着自己的家当,实际上也没多少,但是多数几次也是一种乐趣嘛。赵静直盘膝坐在一片草地上,开始修炼,自从她走进了修行的世界,并且接受了传承以后,修炼得就愈发勤勤恳恳了。林葬天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赵静直,她这种状态,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看来以后得找个机会和她聊一聊修行中的问题了。林葬天暗自想道。
过了一会,许清回来了,只是不见那位好看的姑娘,不过看起来,许清似乎比之前要释然许多。
其实这样,也挺好。
林葬天看向许清,微笑道:“回来了。”许清看了眼小石潭四周,长舒了一口气,感慨道:“这就是她之前来的地方啊。”他眼里朦朦胧胧的,光线在他的眼里兜兜转转的。“嗯。”林葬天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几人就在这里安下了营地。因为许清还需要养几天伤,所以林葬天提议留在这里多待几天,顺便看看风景,修行修行。这几天,几人经常可以看到那个叫作“许清”的男子坐在小石潭边,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偶尔林葬天会去找他聊会天,其实也没聊几句,只是两个人呆呆地坐在石头上,看着幽静的潭水,有时看看天上的星光,有时看看日出和日落。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
第三天,在太阳刚刚露头,霞光层叠的时候。许清和林葬天都坐在那块巨大的石头上,许清突然开口道:“林兄,我想通了。”林葬天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那就好。”
许清看着漫天霞光层层铺垫下的人间,他望向东边的云彩,望向那朵颜色最好看最动人的云彩,他突然笑容灿烂,有些像她啊。
记得第一次遇见,他正在桥上赏景,可是突然下起了大雨,他于是变得狼狈不堪,就在这个时候,他见到了世上最美的人,那人递给他一把伞,让他拿去躲雨,不用还了。那次,是那个女子化形成功后的第一次出游,她无心的善良之举,让那个懵懂的年轻男子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为了她,他愿意什么都不要,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就好。再以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男子知道女子不喜欢他,可是男子觉得无所谓。直到女子被师父打伤,她在自己心口刺了一剑。那个时候,他才觉得有所谓,为什么自己的爱会让她受到伤害呢?他想不通。
或许别人会觉得这只是一厢情愿吧,因为她不喜欢自己,他却还心心念念的,不肯放弃。
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想通,就算是一厢情愿,也是他自己情愿如此的啊。就算是一厢情愿,也是情愿啊。
阳光照在男子的眼底,他双手合十,沐浴金光,如同一尊长长久久的佛像。
旁边的林葬天看着水里的倒影,笑了笑。
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第四十一章 走过千万种程度的苦楚
山山水水,人间的好风景。走走停停,有的时候就是一生。我们立足于人世间,走过一帆风顺,也会走过坎坷曲折。这是人生的常态。或许有的时候我们也会感到困惑,为什么那些美好的、快乐的日子不能久一点,再久一点呢?这其实是一条隐藏多年的“线”,划定了许多,天底下的好事儿不会被你一人独占,天底下的坏事儿,也不会都让你承受。
这样想来,其实也好受些。
本来是四人的队伍,现在加入了许清,就变成了五个人。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说话最多的,没想到是那看起来温润如玉的“读书人”许清,他每看到一座山,走过一片水,就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发出感慨,然后拿出从林葬天那里“顺走”的折扇,轻轻摇晃起来,开始“指点江山,登高作赋。”林葬天有些无奈,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总是没几个正常的呢?
这不,正巧几人经过一条蜿蜒长河,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金灿灿的,像是揉碎时间和阳光的那抹金光。果不其然,许清一脸缅怀之色,拿出了那把折扇,脚步微移,站在岩壁边缘,俯视着这大江大河,“林兄,还记得那一日,我初次下山,开始入世修行的时候,看到的也是这般场景,不过这些……”说到这,许清顿了顿,有些哽咽,眼眶微红,林葬天和洛梅他们不约而同地无奈扶额,叹气一连又一连,这一路上,五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许清这突如其来的抒情。不过,让洛梅等人稍感意外的是:那个一直以来都在赶时间去往【镇灵山】的林葬天,仿佛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
“还是比不上她啊……”许清忧伤道。洛梅无奈道:“你不是说自己已经放下了,想通了吗?”许清合上扇子,轻声道:“洛姑娘,情之一字,哪有那么容易就放下啊,我虽然是想通了,可是难免会忧伤啊。”洛梅双手捂着耳朵,摇头道:“我不听我不听。”林葬天笑道:“若是如此,慢慢来便是了。”许清点了点头,又开始念念叨叨的了。林葬天和许清并肩而立,两人直视风尘,肩上挑着金色阳光。看着两人的背影,洛梅好像有些理解林葬天为什么会是现在的林葬天了。
最后,趁着太阳还没下山,林葬天拍了拍许清的肩膀,“该走了。”他微笑着对许清说道。许清微笑着点头。
过了几日,虽然走走停停,但是速度还算是挺快的,很快就看到了罗水国的界碑,“罗水国。”许清有些近乡情怯,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前行,于是几人就走进了罗水国的国境。
进到罗水国后,几人就被这里浓厚的佛文化感染了,街道旁,小巷里,都是各种各样的泥塑小人,清一色的僧人模样。从百姓的脸上可以很明显的看到虔诚的模样,这在一个小国家里实际上是很难办到的事情,要问为什么的话呢?那就可能是所谓的信仰缺失了,在一个经济不发达的国家,百姓或许会寄希望于那缥缈传说里的神灵,但不大可能寄希望于那些吃斋念佛的僧人,因为僧人一般来说,普遍比较穷。难道这个国家不一样吗?不过若是百姓都寄希望于来生,希望求得那转世轮回的话,实际上不也是苦难的开始吗?
不过这个国家的佛家应该不是太正宗,倒像是西拼东凑出来的成果,若要问为什么的话呢?看那个被林葬天一剑劈成两半的黑衣老僧就知道了,一个国家的国师是老僧还能勉强理解,说是君主崇尚佛家之理也说的过去,可是若这所谓的崇高不过是一场虚无的话又该怎么说呢?因为林葬天在和老僧对峙的过程中,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老僧的佛身法相不稳,不稳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他的佛心不定,一个佛心不定的国师所处的国家又该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呢?显而易见:佛,在这里变成了商品。
百姓穷苦,没钱买衣服,却要花钱去买那无用的泥塑佛像、僧人,用以保佑自家老小。
说来可悲、可叹,也很可笑!
林葬天听着许清讲述着
罗水国的风土人情,有些赞赏地看向这个虽然年龄比自己大一岁,但是却比自己小很多的年轻人,能在那样的师父的教导下依旧保持本心,也是难能可贵了。他比他那位师父,更有资格做这罗水国的国师。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何必呢?
