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1章 心理战
今天的金云飞，学习对面的蒋宗耀，也是西装领带，头发齐亮，还戴着平光眼镜，也是道貌岸然的形象。
蒋宗耀让金云飞开口，金云飞不急，只见他扭过头去，冲着他的大妹金晓玲做了个手势。
金晓玲嫣然一笑，居然拿出了照相机。
蒋苏二人会意，笑着起身。
金岳两口子也站起身来，笑容立显。
在“咔嚓咔嚓”声中，两对夫妻彬彬有礼，互相握手，再坐下来，直到金晓玲收起照相机。
金云飞冲着蒋宗耀做了个“请”的手势。“蒋总，苏总，咱们开始吧。”
“客随主便，金总你请。”蒋宗耀面无表情的说道。
“长者为先，蒋总你请。”金云飞不慌不忙，将球踢还给蒋宗耀。
你推我让，这是蒋宗耀不了解金云飞，也是他小看了金云飞，办正经事的时候，金云飞永远是后发制人的。
蒋宗耀只好先拿出了他准备好的合作协议文本，一式两份，双手递出。
金云飞接过，和岳秀清一人一份，埋头细看起来。
协议条款共有十七条，两口子花了几分钟看完。
苏玉茹问道：“金总，岳总，两位意下如何？”
岳秀清笑了笑，却不开口。
金云飞只是微微颌首，不置可否，欠身拿起他搁在地板上的黑色提包。
打开提包，金云飞拿出一叠资料，再一一向蒋宗耀递过去。
“蒋总，苏总，这是咱们两家公司的合作备忘录，这是咱们两家的合作战略书，这是咱们两家公司关于合作的法律谅解书，这是咱们两家公司的合作我方计划书，这是咱们两家公司的合作协议文本，请蒋总苏总详阅。”
蒋宗耀望着金云飞，目瞪口呆，直接傻坐在椅子上，忘了去接金云飞递来的资料。
苏玉茹赶紧起身，帮着接过。
金云飞笑看着蒋宗耀，等他回过神来，因为他把蒋宗耀给震住了。
蒋宗耀万万没有想到，对面的小农民，只读过九年书的高中生，平常不喜欢出门的小老板，给他整了这么一出。
还是苏玉茹冷静，微笑着说道：“金总，岳总，我建议咱们暂停，双方将对方的文本带回去，研究以后再继续进行面谈。”
金云飞点着头道：“我同意。”
蒋宗耀和苏玉茹，还有那个女助理，带着金云飞的那些文本离开了会议室。
岳秀清和金晓玲送到门外，回来再看金云飞，姑嫂二人笑得腰都弯了。
只见金云飞坐在会议桌上，西装和领带早已离身，扔得远远的，头发也已凌乱，平光眼镜不知去向。
至于身上的白衬衫，竟然被汗水湿得贴上了身。
“我去……他娘的，为了对付万恶的资本家，这也太遭罪了。”
姑嫂二人笑个不停，看尽金云飞的洋相。
“还笑，都是你俩的馊主意，至少让我流了好几斤汗水啊。”
大妹难得的开起了大哥的玩笑，一本正经道：“大哥，西装三百八，领带六十九，眼镜三十二，你应该珍惜点。”
“亏大了，才十几分钟，这真亏大了。”金云飞顿足而叹。
岳秀清笑嗔道：“自作自受，你怪谁，这是你自己的主意啊。”
也是，这一出是金云飞自己的设想，还真怨不得老婆和大妹。
回到办公室，姑嫂二人还笑，岳父岳母过来，问明缘由，也觉得好笑。
金云飞无奈，苦笑道：“这年头，装大爷，还不如装孙子来得舒服啊。”
岳母关心女婿，问道：“云飞，既然不舒服，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搞呢？”
“妈，我这是要从气势上压倒老蒋。目前看来，与老蒋的合作将是长期的，所以我得镇住他，一看就要镇住他的那种。”
岳爷道：“云飞是对的，这是心理战，对谈判应该有帮助。”
金晓玲笑道：“有这个必要么。大哥，你和老蒋是忘年交，称兄道弟的，还用得着这样演戏吗？”
“大妹，你不懂。”金云飞道：“老蒋这个人，表面功夫做得好，就是道貌岸然的那种人。但我早看出来了，他在骨子里看不起我，让我觉得他高高在上的感觉。我不舒服，所以我既要震震他，又要为以后真正的平等交往打下基础。”
岳秀清道：“你的目的达到了。”
金晓玲道：“是达到了。大哥拿出一堆资料的时候，蒋总都愣住了。”
岳父看了蒋宗耀的那个协议文本，点着头道：“云飞你是对的，老蒋的这个协议文本，处处透着居高临下，处处透着漏洞空子。”
金云飞问岳父：“爸，你从他的十七条里看出了什么？”
“一，他要买断云飞牌商标在服装和帽子方面的使用权。二，买断的价格也很低，才一百万元。三，一旦被他买断，他将反客为主。四，海外使用权是一个陷阱，照他的说法，你的鞋以后要出口海外，也得付钱给他。五，法律责任不明确，一旦他出事，你也会被牵连。六，故意模糊商标的产权。七，合作双方的义务和责任不够清晰。八，对合作双方的权利限制也不够明确，尤其是他夸大了自己的使用权。”
岳秀清也点着头道：“我也看出来了。老蒋想用白菜价买咱们的商标使用权。”
岳母思忖着道：“这个老蒋，不会这么过分吧。”
大妹道：“从他的协议文本内容看，他就是看不起大哥。”
“不对，他在搞火力侦察。”金云飞拍着桌子说道。
众人都愣了愣，但很快都明白过来，细细琢磨，都觉得金云飞说的是对的。
金云飞的脸上，露出了坏坏的笑容，“老家伙是对我不放心，才故意搞了个不平等协议。你们信不信，我成功的震撼了他，他很快就会来找我的。”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蒋宗耀就来了电话，要求明天上午继续谈判。
金云飞欣然接受。
第二天早上。
金云飞派了个员工，去工业区的另一边，蒋宗耀的公司门口蹲着，主要看蒋宗耀穿什么衣服。
这大热天的，金云飞不信老蒋还穿西装打领带。
员工带着对讲机，他向金云飞报告，蒋宗耀穿着一件短袖花衬衫，一条白色西裤，一双白色休闲鞋。
第0182章 狮子大开口
金云飞大乐，这身行头他全都有，匆匆换上后，率先来到了会议室。
撞衫，严重的撞衫。
两个老总你看我我看你，愣了好久，哈哈大笑。
握手，拥抱，称兄道弟，万分热情。
会议室里还是两对夫妇相对而坐，还是昨天的两个记录员。
大妹金晓玲还是拿着照相机，咔嚓咔嚓一通猛拍。
金云飞和蒋宗耀也很配合，怪相频出，特别是蒋宗耀，整个就是金庸小说里的那个老顽童形象。
蒋宗耀道：“云飞，你什么意思，跟你老哥较劲是不是。”
“呵呵，就是较劲，不行吗？”
苏玉茹笑道：“较劲都较到我们公司门口去了。你要不派人事先侦察，怎么能知道老蒋今天穿什么衣服呢。”
金云飞点点头，坏笑着，大大方方地承认，“对，这叫知己知彼。我就是要告诉老蒋，这是我的地盘，在我的地盘上打游击战和运动战，老蒋是打不过我的。”
“哈哈……”蒋宗耀大笑着问道：“云飞，我很想知道，你那些文本是从哪里弄来的？或者，是谁帮你弄出来的？”
金云飞反问道：“老蒋，你先告诉我，怎么样？”
“专业，非常的专业。”蒋宗耀道：“合作备忘录、合作战略书、法律谅解书和计划书，仅需做点文字修改，都很完美。这个协议文本，需要你我重新商定。”
“老蒋，我说这都是我在三天内闭门造车造出来的，你信吗？”
“你……你自己搞的？”蒋宗耀根本不相信。
“当然，我岳父还有这两位女将帮了不少忙，但绝对没有借助外人外力。”
蒋宗耀愣了几秒钟，突然起身，冲着金云飞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蒋，你这是干么？”金云飞慌忙起身。
蒋宗耀坐回原位，严肃地说道：“云飞，我向你郑重道歉。我现在宣布，我递交的协议文本作废，咱们的合作谈判，以你方提供的文本作为基础。”
苏玉茹道：“同时，你方提供的其他几个文本，我方基本同意，仅做了一些文字修改。现在请两位审阅，如果没有不同意见，我建议先把这几个文本确定下来。”
说着，苏玉茹递过双版的四个文本，一版是金云飞的，另一版是经过修改后重新打印的。
一式两份，金云飞和岳秀清开始审看。
过了半个小时多，合作备忘录、合作战略书、法律谅解书和计划书，四个文本，双方签约，获得通过。
进入了真刀真枪真金白银的协议谈判。
金云飞道：“老蒋，你的那个协议文本，开头写得漂亮，新协议文本就用你的那个开头。”
“我深感荣幸。”蒋宗耀笑着欠身。
“老蒋，第一条要明确商标的所有权，我的。”
点了点头，蒋宗耀笑道：“当然。”
“第二条，独家授权，你只有商标的服帽使用权，但不包括内衣和袜子。”
“云飞，为什么不能包括内衣和袜子？”
“我讨厌我的名字被印在水衣和袜子上。”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
第三条是授权使用年限，金云飞主张一年一谈，蒋宗耀嫌太短，要求三年一谈，也就是三年一个使用期，使用期内费用固定。
经过协商，双方一致同意，两年一谈。
第四条是使用费，金云飞狮子大开口，一年三百万。
蒋宗耀大摇其头，“云飞，你还是杀了我吧。一年三百万，你还不如说，我公司的利润都归你好了。”
金云飞笑了笑，“老蒋啊，你别跟来这一套。大家都说，做帽子不赚钱，做鞋子赚小钱，做衣服的才赚大钱。一件衣服几十元上百元，甚至几百元，我相信这个流行说法。”
苏玉茹道：“隔行如隔山。云飞，你不能这样考虑问题。”
“那苏姐的意思呢？”
“五十万，一年五十万。”
“五十万肯定不够，我降二十万，年两百八十万。”
蒋宗耀道：“云飞，我咬咬牙，一年一百万。”
岳秀清道：“老蒋，苏姐，我来折中一下，一年两百万。”
金云飞心说，老婆你的嘴忒快，忙道：“一年两百万，不能再少了，否则很难再谈下去。”
苏玉茹笑了笑，摊着双手说道：“可这个价格没有说服力啊。”
蒋宗耀跟着老婆道：“太没有说服力了。”
“老蒋，苏姐，我可以采访你们一下吗？”金云飞笑容可掬，不慌不忙。
“云飞，你说。”蒋宗耀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蒋，以你公司的规模，生产能力和销售规划，不包括内衣，每年生产两百万套外衣，这应该没有问题吧。”
“当然，应该没有问题。”
“外衣包括正装和休闲装，平均每套价格七八十元，这总归有吧。”
“应该有。我也不瞒你，可能还不止。正装平均一百一以上，休闲装平均也在七十左右。所以，总平均应在九十元上下。”
“呵呵，这我就有话说了。”金云飞笑道：“老蒋，九十元一套的衣服，我只相当于收你一元，这贵吗？这贵吗？”
不等对方回答，岳秀清道：“一点都不贵。”
对面的两口子小声嘀咕了一会。
蒋宗耀道：“好，两百万就两百万，但我有一个问题。”
“请说。”金云飞学老蒋的样子，也潇洒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飞，年产两百万套，是我三年内要达到的计划，现在达不到怎么办？市场疲软销售不畅怎么办？你可否给予补偿？”
摇了摇头，金云飞道：“老蒋，你甭装。你有海外销售渠道，你占有国内国外两个市场，你不愁没有销路。你说的这个补偿，于情于理于法，都找不到根据。”
岳秀清道：“还有一点。我想，你们既然看中我们的云飞牌商标，那一定是有利可图。云飞牌衣服上市以后，会畅销大江南北。到那时，羊毛出在羊身上，你可以涨个二三元钱。那么我想问问，这二三元要不要分我们一些呢？”
蒋宗耀笑了，冲着老婆问道：“怎么办？对面的两个厉害，你老公我抵挡不住了。”
