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1 地狱伪传说 杀人也是善
子时,阴物最为集中出没的时间。有传言说子时是地府大门开的时间,万鬼出行与阳间并行于世。
神修和武者皆可洞察天机,从来没人见过地府长什么样子,故而地府只存在于传说。
或许是巧合,虽没有地府,子时依然是阴物最喜欢出行的时间。
刑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显得憔悴,抹了把额头汗水悻悻然道:“还好,子时前度化所有阴物。”
缘起和缘灭有点儿庆幸苦行僧的身份,常年行走世间,心性的棱角早被磨平。
不然的话,非得让刑真给气死不可。一佛门外围的小沙弥,哪怕一境神修,都可一炷香时间内学会超度术法。
刑真堂堂五境武者,三境神修。学个术法居然用了三柱香世间,都没有小狗崽儿来的快。
不是被他耽误过长时间,何至于拖延到现在。
见两个小和尚不爱搭理自己,刑真自顾上前厚着脸皮问:“大师刚刚说轮回归天道,又说轮回不归天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个小和尚只是装出的佯怒而已,并未真正生气。听到刑真的问题,不约而同露出羞赧神色。
缘起略显底气不足,小声答道:“佛法如此讲,佛子如是说。”
难得见苦行僧露出这种扭捏姿态,刑真玩心大起,顺着说道:“就是不知道吧?”
然后提醒:“佛门不打诳语,别骗我不懂。”
缘灭又开始诵佛号了:“施主所言极是。”
刑真突然正色,而又“咦”了一声:“这次的阴物怎么有马叫,和上次不同了?”
两个小和尚竖耳聆听,缘起说道:“不是阴物,应该是游荡在附近的刹魔教教徒。尽做些趁火打劫的事,出手无情,但凡见到他们的人无不灭口。”
“此等可视为魔,我等有必要除魔卫道。”
缘灭补充:“听声音来源,应该是梁苏公子的营帐。或许是白天善人送粥,被魔人惦记。”
两个小和尚一回答一解释,说的井井有条,确认不是厉鬼和阴物,放松心情长呼出一口气。
刑真饶有兴致的打量两个小和尚,意味深长的问:“佛门子弟难道不需要除魔卫道?”
缘起和缘灭恍然大悟,仍是不忘诵读佛号,然后撒腿狂奔。
刑真没好气笑骂:“懒狗,别休息了,还不快点。”
说罢,负剑男子先一步动身。“汪汪汪”小狗崽儿叫嚷后火星四起。
放粮营帐处火光缭绕,不下三百骏马将营寨死死围住。高坐马上的男人们各个面露凶狠,只要领队一声令下,便可冲杀向前。
梁苏带领的护卫区区八十,倒是没有一人胆怯。。冲忙间全部披上甲胄,将梁苏和金玉书护在中间。
梁苏面沉如水,痛骂道:“该死,早晚有一天灭了刹魔教。”
金玉书连忙劝慰:“公子不必动怒,一会开战时,我给您杀出一条生路。”
“公子带领五十护从先行逃跑,我带领剩下护从殿后,为公子争取尽量多的时间。”
梁苏一口回绝:“不行,怎能留金先生殿后。不行,绝对不行。”
金玉书正色:“请赎在下冒昧,一会开战,我会命令护从带你离开。”
“公子别有芥蒂,您出事,我们所有人都得陪葬。您好好活着,才是对我们这些人最大的保护。”
梁苏自言自语:“金先生,你出事了我就能安然无恙吗?”
金玉书听闻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哀,可能悲哀多于高兴吧。
这时包围圈的刹魔教人当中,一身后捆个麻袋的矮小男子沉声令下:“杀,一个不留。粮食金钱全部带走。”
同一时间,金书玉跃过梁苏自作主张,冷喝道:“杀出一条生路后,无论剩多少活人,必须保证足先让苏公子安全撤离。”
金书玉一身儒杉弱不禁风的样子,身体一震磅礴灵气荡出。
沉声高喝:“先随我杀出一条路来。”
说罢他身为神修一马当先,周身环绕一层光幕,和护山大阵极为相似。
金书玉的行为,大大超出了刹魔教的意料。原本猫捉耗子的姿态,居然被突入其来的举动给打乱阵脚。
矮小男子剪肆,身为十大魔头榜的第九。杀人无数,也见惯了各种阵仗。
饶有深意的看了眼金书玉,自言自语道:“有意思,居然将阵法铭刻入气府。”
随即他露出一缕冷笑:“可惜,遇到了我剪魔头。”
剪肆从怀中取出一个碗口大的鼓,单手拍击咚~咚~咚~作响。频率越来越快,鼓音频率越来越密集。
漆黑的夜色中,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声。借助火把微弱的光亮,依稀可见地面密密麻麻爬出无数拇指肚大小的蛊虫。
保护梁苏的护卫,当即便有三人不慎被蛊虫爬满身躯。身高八尺男人,不到一息时间成了皑皑白骨。
金书玉终于认清放蛊之人的身份,惊骇到:“第九魔头剪肆,这次必须听我的,不遗余力保护苏公子离开。”
梁苏本想辩驳,扫了眼令人作呕的蛊虫,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有蛊虫的加入,刹魔教众被打乱的阵型渐渐平稳。被一次突入起来的冲锋,死了十来个人。
梁苏以及他的护卫,被蛊虫杀掉三人,拼杀中战亡四人。整体伤亡略占上风, 可是巨大的劣势依然还在。
刚刚突破开包围圈的缺口,又硬生生闭合。刹魔教众包围圈缩小,四面八方不断有骑马教众冲杀而来。
马匪借助战马的奔跑速度,不用刻意的挥刀,只是巨大的冲势便可在护卫的脖颈留下深可见骨的血槽。
应对正面突围,刹魔教众奋力阻击。后方的马匪采取机动性作战,三五成队拖着长刀划过。
不管是否割裂护卫的脖颈,绝对不调转马头再来一次。而是有其他队伍接替,始终保持战马的速度处于巅峰。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护卫队伍又损伤七人。而突破的缺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非但不能前进,反而被压制的向后移动。
金玉书的心沉入谷底,哀叹道:“公子,我去前方开路,你多注意安全。”
儒杉的书生,坑突一人顶在最前。其单薄的身形比之身后甲胄护卫,就像是牛犊子和成年壮牛之间的差距。
然而书生的杀力与护卫想比,那就是猛虎和病猫之间的差距。
视觉上的差距,不影响金玉书独挡一面的霸气。刀枪剑弩落于大阵之上,涟漪阵阵轰鸣声不断。
金书玉手指轻弹,不断有流萤自周身光幕迸射。快如流星划破夜空,打到刹魔教众身上,便是一鸽蛋大小前后透亮的窟窿。
他杀力惊人但身单力薄,随着流萤的不断激射,周身光幕越发暗淡。长此以往,灵气必有用尽时。
甲胄护卫全部忙于应付蛊虫,无暇分心帮助儒杉男子。起初时的刚猛势头,不到一盏茶功夫便弱了下来。
在这危急时刻,突围方向的外围,一道龙吟和一道象鸣先后响起。声音急剧杀伤力,
刹魔教众成片的人仰马翻不说,地面的蛊虫就跟遭了重灾似的。两道音波过后,几乎全部炸开死绝。
包围圈外,两位衣衫破烂草鞋露脚指头的和尚,不负往日的慈悲为怀。
缘起缘灭身具佛门六丈金身,普通刀枪剑戟难伤其身。赤手空拳杀入人群,硬生生在后方钊穿一条生路。
和尚浴血杀伐果断,只见缘起徒手撕裂对面武者的刀芒,而后一记直拳捣烂对方心脏。
缘灭手段也不含糊,抬腿挡下劈杀来的长剑,居然发出金铁交击声响。
顺势身形旋转,单腿于半空中横扫。金色锋芒自鞭腿中迸射,六位马背上的刹魔教众被直接腰斩。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两个小和尚每次杀完人都会念一句佛号。外加一句佛语,除魔卫道,杀即是善。
这若是被刑真看到,定然认为俩小和尚捉拿阴物时,是装出来的慈悲。
金玉书听到两道音波后,当即兴奋大叫:“佛门龙象波若吼,是缘起和缘灭两位大师来相助了。”
正如他所言,前方的突破口出,刹魔教众的包围圈再次松懈。蛊虫皆灭,护卫也分出精力拼杀。
又是一阵哀嚎和人仰马翻,前后夹击下,刹魔教的缺口再难以愈合。
缘起和缘灭这俩小和尚很有自知之明,沉声道:“施主先走,我们师兄弟二人殿后。”
金玉书坚持己见:“我也留下殿后,请公子带领护卫速去请援兵支援。”
此时的梁苏也来了执拗脾气:“坚持道:“我怎能见两位大师为我涉险,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两个小和尚感动的一塌糊涂。,金玉书泛起苦涩微笑。
“小狗崽儿,你速度快,速带苏公子寻求援兵。”缘起大声喊出。
一抹流萤划过,很不客气的挂在梁苏脖领子上。飞剑急掠,梁苏身形跟着拔地而起。
在后方,一小狗崽儿踏着常年背负的剑匣。晃晃悠悠,和梁苏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有缘起和缘灭的加入,在有金玉书合力,三人顶在最前。远处射来的箭羽皆无法伤他们三人,最大程度保护了身后护卫的安全。
同样是这三位顶在前方,骏马冲锋就跟撞铁板上似的。人仰马翻后,护卫上前补刀。
他们边战边退,有危险,却大多可以活命。
魔头榜第九魔头剪肆,在蛊虫全部炸碎时心头都在滴血。养蛊养虫以及驯养其他凶兽或妖兽。
无不是耗费主人大量的金钱和时间。前者还好说,身为魔头来钱道绝对不少。后者时间,那可是没了就没了,再也无法找回。
也是那一刻,恨不得将两个苦行僧抽筋剥皮。然而他刚要有所动作前去杀掉两个和尚时,久经杀伐的魔头突然感到危险。
立刻翻身下马,绕出弧度,身形藏于马腹下。
刚刚立身端坐的位置,被第三柄飞剑洞穿三个窟窿。马匹当场倒地阵亡,差点将剪肆砸于马下。
一击不得手的小狗崽儿, 被缘起和缘灭喊走,挂着梁苏去寻找援军。
剪肆发现差点儿被一只一尺多长的小狗崽子给斩杀,鼻子差点气歪。
翻滚出去后骂骂咧咧起身:“死狗,早晚抓住你炖了吃肉。”
一只黝黑的拳头,无声无息迎面砸来。
0412 雷矛透体留 大蟒接连出
出手的自然是刑真,见对方不正面交锋,跟个泥鳅似的不停闪避。
刑真破天荒不重视对手,露出一缕从没有过的讥讽:“难怪一直躲在后面摆弄虫子,原来是不行。”
剪肆浑不在意,仍然是避而不战。他的步伐和身法,与刑真的醉剑不相上下,逃命绝对是一把好手。
刑真大开大合,手脚碰不到对方,所幸拔出刑罚泼洒剑花。动作一气呵成,直叫人眼花缭乱。
刑真不知敌人是谁,更不用说知道他魔头榜第九的威势。只想着不让其操控蛊虫,给小和尚等减小压力。
大开大合,对身体的负担极其严重。打了一炷香时间,没碰到对方却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刑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庞,越发的苍白无力。干脆踢出一脚,趁剪肆倒掠时,刑真也倒掠。
刑罚插入地面,双手按在剑柄上。一人一剑矗立在剪肆和他所带领的教众中间,不给他们相互碰头的机会。
剪肆所幸一屁股坐到地上,背后的麻袋装的鼓鼓囊囊,几乎与他坐下后的身体等高。
拿出碗口大的鼓,有意无意的敲击。声音杂乱无章,没有丁点儿的音律所言。
刑真一向眼力极好,在剪肆拿出小鼓开始敲击时,便发现自身周围的地面有轻微的隆起且高速移动。
毫无征兆下,刑真高高跃起而后一剑狠狠刺入地面。 刑罚拔出,带出一串绿色液体。
刑真向后倒掠,举剑力劈,一道剑罡迸射而出。地面被砸出大坑,一条足有一丈长的九节蝎子蛰伏坑底。
当然现在还剩六节,其余三节刚刚被斩断。刑真刚刚落脚,身后传来破风声响。
他也第一次展现出醉剑的玄奥,噗通一声后仰倒地。躲过身后刀芒时,双手举剑正好向后力劈。
“当”一声金铁碰撞。
刑真重剑脱手,双掌拍击地面身形腾空。双脚在用力,整个身体旋转前冲。
以肩冲撞,嘭的一声,剪肆身形倒飞。的确有魔头风范,于空中稳住身形,几次蜻蜓点水卸掉力道。
落地后距离刑真七八丈远,剪肆嘿嘿一笑:“第一次勾心斗角你赢了,英雄出少年,佩服佩服。”
所谓的勾心斗角,是剪肆以九尾蝎子做诱饵,自身在后包抄。没想到被刑真轻而易举的破解。
刑真哈哈大笑:“哪来回哪去吧,梁苏是善人,他的东西最好不要抢,否则会遭报应。”
剪肆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声呢喃:“的确有些道理。”
似想明白一般,抱拳道:“今日不打不相识,就按照公子所说,放这些善人一条生路。”
刑真说了句:“谢谢。”与此同时,声音和动作同时进行。回身横扫,迅猛劈出两剑。
两只临近刑真头颅的钳子,被锋锐的刑罚齐刷刷斩断。倒霉的蝎子,还没建功便被砍的四肢不全。
剪肆终于猜测出大概,对面的负剑少年不仅是一名武者,还是一名魂魄强大的神修。
不断打敖突破至的神虚境,比之寻常魂魄强大太多。别说三境神修难有人可与刑真媲美,四境恐怕也是如此。
以刑真的魂魄浑厚度,方圆三丈内的危险当然可以清晰感知。
剪肆借说话使刑真分心,可却偏偏碰上了个神武双修的怪胎。
该死的蝎子第二次刺杀自己,刑真不需要在客气了。且手中开锋的刑罚,对付这种甲壳凶兽再好不过。
几剑下去便将蝎子砍的支离破碎,刑真重新回头看了眼剪肆,说道:“这局我又赢了。”
剪肆点头啧啧道:“的确,我小看你了。”
刑真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是逃还是战?”
剪肆的动作相当干脆,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跑。然而身躯刚刚调转,入眼的是三尊铜甲力士。
一直不曾出手迎敌的剪肆苦着脸问:“能不打吗?”
刑真反问:“你说呢?”
剪肆突然咬牙切齿面露狠厉:“找死。”
语毕,他的身形拔地而起。六境武者不到可御风飞行的境界。离开地面,是因为地下突然钻出一条斑斓大蟒。
大蟒头颅有水缸大小,有足够宽敞的地方令剪肆立于蟒头上。
居高临下的魔头终于郑重其事介绍自己:“我堂堂魔头排行第九,居然被你个小武者逼的使用底牌。”
他蹲下身,拍了拍斑斓大蟒的头颅,狠狠道:“你很幸运,是第一个见识到我家花花的人。”
随后,他放轻声音温柔说道:“花花,饿了吧,前面的小子归你了。”
“斯~”斑斓大蟒吞吐蛇信,而后骤然一个大蛇摆尾。最细的尾部,也有成人大腿粗。
扫荡起来尘土飞扬,快若奔雷激射的石子更是先一步到到。
刑真长剑挥舞身前密不透风,所有石子全被挡下。身形跃起躲避蟒尾,是他最佳的选择。
然而双脚刚刚离地,一张开血盆大口的蛇头从天而降。
刑真一手用剑一手用拳,剑刺入蟒身,拳头砸中蟒头。
然而大蟒的力度出乎意料的强悍,硬生生砸的刑真手臂弯曲。不给刑真反应机会,蛇尾如同软鞭狠狠抽来。
不偏不倚,刑真正好落在刚刚劈杀蝎子时留下的大坑。“噗通”一声,换做坑内尘土飞扬。
烟尘当中,一柄弯刀无声无息出现。持刀人剪肆,他的第四次算计来了。
硬拼蟒蛇花花中上一剑,进而夺取刑真手中刑罚,在将其砸入深坑。
刑真何尝不是算计,以前是先出拳在出剑,今天反其道而行先出剑。并不是拳和剑有强弱之分,而是留一手不为人知的手段用以保命。
眼力极好的刑真,看得到烟尘中的影子。苦笑一声:“真是难缠的家伙。”
说罢,他鲤鱼打挺起身,破天式干与天斗的气势迸发。仅是一拳递出,便好似可与天地争锋。
刀芒应声炸碎,弯刀弹起差点儿脱手。
剪肆啧啧道:“还真小看你了,居然拳法也是高手。”
刑真不做回答,外面有斑斓大蟒虎视眈眈,他现在要速战速决。
开山式与真拳式再出,只进不退一路向前。走江境大魔头被碾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剪肆武道稀松平常,胜在多计谋能驭兽。靠着计谋和层出不穷的野兽,碰上比自己高出一个半个境界的强者,只要不是太天才那种,他都有一战之力。
除非像刹魔教教主那样,高他剪肆两个境界,且根基稳固的一塌糊涂。单只手可轻而易举灭了他的,才会令剪肆心生恐惧。
所以啊,剪肆为了在刹锡手底下保住性命,放弃了做逍遥自在的江湖魔头,成了刹魔教的小头目。
被一位五境的武者压制,剪肆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当真是让他惊恐交加,同时下定决心必须把这个少年杀掉。
闪躲刑真拳头的同时,拿出刚刚使用过的小鼓敲击。
斑斓大蟒颈部还擦着刑罚,血液娟娟流淌。听闻声音盘旋赶来,水缸大小的头颅,缓缓出现在大坑上方。
剪肆跺脚跃起,直直掠向大蟒头颅。他足够的果决,后背空门大露,任由刑真轰击、
以刑真拳罡的霸道,一条麻袋起不到分毫的阻隔作用,形同虚设。
刑真出拳追击时,看到臌胀的麻袋内似有活物鼓动。担心有诈,临近的拳头果断收回。
借此机会,剪肆成功跃回大蟒头颅。擂鼓声阵阵急促紧密。
斑斓大蟒跟喝了龙血是的,极度的兴奋狂暴。眨眼的功夫,速度和战力皆大幅度攀升。
蛇尾换抽变砸,拍击的地面轰隆隆震动不已。见刑真稍有不慎,头颅便适时冲撞而来。
刑真眯缝眼眸,躲避大蟒拍击的同时,紧紧盯着剪肆的一举一动。
白天梁苏介绍过七杀天下的种种,重点提及的在榜的十大魔头。剪肆原本排名第六,被第二魔头杨祁,用烟袋锅子拍碎过气旋。
以至于剪肆境界大跌,即使重新凝结气旋,魔头榜排名从第六掉落至第九。
瘦死骆驼比马大,而且据梁苏所言,他剪肆至少还有三种保命手段没用。
正如刑真所想,立于大蟒头颅的剪肆,不知何时手中凝聚出一杆雷矛。
猛然掷出,银色刺目照耀的交战附近亮如白昼。
刑真跳跃后倒地翻滚,躲开拍击的大蟒尾巴。
刚刚起身,雷矛便恰到好处迎面急掠。
好在刑真早有防备,不等站稳身形便后仰躲避。
雷矛快若闪电,在刑真眼前一闪而逝。
手拍地面,借力身体回弹,水缸粗壮的蟒头紧随而至。
攻杀手段一波接一波,相互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喘息机会。
刑真间歇出拳大多是采取闪躲姿态,同样是有他的打算。
内力叠加到第十四拳,面对大蟒头颅他也怡然不惧。
一拳递出悍然砸向大蟒鼻尖,不成比例的拳头和舌头轰然相撞。
刑真意料之中的不敌,应声倒掠后不忘拔出插在蟒身的刑罚。
刑真也不是全然没建功,蟒蛇的鼻头硬生生被砸出个血洞。
他刚立稳身形,突然面色骤变。暗道一声:“该死。”
身后破空声传来,原来是刚刚躲开的雷矛调转身形杀了回来。
察觉不妙为时已晚,雷矛从刑真后肩刺入,身前透出。
刺出半个雷矛长度,而后迅猛的势头戛然而止。
前后穿透的雷矛,停在刑真身体内不断有雷霆炸开。
一声怒吼:“啊!”