就像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几人最后来到了一个叫作“梅溪湖”的地方,风景秀丽,梅花点点,春风词笔,勾勾画画,很容易地就巧夺天工了。
微风阵阵,洛梅等人皆是感到心旷神怡,林葬天眯了眯眼,望向湖面的点点梅花。不远处的山上就是那【潜阳宫】了,只见山上云雾缭绕,完全望不到山的峰顶,依稀可以看到楼台高阁,那应该就是【潜阳宫】了,不愧是有国师存在的宗门,有了皇帝的支持,找个灵气浓郁的地界还是很轻松的,只不过像这种“独占”就未免有些自私了,林葬天眼中,那些天地间游走的灵气都被山脚下面的阵法所牵制,拘禁在【潜阳宫】的四周,循环往上,雾气腾腾,灵气盎然。这种只独占灵气却丝毫没有“反补”天地的做法,会招来那所谓的天地惩罚,不过很显然,这种天地惩罚都交由罗水国的无辜百姓承受了,可怜那些人还指望着那些所谓的僧人会保佑他们。林葬天手拄在剑柄上,仰头看着【潜阳宫】,他眼神幽幽。
事实上,有些崇高是人所共知的虚伪,这种东西比堕落还要坏。
许清站在梅溪湖边,瞥了眼自己那从小到大一直待的地方【潜阳宫】。他神色黯然,没想到自那日下山游历后,再次回来,居然是这样的场景。许清颓然坐下,盘膝在湖边的木桥上,双手合十,依旧虔诚念佛。林葬天见他那副模样,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一说,其实佛法在心中,即使爱上某个女人,也是无碍的。只不过这些话,现在还不太适合去说,说了反而会起到负面的效果,让他的佛心蒙上尘埃可就不好了。不过那位,倒是可以说上一说,林葬天看向坐在不远处正在安静修行的赵静直,后者独自盘膝而坐,呼吸吐纳,愈发自然,生生不息了。她双手放在膝上,手心朝上,手指轻扣。她的周身气运比较明显,手腕上的镯子被她蕴养得愈发剔透动人了,仔细地瞧去,镯子也在吸收着她周身的纯粹灵气,看来这个镯子也是一件不俗的法器,可以进阶的那种。
洛梅和莫云符正在搭建营地,后者心惊胆战的,生怕这个性情古怪的漂亮姑娘一个不顺心、不顺意,就一竹剑下去,把自己的宝贝们搅个稀巴烂,这他可受不住啊,所以,莫云符小心翼翼地说道:“梅姐,放那个矩阵的时候可以轻一点吗?万一磕碰到就…… 有点不太好了。”洛梅眉头一皱,随手将一个精致的矩阵,也就是驱动篝火的法阵,扔到了地上,“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吗?再说了,这矩阵是公孙家的作品,磕坏的可能性不大,不大……”洛梅笑眯眯地说道。莫云符吓得小脸煞白煞白的,紧张得眼泪直打转,哎哟哟,我的姑奶奶啊,这可都是我的心头肉啊,你磕坏了可怎么办啊?我又打不过你,你为啥要欺负我这个老实人呢?莫云符双手颤抖着捧起那个被洛梅随手扔到地上的矩阵,心疼得都快滴出血了。
天可怜见,这位莫云符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是如何的“生不如死”了。
对于这个财迷来说,洛梅或许是最强的“敌人”了吧?
那边。
林葬天小心翼翼地走到赵静直身边,后者专心致志地修炼,完全没有察觉到林葬天已经来到她身边,林葬天蹑手蹑脚的打量了一下赵静直,观察了一下赵静直的灵气运转,无奈地笑了笑,有的时候,不是只有一味地修炼,才能够取得长远的进步啊。
林葬天蹑手蹑脚地查看赵静直的姿态,在洛梅和莫云符的眼里,实在称不上是美观,倒有点像是一个骚扰黄花大闺女的变态。洛梅用胳膊肘顶了顶正处在悲伤中的莫云符,手指指着那
边显得“鬼鬼祟祟”的林葬天,嗤鼻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个家伙就喜欢胸大的女人,才相处了几天就按捺不住色心了,啧啧啧~ 果然男人每一个好东西。你说呢?”洛梅看向莫云符,后者尴尬一笑,虽然他很清楚林葬天不是洛梅说的那样,但是为了避免自己的下一个宝贝“遇害”,莫云符只好昧着良心点了点头。洛梅笑了笑,狠狠地瞪了眼那个色狼,然后继续安置营地,“我们继续吧?”莫云符叹了口气,跟了上去,他现在有点认命了。
让暴风雨来得猛烈些吧,只要有彩虹就行。他暗自想道。
林葬天坐在赵静直身边,看着梅溪湖,温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怎么修炼也无法突破那一层瓶颈,愈发努力,反而觉得离得越远?”赵静直一下子惊醒,看到了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林葬天,虽然疑惑,但是他说的完全正确,自己最近一直都在努力修炼,希望和林葬天他们缩小差距,不想只是躲在他们的羽翼下面,她想要分担一些,承受一些。但是事与愿违,刚开始的时候还卓有成效,但是越到后面,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突破了,直到最近遇到了无法突破的瓶颈,怎么修炼也修炼不上去,这让她在担忧之余,还有些许的烦躁。
她看着林葬天,然后低下了头,点了点头,“嗯。”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林葬天轻声道:“之前事情太多了,所以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这句话,其实啊,修行这东西,看似是修行,实则却是一个修心的过程,你现在的问题是太过于急于求成,反而心境上出现了问题,其实只要你按照老样子修行,以纯粹的心来修炼你那门功法,即使是最普通的修炼程度,也会取得巨大的进展。”林葬天笑了笑,“所以你完全没必要担心,顺其自然就好,顺其自然这个词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反而是一个最有效的词语了。”林葬天突然说了句题外话:“你觉得这片湖怎么样?”赵静直愣了下,然后看向粉红色的湖水,认真地说道:“挺好的,不过…… 就是总感觉少了点东西。”赵静直将那张雪白的脸枕在手上,望向梅溪湖上的点点粉红,突然笑道:“有梅花啊!”林葬天眯眼笑道:“是啊,有梅花的。”就是少了些本该存在的东西,林葬天的眼神骤然变冷,后面的这句话,他倒是没有说出口来。
许清依旧坐在木桥上,双手合十,默念经文,只是他眉头紧皱,看上去十分痛苦。林葬天走到他身边,笑道:“许兄,怎么说?”许清睁开双眼,双手依旧是合十的姿势,他摇头道:“抱歉了,我果然还是不行。”林葬天轻声道:“没事的,我理解。”许清犹豫了一下,站起身子,朝林葬天作揖鞠了一躬,林葬天赶忙扶起,气笑道:“许兄,你这是作甚?!”许清惭愧道:“个中滋味,实在是难熬,我还不够资格。”林葬天轻声道:“风静时听野,山鸣时听鹿。很简单的道理。”许清笑着点了点头,赞叹道:“风静时听野,山鸣时听鹿么?很有诗意的说法。林兄,没想到你也是一位同道中人啊。”许清打趣道。林葬天摆了摆手,摇头笑道:“俗人一个罢了,没什么诗意不诗意的。”许清笑道:“林兄过谦了。”林葬天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只是双手合十,回了一礼。
许清望向【潜阳宫】的方向,叹气道:“为什么人间会有这么多难以度化的苦难呢?”林葬天笑着打趣道:“或许是像许兄这样的得道高僧还是太少,佛法还不够高深吧?”许清笑道:“想来也是没错,哈哈哈……”
其实有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并且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说。
比如那句“风静时听野,山鸣时听鹿。”是别人告诉他的。那人还说有机会可以一起喝酒,可是后来只是在坟头喝上了酒,他还记得,那里青草依依。比如以前都是站在土地上的人,后来喝到酒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在下面,一个在上面了。
比如他一个人,就走过了千万种程度的苦楚。
第四十二章 糖人
