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6章 约法三章
岳秀清的话，让季玉英吓了一跳，忙问道：为什么呀？
岳秀清看了金云飞一眼，说道：他们家重男轻女，他又是长子长孙，我生儿子还好，要是生女儿，我，我就没地位了。
这确是个问题，很现实也很严酷，岳父岳母都凝重地瞅着金云飞。
岳东平问道：云飞，是这样的吗？
金云飞先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要说我们家么，重男轻女是存在的，但比一般的农村家庭要好一些。我奶奶和我母亲都曾当家做主，这就说明，我家并不讲究重男轻女。
季玉英道：老岳，这与云飞家里人没关系，主要是云飞自己怎么看这个问题。
金云飞道：爸，妈，你们放心，我不重男轻女，恰恰相反，我喜欢女儿，我是重女轻男的。
岳秀清问道：万一，万一我生了女儿，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不高兴怎么办？
金云飞道：不高兴，我估计会有一点，但不会说什么。秀清，你放心，我有对付他们的招儿。
岳秀清忧道：反正，反正我还是担心。
这个问题掰不清，捋不明，大家只能劝慰岳秀清，说一千，道一万，孩子是必须生的。
金云飞忙，没在岳父家过夜，带着岳秀清乘最后一班船回到了衡丰街。
晚饭时，金云飞向全家人宣布了岳秀清怀孕的喜讯。
全家人欢呼，爷爷和父亲还喝了不少酒，小屁孩们起哄，逼着金云飞也喝了半碗白酒。
岳秀清的地位也立即提升，晚饭后她要帮着洗碗，马上被奶奶和母亲赶出厨房。
吃过晚饭，金云飞让岳秀清回房休息，自己把奶奶、母亲、大娘妗、大姑、小姑和大妹六人请到鞋厂的办公室，说是要开个“家庭妇女会议”。
金云飞一本正经，妇女们也很认真，都知道金云飞要说他老婆怀孕的事。
奶奶说道：大孙子，你快说，我们照做就是。
母亲说道：大儿子，你放心，我们把你媳妇当国宝保护起来。
大姑说道：大侄子，我懂点医，我自告奋勇，我当你媳妇的护理员。
可是，金云飞却是愁眉苦脸，让妇女们大惑不解。
大姑问道：大侄子，是不是孕检有问题？
金云飞摇了摇头。
大妹问道：大哥，那你怎么不高兴呢？
金云飞道：是秀清她，她有点不高兴。
小姑说道：不会吧，难道她不想要孩子？
金云飞又摇了摇头。
母亲有点急了：哎呀，大儿子，你有话就直说么。
金云飞嗯了一声，说道：秀清以为，咱家有点重男轻女。所以她担心，如果她生了女儿，会被家里人看不起，所以她很纠结。
母亲笑了：哎呀呀，这是什么问题。大儿子，妈不重男轻女，保证不重男轻女。
大姑也笑道：现在讲究解放思想。大侄子，咱家也就你奶奶有点重男轻女。
奶奶老眼一瞪，恼道：大乖囡，你冲我来呀。
大姑笑道：妈，大侄子开这个会，就是做大家的思想工作，给大家打预防针，主要是给你打预防针。
奶奶哼道：我虽然是小脚走路，但也也识几个字的，我的思想不比你们落后。
妇女们纷纷表态，都说自己不重男轻女。
金云飞瞅瞅火候已到，便悄悄地伸脚，轻轻的踢了大妹一下。
大妹心领神会，微笑着说道：大家都是说得漂亮，怕在行动上做不到呢。
母亲道：大闺女，你说谁呢，你妈向来是言行一致的。
奶奶道：大孙女，你是说我吗。
大妹笑吟吟的说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大哥，咱们写个约法三章，让大家都签字画押，谁要是因为大嫂生女儿而看不起大嫂，咱就团结全家批判她。
金云飞故作犹豫，说道：大妹，这些妇女同志都是长辈，咱这么做合适吗。
大妹道：我看合适，开会时大家平等，这是咱家的传统么。
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搞得长辈们没了退路。
母亲道：别说了，写就写。
奶奶道：儿媳，你说写，那就写呗。
趁热打铁，大妹拿过笔和纸，一挥而就，写出了“约法三章”。
大妹读了一遍，先签上自己的名字，前面空了好几行，再推给金云飞。
大哥，怕你将来也会重男轻女，你也得签名。
金云飞“乖乖”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都识字，都会写自己名字，没有一个落下。
这还不够，大妹拿出印泥，要求大家都要按上手印。
奶奶一边按手印，一边笑道：大孙子，大孙女，你俩行，这双簧唱得妙。
奶奶带头按了手印，其他人没有二话，只能跟着按。
金云飞收起“约法三章”，还不忘得寸进尺，威吓道：奶奶，妈，你们听好了。我有言在先，以后谁要对我老婆不好，或是拿话伤她，拿脸色甩她，拿啥事挤兑她，我就离家出走，和我老婆过我们的小日子去。
奶奶嚷道：大孙子，这话不能随便说的。
金云飞端着脸说道：我说到做到。我岳父说帮我找个铁饭碗，你们要对我老婆不好，我就带着老婆离开金家，去县城上班去。
奶奶站起身来，迈着小脚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散会散会，再不散会，这小子要爬到头上拉屎拉尿喽。
“会议”在笑声中结束。
金云飞拿着“约法三章”，屁颠屁颠的向岳秀清邀功。
岳秀清看罢，扔还给金云飞，笑着埋怨道：你这是双刃剑，既帮了我，也害了我。如果我生了女儿，家里人固然不会给我白眼。但他们也会认为，是我叫你这么做的，那我的形象，在他们心目中必定一落千丈。
那怎么办？金云飞问道。
岳秀清道：都既成事实了，那还能怎么办，随遇而安吧。
金云飞指了指岳秀清的肚子，再问道：这又怎么办呢？
生，当然是生。生男生女，各为百分之五十，说不定是个儿子呢。
对，老婆你说得对。
说着，金云飞把自己往床上倒，并向岳秀清靠近。
但岳秀清马上说道：老公，别忘了纪律，你得去睡地铺，不能碰我。
金云飞噢了一声，赶紧起身后退：还好，还好，差点犯错误了。
岳秀清提醒道：老公，我的事你别管，咱鞋厂生意好，你还是去管你的生意吧。
生意确实是好，好得一塌糊涂，可金云飞忘了不少生意之外与生意有关的事情。
这天上午，鞋厂突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第0047章 建个市场
虽是不速之客，金云飞却都认识，一个来自工商所，一个来自税务所，金云飞注册鞋厂时都见过。
刘工商，李税务，都是四十上下的中年人，金云飞热情招呼，不敢怠慢。先是请坐，再是敬烟，又是奉茶，礼节一一做到。
刘工商是来收管理费的，一年一千，半年一收，云飞鞋厂是龙头企业，打了个八折。
金云飞拿出四百元，交了下半年的管理费，刘工商收钱、开票，不到一分钟完成。
李税务是来收税的，收税标准固定，按员工数收，每人每月十元。
云飞鞋厂共有员工八十几人，但有优惠政策，按踏帮工和抓帮工的人数收。厂里共有踏帮工和抓帮工六十二人，每月需纳税六百二十元。税是俩月交一次，金云飞拿出一千两百四十元，李税务花了两分钟收钱开票。
刘叔，李叔，你俩收的钱有点多啊。岳父与刘工商和李税务都认识，为了套近乎，金云飞以“叔”称之。
刘工商笑道：你少来，我们工商的规定文件，你抽屉里就有，要是忘了，麻烦你再拿出来读三遍。
李税务笑道：你小子就偷着乐吧，你没有账本，我们只能毛估估，只能照定额收税。要是你有账本，要是照着账本收税，就你这鞋厂的规模，每个月收你二三千元都嫌少。
金云飞心道，账本我有，每分钱都记得清楚，我才不让你们看见呢。
刘叔，李叔，问题不在你们。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收钱呢。村里每个月要收一百元管理费，警务区每个月要收一百元治安费，教育局每个月要收一百元教育费……哎呀，收得我头都大了。
刘工商道：小金，我和老李收的税费，是有国家规定的，是合法的。而他们的收费，都是土政策，都是不合理的。
李税务道：小金，我们帮你向有关部门反映反映。
别，千万别。金云飞忙道：刘叔李叔，我谢谢你们，我花钱买个平安，我乐意，您两位千万别帮倒忙。
刘工商和李税务笑着走了。
望着刘工商和李税务的背影，金云飞琢磨起来，老话说得好，堤里损失堤外补，得把自己想了几个月的主意拿出来了。
又想了一会，金云飞打了个电话，把好朋友陈冬华叫了过来。
陈冬华来了，不等金云飞开口，就把自个胖乎乎的身体扔到椅子上，一边开口埋怨起来。
大飞，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我对你有意见，很有意见。
金云飞呵呵笑着，淡定的说道：行，你尽量开炮，我洗耳恭听。
一是生意。你现在每天做鞋接近两千双，除去鞋底和工钱等成本，每天需采购原料约四千元。可你在我这里采购的原料，大约是每天一千元，还不到四分之一。大飞，你对我不够朋友。
嗯，还有什么意见？
二是婚姻。你知道的，我至今没有婚配，愿意嫁给我的姑娘，没有一个连也起码有一个加强排，可我对你家大妹情有独钟。大飞，你快当爹了，我还没挂上号，这个问题你也该表个态了吧。
陈冬华说完，金云飞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盯着陈冬华那张冬瓜脸瞅了一会。
臭大飞，你看什么看，快回答问题。
冬瓜啊，你的第一个问题，完全是无稽之谈。郑三宝的鞋料，大部分是从文州市进的，而你的鞋料，大部分是从罗桥进的。你多了一个中间商，你的成本就比人家高，你的售价也就比人家的高了点。在商言商，以鞋带为例，每一百根，他便宜五角钱。冬瓜，你说我该买他的鞋带，还是买你的鞋带？
陈冬华叹了一口气：唉，钱多的砸死钱少的。去文州市进货赊不了账，全靠现钱，郑三宝钱多我钱少，我是干不过他。
金云飞笑了笑：所以，我决定了，我不欠你钱，必要时我还可以预付一点，让你有充足的资本与郑三宝竞争。
陈冬华顿时眉开眼笑，拍着大腿说：大飞，你就是我亲兄弟啊。
金云飞笑道：既然是亲兄弟，你还要我把妹妹许配给你，这不乱套了么。
这是两回事，大飞，这是两回事。
金云飞只好告诉陈冬华，大妹自己找了个对象，再过个把月，人家就要从部队退伍了。
陈冬华又是唉声叹气，对金云飞大妹的爱慕，他比郑三宝还要强烈，痴心不改。
金云飞安慰道：冬瓜，不是你不好，是你与我大妹对不上眼，这种叫爱情的东西，是不能强求的。
不料，陈冬华道：我不死心，我要等到你大妹的对象回来，我要亲眼看到我才死心。
好，你坚韧不拔，冬瓜，我佩服你。
哎，大飞，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啊？
冬瓜，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一，现在咱们衡丰有多少鞋厂和与鞋有关的个体户？二，你们陈家，要是你父亲不干活，你们家的生意会不会受到影响？
陈冬华道：好奇怪的两个问题。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能称之为鞋厂的已有上百个，在做鞋而没登记注册的也有两百个以上，而像我这样的个体户，至少也有一百五十多个了。至于说到我家，大飞，你是知道的。我弟弟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当兵又不合格，现在在年糕店帮忙。我已经想好了，我专心做鞋料销售生意，让我弟弟专门管年糕店。所以，我父亲现在反倒成了闲人，顶多是忙的时候两头帮帮。
金云飞道：好，这事就叫你爸去干了。
陈冬华问：啥事，你打算让我爸干嘛啊？
金云飞道：是这样的，我想在咱们衡丰街搞一个与鞋有关的专业市场，就像罗桥那边的小商品市场。这个市场搞起来后，你们卖料的方便，我们做鞋的也方便，人家买鞋的商贩更加方便。一句话，像你卖料的，生意会比现在更好。
大飞，好主意，好主意，我全力支持。
金云飞道：这个专业市场，由乡里村里牵头，咱们这些人参与。但需要一个牵头的人，我觉得你老爸是最合适的人选。