刑真徒手握住雷矛,咬紧牙关硬生生将雷矛拔出,带起大片的血花。
一手握住雷矛,一手举剑力劈。刑真身前雷霆炸开,整个人沐浴雷雨。
来而不往非礼也,被雷霆刺激睁不开眼的刑真,正好借雷霆隐匿身形,掷出贴有追光符的子母刃。
与此同时,睁不开眼的刑真身后。一颗有七彩斑纹的大蟒头颅缓缓升起。
张开血盆大嘴,突然俯冲,对准刑真的脑袋就是一口。
敢于在厮杀中闭上眼眸的刑真,自然是有所防备。
高于武者的魂魄,就是他最大的保障。
刑真呢喃自语:“第二件杀招出来了。”
后仰弯曲,双手举起刑罚倒刺向七彩大蟒的头颅。
与此同时,能排上魔头榜的剪肆也不是易于之辈。
敏锐察觉到子母刃的存在,手腕一抖,拎起背后的麻袋横于身侧。
子母刃径直刺入,麻袋中传来一声闷哼,麻袋被染红。
0413 负伤杀魔头 不敌小女童
刑罚自下而上抵住七彩大蟒下颚,刺穿的同时使之上下颚闭合。
刑真笔直向上出拳,砸中大蟒下颚,使其头颅后仰倾斜。
刑真顺势抽出刑罚,持剑横扫。“扑哧”一声,七彩大蟒脖颈被齐刷刷切开。
七彩大蟒身形不弱于斑斓大蟒,刑罚不过三尺青锋。加之两尺剑罡,也不足以斩掉七彩大蟒的头颅。
身后麻袋重重砸来,刑真已没有在出手的机会。七彩大蟒头颅耷拉一半,但是还有气息存活。
回身举拳在砸时,隐约听到麻袋中传来哽咽声。
刑真心头微颤,.赶紧收回拳头。然而麻袋的冲势依旧,正好砸在刑真的胸膛。
原本被雷矛刺穿的地方距离胸膛不远,再次被砸中扯动伤口,刑真顿时痛的呲牙咧嘴。
他抱着麻袋倒飞,袋子里面被保护的完好无损。苦了刑真,整张后背撞在了七彩大蟒头颅上。
一位被雷矛洞穿身体的男人,一个脖颈被切开尽半的大蟒,两者相撞都没讨到什么好处。
有大蟒头颅阻挡,刑真万幸的没有倒地。随手将麻袋挂在了身后剑鞘上,而后回身蹬踏晕晕乎乎的七彩大蟒头颅。
刑真借势单手举剑前冲,整个人亦如长剑。人剑一体,笔直刺向紧随麻袋而来的斑斓大蟒和剪肆。
见剪肆嘴皮子微动,刑真毫不犹豫的抛出一张五雷正法符。
又是一次雷霆炸开,刺目的双方都睁不开眼。
刑真的前冲势头依旧不减,刑罚从斑斓大蟒口中刺入。剑罡透体,从大蟒后脑透出。
刑真浴血跳出蟒嘴,回身杀向身后的七彩大蟒。
身后倒塌声轰然,溅起漫天的烟尘。毫无疑问,斑斓大蟒已死,还剩魔头剪肆。
刑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背后留给敌人,跑动中摘下腰间小葫芦狠狠灌下一大口烈酒。
身形骤然加速,脚下变幻莫测。只见他闪烁不定,留下一道又一道残影。
迷迷糊糊的七彩大蟒眨巴铜铃大眼,彻底蒙圈了。
眼珠子乱动,不确定哪个才是真正的刑真。
正主已不知何时绕到七彩大蟒身后,毫不犹豫的持剑横扫。
一次斩不掉大蟒头颅,两次足够。
又是一具庞大身躯轰然倒塌,本就黑暗的夜色中溅起烟尘,更加不可见周围光景。
烟尘当中,男子身影毫无征兆下被刺穿七个透亮窟窿。
被疾风扯动,男子身影漂浮不定。原来不是刑真本人,而是贴上追光符的刑罚,挑起的刑真衣衫。
抱着麻袋爬在地面的刑真露出冷笑:“口蜜腹剑终于出了。”
梁苏曾说过,第九魔头剪肆的最强杀招,并不是他驾驭的各种妖兽。
而是口中含有七柄剧毒的小剑,毒性萃取于蝎子、毒蛇、毒蜘蛛等妖兽体内。
每柄飞剑的毒素皆有不同,就连他剪肆自己都不知是涂抹了哪些毒药,自己也没有解药可解毒。
为了防止意外把自己堵死,剪肆特意高价请人打造了七个剑鞘固定于口中。
生性狡猾的魔头,不是十拿九稳的时候,绝不使用这七柄毒箭。
据传闻,剪肆生平仅有两次使用毒剑失败。分别是和大魔刹锡打,后来成了大魔头的手下。
另一次是和二魔头杨祁打,被对方打爆了气旋。
遇到刑真,是剪肆成名以后,口蜜腹剑第三次失败。
他本人并不知,不等烟尘散去便迫不及待的收获战果。
特别是刑真手中的刑罚,劈杀大蟒跟切西瓜似的轻松,必然是上好的利器。
烟尘中忽见一黑影窜出,像是激射的箭羽,一人一剑破空而来。
剪肆心头震惊,暗道中计了。
迅速侧头躲开长剑,几乎是擦着头皮掠过,可谓是险而又险逃过一劫。
袭杀他的人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手腕翻转灵气荡漾而出,和剑修的剑气有五六分相似。
不可置信的剪肆,惊呼出人生最后一句话:“剑气!”
刑真很满意,忍住了刑罚的诱惑,凭自己的实力击杀对手。
大地震动,巨大的马蹄声传来。仔细听才能分得出,不是一匹马匹。
是一群马匹在疾驰,发出整齐的踩踏声才会如此。也就是说,马匹落脚的频率几乎一样。
十几呼吸,声音接近,没有丁点儿马儿斯鸣。
两千军武,随着骏马奔跑的起伏完全一致,除却马蹄声再无其他。
临近此处,整齐的拔刀声。两千人拔刀犹如一人,唯有铿锵声音响亮至极。
不知是谁大喝一声:“杀!”
两千军武一起冲锋,他们的对手刹魔教众同样是骑马,在这些军武眼中犹如稚童。
一个回合的冲锋,刹魔教众伤亡近半。在回头看到首领剪肆的尸体,顿时战意全无。
所剩不多的教众没有胆魄再战,一哄而散各奔东西。
这种两方对战大规模战争,即便实力相差悬殊。鼓起勇气对冲,伤亡肯定不是最大的。
而当一方撤军,特别是溃不成军时,被对方骑军追杀才是最致命的。
从战马的个头和皮毛便可看出,两千军武的无一劣质马匹。随便拉出来一头,皆是体魄强壮皮毛锃亮。
刹魔教众溃散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十中存一都是侥幸。
刑真参加过军武,一眼就看出此队骑军的战力不俗。
他不禁自问,大梁国真如梁苏所说一败再败吗?
只是他现在更多的心思放在麻袋上,无时间深思。
见缘起缘灭等人暂无大碍,刑真一个健步窜到麻袋旁边。
直接从子母刃刺穿的口子处撕开,入眼的是一五花大绑蜷缩成一团的粉衣女童。
幸运的是子母刃插在女童屁股蛋儿上,不算致命但也流了不少血。
小脸儿煞白,身体不停的颤抖。显然是失血过多,身子开始变得冰冷。
刑真顾不得粉衣女童的年龄,摘下腰间小葫芦,扬起小家伙脑袋狠狠灌下一口。
葫芦里的酒水,能不能疗伤刑真不知道。不过每次自己使用时,受伤的疼痛会减轻不少。
试探着碰触了一下漆黑的子母刃,昏沉的小女童儿下意识打个冷颤。
粉衣女童身子柔弱,担心她无法承受贸然拔出子母刃的剧烈疼痛,刑真没敢动手。
两声佛号传来,刑真满眼期待求助向缘起和缘灭两位小和尚。
苦行僧游历天下,见的多懂得也多,想必有更好的办法帮助小女孩儿。
“佛门弟子不近女色。”两个小和尚同时回答。
刑真差点没吐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童哪来的女色可言。
金书玉更为的坦然:“在下略懂医术,不妨让我来试试。”
说罢他抱起粉色衣衫被染红的小女孩确认道:“你确定要救她吗?这个小女孩身份不明,而且是剪肆带来的人。”
“救好她以后,总不能送回刹魔教。带在身边,极有可能是不确定因素。你虽是武者感知敏锐,但是被身边的人每天惦记,终归是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刑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先救活再说,她还小,有错也是剪肆的错。只要心性没有泯灭,即使调皮捣蛋也应给改过自新的机会。”
金书玉非常满意刑真的答复,会心一笑后大步跑去营帐。
刑真没来由的对金书玉多了几分好感,和情感没关系,只因莫名的知己。
刑真在帐篷外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里面突然传来清脆的稚嫩嗓音,差点给他气吐血。
“哪个混蛋用刀刺我屁股?”
“哪个王八蛋给我喝酒?”
金书玉很没义气的跑出来,说了句:“里边交给你了。”
而后这位儒杉男子一溜烟跑没影,生怕慢了被刑真抓回去。
负剑男子不情不愿,掀开帐篷帘子,看到床铺上的粉衣女童,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刑真拎了条板凳坐在床铺边缘,打量小女孩并未急于开口说话。
沉默片刻,粉衣小女童先按奈不住了,问道:“剪大魔头呢?”
刑真做好了承受暴风雨的准备,坦诚道:“被我杀了。”
粉衣女童非但没有生气,出乎意料的拍手称快:“大侠英勇为民除害,小女佩服的五体投地。敬佩之意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如果年长几岁定以身相许以报大侠行侠仗义之恩。”
小女童马匹拍的相当顺溜,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和她年龄不相符的言语。
随意扭头,撇见了刑真腰间的小葫芦。顿时有种熟悉感,试探着问:“大侠,能把你的葫芦给我看下吗?”
刑真被一通马屁拍的云里雾里,暗道一**岁的小女孩儿如此市侩,定是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往事。
换做寻常人家这么大的孩子,别说是拍马屁,能说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词语,便已非常不易。
刑真没生起讨厌粉衣小童的心思,看着染血的衣衫,闻着充斥帐篷内的血腥味儿,反而生起一股怜悯心。
不及多想,摘下小葫芦递了出去。
虚弱的粉衣女童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抱住刑真手臂,张大嘴巴吭哧就是一口。
随后哀嚎声在帐篷内不断传出,粉衣女童不知是该捂住屁股还是该捂住嘴巴。
前者是用力过度扯动伤口,后者是咬人不成差点把牙齿崩掉。
刑真凝旋境武者,体魄不知被打敖了多少次。
她一个柔弱小女童,哪里能咬得动。
还是刑真有意收敛,不然荡漾出点儿内力来,粉衣女童就不只是牙疼那么简单了。
刑真瞧了眼手腕处的两排小牙印,笑骂道:“我又不是你杀父仇人,不至于拼命来咬吧?”
“难不成剪肆是你父亲,没道理父亲拿女儿做挡箭牌的。”
粉衣女童愤愤不平:“你才是大魔头儿子呢,说,是不是你给我灌酒喝了。”
“难喝死了,醒来后嘴里还是辣的。你一个大男人,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
粉衣女童一如既往的老气横秋,说话时不忘盯着刑真的小葫芦怨气滔天。
刑真解释:“我是在救你,担心你体力不支。你以为我的酒是普通东西吗?下次想喝也没有了。”
说罢,刑真自然而然拿起床边染血的子母刃。
粉衣女童本来就有疑惑,见到刑真的举动后,平复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问:“这把刀是你的?不许否认,是你和剪大魔头打架,一定是你的。”
刑真心底一惊,暗道:“不好,被她发现了。”
0414 名垂青史留 丹书帝王卷
“啪”的一巴掌下去,刑真给绿衣女童屁股蛋儿来一巴掌。
扔下一句话:“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后,抬屁股就走。
身后的帐篷里,传出粉衣女童杀猪般的惨叫。
梁苏、金玉书、缘起和缘灭正聚在一个帐篷里议事。
见刑真来,立刻吩咐下人加了条板凳。经此一战,已把刑真算作是自己人,没有刻意回避。
刑真嘿嘿一笑:“抱歉,打扰各位了。女童那边有点儿麻烦,谁去帮个忙送点吃食。”
“贫僧去吧。”缘灭当即应承下来,这边有他师兄参与即可。
梁苏亲自为刑真倒了杯茶,显示了足够的示好。
言归正传道:“这次大规模的军武行动,必然会被大宜有所察觉。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迅速撤离。”
“别看这两千军武杀魔教徒轻而易举,大宜擅骑兵,驻扎附近六十万军武中,整整二十万的骑兵编制。”
“被他们察觉,在座各位身为武者和神修可轻松退走。别忘了郡城内还有三千难民。”
“大宜军武铁蹄所过寸草不生,被他们发现这些难民,派遣大部队来围杀,定然一个活口不留。”
“不知在座各位有何打算?”
梁苏所说的在座各位,指的是刑真的苦行僧缘起。
金书玉补充道:“我们请来的两千军武,也会立刻离开。他们有任务在身,无法保护难民撤离。”
缘起和缘灭原本就是保护难民,想把他们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事已至此,留在此地作为代表的缘起,立刻答应和梁苏他们一起同行。
刑真抿了口热茶思索片刻,略带歉意道:“请诸位见谅,我想多走走这片天下。”
“缘起大师他们来的早,虽然看过了也和我讲过了,但毕竟是他们看到的。”
“每个人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得到的答案也有所不同。现在不能答应梁公子的请求,还请不要介意。”
刑真放下茶杯,顿了顿后略带疑问:“梁公子既然能调动军武,绝非普通的乡绅大户。可否告知具体住址和身份,在下若是见到的和两位大师所说一样,或许会去找梁公子。”
梁苏微微一笑:“刑公子若有心,到了大梁都城梁城官府,只要报上是我梁苏的朋友,便会有人带你去见我的。”
刑真心中了然,梁苏没他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在大梁国的都城,是那种可呼风唤雨的人物。
难怪有心想统一这片世界,如此看来并不是盲目自大,而是有一定的实力。
既然梁苏不想细说,刑真也就没必要多问,一切顺其自然再好不过。
这时安抚粉衣女童的缘灭回来,或许是和尚老实,女童没有防备,便将自己的种种和盘托出。
陈可夏小名儿一夏,本是大商国东北边境一富家子弟。
家族突遭变故,北孟和东赵两国夹缝生存的倭族灭族。并没有深仇大恨,只是略托时陈家财产丰厚杀人夺宝。
倭族和西塞的刹魔教向来有所勾结,剪肆便是被派遣去协助倭族掠夺的高手。
一夏是陈家唯一的活口,倒不是倭族心生善念放其一条生路。
而是剪肆要一夏另有他用,便留了下来。剪肆带领的这些刹魔教众,也是从大商国边境退下来的。
说巧不巧,返回西塞时正好发现梁苏此行人有充足粮草,故而起了歹心顺路打劫。
一夏没被杀的原因,小女童没说,老实的小和尚缘灭也就没问。
听闻这些刹魔教众是从大商边境而来,金玉书当即勃然变色。
猛得站起身正色道:“我们必须现在离开。”
见刑真和两位苦行僧面露疑惑,解释道:“最近大梁和大宜边境战事不断,援助我们的两千军武马上要离开,”
“刹魔教为了确保他们的教众安全,有外出执行任务回归者,必然有一支人数不少于两千的精骑深入两国边境迎接。”
“他们之间有自己的联系方式,相信今晚便能找到我们这里。”
“还是刚才的话,诸位可以无惧刹魔教众,郡城的难民凶多吉少。”
和金玉书一同站起来的还有梁苏,点头确认后再次问道:“刑少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
刑真歉意摇头:“一夏是我救回来的,我将她带走。”
两位小和尚口诵佛号:“刑少侠保重,希望我们有机会一起返回困龙天下。”
事态紧急,梁苏等连夜组织难民撤离。
刑真扔出一件自己的干净袍子,命令粉衣女童换上,自己则退出账外等候。
漆黑的夜晚没有月色,当真适合杀人夜。
负剑男子背着身穿宽大袍子的女童,和难民反方向离开。
女童呲牙咧嘴,数次想在男子肩头咬上几口。每每想到不久前咬人不成反伤己,便悻悻然作罢。
嘴里说着一些刑真听不懂的话,但听其语气,显然没什么好听的话。
待一夏自己啵累了住口,刑真耐着性子问道:“说了些什么,我听不懂你说也没用。”
一夏撇了撇嘴:“商国的话,你当然不懂。”
刑真这才恍然,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语言。
行走在龙兴洲时,一直用的是困龙大陆官方语言。每个州都通用,也就没有所谓的语言不通。
来到这片七杀世界,首先接触的大梁国。他们的语言,和龙兴洲的北凉接近。
刑真一度以为,困龙大陆的通用语言到这里也可以。直至一夏说出了大商的语言后,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问道:“这里国家和国家之间有没有通用语言,有的话可以教我。”
一夏不屑:“凭什么教你?”