清晨,阳光洒在【潜阳宫】的青石板上,那位出去游历的大弟子已经一年多没有回来了,所以显得偌大的【潜阳宫】有些冷清,像往日里,总能在早上阳光铺满青石板的时候看到那位名叫“许清”的年轻人站在【潜阳宫】宫门口,他总是随身携带着各种书籍,就那么夹在那白玉腰带上,方便他随时翻阅,他常常说的一句话是:“文字是用来读的,不是用来看的。”大家都觉得很有道理,值得去细细琢磨。
一位穿着黑色大衣的中年僧人今日起来的有点早,他搬了条凳子,坐在【潜阳宫】的大门口,他脸上有两道长长的疤痕,据说是他曾经在沙场上留下的,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辞官以后,居然选择了削发出家,不过他倒是真的一心向佛,现在已经是【潜阳宫】的副宫主了。他今日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神色悲哀,正襟危坐在门口。因为那天,他亲眼看到一盏灯灭了,而且似乎不会再燃起。
想到这,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大概,只是他还需要再确认一下。他双手紧握,等待那人的一个解释,然后的,就只是按规矩办事了,对于这一点,他丝毫没有动摇的念头,即使是朋友也是如此。
【潜阳宫】主殿内,一个白衣小僧正在打扫灰尘,他抬头看着那殿内的佛像,双手合十,佛唱一声,然后离去。殿内,佛像上的金漆抖动,殿内富丽堂皇,佛像前点着长明的酥油灯,两侧彩幡垂帘,护法神像侍立两旁。大殿的正脊中央饰有宝瓶塔利,光华耀眼。殿内有着四幅书画作品,是那大弟子经常来的地方,四幅书画分别是:“明月照积雪”、“大江流日夜”、“中天悬明月”和“黄河落日圆”。四种不同的境界,在那位大弟子的眼里,会是怎样的光景?小僧走出大殿,那把和他一样高的扫帚“跟”在身旁,他突然有些伤心,有点想念许师兄啊,当然,还有师兄每次回来带的糖人,可好吃了,白衣小僧舔了舔嘴,蹦蹦跳跳的开始继续打扫。
中年僧人就坐在不远处,他看了眼还不知道那件事的小僧,叹了口气,现在【潜阳宫】实际上也没多少真正的“同道中人”了,自从当家人成为罗水国国师以来,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僧人作为自己的一种职业,为了那大富大贵,削发为僧的年轻人越来越多,这是一种好的现象吗?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有些不纯粹,还有些孤单。
络绎不绝的游客,心思不正的僧人,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现象,当年他来到这里,为的其实就是求得一份宁静,沙场上杀了那么多人,有的他是认识的,其实更多的,还是不认识,杀人杀得多了以后,他也会害怕,睡不踏实,只好听从别人的意见来到这里削发为僧,每天吃斋念佛,宁静度日。不过近年来的变化太大,他有些不太习惯。那位宫主自从成为国师了以后,变了很多,让他感到有些陌生,他只想要和以前一样,就那样过着平静的日子,可是实际上,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知道。但是他还是有所期望,希望有一天可以改变一下,即使是改变一点点,也好过什么都不变,一直待在这“臭水沟”里面,待的久了,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适应,就像当初自己适应自己这个僧人的身份一样。不过现在他觉得是时候了,可能就在今天,就在这一年,【潜阳宫】会有所变化的。他相信。
山脚下。
许清站在木桥上,看着平静的梅溪湖,他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叹啥气啊?”林葬天笑道。“林兄。”许清笑了笑。“怎么样?现在想好了吗?”林葬天手搭在栏杆上,转头望向许清。许清看了眼【潜阳宫】的方向,望了好久。才转头说道:“我们走吧。”林葬天点了点头,转身朝洛梅他们招手,“走啦,朋友们。”
“知道啦。”莫云符挥了挥手,赶忙装好自己的宝贝物件,免得让洛梅女侠给弄坏了。他现在还是心疼那个被洛梅随手扔到地上的矩阵。莫云符突然觉得心脏有点痛
,唉,不想了不想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赵静直自从和林葬天聊完后,也不强迫自己每天进行高强度的修炼了,就像那个家伙说的一样,顺其自然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反而是最高效的办法。尝试了以后,赵静直发现果然是很有效果,现在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对于那洞窟的传承也愈发理解了。所以这使得她周身的气象愈发“不见月,却见月”的感觉。
几人坐上小舟,驶向对岸。船上,许清有些踌躇,他握了握拳,缓解内心的紧张,不知道作为罪人的自己能否踏进【潜阳宫】?他眼神黯淡,垂下头来。林葬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许清笑了笑,抬起头来,看向【潜阳宫】的方向。洛梅和赵静直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莫云符拿出了几枚钱币,造型像是莲花。他一脸认真地仔细推演,这算是他的一个兴趣爱好了,心里有点底,走起路来也丝毫不慌嘛。
山脚下。游客络绎不绝,往来于山上山下,可这些游客完全没有察觉到那所谓的山上和山下究竟有何区别,只是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一直进行下去罢了。
林葬天一行人走在川流不息的街上,向着【潜阳宫】走去。路上有许多的香客,匆匆地来,匆匆地去,来去匆匆,也不歇脚。林葬天将一切都默默地看在眼里,有些感慨。
在路过一处卖糖人的百年铺子的时候,许清去买了两个糖人。林葬天打趣道:“就两个糖人,有些不够吧?”许清温声说道:“给寺里的孩子的,他最爱吃糖人了。”林葬天若有所思,突然也走进了糖人铺子里,排了会儿队,买了五个糖人。
出来以后,林葬天将糖人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递给许清的时候,许清无奈地笑道:“林兄,你可真是个妙人啊。”林葬天拿起糖人,吃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味道还不错,等会下山的时候得多买点啊。”许清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就这样,一行五人,每人手上都拿着糖人走在登山的路上,游人如织,看着这一伙奇怪的人,侧目而视。成年人当然是觉得这五个人绝对是脑子被什么东西夹坏了,不然的话怎么做出如此孩童般的傻事;而在那些心灵纯净的孩子眼里,那五个人就是“同道中人”啊,所以一路上有不少的孩童想要认识一下这些亲切的人,拉着父母的手蹦蹦跳跳的,指着那正在上山的五个人。而他们的父母呢,自然是早就能猜到的,拉着孩子的手,说你要是现在不好好地跟夫子们学习的话,以后就会变成那五个人一样,孩子满眼都是小星星,笑眯眯地,觉得这样的话其实也挺好的,长大了以后还能做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不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吗?
所以家长的劝说完全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反而在孩子的心里面种下了希望的种子,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真是不晓得这些孩子长大了以后,是否会因为一些必然会到来的事情而改变想法,变成劝说自己孩子不要学那五个人的父母那样,渴望熄灭孩子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
会这样吗?