说得陈冬华坐不住了：大飞，我爸正帮我管店，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他过来商量。
第0048章 股份
陈冬华的父亲陈小秋，不仅是个热心肠，在村里有些威望，还是村委的成员。
金云飞稍稍一说，陈小秋便明了金云飞的想法，比他儿子陈冬华的反应还快。
陈小秋说：云飞，这是个大好事，村里肯定支持。
金云飞说：陈叔，我不是衡丰街人，我出面不行。只有陈叔你出来牵头，这事才能搞成。
陈冬华说：大飞，说说你的具体设想。
陈叔，你家年糕店附近的那几亩水田，周围都有房屋，已不适合耕种，我建议就在那里建鞋市场。也不用填土，就铺上水泥空心板，周边再砌上砖墙，里面也用水泥空心板当柜台，总开支用不了多少。而且建造时间也不长，我看用不了一个月，这个鞋市场就能搞起来。
陈小秋道：还别说，那块地是村里预留的，正方便搞鞋市场，一共有八亩半，大小也正合适。
陈冬华道：照罗桥那边的搞法，至少能搞七八百个摊位。
金云飞道：陈叔，村里乡里应该会同意的，难就难在这个市场搞起来后，股份如何分配，谁负责管理，利润怎么分配等等。
陈小秋起身道：云飞，你和冬华先讨论着，我现在就去找村领导商量。
待父亲走后，陈冬华问道：大飞，这么个鞋市场，需要多少投入？咱们打算在其中占多少股份？
金云飞想了想，说道：不要太讲究，十三四万元就能搞起来。至于股份，私人最好占百分之五十一，村里乡里占百分之四十九。这样以后万一有问题有矛盾，也比较容易解决。
陈冬华笑了：哈哈，我说大飞，你是想让私人控制这个市场啊。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村里乡里能同意吗？冬华，关键在你老爸，我相信你老爸的能耐。
如金云飞所料，陈小秋跑前跑后，上上下下，让村里乡里都达成了共识，创办衡丰街鞋业市场。
其实，陈小秋都听金云飞的，金云飞不好出面，但能在背后出主意。
经过协商，乡里出一万元钱，占百分之十四的股份，招聘一个人参与市场管理，专门负责与上面有关部门打交道。
村里出一万元钱，还有那块已经抛荒的土地，占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派出两个人参与市场管理，一个当主任，一个当出纳。
其中陈小秋就是主任，全称叫衡丰街鞋业市场管理委员会主任。
剩下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需出出资十二万元，全部从民间集资，主要来自鞋业内部的从业者。
金云飞和陈冬华，还有郑三宝、肖战国、林和平和杨青柳，以及搞建筑工程的王九旦，都出钱入了股。
其中金云飞最多，占百分之十一，出资两万四千元，其他人各占百分之五，人均出资一万二。
剩余的股份，来自衡丰街本村的从业者。
会计一职由金云飞他们指定，几个好朋友一商量，决定让杨青柳的父亲杨大河担任，杨父当过十几年的生产队会计，应该能够胜任。
紧锣密鼓，鞋业市场是国庆节那天开业的，非常热闹，熙熙攘攘，人头簇拥，市场内水泄不通。
经过宣传和动员，所有与鞋有关的企业和个体户，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七八百个固定摊位被抢租一空，就连里里外外的临时摊位，也被其他乡镇赶来的个体户占据。
一米长的摊位，金云飞自己租了两个，目前正在生产的各个款式的鞋，统统摆到了摊位上。
大妹和二弟去市场摆摊，金云飞自己没去，在厂办公室接待客户，其中不少新客户，正是在市场那边摆摊的大妹和二弟介绍来的。
专业市场的效应显现出来了。
送走两个客户，金云飞从抽屉里拿出两面小红旗，扣上图钉，走到挂着全国地图的墙边，将两面小红旗钉到武汉市上。
这时，有人在身后笑道：大飞老板，你这是要占领全国所有的大城市啊。
来人是郑三宝。
三宝，我这是要告诉客户，一个城市一般只能有两个客户，顶多三个，先来后到，后到的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郑三宝走来，数了数，叹道：厉害，厉害，大中城市都快客满了。
金云飞斜了郑三宝一眼，坐回到写字台边，好奇地问道：三宝，今天市场开业，你怎么不去市场看看呢？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呢？郑三宝反问道。
我么，有我大妹和二弟去就行了。三宝你是聪明人，你懂的。
噢，我懂了。你是早有打算，你在市场的那占股份，将来会一分为三，你与你家大妹和二弟各占三分之一。
知我者，三宝也。对了，你来找我，有何贵干？
郑三宝道：大飞，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在罗桥办托运站的。现在要来咱们衡丰街办托运站，先办在十年乡，等咱们衡丰街通了公路以后，再转办到咱们衡丰街。
金云飞道：你是来帮他揽生意的？没问题啊。
大飞，我不仅是来帮他揽生意的，我还想帮他拉你入伙。他知道你的鞋厂规模最大，在衡丰街的鞋行业中，数你威信最高，他想拉我和你共同入股。
金云飞哦了一声，沉吟起来。
怎么，大飞你不相信我？还是有什么其他顾虑？你是知道的，托运业基本上是包赚不赔的。
金云飞忙道：三宝，托运业是包赚不赔，但有点乱，水太深。你我知根知底，我相信你，但不代表我就相信你的亲戚。
哦，大飞你说明白点。
金云飞道：你是卖鞋料的，我是做鞋的，都与鞋沾边。一旦你我加入，你我就得帮着揽生意，无形中就会得罪其他托运站。你我不加入，偶尔帮着他揽点生意，就不会得罪其他托运站。
想了想，郑三宝道：我懂了，大飞，你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谢谢啊。
金云飞道：再说了，隔行如隔山，我现在只专注做鞋，不理其他。
郑三宝道：可是，你牵头搞了个鞋市场。
呵呵……三宝，我牵头搞鞋市场，就是为了我的鞋卖得更多啊。
有道理，大飞，听你的，我也不掺和托运站的事了。
郑三宝刚走，大妹和二弟摆摊回来了。
大妹脸色惨白，放下装样品鞋的箱子，一言不发就转身而去。
金云飞急忙问二弟金云兴：什么情况？谁欺负他了？
金云兴小声说道：大哥，大姐的婚事可能要黄了。
第0049章 家丑
金云飞愣了一下，问道：你快说，怎么回事？
金云兴道：我和大姐在市场摆摊，那个刘西平找来了。他把大姐叫出去，十多分钟后，大姐回来了，但像霜打了似的，整个人都蔫了。
金云飞思忖着道：这也不能就说婚事黄了，兴许两个人吵架了呢。你有没有问过大姐，她怎么说？
金云兴无奈道：我问大姐，大姐不说。不过，不过我在刘家村有同学，我特意了解了一下。
哦，老三你快说，你都了解到什么情况。
金云兴道：我那同学告诉我，刘西平一个多月前就退伍回到家了，好像在等待工作分配。大哥你想想，他给大姐写信说，等他回家后，第一时间就来看大姐，并向咱家提亲。可他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出问题了。
金云飞嗯了一声：看来是真的出问题了。
中午，岳秀清回家吃饭，大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出来吃饭，谁都不理。
吃过午饭，金云飞把岳秀清叫到一边，告诉她大妹的事，让她找刘西平的妹妹小刘问问。
下午，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岳秀清就匆忙的回到家里。
厂办公室人多，不方便说话，金云飞和岳秀清两口子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间。
老公，如你所料，刘西平和大妹的事黄了。
老婆，你详细的说说。
岳秀清道：事情是这样的。据小刘讲，他们两个谈恋爱，是瞒着双方家长的，刘家人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已私订终身。
金云飞道：俩人就是通通信，谈谈恋爱，严格讲，也不能叫什么私订终身。
岳秀清道：刘西平是当兵的，但他是个孝子，特别特别的听从父母的话。与你一样，刘西平还是长子，父母特别特别的望子成龙，希望儿子能出人头地。至于父母对他的具体期望，就是让刘西平跳出农门，端一个铁饭碗。
金云飞道：父母有这想法也很正常啊。
岳秀清道：刘西平确实是一个半月前退伍的。回到家后，他处在待分配状态，听小刘说，以刘西平的情况，他可能会成为乡镇一级的招聘干部。招聘干部么，试用期一年，试用期满后，就能成为正式的国家干部。
金云飞道：我知道了，正式国家干部，娶大妹这样的农村姑娘，确实是难以想象的事。
岳秀清道：刘西平一回到家，就把他和大妹的事跟父母说了，他父母强烈反对。据说刘西平跟父母发生了激烈冲突，发誓非大妹不娶。但他爸妈更厉害，他爸威胁要断绝父子关系，他妈要喝农药自杀。就这么着，刘西平选择了屈服。
金云飞道：理解，理解，父母玩这种招，当儿子的一般都扛不住。换我我也扛不住，毕竟像我小姑那样勇敢的人，这世界上并不多。
岳秀清道：总之，今天刘西平来找大妹，就是说两个人分手的事。
金云飞叹了一声：唉，大妹性格内向，这事打击是毁灭性的，不知道能不能扛过去。
岳秀清道：在咱们家，大妹最听你的话，你去劝劝吧。
大妹的房间就在隔壁，两口子走到门边，金云飞推门，门关得紧紧的，便伸手敲门。
金云飞又喊了几声，大妹也没有吭声。
忽地，岳秀清吸了吸鼻子，眉头皱了起来：老公，不对啊，好像有股怪怪的味道。
金云飞也闻出来了，竖起鼻子嗅了起来。
嗅着嗅着，金云飞趴到了门缝上。
然后，小两口面面相觑，这空气中的怪味，是从大妹的房间里飘出来的。
是农药的气味。
金云飞脸色骤变，起身退了一步，飞起一脚踹开了门。
大妹喝了农药。
金云飞大声召唤大姑金月娥，大姑当过赤脚医生，金云飞慌而不乱，第一个想到了大姑。
全家人蜂涌而来，金月娥一马当先。
事情瞒不住了，全家人都知道了大妹的事，爷爷奶奶和父亲母亲都哭了。
大姑倒是不慌不忙，敢情她以前碰到过这种事，先对大妹检查一番，再拿起农药瓶看了看，接着吩吩拿肥皂水。
金云飞忙问：大姑，要不咱还是送卫生院吧？
大姑道：送卫生院要耽误时间，送到卫生院，人家也是用肥皂水洗胃。
金云飞又问：大姑，你真的行吗？
大姑道：放心，这农药是过期的，我有把握。
全家总动员，一番手忙脚乱，洗了三大脸盆的肥皂水，大姑宣布大妹转危为安。
考虑到家丑不能外扬，金云飞吩咐全家人，这事要对外保密，不能说出去。
但金云飞还是不放心，大姑也觉得大妹身体有点虚，她去了趟卫生院，她有熟人，买了点药和两瓶盐水。
忙了两个多少时，天已黑了，看大妹安静的入睡，全家人才想起了吃饭。
饭桌前，金云飞才发现除了大妹和看着大妹的大姑，还少了四个人。
少的四个人是母亲、二弟、三弟和大表弟，三弟和大表弟在县中读书，国庆放假正好在家。
金云飞心说不好，少的四个人准是去了刘家村。
刘家村紧挨着衡丰街，这会儿，母亲他们恐怕已经跟刘家人干上了。
金云飞吩咐全家人在家待着，自己起身就走，赶紧去刘家村“救场”。
前脚刚迈出门，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警务区的警察打来的，说金家四人去刘家村闹事，已被抓到了警务区，让金家人派人带钱过去。
金云飞苦笑着，把抽屉里的一千元钱都揣上，出门走几步又返回，在小卖店里买了五包中华香烟，再紧赶慢赶的来到了警务区。
衡丰警务区属城东派出所管辖，三名正式警察四名治安员，金云飞一个都不认识。
警长姓高，金云飞倒是认识他，但高警长不认识他。
不过，金云飞心里有底，他的云飞鞋厂小有名气，号称衡丰街鞋业的龙头企业，不是完全没有面子。
金云飞进了警务区，没见到家里人，直接就被领到高警长的办公室。
高警长，你好，我叫金云飞，刚才电话里说，我家里人被抓起来了。
高警长四十来岁，看着还算和善，脸上还有笑容。
噢，你是金厂长啊。金厂长，请坐下说话。金厂长，你知道你家里人干了什么吗?