刑真轻轻一笑:“可以答应你,帮你完成一件你想做的事情。”
“不管多难,只要人力可及,我就会尽力帮你完成。”
一夏先是欢呼雀跃,随后黯然道:“我想帮你,可是没有通用语言。”
“我也只懂大商国、大梁国、大孟国和东赵国的语言。一共就会四种,其他的不会了。”
没有通用语言,刑真并不感到奇怪。他已了解,这片世界没有过真正的统一,也没有剑宗和青阳宗那样可高高在上的宗门。
各自为政各自说了算,当然都用自己国家的语言。
令他震惊的是,一夏小小年纪,居然懂得四国语言。难怪她说话老气横秋,而且语不惊人死不休那种。
刑真竖起大拇指不吝夸赞:“一夏厉害。”
小女童有求于人,暴躁脾气自然收敛,确切的说是强行镇压到心底。
长呼一口气解释道:“经常和家族通商,走的地方多了,会的语言也就多了。没什么大不了,不用佩服。”
刑真退而求其次:“你教我三国语言,我答应你完成一个愿望。”
女童有一夏当即眉开眼笑,扒拉小手指头,细数哪个愿望最重要。
刚刚想到自己的愿望,欲张口说出时,身后传来马蹄和金玉书的呼喊声。
“刑公子稍等片刻。”
被打断的一夏气的压根痒痒,回头露出本性,朝声音的方向张牙舞爪。
刑真驻足,片刻后追赶来的金玉书赶至。
这位儒杉男子自己骑乘一匹马,另外牵了一匹马来。
跳下马背,省去了各种繁文缛节开门见山道:“刑公子想走遍各国,长途跋涉不易,带上马匹吧。”
刑真也开门见山:“是金先生的意思,还是你家公子梁苏的意思。”
金玉书直言:“是在下的意思,公子并不知情。”
看出刑真的疑惑,金玉书点了点一夏的脑门,说道:“因为她,因为知己。”
原来是刑真帮助一夏的行为,得到了金书玉的认可。
刑真会心一笑,改口道:“谢谢金大哥。”
金书玉也相当的上道儿:“刑贤弟客气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喊了一声大哥,我便送你一程。”
“有劳金大哥,梁苏公子知道不会生气吗?”刑真担心金书玉左右为难,没有直接应承下来。
金书玉牵起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给刑真,然后抛出一个钱袋子。
他牵着自己的马匹先一步动身:“既然做了人家大哥,总要有些见面礼。”
“袋子里面是轮回金和轮回铁各一百两,各个国家之间有自己的钱币,唯独这两样东西通用。”
“别嫌多,现在每个国家都有战乱,钱不值钱,买不了多少东西。”
刑真也不矫情,接过钱袋子牵着缰绳并肩而行:“谢谢金大哥,我正愁路上盘缠的事。大哥知我懂我,感激不尽。”
身后响起微微鼾声,刑真轻笑:“小家伙太累了,换做别人,怕是早就坚持不住。”
怕惊扰一夏睡觉,压低声音继续道:“我看得出,梁苏公子野心勃勃,他想做第一个统一七杀天下的千古一帝。”
“据说梁国兵弱将少,真的有可供他施展拳脚的舞台吗?”
金玉书沉声道:“想必真正的大战快开始了,我也没必要瞒着贤弟,即使你知道了去通风报信,也不能左右大局走向。”
“我可以毫不掩饰的告诉你,这次边境战争大宜必败,而且是惨败。”
“此战过后,七杀天下的格局也会发生改变。至少盛极一时的大宜,不久的将来会退出争霸舞台。”
“为兄很有信心,到时贤弟静候佳音吧。”
刑真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刚刚的两千骑军的确令他刮目相看。
他继续说道:“我见金大哥不是贪财和喜欢享受荣华富贵的人,极力辅佐梁苏做千古一帝,难道是大哥想做名垂青史的千古第一能臣?”
金玉书摇头后露出无奈苦笑:“七杀天下没出现过大一统的局面,纵观这个天下大大小小的国家从强盛到衰败,再到退出历史舞台被他人替换。”
“大大小小国家无数,也出现了数之不尽的治世能臣和功勋武将。”
“纵观所有历史,文臣也好武将也罢。凡是功高盖主者,能得以善终的寥寥无几。”
“公子梁苏有才情有魄力,也懂的选用良才。从各方面来讲,都是一个不错的主子。”
“我也不怕你去告状,且公子梁苏也猜到了我的想法。追随他打拼天下,想要名垂千古,又想善终善了,几乎不可能。”
“千古第一臣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况且能否成为千古第一臣,不是看有多大的功绩,而是看史书怎么去写。”
“史书不过是掌权者教化世人的工具而已,绝不允许出现功绩高于主子的大臣。”
0415 希望伴流血 二人一狗行
刑真来了兴致:“金大哥不为名不为钱,还要冒着不可善终的危险追随梁苏,所为什么呢?”
儒杉男子抬头望向没有星星的夜空,落寞的身影中有着无法掩饰的风流写意。
“大一统,不再为了一城一池杀的血流成河。不敢说这个大一统能保证七杀天下永无战乱,至少延续百年,百姓可享受百年的福气。”
“不只是统一疆域,还有钱币,语言,工具以及文化等等。”
“现在每个国家打造出来的钱,原材料都是取自轮回石。轮回石不是无穷无尽,总有用光的一天。”
“各个国家钱币不统一,小范围流通大批量生产,存余远远高于使用量,无节制的浪费。”
“语言不通,通商困难,农作物技术交流困难。生产力不能相互借鉴学习,各个地方农作物产量有高有低。国家的税负少了,百姓的口粮也少。”
“各种工具的不统一,在本土使用还可以。带到其他地方,一个无关紧要的零件坏了,无法更换导致整个工具不能使用,还是一种浪费。”
打开了话匣子,金玉书接连列举了衣食住行。大到城墙建设,小到缝补针线,统一前后的利与弊。
刑真听的久久无法回神,困龙大陆早已统一,所以也就没有金书玉所说的各种弊端。
现在被儒杉男子一一阐释,如醍醐灌顶打开刑真心中一扇门。
说了良久忘记自我,见金书玉口干舌燥。
刑真摘下腰间葫芦:“金大哥不嫌弃的话,来上一口。”
金书玉一把接过葫芦,大笑道:“好,平日为了保持头脑清醒不敢饮酒,今日在贤弟面前放纵一次。”
“呜呜呜,不要不要,你们这群魔鬼滚开。娘亲,父亲……”一夏手蹬脚刨,小拳头噼里啪啦砸在刑真后背。
刑真轻抚女童脑袋小声安慰:“一夏乖,都过去了,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
金玉书赶紧收起笑声,摇头叹息:“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调皮捣蛋是为了不想起以前的种种吧。”
“这么小的年龄能想到这些,实属不易。跟在贤弟身边,或许是她的幸运。”
“贤弟有的罪受了,以后要一直容忍小家伙的调皮捣蛋。”
刑真坚定道:“调皮可以,只要不违背底线,闹出了事端我可以为她担着。”
金玉书驻足,拍了拍刑真肩头:“有贤弟这句话,为兄放心了。终于听到今天想听的答案,心满意足便不在多送了。”
儒杉男子抱拳作揖:“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你我他日再见。”
随即他正色道:“希望以后你我别出现在不同的阵营,即使真个如此,为了自己的理想,为兄不会手下留情。”
刑真难言一笑,耸了耸肩无奈道:“在下双手不便,就不跟金大哥客气了。”
儒杉男子干脆利落转身,牵着马匹背对刑真挥手告别。
一人一狗,带着粉衣女童踏上他们的路。
躲在一处山丘后面,马儿很听话,必定是军武训练出来的战马。
山下呼喝声不断,金玉书送来的马匹没有丁点儿的声音发出。
刑真捂着一夏的嘴巴,后者拼命摇头,小手不忘用力扒开刑真的手掌。
刑真微微抬手,将刚睡醒的一夏举高一尺。于山坡处露出小脑袋,可清晰看到山脚下经过的刹魔教教众。
缩回脑袋的一夏紧闭双唇,不用刑真捂着也不再有声音发出。
眨巴眨巴清澈眼眸,滚热的泪珠情不自禁滑落。
小童很懂事,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抬起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刑真揉了揉一下小脑袋安慰道:“我带你去大商国,给你的亲人竖起衣冠冢吧。”
一夏使劲点头,破天荒小声回了一句:“谢谢。”
而后呲牙咧嘴,蹲的久了屁股疼。小家伙还不敢发出声音,攥起小拳头抵住双颊。
她很努力的坚持,疼的身体颤抖。
刑真微微一笑,蹲下身背对一夏:“不出声就好,趴回我的后背吧。”
而后笑骂:“伤没好之前记得听话,否则扔你下地走几圈。”
一夏扬起小拳头张大小嘴巴,突然想起第一次咬刑真后的牙疼。
悻悻然闭紧嘴巴,小拳头砸了几下刑真的肩头。
一个小孩儿能有多大力道,自然而然的被刑真无视了。
山脚下刹魔教众疾驰而过,渐渐微亮的昏暗中,依稀可见沙尘越行越远。
一夏拍打自己的胸脯长呼出一口气,而**紧小拳头死死盯着刹魔教众远去的方向。
刑真不能让一夏忘记仇恨,只能暗下决心跟紧小家伙。别哪天热血上头,自己去找仇人算账。
同时打定注意,一夏可以记住仇恨,但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背负剑匣的小狗崽儿,奔行速度越发的迅捷。比刚刚经过的战马,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刑真背后趴一人,也就老老实实的没跃上男子肩头。
斜眼瞥见一旁安静的马匹,小狗崽儿没什么客气的,一个纵身跃到马背上面。
成大字型趟在马背上,伸了个大拦腰奶声奶气说:“累死本狗了,在外面探了一夜的地形。”
“前方安全可放心赶路,你们走你们的,不许打扰我睡觉。”
刑真习惯了小狗崽儿的这副德行,全然没当回事。
在营帐时,刑真便命令小狗崽儿出来探路。所以这一晚上,一直没有小狗崽儿的动静。
一夏第一次看到可爱的小狗崽儿,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指着小狗崽儿结结巴巴道:“它、它、它居然会说话。”
“刑真刑真,快抱来给我摸摸。小白毛太可爱了,我喜欢。”
见刑真没动静,挣扎着就想自己跑过去抓小狗崽儿。
然后又扯动屁股伤口了,加上之前强忍的疼痛,一股脑的涌到一起。
小家伙“哇”的一下痛哭出声。
开始时,小狗崽儿很是不屑,一个屁大点的小丫头片子也想摸自己,开什么玩笑。
本狗是血脉高贵的大妖,不是人类的玩物。看向一夏时,白眼翻得不见丝毫的黑眼仁。
见小姑娘哭的楚楚可怜,小狗崽儿又于心不忍了。
跳上刑真肩头,抬起小爪子轻轻拍打一夏的小脑袋瓜。
一夏突然抬头咧嘴一笑,大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了。
迅速伸出小手抓向小狗崽儿,大笑道:“中计了。”
小狗崽儿现在是五境神修,神府境的魂魄比之四境时成倍增长。
感知力的强大超乎以往,岂是一个小屁孩能算计的了。
身形一闪化作流萤,瞬间出现在刑真的另一边肩头。
怒气横生的小狗崽儿,本就不多的同情心瞬间全无。
抬起爪子就是一个狠狠的板栗下去,被敲的脑门“咚”得一声鼓起个大包。
小狗崽儿报复性咧嘴大笑:“哼,你还太小,差得远了。”
而后小狗崽儿跳回马背,开始它一本正经的睡觉大业。
留在刑真背后的一夏,偷鸡不成啄把米。这回是真哭了,稀里哗啦哭的一塌糊涂。
小狗崽儿跟没事儿人是的,抬起爪子捂住耳朵,不多时便已鼾声渐起。
刑真满脸的黑线,他们两个耍闹,倒霉的是他耳朵遭殃。
他没刻意阻拦,也没责怪任何一方。论起实际年龄,小狗崽儿比一夏还要小上一些。
心里年龄就不用说了,小狗崽儿在小人书中摸爬滚打,他的见识多了去了。
一夏不能坐不能走,马匹被小狗崽儿霸占。苦了刑真,一手牵着马匹,一手托着背后的一夏。
太阳缓缓升起,新的一天的开始。二人一狗一马,迎着朝阳踏上行程。
一夏哭够了,胡乱抹了把小脸蛋儿。哭得挺凶,说话抽泣不止。
“儒杉男子对你不错,送给你的是大梁名马乌雅,能卖很多个钱。特别是现在战乱,战马价格高的离谱。给你的那袋子轮回钱,不够买一条马腿的。”
刑真开始没在意,听闻一夏解释才仔细打量起来。
战马通体赤红,尾巴漆黑如墨。四肢蹄子雪白,额头眉心处也有一点雪白。
全身上下只有这三色皮毛,再没有其它任何杂色。
刑真参加过军武,懂的战马。仔细观察后,不用一夏提醒也知道价值不菲。
现在有些后悔,不知金玉书送给自己这么名贵的马匹,会不会被公子梁苏责备。
一夏见刑真沉默不语,撅起小嘴嘟囔道:“切,不相信我,等你找个懂行的人打听,一定会为今天的怀疑而后悔。”
刑真笑道:“这匹战马可能会跟随我们很久,给他取个名字吧。”
一夏指向自己鼻尖,不可置信问:“我起吗?”
刑真反问:“要不然呢,让小狗崽儿来起?”
“不行,它个坏东西肯定起不出好听的名字。”一夏一口回绝。
刑真打趣:“小狗崽儿睡觉时也能听到人说话,而且它特别喜欢敲人板栗。”
一夏连忙捂住自己嘴巴,小声咕哝:“我什么都没说。”
她思索片刻,说道:“白加黑怎么样?”
刑真一拍自己额头,违心夸赞:“一夏取的名字就是好听。”
“可是马儿身上最多的颜色是红色,怎么没了?”
一夏听闻连连点头:“说的有理哦。”
“那就叫白红黑吧,咦!有点拗口,容我在想想。”
一夏学着刑真,也拍打自己额头,高兴大叫:“我想到了,黑尾、白蹄、红身。”
随即她自己否定:“三个名字不是一个名字,还是不行。”
甩了甩脑袋,看样子憋不出好名字来了,随意道:“我决定了,就叫白加黑。”
刑真算是看明白了,这主取名字只会从颜色入手。其他的,比如马儿神俊,高大等全被忽视。
至于马儿性格等,更是不在一夏考虑范围内。既然同意一夏取名,左右是一个称号,什么名字刑真无所谓。
余光看到有了新名字的白加黑,马儿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刑真没脸和白加黑对视,干脆撇过头眼不见为净。
一夏很有成就感,白加黑叫个没完没了。
马儿很是无奈,没办法反对也不想赞同,干脆也撇过头不见不听。
一夏突然停止大叫,长大嘴巴遥望山下。一处又一处炊烟升腾,延绵百里。
0416 圣旨九道出 黑发变银丝
刑真之所以和难民方向背道而驰, 就是想亲自看一看大梁国的边境军武。
一直传言,大梁边军一退再退,现已丢了三座城池。
可是当刑真看到两千骑军时,他便不相信传言为真。
两千骑军战力非凡,若是成规模编制,除非敌人有同样战力的骑军。
否则的话不用多,那样的骑军有三万即可,便能打乱大宜六十万大军的阵脚。
最重要的是,刑真看到的两千骑军全部精神饱满,不像是没有一战之力的溃败逃兵。
按理说驻军四周的山顶,必然有岗哨和暗堡埋伏。
但是别忘了,提前来探路的是小狗崽儿。经渡船一事后,鼻子越发的灵敏。
除非有大能遮掩天机,否则一般的事物,很难逃过小狗崽儿的鼻子。
眼底下是大梁国的四十万军武,正升起炊烟准备早饭。
一夏所能见到的,无非是连绵不绝的营帐和一处处集合的方阵。
刑真眼力极好,看的自然更加真切。甚至可清晰扑捉到每一位士兵的表情。
所有士兵,和昨晚见到的精神状态如出一辙。不像是败军,更像是没参加过战斗,跃跃欲试的出征军。
大梁军队荆条有序,没有丝毫的疲惫。和传闻中的败兵,丁点儿的不沾边儿。
整个军营夜间睡不脱衣,兵器应该是随身携带。所有从账内走出的军武,衣着整齐武器在手。
这样最大程度缩短了备战时间,只要发生战事,所有军武可立即进入状态。
站在山巅的刑真,遥望山脚,人影缩小成拳头大小。他们在忙碌,但是不见慌乱。
隐藏在暗处的岗哨,没有因天亮而放松戒备。哪怕是换岗离开原位的军武,面色不曾有半分的疲惫。
刑真更关心的是骑军所在,骑军在大型战场的作用远超步军。
骑军机动性强,如果能突然出现在步军的两侧或者后方,可轻易切割步军阵型。
军营中有马匹,但是不多,配备上比昨天夜间看到的两千骑军,简直是天壤之别。
没有预料中的骑军,兵力数量上又有巨大的差距。大梁想转败为胜,绝不会轻而易举。
就在刑真失望想要离开时,细心的发现整只军营两侧,密林中有成片的战马安静沉睡。
战马的主人,也就是这只队伍的骑兵,斜靠在战马,和自己的战马身上依偎在一起。
刑真了然,骑军隐匿在暗处,骑兵与战马同吃同眠,最大程度保持兵与马的契合。
兵与马同心,这样的一只骑军才是最可怕的。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金玉书信誓旦旦大梁能打赢这场战争。
刑真拍了拍了身边自己的战马白加黑,小声道:“放心了,咱们走。”
刑真眼里再好,他也看不到账内风光,更听不到账内声音。
军武营地中最大的帐篷内,统帅奎白身披甲胄。因没带头盔,露出了满头银色发丝。
他身前的桌案上,整齐摆放九道金色卷轴。
奎白盯着九物如同九柄刺入自己心脏的利剑,想无视却不能。
副将燕环单膝跪地,恳求道:“请将军三思,九道圣旨连出,将军即便赢了此战,回去也会被以抗旨不尊的罪名杀头。”
奎白轻声道:“没有外人,起来说话吧。”
他自嘲道:“是因为名字吗?传言我的名字不吉利,奎白与溃败同音,就认为我一定会败?”
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副将燕环,问道:“你怕死吗?”
燕环是奎白的心腹大将,私下里没人时可与主帅兄弟相称。
自顾自拎了条板凳坐下后,听闻询问立马苦着脸。
小心问:“将军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奎白翻了个白眼:“我知道答案了,就你那胆小的性格,肯定是怕死。”
他又再次自嘲:“怕死没错,不单单是你,我也怕死。”
燕环发蒙,心底腹诽,怕死你还一次次抗旨,不是自寻死路吗?
像是看出了燕环的心思,奎白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解释:“西宜六十万大军,其中有二十万的骑兵。”
“且西宜是最早发展骑兵的国家,骑兵经验远高出我大梁。特别是他们的五万重骑,战马武装到牙齿。”
“全身铁甲覆盖,就连前方的马脸也有类似头盔的遮挡物。”
“反观我大梁,区区五万骑兵都是轻骑,刚刚可与人家的重骑兵齐平。”
“二十万重骑兵集体冲锋,我三十五万步足一天内可被他们分割。”
“到时集结兵力一口一口吃掉我们,最后我们能带回去的军武还剩多少?”
奎白看向绕不开的九道圣旨,极其落寞道:“朝廷只看重丢失的三座城池,不在乎四十万军武的阵亡。但是我身为主帅,不能因我的冲动而葬送了四十万大军。”
“何况此战败了,回去后就能活下来吗?”
他一字一顿道:“答案显而易见,不~能!”
燕环撇了撇嘴:“意料之中,刚刚送来的第九道圣旨也是换帅,整顿军武和大宜硬拼吧?”