前面。林葬天听到后面家长的话语后,笑了笑,回过头去给孩子做了个鬼脸,笑道:“学学我们也是可以的哟。”那孩子的父母一下就不乐意了,怒道:“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不懂事?”然后赶紧对自己的孩子劝说道:“不要听这个大哥哥的,回去好好念书,知道了吗?”不得不说,父母真的是厉害,尤其是在情绪转换这方面。孩子点了点头,父母立马安心许多,看也不看那个糟心的年轻人一眼,领着孩子就此下山去了,下山途中,孩子偷偷地将头扭过来,看到了那个冲着自己笑得好看的大哥哥朝自己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孩子灿烂地笑了。
许清微笑道:“林兄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啊。”林葬天摇头笑道:“哪里哪里,只是有些无聊罢了。”洛梅翻了个白眼,“什么赤子之心,分明就是脑子有问题。”赵静直掩嘴偷
笑,莫云符无奈地摇了摇头,在这件事情上,自己还是少插嘴为妙,不然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的。
林葬天眼睛一亮,赞叹道:“洛女侠真的是一针见血啊,一句话就说到了问题的关键,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洛梅咬牙切齿,伸手就要掐林葬天,林葬天身子一扭,躲过了这一招,绕到许清的左边,“哈哈,再一不再二啊。”洛梅气得跺脚,觉得这个家伙真的是越来越欠揍了。
【潜阳宫】门前,一个白衣小僧远远地就望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立马丢下扫帚,朝那边呼喊道:“许师兄,许师兄!”他又转头喊道:“许师兄回来啦。”很快就有很多僧人闻讯而来,人人眼带笑意。
林葬天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许清,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啊。许兄弟。”许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行吧,不算太受欢迎。”洛梅他们倒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宏伟壮大的建筑,雕栏玉砌,极尽奢华。从石阶往上,就都是白玉石板了,白衣小僧跑到许清的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许师兄,你可算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许清摸了摸小僧的头,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喏。”许清把那两个糖人递给白衣小僧,后者立马接到手里,开心地笑了。
许师兄还记得呢,他没有忘记我啊。
有的时候,两个糖人,就是两串长长的幸福。无可替代,无法忘却。
突然,白衣小僧看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男子低下头来,对自己笑道:“你也喜欢吃糖人吗?”小僧愣了一下,然后开心地点点头。这几位应该是师兄的朋友吧?师兄的朋友一定都是大好人了!没错!小僧坚信不疑。
林葬天柔声道:“那真的是太好了。”他看向周围的几人,大笑道:“我们都很喜欢吃糖人呢。”白衣小僧笑嘻嘻地,因为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的手上拿着一个糖人,“这个人,一定是一个喜欢吃甜食的人呢。”白衣小僧心道。
许清笑了笑,瞥了眼门口那个孤零零的凳子,握紧了双手。
林葬天察觉到了许清的异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先吃糖再说。”
许清笑了。
南宫七溪坐在一片叶子上面,没错,就是叶子,只不过有些巨大罢了。这片叶子是他在【花海】随手采摘的,惹得那【花海】的岛主有些不太高兴,只是当南宫七溪说自己会给她写一幅字的时候,她就欣然接受了。
真是的,口是心非的女人啊。南宫七溪有些感慨,啧啧道。那只毛笔旋转在他的四周,忽上忽下,一会坠入水底,在地下游曳一番,又从水底冲上来,溅南宫七溪一脸水,一会又冲上云霄,带抹云彩下来。南宫七溪,双手抱胸,盘膝坐在小舟上。
那支笔凑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南宫七溪偏了偏头,无奈道:“知道啦知道啦,快点就快点吧。”语罢,那艘小舟的表面突然“嗡”的一声浮现出一层光环,然后向后一提,朝前迅速驶去。
南宫七溪的身后,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在阳光下显得像是被阳光推着前行的一片绿叶。
这个男人,似乎早就忘记了自己是“书圣”这件事情,他只是随心所欲,偶尔逾逾矩罢了。
一座雪山之巅,一个清冷的白衣女子正在专心修炼,突然,她停了下来,右手捂着心脏的位置,骨节泛白。
她的表情痛苦,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她摇了摇头,咬着嘴唇,眼神复杂。
还是放不下啊……
第四十三章 有些再见迟到了许多的春夏秋冬
世间有情人,往往难以终成眷属。
这句话似乎和“愿世间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些矛盾,但是,这是事实。也是别人的事实、别人的故事。
据坊间流传,这位姓张的【潜阳宫】副宫主曾经有一位红颜知己,也是那差点和他洞房花烛的女人。两人当年也算是情投意合,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似乎再也没有见过,人们只依稀记得那位女子,姓崔,名莺莺。再后来,张姓男子来到【潜阳宫】修习佛法,慢慢地,其实也不过十年,就已经是【潜阳宫】的副宫主了。而那位女子呢?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人们对于这些雾里看花的事情最是着迷,因为他们总是可以从中找到一些值得琢磨的话题,三言两语,就足足可以高兴上一个下午。人间的乐事,在他们的眼里,居然变得如此简单明了。
看来人类,的确是一种容易开心的生物。
白衣小僧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给初来乍到的林葬天他们介绍【潜阳宫】的一些好玩的事情,比如说那注经堂门前的槐树,有十人合抱般粗细,大小却只有许清师兄那么高,槐树上面密密麻麻的槐叶像是一片片水晶,如果你轻轻地在露出地面的槐树根上面踢上一脚,整个槐树就会摇摇晃晃,,发出木鱼的响声,“咚咚咚…”说来也是有趣。
洛梅犹豫了一下,笑嘻嘻地跑到那棵槐树跟前,抬起右腿作势就要踢去,突然,右腿悬在半空,轻轻地?洛梅想了想,然后轻轻地踢了一下槐树根,只见整棵槐树摇摇晃晃,就像是醉酒的老人,慢慢悠悠的,那棵不高的槐树上面的槐树叶一拍一合,果真发出了“咚咚咚”的响声,听起来的确是有些像敲木鱼的声响,林葬天笑眯了眼,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棵出乎意料的跃摆槐,没想到这样的地方倒是孕育出了一颗不简单的槐树啊。林葬天点了点头,都是缘分啊。
莫云符摩挲着一片长得有点像是圆形的槐叶,有些爱不释手,世间凡是和钱有关的任何东西,他都挺感兴趣的。他此时正笑嘻嘻地看着手上的那片槐叶,转头向许清问道:“许兄,这片叶子,能摘吗?”说完后,莫云符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许清双手负后,笑道:“自然可以。”莫云符点了点头,“好嘞!”他轻轻地摘下那片有点像钱币的槐叶,悄悄地收进自己的储物袋里。小心翼翼,心花怒放。
赵静直最近修心卓有成效,见到这棵新奇的槐树,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自然的微笑,如一斛清泉,浅浅的、清澈见底的。悄然流淌而出。她揉了揉手腕上绯红色的镯子,有些雀跃。
接着,白衣小僧领着林葬天他们去到了一处院子,里面有口小井,据说曾经拘捕了一条真龙在其中,对于这样的说法,小僧是不太相信的,他笑呵呵地指着那处井口,“你看嘛,这么窄的井口,怎么装得下一条真龙呢?”说着,小僧用两只胳膊在自己的身前比划了一下,许清笑着在白衣小僧的脑袋上面敲打了一下,小僧捂着头“哎呦”一声,跳着跑远了几步,“师兄,你怎么又敲我的头啊,这样会长不高的。”小僧埋怨地看着许清,后者尴尬一笑,还是正色道:“这都是真事儿,别总不相信。”小僧吐了吐舌头,“那你把那条传说中的真龙叫出来让我瞧一瞧啊,不然的话,谁会去相信啊。”许清无奈一笑,“这都是宫里记载的史实,没有一定的依据,哪会有人记录下来,供后人翻阅流传?”白衣小僧做了个鬼脸,“不听不听我不听,师兄就是太古板了,所以才会一直不招女孩子喜欢。”得,这下子算是戳到心尖上面去了,林葬天有些忍俊不禁地看着这两个好似长不大的“僧人”斗嘴,拍了拍许清的肩膀,打趣道:“许兄,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古板呢?”要是古板的话,怎么可能抛弃一切选择男女情爱呢?至于那受女子喜爱呢?可能真的是如此?林葬天拍了拍许清的肩头,一切尽在不言中。许兄弟啊,你还是要多加努力啊。
