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1章 百路千桥万家市
原来，金云飞与于北洋约好，明天去黄延县罗桥镇，于北洋带他考察罗桥的小商品市场。
这的确是件大事，金云飞要办鞋厂，不是小打小闹，他要了解外面的世界。
金云飞想先回家，明天早上再从衡丰街出发去罗桥。
岳秀清也要跟着回家，岳东平和季玉英两口子也不拦着，女婿有事业心他们支持，只好目送女儿女婿披星戴月的离开。
回到家已是深夜十点半，只睡了四个小时多，金云飞就得起床，衡丰街离罗桥有三十几里路，去晚了看不到集市的盛况。
可岳秀清也要跟着去。
金云飞怕她累着，劝她说：秀清，几十里路，来回就是七八十里，你能骑车去吗？
岳秀清哧哧一笑：你骑车，我坐车，能去不？
金云飞拗不过，只好说：好吧，谁让我是有老婆的人呢。
小两口正要出门，大妹金晓玲和二弟金云兴也冒出来，也说要去罗桥看看。
罗桥是整个天州地区的经济中心和商业中心，谁都想去看看，现在有了自行车，倒还算方便来往。
金云飞同意，和二弟各推一辆自行车出门。
才凌晨三点多，天很黑，金云飞吩咐二弟说：老三，你带你姐走前面，咱们抄小路走，可以少走十里路。
金云兴问：为什么我走前面？大哥，咱俩出门，一向都是你在前面的。
金云飞说：我怕摔着你嫂子。
金云兴叹了一口气：唉，有了老婆忘了弟弟妹妹，大哥，你真行啊。
岳秀清和金晓玲窃笑不已。
骑自行车走夜路，还是二三米宽的土路，真是一门技术活。
金云飞有办法，在车前绑上手电筒，加上他车技好，所以才放心地带着岳秀清。
兄弟二人披着夜色出发，一路蹬车，一路斗嘴，倒也不觉得累。
罗桥镇是温黄平原的中心部分，背山面海，低山丘陵与平原相间，河道纵横，水网密布。
罗桥的文明历史可追溯到5000多年前，境内曾发掘出丰富的新石器时代晚期文化遗存。
罗桥有着悠久的经商传统，凭借五代时开凿的南官河水运之便，逐渐成为商贸重镇，宋时便“商贾云集，车辆辐辏”，清代乾隆年间，更是成为浙东南沿海的著名商埠，“无街不市，无巷不贩，无户不商”，有着“百路千桥万家市”的美誉。
赶到罗桥时，天刚蒙蒙亮，四人在街边小摊吃了馒头稀饭，再找人打听一个叫“卖芝桥”的地方。
金云飞与于北洋事先约好，八点钟在卖芝桥碰面。
于北洋如约而至，一看金云飞还带着老婆和弟弟妹妹，便笑着说：好大的阵势，兄弟，你是来者不善啊。
金云飞也笑着说：于哥，你说对了，这次我要带点东西回去。
于北洋带路，一行人穿街过巷，来到了罗桥小商品市场。
于北洋介绍说：兄弟，这是全国第一个小商品市场，这里有一万多种小商品，凡是穿的用的包括鞋子，你都能在这里找到。
金云飞问：这就是说，我卖给你的鞋，你也拿到这里来批发了？
于北洋点着头说：对，这个市场上的所有小商品，都是像我这样的商贩收购过来，再放在这里转卖。我本人就在这里有三个摊位，当然，也有不少厂家，是自己把产品拿到这里来销售。而来这里采购小商品的商贩，来自本省和外省的都有，集市日多达上万人，平时每天也有几千人之多。
一边走，一边聊，大家来到了专门卖鞋的地方。
卖鞋的区域，足足有两百来个摊位，鞋类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金云飞一行来回转了两遍，回到原来的地方。
于北洋问：兄弟，你有什么心得？
金云飞说：不看不知道，市场太奇妙。一句话，谁的鞋都比我的布鞋高档。
于北洋笑了：这么说来，我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金云飞先把两辆自行车存放在于北洋的鞋摊上，再蹲下来，掏出笔记本和钢笔，刷刷的写了起来。
于北洋凑过来一看，赞道：好家伙，过目不忘啊。
金云飞写罢，撕下来交给大妹，吩咐道：你和你嫂子一起，照着我写的鞋子，样买一双。人家不一定零售，所以你们用普通话说，装成外地人。
金晓玲和岳秀清走后，金云飞又吩咐二弟金云兴：云兴，你鬼点子多，我给你一个任务。你去蹲摊，看看哪些鞋畅销，哪些鞋不畅销。注意，用心点啊。
二弟应声而去。
于北洋冲着金云飞竖起了大拇指：兄弟，你真有心。
金云飞笑着问：于哥，还得麻烦你，带我去原料市场看看。
于北洋点点头，起身就走。
原料市场与小商品市场仅一街之隔，这里销售的包括了做鞋的原料。
在鞋料市场转了转，金云飞跟着于北洋返回卖鞋的地方。
金云飞蹲在地上琢磨起来。过了好一会儿，金云飞才起身伸着懒腰。
兄弟，想明白了没？于北洋问道。
想明白了，现在是春天，正是做夏季鞋的好时候。
于北洋又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兄弟厉害。
金云飞微微一笑：于哥，能不能帮我找一二家鞋厂，让我参观参观。
于北洋爽快地说道：没问题啊。罗桥镇内就有两家鞋厂，还正在生产凉鞋，他们不上街销售，我去年就找他们订过货。
金云飞接着又提了一个问题：于哥，我要是做凉鞋，你一个能全部包销吗？
不能。于北洋摇摇头，笑着说道：放心吧，兄弟，我没那么狭隘，也没那么大的胃口。实话实说，我是看你这个人不错，是个想干大事能干大事的人，我是有心交你这个朋友。
于哥，对不起，兄弟我有点小人了。
哈哈……兄弟，你没有问错。在商言商，就必须先小人后君子。商场如战场，小人一点是对的。
金云飞笑道：得，于哥又教了我一招。
于北洋收起笑容，认真的说道：兄弟，你这次转变，说不上是翻天覆地，但也可以说是从头开始。我现在就带你去，你要看仔细了。
说罢，于北洋骑着自行车，带着金云飞奔向“参观”地点。
直到下午两点钟，金云飞和于北洋才回到了小商品市场。
第0032章 大妹有人了
直到四点多钟，金云飞他们才骑着自行车往回赶，回到家已快晚上八点钟了。
今天够累，草草的吃过饭，金云飞说了句“有事明天商量”，便回到卧室，往床上一躺眯起了双眼。
岳秀清端着一脸盆的热水进来，关切的问道：怎么，累了？
金云飞在想事，没回答岳秀清的问题。
岳秀清嗔了金云飞一眼，放下脸盆，再把他的皮鞋放到一边，笑着说道：起来洗脚，这是规矩，你可不要违犯。
金云飞只好起身，坐在了床沿：我自己来吧。
岳秀清不依，脱下金云飞脚上的袜子，再把他的脚放到热水里：洗脚既能消除臭味，又能预防脚臭病，更能消除疲劳，好处多着呢。
哎，老婆，下不为例啊。
为什么，帮你洗脚，还要下不为例？
老婆，你这样做，一方面，会让我变得懒惰，会消磨我的革命意志。另一方面，要是让岳父岳母看见，会让他们对我失望，说我没照顾好你。
岳秀清哧哧的笑了：下不为例可以，但得听我的。
洗完脚，金云飞大爷似的，双手枕头，一腿弯曲，一腿翘得老高，继续想事。
岳秀清倒了洗脚水，回到卧室关上门，坐到床边哎了一声：云飞，跟你说个事，大妹可能心里有人了。
金云飞立即精神一振，急忙问道：老婆，你发现什么了？
岳秀清告诉金云飞，今天在罗桥时，大妹买了一件男人穿的西装，和一条牛仔裤，而且是偷偷买的。
金云飞思忖着说道：不会吧。大妹除了上街卖鞋，就是待在家里做鞋，她也没机会接触男孩子。再说了，她像个闷葫芦似的，也不像你这么主动追我啊。
去你的。岳秀清伸手，在金云飞腿上掐了一下。
金云飞道：老婆，你帮我把老三叫过来。
老三就是二弟金云兴，手里还拿着一本金庸的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是今天刚从罗桥的地摊上买来的盗版书。
大哥，你和嫂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大姐是鬼鬼祟祟的，而且一直是鬼鬼祟祟的。
金云飞斥道：能不能好好说话。
金云兴神神道道的说道：我早就发现，大姐与什么人在通信，时间持续好几年了。
老三，你胡说八道，她与人通信，这信是要寄到家里来的，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金云兴嘿嘿一笑，说道：大哥，你以为你是谁啊，什么事情都要告诉你啊。大姐在衡丰街上有同学，人家同学帮着收信转信，神不知鬼不觉的，你当然不知道了。
噢，原来是这样。金云飞点了点头，吩咐道：老三，把你大姐叫过来。
金云兴去叫大姐，岳秀清问道：云飞，这样好吗？
好，太好了。以前我还没结婚，我大妹总说等我结婚后再说，现在这已经不是问题。还有呢，我大妹性格内向，像这种事情，她不会主动说出来。我是大哥，你是大嫂，咱们就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吧。
大妹金晓玲来了：大哥，大嫂，你们还没睡呀？
金云飞和岳秀清不说话，只盯着金晓玲发笑。
金云兴坏笑道：大姐，大哥和大嫂是要说你的婚事呢。
金晓玲的脸刷的红了起来：大哥，你，你又拿我寻开心。
金云飞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妹，我的问题已经解决，你的问题就提上了议事日程，你二十一岁了，可以正式的谈婚论嫁了。
金晓玲红着脸说道：大哥，我还早着呢。
金云兴涎着脸说道：大姐，你要抓紧时间，你不抓紧时间嫁出去，是会耽误我的。我是老三，我十八岁了，咱爷咱爸十八岁的时候，都已经娶了。
金云飞冲着二弟笑骂道：臭小子，有你什么事，给我一边待着去。
岳秀清道：大妹，你大哥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反对，他就要托人给你保媒了。
金晓玲小声道：不用，我还小。
金云兴又插嘴：有人了，肯定有人了。
金云飞笑了笑，忽地问道：大妹，他姓什么叫什么啊？
金晓玲的脸又红了起来：大哥，你都知道了？
金云兴笑道：大姐，你真不经诈，既然不打自招，那就乖乖的坦白吧。
金晓玲羞道：这个人，大哥可能知道，大嫂也可能知道的。
谁，谁啊？金云飞问道。
金晓玲忸忸怩怩，脸红得像两个熟透了的苹果。
金云飞也有点急了：大妹，什么知道不知道的，我知道的人多了去了。说名字，直接说名字。
他，他叫刘西平。
岳秀清噢了一声，说道：我们信用社小刘的哥哥刘西平？
金晓玲点了点头。
金云飞道：我不认识什么刘西平啊。
金晓玲道：大哥，他和你是初中同学，但，但不是一个班的。
金云飞却问岳秀清：你认识这个刘西平吗？
岳秀清道：“既认识，又不认识。小刘在信用社上班，刘西平来过几次，不过刘西平在外地当兵，我不是很了解。”
原来，金晓玲和小刘是初中同学，还是闺蜜，几年前金晓玲去小刘家玩，正好小刘哥哥从部队回家探亲，二人自然而然的认识了。后来，是刘西平先给金晓玲写信，托小刘转交，刘西平的信打动了金晓玲的心，她也给刘西平写信，也托小刘转寄，同意与刘西平保持联系。
就这样，二人通信已有三年之久，信里的热乎劲越来越烈，只是还没有明说而已。
但最近有了变化，刘西平在信里说，他服役已有五年，预计今年下半年就能退伍，所以他明确提出，希望与金晓玲正式确定恋爱关系。
说到这里，金晓玲还拿来了刘西平最近寄给她的信。
金云飞看信，岳秀清凑过来看，金云兴也凑过来看。
金云兴一边看，一边啧啧：真够肉麻的。
