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1 世界属于CP们的
从司令部离开返回中条山之后,韩烽就把重心全部放在了对远东军的特训上。
时间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每一日的充实之中快速地流逝。
今年的春节在阳历25号,至于今天……“老韩,你快来帮帮忙呀,这对联儿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写不完,今晚就是除夕了,过了今晚,明天就是春节了,辞旧迎新,怎么说咱们也得准备准备不是?”
“来了来了!”
韩烽把脑袋凑了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徐梓琳写的那手毛笔字,顿时自惭形秽,连忙摇头道:“老徐,这活儿可不是我能干的,我还是老老实实的给你打下手好了。”
“你帮我把对联儿纸的最上面按住。”
“好。”
上联:飞雪片片凝瑞。
下联:马蹄声声报春。
横批:马年大吉。
韩烽鼓掌:“写得好,今年是马年,又是满载着希望的一年。”
只是他鼓掌的时候由于抬手过早,最后一个“吉”字刚刚写了两笔,便由于对联纸的突然松垮一下子歪了下去。
一撇坏了一副对联。
徐梓琳微嗔,“你看你干的好事,瞎鼓什么掌啊?”
徐梓琳把手中的毛笔递给韩烽,“我不管,对联是你弄坏的,你自己再写一副吧!”
韩烽无奈道:“这副对联是准备贴到哪儿的?”
徐梓琳指了指院门,“贴在院门上的,这可算是咱们团部的门面了,你可得好好写。”
“老徐,要不算了吧,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难为人吗?我就没怎么写过毛笔字。”
“少来,我教你练字练了那么久,你现在的字字写的不比我差,再说了,咱们团大多都是些大老粗,谁还会笑话你这韩大团长写的字丑不成?”
抗议无效。
韩烽只好拿起手中笔,徐梓琳笑着帮他摊好了对联纸:
上联:新三团疯三团一疯到底
下联:除日寇灭强敌虽远必诛
横批:犯我中华者死
并无平仄协调,也无对仗工整,话语更是通俗,却像是从人的胸腔里喷发出的怒吼。
徐梓琳禁不住赞叹:“说得好,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老韩,还说自己不会写,这手字写得多好,这副对联更是彰显了咱们新三团抗日之决心,比起我那副马年大吉,可是要超出太多了。”
韩烽笑道:“胡乱写几句而已,真要是写副对联就能把小鬼子赶跑了,那倒是好了。”
两人说笑着,徐梓琳突然好奇道:“对了,老韩,平日里段鹏和和尚是最喜欢凑热闹的,这眼看着晚上就是除夕了,你也给大家放了假,怎么没有看到他们两个?”
韩烽道:“和尚去看他那老乡妹子时芳玉了,段鹏跟着一块儿凑热闹,回去看她老娘了。
还不止这样呢!老孙那家伙别看嘴巴上一本正经,什么打仗不在乎儿女情长,真到了事情临头上,没想到也是个闷**。
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晚上要来找老子喝酒呢,谁知道一回头人就不见了,我找战士们一打听,原来是冲着医院去了,我看八成儿是找当初照顾他的小护士秋雪去了。”
徐梓琳瞪了韩烽一眼,道:“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韩烽一怔,有些莫名其妙的摸着鼻子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和你有关系,你看到我那警卫员二丫了吗?”
韩烽:“这倒是没看见,难不成是和他哥哥张大胆儿去过除夕去了?”
徐梓琳摇头,“要不我说你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二丫平日里跟我形影不离,这会儿却被你那兄弟李海给拐走了。”
李海cp张二丫???
韩烽猛的回过神来,难怪突击队成员里边李海对新加入的成员张大胆儿最是要好。
感情是提前和自己的大舅子培养感情,好朝着人家妹妹下手呢!
不过想想李海那秀逗的性子,和二丫两个刚好是相反的性格,一个油腔滑调幽默风趣,另一个有些内向,性情温柔,两个人在一起倒是刚好中和一下,也算是般配了。
想想如今出现的cp
孙德胜对秋雪
魏和尚对时芳玉
李海对二丫
老团长对秀芹
然后是自己对徐……
韩烽稍稍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徐梓琳道:“不过人家敢爱敢恨,这一点可是比你这个当团长的强多了。”
韩烽沉默,并不作回答。
徐梓琳又突然丢出重磅消息:“老团长才传过来的喜事儿,秀芹嫂子怀孕了。”
“啥?”
韩烽这两个眼泡子都快惊愕地掉到了地上。
“秀芹嫂子怀孕,这岂不是说老团长马上就要有孩子了?”韩烽一时之间有些发懵,这事儿还真是来得够突然的。
徐梓琳翻了个白眼,“你呀,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吗?老团长和秀芹嫂子都结婚这么久了,有个孩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老团长可是已经给你下喜帖了,他知道你小子不久之后就要走了,所以想趁着这次过年的机会把你请到独立团去,好好的聚一聚。”
韩烽笑道:“这说什么都得去,对了,老徐,咱们上次不是缴获了一些日小鬼子用的奶粉儿嘛,都给拿上,打包好给老团长送去,等以后他那孩子出生了,总能派上用场。”
说这些话的时候,韩烽的心里是大为感慨的。
不知不觉他来这个世界已经有好几年了,恍惚之间存在脑海里的那些属于未来的记忆似乎都已经模糊,逐渐取代的是真真实实的生活在这个世界的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放电影一般在韩烽的脑海里闪过。
新一团、独立团、三班,一排长、独立连、二营长、新三团、后勇团、远东军……这一站又一站。
从第一次上战场的小庄战斗,到柳庄战斗,醉仙楼佛跳墙,安康镇偷袭日军炮楼,云峰岭战役,古同山路决战……游击山崎大队,初战山本特工队,一直再到最后的岳南反扫荡,跳出日军大合围,开辟中条山根据地。
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兄弟们,牺牲时令人痛心疾首的弟兄们。
这一路走来,韩烽经历的太多了。
改变的也太多了,老团长和秀芹嫂子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人生最大的感慨或许便莫过于此,当你站在一个节点的尽头回首望去的时候,辛酸苦辣,悲欢离合,一一在你的眼前浮现,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你便会在感慨中生出许多的复杂,复杂到甚至让你难以再用任何过多的语言去赘述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唯有,咧嘴轻笑罢了……
(前章已改,远东军预计初二出发,除夕下午放假,一直到初一结束,也就是过个除夕和春节。)
722 醉酒
新三团的除夕夜过得非常简单,炊事班给战士们加了餐。
在新三团团部,除了魏和尚和孙德胜撒欢去了,其他的营长全部到齐。
大过年的也不能太寒碜,除了一筐子水煮花生儿之外,破例多整了一桌子的菜,甭管质量咋样,量总之是管够的。
没有觥筹交错,拿着豁牙子破碗对干。
韩烽说了,“今天除夕夜,没那么多规律,饭菜管饱,酒水管好,谁要是没吃好,没喝好,那可怪不得别人,在老子这儿你都能吃不好,那还能有啥子出息?