后来,林葬天问了句白衣小僧的名字,许清笑道:“这个小家伙,嫌自己的名字不太好听,于是就自己擅作主张改成了弘一。”林葬天笑了笑,“那他原本叫什么啊?”许清说道这,觉得确实是情有可原了,因为他原先的名字确实有些“难听”,“他以前叫刘水牛。”许清平静说道。
说完后,许清挠了挠头,“原来的名字确实有点普通了。”林葬天笑道:“他倒是挺会给自己取名字的,弘一?这倒是个好名字。”许清悄悄地凑在林葬天耳边,小声说道:“其实啊,他是翻了一晚上的词典才取到的名字,第二天跑到注经堂,顶着一副“熊猫眼”,大大咧咧地跟师父说自己要改名字,哈哈哈。”许
清捂了捂嘴,“当时都快笑死我了,你是没看到当时的场景,你要是当时在场的话,绝对会笑得比我还要大声。”
林葬天挑了挑眉,“真有那么好笑?”许清拍着林葬天的肩膀,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你看我这样子,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开心得不行,当时全堂的僧人都哈哈大笑,震得整个大堂里都嗡嗡作响。那画面简直了。”林葬天笑道:“可惜当时的我不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不是当时的我了。”许清挠了挠头,有些听不懂,林葬天看了眼许清,笑道:“你就当是我给你开的一个玩笑,至于以后你能不能后知后觉,开怀大笑,主要看以后的你是否依然坚持着做一些小事了。”许清点了点头,其实他根本没有听懂,他正色道:“看来林兄是真的有心人啊。”林葬天打趣道:“这句话,算是误打误撞地,说到了点子上。”
许清一脸鄙夷,翻了个白眼,拱了拱手,“看来林兄还是喜欢听一些令人心情愉悦的话啊。”林葬天啪的一下拍在许清的肩膀上面,笑道:“好话谁不喜欢听呢。”许清抖了抖肩膀,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
前方,一位中年僧人驻足在主殿门前,面无表情。他穿着一身黑色法袍,脸上有着很长的疤痕,眼神锐利。他就这么看着林葬天一行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许清身上,“师兄呢?”许清低头不言,双手攥紧,身体有些颤抖。最后还是说出了口:“死了。”中年僧人虽然早已经知道结果,但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自己最疼爱的许清,居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身子有些不稳,让一头雾水的弘一先去宫前继续未完成的打扫,然后缓缓地开口,嗓音沙哑:“死了?是你么?”
许清点了点头,眼眶中泪水在打转。“混账!”中年僧人大喝道,他向前一步,就要替天行道,处理掉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徒。
这时候只见一位年轻人走到许清身前,他一身黑衣,倒也算是和中年僧人相得益彰了,只是腰间悬挂的那个佩剑太过亮眼,一眼看去,就知不俗。年轻男子笑着温声说道:“许清,你这可就不地道了,人是我杀的,怎么能说成是你杀的呢?”许清焦急道:“林兄!不可!”林葬天笑着摇了摇头,向前慢悠悠地走去,“什么可不可的?我一人做事今天就一人当了。”
林葬天一脚踏下,周围空气传来如同春雷般的炸裂响声,剑气冲天,剑意凛人。中年僧人双手换了个姿势,眼睛眯了眯,一手竖在胸前,一只手缓缓向前推去,只见到空中凝聚出一个巨大的“佛掌”,近乎实质,散发着光明的气息,中年僧人嘴角扯了扯,向前推去,瞬间,包括洛梅他们在内,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个僧人,为什么甘愿一直做副宫主?这应该是几人心**同的疑问,因为这个中年僧人的境界,比那个宫主明显地要高出不少!
地面上一道长长的沟壑,中年僧人额头满是汗珠,林葬天依然站在原地,只是除了脚下的那块地面,其余的部分早已消失不见,月壶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鞘,悬停在林葬天的身前,林葬天脸色惨白,却还是中气十足。他扯了扯嘴角,真是藏得好深啊,“张生是吧?久仰大名了。”林葬天笑了笑。
那位中年僧人倒是有些意外,皱了皱眉头,“你知道我?”林葬天不屑道:“一个辜负人家姑娘的负心人罢了,知道又能如何?”话音刚落,中年僧人突然显得有些狂躁,他怒道:“你懂什么?你个小屁孩又怎么会知道我的痛苦?”中年僧人又继续向前推出一掌,只是声势要比之前弱上不少,林葬天伸手抓住月壶剑,横在胸前,拧转手腕,右脚一踏,崩碎了那块地板,高高地跃起,林葬天脸色平静,眼神冰冷,“我看什么都不懂的,是你才对吧。”
中年僧人双手合十,嘴角动了动,佛家经义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声音震四野,空气轰隆隆作响,“这一招,你看如何?”从中年僧人的身后突然出现了许多的金色“光带”,林葬天眉头皱了皱,换做左手持剑,右手并拢食指和中指,在剑身上轻轻拂过,然后将月壶剑随手抛去,月壶剑骤然掠向那位被金色“光带”包裹着的黑衣僧人,在空中急速停了一下,然后折了几次,在黑衣僧人的四周飞来飞去,速度之快,肉眼难见。黑衣僧人讥笑道:“雕虫小技。”林葬天眯了眯眼睛,嘴角翘起。黑衣僧人的身后,那些弯弯曲曲的金色“光带”迅速冲向那把捉摸不定的月壶剑,很快地,月壶剑像是在空中绊了个跟头,然后就被那些等待多时的金色“光带”缠绕了起来,将月壶剑的两头拖拽着,似乎是想要扯断它。林葬天笑了笑,打得一副好算盘啊!不过,你也未免太过眼高手低了吧?
突然,
月壶剑左右翻折了一下,然后向右猛地旋转,剑光乍泄,那些金色的“光带”瞬间就分崩离析了。这个原名为张生的男人,早些年间也曾经是个沙场的万人敌,不过更早的时候,他也是一位心系苍生的读书人,那时的他,风度翩翩,和那个叫崔莺莺的女子一见钟情,并且私定终身。女子是个胆大的,不顾自荐的羞耻,也一定要和男子在一起,因为她觉得如果这次错过的话,估计就是永远的错过了。当时的张生也是那样认为的,只是后来的后来,男子还是辜负了女子,曾有人听闻他称她为“妖孽”,自己需忍耐心中的喜爱,为了完成那位交给自己的任务,只能忍痛割爱,弃女子于不顾了。
再那之后,好像伤心的人,就只有女子了。
故事不长不短,但是痛苦却好像绵延了千里万里。有些事情,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得明白,有些言语,即使自然的说出,在最深的心里面,也还是会难受。
张生皱了皱眉,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男子,怎么会如此的…… 从容不迫?就好像经历过千次万次的战斗,已经无法泛起他心中的一丝涟漪。他双手合十,手指翻动,换了一个手势,周身的气势立马上涨了一个层次,好像是黑云压城城欲摧,林葬天周围的光线有些扭曲,摇摇欲坠。林葬天面无表情,只是抬起右手示意身后准备抽剑的洛梅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林葬天眯了眯眼,双手交叉,活动了一下,他扯了扯嘴角,“接下来,就要动真格的了。”张生狞笑道:“小子,话可不要说的太大了。”他踏步向前,猛地踩地,高高跃起,左手抱拳,浑身拳意流淌,好似一尊大罗金刚,身后浮现出了面目严肃的神像,气流滚滚,如滚滚长江东逝水,扑向林葬天的身前。
林葬天在空中然不动,只是叹了口气,竟然双手合十,顿时金光闪烁,如拨云见日,阳光披在林葬天的身上,映衬得林葬天好似一尊真正的佛,悲天悯人,慈悲人间。
林葬天伸出一掌,金光铺散,中年僧人皱了皱眉头。
一掌一拳,就这样在空中碰撞在了一起,好似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就收回,但是这次碰撞产生的气流,如同天降的雷暴飓风,一圈一圈的朝周围倾泻而去。
洛梅他们躲在林葬天留下的剑鞘旁边,担忧地看着空中那团“乌云”,莫云符手里捏着一枚钱币,默默推演。
注经堂门前的那棵矮小槐树,左右摇晃,依旧响起了敲击木鱼的声音,只是声音略微有些急促了,那个叫作“弘一”的白衣小僧担忧地看着天上那团乌云,双手合十,眼睛紧闭。
【潜阳宫】门前,一位保养有道的美丽女子轻轻地走了进来,她其实有些犹豫,因为她不知道他肯不肯见她,她这次来,只是想说一句话,就一句。“你还记得我吗?”问完就走,这是她这次的主要目的,至于其他的,她觉得其实已经无所谓了。时间这东西,最是磨人了。同时也最是伤人了。
她东问问,西瞅瞅,看到了一位面善的白衣小僧,她笑了笑,觉得这个僧人,应该可以帮忙带个路?