金云飞又斥了一句：老三，有你什么事，滚开。
金云兴嚷道：大哥，我学习啊。
看完信，金云飞还给大妹：大妹，等他退伍回家后，你让他来找我，我要考察考察他。
大妹红着脸点了点头。
金云飞又冲着二弟说道：至于你，臭小子，你才十八岁，还早了点。
金云兴嘀咕道：爱情不分年龄，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大哥，这是你说过的话，就像你和大嫂一样。
金云飞又气又好笑，飞起一脚踹向二弟：臭小子，还不给我快滚。
大妹二弟走后，岳秀清关好门，说道：云飞，对妹妹的婚事，建议你不能过多干涉。
第0033章 云飞鞋厂
金云飞说：老婆，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没有几个人能像你这样，一个捧着铁饭碗的人，敢于嫁给一个农民。那个刘西平当了五年的兵，那就是志愿兵，退伍后政府是要安排工作的，他等于有一个铁饭碗。
岳秀清说：我懂了。你担心他反悔，更担心他父母反对，怕因此而伤害了大妹。
金云飞点着头嗯了一声。
老公，你想得周到。岳秀清小声说道。
一声老公，让金云飞很受用，脸上也坏笑起来：老婆，咱不说了，还是办咱们的事吧。
咱们，咱们什么事？
嘿嘿，抓革命，促生产。
呸，去你的，哎……
第二天，岳秀清提前结束婚假上班去了。
金云飞召集全家人开会，商量做鞋的事。
说是开会，其实就是金云飞说了算，他早有计划，一旦定了，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金云飞决定，爷爷奶奶和父亲母亲及大姑，继续做布鞋，金家布鞋是立家之本，不能轻易放弃。
金云飞自己，还有大妹和二弟，负责生产各类新鞋。
这么一来，需要大量的人手，人多力量大么。
金云飞想了个办法，专门从两个地方雇佣人手，以女工为主。
一个地方就是金家村，男人出门打工，留守妇女不少，金云飞让母亲谢玉娟负责招募，一下子说好了三十几个人。
这主要是待遇很好，每天干活十个小时，工资一元，中午还管饭，很多人抢着来。
另一个地方就是衡丰街本地，衡丰街又叫衡丰街村，村民大多都是农民，有不少妇女特别是女孩闲在家里，招聘牌子一挂出来，就有几十人前来报名。
金云飞还发现一个环节很重要，就是通讯问题，他很想装一台电话，无奈初装费太贵，需要一两千元。
办法总比困难多，对门的杂货店有电话，而且对外服务，相当于公用电话，跟杂货店的老张做了一番“谈判”，约定每月给他五元，有电话找时负责喊人，电话费另算。
这样一来，金云飞就堂而皇之地印了名片，名片上有了电话号码，名片才成为名片。
七间临街的门面房，有五间租了出去，两间租给别人开五金店，两间租给别人开服装店，还有一间租给别人开小卖部，每间每月租金十二元，算是家里的一份固定收入。
鞋厂要有厂名，金云飞很是慎重，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出一个好名字。
还是爷爷随口一句话，启发了金云飞，爷爷说不用东想西想，云飞二字挺好，就叫衡丰云飞鞋厂。
厂名定了，接着就是去城东工商所注册。岳父岳东平有个老同学，正是城东工商所的负责人，有岳父大人帮忙，不仅顺利地注册成功，还节省了不少时间。
岳父懂政策，也有些门路，又亲自出马去税务部门，税收优惠手续也顺利拿下。
正值春耕时节，家里的五亩多水田不能抛荒，金云飞拿出一百元钱交给父亲，让父亲回金家村，雇人把早稻种好。
金云飞自己积极准备凉鞋的生产。
当时的凉鞋主要分为两个大类，以鞋底作为区别，一类是橡塑底，需要胶水粘接，另一类是塑料底，鞋帮和鞋底的粘接不需要胶水，而是用线手工连接。
金云飞有自知之明，当然选择生产后一类凉鞋，因为前一类凉鞋，不仅用到他从未接触过的胶水，而且鞋底必须手动加工，他不懂这两个技术环节。
确定了方向，就抓紧时间付诸行动，这时于北洋老板就帮上了大忙。
去哪里买鞋底、鞋面、鞋里子、鞋线、躺底，所有原料的采购，还有鞋楦的定制全靠于北洋指点。
至于如何做凉鞋，金云飞心里有数，他在罗桥那边两个鞋厂考察过，大概的过程他早已了然于胸。
这天下午，于北洋又来了，还带来了粘鞋帮用的普通胶水和电烫头。
金云飞在街面房里搞了个办公室，像模像样的，看到于北洋，急忙让座，又是倒水，又是递烟。
于北洋笑道：兄弟，有点样子了嘛。
于哥，你见笑了，我这是挂羊头卖狗肉，丑媳妇脸上涂脂抹粉，假装好看。
于北洋哈哈大笑：哈哈……兄弟，你连说话都像老板了。
金云飞笑道：于哥，不瞒你说，我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就是东风啊。
于北洋指着那桶胶水和五把电烫头，说道：有了这两样东西，你就可以开始做凉鞋了。
金云飞叫来大妹和二弟，吩咐道：大妹，这胶水是粘鞋帮和鞋躺底用的，由你保管，你先学会怎么使用，再找几个聪明的姐妹，负责教会她们。二弟，这电烫头你得学会使用，把鞋帮和鞋躺底粘到鞋底上，不仅你自己要学会，你还得至少教会三个人。
于北洋道：也不复杂，我搞到了说明书，你们照着说明书做就行。
大妹和二弟拿着胶水和电烫头去了车间，于北洋的目光投向了那些墙上挂着的样品鞋，问道：兄弟，你既要做儿童凉鞋，同时还要做男式凉鞋和女式凉鞋，你忙得过来吗？
于哥，我这是撒大网捕鱼，能捞什么鱼就是什么鱼。
兄弟，你真有想法，不过你得注意销路，看你的架势，每天能做一二百双，不先找好销路可不行啊。
金云飞笑道：于哥，不是有你么。
兄弟，你这不是将我的军么。于北洋笑着说道：你在罗桥时也看到了，我在小商品市场有三个摊位，卖鞋只是其中一个，在我的生意里，连五分之一也不到。哈哈，你可别指望我一个人。
金云飞笑问：那怎么办，请于哥给兄弟指一条明路。
于北洋知道金云飞想要什么，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要求垄断你的鞋在罗桥的销售权。只要你的生产进入正常渠道，我就带几个销售商过来，到时候就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金云飞大喜，追问道：于哥还有什么要求？
于北洋道：我知道你心比天大，想去罗桥发展，但我还是要劝你，先脚踏实地把鞋做好，打好基础才琢磨往外发展。
这个道理金云飞懂，但金云飞心眼活，不会把销路全寄托在于北洋一个人身上。
金云飞还有另外一条销路，是老婆岳秀清帮他找的。
第0034章 新销路
送走于北洋后，金云飞正要去信用社接岳秀清下班，岳秀清就回来了。
自从娶了岳秀清，金云飞多了一项任务，岳秀清值夜班时，他都要去陪伴。
今天要去县城的娘家办事，岳秀清提前一个半小时下班。
金云飞跟母亲说了几句，又冲着大妹和二弟吩咐了一番，再收拾了几双样品鞋后，推着自行车和岳秀清一起出门。
岳秀清会骑车，也有一辆女式自行车，可自从成了金云飞的老婆，但凡小两口一起出门，她就不再骑车而是坐车。
金云飞也不嫌累，老婆坐在后面，还是个有铁饭碗的老婆，他骄傲自豪。
到了岳家，岳父岳母都在，看到金云飞骑车岳秀清坐车，金云飞额头上还冒着汗，岳母季玉英当面责怪岳秀清。
秀清，你怎么回事，明明会骑车的，怎么当起大小姐来了。
岳秀清嘻嘻一笑，说道：妈，你女婿有的是力气，你心疼什么嘛。
季玉英又道：云飞，你可不要惯着她，她不会烧饭做菜，会让你妈她们烦的。
金云飞笑道：妈，我们家人多，会做饭的人也多，轮也轮不到秀清。
岳秀清笑道：妈，我现在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我还胖了两斤，你就羡慕吧。
岳父岳东平笑着问道：云飞，你娶了个什么都不会干的老婆，有没有后悔啊？
金云飞道：爸，我不会后悔，永远不会。再说了，秀清除了上班，还经常帮家里做事。秀清现在是我们鞋厂的会计，把厂里的开支和收拾理得清清楚楚。
岳东平又问：你爸妈还有爷爷奶奶，他们不讨厌秀清吗？
金云飞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他们都是老思想旧传统，我奶奶说，女大三，抱金砖。所以，我爸妈还有爷爷奶奶，他们对秀清都很满意。
岳秀清甩了甩一头秀发，笑嘻嘻的说道：爸，妈，你们听听，你们还用得着为我担心吗。
正说着，有人敲响了门。
来客正是金云飞和岳秀清小两口要等的人，岳秀清的同学方木兰和她老公邱泽林。
方木兰是小学教师，邱泽林是县地方工业供销公司的业务科长，都是城关镇人。
寒暄几句后，岳父岳母去了厨房。
邱泽林问道：云飞，你知道我供职的县供销公司吗？
点了点头，金云飞道：知道，县供销公司是一家集体企业，经营方式灵活，经营范围广泛。衡丰街上有一家生产棕榈制品的加工厂，他们的产品，大部分就是被供销公司买走的。
邱泽林道：不错。我们现在落实了承包制，业务员可以自己出去跑业务。至于具体的方式，就是去外地找订单，再拿着订单回来订货，我们起的是中间商的作用，赚的也是购销之间的差价。
金云飞拿过布包，从布包里拿出九双凉鞋，分别是三双男凉鞋、三双女凉鞋和三双儿童凉鞋，每双的花色和样式都不一样。
泽林兄，这是照着你的照片做的鞋，都是塑料底，也都是泡沫皮和革里子，请你看看还有什么不到的地方。
样品鞋，都是精雕细琢，质量无可挑剔，邱泽林直接说到了价格。
双方很快就价格问题达成了共识。
邱泽林要求，按这九个样式，半个月内交货一千八百双，平均每个样式两百双。
金云飞表示没有问题，保证按时交货。
最后，邱泽林问：云飞老弟，你还有什么要求？
金云飞略微犹豫，瞟了岳秀清和方木兰一眼，欲言又止。
邱泽林笑了笑，说道：在商言商，先小人后君子，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金云飞说：泽林兄，我希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最好还能预付一笔钱。
邱泽林哦了一声：云飞老弟缺钱？
缺，很缺。金云飞点着头说。
邱泽林笑了，指着岳秀清说：你守着一个财神爷，你还缺钱？
金云飞实话实说，说了他向信用社贷款三千及其过程：……所以，现在我要是再向信用社借钱，就相当于秀清在以权谋私。
哈哈，理解，理解。邱泽林爽快地说：我给你一双一元的预付款，结帐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以后也照此办理。
金云飞也是投桃报李：泽林兄，以后只要你采购我的鞋，每双都减五分钱。
双方相谈甚欢，没有任何障碍，所有环节都得到了落实。
吃过晚饭，方木兰和邱泽林两口子告辞离开。
金云飞和岳秀清一起，坐在客厅里，陪着岳父岳母说话。
岳东平问道：秀清，这个邱泽林可靠吗？我不懂做生意，但我知道，生意伙伴的人品，讲不讲诚信，才是双方合作的基础。
岳秀清道：爸，云飞跟邱泽林谈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应该没有问题。我对邱泽林不太了解，但我和木兰是好朋友，所以我选择相信。