燕环起身抱拳:“请将军下令,让我带五百步卒。像前几次一样,把前来接替您职位的将军给咔嚓了。”
奎白没当即答应,打趣道:“让你带军灭了大宜的重骑军你怕死,以多欺少怎么不怕了。”
“前面八位来接替主帅位置的将领被草寇截杀,会不会太巧合了。”
“朝廷怕是早就知道是你我做的手脚,只是碍于我手里的重兵,不好当众揭穿罢了。”
“这次就算了吧,留他一个活口。即使主帅大印交给他,我领的部队,还是听我的命令。”
燕环顿时垂头丧气:“给我五万轻骑,让我去灭五万重骑,末将做不到。”
奎白语出惊人:“错!是给你一万轻骑拼掉五万重骑。”
燕环不辱他燕小胆儿的绰号,缩了缩脖子一口回绝:“送死,不去。”
奎白无奈:“你现在是正四品的实权将军了吧,真让我怀疑,就凭你这胆子,军功到底是怎么杀出来的。”
燕环随意道:“上了战场杀的昏天暗地,哪还记得死不死一回事了,两眼一红,杀就是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正是因为厮杀时忘我。敢杀敢拼不怕死,才能积攒足够的军功。
也正是因为这点,看似胆小,实际上不要命的性格,才会让奎白喜欢。
燕环盯着对面满头白发的主帅,心有戚戚然。
曾几何时,奎白的头发只有中间的一缕银色。点缀在黑色中央,不显苍老,反而有一股子妖艳的美。
奎白府邸的门槛,每年都要更换两三次。都是梁城那些不厌其烦的媒婆,一次次走过后踩烂所致。
主帅是个武痴还是个兵痴,就连皇帝亲口将公主许配给他,也无动于衷。
当时如果答应皇帝,做了大梁国的驸马,今日便不会这般惨淡了吧。
自出征以来,每丢掉一座城池,就会有三道换帅的圣旨跟来。每来一道圣旨,奎白的头发随之多出一缕银白。
如今丢了三座城池,跟来了九道圣旨。九道圣旨是那世间最好的白发药,奎白头顶雪白一片。
燕随叹息:“将军有何吩咐,尽管说便是。”
奎白淡淡道:“五万重骑。”
燕环立马蔫了,换话题问道:“重骑不擅长攻城,主帅下令死守,四十万大军必然能守住一城。”
“我看退到后面的杏红城,咱们死守吧。”
奎白一口回绝:“不,西宜地势险峻,特别是岐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美誉。“
”他们西宜从岐山出兵容易,我们从岐山打进去却难如登天。”
“西宜只需万人死守,我们就要付出十倍兵力才能打开。”
“既然西宜主力出了岐山,就要把他打疼打怕,让他西宜二十年内不敢进犯我大梁。”
燕环被感染,没来由的意气风发。拍着胸脯道:“主帅下令即可,西宜的五万重骑交给我了。”
奎白本想打趣一下怎么不怕死了,账外突然传来军士禀报声。
奎白大声道:“进来吧,有军情速速禀报,以后无需通报。”
一士卒跪拜后快速说道:“启禀主帅,快马加鞭回报。西宜赵思率领的大军,在前方五十里处扎营,暂时没有追击我们的意思。”
燕环当即乐开花:“不打最好,我们退守杏红城,大眼瞪小眼两方相安无事。”
奎白挥手退去来报军武,沉声道:“胡闹,现在不打,前期的三座城池白丢了吗?”
死死盯着桌案的九道圣旨叹息:“恐怕还得在来三道,无所谓了。一道圣旨是砍头,十道圣旨还是砍头。”
“左右我奎白只有一颗脑袋,想砍随便砍。大不了砍掉了在按上,然后接着砍。”
燕环摸了摸脖子感觉凉气森森,小声问:“奎帅,您不会是想……”
奎白打断不容置疑道:“立刻传令下去,疏散红杏城所有百姓。”
“立刻命令拔营撤离,前军变后军不可慌乱。丢掉一半粮草,留仅供三天使用即可。”
“严令下去,违令者斩。没的商量,多留一粒粮食斩立决。”
"等等,你先过来。"
待得燕环凑近,奎白附耳低语:“命令下去,所有骑兵化整为零就地隐匿在大山中。”
奎白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锦囊,交给燕环。
正色叮嘱:“三日后集合所有骑兵,按照锦囊指示去做。”
燕环嘴上嘀嘀咕咕:“死了死了,这次跟着奎帅死定了。”
手上却违心的接过锦囊,小跑离开。
距离西宜赵思所率的六十万步众很远的地方,始终衣衫洁净的季冷和喜欢绿色长衫的烟花并肩而立。
烟花露出笑意:“看样子赵思不打算进军了,这样保持战果挺好,或许庞大人能保住一命。”
季冷摇头:“想保住庞大人的命,赵思必须打败,败得越凶,庞大人保命机会越大。”
烟花冰雪聪明,立刻猜到季冷的想法。问了一句废话:“你是打算出手帮忙了?”
季冷不置可否:“是该帮帮庞大人了,至于赵思,我说了他也未必听。”
烟花撇嘴:“赵思不在进军,败的希望不大,你是不是该想别的办法了。”
季冷望向更远的地方:“奎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赵思也没你想的这么聪明。”
0417 扣门如往常 遇酒本性改
刑真身上只有金玉书送给的一百两轮回铁和一百两轮回金。
视钱如命的性格不会去分所谓的钱是昆龙天下的黄金白银,还是这片天下的轮回铁和轮回金。
总之,保持扣门儿秉性就对了,对自己扣对身边的人也扣。
特别是把钱用在吃饭穿衣上,他总感觉是最可耻的浪费。
一盘咸菜三碗素面,足矣打发一顿温饱。至于外面的白加黑,随便啃咬路边的野草就好。
小狗崽儿坚持抗议:“太素了,我正长身体。”
这些时日,一夏屁股的伤口有所好转,已能自己坐下和行走。
为了省钱,刑真给她点的是小份素面。
一夏苦着脸埋怨道:“我伤势没好,需要营养滋补。我还小,需要长身体。”
刑真低头扒饭,直接将抱怨的一人一狗给无视了。
刑真陷入自己的思绪,自从见到金书玉后,总是有股熟悉的感觉。
冥思苦想找不到答案,最后归结于失忆后遗症。但是仍架不住他去想,最近经常发呆。
结账时刑真傻眼了,三碗素面一盘咸菜,居然要一两轮回铁。
刑真大致算了下,一两轮回铁相当于困龙天下的一两银子。
别说三碗素面,一两银子买三十万素面也绰绰有余。
相当的不甘心,没好脾气道:“你们是黑店吧?”
老板娘西夏岚丁点儿没有生意人的客气,扯开嗓子大声道:“就这价儿,吃了就得付钱。想吃霸王餐,门儿都没有。”
刑真本想反驳,突然发觉一夏拉住自己的衣角解释道:“别太小气,这家店地处商、梁。孟三国交界处。前有大山阻隔,只能从梁国采购粮食。”
“梁国的粮食贵的离谱,加之这家铺子地处偏远运输困难,价格高些理所应当。”
店铺掌柜更像是个生意人,急忙跑来拉刑真回自己的座位。
颇为大方的送了一碗白酒,解释道:“正如小女童所说,大梁国自从出了一个收粮宰相之后,粮食价格一涨在涨。能吃上粮食就不错了,小兄弟就别和我们小店儿一般见识。”
刑真本就不是想赖账的人,一夏出言解释的时候,就想要付钱。
现在掌柜的又这般热情,刑真自然顺势而为,交出银子也大大方方喝了一口掌柜送的酒水。
掌柜的接过轮回铁自夸道:“纯高粱酒,是我自己酿造的绝不掺水。虽比不了外面的名贵酒水,但喝起来不上头。”
刑真细细打量一番,掌柜的问成志和老板娘西夏岚。年岁都不大,也就三十左右。
按理说有一门手艺,找一个繁华城镇开间铺子,要比在这大山下人烟稀少的地方盈利更多。
二人也不像是懒惰图清闲人,选这么个人迹罕至鸟不拉屎,而且经常有匪寇横行的地方,实在是有违常理。
本不熟稔,刑真也不好打探。放下疑惑问道:“兄台可否详细讲解一番,为什么大梁国的粮食比别的地方贵,收粮宰相又是怎么回事?”
掌柜问成志颇为的健谈,笑呵呵解释:“大梁国宰相金书玉,自从做了宰相之后,不遗余力收购粮食。”
刑真突然打断:“兄台等等,您说宰相是谁,金书玉?”
掌柜嘿嘿一笑:“一看公子像是个负剑游侠儿,不是大梁国当地人士吧。”
“按理说不应该,金宰相声名远播,其他国家的人也应该有所耳闻才对。”
掌柜的并未多想,肯定道:“金子的金,书籍的书,玉石的玉。名字不咋地,偏偏有能耐做上宰相。”
金书玉是大梁宰相,他恭敬对待的公子梁苏,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刑真确认道:“那梁苏是?”
问成志一拍大腿狐疑万分:“他可是大梁的太子殿下,这你都不知道?”
随后他紧张兮兮压低声音:“皇室的人咱们不要议论,小心祸从口出。”
“只说宰相金书玉吧,自从上任以来,几乎把老百姓家的余粮都买光了。”
“手笔是真大,有多少粮食他收购多少。百姓适当的抬价涨价,金书玉无所谓,照单全收。”
问成志转头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将声音再度压低一些。
“我可听说了,金书玉不仅在大梁收购粮食。通过各种渠道,其他国家的粮食也照单全收。”
“还有铁器,布料,马匹,肉干,干草等。到处收购不计成本,我看他是做赔本买卖,早晚得回味过来。”
刑真有了自己的答案,终于明白他为何有信心辅佐梁苏。
金书玉的准备不是一天两天,从他当上宰相,甚至是当宰相之前就有所准备。
所收购的肯定是用于军备,真正开启大战时,可保大梁后勤无忧。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紧接着轰鸣雷音不断。
粉衣女童一夏一个猛子扎进刑真怀里,小身板子瑟瑟发抖。
刑真轻轻拍打一夏后背,安慰道:“没事没事,有我在不用怕。”
“打雷而已,它敢欺负你,我去揍他。”
掌柜的露出一个玩味儿眼神:“看少侠模样,年岁不大吧?”
刑真顿时知道掌柜的想多了,赶紧解释:“掌柜大哥误会了,一夏是我捡来的小家伙。”
见刑真宠溺的样子,问成志撇了撇嘴,竖起大拇指:“厉害,我辈男人之楷模。”
“啪”一声脆响,老板娘毫无征兆给他家男人后脑来了一下。
西夏岚的脾气,和她那富有诗书气的名字丁点儿的不服。
她掐腰怒骂:“你个臭老爷们,是不是想出去砸花惹草了。”
说罢,她撸起袖子恶狠狠道:“现在出去给老娘试试,看我不打折你第三条腿。”
“呦,长脾气了还敢瞪眼睛,生意不做了,回房间我现在就打折你第三条腿。”
问成志缩了缩脖子求饶道:“哪敢哪敢,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
“这还差不多。”西夏岚扭头后扬长而去。
问成志用身体挡住,将手抬到桌子边缘偷摸竖起大拇指。
嘴上不敢继续啵,换了个话题凝重道:“来我客栈的,要么是斜穿孟国进入商国,要么返方向回来去大梁的。”
“我见你这架势,是去往大商的吧?”
见刑真点头,问成志继续说:“雨后路滑,你带着小女娃不方便,不如在这里住上一晚。”
“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明天早上山路会干爽不少。”
这位掌柜的始终将一夏当成刑真的女儿,压根儿没去考虑刑真的年龄是否该有这么大的姑娘。
看出了刑真扣门儿的性子,急忙补充:“住宿价格正常,小兄弟不用害怕。”
刑真满脸黑线,坐实了沾花惹草的公子哥儿,和小气鬼的形象。
但他知道好坏,掌柜的人不坏,更多的是在帮自己解惑。
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耐心给自己讲这么多。换做其他人,早就厌烦至极。
刑真知恩图报,也是为了自己的颜面。爽朗道:“掌柜大哥这酒不错,给我来一坛子。”
掌柜的大感意外,回头看了眼婆娘西夏岚。正在柜台闷头算账,没理会他这边。
小声劝道:“算了吧,纯粮食酒很贵的。”
刑真本就想为自己正名,朗声道:“掌柜大哥不必客气,在下有些存余银两。”
另一个原因是刑真的葫芦里真没多少酒了,翻山越岭没酒怎能行。
铺子里坐了几桌被大雨困住的人,正闲来无事坐着干等。
听闻刑真要酒,顿时都想起来喝酒消磨时间,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老板,给我也来一壶。”
这样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铺子里一时间热闹非凡。
老板娘西夏岚被惊动,快步站到铺子中央。双手掐腰环顾四周,扯开嗓门大吼。
"吵什么吵,现在粮食贵得很,哪来的高粱酿酒。"
“铺子里面没有酒了,要喝到别的地方喝去。”
掌柜问成志立刻起身附和:“对对对,喝什么酒。山路匪寇多,喝酒容易误事,就算有酒,也不能卖给你们。”
见客人有发火骂娘的冲动,问成志赶紧改口:“真的没酒。”
“放屁,开铺子的没有酒,骗鬼呢?大爷有钱,上来就是。”
“咋地,怕我们喝多了打你家婆姨的注意吗?嗯,姿色还可以,掌柜的愿意,大爷们可多出些银两。”
客人们不买账,各种荤话接连说出。然后就把西夏岚惹火了,当场炸毛。
撸起袖子一个闪身,出现在刚刚出言不逊的人眼前。
“啪”就是一个大耳光,打的相当结实。
被打的是一壮硕汉子,原地转了三圈方才站稳。
汉子两眼发直,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又是一耳光下去,汉子跟陀螺是的返方向又转了三圈。
到嘴边的破口大骂硬生生憋了回去,双手捂着脸蛋子委屈问道:“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不想赚钱了是吧?”
“啪”又是一耳光,直接将汉子扇出门外。
西夏岚揉了揉刚刚扇人的手掌,扯了扯嘴角骂道:“真疼。”
她叉腰环顾四周霸气道:“老娘不差钱,在敢惹事和他下场一样。”
“够了,赶快把酒拿出来。”坐在窗边的一位中年男子,背负九环宽刀厉声说道。
他撇了眼掌柜的和老板娘沉声继续说:“别等我自己去把酒拿出来,否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问成志明显出现瞬间的惊惧,不敢与负刀男子对视。
快步走到老板娘旁边,附耳低语:“算了吧,把就拿出来吧。”
西夏岚沉思片刻,一把推开自家男人坚定道:“说没有就没有,谁敢走进我厨房一步看看,老娘打折他所有腿。”
问成志没想到自己婆娘今天这般硬气,随手将西夏岚拉倒身后。
解释道:“今天真的没有酒了,明天便会运来。”
刑真一直没有参与,他很是欣赏问志成的举动。
看似随意将老板娘拉到身后,实则以自己身躯挡在前面加以保护。
刑真也想不明白,店里明明有酒,他们为什么不卖。
有钱不赚,又何必跑到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做生意。此举太不合常理,当中必然有隐情。
刑真不出手也不想离开,他一直在此关注。
最重要的是,不知为何对着夫妻二人有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刚刚还有,是对金书玉的熟悉感觉,两者如出一辙。
0418 掌柜心细语 刑真有所明
靠在窗边的负刀男子怒极返笑:“呵呵呵,你们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问成志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老婆,得到想要的答案后。
坚定道:“想好了,接着便是。”
负刀男子眉头紧锁,猛然拍碎身前木桌。冷冷的扔下一句:“好,算你们有种。”
说罢,男子扬长而去。滂沱大雨临身一尺处,黄豆粒大小的雨珠怦然炸碎。他衣衫不沾水,鞋底儿不碰泥。
男子走后,西夏岚身子一软差点瘫软在地。顿时间泪流满面:“我错了,我对不起文轩。”
问成志小心将老板娘扶到柜台处,送去热水安抚片刻。
回头对店内客人说道:“各位客官对不住了,小店儿今日暂停营业。”
“诸位的饭菜钱全免,麻烦抓紧时间离开此地。”
掌柜的抱拳作揖,展示出了极大的诚意:“今日招呼不周,还望各位海涵。”
外面大雨未停,食客们少数贪图钱财走了部分,扔有多数人留下。
刚刚西夏岚发威,食客们不敢顶风冲撞。态度缓和不少。
“掌柜的,你是开店赚钱的,哪有赶人走的道理。”
“就是,外面大雨山路陡峭泥泞,叫我们如何走得了。”
面对各种质问,问成志退而求其次作揖道:“对不住各位了,在下也不强求,想住店可以继续住店,想吃饭也可以留在这里吃饭。”
他扫了一眼刚刚离去的负刀男子邻桌,面色略有不善。
冷冷道:“刚刚走的人是山里的匪寇,今日定然带人前来报复。”
“诸位不怕死尽可留在这里,只是别怪我们没提醒诸位。”
此语一出,哗啦一下,满堂客人一拥而散。
只有两桌留下,一桌是刚刚掌柜冷冷扫过的四人,一桌是刑真这边的二人一狗。
却说那四人桌子,相互看了一眼,相继起身登上二楼,应该是回自己的房间了。
问成志掏出一两轮回铁,送到刑真的桌子上。
说道:“钱返还给你们,拿上赶紧离开吧。不是我不想招待你们,而是此地不易久留。”
出乎意料,不等刑真开口,一夏抱住刑真胳膊朗声道:“我们不走。”
刑真怪异看了一眼蜷缩在怀中的粉衣女童,将轮回铁推回掌柜的身前。
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您也看到了,小家伙不想走。”
“我打听过,这座山名为铁卷山。铁卷门坐镇于此,没有匪寇横行。”
“我知道掌柜有掌柜的难处,宁可不要生意也想赶我们走。”
“不过您放心,我们既然敢留在这里,自然有自保的手段。”
“掌柜您忙您的,无需记挂我等。”
刑真露出一个真诚笑容:“现在没有外人了,可以上酒了吧。钱财出得起,来一坛子先。”
说话时,刑真感受着负后的刑罚,顿时心底无所惧怕。
随即他又暗自苦笑,答应过袁淳罡前辈,尽量少用刑罚。不到关乎性命时,绝不可随意拿出来使用。
问成志摇头无奈:“现在年轻人注意正,而且还不怕死。既然这样,卖你些酒水也无妨。”
没来由的他说了一句:“给你上我自己的酒,没毒。”
掌柜的自己的酒,不在厨房和后院,而是在西夏岚算账的柜台下。
临近时,问成志轻声嘀咕:“不走就留在这里吧,凭你我二人可以护他们周全。”
哭成花脸的西夏岚没好气儿回道:“这么小就有孩子,肯定是个小色胚子,护他干嘛。”
然后她自己否定道:“不对,他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不会是想做童养媳吧?”
“正好让他们留在这里,看看这小子晚上到底做些什么。”
西夏岚越说越是气氛,咬牙启齿:“晚上他如果敢乱来,看老娘不绝了他命根儿。”
问成志破有同感,后悔道:“刚刚看他对小女童挺好的,你说的好像也在理。哎,我的酒,给他白瞎了。”
“还不是你答应的,快送去吧,别让人说咱们店铺不讲信誉。”西夏岚越发不耐烦,挥手催促。
提醒道:“送去酒后,直接带他们去客房。”
然后她就不在看刑真等人,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俩人说话声音不大而且有意不让刑真听到,即使刑真神悟境魂魄强大,也很难偷听到一二。
只觉得取酒回来后的掌柜的变了个人似的,看自己像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刑真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问成志不耐烦:“酒水给你了,没事回客房休息吧,我带你去二楼。”
“对了,你打算开几个房间?”
刑真回道:“开一个房间吧,要有两张床的。”
听闻一个房间,问成志明显的磨了下牙。在听闻两张床后,才有所放松。
床铺又成了新的战场,一夏和小狗崽儿都认为刑真自己一个床铺,剩下的归他们一人一狗。
一夏看小狗崽有仇,小狗崽儿也不喜欢这种类型。
为了一张床铺,俩小家伙跟生死仇敌似的。还好刑真早有叮嘱,不许小狗崽儿使用修为欺负人。
最后刑真一锤定音,给一夏独自一张床铺。小狗崽儿和自己睡一处,不容反驳。
在外面偷听良久的问成志,终于确定刑真不是自己娘子所说的那种人。
摇头自语:“我就说嘛,我看刑真不像是那种人。刚刚错怪他了,眼下有点儿不好意思。”
吐出口浊气,鼓起勇气敲响房门。对刑真有了肯定,这次态度好上太多。
反倒是把刑真搞的丈二摸不着头,暗道这掌柜的阴晴不定,委实让人难以捉摸。
问成志极为坦率,提了提手中的酒坛子歉意道:“给刑兄弟赔不是来了,您的酒先留着,喝我这里不要钱的。”
酒鬼与酒鬼不用知音,也有说不完的话匣子。
刑真旧事重提:“此处不是有铁卷山坐镇,没有匪寇吗?”