大殿前。
林葬天站在张生的面前,那一掌,迟迟没有递出去。
张生身上穿的那身黑色法袍已经消失不见,他面如金纸,眼角渗血,嘴角颤抖,“你…… 为何不递出那一掌?”林葬天面无表情,低头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张生,这个中年僧人,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了。“有些道理要慢慢讲,有些巴掌,不该由我来给你。”张生低头看着地面,吐了口血,叹了口气,“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啊。”
林葬天看向远方,眯了眯眼,轻声道:“其实还是,只不过你们当中的一些人,开始慢慢地服老了。”张生摇了摇头,“我也很久不见那朝阳了。”“不,你会见到的。”林葬天退后了几步,把位置让给那个等待多时的女子。
女子的手有些颤抖,林葬天温和地笑了笑,示意女子可以向前几步。女子犹豫了一下,站在张生的面前,那个现在已经是【潜阳宫】副宫主的男人,在见到了那双熟悉的绣花鞋以后,身体颤抖,眼眶通红,他缓缓地抬起头,内心忐忑。
女子哽咽道:“你还记得我吗?”张生眼眶通红,看到了这个有些陌生但是极其熟悉的女子,声音颤抖,“莺莺?”
两人四目相对,只是不复当年初见。
两人眼眶通红,倒是像极了当年的离别。
离别相信也会有再见,只是这次再见,迟到了好多的春夏秋冬……
第四十四章 有些东西就在那
【潜阳宫】门前,游人如织。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潜阳宫】有好多地方不允许去了,所以最近来到【潜阳宫】游玩的游客明显少了许多。白衣小僧在那条宽大的青石板上站着,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扫帚,有些惆怅,不是说少年不知愁滋味吗?为什么我现在这么惆怅呢?难道我已经不再是少年了?不对啊,我还不满十岁啊。白衣小僧叹了口气,垂着头,看着地上的枯枝落叶,将下巴靠在扫帚的柄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人来人往,这个给自己取名为“弘一”的白衣小僧打了个瞌睡,就这么靠在扫帚上睡着了。
睡梦中,朦朦胧胧的,他仿佛看到了许师兄,还有许师兄的师父,也就是自己的师父,他还看到了一位白衣女子,她站在远处,缓缓地舞剑。在不远处,那个张大叔和一位不太熟悉的女子站在一起,他们手挽着手,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幅如此美好的画面,白衣小僧却哭了。
大殿内,佛像森严。林葬天坐在大殿正中,心如止水。洛梅凑近,悄悄地问道:“天天啊,我发现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不着急了。”林葬天身子向后仰去,偏了偏头,笑道:“怎么说?”洛梅提了提衣摆,坐了下来,问道:“你不是要去那个中部的【镇灵山】吗?”林葬天点头道:“对啊。”
洛梅将胳膊放在膝盖上,脸枕在手腕上,看着林葬天,“那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你不是说,嗯,要是错过了时间的话,就到不了那个地方了吗?”林葬天看着大殿的顶部,“是啊,不过现在不着急了。”洛梅问道:“为什么啊?”林葬天笑了笑,“还是来得及的。”“哦。”洛梅也看向大殿顶部,思绪飘远。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林葬天和洛梅两人,看着空荡荡的大殿顶部,各自想着心事。
梅溪湖。
小船荡悠悠,漾开了一圈圈的过往,当年的两个“天作之合”,如今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张生看着坐在小船另外一边的崔莺莺,眼神复杂,他叹了口气,视线低垂,手指揉搓着,舒展开又合拢。
他最终还是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本应该恨他入骨的女人,声音有些颤抖,“你…… 恨我吗?”崔莺莺坐在船边扬起头来看着缓缓落下的残阳,她眼神温柔,轻轻地将双手叠放起来,挪了挪位置,看向梅溪湖湖面,背对着这个本名为“张生”的【潜阳宫】副宫主,她缓缓开口道:“恨你吗?这个问题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所以你现在问我恨不恨你,我是没有答案的。”
张生叹了口气,他看着她的背影,视线朦胧,小船在缓缓地向前驶去,而他眼里的她,却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当年,她也是这样看着他。
只不过,现在的二人,多了些坦然。
张生突然伸出右手,并拢双指,将两根手指按在脸上的两道伤疤处,自上而下,在手指和脸部的皮肤之间激起了绚烂的火花。
刺啦作响。
张生将手指收起,有些微微地颤抖,他的脸部已经恢复如初,当初的那两条恐怖的伤疤已经消失不见,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皮肤开始变得坚硬,身躯慢慢地隆起,最后变化成为了一个石人。
原来这个张生,并不是人族。
张生犹豫了一下,轻轻地喊了一下坐在小船另外一边的崔莺莺。崔莺莺缓缓回头,表情似乎并没有张生想象中的那么惊讶,只不过,她的眼眶有点红。
张生见到崔莺莺的反应,心中了然,他叹了口气,双手撑在船上,看向地面,不敢直视崔莺莺的眼神。“你早就知道了?”张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崔莺莺点了点头,“嗯。”她咬着嘴唇,右手抬起又放下。
张生突然仰头大笑起来,只是眼泪不自觉地流淌出来,从记事开始,这应该是他第二次哭泣。
第一次是他和她分别。还有的,就是这一次了。
“我真的是很蠢啊,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啊,这…… 这么多年,我他妈究竟做了些什么啊……”张生表情痛苦,用拳头不断地锤着胸口。崔莺莺眼神温和,拭去眼泪,“是啊,你做了什么呢?”