岳东平看向了金云飞：云飞，你怎么想？
爸，做生意总是有风险，与朋友做生意风险更大，但我相信我能驾驭。
岳秀清不解道：怎么，与朋友做生意反而会更有风险？
岳东平笑道：秀清，云飞说得对，你多学着点吧。
这时，季玉英拿出一本银行存折，说道：云飞，刚才我听到，你说做鞋的本钱不够，我和你爸有点积蓄，你先拿去用吧。
怎么可能用岳父岳母的钱，金云飞坚决不要。
岳秀清道：爸，妈，你们收回去吧，他连我的钱都不用，又怎么可能用你们的钱呢。
季玉英呀了一声，忙道：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你是金家的人，怎么能这样呢。
岳秀清委屈道：妈，云飞做鞋不用我的钱，我也没有办法。
金云飞解释道：妈，这不怪秀清，是我的主意。亲兄弟，明算帐，我家人多，下面三个弟弟，现在没事，将来说不定有事。我不用秀清的钱，是怕将来说不清，在兄弟之间产生矛盾。
岳东平笑着点头道：想得远，想得透，云飞，你厉害。
岳秀清还没明白，问道：什么意思？我出钱怎么反而会引起矛盾呢？
金云飞道：秀清，现在我能管住全家，等弟弟们也娶了老婆，我就不好管了。将来你的钱，你说是你的钱，万一有人嘀咕，那不就有矛盾了么。
季玉英点着头道：云飞说的是妯娌矛盾，这在农村屡见不鲜。
岳秀清听懂了：噢，是这样啊。
第0035章 生意挺好
邱泽林的订单，提前四天交货。
结帐时，邱泽林又下了新订单，二十天内交货二千七百双。
这只是金云飞计划中的“三分之一”。另外还有两个三分之一，一方面是就地销售和全县的几十个寄售店，半个月之内销售了近两千双，并不亚于邱泽林那边。还有一个三分之一，就是于北洋及他带来的五六个销售商，半个月内来了三次，也买走了两千多双凉鞋。
生意这么好，全家人都高兴，干活也特有劲。
金云飞却担心质量问题，给凉鞋上线的女工有三十几人，难免有几个干不好的，他怕砸了鞋厂的名头。
好在天气渐热，布鞋销量下降，金云飞便让母亲和大姑专门负责凉鞋的质量检查，入箱前每双鞋都要检查一遍。
厂房也是问题，七间房子的一楼，一半租了出去，每天五十多人干活，还要腾出地来做仓库，就显得拥挤不堪。
这时候，后院的空地就派上了用场，后院除了厨房和全家人吃饭的地方，还有两百二十多平方米。金云飞跑去村委会，申请在后院建造临时厂房，批准后，金云飞以最快的速度，建造了面积多达一百八十平方米的临时厂房。
不过，云飞鞋厂生意红火，也引来了许许多多的“参观者”。
晚上吃饭时，二弟金云兴说道：大哥，有个问题很严重啊。
金云飞只顾吃饭，懒得理会二弟，吭也不吭一声。
大哥。金云兴又喊了一声。
岳秀清拿胳膊肘推了金云飞一下。
金云飞只瞥了二弟一眼，筷子在饭碗里扒拉得更快。
大妹金晓玲说道：二弟，你有问题就直接说出来。
金云兴坐在金云飞的另一边，斜了金云飞一眼，小声说道：大哥不点头，我不敢说，我怕他拿脚踹我。
金云飞终于开口，说道：臭小子，我怕你放屁，臭气熏得我没了胃口。
全家人一齐哄笑，连爷爷奶奶都跟着笑起来。
笑过之后，金云飞放下饭碗和筷子，用手抹了抹嘴，说道：老三，我吃饱了，你可以放屁了。
全家又笑了一阵。
金云兴笑道：大哥，不管你如何打击我，我也要说。咱们现在生意好，每天都有不少人来看，其实这些人都是来学做鞋的。咱们要不采取措施，他们就会跟着学，咱们的生意就会受到影响的。
哦，那你说该怎么办呢？金云飞问道。
金云兴道：咱们关起门来做鞋，以后除了买鞋的人，谁也不许到厂里来。
金晓玲道：二弟，你是要搞独家经营，这恐怕做不到。
金云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金云飞呵呵一笑，问道：老三，我采访你一下，咱全国有多少口？
金云兴笑道：大哥，你别以为我不读书不读报，国家大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咱全国大概有十一亿人口。
老三，就照十一亿人口计算，每人每年穿两双半鞋，全国每年就需生产二十七点五亿双鞋。你想自己做鞋，不让别人做鞋，你的目的太伟大了。
说着，金云飞起身，拍着金云兴的肩膀笑道：但是，你的话说得太臭，比放屁还臭一百倍。
全家人再次哄笑起来。
金云兴苦笑道：我招谁惹谁了？我是为咱家好啊。
晚上，关好门，金云飞和岳秀清两口子说起了悄悄话。
云飞，我发现你老是打击压制二弟，这不好吧？
老婆，你说这话，说明你还不了解我二弟。
我是不了解，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好。
老婆你听我说。我妈对我和二弟三弟三个，从小就骄纵惯养，我是老大，懂事得早。但二弟和三弟就不行了，一个爱耍小聪明，一个脾气爆，都是惹事精。三弟还小，还在读书，有学校管着。而二弟早就缀学，早就进入社会，早就沾上了不少歪风邪气，一般手段根本就管不了他。
噢，于是你就这样管他，不断的敲打他。
对，我这个二弟，最大的特点，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别说，我不管他，他反而不自在，我管着他，他才会老老实实。
岳秀清嗯了一声，说道：云飞，我提醒你一下，现在你能管他，但他要是娶了老婆，你就不能再这样管他了。
金云飞点了点头：有道理，等他娶了老婆，由他老婆来管他，就像我一样。
什么话，我管你了吗？我管你了吗？
呵呵，既管了，又没管。岳秀清笑了笑，问道：云飞，你猜猜，咱们做的凉鞋赚了多少钱？
金云飞摇了摇头：不知道，两千元总有吧。
岳秀清道：男凉鞋两千一百七十二双，一千零三十一元，女凉鞋两千三百一十八双，一千三百九十二元，童凉鞋两千五百一十一双，一千七百三十五元。
这么多啊。金云飞思忖着说道：平均每双的利润在零点六元，这个利润率不低，必要的时候，我可以用降价的办法来对付竞争者。
云飞，除了降价竞争，你还有什么办法对付竞争者？岳秀清问道。
金云飞道：降价竞争是下策，中策是始终保证质量，上策是花色品种的变化多端。
岳秀清道：我提个建议，咱们现在做的凉鞋，比布鞋是上了个档次，但技术含量还是太低，容易让人家学习模仿。所以，咱们是不是应该提升一下，一边继续做塑料底凉鞋，一边做橡塑底凉鞋。
金云飞道：老婆，你的建议很好，但有点不切实际。一方面是季节问题，现在做橡塑底凉鞋有点晚。另一方面，咱们没这个实力，做橡塑底凉鞋需要更多人手，要是同时做两种凉鞋，怕是要顾此失彼。总而言之，老婆你的这个建议，咱们明年倒可以实施。
岳秀清嗯了一声：那现在怎么办，咱们的凉鞋供不应求，咱们得扩大再生产啊。
这个问题我已经有了对策，从明天开始，咱们再招十五个女工。与此同时，咱们给工人们加点工资，平均每双加五分到一角钱。我想，双管齐下，每天至少能增加两百双的产量。
嗯，云飞，我还有个建议。咱们老是用别人的电话，太不方便了，咱们是不是咬咬牙装一台自己的电话呢？
说到装电话，金云飞犹豫和心疼，因为电话的初装费太贵了。
第0036章 一人富 不算富
去年的这个时候，电话的初装费是两千多元，今年邮电局降了价，但每台电话的初装费还有一千五百多元。
金云飞实在舍不得，全家人也没有同意的，除了岳秀清。
为装电话，岳秀清让父亲岳东平跑了不少关系，邮电局答应打折，价格降到了一千一百五十元。
后来，工商所和乡里也出面帮忙，理由是支持民营企业，邮电局也算痛快，把初装费降到了八百元。
这下不装电话都不行了。
实际上，随着生意的扩大，电话确实成了鞋厂的急需品，每天要打出十多个电话，要接十几个电话，必须要有一台自己的电话。
终于，农历四月初时，家里安装了电话。
八百元还是不够，一台放在办公室，另一台拉了分线，搁在金云飞的卧室里，总开支还是超出了一千元。
一旦电话安上了，金云飞也不再心疼，因为有了电话，联系业务更加方便，工作效率也大大提高。
这天上午，金云飞正在办公室填写发货单，却见一串老同学鱼贯而入，肯定是商量好了的。
陈冬华、王九旦、肖战国、林和平和杨青柳，都是平时与金云飞保持联系的好朋友。
意外的是，连郑三宝也来了。
来的都是客，金云飞同样热情地请郑三宝坐下。
郑三宝却没有坐，而是冲着金云飞弯腰，鞠了个九十度的礼。
大飞，上次我妈实在无礼，我今天来，代表我妈和我自己向你道歉，要打要罚，我郑三宝绝无二话。
金云飞哈哈大笑，再把郑三宝扶起，问道：三宝，上次你妈骂街的事，我早就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把大家召集过来，是要请我喝酒吗？
郑三宝道：请酒陪罪，正是此意。
肖战国与郑三宝关系较好，他说道：大飞，三宝是真心实意的。他找了我好几次，硬磨软泡，我才把大家找了过来。
林和平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都是同学么。用现在时髦的话讲，一切朝前看吧。
哈哈……你们少来这一套。明知道我不喜欢喝酒，却偏叫我喝酒，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说吧，实话实说，否则恕不奉陪。
王九旦笑道：大飞，大家看你发财，都眼红喽。
陈冬华道：大飞，一人富，不算富，大家富，真正富。
金云飞点了点头，问道：大家都想做生意？都想做点与鞋沾边的生意？
杨青柳道：不错，不错。大飞，你得拉我们一把。
金云飞道：老同学们，首先我无条件的支持你们，除了向我借钱。
大家都笑了起来，不能提借钱，是金云飞读初中时立下的“规矩”，因为他没钱。
金云飞道：其次呢，我说点心里话，供大家参考。九旦，你的工程队搞得好好的，我认为没有必要转行。将来经济发展了，生活条件改善，建筑行业大有可为。所以我认为，你应该继续待在建筑行业，如果你有点闲钱，可以投资入伙嘛。
王九旦道：大飞，我就是这么想的。
金云飞看了看郑三宝和陈冬华，说道：你俩是衡丰街人，家里又有点钱。以我看啊，你们不要做鞋，干脆就卖鞋料。罗桥那边就有鞋料批发市场，文州市那边还有更大的鞋类批发市场，你们可以从那里进货，再运过来卖。
郑三宝问：大飞，我做鞋料生意你做鞋，你不会不买我的料吧。
金云飞笑道：我不傻，你有得卖，我何必跑到几十里外的罗桥买。
陈冬华问：大飞，卖不出去怎么办？
金云飞笑道：鞋料卖不出去，可以存起来，不像你家卖的年糕，一天卖不出去就会馊了。
大家听得笑了起来。
金云飞道：不过，三宝，冬华，你俩别卖完全一样的鞋料，不然的话，我不知跟谁买为好，我会为难的。
肖战国道：大飞，该说我们仨了。郑三炮和陈冬瓜，他们是有钱人，我们是穷人，你不能把他扔下。
金云飞问道：你们仨想做鞋？
肖战国与林和平和杨青柳都点了点头。这三人情况差不多，经济条件也比以前的金云飞好不了多少，也没有什么手艺，除了种田就是打打短工。
其中的肖战国和杨青柳，都还在王九旦的工程队干过。
金云飞道：我建议你们仨不要扎堆，先从单一鞋类起步，男鞋女鞋童鞋，你们仨各选其一。当然了，等步上正轨后，可以像我这样，三类鞋一起做。