另外今天老子把话放这儿了,今天是除夕夜,咱们弟兄喝酒,只论弟兄,没有什么团长营长。
你们要是觉得直接叫我名字不妥,直接喊我老韩就行。”
“来,老史,咱哥俩走一个。”
河南佬史文才是个率真的性子,既然韩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扭捏,端起窑碗,“……老韩,干!”
韩烽稍愣,随即笑道:“你们瞅瞅,老史喊的多顺口啊!其实在咱们兄弟之间我年龄可不算大,你们就是叫我小韩,那也是应该的。
不过老韩听着多有感觉啊,咱们今天呀,不论职位高低,不论年龄大小,一律加个“老”字,这样才显得亲切不是。
老史我已经走完了,兄弟们都坐好喽,我今天要打圈儿了,一个一个来,谁也不能落下。
老邓,下一个就是你。”
邓庞乐道:“大家伙儿知不知道咱团长……老韩的酒量,咱们几个酒量差的,别说是打圈儿了,要不了几杯,走路都找不着道了,可是老韩呢?别说是一圈儿,就是把咱们兄弟伙喝上三圈儿,估计都未必能喝醉。
怎么着,咱们平日里佩服老韩,各方各面都佩服,就说这喝酒吧,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咱们能认输吗?平常一个人也就算了,今天咱们有一屋子的兄弟呢!我还就不信了,咱们这么多人还喝不赢一个老韩?
大家伙儿都别藏着掖着了,我先来,连干他三碗。”
好——
“喝倒老韩!”
“喝倒老韩!”
韩烽大笑,猛的站起,豪情万丈道:“我们家乡以前有句老话,感情深一口闷,感情铁喝出血,真说起来我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醉过酒了,今天既然气氛到这儿了,那你们下的挑战老子还真就应下了。
不过说好了,车轮战这老子可不干,我才没有那么蠢。
我先和大家喝上一圈儿,咱们再半斤对八两的干,你们之中只要有一个人比我后趴下,那就算你们赢,如何?”
史文才吼道:“老韩都向咱下挑战书了,兄弟们,你们说咱们能怂吗?”
“不能——”
“那就来吧,我和老邓都已经跟老韩喝过了,其他的弟兄们都争点气儿,争取第一圈儿就把老韩喝趴下。”
“对了,别忘了,咱们还有政委呢,政委的酒量可也小,嘿嘿,老韩这一次输定了。”
韩烽脸色稍热,得意道:“那你们可就想多了,政委是和我统一战线的,绝不可能倒向你们的阵营去。”
徐梓琳刚好安排过战士让炊事班再添几个菜来,扭过头笑道:“老韩,你猜错了,这次我是和老史他们站一起的。”
嗷嗷嗷——
营长们鬼叫着,拍着桌子闹和了起来。
韩烽苦笑道:“得,这下子连政委也叛变了,和尚那小子又跑去儿女情长去了,老孙也不靠谱,本以为是个铁血的汉子,到头来还是跟着人家娘们儿屁股后面跑了,你们说说,这还是你们认识的那个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孙德胜吗?”
史文才笑道:“等老孙回来,俺们非笑话死他不可。”
邓庞道:“大家小心,老韩在转移话题呢,别让他歇着,快快快,只要他的碗里没酒了,就赶紧给他倒上。”
韩烽一头黑线道:“我吃两颗花生总行吧?”
“那可不行,你要是团长,说这话自然没人敢拦着,可今天你是老韩啊,老韩和咱们拼酒,哪有吃花生的道理?
大家伙说是不是?”
“就是——”
韩烽瞪着邓庞臭骂道:“老邓,你小子就得瑟吧,等酒席结束以后,你落单的时候有你好受的。”
邓庞缩了缩脑袋,嘿嘿笑道:“团长,估计要不了多久你也就带着队伍离开了,你就是想收拾我估计也没几次机会了,以前怕被你收拾,现在我倒是想着能在临走前多被你收拾几回了。”
原本像是开玩笑的话语,只是从邓庞的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大家却都没有笑,反而陷入了沉默。
韩烽道:“老邓,你看看你平日里也挺会说话的,今天开个玩笑咋就开的这么冷,连一个捧场的都没有,这哪是真兄弟啊,还不拿起酒碗干他们?”
何振国举起碗:“老邓,我敬你一个。”
“赖我,这话让我给说的。”
邓庞端起碗和何振国干了一个,刚端起碗,酒水挨到嘴唇,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喝道:
“老何,先别喝,咱们这是上了老韩挑拨离间的当了,今天可是咱们大家伙喝老韩一个,咱俩要是提前喝上了,这不是内耗嘛!”
“有理有理,老韩太狡猾,咱们差点儿就上当了。”
“快快快,老韩没酒了,一个个都没点眼力见儿吗?赶快倒上。”
韩烽眼见诡计没有得逞,只好举起碗,一个一个应战。
“老韩,我这人佩服的不多,你是我最佩服的一个,啥也不说了,我想说的都在酒里,今天必须跟你连干三碗。”董成海霸气侧漏。
其他营长们纷纷鼓掌叫好,都说老董是条硬汉子。
哐当——
三碗过后,兄弟们都还等着董成海站起来,再给大家伙激励几句。
谁知道这家伙太不争气——竟是顺着板凳就钻进了桌子底下,最后被史文才从桌子底下捞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迷迷糊糊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老史鄙夷道:“老董这家伙看着五大三粗的,谁知道酒量这么差,简直像个娘们儿。”
“就是,这倒好,咱们还没有开喝呢,就先倒下一个。”
“谁……谁说的……老子还还……他妈能喝……干……老子没醉,没醉……”
“你丫的赶紧趴一边儿迷糊去吧,别搁这儿丢人了。”邓庞将董成海一把推到旁边的炕上,这家伙倒也利索,刚躺上去,没过几分钟就打起呼噜来。
酒喝到最后彻底的乱了,站在团部外值班的几个小战士一脸古怪,只听到屋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各种嘈杂的声音都有。
当真是杯盘狼藉,一片混乱。
喝到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团长韩烽使了什么诡计,几个营长们找不到攻击的方向了,一个个乱喝起来,抓住人就喝。
“你谁啊?咱俩……是……不是还没喝过呢?好兄弟……来干。”
“老韩呢?咦?老子怎么找不到老韩了?老韩……团长……”
迷迷糊糊之中,史文才似乎搂住了一个肩膀:
“来,兄弟,干……不是……你咋长得这么像俺们政委呢?胸肌还不小嘞,来……俺摸摸结实不……”
“滚——”
一声带些尖锐的怒吼。
史文才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不是俺们政委……政委不骂人……嘞。”
依稀听到这段对话的韩烽连忙借着那股子醉意倒了下去。
最后一个念头:我可啥都没听到,咳咳——
723 李云龙大喜
昨晚喝酒究竟谁赢了?