当年,张生作为石人族,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子,这在石人族内属于大忌,因为石人族内的一些隐秘的传承,所以基本上石人族不允许族人和外族通婚。
可是爱情呢?从来都是不太讲“规矩”的。
张生爱上崔莺莺,一见钟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崔莺莺是大家族的嫡女,当时的两人相遇,一见钟情,互相倾慕。崔氏家族的族长见两人情投意合,也算是答应了这门婚事,只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需要张生去考取功名,只有这样,才会答应将女儿许配给这个不知跟脚的年轻人。崔家作为罗水国的大家族,又是罗水国的文官重臣辈出的大家族,自然不会将女儿许配给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愣头青。
但是作为一个石人族的张生,只是暂时化形为人,并没有接触过人类社会的教育,怎么考取功名?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传说中的【化升液】,只有用了这个,他的思维才能和人类相似,再配合自己的修为,熟读几本儒家经典,自然是不成问题的,最重要的还是真正地变化为人,和崔莺莺长相厮守。
因为崔莺莺只是一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这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万物都可以修炼,但是也会有人无法修炼的,毕竟天地间的灵气就这么多,无法被那么多的人随意瓜分,所以在这个世界的体系下面,自然会存在所谓的“普通人”和可以修炼的人。
而张生用这个【化升液】,自然是放弃了悠久的生命,选择了人间的短短百年,只为了和崔莺莺长相厮守。
白头偕老,对于一个修道的人来说,似乎有些奢侈。
后来呢,张生最后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罗水国有传说中的【化升液】,可以将种族暂时地改变。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张生怎么会错过呢?所以他就决定去找寻那传说中的【化升液】。
离开时,他有些犹豫,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后悔。
还记得那天,她哭着说自己并不是一定要和得了功名的人婚嫁,想要同张生私奔,态度坚决,情真意切。他自己有难言之隐,所以显得有些无情。
种族的事情,是他自己一个人无法改变的,这种事情,需要将它交给时间。
最后,他只是说让她等他三年。三年后,自己一定会取得功名
,回来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去。
那一天,本来晴朗无云的好天气,莫名地乌云密布,开始下起了大雨。在瓢泼的大雨中,他对她说:一定要等我!而她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点头。
谁知道,本来以为三年的分离,慢慢地就变成了十年的不相往来。
后来呢,风言风语传进了女子的耳朵,她有些伤心,但还是每次都在家门口等待着某人。
他呢,有些痛苦,因为他被有心人利用了而不自知。
再后来,他奉命前往【潜阳宫】,为了待在国师身边,随时给皇帝传递情报。他所求的,只是皇帝允诺给他的【化升液】,为了【化升液】,他做了许多错事,有目的的好事。慢慢地,给他修炼成了【潜阳宫】的副宫主。
这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是对于张生来说,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化升液】让他放弃了许多,痛苦了太多。
张生思绪万千,看向那个坐在船头一言不发的崔莺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崔莺莺转过身来,直视着张生的眼睛,他的眼神有些闪躲。
“你的眼神…… 变了许多。”她说道。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崔莺莺说道。“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年。”她惨然笑道。
张生正准备说些什么,崔莺莺已经开口道:“不用说什么对不起,你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她顿了顿,“你只是对不起当时相爱的我们。这没什么的,都过去了。”
他怔怔无言,艰难地开口道:“还没有…… 还没有过去。”她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接着说下去。于是他站起身子,双手合十,浑身开始绽放出金色的光芒,他闭上眼睛,好像突然想通了这些年始终没有想明白的很多事情,于是他笑了。
梅溪湖上。
以小船为中心,方圆百里的花草树木皆长高了一寸,然后这个“小圈”慢慢地扩大,渐渐地扩大到了罗水国的范围,然后就此停止不动。
反补天地这件事情,做得虽然有些晚了,但还好不算是特别晚。
这样就好。
崔莺莺看着这个十年没见的陌生男人,看着他如同当年那样看着她的笑容,她莫名地红了眼睛。
时过境迁,有些东西就放在那里,没有动过。
大殿外面。
林葬天和洛梅并肩站立,看着天边仿佛被火燎红的彩霞。
大殿外的白玉板上面,莫云符和赵静直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们相视一眼,有些惊讶。
正在扫地的白衣小僧“弘一”突然将手上的扫帚扔到一旁,开始疯了一样地朝着山下跑去,眼泪夺眶而出。这引得正在向上走去的游客们的侧目而视,他们有些奇怪,往日里那个看起来呆呆的僧人“弘一”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唯有一个拿着糖人的年幼孩童,突然停在了原地,看着朝山下奔跑的白衣小僧。
他也抹了把眼泪。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第四十五章 粉红骷髅
罗水国皇宫。
一个身穿龙袍的老头猛然坐起,身体颤抖,难以置信地说道:“完了…… 完了。”他摇晃着头,有些魔怔,不停地喃喃自语。身边的一位衣着古怪的年轻女子,扭着腰肢,有意无意地挤出自己身子上最为骄傲的部分,她娇声道:“陛下啊,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将手搭在那位看起来失魂落魄的皇帝手腕上,身躯紧紧地贴在皇帝身侧,眼神波光粼粼,无言却也柔声似水。那位身穿龙袍的老人双眼黯淡无光,颓然坐在皇位上,他看着大殿的外面,有些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突然,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蒙面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老皇帝的身旁,他单膝跪地,汇报道:“陛下,不好了!那【潜阳宫】的灵气大阵突然……”
老皇帝身子向后仰去,靠在帝座上,头上的皇冠有些倾斜。他叹了口气,看来事情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了,他无力地摆了摆手,看着大殿的上方,“行了,你下去吧。”
“是!”蒙面人悄然退下。
怎么办啊?当初将那人招入宫中,就是看中了他是石人族的这一点,想要用那传说中的【化升液】来牵制他,让他为自己办事,这么多年来,一直算是一笔比较划算的“买卖”。可是怎么…… 怎么事到如今事情却变成了这样呢?难道他不想要那个他心心念念多年的【化升液】了吗?
到底是为什么啊?老皇帝想不通。
那个衣着古怪的女子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掩嘴惊呼道:“陛下,难道是那【潜阳宫】出事了?”她眼神飘忽不定,若是这样的话,那当初自己建议陛下要多加利用那个石人族的男人,是不是起到了相反的效果?一想到这,她的身子就有些发软。
她跪坐在皇位旁边,将头枕在老皇帝的腿上,娇声娇气道:“陛下,您说是不是因为我才出的乱子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 那我也活不成了啊。”说罢,便身体颤抖,不住地哭泣起来,她掩着嘴,手上不知何时拿了一块绣帕,在脸上“指指点点”。
这种功夫,练得久了,拿出手来也算是信手拈来了。作为皇帝身边最宠爱的妃子,这点基本素养还是有的。
老皇帝眯了眯眼睛,眼神温柔,手掌抚在女子的头上,安慰道:“不怪你不怪你,这跟你有啥关系啊,要说有关系的,也是那当初答应下来的朝堂大臣们错,这可不是因为爱妃啊。”老皇帝心疼地看着自己这位陪伴在身边十余年却一点也不见衰老的女人,目光向下移去,看向了那光滑的曲线,和那浑圆的臀部。
突然,老皇帝将女子一把揽起,抱在怀里,那两双大手在女子的身上转来转去,画面十分“荒唐”。女子在皇帝怀里欲拒还迎,故作羞涩地模样,老皇帝咧嘴大笑,就是因为她这样,自己才会这么喜欢她啊。猛地将头埋向温柔乡,一阵摆弄。
女子喘气连连,紧咬嘴唇,娇声道:“陛下,待会还要上早朝呢,这…… 这样多不好。”
老皇帝闷声道:“不上了,人生不过百年,及时行乐才对嘛,那些繁重的事情,就交给那些大臣们自己去解决吧。”
女子看向远方,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只是眼神冰冷。
梅溪湖。
一个白衣僧人脚步踏空而上,步步高升。
再走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他终于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可他的眼睛居然是一片灰色,唯有中间有一点金色。他散去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用来维持人身的【化升液】的那一小部分【金蕊】,彻底放弃了真正变为人族的机会。
相反的,他并没有太多的遗憾,反而更多的是一份发自心底的坦然。
他先是看了一眼站在船上的崔莺莺,对着她笑了笑。
现在的自己,笑起来一定很难看吧?想到这,张生笑
了。他在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答案。
所以,没关系的。
他微笑着看向自己潜伏多年的【潜阳宫】,看向那巍峨的高山,那些亭台楼阁,那些年轻的僧人,那些可能以后没有多少机会可以见到的槐树、花草……
他又将视线看向这座城镇,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生生死死,喜怒哀乐…… 人间平凡的种种。
以前,是自己不够珍惜。现在走马观花地看来,还是挺好看的。
他叹了口气,然后微笑着对着这座小镇说了句:“对不起”
梅溪湖边的小桥上,一位从山上跑到山下的年轻小僧,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以后,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不由自主地大声哭喊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他跪坐在桥上,满脸泪水。
空中,张生此时已经浑身都是金色的光芒,丝丝缕缕的金色灵气不断飘散溢出。只是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不断往外面漏水的破水袋,由于之前装了太多水,导致现在一朝有孔,便成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他看向小僧弘一,道:“弘一啊,以后的【潜阳宫】可能就交给你啦,师父我,先走一步喽。”
弘一不停地摇着头,“不要,我不要,师父你回来,弘一还小呢,弘一…… 弘一会想师父的啊!”