第0050章 闹事
金云飞没有坐，但点着头说：知道，知道，他们跑到刘家村刘西平家闹事，但不知道闹到什么程度。
哦，这么说来，你事先是知道的。
金云飞忙说：不不，我事先不知道。不瞒高警长，刘西平突然悔婚，我大妹一时难以接受，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喝了农药。我忙着抢救大妹，家里是乱作一团，我家又人多，根本没注意到我母亲他们。
高警长嗯了一声，拿手敲着办公桌的桌面，严肃地说：不像话，太不像话了。金厂长，你母亲和你那几个兄弟，他们太不像话。要不是我正好路过刘家村，刘西平家的房子都要被拆掉喽。你说这事闹的，为了制止他们的行为，还害得我朝天开了一枪。
金云飞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敬烟，忙拿出一包中华香烟和打火机，打开来，递一支给高警长，再帮着点上火。
然后，金云飞自然而然的，将香烟和打火机搁在办公桌上。
高警长，那，那双方的人有没有伤着？
这个么，双方正在做笔录，我还不清楚。不过，看样子都够惨的。
金云飞说：高警长，我一定配合你们，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还有，我那几个弟弟，我回去一定严肃地教育他们，保证不再发生此类事件，不给政府添麻烦。
高警长一边吸着烟，一边点着头说：看调查结果，看调查结果吧。
说着，高警长起身说：金厂长，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那边看看。
金云飞只好坐下来等待。
坐下没一会，金云飞想到了口袋里的另四包香烟，犹豫一下，把四包香烟拿出来，搁到紧挨着办公桌的文件架上，再拿过一张报纸盖上。
二十多分钟后，高警长回来了：金厂长，刘家损失有点大啊。
金云飞站起身说：高警长，你说。
高警长说：人么，双方都有伤，看着差不多。但刘家的门窗都坏了，特别是刘西平的新房，他父母为他准备结婚用的，那些新家俱被砸坏了不少。
金云飞陪着小心问：那，那高警长准备怎么处理呢？
金厂长，你说呢？高警长反问。
想了想，金云飞说：我希望调解，不要立案。高警长，我妈和我二弟都是成年人，怎么罚都行。我三弟和我表弟，他俩是未成年人，他们将来有可能上大学和当兵，我希望能对他俩网开一面，不要在他们的人生记录上留下污点。
高警长点了点头，说：这件事吧，刘家有错在先，你家闹事在后，双方都有错误，半斤八两。
金云飞说：对对，半斤八两，半斤八两。
高警长说：你放心，刘家知道理亏，答应调解，所以我们不予立案，你三弟和你表弟不会留存污点。
谢谢，高警长，谢谢你。
高警长说：我们的调解方案是这样的。一，双方各有小伤，各治各的。二，刘家财产损失，刘家自负一半，另一半约六百元，由金家负责。三，双方在调解书上签字，承诺从此以后不再闹事，互不相欠。
金云飞点着头说：我同意，我们全家都同意。
高警长拿出调解书，金云飞签字，再拿出钱，数了六百元搁到桌子上。
高警长拿钱数了数，点点头，开了收条递给金云飞。
金厂长，跟我去领人吧。记住，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金云飞一边应着，一边跟着高警长，来到了隔壁的会议室。
会议室不大，却坐着十来号人，金家这边四个，刘家那边七个，面对着面，泾渭分明。
一个警察一个治安员，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
看到金云飞进来，母亲和二弟三弟表弟都噌地站了起来。
三弟喊了一声“大哥”。
金云飞不理三弟，走到母亲身边说：妈，你坐下。
母亲谢玉娟坐回到了凳子上。
金云飞转过身，冲着二弟三弟表弟，哼了一声，脸骤然黑了起来。
突然，金云飞的脚踹了出去，冲着二弟三弟表弟的臀部，个人一脚，踹得又快又狠。
二弟三弟表弟都是一个样子，被踹得趴到在桌上，但又都马上起来，直挺挺的站好，吭都不敢吭声。
接着，金云飞拍着桌子怒道：三个臭小子，知道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知道什么叫以弱胜强以少胜多吗？知道什么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知道什么叫打死也要先打死对方吗？
顿了顿，金云飞又道：回去再找你们算账。妈，咱们回家。
说罢，金云飞扶着母亲就走。
二弟三弟表弟仨灰溜溜的跟在后面。
刚走出警务区的门，高警长追了上来，把那五包香烟和打火机，塞进金云飞的口袋，再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少来这一套。
没等金云飞说谢，高警长就回身消失了。
一路回家，金云飞都没说话。
鞋厂办公室里，金云飞坐在写字台边，脸还紧紧的绷着。
二弟三弟表弟不敢进来，母亲却抢先进来，走到金云飞身边，讪讪的小声道：大儿子，咱有话好说。
金云飞还是不吭声。
母亲又道：大儿子，妈犯了错，怎么罚都行。只是妈有个请求，别当众批评妈，要批评请背后批评，背后批评怎么批评都行。
金云飞终于嗯了一声。
这时，大姑和小姑来了，二人合力，把二弟三弟表弟推了进来。
金云飞端着脸说：经过调解，这次闯祸，总共赔偿人家六百元钱。三弟，表弟，你俩负责一百二十元，就从你们的零花钱里扣，每月各扣五元，连扣半年。
三弟表弟互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大哥英明。
金云飞又说：妈，我罚你两百三十元，就从你的工资里扣，每月扣二十元。
母亲说：我接受处罚。
金云飞再说：老三，我罚你两百五十元，也从你的工资里扣，每月扣二十元。
二弟金云兴不干了：大哥，为什么我罚得最多？为什么要罚我两百五十元？
金云飞指着金云兴说：因为你没保护好咱妈，所以罚你最多。因为你是个二百五，所以得罚你两百五十元。如果你不服，我就加倍罚你。
金云兴不敢再说了。
母亲谢玉娟还想说什么，正要张口，金云飞说：老妈，你现在该去看看你的大女儿了吧。
谢玉娟这才想起大女儿还躺在床上，啊的一声，赶紧去了楼上。
第0051章 帮大妹解了心结
金云飞再盯着三弟和表弟，恶狠狠地说道：滚，快滚，写检讨书，每人五千字，写得不好，以后你们就没有大哥了。
看到金云飞是真的生气了，大姑和小姑也不敢开口，赶紧把三弟和表弟领走了。
只有二弟金云兴没走，还不服的样子，以及被罚两百五十元的心疼。
大哥，我有意见。去刘家村闹事，是咱妈的主意，咱妈要去，我不得不去。大哥，我是为了保护咱妈。
哼，你的问题就在这里。
大哥，请你说明理由，也好让我心服口服。
金云飞道：第一，你是成年人，你又是男人，你们去闹事，你就是最大责任人。第二，这架就不该打，不管是为了什么，上门闹事就是大错。第三，你当时的最佳选择，就应该千方百计地拦着咱妈。第四，三弟和表弟还是在校生，是未成年人，不该让他俩去，幸亏高警长手下留情，不然的话，他们就会留下污点……
金云兴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好一会儿，金云兴苦着脸说道：大哥，你说的是对的。
嗯，这就好。金云飞道：当然，如果你表现好，不再犯类似的错误，我会减少对你的罚款。
金云兴转苦为喜：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滚吧。金云飞踹了二弟一脚。
不料，金云兴不退反进，点头哈腰地问道：大哥，刚才你在警务区，当着刘家人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你那狠劲，还有话里的杀气，你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
金云飞笑而不语。
大哥，教教我呗。
臭小子，我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你想想，你们上门打砸抢，对方要是报复怎么办？我就是要告诉他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不报复，那就拉倒，你若报复，我必再报。
金云兴噢了一声，点着头道：我懂了，大哥，我又学了一招。
金云飞上楼，先去看了看大妹，大妹还在睡，睡得挺安稳的，母亲在旁边守着，金云飞放心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岳秀清还没有睡，她对金云飞说：老公，我明天要去县医院做检查。我带上大妹，让医生给她也做个检查，你看如何？
金云飞思忖了一下：问题是她愿意去吗，就我大妹的性格，像我爸，要是有事，就很难翻得过去。
岳秀清问：真像你爸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金云飞说：你不知道，我爸的腿没瘸之前，那叫一个自信，活得既乐观又自在。但那条腿一瘸，我爸就蔫了，像换了个人似的。而我妈恰恰相反，没心没肺的，天大的事，睡一觉就能扔下了。
第二天，金云飞和岳秀清两口子，硬拉着大妹金晓玲去了县城。
金晓玲还算配合，做了各项检查，一切正常。
但大妹整天都闷闷不乐，话更不多，金云飞很不放心。
回到家，吃过晚饭，金云飞让岳秀清把大妹叫到自己房间。
金云飞还拎着两瓶老酒，把岳秀清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绝招，我要对大妹使出绝招。
岳秀清噗嗤的笑了：哎，这什么绝招呀。
老婆，你甭管，你在旁边看着就是了。
岳秀清将信将疑，去隔壁把金晓玲叫了过来。
金晓玲还是蔫蔫的，说话也有气无力：大哥，你找我是什么事？
大妹，你坐下，大哥想找你谈谈。
金晓玲和岳秀清一起，在床沿坐下。
大妹，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吧。那年我八岁，你六岁，咱三大爷硬说，他家自留地里的毛豆，是咱俩偷的。当时吧，连咱爷爷奶奶都信了，气得咱俩晚饭都没吃，躲到柴房里生闷气。
后来，三大爷知道，是金大头他们偷了他的毛豆，来向咱俩道歉。爷爷奶奶也在柴房外向咱俩道歉，咱俩关紧门，死活不肯出去。再后来，咱俩发现，柴房里有两坛爷爷自酿的米酒，咱俩打开一坛，就着坛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来。
喝着喝着，其实没喝多少，大妹你就喝高了。你趴在我的膝盖上号啕大哭，哭得感天动地，把我也哭哭了。于是我一边喝酒，一边跟着你哭，直到你不哭为止。
然后我对你说，大妹，咱继续喝，喝死为止。你我真的把自己喝倒了，据咱妈说，咱俩喝了整整一坛米酒，十斤装的，睡到了第二天晚上才醒……
说到这里，金云飞看着大妹。