是韩烽先倒下的,还是其他几个营长们先倒下的?
似乎没人知道情况,也不对,好像政委昨晚并没有喝太多,整场都是清醒的。
也难怪,营长和团长们喝得烂醉如泥,这可是犯了纪律的,也就是徐政委不是旁人,又能理解韩烽和一帮弟兄们的情感,否则绝不会开这个口子。
但政委从始至终都没有喝醉,他保持着绝对的清醒,不怕可是,就怕万一,随时应对团里可能突发的情况。
这么讲的话,政委肯定是知道谁喝赢了。
史文才去问……“滚!”
邓庞去问……“滚!”
陈功去问……“滚!”
……
于是没有人再敢去问了,至于团长……得了,团长也怕政委嘞!
第二日,日上三竿的时候,昨晚喝得烂醉如泥的酒鬼们才晃晃悠悠地从睡梦中醒来。
等到营长们都各自离开,回到自己的根据地之后,韩烽才和徐梓琳收拾着,准备赶往独立团。
好在韩烽提前给和尚说好了日子,和尚那小子倒是还知道从温柔乡回来。
说到底,李云龙惦记和尚,韩烽是很清楚的,这次去给李云龙贺喜,也算是离别前的最后相聚,自然是要把和尚这小子带上的。
和尚回来的时候是和段鹏一起回来的。
出发的时候也就四个人,韩烽、徐梓琳、和尚、段鹏,韩烽和徐梓琳算是一人弄了一个临时警卫员。
至于徐梓琳的那个女警卫员二丫也早回来了,从回来的时候就满脸羞红。
李海那家伙倒是脸皮够厚,回到突击队的时候被一众兄弟们围着问长问短,那张老脸从始至终毫无波动。
张大胆儿也乐得嘿嘿直笑,自己的妹妹有人爱护,特别是李海这样知根知底的人,他打心眼儿里高兴。
……一路上,韩烽和徐梓琳聊着天,背着大包裹的和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段鹏几次跟他说话,他也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理着。
正在闲谈的韩烽笑道:“老徐,你发现没,和尚这小子自从回来嘴上挂着的笑傻就没有消失过。”
徐梓琳道:“八成儿是和他这次去见他那妹子有关。”
“我问问”,韩烽漫不经心地喊道:“和尚,和尚?”
半晌,无人回应,扭过头去那和尚还在傻笑,韩烽加大了嗓门儿,“和尚——”
段鹏推了和尚一把,“和尚,你小子想啥呢,团长叫你。”
和尚这才惊醒,“三哥,你叫俺?”
韩烽道:“你这一路傻笑的,这次放你的假出去,到底有啥喜事儿?和咱们大家伙儿说说呗!”
和尚竟是有些忸怩:“团长,俺还是不说了吧!”
韩烽道:“你有啥不好意思说的,你知道这次咱们为啥要去独立团吗?”
和尚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秀芹嫂子有身孕了,老团长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喜当爹了。”
“啥?秀芹嫂子有娃儿了?”
韩烽道:“所以你还有啥害羞的?干脆把你那喜事儿一起说出来,没准儿到了独立团呀,这喜上加喜显得更热闹。”
“俺……芳玉妹子答应俺,抗战结束之后就给俺做婆娘。”
说到这里的时候,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魏和尚,已经是满脸通红。
段鹏哀嚎:“团长,太没有天理了,像和尚这样的糙汉子都能找到婆娘,俺还打着光棍儿呢!
您不知道,俺老娘看到和尚这小子都找着婆娘了,一直干着急呢,总是催俺,都是他丫的臭和尚害得。”
和尚满脸羞红,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脸色终于好了些,和尚倒是也有说辞:“俺和尚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段鹏,你老娘都说了,俺长的可俊了,俺咋就不能找婆娘了?”
段鹏道:“俺老娘见谁都说俊,有次一位老乡拉了头猪到根据地来,俺老娘还说那猪长得俊呢!”
韩烽:“……”
徐梓琳:“……”
“孙营长一开口小孩儿都能吓哭,嘴巴里全是骂人的话,他都能找到婆娘,俺咋就不行了?”
孙德胜躺着中枪。
韩烽三人再也憋不住笑了,大笑声在雪地里远远传开。
赶到独立团的时候,李云龙早就派人在驻地入口早早的等着了。
见面的时候,老团长李云龙满堆着笑,旁边跟着几日不见格外光彩照人的杨秀芹。
明明肚子还没有挺起来多少,老李时时刻刻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生怕出点儿什么事儿似的。
这般细腻的模样,对于老李这样的粗汉子来说当真是太难得了。
秀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只是这外人来的多了,再开上几句玩笑,就算是性格外向大方的秀芹也经不住了,脸色微红。
被韩烽一行目不转睛地盯着,秀芹轻轻推开李云龙,嗔声道:“团长,这还没几个月呢,医生都说了没事儿,你赶快去招呼小韩他们吧!”
李云龙瞪眼道:“屁话,天大地大,咱老婆最大,三愣子他们都是自家人,来了不用招呼,还得给咱儿子带礼物,不然他都不好意思到老子这儿来。”
秀芹嗔笑道:“你呀,俺肚子里还不知道是个男娃儿女娃儿呢!”
李云龙道:“那肯定是男娃儿,我还等着他出来跟我学着带兵打仗呢,万一再是个女娃娃,那不是全泡汤了。”
韩烽笑道:“秀芹嫂子,您可不用担心这个,您要是生个男娃儿出来,团长是嘴上高兴心里也高兴,可您要是生个女娃儿出来,团长是板着张脸,可是心里没准儿更高兴。
为啥?生个女儿多像娘,将来肯定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呢!”
韩烽这漂亮话说的,秀芹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云龙骂道:“你小子少拍你嫂子马屁,前段时间还从老子这儿骗了一批装备物资,这次过来给老子道喜,总不能还打老子主意吧?”
韩烽连忙摇头,“那不能,老团长,瞧您这话说的,咱是那忘本的人吗?
一听说嫂子怀孕,我这不就带着和尚他们过来了。
和尚,别愣着了,把咱们准备给未来侄子的礼物全拿出来。
准备给未来孩子做衣服的布料,吃的奶粉,还有一些给孩子玩儿的小玩具……”
秀芹是个大方的女人,韩烽给孩子带的礼物她也不拒绝,笑着收下,“团长,你看人家小韩,想的周到着嘞!”