张生眼眶中泪水打转,金雾蒙蒙,“记得好好照顾你师兄啊。”
然后他看向那个已经泪眼朦胧的女子,柔声道:“我真的让你等了很久啊……”崔莺莺揉了揉鼻子,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好活着不好吗?”
张生洒然笑道:“我这个样子,恐怕自从我决定来到【潜阳宫】时就已经注定了吧?”他看着天边,石手臂缓缓碎裂,掉落在空中,然后瞬间消散。他收回视线,“我这一生,做了许多错事坏事,实在是错过了很多,现在后悔也晚了。也怪我,被人利用了这么多年,居然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早已经被人下了套。”张生摇了摇头,身体缓缓碎裂。他看着崔莺莺,这个一生中唯一一次,也是最正确的选择。爱上她。
可是白头偕老,真的很难啊。
张生掩面朝天,无声哭泣。他的身躯渐渐地散落消失,化为天地的一部分。
崔莺莺目光无神,怔怔地站在船上,看着他消失地方,泣不成声。
梅溪湖边上。
林葬天一行人在此停步不前。洛梅眼眶红肿,她颤声道:“这……才见面多久啊?两个人就这么……”她突然捂上嘴,说不下去了。
莫云符手上攥着一枚钱币,看着这幅场景,有些难过。虽然他早已经料到了这件事情的大概,但是天机不可泄露,这是师门的规矩,他也不好透露给林葬天他们,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他收起钱币,轻轻地揉搓着双手。
赵静直和洛梅一样,都哭得眼眶红肿,她吸了吸鼻子,手攥着衣裙。
这不是爱情应该有的结局啊,书上的结局不都是皆大欢喜的吗?她不太相信,因为她觉得肯定会有转机的。
林葬天走到白衣小僧“弘一”的身旁,蹲下身子,帮弘一擦着眼泪,他轻声说道:“你师父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弘一揉着眼睛,点了点头。
“那应该如何去做,你现在知道吗?”林葬天问道。
弘一看着林葬天,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林葬天微笑着摸了摸白衣小僧的头,缓缓地擦拭着他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的小水珠。“没事的,有你师兄呢,让他想办法。”不远处,许清双手合十,神色悲切。
林葬天看向空中,阳光挥洒而下,不偏不倚地刚好落在湖面上的那艘小船上。崔莺莺笑了笑,看着他停留过的地方,视线朦胧。
既然你将自己献给了这片天地,那么空气是你,阳光是你,世间的万物,都是你了。我既然呼吸着这片天地的空气,感受着这片天地的阳
光雨露,那么我随时都能感受到的,就都是你啊。她想道。
女子笑了,也哭了。
“你在吗?”
没人回答。
林葬天收回视线,看向平静的梅溪湖面,皱了皱眉头。世上哪里会有那传说中的【化升液】?就算真的会有,也绝对不会是真的,因为真正的【化升液】的配方早已经在三千年以前彻底地消失不见了。林葬天亲眼所见,当时的那位【化升液】的制作者,由于不堪道德伦理上的困扰,彻底地发了疯,将那些珍贵的草药配方全部丢失毁掉了。 所以,世上不会再有【化升液】了。
想到这,林葬天皱了皱眉头,联系了一下张生的任务,瞬间便想通了,是那罗水国利用了张生啊。他被人欺骗了十年之久,直到最后决定将自己犯下的罪孽全部偿还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那一直以来服用的【化升液】早已经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埋下了祸根,根深蒂固。当拽起一边的时候,就会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后果了。
林葬天皱了皱眉头,仔细地又想了想,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能够做出假冒的【化升液】的人,为什么会在罗水国这个小国家?为什么会盯上【潜阳宫】?
市井之间,那些滴滴点点,细细想来,皆有迹可循。
林葬天站起身子,走到桥头,衣衫猎猎作响,他面无表情。
罗水国大殿内。
皇帝和那个身段极好的妃子还在进行着那荒诞不经的“活动”。原来女子穿着的奇怪装束的作用在这里啊,只见女子在老皇帝的身上婉转低吟,时不时地变个花样挑弄老皇帝。大殿内,歌声连连,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在空荡无人的大殿内回响着。
大殿外,臣子们忧心不已,但还是双手一摊,神色悲慨。似乎早已习惯了,大多数的臣子还是默默地退下,心知肚明。
这个罗水国,已经从根子上坏掉了,所以任凭那些有心有力地大臣们修修补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世间,大殿内的声音渐渐地平息了。
皇帝瘫软地坐在皇位上,睡着了。那位衣着奇怪的女子早已褪去了全部衣裳,**裸地站在老皇帝旁边,她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她瞥了眼坐在皇位上的老皇帝,有些厌恶。她冷哼一声,然后慢慢地向着后面走去。
她的脸突然间迅速衰老,面皮耷拉下来,瞬间就变成了一副老妇人的模样,她皱了皱眉头,伸出右手在下颚处一抹,然后一提,脸上的那副脸皮被整张撕扯下来,脖颈上面,只有一个粉红色的骷髅。
“每天都得换一个,真的好麻烦。”她有些烦躁。转眼间,她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了一张和先前一模一样的面皮,或者说是人皮才对。她将其套在那个粉红骷髅头上面,拍了拍,眼珠子转了转,嘴巴张了张,然后就恢复了先前的那副样子,似乎还要更年轻一些?
突然,那个之前出现过的蒙面人悄然出现在女人的身旁,她声音冰冷道:“事情究竟怎么样了?”
“计划失败了。”蒙面人颤声道,比起皇帝,他更害怕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没事儿,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好戏要上演了。”女子笑了笑,在身前横抹了两下。
黑衣蒙面人心中了然,“明白了。”悄然撤退。
女子随后脱下身上的那身人皮,又披上了一身新的。她突然笑道:“敢坏我好事,我看你是找死了?”
看来大殿外,才是罗水国。
只是现在的罗水国,似乎比以前更加寒冷了些。
罗水国,真的是落到了水底啊。
压压沉沉,密不透风。
人间荒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