金晓玲愣了一会，拿过一瓶老酒，打开来，就着瓶子，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岳秀清看得目瞪口呆，想制止却被金云飞的目光阻拦，看着金晓玲把一斤老酒全喝进了肚子里。
很快的，金晓玲坐在床上，号啕大哭，眼睛哗哗的流。
岳秀清有点不知所措，走到金云飞身边，自己不敢劝，想叫金云飞开口。
金云飞小声的说：没事，这点跟我妈很像，最大的事，哭出来就没事了。
金晓玲使劲的哭着。
金云飞和岳秀清就坐在一边，看着金晓玲哭，连手帕也不递。
终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金晓玲一边哭着，一边拿起另一瓶老酒，打开来又猛喝了几口。一边哭一边喝，第二瓶老酒也被金晓玲喝光了。
然后，金晓玲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金晓玲果然恢复了正常，没事人似的，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之中。
当然，大妹还有大姑和小姑，她们的婚事，成了金云飞的三块心病。
但金云飞还得考虑鞋厂的业务。
金秋十月，天气变凉，摆在金云飞眼前的头等大事，是对冬鞋的开发。
鞋子的生产，特别讲究季节的变化和衔接，在南方还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北方即将进入冬天，冬鞋必须稍早于冬季的来临。
秋鞋还得继续生产，南方还刚入秋，十几个城市的几十个客户，每天的出货量都在上千双。
金云飞给大妹和二弟做了分工，大妹负责开发冬鞋，二弟管理秋鞋的生产。
至于鞋厂的规模，也在不知不觉地扩大，以前只有四十几个踏帮工和二十多个抓帮工，现在已有六十多个踏帮工和三十多个抓帮工，平均每天的产量都在三千双以上。
这天，邱泽林和方木兰两口子如期而来。
第0052章 领先就能流行
邱泽林两口子带来了几十双样品鞋，都是从全国各地搜集来的，应该也是这个冬天比较流行的款式。
县供销公司业务科的那帮人，就有这么一个好处，成年累月的在全国各地跑，相对于金云飞来说，他们最了解市场的行情。
岳秀清已请了孕假，正在楼上休息，方木兰自然要去找她的闺蜜说话。
与以往一样，金云飞先拿出两百元钱，作为样品鞋的鞋款。
邱泽林也不客气，照价收钱，把多出的五十元还给金云飞。
正好有几个来自罗桥的客户上门，邱泽林让金云飞先接待客户，自己跑去厂区转了一遍。
待邱泽林回到办公室，金云飞已送走那几个客户，他请邱泽林坐下，问道：老邱，参观以后有何感想？
邱泽林道：井井有条，管理有方，说明你和你的家人都大有进步。但是，我总觉得厂区太小，有点拥挤，不利于长远发展。还有一点，你们全家人住在楼上，把生产和生活混在了一起。
金云飞道：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我打算把下料车间和辅助车间及踏帮车间放到我买的后仓库去。后仓库分成两半，另一半做为员工宿舍，男员工宿舍和女员工宿舍也分开设立。至于这边，屋内只设原料仓库和成品仓库，把厨房和餐厅也搬进屋内。再把整个后院改建成抓帮车间和包装车间。
邱泽林笑道：云飞，这可又是个大工程啊。
金云飞也笑道：没办法。老邱，我也不瞒你，到目前为止，鞋做了不少，钱赚了很多，但大部分利润都投入了基本建设。
邱泽林道：初创阶段么，等你完成了刚说的设想，以后的钱就能装进兜里喽。
金云飞道：老邱，我有几个问题请教。
邱泽林道：我知无不言。
一，北方的冬天差不多已经来临，我现在准备生产冬鞋，至少半个月后才能投产，上市至少在二十天后，这是不是晚了一点？
不晚，云飞你记住，其他鞋都得提前一个月生产，但冬鞋不用。北方的冬天零下十几度甚至零下几十度，咱们这里的原料生产的冬鞋，北方人根本穿不了。我的业务员都说，冬鞋可以过长江，但最好不过黄河，这个道理你懂的。
二，冬鞋过后该做什么鞋？就是春季的时候，我该如何做好鞋类生产的转季换季？
云飞，你应该知道，如果你的生产是面对全国整个市场，其实季节是模糊的和混合的。比如说，咱们这里现在是秋季，北方却已接近冬季，而南方还处在夏季，南方就根本没有冬季。春季鞋的生产时间很短，往往是春季鞋和夏季鞋一起生产。所以你不用刻意设计，只需把上年的秋季鞋拿出来，稍加改动就行。
三，你给我的样品鞋，凭什么就能流行？或者说，凭什么就能畅销？
嗯，这个问题更重要。云飞，我先反问你一下，你现在做鞋，与以前做鞋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邱泽林的反问，让金云飞想了好几分钟：怎么说呢。以前做鞋，就像盲人摸象，没有主动权，是自己去找市场。而现在呢，因为我的鞋厂规模不小，名气也有一点，我觉得我非常主动，是市场在找我，买鞋的和卖料的，都会主动上门，只有我欠人家的，人家都不敢欠我的。总而言之，我觉得我已抓住了市场的脉络，我能轻松自如地驾驭我的鞋厂了。
邱泽林道：这就对了。云飞，以你鞋厂现在的地位，至少能引领衡丰街一带的制鞋企业。这就是说，你现在做鞋，只要在花样款式上稍加改变，客户们就会抢着买去试销。什么叫时尚，什么叫流行，你的鞋就是时尚，就是流行。一句话，领先就能流行。
四，你和你的手下还订我的鞋吗？
嗯，这个问题就复杂了。你的那些客户，是直接买你的鞋，直接拿到市场上去销售。而我和我的人，是先拿样品去市场上找订单，根据订单再到你这里订货。总之，二者的销售方式不同，我这边肯定要订你的货，但我个人认为，在几年之内，我们这边的销售方式，会慢慢的被市场淘汰。
五，最后一个问题，你还有什么建议？
建议么，有几个，供你参考而已。一是你要主动出去掌握信息，把握鞋业的发展脉络。我这边有用的信息会越来越少，文州那边鞋业比较发达，你至少要在文州建立关系。二是搞好方方面面的关系。无论同行还是村里乡里，以及工商税务，你都要搞好关系。三是对客户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你在每个大城市大市场都搞固定客户，这个很好。但在你资金宽裕的前提下，不妨赊点账给他们。还有，年终结账时，不妨让点利给他们。四是不断的让鞋厂提升档次。生产、销售、款式、质量等等，只要你变得快，别人就跟不上，你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吃过午饭，送走邱泽林和方木兰两口子后，金云飞坐在办公室里，对着那几十双冬鞋样品琢磨起来。
岳秀清和大妹金晓玲，还有二弟金云兴，也都走了进来。
金云飞先征求大妹和二弟的想法：你俩说说，咱们怎么做这个冬鞋？
大妹说：大哥，你决定吧。
二弟说：大哥，冬鞋肯定要做，只是又要做新鞋楦，几千元钱啊。
岳秀清说：二弟，几千元鞋楦钱是不少，但一次投入，多次可用，明年后年都能用的。
金云飞笑着说：老三，你要是每次都说废话，那我就把你这个副厂长撤掉。
金云兴忙说：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岳秀清不懂做鞋，大妹向来没自己的主张，二弟净出不靠谱的主意，金云飞只能自己拍板：老三，你明天去一趟罗桥，带上几只样品鞋。一方面找找鞋底样品，另一方面把样品楦做出来。明天晚上，我要看到你带回来的成果。
金云兴说：大哥，一天不够吧。
金云飞瞪了二弟一眼，提醒说：下刀子也得回家。记住，在你有女朋友之前，不许你在外面过夜。
金云兴不敢违反大哥的规定，第二天晚上，乖乖的赶回了家。
不过，金云兴不仅带回了金云飞要的两个成果，还带回了一个让金云飞头疼的问题。
有人在仿制并使用云飞鞋厂的商标。
第0053章 被仿冒了
金云兴从罗桥带回了人家仿制的假商标，金云飞细看了好一会，才看出假商标与他的“云飞牌”真商标的区别。
金云飞皱着眉头问道：老三，知道假商标的主儿了吗？
金云兴道：大哥，人家能告诉咱们这事，已经够给面子的了。据说啊，是咱们衡丰街人，至少有三家鞋厂在仿冒咱们的商标。
嗯，老三，你乘集市日去查查，是哪几个王八蛋在捣鬼。
还别说，干这种事，金云兴在行，也特别来劲。
只用了三天，金云兴就拿着几双鞋来向大哥汇报。
大哥，你看看，人家做的鞋，包括商标在内，与咱们的鞋一模一样。人家的批发价，比咱们的整整便宜三角钱一双。
金云飞问：老三，你从哪儿搞来的？这些鞋的主人是谁？
金云兴道：大哥你放心，我的手段合情合理合法，是托运站的人帮忙搞来的。至于这些鞋的生产厂家，你可能做梦都想不到，正是与你的老同学肖战国有关。
不会吧，你有没有搞错，肖战国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大哥，我是说与肖战国有关。仿冒咱家商标的，是肖战国的邻居和亲朋好友。而且不是三家，是整整六家。
金云飞噢了一声：这么说，肖战国应该知道这个事。
金云兴说：肯定的。更可气的是，除了商标一模一样，款式和原料都一模一样，就连这鞋底，都来自同一个鞋底厂和同一套模具。
金云飞又看了看那几双鞋，问道：老三，真的是一模一样的吗？
金云兴拿起一双鞋，掂了几下，疑道：好像，好像比咱们的鞋轻了一些。
金云飞从抽屉里拿出弹簧秤，称了称鞋的重量，再拿过剪刀，剪开鞋帮，称了称鞋底的重量。
金云兴看明白了：是在鞋底上做了手脚，偷工减料，每双三两左右。大哥，鞋底厂在模具上垫了底片，鞋底厂多赚了钱，假冒商标者也能多赚点，他们是狼狈为奸啊。
点了点头，金云飞问道：老三，你说咱该怎办？
金云兴鬼点子多，俩眼珠转了转，说道：大哥，我带几个人，集市时去鞋市场转转，当场把他们揪出来。
不好，不好。金云飞摇着头说道。
要不……要不开门见山，我上门指出，警告他们。
也不好，也不好。
金云兴连着出了五六个“主意”，都被金云飞一一否定。
大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说说有什么好办法。
老三，你那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摁下葫芦浮起了瓢。光咱衡丰乡就有一两百个做鞋的鞋厂或个体户，谁都有可能仿冒咱们的商标，你管不过来的。
金云兴不耐烦地说道：道理我懂，大哥，你直接说说解决办法，我照做就是了。
金云飞也没有好办法，这鞋子和衣服一样，款式和样式都是开放的，谁都能做，不存在仿冒问题，除了企业的专用商标。
但不采取措施也不行，谁都知道云飞鞋厂的鞋畅销，质量好价格高，要是谁都来仿冒，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琢磨了老半天，金云飞总算有了个自认为切实可行的办法。
金云飞让二弟出去调查，那几家使用仿冒商标的个体户，他们的鞋料来自哪几个供应商。
只花了一天时间，就跑回来向金云飞汇报。
大哥，我查清了，那几个家伙，都是郑三宝的客户，就连鞋底都是从郑三宝亲戚那里采购的。大哥，我算了一下，包括鞋底，他们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原料，都来自郑三宝那里。