问成志坦言道:“现在和以往不同,山中匪寇朝不保夕,地盘随时有被人攻破的可能。”
“一些个感觉危险即将大难临头的匪寇,自然想办法另辟蹊径。”
刑真抓住了话中的一些关键,直接问道:“山中有大乱?”
问成志不急不缓,先倒满两碗酒,自己端起一碗一饮而尽。
不厌其烦的夸赞:“还是自家酿的好喝。”
随后他娓娓道来:“孟国的天子就是个摆设,各方势力藩镇割据我行我素。幸运的是它的两个邻国大梁和大商国小积弱,没能力侵吞孟国。”
“近些年来,出现了一个异军突起的势力。主公曲沐,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说到此处,问成志神秘兮兮问:“你猜,曲沐是靠什么发家致富的?”
“经商?”
“不是。”
“强盗?”
“不是。”
见刑真实在猜不出来,问成志语出惊人说:“盗墓,特奶奶的曲沐真是个人才,把孟国历代帝王将相的坟冢挖了个遍,里面的陪葬品成了他养活军武的费用。”
“曲沐眼界独到,孟国各方实力挣着抢着坐龙椅。曲沐能按耐住诱惑,借助清君侧的机会挟天子以令诸侯,逐渐的在孟国做大做强。”
“现如今,孟国境内只有孟铜有实力和曲沐一较高下。”
“两方实力不相上下,曲沐再次另辟蹊径,放出话去收编十万山中的匪寇为己用。”
“本来十万山中匪寇星罗棋布,想收编难上加难。正直最近山中出现了一个叫大,大什么的人物不记得了,副手叫做周苍。”
“这二人同样在十万山中异军突起,收编了山中匪寇十之七八。”
“匪寇和曲沐之间早晚会有一战,开战之前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先清理十万山中的其他弱小匪寇。”
“要么投降,要么被清除。被这两方势力折腾,一些小匪寇团伙,想继续逍遥自在,就得离开原有的地盘四处躲避。”
“现在可以说是十万山整合前的大动乱爆发,不愿投靠两方势力的匪寇四处游荡,也是十万山最混乱的时候。”
“小兄弟口中的铁卷门?只不过是十万山的一方小势力罢了。且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道心,外面听到的不一定为实,小兄弟也别信以为真。”
“我这次来,主要是提醒小兄弟,遇到事情别强出头,先想着如何保命。”
“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一夏这么可爱的小丫头着想。咱们成年人做事可不计后果,但是不能连累小孩子遭殃。”
问成志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嗓子开始冒烟。再次倒满一饮而尽。
啧啧道:“小兄弟,你怎么不喝?难道是嫌我的高粱酒不好喝?”
刑真正在思索,自己的小欠账本子中也有一个姓大的人物。不知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以他乡客的身份来到七杀世界。
被打断思绪后回过神来:“问大哥误会了,您的酒的确不错。分量足够的话,在卖给我两坛子吧。”
问成志最喜欢喝酒,也喜欢听别人夸他酿的酒好。
当即所有闷气全无,爽朗大笑:“没问题。”
随后他正色道:“我刚刚说的话,小兄弟听明白了吗?”
刑真似懂非懂茫然点头。
问成志善意叮嘱:“遇事先求保命,不可以强出头。”
而后,他提高声音郑重提醒:“特别是今晚,一定不可强出头。”
刑真含糊其辞答应,自己心中所想和自己如何去做,只有碰到了事情才能给出答案。
这些话没必要说出口,自己知道即可。起身诚挚作揖:“谢谢掌柜今日的教诲,说了这么多,讲了这么多,在下感激不尽。”
0419 毒体可一怒 伏尸百万魂
问成志临走时,反复叮嘱:“厨房内的酒不能喝,哪怕没酒喝也不能乱喝。”
他还得去安慰自家老婆,不能一直陪刑真唠嗑。万般不情愿,还是得无奈离开。
房间内回复宁静,感知到问成志真的走了,没有在外面窥探。
刑真斜撇正在床铺玩耍的一夏。
粉衣女童发觉到刑真的目光,立马蒙上被子装睡。小呼噜声如雷,隔着大棉被震耳欲聋。
刑真掀开被子,很不客气的赏了个板栗。
一夏一边揉脑门儿,一边扯开小嗓子大喊:“欺负人啦,有人欺负小女孩儿了。他畜生不如,快来大侠客帮忙!”
“咣当!”木门被人从外面重重推开。
闻讯赶来的问成志,满脸怒气探出半颗脑袋破口大骂:“我家婆娘果真没看错人,刑真,你个畜……”
话说一半,见刑真并没做想象中龌龊事。而是女童一夏在无事生非,立马知道自己误会了。
尴尬笑道:“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他轻轻退走,小心关好房门,自嘲了一句:“该死的,男人不能耳根子软。”
刑真满脸的黑线,终于知道为什么问成志对自己时而热情时而冷淡。原来都是粉衣女童一夏惹的祸。
帮手来了又走,一夏孤立无援。立刻藏进大被子当中,嚷嚷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刑真掀开被子,取出子母刃在一夏的眼前晃了换,然后慢慢移至小女童的屁股蛋儿。
“别,你是好人,不能老往人家屁股上捅刀子。”一夏泫然欲泣,没忘了拍马屁恭维。
见刑真不为所动,小女童终于败下阵来求饶道:“想问什么就问吧,能告诉你的我都说。”
小狗崽儿见此场景,乐的满床打滚。
刑真没好气儿道:“说说吧,子轩是怎么回事?”
一夏长呼出一口气:“原来是问这些啊。”
知道自己失言,立马改口道:“我只知道这些,有一个叫崔子轩的小屁孩儿曾经去过我家,年岁和我差不多大。”
“当时父亲和娘亲健在,说崔子轩是大人物家孩子,得罪不得。”
“我见你手里没多少钱,想着能帮上忙最好。带着崔子轩回他家,去换点酬劳回来。”
刑真看出了一夏有所隐瞒,不过他不想为难小女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女童虽小,她也是一人。
刑真也不想仗势凌人,更不忍心一夏受委屈。因为他知道,一夏的活泼调皮,无非是想掩盖心中的烦恼。
刑真不止一次见到,睡梦中的一夏擒着眼泪极其害怕的颤抖。
老人言,大雨来的快退去的也快。夜晚时分已是月明星稀,恰逢十五圆月高挂。
夏季炎热,刑真仍然命令一夏盖上厚被子睡觉。山上不似平原,夜间的凤带着些许凉意。
一夏能走能坐,但是屁股的刀伤还没痊愈。一路行来,骑着她给取名的白加黑。
但是架不住旅途奔波劳累,年岁不大的孩童,能吃得了这份苦已经不易。
难得有一张松软的床铺,很快的便安然入睡。睡的很香很沉,一切的烦恼暂时被抛弃。
刑真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狠狠瞪了小狗崽儿一眼,不许它这个时候出声报复。
小声叮嘱:“虽然年龄比你大,但是一夏的心理终究是孩子,你作为血脉高贵的大妖,多让着点她。”
小狗崽儿指了指窗外,奶声奶气压低声音:“月亮真圆。”
趁刑真转头遥望之际,小狗崽儿迅速说出:“谢谢!”
刑真被搞的晕头转向:“为什么?”
小狗崽儿盯着挂在枝头的圆月语气惆怅:“是你当年让我见到了娘亲的最后一面。”
刑真轻轻捋顺小狗崽儿的皮毛,坦然道:“我不记得了。”
小狗崽儿很是享受被轻抚的感觉,趴在床铺转动水汪汪的眼睛。
“事情从水泊山说起,当年有一只紫色大老鼠追杀我的娘亲。娘亲因怀我在身实力大减,不敌该死的紫色老鼠……”
刑真也陷入努力的回想中,突然打断道:“等等,紫色老鼠,我在青阳镇时好像见过。”
“只是我的记忆模糊,不能肯定。”
小狗崽儿点头承认:“的确是你在青阳镇见到的,听娘亲说,紫色老鼠一直从青阳镇追杀到水泊山。”
刑真来了疑惑:“你不是在你娘亲肚子里嘛?怎么也能看到外面的事物?”
小狗崽儿翻了个看傻子的白眼:“我是血脉高贵的大妖。在肚子里时就能和娘亲交流。”
刑真回了个白眼:“没看出你高贵在哪,修为进步缓慢的跟蜗牛爬。”
小狗崽儿极为的不屑:“我是早产有伤在身,等我胎中伤养好后,咱俩走着瞧。”
“还有该死的紫电鼠,这个仇没完。”
刑真拍了拍小狗崽儿脑袋,坚定道:“好,我们是朋友,报仇的时候带上我。”
小狗崽儿眼底的感激一闪而过,失望道:“不用了,在蛮荒大陆。我是妖族进出方便,你一人族不行的。”
刑真没多加理会,脱口而出:“你敢去我就敢去。”
随即反问:“你在我身边,经历的危险还少吗?何况蛮荒大陆不只有你的仇人,还有我的。”
“一块骨,半条命,还有我的记忆。都该算在蛮荒大陆的头上。”
小狗崽儿不置可否,咧嘴一笑后沉默不语。
这时盖在厚被中的一夏全身颤抖,刚有几分红润的小脸儿黑乎乎的,像是肌肤深处的血液变了颜色。
刑真发现异常,一个健步来到一夏床铺边缘。探手至于其额头,感受到的是一阵刺骨的冰寒。
刑真迅速给一夏添了一层棉被,其颤抖的身躯仍然不止。
抓住一夏柔弱无骨的小手,丝丝缕缕的内力度入其体内。
刑真惊骇的发现,内力石沉大海,度入一夏体内便与自己失去联系。
无法确定一夏弱小身体能承受多少的内力,不敢随意的加大力度。保持着细若游丝状,死马当活马医。
刑真眉头紧锁低头查看,惊骇发现一条如发丝的黑线,从一夏的手掌串处没入刑真体内。
黑线所过,刑真的手臂瞬间乌黑一片,甚至失去知觉如同一块死肉。
他急忙调动内力抵抗,却是徒劳无功。好似急速蔓延的黑线,可无视内力的存在,甚至将内力吞噬化为己有。
刑真不敢大意,收敛内气换做灵气继续。
现在的他,不算是真正的神武双修。内力与灵气不能共用,只能单独使用其一。
如出一辙,灵气瞬间被黑线吞噬。两番内力和灵气的滋养,黑线由发丝粗细增长到了小拇指粗细。
刑真被这一幕惊的亡魂皆冒,手段尽出仍是无法阻止。这一切发生在瞬间而已,也容不得刑真多加思考。
也正是这一瞬间,刑真一条手臂连带肩膀失去知觉。黑如焦炭,比他的黝黑肌肤胜出百倍。
黑线速度极快,直接蔓延至心脏部位。
刑真哭的心都有了,暗道完了完了,大意下丢了小命。
“砰砰“的心脏跳动和”滋啦”声响同时传出,刑真切身体会到,黑线和心脏碰撞的瞬间,后者勃然爆发出强劲力道。
心脏声响犹如闷雷,整个房间可清晰听到。几乎要了刑真性命的恐怖黑线,见到心脏就像是见到猫的耗子。
来得快去的也快,一溜烟沿着刑真手臂退回一夏体内。
刑真瞬间明了,是酒心的作用。身体还未从麻木中恢复,喝令道:“小狗崽儿,给一夏喝葫芦里的酒。”
说来也巧,来到这片世界一直节约开支,刑真葫芦里的酒水早就空荡荡。
今天不知哪根筋不对头,宁可花高价也在铺子里买了一坛子高粱酒。
钱没白花,恰好给现在的一夏灌上。至于女童不喜喝酒这茬,已是无心考虑。
一切变故发生的太快,小狗崽儿正发蒙呢。听闻刑真的命令,下意识的有所动作。
两只小爪子本就不如人类的手掌灵活,加上慌乱。结果倒霉的是一夏,被灌了一嘴和一鼻子的酒水。
女童被呛的不轻,没被身体的怪异折磨出个好歹,差点让小狗崽儿给呛死。
葫芦里的酒水是否灵验,刑真心里没底。做好了割腕放血的准备,甚至不惜刨胸割下一块心头肉。
破烂小葫芦从来没让刑真失望过,酒水下肚没多久,一夏渐渐趋于平稳。
颤抖停歇不说,面庞的乌黑缓缓退去,小脸儿恢复了几分血色。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很是应景现在一夏的处境。小脸儿为数不多的红润,难以掩饰无力的苍白。
一夏难得没有跳脱活泼,睁开眼眸望向刑真时,有气无力凄惨一笑:“我刚刚差点死了吧?”
一夏知道她自己的境地,刑真没必要隐瞒,点头承认道:“是的。”
现在不是追究责问差点害死自己的过错的时候,刑真装作若无其事平静道:“累了吧,要不要再睡一会。”
“或者渴了饿了,我去给你找点吃食来?”
一夏满是诧异,虚弱问:“你怎么不问?”
刑真缓缓摇头:“等你身体好些,想说的时候自己主动跟我说。不想说也无妨,你还是你。”
一夏眼眶通红,眼角的泪珠不由自主的滑落。
刑真赶紧安慰:“别感动,不听话该揍还是照旧,不会手下留情。”
一夏破涕为笑,上来执拗脾气也有一股子韧性,不顾劝阻娓娓道来:“我从小就有这个毛病,每逢月圆夜就会发作。起初时还好,只是身体冰冷。”
“最近几年越来越严重,发病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我也更加痛苦。”
“你曾经杀掉的魔头剪肆,说我这是万毒体。不能修炼,最多活不过十岁。即使修炼,也最多活不到三十岁。”
刑真摆摆手打断,接着补充道:“万毒体修炼至大成,毒体一怒伏尸百万。一城之地,可瞬间变成地狱。”
“且万毒体发作,主人无法控制,何时爆发毒气,只能听天由命。”
“剪肆一定还说了,与其留着你在身边做不定时的危险,不如趁你在十岁之前斩杀。”
“现在的你,毒体无法伤害到他剪肆。血液中含有剧毒,可以喂养给他的毒物。”
最后刑真盖棺定论:“剪肆不杀你,正是因为看中了你的万毒体。拿你当血娃,为他的毒物进补。”
一夏震惊过后小声呢喃:“原来你都知道了。”
0420 路遇不平事 出手甭商量
一夏问了一个本不是这么大孩童该考虑的问题。
“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我。”
刑真缓缓摇头反问:“万毒体是天生,并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杀你?难道不是应该先想办法控制万毒体吗?”
一夏老吃承重,一脸的不屑:“你别安慰我了,剪肆说过万毒体无解。”
刑真会心一笑:“那可不一定哦,刚刚你的万毒体差点害死我。我既然能挺过来,自然有会有办法控制万毒体。”
一夏破天荒露出一丝歉意,发出微弱蚊蝇的声音说:“对不起。”
刑真堂堂神修,耳朵何其敏锐。他装作没听到,满是好奇的大声问:“你说什么?”
一夏不懂神修的各种神奇,信以为真。深呼吸口鼓足勇气大声喊:“对不起。”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迅速抓起厚被蒙住小脑袋。
刑真和小狗崽儿这俩主,很是没有同情心,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刑真更是很不礼貌的掀开被角,露出粉衣女童小脑袋后问道:“你就不想知道用什么办法控制万毒体吗?”
一夏立马来了兴致,也不继续蒙头了。使劲点头:“想。”
刑真卖了个关子:“刚才你犯病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不过嘛,怕你不同意便没给你使用。”
“只是给你喝了口酒,看情况是暂时压制,但不能彻底控制你的万毒体。”
一夏这才想起来口中的辛辣,吧唧吧唧不满道:“快说吧,别婆婆妈妈。”
刑真老脸一黑,随即欣慰一笑:“这样才是我认识的一夏。”
“你听好了,可能要喝我的血或者吃我的肉。”
“哇”得一声,一夏晚上吃的食物全喷了出来,胃里面丁点儿的不剩、
刑真相当的没义气,命令道:“小狗崽儿,交给你收拾了。”
“不许反对,一夏体力不支,脏活累活你先来做。”
说罢,刑真将一夏抱到自己的床铺,留下一潭脏兮兮给小狗崽儿。
后者跳脚反对:“不管,你自己收拾,今晚我宁可睡地上。”
刑真突然正色:“不许胡闹,下面有声音。我去看看,你留在房间保护一夏,无论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去。”
小狗崽儿的神修境界要高于刑真,耳朵所能听到的范围不比刑真弱。
只是刚刚心不在焉,没去仔细感受罢了。经提醒,立马竖起耳朵。
平时好吃懒做随意胡闹,遇到正经事的时候,小狗崽儿绝对的认真。
它郑重点头:“你去吧,我会保护好一夏。”
为了表示自己的认真,小狗崽儿周身灵气荡漾开来。
一个跳跃蹦到床铺翻腾一会,剑匣重新负于背后。
契机牵引,“咔嚓咔擦”声响不断,剑匣一开一合,随时可进入战斗状态。
刑真很是满意,小狗崽儿身上法宝众多。黑白大钟,缚龙索。现在已突破至神府境,更是可驱使剑匣内四柄飞剑。
出其不意下,六境的武者或者神修,都很难在小狗崽儿这里讨到好处。
甚是满意后点了点头,轻轻拉开门身形一闪而逝。
声音来源于问成志和西夏岚所住的一楼房间,刑真收敛契机悄然临近。
梦义曾经教过的遮掩契机小法门,的确是不错的法门。不但可压制契机,也可收敛契机。
刑真虽然失忆,但是一些功法招式等,还是能摸索出来。
悄然临近,捅破窗户纸,入眼的是掌柜夫妇和上二楼入住的四位男子。
问成志和西夏岚相邻而坐,二人很是局促忐忑不安。
四位男子,在夫妇二人对面并排而立。趾高气昂鼻孔朝天。
男子当中为首的仇乌啧啧道:“我知道你们二人都是武者且实力不弱,但是你们敢动手吗?就不怕老大一下狠心,将小崽子头砍下来当尿壶。”
问成志和西夏岚双拳紧握,极力控制情绪,保持沉默不语。
仇乌并不打算就此揭过,继续冷声道:“仇坦大哥回山寨请老大下山了,你们准备好责罚了吗?”