哈哈哈哈——
李云龙乐道:“秀芹啊,这你就懂了吧,以后咱们儿子生出来了,那就多找几个像三愣子这样的干爹拜上,以后啊,这吃的用的,穿的,甚至就连打鬼子的都他娘有了,这可是不亏本儿的买卖。”
秀芹:“嗯,团长,你是俺男人,俺都听你的。”
韩烽:“……”
独立团团部,大家笑成一片。
724 姻缘
……
“老李,咱们说好的,这次让小韩过来,咱们只吃饭不喝酒,不能坏了纪律,昨天除夕夜,你不是才喝过吗?”
李云龙骂骂咧咧道:“放屁,男人之间哪有不喝酒的道理。
老赵,今天大过年的,你怎么着也该给咱老李一个面子不是,过了今天,我都听你的,但今天这酒老子是喝定了,哈哈哈,我懂了,你老赵肯定是怪我没有给你满上呢,来来来,三愣子,快把酒瓶子拿来,老子亲自给老赵倒上。”
赵刚躲开李云龙递过来的酒碗,皱眉道:“不行就是不行,老李,这是原则,过年的时候更不能酗酒,你得给底下的战士们做好榜样。”
“老子就是喝两口酒,怎么就是酗酒了?”
“咱们八路军的纪律,滴酒不沾才对。”
“放屁,你这是什么狗屁道理?老总还喝酒呢,大政委都没说什么,有本事你狗日的老赵到司令部告老子去。”
李云龙酒瘾来的时候,别说是政委赵刚了,用李云龙的话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等他把酒喝完再说。
“张大彪!”李云龙黑着脸吼道。
“有。”
一同被叫到团部喝酒的张大彪连忙应声。
“老子今天不止要喝酒了,还要一次性喝个够,你去把老子藏在院子底下的那几坛子酒,都给老子挖出来。”
张大彪有些难为情地望了赵刚一眼。
李云龙骂道:“你个兔崽子,老子是团长,你看他老赵干什么?”
张大彪无奈,“是!”
赵刚的脸色一时被气的铁青。
和尚腆着脸凑过去,“那啥,团长,俺觉着……”
“滚——”
和尚讪讪地回到韩烽身旁,苦笑道:“三哥,还是你去劝劝吧,老团长听你的。”
“今天谁劝老子都不好使,三愣子,你也小子也别想着费事儿了。”
韩烽:“……”
这会儿李云龙是起了真火,一众老部下们谁也不敢再随便开口。
老团长的脾气大家可是知道的,前一刻能跟你亲如兄弟,可是你要真惹恼了他,管你是老子还是娘,照样逮住就骂。
韩烽同样有自知之明,还是老老实实的好了,这临走前再闹出点儿不愉快,那可不好。
气氛正有些尴尬的时候。
秀芹站了出来,瞪着李云龙道:“大彪,你先等等……团长,你这是干啥呢,这都是自家兄弟,你咋能发火呢?
政委不让你喝酒,那也是为了你好,俺男人顶天立地,还差一口酒不成?
俺听说小韩他们要远赴东北抗战了,那这酒就等着他们在东北打跑了鬼子,回来的时候再喝,那叫庆功酒,可比今天这闷气酒好多了。
还有啊,团长……”秀芹朝着李云龙挤眉道:“你不是交代俺,说小韩能喝,他要是过来了,就让俺把酒提前藏起来吗?这会儿咋又这么大方了?”
韩烽:“……”
和尚乐道:“团长,你可真扣。”
“哦——”
众人大笑,跟着闹和。
李云龙转怒为喜,大笑道:“这败家老娘们儿,看到了没,行军打仗,最怕的就是内鬼。
咱老婆这么一戳老底儿,啥都兜不住了。
行啦,老赵,你也别哭丧着个脸了,咱们兄弟谁跟谁呀,你说是吧,今儿个你逮着我骂一顿,明儿个我逮着你骂一顿,骂一骂,心里还痛快不是。
你要是觉得还不够出气,咱以后都听你的,你老赵说让我喝酒我就喝酒,你老赵要是说不让我喝,咱老李就滴酒不碰。”
赵刚道:“得了吧,你李云龙就是个大尾巴狼,刚才当着大家伙的面向着老子呲牙的时候,怎么就忘了?
以后啊,你老李想喝酒就喝,不想喝就不喝,这天王老子都管不了的事儿,我赵刚更管不了了。”
哈哈哈哈——
“完了完了,老赵生气了,以后咱老李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徐梓琳却看到了另一面,笑道:“师兄,要我说,老团长还是有人能管得了的。”
赵刚一怔,“谁?”
“秀芹嫂子呀!”
众人一愣,随即深表赞同。
赵刚恍然,“说的对,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老李耳根子软,也是个怕老婆的。”
秀芹听了这话,已经满脸羞红,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李云龙却是没羞没臊地乐了起来,“你们懂什么,男人怕老婆,那不是怂,那叫啥?那才叫爱呢!
不是和你们吹,咱老李上了战场砍鬼子不眨眼,上了炕,回了家,温柔起来,老赵,你们文化人儿咋说得来着?对,就跟那水一样,这叫温柔似水。”
“团长啊——”
秀芹羞地拿手去撕扯李云龙的衣服,已经在满脸通红中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李云龙竟是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么骚人的话来。
可那脸上满满的幸福和满足,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就连李云龙,大嘴巴乐的都快飘到天上去了。
韩烽在心底感慨,果然,秀芹才是最适合李云龙的灵魂伴侣,两人的政治身份接近,也有共同话语,都属于那种不拘小节的性子,再加上秀芹对李云龙的崇拜和深爱,又有女人的包容,可以体谅李云龙的性质和缺点……这样的一对儿,简直天造地设。
只是一想到田雨,韩烽又有些愧疚起来。
救了秀芹,却耽误了田雨的姻缘,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幸好,田雨可以走出来,从医生走向记者,更开阔的眼界和值得追寻的梦想,或许更能让她找寻到属于自己的真正的人生价值吧!
只是赵政委的冯楠又该如何呢?
唉,头疼。
或许可以给田雨写封信……韩烽怔怔地想着。
“老韩,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徐梓琳推了韩烽一把。
韩烽回神,笑道:“没什么,我在想大家伙要不要给团长未来的孩子先取个名字。”
秀芹欣喜道:“俺和团长也一直想这个问题呢!今天正好大家都在,赵政委和徐政委这对师兄弟可是名牌大学生,再加上小韩,肯定能给俺们孩子取个好名字。”
李云龙乐道:“对对对,这事儿太重要了,你们都快帮着想想。”
和尚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道:“团长,俺觉得叫李大炮就不错。”
“滚——”
哈哈哈哈——
众人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身来,大家甚至在想,要不是打不过和尚这小子,估计老李早就动手了。
可到底取什么名字呢?