金云飞撇着嘴笑了笑，吩咐道：老三，从现在开始，咱们迅速的和尽量的减少对郑三宝家的采购。至于郑三宝亲戚家的鞋底，从现在开始立即停用，立即使用另外几个鞋底厂的鞋底。
金云兴道：郑三宝亲戚昨天送来了五千双鞋底，还有两千多双没有用呢。
金云兴一听，拍着桌子说道：想什么来什么，太好了。
大哥，咱怎么干？
金云飞道：给鞋底找点毛病，把鞋底退回去。
金云兴道：可那鞋底没毛病啊。
金云飞瞪了二弟一眼，哼道：你确定没有毛病吗？
金云兴愣了一下，随即咧着嘴乐了：嘿嘿……大哥，你够狠。
金云飞笑道：快去，越快越好。
又过了一天，郑三宝就找上门来了。
郑三宝先扔了一支香烟给金云飞，再抛过来一个问题：大飞，怎么回事？我的原料你不买了，我亲戚的鞋底也不买了，你是不是打算不跟我做生意了？
金云飞不慌不忙，但张口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三宝，你应该知道的，有人不仅仿造我的鞋，还仿冒我的商标。他们的鞋价，每双比我便宜三到五角，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意。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不能制止他们，也不能阻止他们。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与他们切割，他们用的原料，我一概不用。
郑三宝一脸赧然，不好意思的说道：大飞，对不起，这事我知道，肖战国也知道。那几个搞仿冒的，都是肖家村人，都是肖战国的亲朋和邻居。当然，肖战国也说过他们，可他们不听，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三宝，我不会责怪你和肖战国。
大飞，你这么说，让我更加无地自容。
金云飞盯着郑三宝，黑着脸说道：但是，对你的亲戚，我不能原谅。我们是有言在先的，那套鞋底模具的样品，是我提供的，鞋底可以卖给别人，但不能厚此薄彼。可他倒好，卖给别人的鞋底每双减了二三两，销售价降了三角多。三宝你想想，我的鞋还怎么卖，我还卖得过人家吗？
大飞，你说得对，我和肖战国都有责任，这事由我和肖战国负责处理。但咱们的生意，还得继续做，还得继续做啊。
郑三宝匆匆而去。
问题出在别人那里，板子打在郑三宝身上，对郑三宝有点不公，但金云飞也是无奈。
可事还没有完，正应了那句老话，摁下葫芦浮起了瓢。
又一个集市日，二弟金云兴去鞋市场转了转，跑回来说：大哥，被你给说着了。那几家倒不仿冒咱们的商标了，可另外又冒出十几家了。
金云飞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看来，有必要彻底解决问题了。
第0054章 注册商标
金云飞揣着两包中华香烟出门。
鞋市场有个小办公室，隔壁就是区工商所衡丰街办公室，每逢衡丰街集市日，区工商所就会派人坐镇。
果然，刘工商正在看报。
看着金云飞扔来的两包中华香烟，刘工商立即警觉起来，这小子会来事，一般不上门，上门准有难事。
小金厂长，你这是公然腐蚀工商人员，是违法的哦。
刘叔，没你说的这么严重，这两包烟，是给刘叔的，不是给刘工商的。
刘工商乐了：哈哈，你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
金云飞上前两步，伸手一抹，将两包香烟抹进了抽屉，认真地说：真的，我不是找刘工商，我是有私事求助刘叔。
这刘叔刘叔的，叫的那个甜，刘工商心里舒服，从金云飞岳父那边论，刘叔当之无愧。
小金你说吧，你找我有什么私事？
金云飞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和诉求。
刘工商听罢，点上一支烟，吸了几口后说道：小金，你把我给难住了。我主要管市场秩序，一切都得照规定办。人家仿制你的鞋样，是允许的，我肯定管不了。你说的你的商标，没有正式注册，就不是正式商标，人家依样画葫芦，我也管不了。
金云飞问道：这就是说，我得搞一个注册商标，才能堵住人家对我的仿冒。
刘工商道：对，就是这个意思。你有了国家承认的注册商标，人家一旦仿冒，我们工商部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手，你的利益就能得到很好的保护。
金云飞又问道：这么说来，我非得正式注册商标了？
刘工商道：是的，你要不正式注册，会有以下几个问题。一，你使用这个商标，别人也可以使用这个商标，这就使商标标明商品来源的基本作用受到了影响，也导致商标代表一定商品质量和信誉的作用大打折扣。二，一旦他人将该商标抢先注册，该商标的最先使用人反而不能再使用该商标。三，就是未注册商标有可能与使用在相同或类似商品上的已注册商标相同或者近似，从而发生侵权行为。四，未注册商标不能形成工业产权，因此也不能成为使用人的无形资产。
金云飞再问道：好处呢，有什么好处？
刘工商道：好处可多了去了。便于消费者认牌购物，商标注册人拥有商标专用权，受法律保护，通过商标注册，可以创立品牌，抢先占领市场，商标是一种无形资产，可对其价值进行评估，商标可以通过转让，许可给他人使用，或质押来转换实现其价值，商标还是办理质检、卫检等的必备条件，地方各级工商局通过对商标的管理来监督商品和服务的质量。
金云飞道：好处是多。可我听说，申请正式的商标，不但要花好多钱，还有很多挺麻烦的手续。
刘工商道：这钱说起来也不多，每套三五千而已，上级部门有优惠的，申请成功了，县里还有补助的。至于手续么，确实麻烦，一级一级的申请，没有半年时间搞不下来。
金云飞决定申请注册正式的商标，但需要半年时间，这半年怎么办？
刘工商道：小金，我豁出去帮你一回。你提供名单，我上门警告，压一压那些商标仿冒者的嚣张气焰。你自己呢，也要搞好与客户的关系，只要你的那些客户不买冒牌货，你的生意就不会有影响。
只能这样了，金云飞谢过刘工商，回到家里，立即叫来二弟金云兴。
听了金云飞的吩咐，金云兴去车间找了几个机灵的员工，骑上自行车，分头去别的鞋厂和个体户那里，寻找那些商标仿冒者。
几天下来，“收获”不少，衡丰乡不大，包括周边乡镇，很快就找出了二十几个商标仿冒者。
刘工商也是言出必行，和助手一起，拿着金云飞提供的名单，一一上门，或劝告或警告，勒令他们停止对云飞鞋厂的商标仿冒。
市场反馈的信息也让金云飞欣慰，经过此番“打击”，仿冒风得到了压制，暂时见不到仿冒商标了。
与此同时，金云飞自己也没闲着，他跑了几趟县城，由岳父陪着，在县工商局办了商标注册申请。
三千八百元，注册费挺贵的，要做五千双童鞋才能赚回，金云飞心疼，只是没在岳父面前表现出来。
冬鞋生产，期间还生产秋鞋，生意兴隆，鞋厂很忙。
墙上的那张地图，密密麻麻的，已经贴上了上百面小红旗，包含着几十个大中城市。
这就是说，云飞鞋厂已经有了上百个固定客户，有了固定客户，就意味着销路的稳定，鞋厂的经营终于上了规模上了渠道。
为了稳定客户，资金也有了宽裕，金云飞采取了赊账销售。根据客户的采购量，金云飞把客户分为大中小三档，分别给予几千甚至上万的赊账。
这年的年底，云飞鞋厂荣获全县十佳民营企业荣誉称号，在十佳企业里，云飞鞋厂是制鞋行业里的独苗。
对于这个荣誉，金云飞喜忧参半，因为他怕“吃大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金云飞是懂的。
颁奖大会的前一天，金云飞就和岳秀清一起来到县城，陪着岳秀清去医院做了一次产检。
第二天是星期六，金云飞参加完颁奖大会，带着奖状和证书，还有三千元奖金和一朵用红布做成的大红花，回到了岳父岳母家。
知夫莫若妻，岳秀清看出来了，金云飞没有兴高采烈，反而是眉角间有一点点隐忧。
中午陪着岳父岳母吃饭时，岳母笑着说道：云飞，好事临门，你爸高兴，你陪他多喝几杯。
金云飞应了一声，急忙向岳父敬酒。
岳秀清笑道：爸，妈，他是表面上十分高兴，心里面恐怕只有五分的高兴。
岳父问道：这是为什么？
岳秀清道：怕吃大户，人怕出名猪怕壮呗。
岳父说道：不会吧。咱们温林县没有大中型企业，若要致富，唯有发展民营企业，政府不会允许吃大户现象出现的。
岳秀清道：他呀，是吃过这方面的亏的。
岳父哦了一声：云飞，你说来听听，你吃过什么亏？
第0055章 腊月丰收
金云飞说了几年前的一个故事。
爸，妈，有生产队的时候，我当过生产队长。那年我们生产队早稻丰收，亩单产全县第三，县里奖了我们一台农用拖拉机。可后来，周边的生产队都来借拖拉机，我们还都不能得罪，都要客客气气的借给人家。结果呢，我们得搭上拖拉机手，搭上柴油，搭上维修费。最后一算，我们帮人家，还赔上了两百五十几元钱。一气之下，我们就把拖拉机卖了，我也打死也不再当这个生产队长。
岳父岳母听罢，都笑了起来。
岳父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云飞，现在是商品经济时代，讲究的是发家致富，你说的吃大户现象，应该不会再出现。
顿了顿，岳父说道：当然了，人的思想还没有充分解放，不良现象肯定还会发生。所以搞好关系很重要，有句话说得好，既要低头拉车，还要抬头看路。村里的乡里的，工商的税务的警务区的，还有广大同行，你都要搞好关系。
岳父虽然只是银行的小负责人，但也是见多识广，他的话算得上是金玉良言。
回到家里后，金云飞没把三千元奖金全部入帐，而是拿出一千元钱，一半捐给村里，一半捐给乡中学，又赢得了一片赞誉。
腊月是鞋厂的丰收季节，一边结束一年的生产，为工人们结账，打发他们回家，一边是出门结账，欠别人的要付清，别人欠鞋厂的，也最好能都收回。
为工人们结帐，主要由大妹负责，为了保证来年他们能够回来上班，金云飞吩咐大妹，平均发给个人奖金一百元，少部分表现好的员工，再加发个人一百元。
给各个供应商结账，由二弟负责，这家伙见钱眼开，会磨嘴皮子，砍点钱很容易。
二弟有打埋伏的小毛病，怕他将砍下来的钱往自己腰包里揣，金云飞派已经放假的三弟陪着他。
三弟性子直，藏不住事，又与二弟有点不对付，正好可以互相监督。
至于那些客户欠的钱，金云飞不急，腊月的上旬和中旬，不是收账的好时候。
腊月廿一，客户们陆续上门结账。
金云飞的结账方式，让客户们高高兴兴而来，痛痛快快而去。
因为金云飞采用了让利的方式，不管童鞋女鞋男鞋，双让利零点一元。这一让不要紧，全年累计下来，总共达到了五万元之多。
仅仅用了五天时间，一百多个客户，就只剩下七个还没来结帐，合计金额约为六万元。
二弟金云兴建议，对这七个客户进行上门讨账。
金云飞没有同意，等到腊月廿七，又有四个客户前来结账。
直到腊月廿八，金云飞才派二弟三弟出门讨账。
剩下的三个客户，今年没赚到钱，资金紧张，暂时难以结清欠款。
按照金云飞的吩咐，金云兴没有收钱，只是要三个客户写了欠条，让他们来年再说。
这个腊月，金云兴对大哥满肚子的意见。