“真想不明白,不过是下点蒙汗药做些人肉饱子。死的又不是你们亲朋好友,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陷自己于两难境地。”
“厨房的酒还有多少了?里面的药量足不足。也许今天留下一条胳膊或一条腿,老大会放过你们。”
西夏岚抬头凝实说话男子,恨意不加掩饰。如果可以,她是真相一巴掌拍死眼前四人。
坚定道:“有错我们受着,来这里的客人都是无辜人,我们不能为了自己害他人性命。”
问成志握紧媳妇的手,打气道:“不用你,要受我来受。不就是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吗?大不了残废了你来养我。”
西夏岚被逗笑:“哈哈,都是男人养女人,你这没用的家伙,怎么反过来了。”
问成志不以为意:“我高兴。”
仇乌发出桀桀怪笑:“呵呵呵,你们太异想天开了,这次违背山寨的命令要的是你们二人的手脚,下次再若违背,恐怕要的是小子文轩的手脚。”
问成志和西夏岚同时勃然变色:“你们敢,文轩公子如果少了一根寒毛,我二人不介意杀光你们山寨所有人。”
仇乌相当的不以为意,自顾找了条板凳坐下,与夫妇二人保持相对。
“你们真舍得吗?我们打听过了,文轩这小子身世不简单。他若出了意外,你们夫妇二人怕是有心去陪葬了吧?”
他看了看旁边桌子上的酒坛子,长长叹息一声:“哎,这里是下了蒙汗药的酒吧?可惜了,有好酒不能喝。”
随后他破口大骂:“混蛋问成志,把酒都卖给了负剑少年。这笔账,咱们有得算。”
随后,仇乌露出阴冷笑容,意味难明继续喋喋不休。
“你们很是诧异吧,仇坦为什么现在还没来。实话告诉你们,他是带人去追杀今天逃跑的客人了。”
“等他把那些人的尸体拉回来,人肉包子还得你们夫妇二人来做。”
“想不做也可以,我们不介意将文轩抓到这里来,让他看着你们二人剔骨、刮肉、和馅、发面一步步的做人肉包子。”
仇乌一拍额头:“忘了告诉你们了,仇坦带人回来后,也就是那位负剑少年的死期。”
“嘿嘿,进了咱们仇家寨地盘的人,还想活命,真是笑话。”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叫刑真是吧?”
突然,一道黝黑流萤划过,仇乌只觉眼前一花,还当是夏天的苍蝇在眼前飞过。
下一刻他亡魂皆冒,发觉喉咙滚热。
低头一看,鲜红一片,整个衣衫的前身,就连裤子都瞬间被鲜血染透。
七尺健壮男儿,眼前一黑轰然倒地。
跟随仇乌同行的三人,刚刚发现仇乌的异样,紧接着一人头颅炸碎,一人尸首分家。
正是气氛难档的刑真出手,子母刃过后,一拳一剑,瞬间毙掉三人。
剩下一人还未惊恐叫出声,便是被一拳砸中胸膛。肉眼可见,此人前胸凹陷后心处鼓荡,一拳之下心脏被人捣烂。
身形亦是倒飞出去,撞破墙壁,而后被废墟掩埋。
问成志和西夏岚明明可以阻止刑真的动作,二人也知这么做必然会连累公子文轩。
只是因气氛难档,更很不是自己亲自出手。
待得刑真解决四人,二人出了恶气后,便开始后悔了。
实在找不出埋怨刑真的理由,无奈坐在原地颓然叹气,异口同声:“完了完了,害了文轩公子。”
“公子若出意外,我二人也不愿独活于世。”
刑真拍开桌子上酒坛子的泥封,闻了一下里面的高粱酒。
感慨道:“的确和卖给我的酒水味道不一样,二位前辈有心了,晚辈感激不尽。”
问志成和西夏岚没心思搭理刑真,心中尽是无奈和悔恨。
刑真很是好奇,疑惑的问:“二位前辈实力不弱,为什么不想办法营救你们口中的文轩公子?”
问成志颓然叹息:“哎,哪有少侠说的这般容易。区区仇家寨子,我夫妇二人真不放在眼里。”
“可是他们手中有文轩公子做人质,并且隐藏在极其隐秘的地方。我们没有足够的把握救出文轩公子,便不敢贸然出手。”
刑真更加的不解,问道:“以二位前辈的身手,怎么会让文轩公子被人掳走?”
西夏岚狠狠吐了一口:“呸,就凭这些匪寇也配。文轩是被倭族掠走卖到这边,我们二人听闻消息立刻前来营救。”
“没想到被匪寇算计,成了帮他们卖人肉包子的伙计。至始至终,我和成志就没见到过文轩的面儿。”
刑真没心没肺笑了,很是惬意的笑:“哈哈,文轩一定被藏在仇家寨吧?”
西夏岚一向泼辣,现在更没好脾气:“废话,不藏在仇家寨还能藏哪?”
刑真很好奇倭族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坦诚道:“你们这里有没有文轩公子用过的东西,我带来的小狗崽儿鼻子异常敏锐,只要接近仇家寨,就能找出文轩公子的所在。”
“哦?此话当真?”西夏岚不淡定了,踏前一步双手抓住刑真衣领追问:“不许骗我!”
“绝不食言。”刑真郑重其事的回答。
“好,就这么定了。”西夏岚拉着刑真便要踱步出门。
刑真纹丝不动,问道:“去哪里?”
西夏岚给了个看白痴的眼神“当然是带上小狗崽,去仇家寨子。怎么?你是想谈价钱吗?”
“放心,老娘不差钱,只要能救出文轩公子,其他的都好说。”
问成志苦笑摇头,一脸看错人的样子。
刑真抱拳道:“前辈误会了,先容我把话说完。”
“白天走了个仇坦一直未归,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他解决。免得咱们去山寨救人,他抄我们的后路。”
见问成志和西夏岚面色有所好转,刑真继续道:“我和问前辈去就可以,麻烦西前辈留下保护一夏。”
“不行,我去,成志留下保护小丫头。”西夏岚一口回绝。
问成志难得硬气一回:“老婆别闹,咱家大事听你的,小事听我的。就文轩这样的小事,还是交给我吧。”
其实西夏岚自己也明白,在家里是她说了算。到了外面真正厮杀时,丈夫问成志才是最佳人选。
西夏岚虽泼辣,但明白事理,不情愿点头欧:“那行,你去吧。如果失败,回来打折你第三条腿。”
刑真尔一笑:“麻烦西前辈先带着一夏离开铺子吧,这里也不一定安全。”
0421 改过分何错 死罪无需留
刑真经常会给人改错的机会,但是,杀人只为求财。违背了死者为大,连尸体都不放过,利用起来做人肉包子的人,没必要给他们改错的机会。
这些人错的离谱,改错是对不起他们曾经残害过的人。也就没必要改错了,直接留到下辈子改去吧。
仇坦带着三十余骑呼啸而来,每人马背上拖着一到两具不等的尸体。
他们带着命令和威胁而来,不做人肉包子便等着给公子文轩收尸。他们有恃无恐,山寨最近来了大人物,可保山寨无忧。
铁卷山高高在上的铁卷门,已在他们眼中所谓的大人物面前妥协。现在的铁卷山,是他们乌家寨说了算。
铺子阁楼廊道上,站着一位中年男子,一位负剑年轻人和一雪白的小狗崽儿。
刑真好奇的问:“问前辈以前做过匪寇?怎么会懂机关陷阱?”
问成志挠了挠头:”刑公子说笑了,我可是正经人家。有些东西,它就跟武道的根骨一样与生俱来,不用刻意学习就会。“
“反倒是你,以前有做过山匪吧?布置陷阱的时候,一点儿不逊色于我。”
刑真虽失忆,但是小狗崽儿告诉过山匪的经历。他不隐瞒坦然承认:“的确。”
问成志嘿嘿一笑:“山匪不一定都是坏人吧。”
刑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耸了耸肩一笑而过。
小狗崽儿非常的肯定:“山匪有好人。”
二人一狗高站阁楼,好似把前方踏着尘土而来的三十骑给忽略了。
山路并不宽敞,只供三骑并排。同一时间,前方三骑马腿弯曲,似乎被什么东西搬倒。
前冲势头不减,三屁马儿的四肢蹄子留在原地,身体前冲扑倒。马背上的人,咕噜噜滚向远处。
这伙山匪的骑马技术不错,前方动乱后方丝毫不慌乱。后方连续两排共六骑,扬鞭鞭策坐下骏马屁股。
骏马曲腿弹跳,先后越过前方倒地的三骑。动作一气呵成相当的连贯,前后三息做出这种反应,实属不易。
六骑先后落地,地面轰然坍塌。尘土飞扬哀嚎不止,当然哀嚎声只持续了片刻。
"吁~” 背负九环大刀的乌坦勒住马缰,挥手制止后方继续前进。停滞下来,马儿们方才害怕,踏着凌乱的碎步躁动不安。
乌坦伸长脖子看向了眼前方地面的大坑,激灵灵打个冷颤。
月光明亮清晰可见,大坑中密密麻麻的刀剑倒竖。明晃晃的刀锋,反射月光格外冰冷。
刚刚掉落大坑的六马六人,还有马背驼着的尸体,全部成了筛子眼。
乌坦左右环顾,道路两旁尽是参差古树。每颗大树高十丈左右,至少三人才能环抱。
即使树林中有埋伏,一行人不踏足便不会中计。乌坦放心后大喝出声:“问成志,你们是要和我们乌家寨不死不休吗?看样子,你不在意文轩的生死了。”
问成志笑而不语。
刑真抬头叹息:“哎,月不黑风不高,不是一个完美的杀人夜。”
"小狗崽儿,还是你来吧。“
小狗崽儿那眼睛翻的,都看不到黑色瞳孔了。鼻子里哼哼出:“有能耐你来。”
“咔嚓”一声,剑匣开启,飞剑人情和事故化做两道流萤掠出。两道飞剑分居道路两侧,一闪而逝快若闪电。
飞剑滑动的轨迹,不断传出缰绳崩裂的“砰砰”声响。
乌坦大惊失色,急忙喊道:“快撤,快撤。”
马儿掉头逃窜的速度,怎么能比得上以快见长的飞剑。
两侧的参天古树轰然倒,塌接连砸向道路中央。所剩的二十多骑顿时人仰马翻。
运气不好的被树干砸中,连人带马顿时被拍成肉泥。不适合杀人的夜,一样有生命被收割。
问成志积郁良久的郁闷终于得以发泄,大笑一声:“哈哈,痛快。”迫不及待跃下阁楼,踏步前行举拳便轰。
乌坦蹬踏坐下马背,身形高高跃起,九环大刀连出。刀罡迸射,劈砍大树如切豆腐一般轻松。
身形冲开树枝跃过前方大坑,周身罡风荡漾气势十足。然而还未落地,便看到问成志举拳杀来。
乌坦冲忙间挥刀横档,“砰”得一声,碰撞双方纷纷倒退。
乌坦身形未稳失了先机,第一次碰撞略占下风。步子连连倒退,差一点掉进身后的大坑里。
问成志见状肠子差点儿没悔青,暗道自己不中用,力道哪怕在多上一分,便可轻松解决对手。
失望并不气馁,稍做稳定再次杀出。和铺子里的掌柜判若两人,招式并不多么稀奇。可是在问成志使用出来,更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卒。
刑真看了片刻大致放心,二人同是凝旋境武者。问成志的经验更为丰富,舍弃了花里胡哨的好看动作,尽是采取使用直接的杀招。
相比之下,乌坦就大大的有所不如。江湖气息浓重,更在意招式的完成。
他们二人厮杀,正是江湖武者和军武武者之间的较量。太多例子证明,军武出身的武者更具优势。
这也是为什么江湖中有大宗师,大高手,也不敢轻易和朝廷开战的原因。
同境界拼杀往往是江湖中人不敌,且整体作战意识和命令执行方面,更是没办法和军武想比。
确定问成志必胜,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刑真不在有所担心,带上小狗崽儿收割剩余性命。
这些匪寇,侥幸逃过一劫者,也大多被大树砸的缺胳膊断腿。刑真和小狗崽儿所要做的,就是上去在补一剑,确定匪寇没有漏网之鱼。
他们没得选择,如有人幸运没死,先一步跑回营寨通风报信。匪寇一怒之下先宰了文轩祭旗,岂不是所有计划功亏于溃。
问成志扛着九环大刀很是满意,算不得是神兵利器。削铁如泥到没问题,比赤手空拳强多了。九环刀的原主人,自然是刀在人亡才能易主。
二人一狗不做耽搁,趁夜杀向乌家寨。
刑真本能反应犹在,问成志天生和机关陷阱亲近,加上小狗崽儿敏锐的鼻子。
仇家寨的机关陷阱成了摆设,草丛树林中的暗哨皆被飞剑和飞刀无声无息洞穿眉心。
乌家寨子很会享受,虽搬迁到此地不久,居然在寨子中央建了一座凉亭。
中央有石桌,石桌周围有石凳。两位男子相对而坐,一位和乌坦有五六分相似,年龄稍长却极为恭敬。
一位年轻公子哥,有点贼眉鼠眼,肌肤泛紫。在面相上来说,紫气东来是好的预兆。
可是这位年轻公子的紫气,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在加上此人鼻头无肉,腮骨突出在耳后都能看的清楚。
眸子中尽是眼白,剩下的黑眼仁芝麻粒大小,不仔细看会误认为没有瞳孔。
生有重眉,在两端眉梢处多出来一道儿。典型的贼眉鼠眼相貌,配上紫色妖异颜色更加的形象。
相比之下,石桌上的酒水溢出的香味,闻起来要舒服多了。
贼眉鼠眼的男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夹起一块炸的金黄的肉质。
称赞道:“自从吃了熟的人肉,那味道简直忘不了。”
吭哧一口后,刚刚咀嚼两下便直接吐出,大骂道:“什么狗屁玩应,上次煎炸人肉不是这个味道,你们是不是拿阿猫阿狗的肉来糊弄我?”
对面的乌崖连忙起身弯腰赔不是:“紫公子说的哪里话,给我们山寨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骗您。这的确是人肉,可能是厨师手艺不好不入味道。”
见紫高不为所动,乌崖小心解释:“紫公子稍安勿躁,山下的人肉饱子出锅后,第一时间给您送来。”
紫高颇为享受这种殷勤伺候,态度略有缓和。忽想起一事,立马又变得阴晴不定。
“不是要你们把文轩放血油炸吗?他细皮嫩肉的一定好吃。山下的一对夫妇不必介意,待我和大哥处理完手里的事物,下去宰了他们便是。“
紫刚越发的不耐烦:“去去去,现在就去办。最好和人肉包子一起回来,我要品尝各种美味。”
乌崖小心解释:“紫公子稍安勿躁,山下的人肉饱子出锅后,第一时间给您送来。”
身为乌家寨大当家的,乌崖丁点儿的脾气都没有。陪着笑点头哈腰:“紫公子的吩咐哪敢不从,您刚刚吐掉的便是文轩的肉。”
“不可能,肉质又柴又硬,简直是老母猪肉。”紫高直接驳回,怒目而视,大有在骗我杀你全家的意思。
乌崖小声解释:“可能是厨师没有掌握好火候,炸的时间过长。紫公子您稍等,我去把厨师砍了,也当做您的下酒菜。”
乌崖刚刚转身欲迈出凉亭,一柄九环大刀横空扫来。刀罡骤起呼啸成风,势大而又力沉。
乌崖匆忙闪躲,身后石凳被一劈为二。
他看清了九环大刀的样貌,厉声问道:“问成志,你将乌坦怎么了?”
没保护好文轩公子的掌柜,正在气头上冷冷回道:“做成了包子。”
说话时身手未停,抬腿踢向两半的石凳。两块岩石激射,掌柜的举刀紧随杀出。
紫刚不是不想伸出援手,而是他被一位负剑男子挡住。
刑真一语道破:“他乡客?”
紫刚“哦?”了一声,玩味儿的问:“怎么看出来的?”
刑真抬手摸索刑罚剑柄,低头看了看小狗崽儿,得到确认后一字一顿:“妖族,吃人的妖族。”
紫刚点头并未否认:“是又怎样,看样子你也是他乡客,困龙大陆的人族。”
刑真摩挲剑柄但是并未出剑,对面的紫刚说话时,刑真压根儿就没听进去。
而是自问自答:“为谁出拳。”
“人族。’
“为何事出拳。”
“吃人。”
“出拳对与错?”
“对。”
他大喝一声:“小狗崽儿,看住山寨其他人。”
刑真脚踏地面高高跃起,摩挲剑柄的手掌以拳下砸。同时大喝:“小狗崽儿,山寨其他人,来多少杀多少。”
刑真怒而一拳,破天气势迸发。饶是紫刚的大妖体魄,抬臂横档后,整条手臂酸麻。
而后不等他有所动作,一拳过后的刑真凌空踢腿。当当两脚正中紫刚胸膛,后者如断线风筝倒飞。
倒飞途中的紫刚,体内就像是点燃了一串炮仗。噼里啪啦炸响不断,嘴角当即有紫色血液溢出。
能来七杀福地的没有弱者,紫刚不过是被偷袭失了先手。大妖终是大妖,体魄异于常人。
倒飞途中契机暴涨,两只手掌紫色电弧缭绕。
0422 女孩心难猜 剑道踪迹寻
月色下,茂密的树林中,野兽嘶吼声断断续续,虫儿鸣叫声身边环绕。
刚刚经历过生死一线的一夏,仍是身体颤抖不止。
少了往日的跳脱,很是乖巧的依偎在西夏岚怀中。
这位老板娘膝下无子,他们在意的文轩公子并不是她的儿子。
女人天生有一种母性,特别是在弱小的孩子眼前,自然而然的散发。
她轻声问:“很冷吗?”
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一夏声音虚弱:“不冷,只是害怕。”
西夏岚尔一笑:“不怕,阿姨在这里保护你,没什么敢来欺负小一夏。”
“真的吗?您很厉害吗?”一夏虽见过白天时逞凶的老板娘,但仍是不相信一女子可与山林中野兽相搏。
西夏岚轻轻拍打一夏的小后背:“放心好了,我说能保护你,就一定可以。没见白天的大男人,都被老娘一巴掌扇飞。”
一夏信了七八分,小嘴巴跟抹了蜜糖是的:“您好漂亮的,不应该叫阿姨,我看叫姐姐正好。”
小家伙眨巴小眼睛,说的郑重其事,丝毫看不出违心说谎的样子。
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十八爱美八十她也爱美。西夏岚受不了这种攻势,当即沉寂在甜言蜜语中。
“你叫一夏,名字中有个夏字。我叫西夏岚,名字中也有个夏字,还真的很有缘分。”
“叫姐姐也好,看以后谁还敢说老娘老,非打的她满地找牙。”
一夏也学会了:“对,谁敢欺负老娘,打的他满地找牙。”
“姐姐,你知道刑真和小狗崽儿去哪了吗?他们怎么匆忙走了,是不是不管一夏了。”
小女童想什么是什么,气鼓鼓的崛起小嘴。
“哼,臭刑真,臭小狗崽儿,你们敢扔下老娘不管。给老娘等着,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西夏岚抬手刮了一下女童琼鼻:“你还小,不能老娘老娘的,多难听。”
“刑真他们办事去了,一定会回来的。”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刑真有没有欺负过你,告诉姐姐。真有的话,回来削他。”
显然在老板娘眼里,刑真仍然不是个好东西。带个小女孩儿在身边,必然另有所图。
一夏扬起小拳头,愤愤道:“说好了哦,姐姐一定要帮我削刑真。”
西夏岚听闻当即变色,怒道:“说,刑真怎么欺负你了?”
一夏终究是小孩子,平时胆大妄为,也难掩饰孩子的弱小无助。
有点儿被老板娘给吓倒了,声音越发的微不可闻:“也没什么,就是拿刀刺我屁股。还有,还有给我喝酒。”
老板娘一听,气氛更胜。眉头紧锁磨牙切齿:“等着,见到刑真非揍他一顿不可。一夏以后跟姐姐在一起吧,不要那个狗屁的刑真了。”
一夏赶紧服软:“姐姐听我说完,是救我的时候和人打架,该死的魔头拿我做挡箭牌时,被刑真刺了一刀。”
“喝酒,喝酒也是为了救我。其实,其实刑真并没有恶意。”
一夏满是纠结忐忑不安:“姐姐,揍刑真的时候能轻点儿吗?”