林和平道：大飞，我们仨什么都不懂啊。
金云飞笑道：这个好办，有什么问题什么困难，你们随时都可以找我，我尽力而为，除了借钱。
杨青柳笑道：大飞，我们最缺的就是本钱。
金云飞指了指郑三宝与王九旦和陈冬华，笑道：与我相比，这三位算是有钱人，借钱的事就找他们。我这个人，主张朋友不可以合伙做生意，但借钱是可以的。
郑三宝道：没问题，大钱没有，小钱随便。
金云飞道：再说了，三宝和冬华如果真的从事卖鞋料的生意，他们仨可以赊张，这也是帮忙嘛。
郑三宝道：大飞，我还有一件事。我有一个亲戚，是泽谷镇人，专门做鞋底的，各种鞋底都有。他知道我认识你，就让我问问你，能不能与你建立关系，你能不能用他的鞋底。
点了点头，金云飞道：三宝，我求之不得。你告诉他，让他把他所做的鞋底样品送过来。只要质量和价格及品种合适，还能赊点帐，我乐于与他做生意。
聊着聊着，从上午聊到了中午。
众人散去，各回各家。
二弟金云兴冒了出来，讽刺道：大哥，你可真是解放思想啊。
金云飞呵呵一笑，问道：臭小子，你还没想通吗？
没想通，想不通。
金云兴没好气的说道。好吧，我举个例子。咱们买的童鞋鞋底，人家卖八角钱一双，人家明确告诉我，一套模具三千多元，这三千多元都要摊到鞋底上。而他的童鞋鞋底，包括咱们在内，只有三个客户，每天出货不到四百双，所以鞋底的价格降不下来。
金云兴若有所悟道：大哥，我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了。
第0037章 认识市场
金云飞道：他那套模具，如果只生产三万多双鞋底，那每双鞋底的成本就要加上一角钱。反之，如果更多的人买他的鞋底，比方说生产六七万双鞋底，那每双鞋底的成本就只需增加五分钱的成本。
大哥，我懂了。金云兴道。
金云飞道：我再给你举个例子。如果衡丰街只有咱们一个鞋厂，罗桥那些商贩就不大愿意来。但如果衡丰街有十家几十家甚至上百家鞋厂，罗桥那些商贩就会纷纷而来，咱们的生意就会更好。二弟，天上的鸟会找树栖息，你一棵树，我一片树林，你说鸟是找你还是找我？
金云兴挠着后脑勺，笑道：大哥，你这么一说，我就被你给完全说服了。
金云飞推了二弟一下，说道：退一万步讲，以咱们兄弟的实力和本事，根本就不怕与别人竞争。
金兴道：那是。大哥，就让他们来吧，是骡子是马，让他们拉出来遛遛。
乘兴追击，更上层楼，鞋厂既增加了人手，又提高了工资，日产量从四百余双，迅速提高到五百五十双以上。
这么一来，销路又成了问题，每天生产的鞋都有上百双的库存。
金云飞与于北洋商量，于北洋又帮着请了几个新商贩过来，库存也随之下降，基本上保持了产销平衡。
同时，金云飞也主动采取了让利措施，从衡丰到罗桥的运输，走的是水路，运费不贵，金云飞决定自己负担。
这一招是破天荒的，赢得了商贩的赞赏和信任。
有几个商贩，包括于北洋，甚至都不来衡丰，而是用打电话的方式订货。
当然，金云飞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原则，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关于付款方式，商贩们也有办法解决，直接把货款交给运货的船老大，等货上船后，再由船老大负责付款。
供销公司的邱泽林也来了好几次，每次都带来不同的手下。原来，他管的业务科有七个业务员，包括他自己，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业务。
仅仅就邱泽林他们的订单，就排到了阳历七月底，平均每天的采购量达到了三百双。
但对八月份，邱泽林没有开口，金云飞有点不解。
正好，六一儿童节那天，邱泽林给金云飞打来电话，询问下批鞋的发货时间，金云飞乘机端出心中的疑问。
泽林兄，我有一事不明。你的订单为什么只到七月底，而八月份就不再继续了呢？
哈哈，云飞老弟，看来你还是不懂季节的重要啊。
正要请泽林兄指教。
指教不敢。老弟应该知道，你原来做的布鞋，基本上不分季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能销售，只不过夏天生意不好而已。
泽林兄说得是，我也就是对布鞋懂得多一点，其他鞋我是第一次做，其中奥妙真的不懂。
老弟，其他的鞋，可以都叫做工业化的鞋。所谓工业化的鞋，就是大规模的生产，数量多，速度快，必须充分考虑市场的需要。对你来说，最关键的就是要注意季节的变化，各种鞋类要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也就是认识市场。
泽林兄，请继续说。
比如说，我订购你的凉鞋，最后一批是七月底。我们拿到货后，要发往销售地，大概需要一到两个星期，再到消费者也就是使用者脚上，还需一二个星期。这就是说，完成整个过程后，就快到九月了。九月有什么大事？就是全国的学生开始上学的日子，这个时候如果换鞋，是最好最好的时机。
泽林兄，我有点明白了。
老弟啊，秋季鞋类一般都在七月底到八月初开始生产，八月中旬开始上市，八月底到达使用者的脚上，正好与凉鞋衔接起来。
泽林兄，我明白我该怎么做了。但是，我不知道秋鞋都有什么花色品种，还请泽林兄指点。
这个没问题，过段时间，我的业务员会陆续带来南方那边鞋厂的样品鞋，我到时候给你每样一双，供你自己选择。
泽林兄，谢谢你，方便的时候过来，我请你喝酒。
打完电话，金云飞豁然开朗，下一步的思路也在心中形成。
那几个老同学好朋友，除了王九旦，都照着金云飞的“指点”，像模像样的干了起来。
陈冬华家有两间街面房，以前是一间出租，一间做胖子年糕店，现在他父母继续卖年糕，他自己收回那间出租房，做起了鞋料专卖店的小老板。开业那天，金云飞与林和平和杨青柳前去祝贺。
在陈冬华这里，金云飞有意外的收获。
陈冬华把三位老同学迎进店内，坐下后，就冲着金云飞说道：大飞，供销社的后仓库要卖掉，你买不买？买的话，咱们合作把它全买下来。
金云飞眼前一亮，但不动声色，反而问林和平和杨青柳：你俩有想法吗？
林和平道：我没想法，我家离衡丰街才几百米，我就老老实实地在家发展，不想做衡丰街人。
杨青柳道：我倒是想买，但我没钱，还是等经济条件改善后再说吧。
金云飞问陈冬华：多少平方？多少价格？陈冬华道：三百二十几个平方，其中包括两间两层楼和四间平房，出价三千五百元。我爸说，有围墙，不用修，买下就能使用。缺点也有，不是街面房，只能当仓库或住人。
想了想，金云飞道：买了，我全买了。
陈冬华一愣，随即嚷了起来：大飞，我是说我跟你合买，你不能独吞。
金云飞呵呵一笑：臭冬瓜，你买了有什么用？我答应你，我买了以后，你要用的话，我免费提供。
说罢，金云飞起身就走，去找陈冬华的父亲陈小秋，陈冬华只是传个话，在衡丰街办事，非找他老爸不可。
俗话说夜长梦多，金云飞深懂此理，所以才雷厉风行。
三千五百元的价格，被陈小秋砍到三千一，金云飞接着砍，最终以两千八成交。
这也是因为供销社的无奈，单位要裁减一半人，急需迁散费，病重乱投医，只能签城下之盟。
金云飞也是腰杆子硬，手里有钱，办起事来既爽快又硬气。
用了一天时间，办成这么一件大事，金云飞才兴冲冲的回到家里。
刚进家门，金云飞就看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还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以及旁边的几个行李。
金云飞咦了一声，叫道：小姑，你怎么来了？
第0038章 小姑也来了
小姑金月莲，今年三十三岁，是金家最有故事的人。
十七岁那年，高中还没毕业，金月莲就不辞而别，离家出走。
等半年以后，家里人得知去向，金月莲已成他人之妇，嫁给了她的同学李海峰。
李海峰家在温林县农场，离着衡丰乡七八十里，金家人去了几次，金月莲死心塌地，不肯回家。
爷爷奶奶一气之下，宣布断绝关系，从此以后，再无来往。
家丑不宜外扬，十五年过去了，金家人就当没有金月莲这个人，但消息还有的，只知道前几年金月莲没生孩子，后来才生了一女一男两个娃，大的十一岁，小的九岁。
至于其他情况，过得好不好，金家人一概不知。
此时此刻，全家人围看着金月莲，金月莲坐在小竹椅上，耷拉着脑袋，两个小家伙左右倚着妈妈，怯生生的。
看到大哥回家，三弟金云鹏喊道：大哥回来了。
金月莲抬头看了金云飞一眼，呜呜的哭泣起来。
金云飞忙问：小姑，咋回事，咋回事啊？
小姑离家出走时，金云飞才七岁，已经懂事，说起来，小姑对他最好，小姑一哭，他也便难过起来。
岳秀清把金云飞叫到一边，小声说道：你小姑说，你小姑夫有了别的女人，两个人离了婚。双方说好，女儿归你小姑，儿子归你小姑夫。可你小姑舍不得儿子，儿子也舍不得妈，你小姑便坚持把儿子也要过来。可这样一来，农场分配的房子就归了你小姑夫，也就是说，你小姑没了房子，无家可归，就带着俩孩来到了这里。
金云飞沉吟了一下，问道：老婆，你怎么看？
岳秀清微微一笑：夫唱妇随。
金云飞回头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咦，我奶奶呢？
岳秀清小声说：听咱妈讲，奶奶生气，让小姑滚，自己哭着上楼去了。
金云飞想了想，面露笑容，沿着楼梯蹬蹬上楼，去找奶奶姜彩兰。
正如金云飞所想，奶奶一见他出现，果然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天喊地的。
金云飞心里偷乐，却不开口劝说，只是坐在旁边瞅着奶奶。
奶奶斜了金云飞一眼，哇的一声哭道：作孽啊，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一个女儿死了老公，一个女儿被老公踢了，呜……呜……我有何面目活着啊。
金云飞还是不开口。
奶奶继续哭，继续骂，先骂小女婿，再骂小女儿，一边骂，一边得空偷瞅金云飞。
金云飞突然一拍大腿，说道：小姑太不像话，小姑不该回来，让她走，我马上让她走。
说着，金云飞起身，作势要走。
奶奶立即眼巴巴的望着金云飞，问道：大孙子，你小姑对你最好，你忍心赶她走啊。
金云飞义愤填膺的样子：奶奶，我为你出气，坚决为你出气。
大孙子，我没说，我没说要让你小姑走。
请奶奶示下，咱怎么处理小姑？
大孙子，你又挤兑奶奶，咱家现在是你说了算。
呵呵，这可不行，小事我管，大事奶奶你管，没有奶奶开口，孙子我不敢把小姑留下。
臭孙子，坏孙子……好吧，奶奶想让你小姑留下。
不行，臭孙子坏孙子不同意。
大孙子，好孙子，这下行了吧？
金云飞笑呵呵地问：那咱下楼吃饭去？
奶奶也笑道：奶奶走不动，大孙子有力气，大孙子背我。
奶奶是个小脚女人，走路一步三摇，慢如挪步，金云飞以前就常背她。
金云飞背着奶奶下楼，高声喊道：同志们，奶奶说饿了，咱们开饭啦。
小家伙们呼啦啦直奔餐厅。
大人们也都往餐厅走，唯有小姑和两个孩子没动。