腊月的最后一天，全家人都在忙碌，一帮人负责大扫除，一帮人上街采购年货，一帮人准备年夜饭。
大娘舅和大娘妗，不想回家过年，被金云飞顺势留在家里。
办公室里，会计岳秀清和出纳大妹金晓玲正在算账。
金云飞正在整理鞋样，准备过了年后的生产计划。
二弟金云兴一脸的不高兴，坐在旁边生闷气。
金云飞没看二弟，但嘴上愉快地讽刺着：老三，马上就过年了，为了今年的收获和明年的兴隆，你得高兴点。
大哥，你对别人太好，对自家人不好，我有意见，我很有意见。
岳秀清和金晓玲只是笑笑，他们兄弟二人斗嘴，本就是很有趣的事。
老三，有意见直接说意见，别象咱奶奶似的，先表演一番悲情。你记住，你这样不能讨女人喜欢，更不能讨女孩喜欢。
金云兴说：工人们你发了一万多元奖金，客户们你让利五万多元，而咱们只从供应商那里便宜了三万元。这一里一外，咱们多支出三万元，大哥，你这是明目张胆的败家行为。
金云飞唔了一声，笑着问：老三，我有几个问题请教。第一，在衡丰乡及周边，咱们云飞鞋厂是什么地位？
这还用说，无论是生产还是销售，绝对的第一啊。
那么第二，这个第一是怎么建立起来的？
这个么，是大家的努力，你、我、他。当然，也包括工人们。
第三，我为什么要招山里人来厂里做工，为什么要给他们发奖金？
嗯，对他们好，是希望他们能安心的待在厂里，过了年能回来继续工作。如果他们不回来，或跑到别的厂去，咱们要招新工人，又要培训他们，这会严重影响咱们的生产。
说得好，这就是说，我给他们发奖金是对的。
大哥，对是对的，就是……就是发得有点多，我心疼啊。
老三，继续回答问题。第四，咱云飞鞋厂和衡丰街的制鞋业，在全国是什么水平？
大哥，这你难不住我，我这些日子经常往罗桥跑，道听途说，我也长了不少见识。
直接说，不要嗦。
是这样的。咱们衡丰街的制鞋业，顶多是未入门将入门的水平，就咱家的鞋厂，能算是入门的水平，也就是刚进入一楼。而罗桥那边，相关的行业比较齐全，算是到了二楼。文州市那边算是三楼，但与福建泉州和石狮及广东那边比，那边应该是四楼的水平。总而言之，与人家比，咱们这边的制鞋业简直就是小儿科。
第五，既然咱们的水平差了人家三四层，那为什么咱们的鞋还能这么畅销呢？
这个么……是因为，是因为咱们生产搞得好，又有广大客户捧场。
第六，也是最后一个问题。生产靠咱们自己，销售靠广大客户。那我的让利措施，稳定客户群体，是不是非常正确非常必要？
噢……大哥，我被你给绕进去了。你的让利措施，就相当于钓鱼放鱼饵，你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大哥，我服你了。
不料，金云飞踹了二弟一脚，笑骂道：臭小子，说话时最好嘴巴放干净点。
这边哥俩斗嘴，旁边岳秀清和大妹也算清了一年的帐。
大妹问道：大哥，二弟，你俩猜猜，咱们今年总共净赚了多少？
第0056章 家庭先进工作者
哥俩猜了好几次都没猜着，金云兴催道：大姐，你就说出来吧。
金晓玲道：二十一万三千两百二十九元五角七分。
金云兴愣住了：这，这么多啊。
岳秀清补充道：这是净收入，如果包括投资建设和家庭开支，咱们今年应该赚了三十万以上。
金云兴愣了老半天，才瞅着金云飞，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哥，咱，咱翻身了。
可是，金云飞却是云淡风轻，脸上没有笑容。
岳秀清微笑着问道：云飞，你还不满意吗？金云飞道：既满意，又不满意。金云兴道：大哥，你可别忘了你常教育我的那句话，人心不足蛇吞象。
金晓玲道：二弟，听大哥说。
金云飞道：我记得咱家大前年过年时，连一分存钱都没有，还是我借了五十元钱才过的年。所以，与过去相比，咱家已经脱贫致富，我是万分高兴的。
金晓玲问：那又怎么会不满意呢？
金云飞道：与别人比我不满意，非常的不满意。陈冬华今年赚了五万多元，郑三宝更是赚了七万多元。他们都是卖鞋料的，一间小小门面店，顶多就一个半人在忙碌。可咱们是全家上阵，还有一百多个工人，忙忙碌碌，辛辛苦苦。你们说，与他们比，咱们是赚得多了还是赚得少了？
金云兴嚷嚷道：大哥，他们的钱也太好挣了。
金云飞道：所以嘛，咱们不要骄傲，也没有理由骄傲。咱们要做的，是认真的想一想，想想明年如何能赚更多的钱。
岳秀清道：还有，今年赚了多少钱，也不要到外面说去。
金云飞点着头道：对，不仅到外面不能说，就是对家里人也不要说，就咱们四个知道就行了。
金云兴问：大哥，听说今年的除夕，你要在咱家里评选一名先进工作者？还要给予奖励？
对，我是有这个想法。
哟，只评一个，那肯定是大哥你，非你莫属啊。
不，我不参加评比，我做评判。
金云兴两眼一亮，说道：大哥你不参加，那我就是当仁不让了。
金云飞笑了笑，摇着头道：那可不一定，你今年是很努力，但你的群众威信不够高。比如说，你正常欺负弟弟妹妹，他们就不一定选你。要让我选，我也肯定选大妹。
金云兴忙问：大哥，那些小家伙也参加评选啊。
呵呵……当然，包括大娘舅大娘妗，咱全家一共二十一人，人人都有一票。
金云兴愣了一下，起身就走：大哥，你们忙着，我办事去了。
金晓玲笑道：大哥，老三准是拉票去了。
今年的年夜饭丰盛，吃得也很欢乐，从下午三点吃到了晚上六点。
贴对联，放鞭炮，热热闹闹，欢声笑语，直到全家人汇集二楼开会。
母亲心急，冲着金云飞说道：大儿子，快开始吧。
三弟金云鹏嚷道：大家呱唧呱唧。
热烈鼓掌，还真像生产队里开会的样子。
二弟金云兴自告奋勇：我来主持会议，这会议第一项，请大哥做总结报告。
金云飞像模像样的说了十来分钟，宣布鞋厂赚了十万元钱，把实际数字压缩了一半。
全家人高兴得不得了，特别是小家伙们，蹦蹦跳跳，连屋子都在摇晃。
金云兴喊道：会议第二项，由大哥给大人们发红包，给弟弟妹妹们发压岁钱。
金云飞早有准备，一人一份，长辈们一人一百，大姑小姑各加一百。金云飞两口子与大妹和二弟，也都是一人两百，三弟和大表弟各为一百，其他的弟弟妹妹表弟表妹，统统每人五十。
金云兴又喊了起来：会议第三项，评选咱家今年的先进工作者。大哥说了，名额只有一个，大哥不参加评选，其他人都可以参加。
不料，金云兴说罢，竟然没人响应，大家都笑看着他。
金云兴有点莫名其妙，冲着金云飞问道：大哥，大家这是什么意思？
金云飞笑道：老三，大家都等着看你的笑话，因为你一直在拉票，怕你选不上呢。
全家人顿时哄笑起来。
金云兴大言不惭道：同志们，同志们，我就选我自己。要说咱们家，除了大哥，我的功劳最大，苦劳也是最大。
母亲说道：我选大儿媳。
岳秀清忙道：妈，我又没为家里做了什么，不要选我。
奶奶说道：我也选秀清。
金云兴道：奶奶，妈，你们选我大嫂，我也赞成，但你们得说说理由。
母亲道：没有理由，就是要选你大嫂。
奶奶道：臭小子，我们看着你不舒服，所以不选你。
金云兴呵呵笑道：奶奶，妈，你们厉害，我惹不起。
这时，爷爷说道：我觉得我大孙女也不错，我选我大孙女。
大妹也不客气，笑道：谢谢爷爷。
推选来推选去，岳秀清与大妹和二弟三人，被推选为先进工作者的候选人。
金云飞道：好，现在咱们开始正式评选。
大哥，你等等。金云兴嚷道。
老三，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大哥，为了公平，我建议无记名投票。
金云飞笑道：同意，就是无记名投票，我相信你也会名落孙山。
三弟金云鹏跑去楼下，拿来五支铅笔和几张纸，和表弟王小明一起，裁开纸，每张都写上三个候选人的名字。
金云飞解释道：大家注意啊，每张纸上都写了三个人的名字，你想选谁，就在谁的名字后边打个勾，不打勾的无效，打两个勾三个勾的也都无效。
二弟金云兴自信满满，因为他暗中拉了不少票，特别是几个弟弟和表弟。
可评选的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他只得了六票。反倒是岳秀清和大妹二人，不多不少，正好各得了七票。
金云兴傻在了椅子上。
三弟金云鹏起哄道：二哥，按照规则，你已经被淘汰喽。
金云兴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咱家十三人，大姑家三人，小姑家三人。再加上大娘舅大娘妗，应该有二十一票，现在怎么只有二十票呢？
大表弟王小明再次点过票，说道：对啊，少了一票，你们谁还没有投票？
大家看来看去，最后把目光集中到金云飞的手上。
原来，金云飞还没有投票。
金云兴眼巴巴地瞅着金云飞，问道：大哥，你投给谁啊？
第0057章 趁热打铁
金云飞笑而不语，二弟金云兴伸手要抢他手里的票，也被他一把推开。
大哥。金云兴跺着脚喊了一声。
金云飞笑着问：老三，你老实交代，你拉了多少票？
金云兴苦笑道：三弟二妹三妹小妹小弟大表弟大表妹小表弟小表妹，加上我自己，我应该稳拿十票。现在我只得了六票，说明有四个小混蛋是白眼狼。
全家人轰然而笑。
金云飞打开手里的票，再拿一支铅笔，在上面打了一个勾：老三，我投你一票，现在你与你大嫂和你大姐一样，都是七票。
金云兴顿时精神一振：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爷爷笑道：大孙子，你又要和稀泥了。
三弟金云鹏说道：大哥，他们的得票数一样，应该重新选一次。
金云飞道：不用重选了，三个人并列第一，都是先进工作者。
爷爷又笑道：得，这稀泥和的平光。
金云兴道：大哥，发奖金吧。
金云飞掏出一沓钱，数出一百五十元，平均分给了岳秀清、金晓玲和金云兴：本来呢，奖金是一百元，现在多加五十，以致鼓励。
金云兴愣了愣，说道：我给九个小混蛋每人十元，我花出去九十元，现在只得了五十元。大哥，我亏死了。
金云飞哈哈笑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老三，希望你接受教训。
金云兴叹道：大哥，你玩我啊。
笑声中，岳秀清和金晓玲都要把自己的五十元给金云兴，金云兴哪敢收下，苦笑道：笑了，算了，我要真收你们钱，大哥非把我玩到水沟里去不可。
奶奶问道：大孙子，这会开完了吧？
不等金云飞开口，金云兴抢着说道：会议最后一项，请大哥做明年的展望。
金云飞道：今年，咱家干得不错，明年应该干得更好。我一盼咱家团结一心，赚更多的钱，二盼全家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三盼弟弟妹妹表弟表妹学业有成，天天向上，四盼大姑小姑大妹都能嫁个好男人。
这个第四盼，说得大姑小姑大妹都红起了脸，全家人更是笑得乱作一团。
金云兴喊道：大哥，你忘了还有一盼。
金云飞哦了一声：还有啥盼？
金云兴道：五盼老三能找到一个漂亮的女朋友。
顿时，全家人又哄笑连连。
金云飞踹了金云兴一脚，笑骂道：臭小子，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金云兴的脸一点都不红，继续喊道：大哥，过了年我就十九了，你看着办吧。
金云飞笑道：国家有规定，二十二岁才能结婚，臭小子，你还是再等两年吧。
这时，三弟金云鹏道：别说了，别说了，春节文艺晚会就要开始了。
“家庭会议”在欢乐声中结束。