“只好这样喽。”苏玉茹这是一锤定音。
第0183章 合作双赢
第五条是付款方式和时间，金云飞要求每年年底一次性付清第二年的费用，蒋宗耀有钱，这条愉快地通过。
第六条，涨价幅度。经过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双方达成共识，涨价幅度定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五间，包括百分之五和百分之十五。并且约定，在到期前三个内进行涨价谈判。
进入第七条谈判，金云飞道：“老蒋，你要做海外生意，肯定要让云飞牌商标在海外注册，这个过程的人力物力财力，都由你方负责。并且在注册时，要把鞋类包括在内，同时不影响我公司鞋类在海外的销售。也就是注册时，必须标明我是云飞牌商标的所有人。”
苏玉茹笑道：“云飞，想得周到呀。你放心，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们有契约精神。”
“对不起，在商言商，我这是先小人后君子。”
蒋宗耀拍板道：“云飞，同意你的第七条。”
谈判继续，金云飞道：“老蒋，现在说第八条，你在推广你的服装的时候，要尽量突出云飞牌商标。如果有可能，最好让我的鞋也露露脸曝曝光。如果我想参与，费用我出，你不能拒绝。”
蒋宗耀问道：“能不能说得明确一点呢？”
“以你公司的规模，以你的洋派风格，你肯定要做广告，我想在你的广告上，应该有我的一席之地。”
蒋宗耀沉吟起来。
苏玉茹微笑道：“云飞，费用很贵的哦。”
金云飞笑道：“我是小本经营，费用太大，那我宁愿不干。”
“哈哈，你干脆说你一毛不拔吧。”蒋宗耀大笑道。
“呵呵，你要倒贴我，我也不反对啊。”
气氛越来越融洽，后面的条款又不涉及利益冲突，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双方有默契，协议通过后，怕夜长梦多似的，马上拿去打印。
只用了半个上午，两家公司就正式达成了全面合作协议。
四个女的一齐去了银行，今年还有半年，孔雀公司要付给云飞公司一百万，这半年也不算在正协议规定的期限内。
金云飞陪着蒋宗耀来到办公室，还拿来一瓶进口的红酒，庆贺双方达成合作协议。
看着这瓶红酒，蒋宗耀笑了，敢情这瓶红酒就是他送给金云飞的。
“云飞，你占了大便宜了。”蒋宗耀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哎，我说老蒋，打马后炮可没有意思哟。”
“哈哈……但是，你小子漏掉了一条，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啊，哪一条？哪一条？”
蒋宗耀卖起关子，不马上说。
金云飞细想一遍，也没想起协议上漏了什么，只好等蒋宗耀主动告诉他。
“假如你有一个来自海外市场的订单，你就会很麻烦，因为你的公司没有自营外贸权，你需要找有外贸权的企业帮忙，你得付一大笔钱。我的公司是外资性质，落户时已有自营外贸权，我的产品可以直接输往海外市场。但非常遗憾，协议里没有这个条款，我没有义务帮助你，除非你付我一大笔钱。”
金云飞愣了。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这条。
蒋宗耀得意的笑看着金云飞。
金云飞拿出文件袋，拿出五个“录、书、议”，仔细地看了起来。
“云飞，在商言商，这是我说的。先小人，后君子，这是你说的。咱俩以后以协议为准，谁也不许耍赖哦。”
但是，金云飞却笑了。
“老蒋，咱们的合作战略书上，第三部分第五段是这样写的，我给你念念。双方本着互相帮助，携手开拓，实现共赢的理念，无条件的支持对方的产品进入海外市场。鞋服帽作为一个整体，不能分割进入某个市场，如果某方不遵守这个约定，另一方可视作对方违反约定。”
金云飞念完，抬头瞅着蒋宗耀。
蒋宗耀夺过合作战略书，接连看了两遍。
这下，轮到蒋宗耀愣住了。
“还有，我要提醒你，老蒋。合作协议第十八条，本协议未尽事宜，可参考其他四个文本达成的共识。合作协议第十九条，本协议条款与其他四个文本内容冲突时，可由双方临时协商解决。老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好吧，好吧，我收回刚才我所说的话。”
“我没听见。”
“我是说，本公司将免费帮助你的产品进入海外市场。”
金云飞呵呵的笑起来，既是坏笑，又是胜利的笑。
蒋宗耀倒不以为忤，相反，他越来越欣赏金云飞了，作为资深商人，成功人士，港澳台地区排得上号的富豪，一般的人，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趣，更让他无从尊重。
“云飞，这个周末，我将邀请国内外十几家媒体，举行秋季服装展示会，同时拍摄一个十分钟的广告片，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金云飞两亮顿时发亮，“你说什么？我能参加吗？我能参加吗？”
“废话，听清了还问什么？”
“我当然愿意参加了。可问题是……”
蒋宗耀摆着手说道：“小气鬼，你就放心吧，不要你花钱，只要你和你的新鞋参加。”
天大的好事，金云飞道：“老蒋，我是说时间来得及吗？我的秋季鞋还在准备呢。”
“哈哈，这我不管。如果你来参加，我们就干脆共同策划一个媒体见面会，对外宣布你我的强强联手。我相信，这个消息必将在鞋服界引起强烈轰动。”
“好，就这么定了。老蒋，请你提前一天通知我，我和我的鞋保证准时出席。”
总的来说，金云飞与蒋宗耀合作，金云飞是占了便宜的。
金云飞认为理所当然，蒋宗耀财大气粗，据说资产几个亿，他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蒋宗耀也没有吃亏，他急需国内市场，虽然云飞牌商标不是他所创，但达成现在的合作，就相当于是他的创造。
云飞牌商标其实早已深入人心，价值无限，前景广阔，只是金云飞不懂罢了。
如果一定要用金钱衡量云飞牌商标的价值，蒋宗耀估计至少值三千万，如果让他买断，他会毫不犹豫地拿出三千万元。
周末的媒体推介会非常成功，蒋宗耀竟然出资一百二十万，拍了个广告片，在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播放。
广告只有三分钟，只在非黄金时段播放一个月，后来，蒋宗耀追加一百二十万，广告压缩到一分钟，但转到黄金时段播放，而且延长到半年。
广告大获成功。
不，是两家公司大获成功。
金云飞不劳而获，秋鞋火爆，销售火爆。
第0184章 美中不足
不过，美中不足，两家公司的外包装上，标签不统一，给人以各自为战的感觉。
金云飞和蒋宗耀自己也觉得别扭，既然都是云飞牌商标，何不来个二者合一呢。
蒋宗耀同意，金云飞打电话，请来五洲商标厂厂长王同光和丰收名片厂厂长刘丰收。
之所以同时请了王同光和刘丰收，是因为两厂都有印刷车间，都有当前技术水平最高的机器。
其实，蒋宗耀的外标签，也由金云飞介绍，也在王刘两厂印刷。
只是大家各印各的，金云飞有自己设计的标签，蒋宗耀也有自己设计的标签。
金云飞道：“老王，老刘，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一方面，外标签分为两款，以我的鞋为例，一个贴在内盒上，一个贴在外箱上。标签图样必须统一，只是大小不同。”
王同光点着头道：“这没问题，我和老刘各开两套模板就能搞定。”
金云飞又强调了速度，“要快，我们希望新标签能在国庆节前用上。”
刘丰收道：“现在把图样带回去，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金云飞对蒋宗耀说道：“蒋总，新标签的具体要求，就由你来说吧。”
蒋宗耀的公司，有专业的设计师，还是从香港请来的，这方面当然由蒋宗耀来交待。
蒋宗耀拿出四张标签样品，都是长方形，两大两小，分别是孔雀公司的和云飞公司的。
其实标签上的内容大同小异，主要区别是，一张有孔雀标志，以及孔雀公司的中文全称和英文名，一张有大鹏展翅，以及云飞公司的中文全称和英文名。
“两位，底色一定要鲜亮，用一个成语形容，就是光彩夺目，能让人眼前一亮。关键在一男一女两个形象，衣服要突出孔雀公司服装的特点，鞋子要突出云飞公司迈克鞋系列的特点。要让人一看，就能知道这是云飞牌服装和鞋子……”
听完蒋宗耀的吩咐，王同光和刘丰收表示，马上回去开工。
蒋宗耀却叫住了王刘二人，“还有价格呢。两位，小标签一角一，大标签两角五。这个价格，我咨询过香港那边，你们应该有利可图的。”
刘丰收笑着点头道：“两位老总，我们也要回去核算一下。放心，我们尽快给出回复。”
王刘二人走后，金云飞冲着蒋宗耀埋怨起来。
“老蒋啊，你这个点子一出，让他俩多了笔生意，让我却多了笔支出。内包装也要贴标签，仅此一项，我就得多支出几十万元，几十万元啊。”
“小气鬼，你又来了。”蒋宗耀笑斥道：“真没出息，亏你还是个大老板，几十万就像是挖你肉似的。羊毛出在羊身上，鞋的档次上去了，还怕这几十万回不来吗。”
“唉，话虽这么说，但毕竟是成本支出。老蒋，我和你不同。你是单件七八十元支出一角一，而我是十几元支出一角一。按成本学原理，我这一角一，相当于你的五倍。也就是说，让你花五角五用在一个小标签上，你心疼不心疼？”
蒋宗耀思忖了一下，果断的说道：“我差点犯了错误。云飞，同意你不贴内标签，你赶紧打电话给王刘二人，取消你的小标签。”
“老蒋，谢谢，谢谢理解啊。”
总的来说，合作愉快。
但在合作过程中，金云飞也是处处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跟蒋宗耀比。
经营公司不能比，生活上更是比不得，蒋宗耀一身行头都是名牌，手腕上那只名表，就能抵过他的桑塔纳轿车。还有蒋宗耀的轿车，响当当的德国奔驰，一百多万，金云飞拿什么比。
艰苦朴素要永远坚持，金云飞这样要求自己。
不过，今年的秋鞋季，虽然生意一如既往的兴旺，金云飞却总觉得缺点什么情况，心里有一丝丝的空虚。
晚上睡觉前，躺在床上，金云飞双手枕头，入神的望着天花板。
“哎，老公，又瞎琢磨啥呢？”岳秀清从隔壁儿子的房间回来，好奇的问道。
金云飞说了自己的感觉。
岳秀清道：“不就几个邻居没来了么。”
金云飞“噢”了一声，恍然大悟。
以前的时候，于克非、李腾云和谭炎灯三个邻居，为了金云飞的鞋样，老往他这里跑，有事无事都会来坐坐。
现在情势有变，上半年的价格战吓住了三个邻居，跟金云飞做同样的鞋，很有可能被他玩死。
再说了，都是所谓的规模企业，老是用人家的鞋样，脸上也挂不住。
从这个秋鞋季开始，于李谭三人都在自设鞋样，忙得不可开交，来云飞公司坐坐的时间自然少了。
“老公，远近不如近邻，跟老于老李小谭三个，还是要搞好关系。”
“谁谢老婆提醒，我会注意的。”