李达、李战、李勇……李成功,李什么的都有。
赵刚和徐梓琳取得太文艺了,李云龙和秀芹都不是什么文化人,自然不太中意。
至于和尚张大彪等人起的名字……太俗,不是大炮就是飞机,还有叫李钢炮的,老李差点儿把鼻子都气歪了。
最后就剩下韩烽没有开口了,大家的目光汇聚过来,韩烽笑道:
“说到名字,虽然只是个代号,可是也很重要,我是不擅长起名字的,要我说,咱们起的名字起得符合孩子的情况,所以呢,该等团长的孩子生下来,看是个男孩儿是个女孩儿,个性呢,是勇敢还是腼腆,然后再根据情况给孩子取名字。”
“有理。”
“好办法。”
李云龙也很满意,道:“要不老子总说三愣子这小子是个滑头,咱们想了半天名字,没一个适合的,他倒好,什么名字都没说绕过去就成了,你看看,咱们差点儿就拍手叫好了。”
笑声连成了一片……
725 动身
老孙回来的时候,平日里上了战场打鬼子不要命的主儿,这会儿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被一众兄弟们围起来问长问短的时候,孙德胜的老脸像是一块儿红黑炭,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韩烽过来解围,“你们这一个个都干什么呢?这太不像话了,老孙是个实在人,打鬼子从来不含糊,可是在这男女感情上脸皮儿薄着呢,能经得住你们这么没羞没臊地问吗?”
孙德胜感动的都快哭了,“团长,还是你心疼我孙德胜啊!”
韩烽满是正色地点头道:“那是,啥也不说了,老孙,你快说说,你和秋雪护士之间都进行到哪一步了,拉手了吗?”
孙德胜:“我……”
“难不成还搂了抱了?”
“……”
“好你个孙德胜,嘴儿都亲过了,麦朵子里都滚了两回了吧?”
孙德胜:“……”
“啥也不说了,等从东北回来,兄弟们给你做主,提前把婚礼给你布置好。”
嗷嗷嗷——
战士们怪叫,尤其是一营的战士们闹的最欢。
中条山深处。
卧虎寨。
时间在下午四点左右,深冬,再有一个多小时,这天估计也就黑定了。
大家笑了好一阵子,终于不在调笑孙得胜的这个话题上停留了,开始步入正题。
直面远东团一千零八十四号,全员到齐。
韩烽笑问道:“兄弟们,给大家放了一天多的假,这个年过得怎么样?”
有战士喊道:“团长,过得开心着嘞!”
“就是,炊事班给杀了头猪,咱们还吃着肉了。”
“还吃到肉了?那恭喜你了!
兄弟们,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我想大家也都该清楚了,从大家全副武装的样子,我相信大家也都做好了准备,这个年我对不住大家,过得匆忙,只有这一天半的时间。
其他的同志们的这个年才刚刚开始呢,咱们这个春节已经在今天宣布结束了。
咱们远东团即将启程,远赴东北作战,接下来大家就最后检查装备和所需要携带的物资,四点半咱们准时出发,从卧虎寨的南面下山,再有不远就是黄河,那一处是咱们的侦察排早就侦察到的渡河口,咱们赶到的时候天色差不多已经黄昏了。
那里有咱们藏的竹筏子,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全部渡过黄河,然后在河岸的树林子里驻扎,休息。
次日天一亮,顺着晋骥鲁边区直上,这就是咱们初步计划的行军路线。”
计划是早就定下来的,动身的时候,按照韩烽一早的安排,以及这一个多月来远东团战士们没有停一天的训练。
每个战士身上背足整整七日口粮,穿着远东团特有的两面穿军服,一面雪地服,一面林地服,然后就是武器装备、铺盖卷之类的物品,总之是彻底甩掉辎重,将所有的物资均分到每一个战士身上。
行军途中,韩烽再次交代:“老孙老董,按照咱们的原计划,将每个营划分为行军大队,每个连划分为行军中队,每个排划分为行军小队,营长连长排长负起责任来,务必要保证行军的速度,途中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各连级侦察班全部派出去,通讯班保持警戒,随时在队伍之间传递信息。
咱们的人数虽然不多,却也不小,借着黄昏前行,只要稍微注意隐蔽一些,鬼子没那么容易发现咱们……嗯?和尚那小子呢?他这个营长怎么当的,也没看到人影。”
孙德胜道:“之前还看到他来着,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那儿呢,过来了。”董成海指着不远处道。
神情颇有些不自然的和尚迎着走了过来,“三哥。”
“队伍都准备出发了,你小子好歹也是个营长,全营几百号弟兄都指着你去指挥呢,你小子跑哪儿去了?”
“俺……”
“好了,不废话了,按照咱们之前的计划,赶紧去带你的队伍去吧!”
“是。”
四时半,天色已经不是那么明亮,只是这树林子里满是白雪,反射着光线依旧照得人有些晕头涨脑。
一只长长的队伍,在树林中的雪地上走着。
他们穿着清一色的白色服装,宛如幽灵一般,几乎与这大雪融为一体。
远东团的行进速度不慢,这是韩烽一行早就算计好的,再有大半个小时应该就能抵达黄河渡口了,天黑之前全体队伍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渡过黄河,然后借助夜幕继续前行,找到地方驻扎休息。
小鬼子将对此毫无察觉,这是远东团一直在训练的伪装行进项目,有这样一身雪地服装备,借助这满世界的白雪前行,简直就是天然的伪装色。
中途做短暂休整的时候,韩烽想起来临行时的场景,疑惑道:“大胆儿,走的时候二丫那丫头怎么也没来送送你这个哥哥?”
张大胆儿道:“团长,俺也不知道,难道是俺妹妹她舍不得俺,怕见了俺,到时候再哭鼻子?”
朱大志笑道:“二丫现在有了海子,你这个哥哥可就要靠边儿站喽,想的还挺美。”
李海嘿嘿笑了起来。
张大胆儿道:“俺想起来了,好像走的时候二丫被政委叫去了。”
韩烽道:“政委被和尚那小子派人看着呢,他叫二丫去做什么?”
“不知道。”
段鹏道:“团长,您不让政委去,那以后咱们远东团谁当政委啊?”
韩烽乐道:“这你小子就不懂了吧,团长兼政委,老子一个人就把活儿全包了?
好了不闲扯了,大家休息的也差不多了,通知下去,队伍准备出发。”
“是。”
队伍再次行进。
……三营长魏和尚在队尾吊着,不知道和谁在说话,滴滴咕咕了一路。
“和尚。”
“有,三哥,你叫俺?”
和尚被叫了过去,韩烽疑惑道:“你小子在队伍后面和谁说话呢?”
和尚笑道:“没,没有,就是营里的一个弟兄,和俺是老乡,俺俩唠唠家常。”
韩烽点了点头,想了想,总感觉心里有些不放心,再次问道:“和尚,我问你,走的时候我让你派人看着点儿政委,你没忘吧?”