这年的春节，过得又欢乐又紧凑，正月初八，鞋厂就恢复开工生产。
让金云飞欣慰的是，去年的员工全部回归，并且计划中的二十多名新员工，也跟着来到了厂里。
新年新计划，金云飞趁热打铁，准备扩大生产规模，员工总数要达到一百五十人以上。
初八下午，金云飞又在办公室开会，参会的除了他自己，还有母亲、大姑、小姑、大妹、二弟和岳秀清。
母亲谢玉娟笑道：年末开会，年头开会，大儿子，你越来越喜欢开会了。
金云飞没笑，而是认真地说道：今天这个会，要对你们重新进行分工。妈，你以后负责家里人的管理，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你，老老小小都交给你。
没问题，以前不就是都交给我的吗。谢玉娟爽快的应道。
金云飞继续吩咐道：大姑，你专门负责管理鞋厂的后勤，包括两个仓库。以后原料的入库出库，成品的入库出库，都要有详细的登记，每天都要登记上报。
我记住了。大姑金月娥点着头道。
小姑，你以后负责鞋厂的质量管理，咱们一共有五个生产环节，你要指定五个质量管理员。
小姑金月莲点着头道：我一定管好他们。
金云飞道：小姑，秀清要生孩子，她的会计一职，暂时由你代理。
金月莲嗯了一声。
大妹，二弟，以后你俩都是副厂长。大妹主内，负责生产和销售。二弟主外，负责采购和其他对外业务。你们两个，每天至少要有一个要待在办公室。
大妹金晓玲点着头应了一声。
二弟金云兴问道：大哥，各个车间的管理怎么办？
金云飞道：各车间的生产管理，你们两个要继续负责。与此同时，你们要多培养几个管理员。上半年是兼职管理员，到了下半年，再从中挑选几个做为专职管理员。
会议开罢，大家各司其职，纷纷离开。
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鞋厂就进入了正常的生产节奏。
老客户纷至沓来，新客户也增加了十几个，墙上的那张地图上，插红旗的城市又多了六个。
金云飞的经营策略，与以往一样，与别的鞋厂不同，还是四面出击，多点开花。
别的鞋厂或个体户，囿于规模和实力，生产的鞋类总是品种单一，款式单调，或童鞋或女鞋或男鞋，只能其中择一。
云飞鞋厂却全面展开，不仅童鞋女鞋男鞋齐上，而且每类鞋的款式都在五种以上。
更让别人望尖莫及的是，在单鞋和凉鞋同时生产的情况下，还继续外接冬鞋的订单。
总计下来，云飞鞋厂能同时生产三类三个季节的几十种款式的鞋。
为了防止生产环节的混乱，金云飞亲自掌控各个环节，从鞋样的设计，到样品鞋的生产，他都亲力亲为，丝毫不敢懈怠。
办公室的样品鞋展示架上，很快就达到五十双以上。
整个农历正月，客户盈门，生意火爆。
有意思的是，金云飞立了一条新规定，不管是新客户还是老客户，第一批和第二批订单，一分钱都不降，一分钱都不赊。
对金云飞的几个新举措，客户们没意见，反倒是二弟金云兴想不通了。
农历二月初，金云兴跟着陈冬华去了一趟文州市，回来后就向金云飞提起了意见。
大哥，我想不通。一是你同时生产这么多款式的鞋，二是你对老客户也不赊账。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嘛。
第0058章 明赚 贼赚
金云飞没有马上回答金云兴的疑惑，而是先去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笑着说道：老三，你头脑活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优点多多，可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金云兴嘿嘿一笑：大哥，我最大的缺点，就是你说的我心眼不够广阔呗。
错了，错了。金云飞摇头晃脑。
哪，哪是什么？大哥，你明说嘛。
老三，小时候我给你起过一个外号，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的外号……我想起来了，翘翘板，对，就是翘翘板。
金云飞呵呵而笑。
大哥，你叫我翘翘板，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啊，想事做事都好走极端，患得患失，不会搞平衡。就像翘翘板那样，压了这头，翘起了那头。
金云兴道：大哥，你说的我不懂，你就举例说明吧。
笑了笑，金云飞问道：去年年底我搞了个返利结账法，你还心疼吗？
还心疼，心疼得很。咱们从供应商那里得了三万多元的折扣，可你给员工们一万多元的奖励，还给客户们五万多元的返利。大哥，这一进一出，就是三万多元啊。
金云飞又问道：那么，你想不想把这三万多元赚回来？
金云兴道：想，太想把这三万多元赚回来了。
金云飞指着鞋架上的五十多双样品鞋，再问道：我为什么要同时做这么多款式的鞋？
金云兴道：这个么，现在北方还是冬天，咱们这里不冷不热，南方的春天已经到了，所以冬鞋秋鞋凉鞋同时上，这个决定是对的。
好，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鞋架上有近三十种的凉鞋新款式，你认为会有几个能够畅销？
以我看啊，十种，顶多十种能够畅销。
金云飞笑着说道：客户们可不这么想。比如说卖童鞋的，他们来了，不管好看不好看，每个款式都要买几箱。我算过了，一百五十个客户，每个客户买十五箱，就是七八万双。这就是说，在这一个月之内，咱们闭着眼睛，就能赚五六万元。
金云兴思忖着道：大哥，我有点明白了。
老三你想，客户们买了这么多新款式的鞋，不一定都卖得出去。但因为是试销，又都付了现钱，就不好意思退货，也不可能让咱们减价。所以你想想，这五六万元里的一半，是不是咱们白白赚的？
金云兴笑了：嘿嘿……大哥，你太贼，你太贼了。
坏坏一笑，金云飞说道：老三，这是明赚，不叫贼赚。客户们都明白，试销还不赊账，他们肯定是亏的。但到年终的时候，咱们有返利措施，这一亏一赚，实际上他们并没有什么损失。因此，大家心照不宣，他们乐于配合。
金云兴冲着金云飞竖起了大拇指：大哥，我又学了一招。
这时，大妹金晓玲推门而进，手里拿着一张纸：大哥，上半年的投资预算做好了，总共需要五万三千元。
金云兴抢过来看了看，说道：好家伙，去年赚的钱还没捂热，四分之一就扔出去了。
金晓玲道：二弟，这都是必须的，哪样都少不得。
金云兴又看了一遍，点着头道：没错，都是必须的。像咱家的柴油发电机，功率太小，只够一半。可这新柴油发电机，一万三千五百元，这也太贵了。
金云飞拿过来看后，将“预算表”交还给大妹，吩咐道：大妹，就照你定的办，打电话能办的就打电话，不能打电话的，让二弟去联系。记住，要保证半个月内完成。
金云兴道：等等，大哥，我有补充建议。
你小子，这个时候开口，准没好事。
金云兴道：大哥，你看我三天两头在外面，有时候你有事找我却找不到。所以，所以我请求，咱们买几个寻呼机，你一个我一个，给大妹也一个。
金晓玲道：我不要，我不出门，用不着寻呼机。
金云飞瞅着金云兴笑道：臭小子，你说得倒是轻巧，一个寻呼机三千几，还不算入网费年租费的，三个就要一万多，你好大的口气嘛。
金云兴道：这是工作的需要。大哥，反正，反正我以后出门，你不要怪我没有及时回家。
金云飞问金晓玲：大妹你说呢？
金晓玲道：大哥，二弟说得有些道理，我看，给他买一个吧。
金云飞笑着点了点头：也行，老三你带着寻呼机，还可以出去臭显摆，吸引那些姑娘们的目光。
金云兴笑道：大哥英明，不过那是副作用，主要还是为了工作。
金云飞拿过“预算表”，拿笔在上面添了一个寻呼机。
金云声道：大哥，我还有一个建议，这次我去文州市，看到人家鞋样设计店里，有那种像电视机一样的玩艺儿，设计鞋样时很有用的，我看咱们也可以搞一个。
金云飞道：你少来忽悠我。你嫂子的信用社就有一个，那不是电视，那叫什么什么……对了，那叫微机，一万多元呢。
对，对，叫微机，大哥，那家伙很有用的。
老三，你省省吧。我会用吗，你会用吗？你大嫂的信用社，就没人会用那玩艺儿。一万元买个摆设，除非是你来当这个家。
大哥，我是为你好。那家伙买来，是搁在办公室里，不是挂在我的腰上。
金云飞不为所动，他听岳秀清说过，那个叫微机的东西，能玩什么游戏的，真要是买了来，二弟非抢着玩不可。
兄弟俩正斗着嘴，陈冬华走了进来。
陈冬华这家伙，自从大妹的婚事黄了以后，又变着法的粘了上来，有事没事就往鞋厂凑。
大妹看见陈冬华，脸色微红，一声不吭的走了。
陈冬华眼巴巴的望着金晓玲的背影消失。
金云兴笑道：老陈，当心你的俩眼珠子掉出来。
陈冬华笑道：金老三，你一边待着去，你家老大都没说我，还轮不到你对我指手画脚。
金云飞问道：冬华，你找我有事？
陈冬华点了点头：两件事。一是鞋市场接到通知，上面要来检查鞋的质量，我爸让我提前通知你一声。
金云飞不以为然，只是嗯了一声，在整个衡丰街，要说云飞鞋厂的鞋质量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但不少小鞋厂或个体户，鞋的质量确实很有问题，有的甚至用纸板当鞋垫，水一洗鞋就完蛋。
衡丰街的鞋，已被笑话为“礼拜鞋”，穿不了一个星期，可谓臭名远扬。
金云兴问道：老陈，上面有什么具体的措施呢？
第0059章 贼心不死
陈冬华道：据说，县里的有关部门，包括工商和质检，要组织上百人，对所有鞋厂进行突击检查。该罚的罚，该关的关，一定要把质量搞上去。
金云飞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好名声坏得快，这坏名声难搞哦。
金云兴道：这对咱们云飞鞋厂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把他们查个底朝天，最好能关闭一大批，咱们的生意就会更加兴旺。
金云飞狠狠的瞪了二弟一眼，哼道：鼠目寸光，小家子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道理你不懂啊。
陈冬华也道：老三，你大哥说得对。衡丰鞋要是名声臭了，你们云飞鞋厂的鞋也会受到影响的。
金云兴聪明，脑子一动，弯子就转了过来：大哥，那怎么办？咱们得想个对策吧。
老三，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外地客户的订货量有点减少了？
哎呀，大哥，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说得没错，最近外地客户的订货量，至少减少了三分之一。
你看看，这就是影响。老三，你是管销售的，你早该发现其中的原因。
大哥，批评的话以后再讲，现在你就讲讲，咱们该怎么办？
思忖一下，金云飞道：政府抓质量，企业重信誉，从长远看这是好事。对咱们鞋厂来说，当然要主动配合，至于做什么，那就是抓好质量工作。老三，下班后你召集员工们开个会，特别是各车间的管理员，要把责任落实到每个人。
大哥，你放心吧，这事就交给我了。
金云飞扭头看向了陈冬华，问道：冬华，你说的第二个事呢？
陈冬华嘿嘿的笑了起来。