担心老板娘不同意,改口道:“您要是真的有气,可以撒到小狗崽儿身上。”
西夏岚怎会看不出小女童的想法,终于确定刑真还行。
她哈哈大笑:“好,都听一夏的。”
“姐姐,能生个火堆吗?黑天很吓人的。”一夏不敢在惹怒这位一口一个老娘的姐姐,换了个话题试探着问。
西夏岚缓缓摇头:“现在不行,小一夏再坚持坚持。”
老板娘想了想:“我来教你数星星吧?”
小女孩儿非常喜欢这种浪漫,立刻拍手叫好。
西夏岚抬手指向零星散落的夜空:“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男人打生打死拼命搏杀,君子报仇也好,救人心切也罢。他们想的大多都一样,给身后想要保护的人,遮挡出一片风平浪静的天下。
乌家寨子捉对厮杀,很快便惊动了山寨的匪寇。
刑真有令杀无赦。小狗崽儿理所当然的没有意义。
剑匣开启,三柄飞剑同出。在夜色的保护下,悄无声息洞穿一位位匪寇的头颅。
现在的小狗崽儿已经能祭炼出第四柄飞剑地狱,但是它也总喜欢留一手。
整个山寨,以凉亭为中心,方圆百丈内闹鬼一般。
蜂拥而来的匪寇,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已经死亡的人死不瞑目,还活着的人肝胆具裂。
乌崖充斥内力的声音传遍山寨:“小心飞剑,躲远了放弓箭。”
匪寇们这才知道,百十来具尸体如何而亡。
待他们拉满大弓之后,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找不到释放飞剑的正主。
小狗崽儿包裹在漆黑的内甲中,借着夜色不断穿梭。以山寨这些篓娄的眼力,自然很难找到。
要说山寨这么弱,完全在情理之中。困龙世界来此地的他乡客,最高境界为五境。
就算有准备充足,进入福地后可以立即突破,也无非是六境而已。
两只大妖满打满算,神修或者武者的六境。便可在乌家寨子作威作福,可见这处山寨的实力到底有多弱。
死亡的乐章在夜色中吹响,轰鸣的洪钟大吕加速了死亡的速度。
钟声响动,山寨匪寇眼冒金星,本就看不见躲不开的飞剑,更加的如鱼得水。
两厢厮杀最忌讳的是分心,乌崖就是如此。
好心提醒一下自己山寨众人,换来的是被九环刀割裂前身。
伤口深可见骨,从肩头延伸至腹部。被自己亲弟弟的兵器杀伤,可谓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现在时候到了,乌崖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发疯的问成志没有丝毫的同情心,趁你病更是要你的命。刀罡越发的凌厉,怒火也在熊熊燃烧。
最头疼的还是刑真所战处,紫刚的紫色电弧杀伤力惊人。
仅是一次躲避不及,刑真肩头被电弧洞穿。
而落地后调整身形的紫刚,契机荡漾开来后,不仅是双掌之间有紫色电弧缭绕,周身亦是如此。
紫刚的速度超出了刑真想象,如同双掌间的电弧一般快若闪电。
刑真看着紫色电弧尤为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暗恨自己,都是失忆惹得祸。以后定要加倍小心,不给暗中的敌人有机可乘。
刑真迷茫之际,远处的小狗崽儿瑕疵欲裂。
不在顾及是否有外人在,也不怕暴露所在位置。
厉声喊出:“杀了他,紫电鼠。”
刑真虽然失忆,但是和小狗崽儿感情一直都在。
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帮小狗崽儿报仇,哪怕蛮荒大陆也要走上一遭。
现在居然碰上了紫电鼠一族,且是无恶不作的大妖。
他杀意暴涨,以拳硬悍紫色雷霆。身形快速推进,照准了紫刚胸膛就是一拳轰出。
拳头透体而过,没有实质敢。刑真暗道:“不好,残影。”
“刺啦”一道紫色雷霆瀑布倾泻,丁点儿没浪费,全部砸在刑真后背。
除了刑罚所保护位置,其他地方皮开肉绽,而且都熟透了。
刑真本就做前冲之势,又被人从身后倾力一击。
身形前扑重重摔入地面,他没时间做过多思考,习惯性的翻滚躲避。
身后粗如手臂的雷霆如影随形,砸到地面便是一个大坑。
刑真鲤鱼打挺起身后拔腿便跑,蹬蹬蹬,三步蹬上粗壮的树干。
回身后借力弹跳,刚刚的树干轰然倒塌。
刑真暗道不妙,一直躲避只会增加更多的伤势。继续下去,落败的终归是自己。
他的对手紫刚,将神修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依赖矫捷的身形,始终和刑真拉开距离,所操控下的紫色雷霆便是他的攻杀手段。
刑真也想到了此处弊端,不断躲避中思索想要获胜的条件。
首先无惧雷霆轰击,其次抓住紫刚的身影。
又是两拳,击碎横向游走,如蛇一般蜿蜒盘旋的紫色电弧。
在看自己的双拳,和后背差不多,破破烂烂血肉模糊。
这还仅仅是电弧,威力更强杀伤力更大的是粗如手臂的雷霆柱子。
没啥好犹豫的,“呛”得一声拔出刑罚横于头顶。
金属导电,刑真心知肚明。做好了全身颤栗,酥**麻的准备。
然而事情总是出乎意料,雷霆砸在刑罚上如同石入泥沼。
像是被吸收一般,就连丝毫的电花都不曾溢出。
其实早就有预兆,刑真曾以刑罚抵抗天劫时,便出现过这种情况。
只是当时无心他顾,没去注意罢了。
现在知道也不迟,刑真心中大喜。少了雷霆威胁,等于断了紫刚左膀右臂。
也正如刑真所想,紫刚发现这一状况,当即勃然变色。
然后他就看到该死的持剑男子,特娘的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挥舞长剑就跟切菜是的,唯一的攻杀手段皆前功尽弃。
更可气的是,那个持剑王八蛋挑衅一般,朝自己咧嘴傻笑。
刑真越是如此,紫刚越是胆战心惊。不能击杀敌人,剩下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等死,要么逃跑。
有机会进入七杀福地,自然是紫电鼠一族的天骄。
何况他本就以人为食,更不用说对乌家铺子这些匪寇有所感情。
既然杀不死对方,只有走为上计了。
正思索间,刑真突然改换打法。不在抗击雷霆,而是诡异的身形不断躲避。
与此同时,不知不觉间拉近了和紫刚的距离。
刑真发现有心逃跑的紫刚,嘴角上扬露出一缕冷笑。
随后便看到,想要逃遁的紫刚,转身之后正好面对冲天而降的三尊铜甲力士。
紫电鼠族的天骄哭的心都有了,跟三赌城墙是的。
轰碎他们到是可以,后面的持剑男子也会追杀到近身。
他心底一清二楚,被武者近身绝没好果子吃。
紫刚速度不减,在六个磨盘大的拳头间闪避。
持剑男子越来越近,他的情况越发危机。
猛然下定决心,自言自语:“就算跌一境也要保住小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下定决心后,紫刚身体怦然炸开。紫色血雾当中,一缕紫色雷霆疾驰而去、
出乎意料的刑真没有追击,而是驻足不前双眸紧闭。
他神魂敞开,感受周遭的灵气波动。
没错,刑真在以感受剑道的方式追寻紫刚的位置。
刑真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双眸中熠熠生辉。
他自语:“子母刃,去!”
黝黑流芒过后,逃窜的紫色雷霆被拦腰斩断。
0423 拦路虎在前 疯牛群接续
同样是大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湿润且清爽的夜晚。
月明星稀的泗水河畔,帐篷内满头白发的统帅。
盯着十二道圣旨摇头苦笑:“一座城池三道圣旨,一道圣旨等于一颗脑袋。”
“我奎白此生没白活,一个人顶的上十二颗脑袋的价值。”
随后高声喝道:“燕环听令……”
突然想起来,跟随自己的心腹爱将被派遣出去了。
自嘲了一句:“哎,脑袋都要分家了,居然还不能清醒一会。”
今天的奎白像是抽风,刚刚自嘲后放声大笑:“暴雨来的好,天助我也。”
奎白喝令:“立刻出发,去往高地。”
“粮草扔掉一颗不留。”
“营帐扔掉,一座不剩。”
“敢有违背者,斩立决。”
一道接一道命令发出,整个军营总计四十万左右的大军。在寂静无声当中,营寨丝毫未变,四十万大军悄然撤离。
四十万大军撤离后所在山顶,突然间亮起一簇簇火把。与此同时,一盏盏孔明灯飞上夜空。
在极远处,同样是山顶高地,季冷遥望星星点点的光亮,叹息道:“大宜败了。”
烟花拉住季冷的手,俨然一笑:“不是正和你的意思吗?”
季冷却乐不起来,感叹道:“残酷的战争,双方加一起百万大军,不知过了今夜还能剩下多少。”
“本就阴物横行的七杀世界,一战过后又多出了多少阴物?”
大宜军营地驻扎处,统帅赵思匆忙跑出营帐。看到对面山顶处亮起的火把,先是疑惑自语:“奎白疯了吗?山顶远离水源,一把火可让他全军覆没。”
“现在又自己暴露位置,难道是等着我大军压境不成。”
“哈哈哈。”
赵思的笑声刚刚发出,下一刻戛然而止。他重重敲击大腿,悔恨至极:“不好,水攻。”
他大喊:“立刻撤离跑向高地。”
赵思所在处,正是临近水源的平原地带。离这里最近的山头,正是季冷所站的位置。
似乎在应验赵思的猜测,话音刚落,如雷的滚滚轰鸣声骤起。
赵思一屁股坐在地上悔恨不已:“完了完了,难怪最近泗水河水流几近干枯。我傻乎乎的认为大汗所致,原来是被人在上游截断河流。”
轰鸣的咆哮声越来越近,水,泥土,碎石混合在一起。这就不仅仅是洪水,而是更为可怕的泥石流。
这边仇怨那边喜,站在山顶的白奎镇定自若。
有副将前来劝阻:“统帅,命令出兵吧,在晚一些,赵思便跑掉了。”
奎白缓缓摇头:“在等等,泥石流不长眼睛,能冲垮赵思的队伍,也能冲垮我们的大军。”
这位副将尢不甘心,继续劝阻:“军功在前,损失些兵马值了。请主帅下令……”
“够了。”奎白厉声打断:“我们的军武,哪个没有妻儿老小,哪个不是我大梁国的好男儿。”
“能活着为什么让他们去送死,难道军功比性命更重要吗?”
在这位副将眼里,军功的确比几十万大军的性命重要。若是能斩杀赵思,他朱鸣便可以把副将的副字去掉。
朱鸣知道十二道圣旨的存在,他若斩杀赵思立下天大军功。更有可能取而代之,成为这几十万军武的主帅。
朱鸣不惜铤而走险,坚持道:“主帅仁义,末将不敢苟同。既然主帅不愿出兵,末将亲自带军杀出。”
“如陛下怪罪,末将一力承担所有罪名。”
说罢,朱鸣便要转身离去。
“你敢!”奎白从牙缝里挤出,而后一字一顿:“违令者,军法处置。”
“来人呐,先把朱鸣给我拿下。”
奎白终究是大军主帅,只要他还在一天,便没人可违逆于他。
轰鸣声渐弱,山下道路泥泞不堪。仍是有没及脚踝的泥石流在缓慢流淌。
奎白意气风发,一声令下:“全军出击。”
与此同时,五万骑军突然出现在赵思大军后方。燕环一声令下:“杀.”
赵思听到马蹄声轰鸣,本就难看的脸色惨白如霜。
“重骑军何在,出站迎敌。”
“轻骑军集合,等待奎白大军。”
“哼,我还有二十万骑军,有所损失也无所谓,奎白,你敢来我就敢让你死。”
“啊啊啊、”
赵思小看了这场泥石流的损失,二十万骑军,重新整合的战力堪堪十万多一点儿。已不负真正的二十万之名。
且派遣出重骑军,是他这次出征的第二大错误。
重骑军,马背上的军武甲胄森森,胯下的战马同样铠甲覆盖。可以说真正武装到了牙齿,就连马脸都有金属保护。
金属代表着重量,重骑军的重名副其实。平日作战自然无所谓,可是今天刚刚下过暴雨。
野外没有理石板路,全是土路而已,暴雨过后必然泥泞。
在加泥石流冲击,泥泞的道路对重骑来说就是致命的缺陷。
一脚下去泥土几乎没过马匹半条腿,拔出来已是极为费力,更别说策马狂奔。
燕环的轻骑则不然,速度有所减缓,但仍然能发挥出速度的优势。而且他早有准备,马蹄子上捆绑有棉布,减缓泥泞的顺滑。
骑军交战第一波根本无需拔刀,双方迎面冲撞,孰强孰弱立见高下。弱者,自然被冲垮阵型。
前冲同时,后方骑军弓箭掩护。这种时候,明知是死,也得硬着头皮往前冲。
多少骑军倒在弓箭传射中是个未知数,战争便是如此,胜利也是用尸体堆积出来的。
“哒哒哒哒。”双方马蹄声临近,驰骋在最前方的一人一骑轰然相撞。人也好马也罢,瞬间撞成肉泥。
即使重骑军有铁甲保护,依然难以卸掉巨大的冲力。碰撞破碎后的铁甲甚至会成为割裂自己的利刃,反伤害被保护的重骑。
没有所谓的胜负,碰撞者十死无生。就看谁的尸身倒退的更多,阵型被打开缺口。
重骑优势尽显,虽速度有所延缓,依旧和高速奔跑的轻骑战的不相上下。
大宜重骑军正傻乎乎等待第二波冲击,又被算计了。
在第一波骑军冲锋掩护下,燕环帅军兵分两路,迂回杀向重骑军两侧。
骑军作战无需用力挥刀,战马前冲的势头便赋予战刀无匹的力量。刀甲碰撞火星四溅,铁质的盔甲被硬生生割裂。
军武作战不讲究花里胡哨,他们所割裂的地方全是喉咙。口子不用深,没入肌肤寸许,便可要了敌人的性命。
泥泞道路再次成了重骑军的短板,还未做出应对之策,燕环从两侧迂回的五千轻骑相互对接。
他们不是调转马头冲杀,那样会极大程度减缓战马的冲击力。
而是相接后彼此错开,划一圆弧继续在外围猎杀。如此一来,也形成了可怕的包围圈,由外而内一点点的蚕食重骑军。
这不仅考验的是骑军的战力,也需要相互间的配合默契。做到这般天衣无缝的围猎,可见大梁骑军不是组建一天两天。
必然是长时间的磨合,才能做到如此的默契。
几乎成了一场屠杀盛宴,燕环所帅轻骑军在外围游猎。不管一刀下去是否命中,绝不许有丝毫的停滞,只管策马按照指定路线继续前奔。
后面自然有人会再补上一刀,哪怕都是尸体无法找到活人,也要在尸体上补刀,尽最大程度不给敌人活命的机会。
却说奎白预算好的对付重骑,自然也有办法以步足拼杀轻骑。
大梁前军队形整齐,一人多高的护盾一字排开。缝隙之间,长枪探出。也是无需用力,等着对方的骑军自己冲上来就行。
大梁军有护盾掩护,极大程度减少传射箭羽带来的伤害。
对面大宜的轻骑军就没这么幸运了,越是临近大梁军队,泥泞道路越发松软打滑。
骑军速度的优势被大大减缓,也就等于没了最大的优势。
前冲时间越长,所要面对的箭羽越多。近十万弓箭手轮番传射,箭羽密如雨点。
黑压压一片好似乌云压顶,月明星稀皆不可见。
武者有罡风护体也架不住这种攻势,内力终有耗尽时。
何况弓箭手也有武者掺杂其中,箭羽当中同样可蕴含罡风破障。
只要有一只箭羽穿透防护罡风,便可瞬间令武者契机紊乱。
这等密集的攻势中,片刻的疏忽就是致命打击。绝不会给武者第二次凝集罡风护体的机会,无尽的箭羽会紧随而至。
结果可想而知,连人带马除了被扎成刺猬,没有第二种选择。
站在后方山顶的奎白,通过阵营中的火把可辨认出军武的变换。
作为一方统帅,计谋是其一。与敌军拼杀时,指挥战阵是其二。
奎白能做上大梁的四十万大军统帅,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
他的谋略,以前并没有显现。能做上统帅,靠的是对大军的指挥。
根传言,奎白可精细到对千人的细微调动。等于将四十万大军,分割成四百个独立个体。
奎白立于山巅,命令道:“拦山虎出击。”
身后火把按照既定演练的形态变换,不同的位置上,不断有熄灭和燃起。
四十万大军中,拦山虎营三千军武换上夜行衣。
两人一组扛着路障弯腰潜出阵营,借着夜色,无声无息冲入前方。
路障是用手臂粗壮的木桩,前段削尖,后方可直接插入地面。
固定的木头,即使削尖其实也没多大杀伤力。可是架不住高速奔跑的骏马直直撞上来,即使现在缓慢,也足够捅个窟窿出来。
战争没有不死人的,哪怕名将率领指挥,也避免不了伤亡。
拦路虎营三千军武,能活着回来的,不过区区四五百而已。
你有弓箭敌人也有,骑军躲不过箭羽,没有护盾的步足一样会被命中。
他们的付出是值得的,哪怕以十人去换一人一马,也有利于骑军处于弱势的大梁军队。
山顶的奎白面无表情,听着对方骑军越来越近的脚步。
他轻轻点头:“冲锋营,出击。”
随着奎白周围火把的变动,下方阵营不断变换。分割成数个方阵,留有数条可贯穿前后的道路。
每条道路两丈多款,无任何阻拦。
一批批健壮的黄牛被驱赶入阵营当中,穿越道路行至阵营最前方。
一阵噼里啪啦炮竹声响后,黄牛变疯牛。
0424 换一世荣誉 保五年平安
赵思全部注意力关注在前方,传到耳中的炮竹声像犹如炸雷。
他的依仗骑军部队,将要面对战马和疯牛的碰撞。
大宜军队也有这种阵仗,不过现在自家骑军在前,拿出来等于自杀。
听着一道道前方回馈的军报,大宜的统帅面沉如水。
赵思略有好奇,沉声问道:“重骑军怎么没有战报回馈,是杀的兴奋忘了主战场在哪了吗?”