和尚嘿嘿直笑,“没有,哪儿能啊,俺一早就派人看着了。”
“那就好!”韩烽终于放下心来,“看着就好,这要是再让政委给跑了,等到了东北,老子在冰天雪地里再给你特训三个月。”
和尚:“……”
“和尚,你小子咋了,脸色这么难看?”
“咳咳——,没事儿,就是冻的。”
“冻的?你小子不是练的纯阳功吗?这点儿冷算个屁,难不成是给你小子放了一天假,就给它破了?”
“……”
“三哥,俺好像看到黄河了。”
“到了,过了这条河,咱们就真正启程了。”
日头不知何时彻底消逝,天地间陷入一片昏暗……
726 革新
黄河波涛汹涌,成为三晋南下的阻隔,不过再汹涌的河流,总有流水平缓的区段。
中条山战役爆发的时候,就有大量的百姓借用私船,或者是干脆自己扎个竹筏子,就从平缓的黄河节点过了河,逃难去了。
这一次在韩烽的率领下,远东团过河的地方正是当初突击队赶赴鲁西根据地的时候涉水,在流水中留下一条粗麻绳的位置。
侦察排的同志们早就暗中扎了五个大竹筏子藏在这山林之中,这次自然派上用场,借助这条悬空在江面上的麻绳,人为拉动着,轻易就能过江。
“老黑,以防万一,把侦察排的同志们全部派出去在四周警戒,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紧急隐蔽。”
“是。”
“渡河!”
借助最后的天色,远东团的同志们开始渡河。
竹筏子被慢慢地拖进水中,这处河水流域并不算湍急,再借助悬在水面上空的麻绳,每个竹筏子可以载上将近十个战士同时过河。
韩烽下令:“以班为单位,老兵照顾新兵,战士们先走,干部最后跟上,过了河之后,不要耽搁时间,立刻在河对岸隐蔽前行,在约定好的地方开始布置营地,等待全团会合。”
在韩烽的指挥下,渡河开始。
抬头,不知何时,朦胧的月色周围点缀着斑驳的星辰。
此去1084人,这么多同志们的性命,全赖自己一人,抗战形势极其严峻,远不如在三晋区域的乐观,很有可能全程没有半点兵源补充,群众基础更是薄弱,物资来源几乎没有。
这一次远东,去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团人马,回来的时候,究竟还能剩下多少人呢?
韩烽抓起一坨泥土,丢进这奔腾不息的黄河水中。
还是说,什么都不会剩下。
就像是泥土丢进了这滚滚东行的黄河水里,很快便消散在其中,再也看不见任何踪迹一样。
当然,至少还能在天地间留下点滴的痕迹,那些关怀着自己的人儿,老徐、老史、老邓他们,一定还是记得自己,记得这支远东团的。
董成海不知何时站在了韩烽的身边,“团长,有心事儿?”
韩烽笑道:“说不上是心事,只是有些感慨,兄弟们信任我,将自己的性命交付于我,表面上我可以装作若无其事,镇定自若,可以在心底,我常常在想,自己所作所为,当真算得上称职吗?
这么多人,走的时候我多想信誓旦旦的对兄弟们说,你们放心,去的时候有多少人,回来的时候就有多少人,我会把你们全部活着带回来啊!
可大家都知道,这话太不现实了,所以我没有说,我也没法儿说,我只是在心底告诫自己,尽量把每一位兄弟都活着带回来。”
董成海笑道:“团长,以前我当**的时候对你们八路军的印象可不咋地,可是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们八路军的是什么吗?”
韩烽抬头,等待着董成海的答案。
“无所畏惧,简单点说就是不怕死,我当时就十分好奇,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可你们八路军别说是钱财女人了,就连军饷都不发,冬夏两套军装都费劲儿。
那日子过得……多的我不敢说,要是把果军和八路军的日子调换过来。
那种情形咱们可以想象,八路军吃饱了肚子,斗志昂扬,更敢和小鬼子拼杀了,可果军呢?估计要不了半个月,别说是打仗了,士兵都他妈跑完了。
团长,兄弟们既然跟着你来,就没有怕死的,都是自愿的,军人战死沙场,那是最好的归宿,也是最高的荣誉,怎么事到临头,你倒是先心软了起来?”
韩烽苦笑:“打仗不怕死,最怕的就是身边的弟兄亲人朋友,一个一个先自己一步死去,有的时候能死在自己的兄弟们前面,反倒是一种幸福。”
“反正迟早也会死,古人不是也说嘛,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当然,我虽然也读书,却一直觉得这句话就是扯淡。
没别的,这有的人吧,他怕死,还怕的很,只要你别杀他,你让他干什么都成,所以在咱们这片土地上,从不缺乏抗战的英雄,同样也不缺乏软弱的汉奸走狗。
可有的人,恰恰相反,他天生的就是命不好,就得上战场和鬼子拼命,你让他做汉奸卖国贼吧,他睡觉也睡不踏实,吃饭也吃不下,心里难受得紧,没办法,只好做那些人人赞颂的英雄了。
我想我们这群人就比较倒霉,就是这第二类人。
没多想,反正就是上战场打鬼子,兄弟们一起扛枪,一起被炮轰,被弹炸,能活一天算一天,真要是打走了鬼子,还有命在,那就是以后的事情,等以后再操心吧!”
董成海作为果军派系里的典型军人世家,眼界和见识都是三个营长里边最佳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性格豪爽,铁骨铮铮,却同样不缺乏细腻的心思和敏锐的观察力。
若是换和尚和孙德胜站在韩烽身边,绝不可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了不起,和尚:“三哥,你就说怎么打吧,俺都听你的。”
孙德胜:“团长,我从来没有过什么感慨,老子就知道一件事,睁开眼睛杀鬼子,闭上眼睛睡觉,别的事情一概不管。”
真说起来,能和韩烽心对心交流的,除了政委徐梓琳之外,就是二营长董成海了。
韩烽肆意地展了展双臂,伸了个懒腰,笑道:“老董,你说的有道理,倒是我糊涂了。”
董成海道:“团长的这种感觉我也曾经有过,一个是听闻武军长阵亡的消息时,另一个是我决定率全团成仁,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弟兄们前仆后继地倒在鬼子的机枪下时。
那种感觉……团长你说的对,有的时候能死在兄弟们的前头,反而是一种幸福和解脱。”
韩烽道:“这么沮丧的话,我可没有说过。”
董成海一怔,望着韩烽一本正经的模样,败下阵来了,“好吧,这话是我说的。”
“果军鱼龙混杂,咱们不能因为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姜龙说过一句话,果军的士兵大多都是好样的,就是他娘的将领不行,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就是这个道理。
而那些黄埔毕业的大将以及真心抗日的将领们,哪个不是洒一腔热血,保家卫国,马革裹尸,这是一种大豪情,理应为天下人敬佩。”
韩烽望着竹筏子在江面上向前滑动,战士们奋力划水拉动麻绳的场景,道:“说到底,果军新旧混杂,革新的并不到底,一个全新的事物若想壮大,必须摒弃掉所有旧的糟粕。”
董成海一震,“受教了。”
韩烽笑道:“说这么多就跑题了,老董,该咱们动身过河了。”
“是。”
……
727 内应
韩烽和董成海说话的功夫,五个竹筏子已经来回了几趟了。
一趟可以载五六十人,差不多二十趟,全团人马都能过河去了。
近一个小时之后,还留在岸边的大多都是一些最后过河的干部。
四连长姜龙跑了过来,道:“团长,营长,战士们差不多都过河了,你们也先过去吧!”