岳秀清微笑道：“其实，不是这三个邻居不来让你空虚，而是另有原因。”
金云飞“哦”了一声：“旁观者清，老婆你说。”
“你是惦记二弟了，他不来讨鞋样，你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对啊，老婆的提醒，让金云飞想起，他已经几个月没见到二弟金云兴了。
说来也怪，别说见面，兄弟间连个电话都没。
“老婆，打个电话问问玉翠，老三最近在忙些什么？”
岳秀清应了一声，却没在卧室打电话，而是去了客厅。
也不知道妯娌两个聊啥，电话打了半个小时，岳秀清才回到卧室。
“老婆，你跟玉翠说话，有必要背着我吗？”金云飞好奇的问。
岳秀清白了金云飞一眼，轻声笑道：“你的弟妹玉翠怀了二胎，已经三个月多，我们说保胎的事，你想听呀。”
金云飞呵呵的笑了：“还真不能听呢。”
“不过，还有两个好消息两个坏消息，都与二弟有关，你想不想听？”
还有坏消息，金云飞一下没了笑容：“想听，先听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玉翠怀的二胎是个男孩。”
“噢，这对爷爷奶奶咱爸咱妈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
“第二个好消息，鞋厂生意还行，鞋样是去年从咱们这里拿的老鞋样，只是改了改而已。”
“坏消息呢？”
“第一个坏消息，你的二弟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金云飞忙问：“这怎么回事啊？”
第0185章 投资有风险
岳秀清道：“据玉翠讲，秋鞋季开始后，二弟就没回过家，好在玉翠能干，鞋厂全靠她一个人撑着。至于你二弟，跟你的好朋友陈冬华一样，现在几乎成了城关镇人了。”
金云飞道：“酒店餐厅、按摩院、洗脚店、卡拉ok，据说还要开超市，产业众多，真够他们忙活的。”
“还有那个游乐场项目呢。”
“噢对。那第二个坏消息呢？”
“第二个坏消息就是，你二弟因为那个游乐场目，资金非常紧张。为了游乐场项目，你二弟差点把鞋厂的流动资金全部抽走，为此两口子还对着干了场。玉翠很担心，怕你二弟他们被那个游乐场项目拖垮，据她打听，二弟他们在银行也借了不少钱。”
金云飞默不作声了。
“老公，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那本外国人写的关于投资的书，你看过，我也看过。我认为那个外国人说得有道理，投资有风险，盲目的扩张，就是风险的开始。二弟现在到处撒网，资金紧张，我看风险极大。”
“嗯，你说得有道理。”
“那个外国人还说，资金链是企业的生命线，现金流就是企业的血液，现金为王，什么时候都要掌握充足的现金。咱们就是这样做的，所以咱们心里有底，而二弟他恰恰相反。”
“哼，他在作死，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
岳秀清靠到金云飞身边，拿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微笑道：“别装了，去看看吧。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不知道多关心二弟呢。”
“唉，老婆，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老公，我也彻底想通了。”岳秀清道：“兄弟连心，才叫真心。再说了，大势所趋，你不能做水井里的青蛙。”
“什么意思？我怎么成水井里的青蛙了？”
“嘻嘻，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你也应该去体会体会。”
“老婆，这可是你说的，是你让我出去的。”
岳秀清笑道：“我放宽政策，明天放你一天的假，二十四个小时。”
“多谢，多谢老婆。”
第二天早上，搞建筑工程的好朋友王九旦，和他的德国产越野车已等在云飞公司门口。
昨天晚上，金云飞打电话给王九旦，说是要出去转转玩玩，王九旦大喜，主动要求全程陪同。
金云飞夹包出门，倒也没有精心打扮，跟平常那样的随意。
岳秀清小跑出来，手里拿着两万块钱。
王九旦坏坏地笑着，摇头晃脑，还朝天上看了一眼。
“不容易，不容易啊，太阳终于从西边上山了。”
岳秀清笑吟吟的，将两万块钱塞进金云飞的包里，还替他整了整衬衫的领子。
“王九旦，你还有什么讽刺话，都统统的说出来。”
王九旦却换了付面孔，一本正经道：“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必定站着一个伟大的老婆，我的好朋友金云飞，就充分证明了这个光辉伟大的真理。”
岳秀清啐了一口，笑道：“算你王总会说话。”然后飘然而去。
王九旦啧啧赞道：“完美，太完满了。大飞，我现在才知道，你只有一个本事比我强。”
“哦，几个意思？”
“你娶了一个好老婆，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呵呵，你再不开车，我就把你的破车大卸八块。”
越野车出了泽谷镇城区，沿着通车不到半年的泽衡公路，朝衡丰镇驶去。
“大飞，不是我说你，你赚的那些钱，再不放出来流动流动，都快要发霉喽。”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值得投资的方向和具体项目。”
“这就有得说头了。投资农业，你刚洗干净两条泥腿，你肯定不干。你二弟搞的娱乐业，你嫌肮脏，也肯定不干。去海南岛买地炒地，你会嫌太远，再说炒地热也退烧了。炒股票吧，我一窍不通，我没发言权……大飞，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是稳扎稳打，只搞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去，废话一箩筐，你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干货。”
王九旦道：“有啊。咱们泽谷镇的城镇发展规划，已得到了省里的批准，预计今年底或明年初开始，泽谷镇要大干快上了。”
“说点具体的东西行不行。”
“听着啊。一，工业区三期项目，总面积一千亩，实际项目是八百五十亩。二，中心区，面积五百亩，以中心广场为主。三，商业区，一千亩，对了，就与你云飞公司一街之隔。四，休闲娱乐区，五百亩，是老城区改造。五，住宅区，一期二期三期，分别都是一千亩。六，还有长途汽车站、泽谷公园、泽谷交通枢纽、高速公路连接项目。”
金云飞道：“我晕。饼画得挺大，但馅从何来？九旦，我想采访一下，钱从哪里来呢？”
“大飞，你落伍了，以钱生钱，钱如水来。那么多的项目，只要摆出来，像你这样的老板，就会像苍蝇扑牛粪那样扑上去，乖乖的把钱掏出来。总而言之，据我所知，三年以后，泽谷镇城区将会有十万常住人口，相当于两个现在的城关镇。”
金云飞笑骂道：“狗日的，虽然你把我比喻成苍蝇，但我还是同意你的看法。”
王九旦笑道：“大飞，你现在一定在后悔，三年前你买工业区的土地，每亩花了不到两万块，现在五万也买不到一亩地。至于那什么商业区和住宅区，恐怕十万块也买不了一亩。听说还要搞什么招标竞拍，土地价格恐怕就要几十万一亩喽。”
“后悔？不后悔。”金云飞自问自答道：“我要是把挣来的钱早早的扔出去，我就不会走得这么稳当，鞋业方面不会发展得这么风调雨顺。九旦，做生意总是有失有得，不可能行行通吃的，这个道理，我还是从你身上悟出来的呢。”
“哈哈，这话我爱听。”王九旦笑道：“不过，大飞，我之所以一心一意搞建筑工程，也是听了你的劝说。哈哈，大飞，你这个家伙，你是在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啊。”
一路神侃，一路笑声，越野车进了衡丰街。
与几年前相比，衡丰街也已是翻天覆地。
别的不说，就说这个新的鞋业市场，占地一万平方米，这规模这气派，不比罗桥镇的小商品城差多少。
第0186章 最坏的时代
新建的衡丰鞋业市场，总投资一千万元，是个三层建筑，地上两层地下一层，远远看去，像个长方形的巨大城堡。
地下层是停车场，至于地上，一层是鞋市，上千个摊位，二层卖鞋料，六百多个摊位。
说起来，从旧鞋市场到新鞋市场，金云飞要记头功。
当初县里有个规划，要把鞋市场设在泽谷镇，毕竟泽谷是个大镇，是县里计划发展的重点镇。
但衡丰镇却是温林县鞋业发展的起源地，这份荣誉谁也抢不去。
泽谷镇有个工业区，是重点镇，但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要给她。
金云飞挺身而出，联合衡丰镇一百多家鞋企和两千多个个体户，向县里提出了他们的诉求。
就这样，新的鞋市场留在衡丰，也得以维护了衡丰镇“全国鞋乡”的荣誉。
当然，金云飞在鞋市场也有自己的利益，现在他还占有百分之五的股份，也买了十二间门面房，每年合计收入高达五十多万元。
市场内外人山人海，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头簇拥。
很多很多的个体户，会在农历的二、四、七、九，拿着自产的鞋来这里摆摊，接受来自全国各地的客户的“检阅”，中意的成交，没生意也不气馁，下个集市日卷土重来。
市场并不只有生意，还有四面八方的信息，还是交友的好去处。
金云飞却很少光临，因为以他现在在制鞋行业的地位，是大家去关注他追随他，他已不再需要看别人的眼色行事。
地位高，熟人就多，到处都是主动打招呼的人。
金云飞也是彬彬有礼，一路走去，一路点头回应，还时不时的摆手示意，看得王九旦又羡慕又嫉妒。
真不巧，鞋市场十个出入口，金云飞和王九旦走的出入口，正挤满了人。
有人吵架，更多的人在看热闹，这也是逛市场的一大乐趣。
金云飞和王九旦也凑热闹，挤进去一看，俩男的在学泼妇骂街，都不是熟人。
看热闹不嫌事大，金云飞乐道：“吵架有什么意思啊。”
王九旦像“捧哏”的，凑趣道：“就是嘛。”
“老话说得好，有钱不赚是傻瓜，能动手就别动嘴皮。”
“打，打呀。”
“九旦，人家不打啊。”
“娘们呗。”
观众们笑声连连。
有人认出了金云飞和王九旦。
“金老板，你给他俩露几手吧。”
“王老板，你拿砖头去砸呀。”
金云飞和王九旦都是咧着嘴大乐。
吵架的两位，想要冲金云飞和王九旦发火，但实在不好意思，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各奔东西去了。
金云飞和王九旦挤过人群，踏梯上楼。
市场管理委员会设在二楼，主任不是别人，正是金王二人的熟人，好朋友陈冬华的老爸陈小秋。
陈小秋正在办公室，见了金王二人，自然是热情有嘉。
寒暄几句后，陈小秋拿出两万五千元钱，扔到了金云飞的手里。
“云飞，你来得正好，省得我跑一趟银行给你转帐。”