得不到回应,赵思只得暗恨一群贪心的家伙,为了军功不顾大局。
至于重骑军溃败,他想都没想过。那可是大宜国的王牌军队,无往而不利。
他更不会想到,重骑军被包了饺子,没有谍报能杀出重围。
正紧张前方胶着战事时,后方马蹄声越来越近。
赵思终于来了底气,重骑军回来,可横推前方。哪怕所剩军武筋疲力尽,照样可以杀的大梁溃不成军。
当马蹄声越来越近,赵思揉了揉耳朵不敢相信。这不是重骑军的声音,这是轻骑。
是打开第二道锦囊的燕环,带领剩下的三万多轻骑长驱直入。原本是五万,斩杀重骑军时损失颇大。
一万多接近两万的轻骑吞掉五万重骑,七杀福地征战史上可以载入史册。
燕随没想过名垂千古,打开第二道锦囊后,只有畅快的大笑。
同一时间,奎白时间掌握的恰到好处。
几轮折腾下所剩不多的大宜轻骑军已构不成威胁,擂鼓猎猎号角悠扬,大梁义气风发的大军全面发起进攻。
前方大军压境,无暇顾及内部骑军祸乱。前后起火,大宜六十万军武一败涂地。
整整厮杀了三天三夜,血水染红了泥石。残肢断骸随处可见,尸体堆积如山。
大宜气势已尽,赵思迫不得已率四十万残军宣布投降。
大宜军武气势全无,战意更是丁点儿不剩。在战下去也是被屠杀的命,不如暂且留下些无辜人的性命。
奎白只为获胜,降军可壮大自己的军队,又何乐而不为。
正准备收复失去城池时,第十三道圣旨踩着时间赶至。
熟不知是奎白放过他一条性命的潘岳亲自宣读圣旨,要求奎白立刻交出兵符回京请罪。
一直被压制,没能夺取最大军功的朱鸣当众跳出。
既然你奎白不再是统帅,他也就没必要客气。拔刀相向,便要将奎白就地正法。
燕环缩了缩脖子,被眼前的阵仗吓得不轻。
奎白跪地领旨等待受罚,朱鸣的刀架在了奎白的脖子上,潘岳趾高气昂有条不紊的接手军武各项事宜。
燕环只不过是一副将,在场诸位官衔都比他高。奎白又没有指示,他燕环一时间不知所措。
似看出了燕环的为难,奎白没为自己开脱,而是沉声命令:“所有人不得妄动,我一人回京便可。战事未完,丢失城池未收,你们跟着潘岳统帅,把从咱们手里丢掉的,一点一点全部拿回来。”
双手环胸的潘岳爽朗大笑:“哈哈哈,这才是我大梁国的真正统帅。事事为大梁着想,不辜负陛下信任。”
“奎白你可放心离去,剩下没做完的,我会帮你一一完成。”
燕环小声嘀咕了一句:“哼,吃现成的谁都会。”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众人均可听到。
潘岳冷眼相对,皮笑肉不笑道:“燕副将,你说什么?能大点声吗?”
燕环喉结蠕动便要张口反驳。
奎白突然一声冷喝:“够了,擅作主张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所有罪责,我奎白一力承担,无需牵连他人。”
燕环张了张嘴还想说话。
奎白怒视:“住嘴,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他转而平静的看向潘岳,淡淡道:“想做什么。你就做吧。”
潘岳始终保持那种笑而冷的态势,话里有话道:“不是我能做什么,奎统帅搞错了,我只是来接替你的工作。”
他拱手抱拳面向西北:“要对你做什么的是陛下,有疑问到了梁城问陛下好了。”
语毕,潘岳面色瞬间阴冷:“来人,先把奎白押下去,明日一早送往梁城。”
不等下方人有所动作,潘岳先一步拂袖而去。
一脚帐里一脚帐外突然停住,回头看了一眼朱鸣。
和煦道:“朱副将和我一起商量接下来的事宜吧,和奎白在一起时间久了,小心天威震怒。”
意思在明显不过,皇帝正在气头上,别让皇帝将他朱鸣认作是白奎的同伙。
朱鸣嘿嘿一笑:“多谢主帅提醒,潘主帅先请。”
现在的奎白是烫手山芋,没人敢临近他身边。就连负责营帐的守卫,也退到账外守候。
只有燕环双腿沉重,落地生根一般扎在原地不动。
他狠狠拍向自己大腿,憋屈道:“这仗打的,有什么意义?我看不如反了算了,统帅您自立为王。”
“住口。”奎白冷喝:“不许说大逆不道的话,我们身为臣子,不可有反心。”
“陛下有陛下的决断,身为人臣必须服从。”
燕环撇了撇嘴:“难道陛下错了也要听?难道陛下昏庸无道也要辅助?”
奎白反问:“大梁陛下错在哪里?你想过没有,造反的后果是什么?”
燕环感觉脖颈发凉,强自镇定说:“输了做鬼,赢了做王。”
奎白反问:“输了有多少新鬼?赢了又会多出多少新鬼?”
他死死的盯着燕环,一字一顿:“你回答我。”
燕环欲言又止,终究没能想出能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良久良久,他有气无力的说:“我和你一起回梁城。”
“你别反对,我胆子小,害怕哪天死战场上,做了鬼没有人陪。”
“和主帅您谈得来,一起做鬼有个照应。”
语毕,不等奎白反对,燕环也学会了拂袖而去。
不多时,燕环去而复返,自己将自己五花大绑。
奎白摇头苦笑:“何必呢?”
燕环咧嘴傻笑:“我愿意。”
翌日清晨,两架囚车在军武严防戒备下缓缓离开军营。
潘岳一直目送,直至囚车消失在视线中。
他沉声道:“通知下去,奎白有令,坑杀所有降卒。”
这一日泗水河畔血水高于河水,挖出来的泥土足够在建三座城池。
至此,贯穿七杀福地的泗水河不可在食用,农用,甚至连洗澡都不可。
食之即死,浇灌庄稼所有秧苗瞬间枯萎,被浇灌的土地永远不可耕种。
这一日,身处囚车当中的奎白名声大振,毁誉参半。
以四十万军武大破六十万,其中包括五万重骑军,十五万轻骑军。
奎白泯灭人性,坑杀降卒四十万。
激战处的泗水河畔,无论白天黑是黑夜,阴风阵阵哀鸣声不断。
凡俗临近,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总是感觉有人在拍打自己。
无不吓得肝胆俱裂,回去后多则一月,少则三日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这里成了禁地,谈虎变色谈这里没命。
就是这样极其恶劣的环境中,出现了一位衣衫干净的年轻人,旁边跟着形影不离的绿衫女子。
烟花下意识抱住季冷的胳膊,牙齿打颤结结巴巴:“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担心庞大人的生死了?”
季冷没好气儿道:“说了不让你来,你看,跟来后悔了吧。”
“我还要在深入一段距离,要不先把你送出去,在外面等我。”
季冷轻抚了一下女子的脸庞,笑道:“别逞强,看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坚持下去容易生病。”
烟花崛起小嘴倔强道:“我不,我偏不,你去哪里我跟到哪里,不许甩开我。”
她不敢离开季冷,棋盘的幻境历历在目。自从来到了七杀福地,每天都会梦到和幻境一模一样的事情发生。
烟花不敢告诉季冷,担心他因为自己而放弃自己的所学。
学以致用学以有用,她不能因为一个说不准的幻境要季冷放弃。
烟花现在很冷,也很害怕,炎炎烈日高挂,耳朵旁边好像有人吹冷气。
低头一看,衣衫上不知何时多了十几个血手印。
血红色印在绿色衣衫上,不在通红而是漆黑。比之红色,来的还要可怕。
烟花下意识搂紧季冷的胳膊,身体情不自禁的向男子靠近。
季冷五境神修,魂魄强大感知敏锐,小小动作自然瞒不住他的感知。
脱下自己的衣衫,打量一下无奈苦笑。自己的衣衫上,通红的血手印,比女子身上多的多。
他只好将衣衫反着披到烟花身上,抬手刮了一下不听话女子的琼鼻。
“都叫你别来了,就是不听话。”
烟花激灵灵打个冷颤:“越来越冷了。”
季冷理所当然道:“是的,马上接近中心地带了。”
不想在谈这里的诡异,季冷转移话题道:“庞大人暂时不会有事,我已通知他擅自调动军队驻守岐山。”
“保住岐山要道,大宜虽伤筋骨但不会被大梁军顺势打到宜春。算是小小的将功补过,此为庞大人暂时无碍缘由之一。”
季冷卖了个关子:“你猜猜其他的后手?”
烟花翻了个白眼:“不猜,你说。”
季冷尔一笑娓娓道来:“我通知庞大人利用手中仅有的权限,调动西南方向驻军全部严阵以待。”
“相信过不了多久,西南方向的陈国便会举兵来犯。”
烟花恍然道:“是啊,谁都不会放过大梁空虚的机会。”
季冷点了点头:“是的,而且陈国必定娇纵跋扈,不将现在的大宜放在眼里。”
“严阵以待的驻军以逸待劳,不但可以击退陈国来犯,还可以大获全胜。”
“庞大人料事在先又是一攻,加之大宜现在却兵少将,不宜自行消耗。”
“特别是军武统帅,没了赵思,一时半会大宜内找不到顶替的人选,更可保庞大人一命。”
烟花不解:“庞大人不适合做统帅,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季冷指向自己鼻尖,大言不惭道:“我适合啊!”
“嘻嘻,臭不要脸。”成功转移话题,烟花暂时忘却此地的恐惧,没心没肺娇笑出声。
季冷突然驻足,正色:“到了,你稍等片刻。”
只见他拿出一纵横交错的棋盘,念念有词:“我知道你们不甘心,痛恨赵思的无能和贪功冒进。”
“你们还想在战一次,挽回自己的荣誉。请相信我,战场到处都有,荣誉随时可拿回。”
四周鸦雀无声,季冷继续道:“我发誓,带领你们保护大宜至少五年。五年内,你们的亲人老小可享太平。”
0425 大势之所趋 人力不可逆
季冷放低声音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乃天命,大势不可违。”
“诸位别认为五年太少,想想你们七杀天下混战了多少年,有多少像你们这样的亡魂。”
“天命也好天道也罢,都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大一统势在必行,没人可以阻拦。”
“五年,足够你们的亲人老小转移到安全地方,他们只要熬过了战乱时期,便会迎来盛世。”
“上战场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妻儿老小平安无事吗?”
“谁当皇帝对你们来说不重要,妻儿老小太平,才关乎到你们的切身利益。”
“大宜已经没有能力问鼎七杀天下,我只能保大宜五年太平。”
周围刮起阵阵阴风,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冷。
季冷大喝:“此时不归,更待何时?”
季冷手中棋盘中央处,缓缓露出一黑洞。仿佛是一片无尽的宇宙,数之不清的大星横陈。
更像是一深不见底的黑洞,拥有无限的空间,可吞噬所有。
以黑洞为中心,密密麻麻的魂魄凝聚成龙卷,高耸入云。
魂魄排队进入星空当中,魂魄龙卷却是越发的浑厚。
这里有大宜近六十万亡魂,大梁国近二十万亡魂。
不仅是大宜国的,就连大梁国的亡魂也没入其中。
却说乌家寨一役,刑真破天荒的没做烂好人。整个寨子杀的一干二净,一个活口不留。
山寨的储备多少还是有些,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问成志痛失公子文轩,不在意这些身外物。所幸随刑真挑选,剩下的归他好了。
刑真只选了够盘缠的轮回铁和轮回金,更多的挑了一些石料和金属。
他的想法很多,想给大将军、季冷、苏清漪和商洛奇分别打造一套神甬量身甲。
如果时间可以材料足够的话,还有苏昀,商武,李儒,卜侍,东西。
只要是他小账本上有记载的,欠钱也好欠人情也罢,或者是亲朋好友,最好人手一件神甬量身甲。
当然少不了贝若夕,胡一和通幽君的。想到这几人时,刑真有点儿失望。一起看书,他们也应该出现在这片天下才对。
可已经到了这片天下有些时日,没有丝毫他们的踪迹。
分赃过后难题来了,一人之力所携带东西有限。问成志只好选一些贵重值钱的,方便携带的。
等他挑选够了,回头再看,发现刑真堆出的小山不见了。
问成志满是好奇,围着刑真来回绕圈。恨不得把刑真衣服扒了,看看到底藏在何处。
刑真也极为不解,问道:“七杀福地没有方寸物吗?”
问成志这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反问:“你是他乡客?”
刑真毫不隐瞒,点头承认。
问成志做了个禁声手势,严肃道:“和外人尽量别说他乡客的身份,就算说了,也别暴露有方寸物。”
“七杀世界没有方寸物,只有以前进入这里的他乡客,偶尔死后遗留下来的几件。”
“现在大多掌握在这片世界顶尖的几个人手中,或者掌握在皇室手里。”
“方寸物的价值,不亚于十座城池。如果被万人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你懂的,必然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见刑真愣愣发呆,问成志猛一瞪眼:“你记住了没?”
知道刑真有方寸物在身,没有丝毫的贪婪和多想。此举被刑真看在眼里,尤为欣慰感动。
刑真抱拳感激:“谢谢问前辈提醒,这座宝库的宝物我先收着,等回去后在分给前辈吧。”
问成志本就无所谓这些宝物,不用自己处理何乐而不为。
二人一狗痛恨乌家在,也就没什么客气的。刮地三尺扫荡一空,只要是能看到的,一个铜板都没留下。
有多少匪寇不在山寨当中,他们不得而知。但是还有一条大鱼,紫电鼠紫刚的哥哥,绝对不能放过。
不说他们杀人吃人肉的行当,单是小狗崽儿的杀母之仇,便是和紫电鼠一族不死不休。
朋友有气,刑真没啥含糊。所谓的道理,也不会在这时候去讲。
不过眼下刚刚大战一场,刑真和问成志都有伤在身。
人不是铁打的,需要吃饱有力气,休息足了有精神。
铁卷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剩下的那头紫电鼠跑了。相信以后机会多的是,至少还有蹬天门的那条路,必然也会在见。
君子一仇十年不晚,更没必要拖着疲惫身躯去送死。
按照约定的地点,找到了西夏岚和一夏。
粉衣女童蛮精神的,一直等着刑真等人,居然没有瞌睡。
见到刑真等人回来,冷哼道:“哼!怎么没被匪寇宰了,好来个为民除害。”
刑真弯身赏了一夏额头一个板栗,笑骂:“我死了你就准备在大山中喂野兽吧。”
小狗崽儿没好脾气,也顾不得有他人在场。怒目而视:“屁股不疼了。”
被说道痛处的一夏,张牙舞爪飞扑过来。
小狗崽儿也不客气,吭哧一口含住一夏的小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在来,咬掉了嘎嘣嘎嘣咽肚里去。”
小狗崽儿呲牙咧嘴,说的煞有介事。
一夏汗毛倒竖,当即直挺挺站在原地。相当的老实,两只小腿打颤。
小狗崽儿有分寸,只是恫吓而已,并没有真个用力。
见一夏老实,它反而来了兴致。含着人家小手不放,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
刑真笑而不语,任由两个小家伙胡闹。本来年岁就不大,偶尔的玩耍太正常不过。
刑真自顾拖下衣衫,背对问成志,递出瓶金疮药歉意道:“麻烦前辈了。”
原本黝黑的肌肤,被雷霆轰击过后,血肉模糊不说还黑乎乎一片。仔细闻,胡巴味道极其纯正。
问成志只看到刑真背后衣衫染血,并没想到伤的如此严重。
定睛一看,动容而又佩服:“刑真真行,愣是一声没吭。”
刑真嘿嘿一笑:“习惯了,不碍事的。”
一旁的一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挺白净的小脸蛋,瞬间哭花。
西夏岚没好气:“女孩子都哭了,还不松口!”
小狗崽儿本就不想在僵持,正好有台阶便下。
西夏岚抱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女童,轻声安慰:“不碍事的,他们男人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平时多受一些伤是好事,有了经验,真正危险的时候可救命。”
西夏岚扭过头,偷偷抹了把眼角继续说:“你看刑真那身体,结实着呢。估计普通野兽咬上一口,刑真无碍,反而野兽会崩断牙齿。”
“姐姐知道一夏心软,见不得这种场面。把头扭过去,不看就不心疼了。”
一夏强硬回道:“我才没心疼刑真呢,他死了才好。”
“我哭是因为手疼,被臭狗咬的。”
她伸出小手:“你看你看,都有狗牙印了。”
大晚上的没有光线,一夏的小手仅仅是晃了一下便缩回,鬼才能看清楚有没有牙印呢。
西夏岚并没追问,顺着小女童意思笑道:“好好好,是被狗咬疼了。”
一旁小狗崽儿的哀怨小眼神,就跟小怨妇是的。它明明没有用力,怎么可能咬出牙印。
估计是有人撑腰,一夏来了胆魄,骂了一句:“臭狗。”
而后她小声央求:“姐姐,放我下来吧。”
西夏岚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一夏看向远处黑暗地,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后扬起小脸儿,暗自打了口气。
敢迈出几步,远处突然传来“嗷~”得一声野狼的嚎叫。
一夏顿时小脸儿煞白,停顿片刻,待狼嚎声退去,再次迈动脚步。
山里的野狼好像是在和一夏作对,她刚刚迈步,狼嚎声音便又再次响起。
小女童嘀咕了一句:“臭狼,和小狗崽儿一样可恶。”
“不管了不管了,声音离着好远呢。”
一夏自己给自己打气,颤抖双腿迈步前行。
西夏岚好奇但不追问,默默的在后跟随。一是想保护小家伙,在一个也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多时,一夏捧了一抱细小的树枝回来。小个子不高,抱的树枝可不少,几乎和小女童一边高。
虽有月色,依旧难以看清山林中的石头杂草。走路踉踉跄跄,好几次差点被绊倒。
来到刑真身边,扔下树枝,老气横秋锤了锤后腰。
“匪寇都被你们杀了,不用担心他们来报复。点个火堆取暖吧,我有点儿冷。”
小家伙嘴相当的硬,明明是担心受伤的刑真身体不适。偏偏不直说,拐外抹角找理由。
刑真看得出来,问成志和西夏岚也看得出来。不约而同的,看破不说破,给一夏留几分美好。
火堆生起,光亮照应,小狗崽儿睡得香甜。
用它的话说,明天要去宰老鼠,必须保持精力旺盛。
相反的,一夏一直没有入睡。嘴上嘀嘀咕咕:“刑真你个大坏蛋,活该让你吃些苦头遭些罪。”
可是啊,自从刑真回来以后,一夏便不在依偎在西夏岚怀中。
而是自己找了个地方坐着,有意无意的向刑真的方向靠近。
这也许是一种依赖,自从刑真在魔头剪肆手中将一夏救出。
一路上照顾受伤的小女童,颇为的细心。不知不觉间,小孩子便习惯了照顾。
跟在这个人身边,好像自然而然的多出一分安全。
刑真抬手揉了揉一夏的小脑袋瓜:“伸出手来,给你个礼物。”
一夏嘴上说着:“我才不喜欢你的东西呢。”
伸出来的小手儿,出卖了小家伙的言语。
刑真轻轻放入小手儿中一只珠钗,样子很普通,值不了几个钱。
东西是乌家寨打劫来了,借花献佛送出去,刑真丁点儿的不心疼。
一夏双眼放光,迫不及待插入发髻。暗恨这里没有铜镜,看不到什么样子。
刑真何其聪明,笑着点头:“不错,很好看。”
一夏哼哼唧唧:“哼,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你说好看一定不好看。”
说罢,她麻利的将珠钗摘下。放到眼前仔细端详,点评道:“便宜货不值钱,能好看到哪去。”
刑真也不反驳,摊开手掌:“不喜欢还给我吧,你不要我送给别人。”
一夏顿时哑口无言,跟吃了死耗子似的难看。
憋了半天挤出一句:“送人哪有要回去的道理,不值钱也不行。”
说罢,她自然而然的将珠钗塞入怀中,双手环抱,紧紧的护住前胸。
西夏岚看出门道,哀怨道:“有了刑真忘了姐姐,你个没良心的。”
“哪有?”一夏小声反驳,气势弱到极点。
剩下几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