韩烽点了点头,“也好,老董,咱们俩坐一个竹筏子,一起过去。”
董成海道:“岸边儿也没有多少人了,把老孙和和尚也叫上,一起过去吧!”
“和尚?你说起和尚我倒是想起来了,这小子人呢?渡河开始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他,这会儿还是不见影子,总感觉这小子出发的时候就有些怪怪的。”
“老孙,老孙——”
孙德胜听见招呼,大步走了过来。
韩烽问道:“老孙,你看见和尚那小子了吗?”
孙德胜摇头,“之前倒是看到和尚,这会儿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董成海笑道:“团长,这黑灯瞎火的,大家穿的又是统一的雪地服,和尚没准儿是跟着别的同志先过了也说不定。”
韩烽道:“这小子肯定有问题,一会儿过了河找到他,老子再问他。”
不远处的一堆战士们最后方,韩烽的声音传来,魏和尚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先是雪地三个月特训,再加上这一茬。
完了,这下子是玩完儿了。
和尚的神情像是哭了一般难看,也幸好月色昏暗周围,战士们又没有注意到他,这才没有人察觉。
韩烽几人和和尚离得不远,和尚却不敢应声,他扭过头,一脸哀求地对身旁那身形瘦削的战士低声道:“政委,俺求你了,你就放过俺吧,你再这样折腾下去,三哥肯定饶不了我。”
一直遮到到脖梗子的毡帽被一只有些白皙的手向上扶了扶,徐梓琳的脸庞从里面露了出来。
极寒的天气下,皮肤黝黑的人会显得越发黝黑,皮肤白皙的人则会显得越发白皙。
昏暗的月色下,唇若点樱的徐梓琳眉头紧蹙,低喝道:“少废话,和尚,我再说一遍,你就装作没有看到我,不然我让你小子以后每天抄一遍《百家姓》给我。”
和尚:“……”
“政委,俺很为难呀!”
“憋着,老韩一个人去东北抗战,你让我怎么放心?老韩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倔的像头驴,不用这种办法,就是司令员亲自下了命令,他也不一定会让我去。
另外,和尚你帮我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咱们八路军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就你这条件还不到结婚的标准,我可以帮你从中周旋,从东北回来之后,就帮你和你那时芳玉妹子举行婚礼。”
“真的?”
“当然。”
和尚挺直了胸膛,大黑脸差点笑成了一朵花,“嘿嘿,那俺豁出去了……小徐同志,下一批你跟俺一起渡河。”
“是,营长。”
……
“和尚,和尚那小子呢?你们看到三营长了吗?”
下了竹筏子,韩烽就满世界的找起魏和尚来。
一个连长道:“团长,我们营长还没过河呢,喏,他们过来了。”
韩烽抬头,借着月光望去,最后一个登岸的竹筏子最前面那道站着的魁梧身影,不是和尚又是何人。
“团长,你叫俺?”和尚笑嘻嘻地从竹筏子上跳上了岸,韩烽的注意力全被和尚吸引了过去。
与魏和尚一同乘坐竹筏子过来的七八个战士,从韩烽的身旁一一走过。
韩烽喝道:“和尚,你小子到底干什么去了?刚才过河的时候也找不到你,我们还以为你已经过来了呢,怎么还落到我们后面去了?”
和尚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三哥,俺刚才突然尿急,就找了个地方撒尿去了。”
“行了,懒得听你扯淡,带上队伍准备去营地休息吧!”
“是。”
远东团队伍全部渡河之后,将麻绳再次沉入江水中,竹筏子也藏在树林子里,然后离开岸边,向着早就被侦察兵们探查好的东岸的山林里行进。
目标直指东升寨。
那是韩烽预计的让战士们露营过夜的地方。
这寒夜漫长,若是连夜行军,即使战士们穿得再厚,也难以抵挡寒流的入侵,必定造成体温下降,身体不适。
所以在寒冬里连夜行军是非常不明智的。
韩烽带着队伍,趁着天色昏暗,却又没有入夜之前渡河,就是想躲开白日里日军的探查。
然后休整一晚,次日一早,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带着队伍离开继续向东北方向前行。
说起来当初这土匪寨子倒是派上了用场。
偌大的山寨,土匪们早就跑空了,远东团的战士们刚好驻扎进去。
当然,由于人数过多的原因,战士们还需要在寨子里临时搭建一些帐篷,作为睡觉的营地。
这种事情对于远东团的战士们来说是轻车熟路了,在一个多月的特训里,战士们基本就没有在屋子里住过,都是在露天的雪地里扎营,为的就是应对东北那种极寒的天气,
譬如眼前这种有一座土匪寨子作为营地,携带的宿营装备还齐全,食物也充足,周围的温度相比于东北的寒冷还算不上很低,尚且没有敌人围困的情况下。
条件算得上是极好的了。
队伍以班为小单位,以每个连为一个区域进行宿营。
一个多月的特训,远东团虽然有一千多人,但是整体却像是一个大家庭。
每天一早训练之前,战士们都会进行彼此自我介绍,周围相互认识的训练,让团里的每一位战士之间都能记住彼此的面孔,叫出彼此的名字。
韩烽当初这样训练,一个是为了形成全团的凝聚力,另一个也是为了保证整个远东团自身的“密不透风”。
战士们彼此熟知像是一个大家庭,敌人根本没法渗透。
原本的初衷是为了防奸细的,这下子倒是让隐藏在战士们之间的徐梓琳无可遁形了。
政委的长相战士们可都不陌生,之前行军的时候大家都裹得严严的,倒是还可以滥竽充数。
现在要宿营休息了,大家睡在一个铺上,总不能还看不着你的脸吧?
徐梓琳没辙了,他知道现在是绝不能暴露的,因为离了根据地还不算远,搞不好韩烽脑袋一热,就派人就把自己押回去了。
那怎么办呢?没办法,只能找和尚这个内应。
当普通战士装扮的徐梓琳站在和尚面前的时候,和尚整个人都有些抓狂了。
“政委,俺真的求求你了,你就放过俺吧!”