母亲帮奶奶下来，再冲着金云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劝劝小姑。
金云飞放下奶奶，走到小姑身边，说道：小姑，我小时候你常背我，难不成现在要我背你去吃饭？
金月莲喊了声“大侄子”，
嚎啕大哭。小表妹和小表弟也跟着哭起来。
小姑，你再这样，大侄子要生气了。
金云飞掏出手帕，扔到小姑手里，再伸手把她提拎起来。
接着，金云飞一手一个，牵住表妹表弟的手：小表妹，小表弟，咱们吃饭去。
好家伙，金家添丁增人，十九个人一齐吃饭，好在大姑来后，已经分成三桌，现在多了小姑一家，也不嫌多。
十九个人分桌吃饭，还挺有讲究，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四人一桌，爷爷和父亲爱喝点，奶奶爱唠叨，小屁孩们不愿跟他们同桌。第二桌是大姑、大妹、二弟和金云飞岳秀清两口子，现在临时增加了小姑和小表妹小表弟。还有一桌全是小屁孩，三弟二妹三妹小妹小弟和大表弟大表妹，一共七个。
与往日不同，因为小姑的出现，气氛有点压抑，连小家伙们也很知趣，都只吃饭而不吭声。
看到小家伙们快吃饱了，金云飞站起来，说道：同志们，咱们家又多了小姑和小表妹小表弟，咱们呱唧呱唧。
全家人鼓掌，还伴随着笑声。
这一幕是第三次重演，第一次是欢迎大姑一家三口，第二次是欢迎岳秀清。
金云飞挥着手，端起脸说道：从现在开始，小姑和小表妹小表弟就是咱家的人了。大妹，你负责安排她们的住宿。小姑，你和我妈还有大姑，以后你们三个轮流负责做饭，每餐两个人做。还有，小姑你要尽快学会做鞋，还要学会管理……
金云飞说完，小家伙们一哄而散。
小姑哽咽起来：大，大侄子，小姑谢谢你……
大姑和岳秀清坐在小姑旁边，急忙开口劝慰。
奶奶又开始唠叨，全是数落小女儿的废话。
金云飞道：奶奶，你搞两面派，现在说我小姑，刚才在楼上，你还求我把小姑留下来呢。
奶奶笑斥道：大孙子，你又让你奶奶难堪。
正在这时，小家伙们都回到了餐厅。
三弟金云鹏道：大哥，咱家又来客人了。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里，出现了三个男人，其中走在前面的高个子，正是小姑夫李海峰。
其实，全家人都不认识李海峰。
但小姑和她的女儿儿子都是一脸惊恐，一齐躲到金云飞身后，不用说，大家都明白他是谁。
李海峰陪着笑脸，冲着爷爷奶奶说道：爸，妈，你们好。
爷爷奶奶懒得应声。“打”上门来了，金云飞眉头一皱，冲着二弟金云兴使了个眼色。
第0039章 软硬兼施
二弟金云兴心领神会，伸手在三弟金云鹏腰间捅了一下，再朝厨房方向呶了呶嘴。
金云鹏虽说有点愣，但兄弟就是兄弟，心有灵犀一点通，顿时就明白了二哥的意思。
只见金云鹏闪身蹿进厨房，眨眼之间去而复返，已是杀气腾腾，手上拿了两把菜刀。
金云鹏也不说话，左手菜刀扔给金云兴，右手举着菜刀直扑李海峰和他带来的两个男人。
金云兴也是，怒吼一声，也举着菜刀扑了过去。
金云飞早料到会有这一幕，怕吓着小表妹小表弟，他迅速的用自己挡在他俩的面前。
仅仅几秒钟，二弟三弟就砍阳了十几刀，刀刀生风，呼呼作响。
但就是那么巧，刀刀沾身，却不伤人。李海峰三人抱头鼠窜。
金云飞瞪了二弟一眼，斥道：拿菜刀吓人，你傻啊。
金云兴冲着三弟斥道：我叫你拿饭铲，你却拿菜刀，你傻啊。
金云鹏扔了菜刀，委屈道：下次让我打冲锋，就不能说我傻。
金云飞笑了笑，吩咐道：大姑，大妹，你们去把他叫回来，叫到咱厂办公室，我有话跟他讲。
大姑和大妹应声而去。
过了约十几分钟，天已擦黑，金云飞才在办公室看到了李海峰，只不过他脸色有点发白，没了刚才那份镇定。
跟着李海峰来的另外两个男人，没敢进来，而是站在门外的街上。
李海峰的外套是件深蓝色工作服，已被菜刀“砍得”破破烂烂，金云飞心道，二弟三弟的功夫还在。
李海峰站着，金云飞也不让座。
盯着李海峰，金云飞说道：金月莲是我小姑，我叫金云飞，这个家现在是我作主。刚才我二弟三弟鲁莽冲动，我向你道歉。
李海峰正要开口，金云飞急忙摆手，继续说道：我说，你听，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一，我们家没人认识你，也没人欢迎你。既然你跟我小姑离婚了，就更不应该到我家来。所以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否则的话，这样贸然闯进来，你会吃亏的。
李海峰点了点头。
二，刚才的事，是我二弟和三弟干的，他们都还没满十八岁，你想告也没有用。再说了，这是在我家里，你私闯民宅，我们有权自卫。总之，刚才的事到此为止。
李海峰再次点了点头。
三，听我小姑说，你们离婚之后，房子归你，你该给她一千元钱，你还有五百元没有给她。
李海峰拿出一沓钱，搁在金云飞面前。
金云飞拿起钱，迅速的数了一遍，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他拿过笔和纸写了收条，签字盖印后交给了李海峰。
四，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你想把你儿子接回去。我告诉你，我小姑不同意，我和我们全家都不同意。当然，他肯定还姓你的姓，等他十八岁以后，由他自己决定认不认你这个父亲。
李海峰没有点头，因为这是他此次冒险而来的真正目的。
五，两个孩子都在这边，其中一个你要负担生活费，这是你的责任。每个月十五元，这不多吧。希望你以后每个月的月初，把生活费邮寄过来。
李海峰还是一动不动。
六，两个孩子的学习，是个非常重要的大事。这个请你放心，我们这边的学校，教学质量比你们那边好。你回去以后，把两个孩子的转学手续办好，也邮寄到我家来。
李海峰终于点了点头。
七，其他的问题，我还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再找你。现在，你留个电话号码，然后你可以走了。
李海峰拿起桌上的笔和纸，写下了电话号码、家庭地址和自己的名字。
金云飞起身，黑着脸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海峰愣了一会，说了声“谢谢”，站起来走了。
金云飞长松了一口气，出门在街上遛达了一会，再回到家，屋前屋后的转了转，关好门，再上楼。
全家人都在“客厅”里看电视，金云飞不凑热闹，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
岳秀清正在记帐，金云飞倒了半杯水，讨好地放到岳秀清面前。
云飞，大妹说，你向她要了一笔钱，还吩咐她暂不入帐，暂不告诉大家。哎，你可以告诉我这个会计吧？
我又买了房子，供销社的后仓库，全被我买下来了。
咦，你怎么又买房了？云飞，那不是街面房，买了有用吗？
金云飞说：老婆，咱们下半年要做的鞋，不再是凉鞋这类简单的鞋，技术要求更高，人数也更多。也就是说，像那些老太太和只会手工工艺的中年妇女，可能就不得不被淘汰。
岳秀清说：这个问题么，我和大妹也考虑过了。是要招一批相对年轻，相对固定的员工，让她们住在这里，必要时晚上也可以加班。对了，男工也需要招一批。
金云飞笑了笑说：所以，我买的后仓库，主要就是给员工们住的。
岳秀清噢了一声，赞扬说：老公，你高瞻远瞩，你真行。
这是岳秀清第一次喊“老公”，把个金云飞激动的，嘻皮笑脸的开始动手动脚，岳秀清便扔下帐本，顺势地把自己交给金云飞。
还没上床，外面一大帮人看电视，小两口没再继续，只是说起了悄悄话。
老婆，你刚才表扬了我。我这人需要表扬，你能不能再表扬表我。
嗯，好吧……你有三件事，让我最佩服。一是你领导有方，这么一个大家庭，让你管得井井有条，团结一致，一般人绝做不到。二是上次郑三宝他妈骂街的事，人家都骂上门来了，你还那么沉得住气，以柔克刚，一般人绝做不到。三是今天晚上的事，你示意你二弟和三弟出手，镇住你前小姑夫，然后又给对方台阶下，处理得让对方心服口服，软硬兼施，一般人绝做不到。
金云飞呵呵一笑，问道：老婆，这第三件事，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岳秀清也笑道：我是你老婆，当然能看出你那点小名堂。就你二弟和三弟，没有你的授意，他们敢那么对付人吗？
老婆表扬，金云飞得意，但是，他稍稍琢磨，又觉得哪里不对。
老婆，你表扬我这三件事，我听着怎么好像同时在批评我呢？
老公你说呢？岳秀清笑着反问道。
第0040章 体无完肤
金云飞追问，岳秀清才告诉他，她说的三件事，第一件和第二件全是表扬，但第三件事在表扬的同时，也包含着批评。
不管怎么说，那个李海峰也曾是小姑夫，现在至少是前小姑夫，打断骨头连着筋，他还是表妹表弟的父亲，永远都改变不了。
所以，岳秀清认为，用这种比较激烈的方法对付李海峰，固然大快人心，但总归是不对的。
金云飞诚恳接受老婆的批评。
岳秀清心细，怕金云飞接受不了批评，又大大地赞扬金云飞的领导能力。
金云飞又得意又惭愧，他告诉岳秀清，他当过生产队长，是小队长，全队三十几户，人口一百二十几。可惜的是，队长只当了小半年，生产队就解散了，所以他就过了把瘾，还没当出经验来。
不过，金云飞也是细腻，他看出来了，岳秀清有心事，于是问道：老婆，你是不是对我收留小姑一家有看法呀？
岳秀清白了金云飞一眼：我有这么不懂事吗？
金云飞笑了笑：你有心事，我以为你是为了这个事。
摇了摇头，岳秀清说：退一万步讲，你大姑和你小姑住在咱们家，对我没什么影响。我嫁的是你，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你做的事，我都支持你。
犹豫了一下，金云飞说：可是，老婆，我总觉得你心里有事。
岳秀清微笑着嗯了一声。
金云飞再三追问，岳秀清就是不说，只是笑看着他。
老婆，咱俩结婚时就说好了的，先结婚，后恋爱，用百分之百的真诚对待对方。老婆，你有事不说，你对我不够真诚。
岳秀清又白了金云飞一眼，笑着反问：你扪心自问，是我对你不够真诚，还是你对对不够真诚。
话到这个份上，金云飞真的扪心自问，心里说，我连小时候偷生产队地里的蕃薯都说了，我已经够真诚的了，我还有什么没有“坦白交代”的呢？
老婆，你行行好，请你提示一下。
你想，使劲的想。
金云飞苦思冥想，就是想不出来，只好苦着脸说：老婆，我真的想不出来了。
岳秀清又笑了笑，脑袋一斜，朝大衣柜的上方瞟了一眼。
金云飞顿时明白了，大衣柜的顶上放着一只小铁皮箱，箱子锁着，那是他的箱子，箱子里装的是他的东西。
金云飞立即说道：报告老婆，箱子里装的东西，是我与一位高中女同学的通信。她叫丁维维，我承认，她是我的初恋……
说着，金云飞起身走过去，拿下箱子，再伸手捏住锁，用力一拧将锁拧掉，打开箱子，放在岳秀清面前。
岳秀清不看，但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金云飞只好继续坦白交代：……老婆，我说完了，现在，我要当着你的面，与过去彻底告别。