接了钱，金云飞问：“陈叔，这是什么钱？”
金云飞有市场股份分红，有门面房出租收入，他都委托陈小秋帮他管理，可那是每年年底或年初的事，现在给他钱，他不知道钱从何来。
陈小秋笑道：“反正这是你该得的钱，你拿着就好了。”
王九旦问道：“陈叔，我呢，有我的钱吗？”
王九旦在鞋市场也买了几间门面房，出租收租也是陈小秋在帮忙。
“九旦，没你的事。”陈小秋冲着金云飞说道：“事情是这样的。鞋市场杂七杂八加在一起，目前有五十多个管理人员，你在鞋市场有百分之五的股份，按照这个比例，你可以在鞋市场安排两个半人。现在你放弃了这两个半名额，但镇里要安排退伍军人，所以镇里出资，买你的两个半名额。这两万五千元就是买断费，当然，只是买断五年，五年以后，再找你协商买断。”
原来如此，金云飞道声谢，不再客气，将两万五千元塞进了包里。
“陈叔，冬华现在好吗？我和九旦有几个月没联系到他了。”
提起儿子的名字，陈小秋立即没了笑容，随之是恼火和无奈。
“云飞，九旦，这小子变了，我也好久没看到他了。”
王九旦忙问：“他现在在干啥？家里的鞋料店也不管了？”
陈小秋道：“他在糟蹋钱，他在毁自己。所以，我也早有准备。鞋料店和年糕店，还有其他一些生意和份子，统统都转到了他弟弟妹妹的名下。他在衡丰街的财产，只有两间街面屋。现在他们两口子，就住在城关镇，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不再关心他在忙什么。”
顿了顿，陈小秋又恨恨的补了一句：“我陈小秋，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金云飞和王九旦忙着劝慰。
二人都有些内疚，特别是金云飞，因为他的二弟金云兴，正与陈冬华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出了鞋市场，金云飞问王九旦，“九旦你说，是我家老三带坏了陈冬华，还是陈冬华带坏了我家老三？”
王九旦回答得很聪明：“大飞，谁也没有带坏谁，如果一定要说，那只能是互相把对方给带坏了。”
“也许是吧。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哎，大飞，别说这么深奥的话，我他娘的听不懂啊。”
两个人来到了金云兴的鞋厂。
弟妹张玉翠正在办公室，看到金云飞和王九旦，急忙站起身来。
金云飞先关心了几句，不要张玉翠陪着，自己去车间转了一圈后再折回来。
“玉翠，生意还行吧？”
张玉翠道：“还行，每天三千五百双左右，仓库里没存货。价格也可以，大哥你知道的，每双大概两元的利润。”
“嗯，资金宽裕吗？”
“前些天有点紧，现在好多了。我学大哥的做法，十天一小结，确保应收账款小于应付账款，随时保持一定额度的流动资金。”
金云飞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自己怎么办？你怀着孩子，过些日子，你不方便了，谁帮你管理鞋厂？”
“大哥放心，这个我早有安排。实际上，这一年来，都是我弟弟在帮我管理，我给他股份分红，他也干得挺得心应手的。”
“云兴呢？他就啥也不管了？”
提到老公，张玉翠一脸黯然，差点眼泪也掉下来。
第0187章 谁是贤内助
前不久，金云兴想从鞋厂的帐户上调走资金，张玉翠不让，两口子大吵一场，金云兴赌气离家，至今不归，电话也不接。
金云飞皱着眉头听完了弟妹的叙述。
“玉翠，你到底了解不了解他那边的经营状况？”
张玉翠道：“大哥，这得分两个阶段。那个游乐场项目上马以前，酒店餐厅、按摩院、洗脚店和卡拉ok都是赚钱的，一年下来，也有个二三百万。但那个游乐场项目上马后，资金都往那里扔，又差距很大，他们便到处借钱。前面我知道，后面我不清楚，问他他也不肯说。”
“玉翠，你也别急。”金云飞道：“你现在有两个任务。一是养好身体，二是管好鞋厂。别的事不要去想，想也没用。我这就去城关镇，去看看老三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放心，我保证，我保证让回家来。”
说罢，金云飞起身要走。
张玉翠把金云飞和王九旦送到厂门口，“大哥，谢谢你。我，我……”
“还有事？你说。”
“大哥，见了云飞，你好好说，你不要打他。”
金云飞哭笑不得，王九旦勉强才没笑出声来，张玉翠是个好女人，这时还在维护她的老公
车在路上跑，王九旦还在笑。
“哎，九旦，你觉得张玉翠可笑吗？”
王九旦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张玉翠是个好女人好老婆，虽然比不上你老婆，与我老婆不相上下，但比陈冬华的老婆好一百倍。”
金云飞笑了：“这怎么讲啊？”
“云飞啊，你家岳秀清，那是典型的贤妻良母，知识女性，对付你采取的是温水煮青蛙的办法，不怒自威，无为而治，即使她细声细语，你也会怵她三分。不对，应该是你怵她七分。”
“呵呵，说得比较符合实际。”
“但我老婆呢，那是烈火金刚，大刀阔斧。不发飚时，像不存在似的。一旦发飚，那就是高屋建瓴，排山倒海，我要不服软，我的下场就是被毁灭。所以我承认，事实胜于雄辩，我怕我老婆。但我老婆有个优点，她把我当牛，该紧牛绳必紧，不该紧时也会放松。”
“呵呵，你这个自我评价，可打九十九分。”
“再说你的弟妹张玉翠，一个极其聪明的女人，聪明程度不输你老婆和我老婆。但是她太聪明，前期管老公管得太紧，后期又对老公大甩把。现在你二弟不听老婆管，在外面自由自在，是她咎由自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哎，九旦，你还别说，你的分析入木三分，很符合实际。”
“至于陈冬华的老婆，那就是个烧包，陈冬华现在搞的一切，就是他老婆怂恿的。所以追根溯源，你二弟和陈冬华现在摊子铺得这么大，有点刹不住收不回的样子，陈冬华的老婆是罪魁祸首。”
金云飞点着头道：“九旦，这话只能咱俩说说，别再往外传啊。”
到了县城，二人先去“传说”中的游乐场工地。
就在城关镇西郊，旁边有座小山，几十米高，二人爬上去，眼前的景象让二人愣住了。
三百亩的游乐场已经竣工，但没看到一个人影，安静得像个世外桃源。
王九旦道：“大飞，咱俩白来了。竣工是竣工了，但那些让游客掏钱玩耍的机器还没到位。”
金云飞拿出了手机。
王九旦道：“别打了。你家二弟和陈冬华两个，半个月前就关机了。我打听过，这俩家伙去国外买游乐设备去了。”
金云飞皱起了眉头，还是拿着手机试了试。
果然，两个人的手机都打不通。
王九旦道：“他们三个一伙，走了两个，还剩一个，肖战国。”
“对啊，我把肖战国给忘了。走，咱们找他去。”
两个人驱车来到了温林酒店。
自从进军餐饮业和娱乐业，陈冬华、金云兴和肖战国三人，就在温林酒店扎下了根，除了承包下酒店的餐厅，还住在酒店，也在酒店“办公”，派头十足，消费奢侈，生活逍遥。
三人包了五个房间，一个房间办公，一个房间会客，金云兴和肖战国各住一间，剩一间陈冬华两口子住。
门没锁，金云飞和王九旦一间一间的找，没找着肖战国，却发现郑三宝在金云兴的房间，正在床上蒙头大睡。
王九旦叫了几声，郑三宝还是没醒。
金云飞掀开被子，飞起一脚，踢到郑三宝的屁股上。
郑三宝总算醒了。
“你俩，你俩怎么来了？”
王九旦笑着反问道：“你怎么睡在这里啊？”
“唉，快别提了。”郑三宝坐起身来，叹道：“我为什么在这里，我鬼迷心窍，被这里的几个家伙忽悠，也跳进坑里去了。”
金云飞和王九旦都吃了一惊，互相看了一眼，嘿嘿的坏笑起来。
王九旦笑着问道：“三宝，你是说，你是说你也入伙了？”
郑三宝恼道：“你俩还笑，还幸灾乐祸，你们还有同情心吗？你们还算是好朋友吗？”
王九旦道：“我们当然能笑，能把你拉进坑里，说明你有多么的笨，说明他们有多么的厉害。”
郑三宝哭丧着脸道：“大飞，王九旦他不是人，不，王九旦他不是个东西。”
“好了，好了。”金云飞道：“说说吧，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被他们拉进坑里的。”
“唉，一言难尽……总的来说，还是钱烧的。我那海外的长辈，半年前把财产全部分光了，我又得了一笔。”
王九旦插嘴问道：“多少，又分了多少？”
“七百，七百多万。”
王九旦点着头噢了一声：“难怪，钱多人傻，加上这些年你自己赚的，你也跨入千万富翁的行列了。”
郑三宝道：“我还真没你俩的定力，手头有了闲钱，心里就琢磨投资点什么，不让钱闲在手里。正好这时，陈冬华、金云兴和肖战国三个货，要创办个超市连锁公司。我跟亲戚去过香港、澳门和新加坡，见过和进过超市，知道超市能赚钱，我就同意与他仨合作创办超市连锁公司。”
王九旦道：“办超市能赚钱，这我知道，我和我老婆也想办呢。”
第0188章 五方集团
郑三宝道：“这本来也挺好的。但是，我们开始合作办超市后，我发现他们赚钱赚得很痛快。不仅钱赚得痛快，这小日子也过得爽快，不像咱们仨，忙忙碌碌，辛辛苦苦，连看电视看电影的时间都没有。他们仨乘机一番劝说，让我全面加入，我就被说动了。”
听到这里，王九旦叹道：“三宝，你果然定力不够啊。”
“对，我入坑了。我和他们仨签订了全面合作协议，并筹备成立五方集团公司，一个月前，五方集团公司的营业执照顺利拿下。公司注册资金五千万元，本人任董事长，金云兴任总经理，我一个亲戚任副董事长，陈冬华和肖战国任副总经理。公司股份占比，我占百分之二十五，金云兴、陈冬华和我亲戚各占百分之二十，肖战国占百分之十五。”
“这挺好的啊。”王九旦道。
“是挺好的。我加入后，等于是进行了重组，他们的资产要进行清算。这个餐厅赚了一百七十万，按摩院赚了两百二十万，洗脚店赚了一百五十多万，卡拉ok赚了三百三十几万。我觉得大有可为，当时的信心更足了。他们仨也很讲义气，上述利润他们仨分配后，剩下的固定资产，估价是一千万，他们仨只作价六百万重新入股。”
王九旦点点头，冲着金云飞道：“以前是我小看了，真没想到，娱乐业和餐饮业这么赚钱。”
金云飞不吭声，面无表情。
郑三宝道：“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仨以七百五十万现金加六百万固定资产入股，我和我亲戚合计占股百分之四十五，经过协商，我注资六百二十五万，我亲戚注资五百万。就这么着，我们的五方集团公司挂牌开张了。”
王九旦道：“这不挺好的么。”
“好个屁，是先好后坏。我接盘后，才发现还有个游乐场项目，总投资五千万，其中前期是三千万。我进入时，项目一期已近尾声，敢情他们早从银行贷了一千多万，项目成了甩不掉的包袱。再加上创办超市投入的五百万，这资金就捉襟见肘了。我们帐面上有一千九百万，加上银行贷款，总共有三千万，除去办超市的五百万，另外的两千五百万，全扔在了游乐场项目上。”
王九旦道：“三宝，这帐很容易算。游乐场项目一期，加上游乐设备，只需投资三千万。你手头已有两千五百万，只差五百万，对你们几个来说，再融资五百万根本不成问题啊。”