金云飞和金云兴兄弟二人互视一眼，跟着呵呵地笑起来。
金云兴笑道：大哥，癞蛤蟆又想吃天鹅肉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人家又掂记我大姐了。
金云飞仰天大笑。
陈冬华愤愤不平的说道：狗日的，狗眼看人低么。金云飞同学，你大妹没嫁，我也没娶，凭什么我不能追求你的大妹。
呵呵……对不起，对不起，陈冬华同学，我誓死捍卫你追求我大妹的权利。
金云兴也凑趣道：老陈，我也捍卫你追求我大姐的权利。
陈冬华翻着白眼，用手拍拍黑色公文包，又拍拍腰间的寻呼机，歪着脑袋说道：云飞，小金，论经济条件，我虽比不上那狗日的郑三宝，但也不比你们金家差。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配你家大妹，至少也是门当户对。
金云兴捧腹而乐：大哥，老陈头脑发热，你快批批他。
金云飞也乐了，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拿陈冬华开心开心：老三，还是你来批吧。
金云兴乐道：大哥，还是你来批。万一老陈真的跟大姐对上眼，那他就是我姐夫，我可得罪不起。
也是，金云飞咧着嘴笑了：冬华，我采访你一下，你现在的体重有多少？
问到体重，等于杵着了软肋，陈冬华立即泄了气。
陈冬华从小就胖，现在做鞋料生意赚了钱，不仅打扮得油光粉面，人也更胖。用金云飞的话讲，以前的陈冬华像“冬瓜”，现在简直就是“水缸”。
大飞，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伐？陈冬华恼道。
冬华你说，你现在体重多少？金云飞不依不饶。
陈冬华无奈地说道：一百八，一百八。
金云飞伸手，拍了拍陈冬华的大肚子，啧啧笑道：吃什么长的，比我老婆的肚子还大。冬华，就你现在这光辉形象，我敢打赌，打死我大妹她也不肯嫁给你。
金云兴笑道：老陈，我建议你减肥，你把体重减到一百二十斤，也就是减掉三分之一，我估计你还有点指望。
陈冬华气道：你们兄弟俩都不帮我，气死我了。
金云飞道：这事帮不了，冬华，不到黄河心不死，你现在已经到黄河边了。
陈冬华起身，蹬蹬的往外走，走到门边，停下来说道：大飞，你听好了，只要你大妹没主儿，我就不会死心。
金云兴笑着对金云飞说道：大哥，这家伙贼心不死啊。
金云飞可没笑，大妹已经二十二岁，农村姑娘到了这个年龄，个人问题绝对的迫在眉睫。他这个当大哥的，又是一家之主，这是他的责任。
下午，金云飞帮着老婆岳秀清收拾衣服，乘客船送她去县城的娘家住。
岳秀清的肚子越来越大，可能是怀孕的原因，双腿有点浮肿，家里人又都忙，无暇照顾，是岳父岳母主动提出，让岳秀清住到他们那里。
岳父岳东平和岳母季玉英早已等着，出得门来，扶着岳秀清进屋。
金云飞说：爸，妈，让您两位照顾秀清，谢谢啊。
岳东平说：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再说了，你妈的厂处于停产状态，她不用上班，正好照顾秀清。
金云飞拿出一千元钱，季玉英哪肯收下：傻孩子，你拿钱就见外了。
岳秀清笑着说：妈，这钱是我婆婆给的，你要不收，云飞回去非挨骂不可。
季玉英这才收下一千元钱。
金云飞又拿出两千元钱，并递到岳东平的手里。
岳东平不解的问：云飞，这钱又是干什么用的？
岳秀清说：爸，我住在这里，云飞为了联系方便，想给家里装个电话。
岳东平噢了一声，点了点头，却把钱递还给金云飞。
季玉英说：我们装电话，怎么能用你们的钱。云飞，秀清，我们已经交了初装费，几天之内，邮电局就能来装电话了。
岳东平说：云飞，我想提醒你一点。
爸，您说。金云飞忙道。
云飞，你现在有钱了，花钱大方是应该的。但你要记住一点，你是一家之主，你有一大家子人。你给秀清花钱是应该的，因为她是你家里人。但你把钱给我们，比如说装电话，这是不对的，这很容易会产生家庭矛盾。
季玉英说：云飞，你爸说得对。你的弟弟妹妹都渐渐长大，你花出去的一分钱，他们都是有份的。
金云飞把两千元钱装回兜里，点着头说：爸，妈，谢谢你们的提醒。
吃过晚饭，金云飞本来要回家的，可岳父岳母挽留，岳秀清也要他明天再走，他只好留了下来。
金云飞陪着二老和老婆，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
第0060章 大妹又恋爱了
岳东平告诉金云飞：云飞，下个月，我们工商银行就要在你们衡丰开营业所了。
金云飞说：好啊。
岳秀清说：爸，云飞正盼着呢。
季玉英笑着问：怎么，云飞不愿把钱存在你们信用社吗？老婆当主任，云飞不捧场吗？
岳秀清笑着说：现在他得了有钱人的毛病，怕人家知道他有多少钱，说什么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他巴不得多几家银行呢。
季玉英说：这很有道理嘛。
金云飞说：秀清，我还有另一个想法。你们信用社对外汇款手续繁多，很不方便，速度又慢。我以后要去文州市或福建那边采购原料，不可能带着现金去，通过工商银行或其他银行，我出远门办事就方便多了。
聊了一会，金云飞扶岳秀清回房间睡觉。
这是岳秀清的闺房，现在除了原来的床，还多了张折叠式钢丝床。
金云飞笑道：你妈想得真是周到。
岳秀清嗔了金云飞一声：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这两个月内，你要隔三差五的来。
老婆你放心，我保证。金云飞举着手，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说得好听。岳秀清笑道，伸手在金云飞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金云飞扶着岳秀清在床上躺好，盖上被子，自己也躺靠在钢丝床上。
老婆，有一个事，我想问问你。就是咱大妹，现在陈冬华在追她，郑三宝和王九旦好像也在追她。你说说，他们仨哪个更合适。
哧哧，哪个都不合适。
哎，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哦，老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岳秀清笑道：咱大妹漂亮能干，性格又好，追的人肯定多。据我所知，除了你的三个同学，还有几个在蠢蠢欲动。比如罗桥那个小青年，以及鞋楦厂老板的儿子，还有那个在天津卖鞋的客户儿子，他们都对大妹有意思呢。
咦，不会吧，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嘻，你个马大哈，不知道的多着呢。
老婆，还有什么情况，你快说么。
岳秀清道：乡中学有个叫杨春明的，是民办教师，杨家沟村人，与大妹是初中同学。最近一个阶段，这个杨春明以帮亲戚买鞋为名，正常来找大妹。
金云飞思忖着说道：这个小杨老师我认识，但是，经常来找大妹，并不意味着就是喜欢咱大妹啊。
岳秀清道：我还没说完呢。是大姑和小姑说的，你要相信女人的第六感觉。
金云飞点了点头：好，我明天回去找机会问问。
这事不可耽搁，第二天金云飞回到衡丰街，直接就去了乡中学。
金云飞当然不是直接去找杨春明。
乡中这些年变化不少，认识的老师没剩几个，唯有郑校长，土生土长，还曾是金云飞的班主任。
郑校长笑看着金云飞说道：我知道金厂长大驾光临是为了什么。
金云飞问道：郑老师，我来找你是什么事？
云飞，你是为了你的大妹，为了你大妹的亲事。
咦，郑老师你神机妙算啊。
郑校长笑道：什么神机妙算，小杨他老往你厂里跑，你的大妹也曾来过学校，我有四只眼，我能看不到吗。
金云飞哦了一声：我大妹也去找过小杨老师？这么说来，他俩的事有门？
肯定有门，必须有门。
郑老师，小杨老师人怎么样？
没得说，杠杠的。全校七个民办教师，就数他最优秀，学校还准备为他申请转正指标呢。
郑老师，我说的是人品和性格。
云飞啊，你也不想想，他当民办教师还不到三年，要是人品和性格不好，我们能推荐他转正吗？
金云飞道：这就有问题了。他要转了正，就有了铁饭碗，会不会看不起我大妹呢。
郑校长道：云飞啊云飞，亏你还是全乡的致富带头人，你的思想观念还很落后么。什么铁饭碗，像你现在这样，不比铁饭碗强一百倍吗。
金云飞道：这倒也是，现在有钱人的地位，不比铁饭碗差。
郑校长道：再说了，你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你的老婆也端着铁饭碗，她有看不起你吗，她爸妈还都是城里人，有看不起你这个泥腿子吗？
点了点头，金云飞问道：那他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郑校长道：穷，比你家的当年还穷，穷得叮当响。小杨是家中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上面有父亲母亲和爷爷，都是老实巴交的种田人，也没什么手艺。云飞，如果这门亲事能成，恐怕你和你们家要有思想准备，彩礼什么的不能要求太高。
金云飞笑了笑，说道：郑校长，我只有两个要求。一，你当媒人。二，越快越好，最好是上半年定亲，下半年结婚。
郑校长起身道：爽快，像个当大哥的样。云飞，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不过，你也得回去跟你大妹通通气。
没错，金云飞得问问大妹。
回到家里，金云飞把大妹金晓玲叫到办公室，也不开口，先盯着她瞅了好一会。
金晓玲被瞅得很不自在，不知道大哥是什么意思：大哥，我是不是犯什么错误了？
摇了摇头，金云飞似笑非笑。
金晓玲想起了什么，俏脸慢慢的红了起来：大哥，我，我……
大妹，你谈恋爱了？
大哥，你，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是你大嫂告诉我的，你大嫂说，大姑小姑早看出来了，是她们告诉你大嫂的。
金晓玲小声说：其实，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只是人家对我有那个意思。
金云飞笑着问：人家？这个人家是谁？
金晓玲红着脸说：大哥，你知道了还问。
要问，必须要问，大哥要你亲口告诉我。
他，他叫杨春明，是我的初中同学，在乡中当民办老师。
金云飞故意的皱起了眉头，脸上也没了笑容。
大哥，怎么了？金晓玲陪着小心问道。
大妹，你刚才说，是人家对你有那个意思。那么，你对人家有没有那个意思呢？
金晓玲扭捏着不说话。
金云飞说：郑校长愿意当你们的媒人，但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只好打电话回掉了。
说着，金云飞伸手去拿电话。
金晓玲急忙拽住金云飞的衣袖，跺着脚羞道：大哥，我，我同意的。
哈哈……好，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