说罢，金云飞拿过火柴，真的把箱子里的几十封信给点燃了。
岳秀清没想到金云飞真烧，想去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金云飞说：老婆，现在的我，在你面前已经体无完肤，一干二净。
岳秀清轻轻一笑，拿起水杯，将水倒在铁箱子里，灭了火后，再把箱子拿出去放在阳台上。
走回来，岳秀清看着床上的金云飞，媚眼如丝：老公，你没有体无完肤么。
这句话是个信号，金云飞心领神会，长臂一伸，将岳秀清拉到了床上……
六月的天气渐热，凉鞋的生产也进入高峰期，云飞鞋厂客户盈门，供不应求。
金云飞践行诺言，当供不应求时，他就通知肖战国、林和平和杨青柳三位同学，他们分别生产男式凉鞋、女式凉鞋和儿童凉鞋，正好弥补他的产能。
至于原料的采购，现在也是人家送货上门，不用他到处的跑。这个“人家”，其实就是陈冬华和郑三宝，金云飞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原料，都是从他们那里买的。
陈冬华踏实，郑三宝却脑子活泛，他有个亲戚是生产鞋底的，他还为亲戚代销鞋底。
原来的鞋底供应者是三家，郑三宝亲戚是第四家，金云飞来者不拒，人家每双鞋底降价五分钱，每天买他三四百双鞋底，能节省一二十元，相当于全家人一天的菜钱，金云飞何乐而不为。
六月到七月，生意红火，顺风顺水。
小姑金月莲的事，也算得到解决，前小姑夫李海峰同意，把儿子交给母亲抚养，还把转学手续寄了过来。
家里没人歧视小姑，小姑情绪稳定，很快成为鞋厂的骨干。
金云飞给小姑开的工资，与大姑一样，每月三十元钱。
至于伙食费，与家里人一样，都从鞋厂的收入里支出。
当然，大姑和小姑都是单身，同时也成了金云飞的心病，时常琢磨着把两位姑姑嫁出去。
这是个天大的难题，比做生意赚钱还难一万倍。大姑老实被动，小姑外向主动，但有个一样的麻烦，都带着两个孩子，孩子还都已懂事，在严酷的现实面前，除非傻子才会娶大姑或小姑。
七月的一个周六下午，岳父岳母和小姨子岳秀文，第一次来金家做客。
全家人好一阵忙碌，陪客的陪客，买菜的买菜，母亲和大姑小姑三人，在厨房里忙得满头大汗，烧了整整十二个菜。
吃了晚饭，天已擦黑，岳父他们三人肯定住下，这下轮到金云飞忙碌，要安排他们住在哪里。
岳父岳母住小两口的房间，小姨子与大妹挤挤，金云飞和岳秀清小两口睡办公室，一个睡躺椅，一个睡折叠床。
岳父岳母待到第二天下午，才乘衡丰街到城关镇的客船回家。
小姨子岳秀文没有回去，她是教师，正放暑假，跟姐感情好，要在姐家住段时间。
这可苦了金云飞，小姨子在，他只能睡在办公室里。
直到七月底，小姨子要去省里进修，才离开了金家。
金云飞憋了好久，小姨子走后的那个晚上，他抱着老婆岳秀清，从上半夜一直折腾到下半夜。
还真是累，小两口头一回睡过了头，都日上三竿了还在酣睡。
家里人有个新规矩，不轻易去敲金云飞的房门。
可是，罗桥的于北洋老板来了，有事找金云飞。谁也不想负责敲门，最后是二弟出三角钱，鼓动小弟去敲门。
一阵嘭嘭嘭的敲门声，总算让金云飞从梦中醒了过来。
第0041章 扩大再生产
于北洋来订最后一批凉鞋，他告诉金云飞，一般情况下，凉鞋顶多只卖到八月底，而与此同时，八月应该是秋鞋上市的时间。
这倒与邱泽林的说法一致。
金云飞也告诉于北洋，他准备结束凉鞋的生产，除非有人先付钱订货。
于北洋笑着说道：兄弟，你有高人指点。
金云飞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于北洋把带来的那个麻袋放到桌上，打开麻袋，里面有十多双秋季鞋的样品，男鞋女鞋儿童鞋都有。
兄弟，这是我帮你收集的，基本上全是最流行的秋季鞋，统称单鞋。
金云飞连声道谢，拿出五十元钱交给于北洋：于哥，辛苦你了，不够你说。
兄弟客气。于北洋收起五十元钱，搁进自己腰间的钱包里。
亲兄弟，明算帐，这也是于北洋佩服金云飞的地方。
金云飞拿起写字台下的一个布袋，放到桌上，微笑着向于北洋做了个请的手势。
于北洋打开布袋一看，发现布袋里放着十几双单鞋，与他带来的一样，也是包括男鞋女鞋童鞋。
更神奇的是，整整有九双鞋，花色和鞋底及款式，与于北洋带来的一模一样。
兄弟，你哪儿搞来的？于北洋好奇地问。
金云飞道：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的，他叫邱泽林，是县地方供销公司的业务科长。他和他的业务员，在全国各地跑，他们认为这些鞋，相对会比较流行。
哈哈……兄弟，这么说来，我反倒打了马后炮了。
于哥，千万别这么说，你带来的不仅是样品鞋，而且还有信心。二者比较，两相衡量，我就能决定做哪些单鞋了。
其实，邱泽林的样品鞋，是岳父岳母来时带来的，比于北洋的早了不少时间，在这期间，金云飞早已选定了几款样式，并完成了相关的准备工作。
为了不打击于北洋的积极性，金云飞当然不能说他打马后炮，于北洋这条线，金云飞绝对不能放弃。
就整个鞋业来说，衡丰这边才刚刚起步，而在罗桥镇那边，虽说制鞋不是主业，但制鞋所需的各个环节，差不多已经完备。鞋楦的订制，商标和装饰的制造，鞋底模具的研制，衡丰这边没有，罗桥那边全有，而罗桥那边的联系，靠的就是于北洋。
于北洋问道：兄弟，我想知道，你的单鞋什么时候能够成批量的出厂？
想了想，金云飞道：八月十五号后，八月二十号前，绝对不会拖到八月二十号以后。
于北洋爽气，拿出一千元钱作为定金，要求金云飞，每一款秋鞋的出品，他必须是第一个采购者。
金云飞愉快地答应了于北洋。
于北洋走后，金云飞乘着吃午饭的时候，给家里的大人开了个会。
金云飞道：“妈，大妹，你们俩明天去外公家，我限你们在三天之内，在外公家及其附近，找三十名女工二十名男工。女工年龄在十六岁到三十五之间，越年轻越好，最好要没有结婚的。男工年龄在十六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老实人优先。”
母亲谢玉娟道：行，明天早上就去。大儿子，我谢家是大家族，大半个村都姓谢，我保证三天完成任务。
金云飞道：妈，我还没说完呢。亲戚朋友及其孩子，能不招最好不招。
谢玉娟道：大儿子，这为什么啊，你这不是让我挨骂吗？
金云飞道：妈，这你甭管，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二弟金云兴问道：大哥，为什么找年纪小的呢？
不等金云飞回答，三弟金云鹏说道：二哥，大哥这是为你考虑，顺便给你找老婆呢。
全家人一齐哄笑起来。
金云飞继续吩咐道：二弟，还有大姑小姑，明天你们全体出动，带着小家伙们，去后仓库收拾房间。要保证女工男工来了以后，能立即入住。
金云兴喊道：得令。
金云飞又冲着父亲吩咐：爸，解决了男工女工的住宿问题，还得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在雇到合适的人选以前，你和妈先住到后仓库，一边当饮事员，一边当门卫。
父亲笑着点头道：行，我总算派上用场了。
金云飞又说道：工人招进来后，在工作上要严格要求，在生活上要关心他们，像对待家里人一样对待他们。大妹，女工们大多负责踏鞋帮，你要尽快教会她们。二弟，男工们主要负责抓帮，你要尽快教会他们。
金云兴应了一声，问道：大哥，我去罗桥的鞋厂看过，踏帮车间和抓帮车间是分开的，咱们是不是要重新布置一下？
金云飞点着头道：我已经想好了。屋子里设踏帮车间和原料仓库及成品仓库。屋后的院子里，除了厨房和餐厅，再分为三个部分，抓帮车间、下料车间和包装车间。二弟，这方面的工作也归你管，十天之内完不成，我扣你工资。
金云兴问道：大哥，我采访一下，我们大家干这干那，那你干什么呢？
金云飞道：我是领导，领导不需要干活。二弟你记住，领导的主要任务就是坐在办公室里，打电话，接电话，还有给你们开会。
金云兴大叫道：我也要当领导。
全家人又是哄笑连连。
金云兴还有意见，举着右手说道：大哥，该给我们涨工资了。
金云飞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个意见提得好。但是，二弟你也看到了，咱们连买两处房子，又要添加很多做鞋设备，开支很大。二弟，咱家还欠信用社三千元，欠鞋楦厂一千元，下料机还欠着两千元。所以我决定，今年不涨工资。但到年底时，我一边给大家发奖金，一边给大家提高明年的工资。
金云兴一边鼓掌，一边说道：此处有掌声，大家呱唧呱唧。
全家人都跟着鼓掌，还带着笑声。
这时，三弟金云鹏也乘机来凑热闹：大哥，我们在暑假期间干了不少活，特别是我和表哥，你把我们当二哥用，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金云鹏说的表哥，就是大姑的儿子，金云飞口中的大表弟王小明。
金云飞笑骂道：臭小子，你们工资没有，零花钱我给。还有你和大表弟两个，两个不会读书的家伙，你们要是能考上高中，我叫你们哥，我给你们重奖。
金云飞没有想到，他这随便一说，被三弟和大表弟抓住了把柄。
三弟和大表弟还真的收到了高中的录取通知书。
第0042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每年的八月一日，是建军节，也是温林县初中升高中放榜的日子。
那天上午，金云飞正在鞋厂办公室里，和二弟金云兴一起，研究单鞋生产的几个环节。
三弟金云鹏和大表弟王小明，各拿着录取通知书，耀武扬威地走进来，将录取通知书拍在写字台上。
金云飞不理，只顾看鞋。
金云兴哼了一声：吃错药了？俩小子找抽啊？
金云鹏和王小明异口同声地说道：看看，看看。
金云兴拿起两张录取通知书，看着看着，手都抖了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大，大哥，这俩小子，竟然考上了县第一中学了。
温林县第一中学，金云飞的母校，全县最好的高中，在全省都能排进前十五位的。
三弟和大表弟一个行，人高马大，吃得多多，智商却很是不足，初中三年，考试的平均分，从没达到过八十以上，怎么可能考进县第一中学呢？
金云飞也看傻了。
金云兴疑道：大哥，不会是假的吧？
这可气着了金云鹏和王小明，俩小子纷纷抗议。
金云兴把脑袋伸出窗外，再缩回来，笑道：今天的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啊。
金云鹏急道：大哥，你要不信，可以打电话问问郑校长。
金云飞真的拿起了电话，乡中学的郑校长，是金云飞读书时的班主任，师生关系不错。
郑老师，您好，我是金云飞。
噢，云飞啊，恭喜你家，又有两个考上了县一中。全校总共五人考上县一中，你家就占了两个。云飞，我代表乡中谢谢了。
金老师，俩小子都是倒数前几名的家伙，怎么一下子上去了呢？
是这样的。你表弟篮球打得好，被县一中篮球队看上了。你弟弟武术练得好，参加地区运动会拿过冠军，也成为县一中的特招生。