郑三宝苦笑着说道：“九旦，亏你还是搞工程的，在场面上混了这么久。一期工程预算三千万，那是帐面上的。可把整个项目拿下来，搞公关就花了五百万。这也就是说，一期工程花了两千五百万，我们买设备所需的一千万，帐户上已一分也没有了。”
王九旦问道：“那你们去买设备，难道是空着手去的吗？”
“对方要求全款付清，当然不能空着手去。所以我们拚命的弄钱，去之前弄钱，大家各自想办法，比如金云兴去他鞋厂帐户上取钱，两口子还吵了一架，最终金云兴拿到了五十万。我从家里拿了三百万，我亲戚也从家里拿了一百五十万。加上陈冬华和肖战国的，他们带着约七百万去了香港。剩下的三百万缺口，我和肖战国留在这里想办法。”
王九旦讥笑道：“你们真行，钱没着落，就敢去闯资本主义世界，胆大啊。”
郑三宝不理王九旦，却冲着金云飞道：“情况就是这样。他们去香港已有半个月多，一切都已谈妥，对方愿意降价五十万。现在还差两百五十万，只要把这两百五十万打过去，对方就能发货了。”
点了点头，金云飞还不吭声，但眉头又皱了起来。
郑三宝道：“大飞，你和九旦来得正好，现在肖战国还在跑贷款，焦头烂额的。其实，其实你俩都是财神爷，只要你俩愿意，两百五十万就是毛毛雨。”
王九旦一听，马上嚷道：“三宝，你别打我的主意，我的钱都是我老婆保管。你有本事，可以找我老婆借去。”
郑三宝说的是金云飞和王九旦，眼睛却只盯着金云飞，他心里压根就没想打王九旦的主意。
金云飞不为所动，心里反倒涌起了无数疑问，“三宝，我想采访你一下，你的家底，我多少能估模出来。以你的实力，再拿个两百五十万，根本就没问题啊。”
“是没问题，但还是有三个问题。”郑三宝苦笑着说道：“一，我家剩下的钱，要么在我老婆手里，要么在我爸妈手里，我不想后院起火。二，按照大家的约定，这两百五十万应该由金云兴和肖战国出，这也是现在肖战国到处跑的原因。三，我也得留一手，既然是合作，大家要共命运，不能老让我一个人出钱。”
王九旦道：“对这三条，我深表理解。”
金云飞继续“采访”。
“三宝，你们原来在银行贷的一千万，都是怎么贷的？就是谁担保的或拿什么抵押的？”
“你二弟金云兴拿的是厂房，陈冬华和肖战国拿的是衡丰街上的房子。还有游乐场项目的土地，也拿去做了抵押，贷了五百万元。他们找银行那会，我和我亲戚还没加入。”
“他们，就是我家老三和陈冬华，现在还在香港？”
“嗯，可不只他们两个，还有我亲戚和陈冬华的老婆，一共四人。”
“手机为什么打不通？”
“大飞，那是在香港，不在移动公司服务范围内。再说，再说他们都换了新号码，可能你还不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购买游乐设备的合同，我可以看看吗？”
郑三宝点了点头，从床上下来，去办公室拿来了合同。
金云飞看合同，王九旦也凑过来看。
合同没看完，金云飞的手机在包里响起。
是个陌生号码，固定电话，金云飞来到另一个房间接电话。
“你好，我是金云飞，请问你是哪一位？”
第0189章 差点掉坑里了
“金总你好，我叫黄平辉，县工商银行行长。金总，我是你岳父岳东平的老同事啊。”
“噢，黄叔，黄行长，你好你好。黄叔，请叫我小金吧。”
“小金，我打电话给你岳父，他说你今天没在家，但他告诉了我你的手机号码，我就把电话打到你手机上来了。”
“是这样。黄叔，我正好现在在城关镇，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有件棘手的事，如果，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过来一趟，最好是马上。”
“黄叔，我马上就到。”
金云飞回到郑三宝和王九旦在的房间，拿起自己的包，又看了王九旦一眼，“三宝，你忙着，我要去处理一件急事。”
郑三宝急道：“云飞，咱们的事还没谈妥啊。云飞，我请你和九旦吃午饭。”
“吃饭就免了。”金云飞道：“至于借钱，或其他帮助。对不起，我的底线你知道的，你就别打我的主意了。”
说罢，金云飞转身就走。
王九旦溜得更快，金云飞看他一眼，他就领会其意，早有准备。
车上，金云飞道：“去县工商行。”
王九旦应了声，笑道：“大飞，刚才我真怕你心一软，破了自己不借钱这条底线了。”
“呵呵……钱是能逼出来的，他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也是，郑三宝腰缠万贯，他亲戚也财大气粗，区区两百五十万，根本就不在话下。”
“九旦，帐不能这么算。两百五十万只是个小问题，大问题是以后，我看再加几个两百五十万，他们的大问题也解决不了。”
“你看出什么了？大飞，你说说，你说说么。”
“不急，先见过黄行长再说吧。”
黄平辉行长亲到银行门口迎接金云飞，让金云飞受宠若惊。
但也平常，也很应该，因为金云飞是大户，用银行的话说，是贵宾且是贵宾中的贵宾。
金云飞在各个银行包括信用社都有帐户，都有不少存款，但主要还是存在工商银行。
云飞公司的购销活动，也主要集中在工商银行，一年进出的流水高达七八千万，这样的大户，全县挑不出十个，银行岂能不奉为上宾。
前不久，金云飞还帮了银行一下，蒋宗耀的孔雀服帽公司，也在工商银行走账。论资金实力，论经营额，孔雀公司远高云飞公司，等于是金云飞帮着找了个大财神爷。
进了黄行长的办公室，金云飞指着王九旦问黄平辉：“王叔，认识王九旦板老板吗？”
黄平辉握着王九旦的手笑道：“大名鼎鼎的王九旦老板，我要是不认识，那我的二十几年工龄算白给了。”
王九旦笑道：“大飞，黄行长是专门从咱们兜里捞钱的，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金云飞笑着噢了一声：“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黄平辉问道：“两位老板，难得一见，今儿中午我请客。不过，是先吃饭，还是先说事？”
金云飞道：“先说事吧。”
王九旦道：“我肯定没意见。”
三个人来到行长办公室坐下。
黄平辉拿来一个文件夹，打开来，放在金云飞面前的茶几上，也不开口。
金云飞看，王九旦旁观。
看着看着，金云飞眉头紧皱，脸也黑了起来。
内容倒也简单，五方集团向县工商银行贷款一千万元，担保人，天州云飞鞋业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金云飞。
匪夷所思的是，还有云飞公司的公章、金云飞的亲笔签名、金云飞的私章，以及金云飞的身份证复印件。
王九旦道：“够专业的啊。”
黄平辉道：“不错，以云飞公司的实力，担保一千万，根本不是问题。”
金云飞问道：“黄叔，这谁来办的？”
“五方集团公司副总经理肖战国。一个小时前，他就坐在你们现在坐的位置。我没有马上答复，因为这不合规矩，大额贷款，担保人不但人要到场，还需出具资产证明。再说这个肖战国，看着是个生手，像个跑腿的，幕后肯定有人。我再一打听，知道这个肖战国是你们的朋友，我也就没有为难他。”
王九旦道：“公司章，人名章，亲笔签名，加身份证复印件……大飞，你一半身家已被他们给淘了。”
金云飞倒也冷静，想了想后说道：“只有我二弟有这个可能，他买鞋料什么的，用过我的名义，这些东西他那里都有。”
王九旦点着头道：“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出此下策，铤而走险。看来，他们真有点山穷水尽的样子了。”
金云飞道：“九旦，你的分析很到位。”
王九旦道：“大飞，当务之急，是防止他们去别的银行也这么干。工商银行有黄行长挡着，其他银行可说不好。万一他们的伎俩得逞，到时候你将欲哭无泪。”
黄平辉道：“这倒不必担心。一方面，我已联系其他银行，经过核实，他们并没用同样的手段去找其他银行。另一方面，如有必要，并经金总本人同意，我可以向其他银行打个招呼，预防他们故伎重演。”
金云飞向黄平辉表示了感谢。王九旦问道：“黄行长，这怎么办？这已涉嫌诈骗了。可他们都是我们的老同学好朋友，其中金云兴，还是大飞的亲二弟呢。”
黄平辉道：“叫金总过来，就是为了这事。金总发话，我可以把这事压下，并对他们进行口头警告。只要他们承诺，以后不再发生类似事情，我们可以不予报警。”
金云飞沉吟起来。
“好吧，好吧。”黄平辉笑着说道：“就当我没说，就当你们不知道。这事我来处理，如有什么责任和后果，都由我老头子来负。”
王九旦笑道：“这就对了。黄行长，谢谢你，也代表那帮人谢谢你。”
“不用谢。”黄平辉道：“大家都不容易么。他们那个五方集团，我也托人了解过，其实还行。只是那个游乐场项目，我看有点不靠谱。”
王九旦道：“大飞和我也觉得不靠谱。”
“不谈这事了，咱们吃饭去。”黄平辉起身道。
不料，金云飞婉言谢绝了吃饭的邀请，而且离开时，拿走了黄平辉给他看的那个文件夹。
黄平辉有点失望，但也不再坚持。
第0190章 置身事外
金云飞的表现，王九旦也是不解，但回到车上后，他想明白了，冲着金云飞竖起了大拇指。
“大飞，我给你总结一下。一，拿走文件夹及其贷款资料，是杜绝后患。二，谢绝黄行长请吃饭，是不欠黄行长人情。三，不说多余的话，是能够置身事外，保持主动。”
“九旦，谢谢你的理解。”金云飞道：“现在，我只能置身事外，静观其变。他们只要把设备买回来，并坚持经营下去，那就一切都好，我就不用操这份心了。”
王九旦道：“不一定吧。那游乐场要是赚不了钱，他们的麻烦也很大。要知道，他们还欠着银行一千万，压力大着呢。”
摇了摇头，金云飞笑道：“九旦，你小看他们这个五方集团公司了。你仔细想想，即使那个游乐场亏损，但他们的餐厅、超市、按摩院、洗脚店和卡拉ok，却都在赚钱，而且赚得不少。你给算算，两相抵消，他们是亏是赚，他们还能不能混下去？”
王九旦稍稍一想，嘿嘿笑道：“还真是的。大飞，他们还行，一个行业亏了，但只要其他行业赚了，他们是垮不了。”
金云飞笑道：“哪怕不赔不赚，也能维持个一年半载。”
金云飞这么说，王九旦也不再为几个朋友担心，论算细账，他确实不如金云飞，再说你弟弟身陷其中，你当哥哥的不急，我着啥急啊。
只是这趟出来，王九旦是有心带金云飞玩一遍娱乐场所的，金云飞也有这个心思。
可受那帮家伙及其五方集团公司的影响，金云飞说什么也要回家，王九旦只好作罢。
两个人在县城的小饭馆吃了午饭，草草回家。
下午，在办公室，金云飞叫来老婆岳秀清和大妹金晓玲。
金云飞先做了如实“汇报”，还把那个文件夹里的内容给二人看，然后吩咐道：“一，咱们以后要提高警惕，那些公章名章及身份证等，谁也不能借用，包括二弟。”
岳秀清笑道：“这是你咎由自取，我早就提醒过你的。”
“二，秀清，你待会给张玉翠打个电话。你告诉她，二弟没事，可能他人还在香港，所以暂时联系不上，劝她不要着急。”
“嗯，我待会就打电话。”
“三，现在是张玉翠一个人撑着鞋厂，够不容易的。你俩要多关心她，最好每个星期过去看她一次。”
大妹道：“这没问题。”
“四，下次去时，把咱们马上要推出的新鞋样带过去。你们告诉张玉翠，让她放心的做。如果销售不好的话，把鞋拉过来，贴上咱们的商标，咱们帮她卖。”
大妹笑道：“大哥，你真好。这是贴牌生产，张玉翠可以放心大胆的生产了。”
“五，二弟那边的事，不要跟任何其他人说，包括爷爷奶奶咱爸咱妈，免得他们担心。”
大妹问道：“大哥，二弟他们那个，那个五方集团公司，真的能撑下去吗？”
“呵呵……”
岳秀清道：“坏笑个啥，你倒是说呀。”
“他们这个事呢，我是这样分析的。”金云飞道：“今天去城关镇之前，我还在为二弟担心。因为就凭二弟还有陈冬华和肖战国三个货，他们没有后手，也就是没有后援。就凭他们仨，一旦游乐场项目搞砸了，他们仨就会垮掉，就很难翻过身来。”
大妹点着头道：“还真是这样，就凭他们仨，能在银行贷到一千万，就已经是极限的极限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多了两个合伙人，郑三宝和他的亲戚。这可是两个大款，都得了一笔横财，都是千万富翁，能调动的资金都在千万以上。他俩现在在五方集团公司，共占股份百分之四十五，绝对不会不顾公司的死活。也就是说，他俩已在公司投入了六百多万和五百万，在公司有问题时，绝对会拿出后手，也绝对有能力使出后手。”
姑嫂二人都听明白了，也都笑了。
岳秀清笑道：“郑三宝是真有经济实力，你说得对，有他加入，他们应该没有问题。”
金晓玲笑道：“还是大哥你厉害，一看二弟他们问题不大，就赶紧溜了回来。”
“呵呵……我怎么觉得你俩不是在夸我，而是在讽刺我呢。”
姑嫂二人笑着，顺便还打开了金云飞的包。
包里除了原来的两万，还多了两万五，姑嫂俩又好笑又好奇。
“老公，这不对啊，人家去娱乐场所是花钱，你怎么是赚钱呢？”
“大哥，哧哧……你太厉害了。”
金云飞说了说两万五的来来源，笑道：“坐的是王九旦的车，吃的是王九旦的饭，今天我是赚了。再说我是早上去，中午回，那娱乐场所还没开门，我也根本没机会花钱啊。”
大妹笑话大哥，“大哥，你的意思是，你其实是很想去享受一番的，是这样的吗？”
“呵呵，实话实说，是有点想。再说了，我说我不想，你们信吗？”
大妹又开大嫂的玩笑，“大嫂，你对我大哥的政策，还是不够开放啊。”
岳秀清的表态，也是相当的爽快，“没问题，这次他主动放弃，表现优良，下次只要他申请，我肯定大开绿灯。”
说归说，做归做，金云飞没去过按摩院、洗脚店和卡拉ok那种地方，心里也真没出去玩的念头。
主要原因，是金云飞有个好老婆岳秀清。
岳秀清看着从不管束金云飞，但她管老公的水平，一般女人是真的没有。
白天不用说，公司很忙，金云飞脱不开身，因为岳秀清联合大妹，有意的把很多她们能作主的事情，都推到董事长兼总经理身上，有时还非得金云飞亲笔签名不可。
到了晚上，家里有三个孩子缠着金云飞，明明岳秀清可以辅导孩子们做作业，她却偏偏让金云飞负责。
特别是小女儿五五，都说女儿是老爸上辈子的小情人，还真的一点没错。小五五每晚睡觉前，得让金云飞哄，都成了金云飞每晚必做的“功课”。
金云飞乐意老婆的刻意安排，因为他不仅从中找到乐趣，还颇有些成就感。
第0191章 成就感
金云飞的成就感来自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三个小家伙的全面成长，另一方面是他本人喜欢上了读书。
在家待着，晚上有时间，金云飞很是认真的读了不少有用的书，书里的很多知识还被他派上了用场。
有了努力，就可能有收获。
这年年底，全国第一本关于民营企业家的杂志诞生，还向全国民营企业家发出了约稿函。
金云飞也是心血来潮，公司每天都收到一堆印刷品，他几乎不看。但有一天他看到约稿函，便试着写了两篇文章，一篇是关于民营企业的管理心得，另一篇是关于制鞋业的鞋样设计。
写也就写了，扔在一边，金云飞忘了。
但老婆岳秀清有心，她和大妹二人合谋，不仅帮着修改文章，用公司的打字机复印机打印出来，还悄悄的寄往了北京。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过了半个月，杂志社来了长途电话，通知说两篇文章都被录用，将分别刊登在第二期和第三期上，要公司提供一份作者简介和公司介绍。
接电话的是金云飞本人，这可是个意外之喜，他不敢相信，因为他怕被骗。
找文章没找着，叫来老婆和大妹询问，姑嫂二人说明了情况，金云飞这才相信，坐在老板椅上傻呵呵的乐了起来。
当晚，金云飞主动要求喝酒，陪着岳父干掉两瓶半白酒。
岳父嗜酒，但住在女婿家，喝酒相对节制，今晚是个好机会，自己喝了一瓶半，只让女婿喝了一瓶。
其实，金云飞的文章能够发表，原因多样，那时候的第一代民营企业家，有文化的不多，像金云飞这样爱学习的民营企业家更少。
还有，也得益于金云飞的名气，虽然云飞公司不大，历史也短，但在制鞋行业，云飞公司已跻身前十。
迈克鞋，价格战，媒体秀，上电视，与孔雀公司合作……云飞公司已非池中之物，公司名气大，老板跟着水涨船高，弄几篇文章登上杂志，也不算什么难事。
公司今年的运营也玩出了新花样，有了与孔雀公司的合作，生产和销售又更上了一层楼。
金云飞还做贴牌产销，这是他以前没有干过的。他让二弟的鞋厂和李腾云的星光鞋厂，为他生产迈克鞋，然后贴上云飞牌商标对外销售。
与别人的贴牌生产不一样，金云飞是派自己的质量管理员去，一双一双的验收，再运到自己公司，再贴上自己的商标，用自己的包装。
二弟的鞋厂和李腾云的一样，都至今没有自己的注册商标，乐意搞贴牌生产，因为这样比他们自产自销每双要多赚半元钱，而且还不愁销路。
这是一个双赢的合作，整个秋鞋季下来，单就这个合作形式，就让金云飞多赚了三百多万。
只是在又一个春节到来前，那个名头很响的“五方集团公司”遇到了麻烦，以至于影响到了金云飞这个局外人。
这事还得从腊月初说起。
云飞公司的生意火爆，并不代表整个鞋业的兴旺，恰恰相反，就像这寒冬一样，其实整个鞋业也进入了冬季。
隔壁于克非的九鼎公司，今年的员工总数就只维持在三百人左右，只有往季的四分之三。
另一个邻居，宏达鞋厂的小谭，员工总数只有一百五十几人，顶多只有去年同期的一半，只能说惨淡经营。
金云飞评判同行，不用去人家那里实地考察，只用两个数据，就能知道人家生意的好坏。
一是员工人数。工业区警务室就设在云飞公司的三厂区，警务室掌握每个企业的员工人数，金云飞跟他们关系熟，很容易拿到相关数据。
二是用电量。云飞公司是用电大户，与电管所的关系也很不错，金云飞也能掌握同行的用电量。
两个数据在手，生意的好坏就一目了然。
比方说还有一个邻居，星光鞋厂的李腾云，帮云飞公司做贴牌生产后，用电量猛增百分之三十，员工总数也恢复到去年同期的两百三，说明李腾云的星光鞋厂已恢复到鼎盛时期。
就这个秋鞋季，李腾云的鞋厂，还真是靠金云飞的贴牌生产撑过来的。
李腾云也是知恩图报，买了不少礼物，提拎着来感谢金云飞。
本地风俗，初一不能送礼，李腾云郑重其事，特地挑了腊月初二这天。
礼物是李腾云和他两个员工一起拿来的，统统放在大板台上后，他再把两个员工打发回去。
高档烟，高档酒，老山参，还有进口玩具……金云飞心里估模，李腾云这回是大出血。
没有上万，也起码值个五六千，都说礼轻情意重，但别忘了还有一句，礼重谊更深。
“这是给你爷爷奶奶的，这是给你父亲母亲的，这是给你岳父岳母的，这是给你大妹的，这是给你家三个小不点的，这是……”
“老李，你这是干什么？在我面前摆阔吗？”
“感谢，这是感谢。”
“噢，我喜欢听，请你继续。”
“真的，云飞。要没你，今年下半年我真撑不下去，就得让隔壁狗日的小谭笑掉大牙。”
“那我来者不拒，统统收下……不对，不对啊，我全家人都有，可怎么没有我的呢？”
李腾云拿出一张银联卡，搁到了金云飞面前。
“云飞，这是三十万，不成敬意啊。”
金云飞哦了一声，“这又是几个意思？”
“一百多万双鞋，一双二三角，这是返利，不多，不多啊。”
“老李，这钱我不好收吧。”
“云飞，我这是为了下一次合作，你要不收，我下一次就不好开口了。你收下，就等于给了我下一次的机会。”
这倒也是，金云飞心想，这是行规，李腾云把钱拿出来了，如果让他收回去，就表示下不为例了。
李腾云聪明，鞋业不景气，云飞牌鞋依然坚挺，还准备开拓海外市场，这样的大腿非抱不可。
金云飞不再客气，将礼物搁到一边，将银联卡放进抽屉，李腾云也就放心了。
这时，金云飞的好朋友王九旦驾到。
李腾云乘机告辞而去。
“大飞，五方集团公司有麻烦了。”
第0192章 五方公司内讧
金云飞好奇的盯着王九旦，问道：“老实讲，你与五方公司到底有没有瓜葛？”
到这个时候，王九旦不得不说实话，“大飞，对不起。肖战国曾来求我，他向银行贷款三百万，正是我为他担的保。除此之外，我与五方集团公司没有一点瓜葛。”
金云飞点了点头，冷笑道：“我说上次陪我去县城呢，他娘的，原来是真有关系啊。”
“大飞，别骂人么。”王九旦道：“再说了，你也跟五方集团公司有关系，他们都是你的好朋友，你二弟还是五方集团公司总经理呢。”
“说，甭废话，直接说事。”
王九旦瞅着金云飞问道：“奇了怪了，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鞋。”金云飞道：“我老婆和大妹，她们倒是经常去衡丰街。但她们只关心我弟妹张玉翠，还有她的鞋厂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会问什么五方集团公司的破事。”
“唉，事情是这样的。”叹了一口气，王九旦道：“就是那个游乐场，他们被骗了。他们买来的设备，价值九百五十万，可那不仅是二手货，而且还是五年前流行的，跟现在流行的差了两代。”
金云飞道：“我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那旧设备安装后，根本就不能用，游乐场没有游乐设备，根本就没法开业。所以直到现在，游乐场还关着门，场子里已长满了草。”
“九旦啊，咱们上次分析过的。即使游乐场不行，他们也能撑得下去。餐厅、超市、按摩院、洗脚店和卡拉ok，这些玩艺儿应该是挣钱的。即使游乐场是个大窟窿，它也补得满啊。”
“事情没这么简单。”王九旦道：“他们有约在先，不管任何情况，公司有钱，要先还临时借来的钱，就是买设备的钱。这么一来，这几个月赚的钱，都用来还了临时债。结果现在呢，银行系统有个新政策，总的来说就是银根紧缩，要收回贷款。大飞你想想，一千万银行贷款加上利息，他们一下子去哪里找呢？”
“废话，废话。”金云飞拿手敲着桌子说道：“一方面，从其他部门挪用资金。另一方面，原来临时借的已还掉的钱，再次临时借回来。两管齐下，这不就解决了吗？”
“事情要能这么办就好了。”王九旦道：“其他方面赚的钱，基本上随时赚随时花，像水一样的流光了。至于原来临时借用的钱，是来自郑三宝和他的亲戚，现在这两位改了主意，不想再借了。他俩已投入股份钱一千一百二十五万，现在只想着如何把这一千一百二十五万先收回去，怎么说也不想再临时出资了。”