原来是这样。郑老师，谢谢您，谢谢您对他们的培养，我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谢什么谢啊。噢对了，今晚大操场上，乡中出钱放电影，要宣布考上县一中的学生名单，你们全家都要来啊。
金云飞放下电话，冲着二弟金云兴点了点头。
金云兴瞅了瞅三弟金云鹏和表弟王小明，突然夸张地喊道：苍天啊，大地啊，你们终于开眼了，金家祖坟冒青烟了，草鸡都变成金凤凰了。
金云飞笑着踹了二弟一脚，笑骂道：死相。
金云鹏道：大哥，重奖吧。
金云飞嗯了一声，郑重其事地说道：一，今晚加餐，喝酒。二，各奖五十元钱。三，等你们上学时，给你们做新衣服新被子。四，以后有空帮家里干活时，给你们发工资，待遇跟你们二哥一样。
金云鹏道：大哥，还有自行车。
金云飞点着头道：好吧，你们二人一辆自行车，但不是新的，就我那辆，送给你们俩了。
大哥……金云鹏喊道。
打住，得寸进尺，啥奖都没。
金云飞端起脸，狠狠的瞪了三弟一眼，接着拿起两张录取通知书，递还到表弟王小明手上，吩咐道：去，向大人们报喜，让他们高兴高兴。
三弟和表弟去后，二弟金云兴道：大哥，我也要奖励。
呵呵……二弟啊，就读书而论，到目前为止，咱家最没出息的就是你，我都替你脸红。
金云兴道：不就是特长生么，我也有特长，我也会武术。大哥，我是生不逢时。
金云飞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但总的来说，你这个当二哥的，还是比较合格的。
所以，所以大哥，你也得奖励我。我吃的是草，挤的是奶，我很辛苦的。
金云飞瞅着二弟，好一会才说：老三，你最近有点飘了。
大哥，我没有啊。
金云飞冷笑了几声。
大哥，最近我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我非常非常的刻苦努力。大哥，我没做什么坏事啊。
哼，乡中旁边的那个街口，有一个残疾人在摆棋摊，每逢集市日，你小子就跑去挑战人家。臭小子，老实交代，输了多少盘？输了多少钱？
金云兴愣了一下：大哥，我没有啊。
金云飞微微一笑：我要是告诉咱妈，你信不信，咱妈一定会拿着那根铁棍，追得你满大街跑，揍得你屁滚尿流。
大哥，千万别，别啊。
呵呵，那就老实交代。
金云兴讪讪一笑，说道：也就十来回，几十盘棋，五角一盘，十几元钱。大哥，主要是那小子气焰嚣张，我想杀杀他的威风。
金云飞又哼了一声。
大哥，下棋是我的业余爱好，业余爱好而已么。
金云飞盯着二弟说道：老三，没有金钢钻，别揽瓷器活。
金云兴忙不迭地点头：大哥教导得对，大哥教导得对。
金云飞笑了笑，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三本薄薄的旧书，扔到了二弟面前。
是棋书，江湖残局，金云兴如获至宝，嚷道：大，大哥，我的好大哥，你这叫雪中送炭啊。
老三，你记住三点。一，不能玩物丧志。二，练熟了再跟人家玩。三，别忘了外公说过的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大哥，我一定谨记你的教导。金云兴道：大哥，我采访你两个问题。一，你哪搞来的棋书？二，你咋知道我去了棋摊？三，你会不会告诉咱妈？
金云飞道：书是我上次去罗桥，在于老板家里看到后向他买来的。你去棋摊的事，是有人向我通风报信，别忘了在衡丰街，我认识的人比你多一百倍。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我不会告诉咱妈，但我要扣你二十元的工资，十元是书钱，另十元罚你下棋赌钱。
金云兴正要嚷嚷，金云飞抢先拍着桌子道：你再嗦，双倍罚你。
大哥一向言出必行，金云兴不敢再吭声了。
下午，母亲和大妹从外公家回来了，还带回一船的新工人。
外公家在达溪镇的大山里，招来的都是山里孩子，男男女女加在一起，足有六十人。
不过，金云飞心里有点不高兴。招来的人里，几乎都是外公家的同村人，至少三分之一沾亲带故。
母亲没听儿子的吩咐，还把大娘舅谢伯顺和大娘妗姚彩芹也带来了。
晚餐庆祝三弟和大表弟考上县一中，金云飞没喝多少酒，大操场放电影，金云飞也没去，干脆躲在屋里睡觉。
有人看出了金云飞的不高兴。
母亲谢玉娟、老婆岳秀清和大妹金晓玲，电影只看到一半，就一起来找金云飞。
第0043章 生意好 问题多
谢玉娟向儿子检讨，说是她私自作主，才把大娘舅和大娘妗带了过来，还有那些沾亲带故的孩子，也是她做主决定的。
金晓玲向金云飞解释，大娘舅有三个儿子，都已成家，但下面有七个孙子孙女，全交给大娘舅大娘妗带，老俩口带不胜带，还吃力不讨好，所以她和妈才决定把他俩带出来。
金云飞听着，心里舒服多了，大娘舅大娘妗都是五十出头，山里人老得快，看着像年过六十的老人。但他们身体健康，都是老实人，干活实在，当外甥的，金云飞理该关照。
大妹说道：大哥，我是这样想的。就让大娘舅大娘妗住在后仓库那边，这帮小孩都没出过门，有大娘舅管着，就不易出事。还有大娘妗，就让她管员工食堂，有空时还可以搞搞卫生。这么一来，后仓库那边就不用咱们多操心了。
金云飞道：我没说不能让大娘舅和大娘妗来啊。我小时候住在外公家，就是大娘舅教我武功，我还没回报他老人家呢。
谢玉娟笑道：大儿子，你还嘴硬，我是你妈，你想什么妈能不知道？
妈，对不起，是儿子错了。
大儿子，那你高兴点。
金云飞呵呵发笑，笑得有点假，惹得谢玉娟岳秀清金晓玲一起哄笑。
母亲和大妹走后，岳秀清道：妈真厉害，她说你晚饭时只喝了一杯老酒，一定是为招工的事不高兴。
金云飞思忖着说道：是我想得不周到。还别说，山里来的孩子，没见过世面，文化也不高，都是愣头青。一般人管不住他们，但他们都是我大娘舅的徒子徒孙，我大娘舅正好管得住他们。
岳秀清问道：老公，你招了这么多新员工，那些老员工怎么办？
嗯，这个好办，会踏鞋帮的都留下来，愿留下来的负责包装，或干点杂活。
老公，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舍近就远，跑到山里去招工呢？
呵呵……老婆啊，这个很简单，山里人老实，干活不偷懒。
哧哧，就你心眼多。
招兵买马，设备到位，原料备齐，鞋厂的各项工作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大妹负责培训踏鞋帮的女工，三十几台新旧缝纫机，三十几个啥都不会的女孩子，被要求五天就熟练地使用缝纫机。拷边机两台，三个来自金家村的姑娘在紧张地学习着。
二弟负责培训抓帮工，一共有二十二人，每两个人一组，也被要求五天内学会抓帮。两台竖式下料机，一台龙门式下料机，三个人一边学习，一边正式开工，其中一人来自金家村，早被派到罗桥学习过，由他负责以老带新。
金云飞自己也很忙碌，男鞋女鞋童鞋，一共九个款式，同时都做，三箭齐发，全靠他这个厂长调度。三种鞋的鞋楦，金云飞总共订做了三百六十双，每双三元，就花去了一千零八十元钱。
金云飞的云飞鞋厂，已经渐渐成为衡丰街制鞋业的风向标，云飞鞋厂在动，其他小鞋厂跟着动，与鞋业相关的鞋底厂和材料店也在跟进。
在整个衡丰街，与鞋业有关的个体户，已经达到了一二百个。这些个体户，或多或少的都与金云飞沾点关系，这是因为金云飞大气，谁开口求助，他都会帮忙，除了借钱，像最需保密的鞋样设计和模仿，金云飞都会毫无保留地拿出来。
金云飞设计和模仿了二十几种款式的鞋样，干脆放在报架上，谁要谁就免费拿去复印。
如此的不怕竞争，金云飞有充分的底气，等人家拿着鞋样，做好全部准备工作，他的鞋厂已开始成批生产。
八月十日，童式“少林鞋”出品，八月十二日，女式“运动鞋”出炉，八月十五日，男式“运动鞋”出厂。
八月十五日这天，县地方供销公司业务科长邱泽林，带着他的七个手下一齐光临云飞鞋厂，一下子预订了上万双鞋，平均每天三百双。
而到了八月十六日，于北洋从罗桥带来十几个商贩，他们逗留了一天，每人都订了几百双鞋试销，合计订单五千多双。
旗开得胜，可喜可贺，但金云飞却高兴不起来，问题成堆，纷至沓来，让他应接不暇。
首先是电力供应不够，经常是半天有电半天没电，自己申请变压器又批不下来，严重制约了生产。
没办法，金云飞只好咬咬牙，花五千多元钱买了一台柴油发电机。凭票供应的柴油买不到，又只好去买私油，价格贵了百分之三十多。
解决了电力问题，人员不足的问题又冒了出来，抓帮车间每天能生产两千多双鞋，而踏帮车间每天只能生产一千六百双鞋帮。
金云飞一边派母亲再回娘家，紧急招来二十位女工，一边又亲自跑到罗桥镇，买了二十台二手缝纫机，总算保证两个车间生产脱节的问题。
产量上去了，质量问题又发生了。
质量方面问题多多，其他问题都好解决，唯有脱胶现象，金云飞一时束手无策。
所谓脱胶，就是鞋帮和鞋底通过胶水粘好，退下鞋楦后，胶水失灵，鞋帮和鞋底散开。
接连几天的生产，每天都有上百双鞋脱胶，金云飞头大，不得不临时调两个人补胶。
补胶的鞋沾上胶水，影响外观，从而会影响销路。
二弟金云兴负责管理抓帮车间，也负责全厂的质量管理，金云飞叫来金云兴，责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大哥，我已经没办法了。你也看到了，我天天蹲在抓帮车间，我实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啊。
老三，你要知道，几天时间，次品就有上千双，几乎占了百分之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就是说，咱们三分之一的利润成了次品。
金云兴道：大哥，要不你去看看？
金云兴拍着桌子说道：臭小子，这是你的责任。你要找不出毛病出在哪里，我拿你是问。
金云兴道：大哥，我分析过，最大的可能是胶水质量问题。
金云飞道：不可能吧。如果胶水有问题，为什么其他百分之九十的鞋没有脱胶？
想了想，金云飞道：老三，打电话叫郑三宝和陈冬华过来，我问问他们，他们卖的胶水有没有问题。
第0044章 卖个破绽
郑三宝和陈冬华屁颠屁颠而来，金云飞做鞋的原料，优先向他俩采购，金云飞召唤，他俩不敢不重视。
鞋底主要分为两种，塑料底和橡胶底，塑料底用塑料胶，橡胶底用六丁胶。塑料胶由陈冬华供应，六丁胶由郑三宝供应，二人自己不生产胶水，是从罗桥批发商那里转买过来的。
别看郑三宝和陈冬华不对付，但对这个问题却是看法一致，胶水肯定没有问题，是金云飞的员工有问题，问题发生在生产环节。
陈冬华说道：大飞，我看你是忙昏了头，智商明显下降。百分之九十的鞋没问题，百分之十的鞋有问题，这说明胶水没问题，而肯定是你的人有问题。
金云飞啐了陈冬华一口，笑骂道：你个臭冬瓜，你绕口令啊。
郑三宝说道：大飞，我也敢断定，是你的抓帮工有问题，我建议你在内部找问题。
点了点头，金云飞笑道：我找两位，其实另有他事，希望两位帮忙。
郑三宝和陈冬华忙着点头。
金云飞道：以前我做鞋，采购原料时，从来是不赊账的。可现在有点扛不住了，我发现在生意做得越大，资金就越紧张。百般无奈，我决定改变经营方式，我要赊账了。