“噢，这不复杂，不就是内部闹矛盾了么。”
“对，闹矛盾了。五方集团公司现在分成了两派。我称之为新派和老派，新派是郑三宝和他亲戚，老派是你二弟、陈冬华和肖战国。老派掌握着财政大权，新派有名无实，拿老派没办法，因为老派占股百分之五十五啊。”
“呵呵……这个蛮有意思的。”
“去，我说大飞，你还在幸灾乐祸啊。”
金云飞笑道：“我不能笑，我能干么，我哭啊。九旦，你这叫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五方集团公司闹内讧，你急个屁啊。”
“我，我这不为肖战国担保着三百万嘛。
”“哦，你老婆不知道吧？”
“我老婆如果知道，非把我的手剁了不可。”
“你为肖战国担保的三百万，他是以个人名义借的，还是以公司名义借的？”
“是以个人名义借的。”
金云飞点着头道：“以个人名义借的，就是你们二人之间的人情。九旦，你要是这样气急败坏的去兴师问罪，那就没意思了。”
“嗯，倒也是，这与人家五方集团公司也暂时不挨着。”
“所以嘛，你急什么？你急有用吗？我再请教一下，你担保的肖战国的三百万，还有几天到期？”
“还有一，还有一个半月。”
金云飞踹了王九旦一脚，气道：“还有一个半月你急个啥，你是吃饱了撑的，你也太狗拿耗子了吧。”
“云飞，我得早作打算啊。”王九旦道：“你不常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么，一个半月说到就到，我必须早做准备。你也知道的，肖战国人老实，也就那么点经济实力，三百万对他来说，就是个背上了卸不下的大包袱。”
金云飞嗯了一声，终于说到了点子上，“照他们这个样子，维持现状，他们可能还混得下去。实际上呢，他们还想为游乐场买新设备，还要筹资买新设备的一千万元，这应该才是矛盾的总根源。”
王九旦瞅着金云飞说道：“大飞，你一语中的，太厉害了。”
“那我再请教一下，你心急火燎的来找我干什么？”
“请你出山，帮他们化解矛盾，重新团结起来。最好是，最好是说服他们，放弃那个游乐场项目。”
金云飞笑了，“我傻啊。九旦，我傻吗？”
“谁敢说你傻？你傻我能找你吗？”
“那问题就来了，我既然不傻，我为什么去管别人的闲事？”
“云飞，大飞。”王九旦跺着脚喊道：“那五方集团公司有你的亲二弟。再说了，我王九旦从不求你，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求你。”
金云飞愣了一下，“你第一次求我？不对吧，读书那会，你经常求我帮你打架的。”
“再说一遍，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求你，你去不去？”
金云飞还端着架子，翻着俩眼问道：“我去一趟？”
“你得去一趟。”
“不请自去，没面子啊。”
“这个好办。”王九旦压低嗓音，嘿嘿笑道：“我带你去，把他们那些场所转一遍，你还能趁机享受一番。咱们就是去玩的，偶然碰上他们，这面子不面子的，不就无所谓了嘛。”
金云飞也跟着坏笑起来。
说实在的，金云飞对玩没兴趣，但对二弟还是牵挂，怎么着也应该去一趟。
不过，金云飞也挺绝的，他叫来老婆岳秀清，把事说了一遍，等着老婆的“批准”。
岳秀清二话不说，拿来两万块钱，搁在金云飞的包里，还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金云飞昂首挺胸，夹包而走。
王九旦陪起笑脸，屁颠屁颠的，先冲金云飞竖大拇指，再冲岳秀清竖大拇指。
第0193章 老板的八大江湖门派
出了门，上了车，车在路上跑，迎着冬天懒洋洋的阳光。
车还是王九旦那辆越野车，跑得快，叫得也响。
金云飞不说话，但他拿过王九旦的包，把他的手机关了，搁到自己的包里。
这是防止王九旦给五方公司那帮家伙通风报信。
王九旦把着方向盘，苦笑，无奈，只能摇头。
从小到大，都知金云飞心机似海，不想说时，问了也白问。
车进城关镇城区，见金云飞还闭目养神，王九旦自作主张，将车往温林酒店开。
“掉头，去温林宾馆。”金云飞终于吭声了。
王九旦踩了刹车，但略微犹豫后，还是调转车头，朝温林宾馆缓缓驶去。
温林酒店是五方集团公司的“窝”，还经营着酒店餐厅，而温林宾馆是外资企业，老板是一位归国华侨。
现在的城关镇，最高最新的建筑，就是二十三层高的温林宾馆。
论档次论洋气论服务，温林宾馆远超温林酒店，温林酒店是原来的县招待所改的，再怎么折腾也脱不了土气。
王九旦嘴上不说，心里却笑，看来金云飞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也知道哪个世界更精彩。
就说宾馆一楼大厅的那些女服务员，大冬天穿旗袍，里面还比较空，就足以让金云飞两眼睁得很大，远超他看见钞票时的表现。
当然，大厅开着空调，一点都不冷，早有一帮老板聚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吹牛瞎聊，一边等着午饭到点。
金云飞有点懵，不是因为那些美女服务员，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变成了“刘姥姥”。
王九旦在旁边笑了笑，低声道：“傻了吧，傻了就跟着我，我当你的向导。”
“别耍我，否则有你好看。”金云飞小声警告。
“没问题，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今天统统由我买单。”
金云飞咧嘴一乐，“这个条件太好了。”
王九旦和金云飞进了大厅的休息区。
休息区也分成好几块，有大有小，用玻璃墙隔开，大概是方便谈话而不让听见。
早有不少人就座，但大多三三两两，人模狗样，比大厅那边那拨人要高端大气上档次。
王九旦告诉金云飞，那边都是些小老板，免费的，除了十块一杯的茶水。
而这边用玻璃隔起来的地方，叫vip区，都是大老板级别，每个付月几千上万不等，有固定座位，免费提供茶水。
显然，王九旦就是vip，他刚坐下，服务员就送来了茶水。
服务员离开，金云飞有疑问，他第一次来，好像不应该被免费。
王九旦又得意的告诉金云飞，他每月交一万元，是高级vip，可以带三个客人来。
还别说，王九旦是这里的常客，不仅服务员认识他，就是周围不少客人，都冲着他客气地点头招呼。
“常客啊，九旦。”金云飞喝着茶调侃。
“那是。”王九旦得意道：“每年一万元，每周至少来一次，起码也能混个脸熟。”
“有必要混个脸熟吗？”
“大飞，脸熟很有必要。”王九旦道：“要不常来坐坐露个脸，就会有谣言来包围你。什么被逮了，什么破产了，什么泡妞去了……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金云飞笑道：“我就不常来，不，我就不来这种地方，也不想混个脸熟。”
王九旦瞅了瞅金云飞，噗嗤一声笑了：“大飞，想不想听我给你讲讲，咱们温林县的老板的八大江湖门派？”
还有这种说法？金云飞来了兴趣，闲着也是闲着，听听也好，“什么什么门派啊？”
“你，我，就属于不同的两个门派。”
“去，具体的说，综合的说。”
王九旦道：“老板江湖第一门派，西域派。咱们温林县海外人士较多，改革开放以来，他们叶落归根，不断回归。他们中的不少人回归后，携带资金，投资家乡。到目前为止，至少有一百个。对了，泽谷工业区内的孔雀公司，老板蒋宗耀就是典型代表。”
“西域派，这名字起得好。”
“也叫西洋派。”
“噢，他们也常在这里出没吗？”
“不，他们的根据地在二楼。宾馆的老板就是他们的领军人物，专门在二楼搞了个什么沙龙。”
“继续，接下来是什么门派？”
王九旦笑道：“第二个门派，叫假洋鬼子派。这个门派有两百来人，他们的共同特点，是本地人，但有亲戚在海外。要么直接继承了遗产，要么得了亲戚给的财富，要么与亲戚合办企业。”
金云飞也笑了：“咱们的郑三宝同学，应该属于这个门派。”
“说对了，他们的大本营在温林酒店的二楼，还经常聚会，挺有组织性的。”
“那第三个门派呢？”王九旦道：“第三个门派，海鲜派。”
“呵呵，海鲜派，这什么门派？怎么听着就有股鱼腥味呢？”
“哈，你说对了。他们来自咱们温林县沿海一带，大多是渔民出身，大约有四五百个。有的有捕鱼船队，有的有海上运输船，有的办冷冻厂，有的搞海鲜加工厂，有的就是贩运海鲜的……反正跟海鲜有关。是这几年才冒出来的，人数不少，势头汹猛，江湖地位迅速上升。”
“他们的大本营呢？”
“在老城区的温林饭店，就是原来的城关镇招待所，被一个做海鲜的暴发户买了，才改叫温林饭店。”
“好么，温林酒店，温林宾馆，温林饭店，三足鼎立嘛。”
王九旦道：“第四个门派，土豪派。他们都是这几年的暴发户，大多是泥腿子出身，但已把泥腿洗干净了。各行各业的都有，鱼龙混杂，出手宽绰。他们的大本营在温林酒店一楼，人数众多。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爱玩敢玩，吃喝嫖赌，样样都玩。”
“有具体的例子吗？”
“怎么说呢？以我的眼光看，你的邻居李腾云算一个，咱们的同学陈冬华，还有，还有你二弟金云兴，也可以列入这个门派。”
“第五个门派呢？”
王九旦道：“斯文派。他们是来自体制内的人，不少是知识分子，下海来捞钱的。他们既爱钱，但又假装清高，看不起暴发户和土豪。他们有人脉，不少还头上带着红帽子，是一帮不好惹的家伙，其他门派对他们敬而远之。喏，他们的大本营就在这里，咱们左前方那七八个就是。”
金云飞朝左前方瞄了几眼，隔着玻璃，看不清人脸。
第0194章 稀有动物 人造森林
王九旦道：“第六个门派，大佬派，都是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他们的大本营也在这里，人数不多，不到一百。他们来的次数不多，一个星期一次左右。可以这么说，他们才是温林县民营企业家的核心，就像金字塔的塔尖，影响力很大。”
金云飞指了指王九旦，笑道：“你王九旦肯定名列其中喽。”
王九旦一点都不谦虚，“当然，当然，敝人正在其中。”
“还有门派吗？”
“第七个门派，喽派。这派人数最多，但实际上不算门派，因为他们没有根据地。他们大多是个体户，像咱们衡丰镇那些做鞋的个体户，乌泱乌泱的。他们常出没的地方，就是诸如洗脚店和按摩院这些地方。所以有人说，洗脚店和按摩院这些地方，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呵呵，挖苦人，这也太挖苦人了。”
王九旦笑着问道：“大飞，你想知道你自己属于哪个门派吗？”
“不知道啊，我属于哪个？”
“第八门派，无影派。”
“哦，这怎么个说法？”
王九旦道：“凡几乎不出入公众场合，和只闷头发财的老板，都被列为无影派。你金大老板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你有一个响亮的外字，稀有动物。”
金云飞咧着嘴乐了：“稀有动物？这什么意思啊？”
“放心，这是好话。你们无影派，我说得上名字的，也只有三十几个。其中有外号的，不超过十个，你是其中之一，你应该感到荣幸。”
“去，荣幸个屁，我怎么不感到这个外号有正面意义呢？”
王九旦道：“一，你娶了个城里姑娘。二，你是高中生，算是知识分子。三，你名气很大却很少露面。四，你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你不去洗脚店按摩院，也不去卡拉ok。五，你连同行也很少来往。六，你会写文章，认识不少记者，一般人不敢惹你。七，你会武功，还很不错，流氓混混都不敢惹你。八，你太专业，除了做鞋，几乎不关心其他行业。”
“他娘的，这谁总结的。”金云飞笑骂道。
“哈哈……我为你总结的。”
“臭九蛋，那你也应该有外号吧？”
“我也有啊，他们都叫我九头鸟。”
“九头鸟是什么意思？”
“九是我名字的九，意思是说我是搞建筑工程的，像只鸟似的要到处跑。”
“噢，除了八个门派，就没别的门派了？”
王九旦道：“我就知道这八个门派，至于有没有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嗯，总结得还算到位。”金云飞笑道：“咱们温林县没别的，就是老板多，没有二十万，也应该有十万。到工商所登个证，人模狗样，就算是狗日的老板了。”
“大飞，你说得大刻薄了。”
这时，休息区一阵噪动，进来五六个老板。
金云飞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个熟人，搞贸易公司的邱泽林。
好久不见，邱泽林还是那么的风度，不愧是从体制内出来的。
金云飞笑道：“九旦，斯文派的大腕来了。”
王九旦也认得邱泽林，也低声笑道：“斯文派的风云人物，外号人造森林。”
金云飞正要问人造森林是什么意思，邱泽林也看见了金云飞，冲身边人说了几句，起身朝这边走过来。
金云飞和王九旦一齐起身，笑着招呼。
坐下后，邱泽林笑问王九旦：“王总，一定是你把他拉出来的吧？”
王九旦点着头笑道：“这个功劳，我受之无愧。”
“不容易，不容易啊。”邱泽林叹道：“了不起，把咱们金总拉到这里来，绝对是温林县今天的头号新闻。”
金云飞笑道：“老邱，不许出我的洋相。”
邱王二人不听，可逮着机会了，一个劲的打趣金云飞。
“王总，你要带好金总，培养金总，努力把金总培养成一个风云人物。”
“邱总放心，我一定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
金云飞无奈，干脆只笑不说，任凭邱王二人“教育”。
终于，轮到了金云飞说话，“老邱，我嫂子好吗？生意好吗？”
金云飞口中的“嫂子”，是邱泽林的老婆方木兰，也是金云飞老婆岳秀清的好姐妹。
“都好，都好，你嫂子很好，生意也是一如既往的好。”
说着，邱泽林起身道：“云飞，王总，你俩聊着，我那边要谈一个生意，咱们回聊。”
金云飞和王九旦起身送人。
王九旦一脸的似笑非笑。
金云飞心里有数，王九旦的似笑非笑，应该针对的是邱泽林。
“九旦，有话就说嘛。”
王九旦一本正经地问：“大飞，你跟老邱还有生意来往吗？”
“早没了。他现在在做进出口业务，做的都是高端商品，我的鞋他看不上喽。”
王九旦笑了笑，不再开口。
金云飞踢了王九旦一脚，“继续啊。”
王九旦意味深长，往邱泽林坐的方向瞅了一眼。
金云飞两口子，和邱泽林两口子，那是好朋友的关系，邱泽林还是金云飞生意上的贵人，王九旦岂敢乱说。
“九旦，你不够朋友啊。”
“那，那我要说了，你只能烂在肚子里，连对你老婆都不能说。”
“去，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王九旦歪着脑袋，小声说道：“知道为什么叫他人造森林吗？因为他爱吹能吹，能把一张白纸说成美画，把一堆垃圾说成珍宝，把空气说成云彩……无中生有，天花乱坠，一块盐碱地，能被他吹成一片森林。”
金云飞微微一笑：“本来就是跑业务的，本来就爱吹。现在搞贸易，说白了就是中介，左手进右手出，空手套白狼。好有一比，咱们乡下的那些媒婆，也是这类人。”
王九旦又道：“我有一朋友，跟老邱有生意往来。他说，他说老邱的公司，其实已经是个空架子，也就是皮包公司。估计，估计实际账面上是亏的。”
“这个我也听说了。”
“所以，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大飞，别怪我没跟你说啊。”
“九旦，我谢过了。”
王九旦瞥了金云飞一眼，笑着道：“还有一个事，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就是，就是你知道老邱老婆的外号吗？”
第0195章 原生态纯男
“说，直接说。”金云飞来劲了，没想到方木兰也是“江湖中人”，还有外号。
“灭绝师太，第九门派，武林盟主，城中女王，赛西施，万花筒，鲜牛粪，潘玉草。”
金云飞听得目瞪口呆，“这么多，这么多都是她一个人的外号？”
“对，都是她的外号。”王九旦笑着解释起来，“灭绝师太，是金庸武侠小说里的人物，但意思不同。人家灭绝师太是仇恨男人，方木兰这个灭绝师太，是指她有魅力，任何男人都抵挡不了她的魅力。”
“呵呵……继续，继续。”
“第九门派，是说她一个人一个门派，独步江湖。武林盟主，说的是她跟谁都熟，谁都卖她三分面子，在老板的江湖里，她能呼风唤雨。城中女王，这个城，是麻将的四方城。她爱打麻将，还擅打麻将，嬴多输少，在千百麻友中，她的名气很大很大。”
金云飞听得忍俊不禁，方木兰以前的形象，已经在他的记忆里彻底毁灭。
“赛西施，当然是说她漂亮，三十多岁了，对男人还有吸引力。万花筒，是说她会打扮，是咱们温林县最时尚的女人，每天一次打扮，没一天重样的。”
“那什么叫鲜牛粪呢？”
“嘿嘿，鲜牛粪苍蝇才抢着往上扑啊。”
“噢，那最后一个，叫潘什么，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潘玉草，是一个做生意的知识分子给起的。潘，潘金莲的潘，玉，金字拿掉人，草，把莲字下面的连拿掉。大飞，什么意思你懂的。”
“呵呵，我不懂。”金云飞笑道。
王九旦坏笑道：“据说这个草字，除了当名字用，还可以当动词用哦。”
金王二人狠狠的轻笑了一会。
金云飞问：“九旦，方木兰在外面瞎混，老邱知道吗？老邱不管吗？”
“老邱管不了。”王九旦笑道：“老邱自己也在外面瞎混，他还怎么管老婆。他们是一对奇葩，各玩各的，互不干涉，相安无事。而从本质上论，老邱可能还怕老婆，他老婆的江湖地位比他要高。”
“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老邱出来混，那是要花钱的。而方木兰出来混，不仅不用花钱，有时还能往家里带钱。你说说，他们两口子谁的地位高。”
“噢，我明白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王九旦忽地笑了：“说曹操，曹操到。”
果不其然，方木兰正和一位中年美妇一起，肩并着肩，朝休息区款款而来。
王九旦眼尖，低声笑道：“大飞，冲你来的，你小心点，你就自求多福吧。”
金云飞淡淡的笑了笑，问道：“那娘们是谁？”
“温林宾馆的法人代表、董事长兼总经理闫妮妮女士。”
金云飞和王九旦礼节性的站起身来。
香水味扑鼻而来，金云飞一阵晕乎，他对香水有点过敏，平时在家，老婆岳秀清都是不喷香水的。
方木兰知道这茬，看到金云飞皱眉，急忙笑着向闫妮妮解释。
闫妮妮也笑了，说了一句名言，“噢，温林县最后的原生态纯男，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比香水更有冲击力，居然让金云飞红起了脸。
互相介绍，交换名片，大家坐了下来。
那边的邱泽林，这时也凑了过来。
但他老婆方木兰瞪了他一眼，说了句“没你的事”，他只好讪讪的转身折回。
金云飞还是受不了，四条大白腿，就在一米外晃荡，让他眼神难以聚集，他深吸一口气，控制意念，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方木兰笑问：“云飞，我那秀清妹子，终于对你放宽政策了？”
金云飞微微一笑：“政策本来就很宽，主要是我能动性不够。”
“咯咯……能动性，这词用得好。但要没我秀清妹子批准，恐怕你也不能出来。”方木兰目光闪闪。
王九旦道：“我可以证明，秀清嫂子不仅口头支持，还有实际行动。秀清嫂子给大飞的包里塞了两万块，还命令不花完不许回家呢。”
两个女人娇笑连连。
王九旦趁机凑趣：“闫总，我有一事请教。都说金总是稀有动物，怎么又跑出个原生态纯男呢？”
闫妮妮笑道：“我是听方总说的。”
方木兰笑道：“金总只有一个老婆，也就是只有一个女人，在我们的圈子里，把只有一个女人的男人称为原生态纯男。”
王九旦哈哈大笑，“这我同意，非常的同意。”
金云飞不惧被取笑，镇定自若，只以微笑应之。
闫妮妮笑着问道：“金总，可否去二楼坐坐？”
这回不用金云飞自己开口，王九旦就帮着解围，“闫总，下次吧，我和金总在等一位朋友，有个业务需要面谈。”
这么一说，两个女人知趣，起身离开。
不过在握手时，闫妮妮用大拇指，在金云飞的手背上划了一下。
王九旦看在眼里，目送两个女人走远，啧啧赞道：“大飞，那娘们在撩你呢。”
“嗯，感觉到了，可惜，那香水味让我讨厌。”
“嘿嘿，心动了？”
“去，心动个屁。”金云飞问道：“现在怎么办？你这个谎撒得好，但咱们得用下一个谎来圆你这个谎。”
“不用，你往这边看。哈哈，谈业务的人来了。”
金云飞回头一看，二弟金云兴和郑三宝正朝休息区走来。
金云飞咦道：“九旦，你的手机还在我包里，你是如何向他们通风报信的？”
“哈哈，你落伍了。现在的大老板，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手机呢。刚才趁你跟老邱聊天，一不留神，我给他俩发了条短信。”
看着郑三宝和二弟金云兴，金云飞没有起身，而是笑着说道：“哟，是五方集团公司郑董事长、金总经理，失敬，失敬。”
明显是在讽刺，但郑三宝和金云兴还是腆着脸坐了下来。
这时，一个女服务员进来，手里拿着盘子，为郑三宝和金云兴送来两杯水。
但服务员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从盘子里拿起一张卡，双手递到金云飞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金总，这是我们闫总送给你的。凭着这张卡，金总在温林宾馆内的任何消费，都以五折计算。”
金云飞收下，微笑道：“谢谢，请代我谢谢你们闫总。”
服务员欠身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