还别说，金云飞的想法，赢得了郑三宝和陈冬华的二话不说，让金云飞大感意外。
郑三宝道：大飞，我没问题，一万元打底，年终结账，超过一万元的部分，你要付现钱。
陈冬华道：郑三炮财大气粗，我比不了。大飞，我这里七千元打底，其他的照他那样。
金云飞先道谢，再笑问道：我说两位，都是有名的抠门，今儿个怎么这么爽快呢？
郑三宝笑道：你欠我们的，我们欠批发商的，我们不亏。
陈冬华笑道：这是行规，我们不得不接受。
金云飞笑了笑：说得太漂亮。
金云兴道：大哥，他们同意赊账，无非是想勾住咱这个大客户。
陈冬华冲着金云飞笑道：兄弟，别说破好不好。
金云飞道：我还是那句话，在商言商，不讲人情，如果你们供应的原料质量有问题，我照样会毫不犹豫地把你们一脚踢开。
郑三宝和陈冬华带着笑声离开。
金云兴很是不解：大哥，鞋的脱胶问题还没解决啊。
老三，我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我问你，咱们有十一组人抓帮，哪一组或哪几组的鞋脱胶比较多？
金云兴想了想，说道：我还真不是很清楚，不过相对来说，好像那几个速度比较快的组，他们的次品率比较高。
金云飞道：这就对了，他们每一组的鞋楦数一样，速度快的组，鞋子粘好以后，冷却定型的时间还没到就退楦，这是造成脱胶现象的主要原因。
大哥，我明白了，我马上去验证一下。
老三，你等等，你要注意这么几点。一，你先去仔细观察，验证我的判断。二，如果我的判断正确，那责任在咱们，你不能责备他们。三，如果我的判断正确，那咱们就要增加鞋楦的数量，你就打电话给鞋楦厂，每种鞋楦增加五十双。
金云兴领命而去。
事实证明，金云飞的判断是正确的，脱胶的原因找到了。两天后，罗桥的鞋楦厂送来了一百五十双鞋楦，男鞋女鞋童鞋各五十双，每一组的鞋楦增加到四十双到四十五双。
每一组的鞋楦增加，就相当于冷却定型的时间增加，还不会降低生产速度。
经此调整，鞋子的脱胶现象大大下降，次品率降到了百分之三以下。
一千两百多双次品，每三十双一箱，搁在仓库里成了个大麻烦。
二弟金云兴心疼，金云飞却不急，一付成竹在胸的淡定模样。
大哥，怎么办呐？金云飞反问二弟：你说该怎么办？
大哥，我有一明一暗两个解决办法。
哦，还一明一暗，你说来听听。
金云兴道：明的，咱每双次品鞋降价百分之二十，公开销售，这法子咱损失大。暗的，咱把次品鞋分装到正品鞋里销售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咱没什么损失。
金云飞道：明的办法可取，至于你的暗的办法，纯属投机取巧，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老三，你的小聪明，以前在生产队可以用，现在要使出来，就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大哥，那以你之见呢？
金云飞道：拿几箱次品鞋，放到办公室，打开来公开明码标价，每双次品鞋降价一元钱。
金云兴一听，立即跳了起来：大哥，你这是干啥，每双降价一元，亏血本啊。再说了，说是次品，其实并不次，你这是自毁名头，跟自杀差不多。
金云兴说得不错，次品并不次，无非是鞋帮歪一点，针线不均勺，补胶时鞋面脏一点，其实并不影响鞋的基本功能。
金云飞也够狠的，正品的批发价，男鞋四元五女鞋三元五童鞋两元五，他开口就是降价一元，一千多双次品就得损失一千多元。
老三，知道什么叫广告吗？知道怎么打广告吗？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电视上报纸上都有广告，就是花点钱，宣传自己的产品或本事。对了，就像那些走江湖撂地摊卖艺的人，咱外公咱大娘舅，他们都干过的。
好，我说我把次品鞋放在办公室卖，就是在打广告，你信吗？
金云兴书读不好，脑瓜却聪明得紧，大哥一提示，他就明白过来了：大哥，你这是要告诉客户，咱的次品都在这里，他们去仓库里提走的都是正品，他们可以放心的买咱们的鞋。
金云飞呵呵一笑：臭小子，你不是懂几个成语么，请你用两个成语来形容我这条妙计。
大哥，我书没你读得多，也没你读得好，你能不能不要磕碜你的好二弟啊。
卖个破绽，欲擒故纵。
有道理，有道理。但是大哥，降价一元太多，我建议分别降队六角五角四角。
嗯，可以考虑，快去办吧。
金云飞一边起身，一边嘿嘿笑道：大哥就是大哥，诡计多端啊。
臭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有你这么说大哥的么。
嘿嘿……大哥，你一定是用了这八个字，才把大嫂娶到手的，弟弟我学习了。
金云飞气得抓起一只鞋，狠狠地砸向二弟。
巧了，岳秀清出现在门口，金云兴躲鞋，鞋差点砸在岳秀清身上。
金云兴笑遁。
岳秀清问道：你们兄弟俩闹什么呀？
第0045章 媳妇有喜
听了金云飞的解释，岳秀清笑道：主意挺好，但卖个破绽不是成语。
呵呵，我二弟还说，我娶你当老婆，也是卖个破绽，也是欲擒故纵。
去你的。岳秀清嗔了一句。
咦，你今天怎么不上班了？金云飞这才想起来，现在还是上班时间，而岳秀清是从不迟到早退的。
岳秀清说了句“不用你管”，径自上楼去了。
仅过了一会，大姑金月娥进来说：大侄子，你老婆可能有了。
金云飞不明就里，傻傻的问：啥有了？
金月娥笑说：傻不愣登的，有了就是那个有了呗。
金云飞愣住了：大姑，你是说……你咋看出来的？
大侄子，别忘了你大姑当过赤脚医生，咯咯，还是个不错的接生婆。
噢……金云飞大喜，边走边说：大姑，你帮我看着办公室。
走出门，金云飞回头吩咐说：大姑，暂时保密，暂时保密啊。
噔噔上楼，金云飞直奔自己的房间。
岳秀清正躺在床上，庸懒的样子，精神状态不佳。
哎，老婆，你是不是怀上了？
岳秀清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金云飞说了说大姑的话。
岳秀清红着脸点了点头：可能吧，但我自己也不确定。
金云飞狂喜，搓着两只手，在卧室里来回走了好几趟，傻笑着说：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岳秀清笑嗔说：傻样，还没确定呢。
不对，老婆，肯定是的。你这么优秀，我这么厉害，这是水到渠成的事么。
岳秀清急忙提醒：哎，先别说出去。
金云飞走到大衣柜的落地镜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嘴直乐：金云飞，你抓革命，你促生产，你终于要精神物质双丰收了。
云飞，你说的什么话呀。
金云飞继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脸上没了笑容。
云飞，你不高兴？你不想要孩子？
金云飞摇摇头，伸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凝重地说：老婆，我这么年轻，看着好像不是当爹的模样，这问题很严重啊。
岳秀清噗嗤的笑了：傻了，真的傻了。
金云飞一本正经地说：我决定了，买一把刮胡刀，天天刮胡子，促进胡子的成长，有了胡子，我就像孩子他爸了。
岳秀清嗔怪道：金云飞，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兴奋过后，金云飞才坐到床边，呵呵地笑道：老婆，孩他妈，你的家庭地位又要提高喽。
去，看把你高兴的。记住，先别声张。明天我去县人民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金云飞说：好，明天我陪你去。
岳秀清说：不用吧，厂里这么忙。
不行，要去，我一定要去。
好吧，随你喽。
晚上，岳秀清不让金云飞睡床上，金云飞也怕犯“错误”，老老实实地睡在书房的躺椅上。
第二天，小俩口早早的出门。
这回去县城，不是一个骑车一个坐车，而是坐客运公司的客船。衡丰街陆路交通不行，水运却很发达，与周边的小集镇都能通达，公家的船私人的船都有。
乘船路远，走得慢，岳秀清很少坐船。
金云飞却坚持坐船，他振振有词地告诉岳秀清，怕骑自行车把“孩子”给颠掉，坐船是为了安全。
岳秀清忍俊不禁，不过心里甜甜的，小男人如此周到细心，仔细想想，满满的幸福。
到了县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岳秀清去找黎医生，黎医生是她母亲的好姐妹，更方便说话。
小两口结婚时，黎医生见过金云飞，很欣赏这个娃娃脸的小青年，听岳秀清说了骑车怕“颠”的事，忍不住的笑，还有意开他的玩笑。小金，你挺懂的么。
金云飞不好意思，看了岳秀清一眼，说道：黎医生，这是我小时候听我妈说的。
噢，那你将来会带孩子吗？
会啊，我下面几个弟弟妹妹生的时候，我都十多岁了，我给他们换过尿布的。
咯咯……噢，老手了么。好，我要公事公办，根据计划生育政策的有关规定，孕检要有相关证明，请问你带来了吗？
金云飞背着他那个洗得发白的军用挎包，从包里拿出结婚证、晚婚证、准生证和乡里村里的证明，统统放到桌子上。
黎医生和岳秀清都笑个不停。
笑过之后，岳秀清问：你早有准备呀。
金云飞道：那是，结了婚就要生孩子，水到渠成，瓜熟蒂落，我当然早有准备。
黎医生和岳秀清又笑。
检查结果如人所愿，岳秀清真的已有身孕，预产期是明年五月初。
从医院出来，金云飞还在乐呵，走起路来昂首挺胸，雄赳赳的，让岳秀清一路跟笑。
路过百货商店，金云飞拉着岳秀清进去，不顾岳秀清的阻拦，买了不少营养品。
关键是金云飞的认真态度，不耻下问，不厌其烦地向营业员询问，孕妇该吃什么营养品，不该吃什么东西，搞得岳秀清很不好意思。
时近中午，小两口到了岳家，岳父岳母都在，喜孜孜的正忙着烧菜做饭。
原来，是黎医生打电话报的喜，两口子都请了假，买了不少好菜。
吃饭时，岳秀清把她怀孕后金云飞的“表现”，全说给了岳东平和季玉英听。
两口子大力表扬了女婿。
金云飞得意，陪着岳父喝了一大杯啤酒。
季玉英说：秀清，云飞是对的，怀孕以后，不能骑自行车，不能累着，不能乱吃，不能任性……
岳母一口气说了十多个“不能”，金云飞忍住笑，拿出钢笔和笔记本，让岳母再说了一遍，他一一记下，并郑重地表态道：妈，我回去写成大字，贴在床头，监督秀清严格遵守。
全家人又笑了一会，岳父岳母笑得由衷，对这个小女婿，两口子更满意了。
岳东平问起了生意上的事：云飞，你的单鞋卖得怎么样？收入方面如何？资金方面有没有困难？
爸，生意很好，我准备适当的扩大生产规模。收入么，做凉鞋赚的钱，基本全扔在了投资上。但资金不成问题，我的鞋厂有点信誉，现在购买原料，我可以直接赊账。
翁婿二人聊着，岳母听着，忽地都发现，岳秀清脸有愁容。
季玉英忙问：秀清，你怎么了？
岳秀清轻声道：我……我怕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