“百家姓,得罪我的后果,我是来帮团长的,你妹子……”
好吧关键是“你妹子”。
“政委,啥也不说了,你让俺怎么做,俺就怎么做。”
徐梓琳满意地点了点头。
……
728 支援一笔
营长魏大勇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传令兵。
这事儿还是七连长吴立发现的。
话说吴立是谁,正是当初黄事员身边的那个保卫排排长,后来黄事员窝窝囊囊地“牺牲”之后,吴立就留在了新三团,一直到这次的远东之行。
作为前任保卫排排长,吴立心思细腻。
他不止是发现营长身边突然多了个总是低着脑袋,貌似不愿意被人看清相貌的传令兵。
他更是发现这个传令兵长的和政委太像了。
不,干脆就是一个人,在经过刻意的侦查之后,吴立确定了这个事实。
这次远东团去东北抗日,团里的战士们都知道,营级以上领导也就团长一个人来了,副团长陈保良和政委徐梓琳都被团长强行留在了根据地。
可政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营长的传令兵呢?
和尚和自己的连长吴立走的很近,关系十分要好,平日里虽说是上下级,却更像是兄弟。
通过营长魏大勇的举动吴立也清楚,营长这是刻意为政委打掩护呢!
那么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团长呢?
吴立在确定了这件事情之后,犹豫了一阵子,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营长,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传令兵,我瞧着像是政委吧?”那就干脆直说,吴立借了机会对和尚说道。
“你小子看错了。”
“不可能,政委的样子我熟悉着呢,虽然营长你偷偷帮着打掩护,我还是能确定这件事情。”
和尚:“……”
好吧,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不是俺的事儿了。
和尚安排,让吴立见了政委徐梓琳。
半晌……和尚望着一脸郁闷的苦瓜脸吴立,乐道:“这下子满意了?告诉你,万一暴露了,政委可怪不得俺,全赖你。”
吴立哭丧着脸道:“万一团长知道这件事情,知道是咱们俩从中刻意隐瞒……”
和尚摊摊手,“这可怪不得俺们,团长俺们惹不起,政委俺们照样惹不起不是?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远东团有团长和政委在,别说是其他兄弟们,就是俺心中也觉得踏实多了,要不是因为这一点,政委就是逼俺,俺也不可能帮着他瞒着三哥的。”
吴立笑道:“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徐韩不分家嘛!”
和尚道:“老吴,多的话俺也不说了,既然你也是知情人儿,又答应政委了,那接下来就俺们俩一起帮政委打掩护。”
吴立应道:“好。”
……
营地全部布置完毕之后,也差不多入了夜。
三营长魏大勇平日里是直接和战士们睡在一块儿的,今天倒是个例外,住在一间土匪木屋里,外加上自己的传令兵。
和尚把床铺收拾好,“政委,天色不早了,俺俩赶紧睡觉吧!”
徐梓琳抬头,木床被和尚收拾得妥妥当当的,棉被厚厚的垫起来,人还没有睡上去,都能感觉到整张床的软绵暖和。
只是和和尚一起睡……望着和尚嘿嘿的笑容,徐梓琳道:“和尚,这床太小了,咱们带的铺盖不是够嘛,你再铺一床。”
和尚道:“那太麻烦了,政委你要是觉得挤,俺俩可以睡两头。”
“不行,我早就听团长说过,和尚你小子脚臭的很,跟你睡两头儿,我迟早被你熏死。”
和尚:“……”
咳咳咳,“政委,那你说咋弄?”
徐梓琳舒舒服服地在和尚铺好的木床上一躺,一个人占满了整张床,道:“那我不管,我累了,先睡了,和尚,我听说你还有打呼噜的毛病,晚上小声点儿。”
说着,徐梓琳就闭上双眼休憩起来。
和尚抬头望了徐梓琳好几眼,心想这不是无赖嘛,可是没辙呀,只好老老实实的又在木床旁边儿的地板上铺了一床。
一夜无话。
徐梓琳的心底做好了打算,像今晚这样的状况不会持续太久的。
再坚持过明天,队伍就能抵达鲁西,然后顺着晋冀鲁豫边区朝着东北方向进发。
到时候离中条山根据地越来越远,就算是被韩烽发现了,韩烽也只能无奈接受这个事实了。
次日一早,队伍顺着山区继续进发,朝着鲁西根据地的方向前进。
韩烽亲自带着侦察排的同志抵达鲁西根据地,一行人受到了鲁西根据地同志们的热烈欢迎。
司令员杨意外道:“韩烽同志,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韩烽尬笑了几声,似乎又想起来不久之前自己不辞而别,带着秦爱国离开的事情。
幸好杨和肖都没有再提及此事,只是在听说韩烽的来意,以及远东团的情况之后,无不表示惊叹。
杨道:“此事从老陈那里我倒是也听到了些风声,只是没有想到你们的动作会这么快,这就已经带着队伍到了我鲁西根据地了。
……完全没有问题,你们就在根据地进行修整吧,等修整好了,我亲自送你们出发。”
韩烽道:“司令员,此事越早越好,队伍就不停留了,只是从您这根据地借道,另外这冀鲁边区的情况您比我熟,为了路途中不必要的冲突和麻烦,想请您帮我和边区的同志们打声招呼。”
杨笑道:“我当时什么事儿呢,原来就是这事儿,好说好说,我专门儿给你派一支队伍,护送你一路北上,路上咱们自己同志的交接问题,你就不用操心了。”
“多谢司令员。”
“另外多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我想以小韩你的聪慧,肯定也都想到了。
东北抗联太难了,最后一批抗联的同志们听说已经转入苏区……你们能够为东北的百姓们带去一些希望也是极好的。
多的我鲁西根据地也没有,只是给你们准备了一批干粮和一些钱,你们路上带着用。”
韩烽:“司令员……”
“哈哈哈,你不用急着感激我,说起来小韩你们上次对我们根据地的支援,简直是大恩,你离开的这段日子虽然不长,可根据你的情况已经好转的很多,北海银行重建工作已经提上日程,说不定你之后在东北抗日缺钱了,银行还能给你送上一些呢!”
“司令员……”
“说好了,别拒绝,这是我和政委还有全体根据地同志的一点心意。”
“司令员……我就是想问问,有多少钱,多少干粮?”
韩烽笑的像是个老奸商。
“……”
杨一滞,一时被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韩烽:“咳咳咳,司令员,我说笑的,说笑的。”
“你小子呀!”杨笑道:“也没多少钱,也就是几十万法币,法币现在贬值的很快,太不实用,你们最好路上就把它给用掉。
另外是两千多张大饼,那本来是我们根据地准备做出来过冬用的,不过你们既然来了,那就路上带着好了。
去东北这一路可不容易啊,一路上未知的太多了,也没有后援保障,小韩,你可要万事小心为上。”
……
729 还是跟来了
远东团在鲁西根据地停留了半日就继续上路了。
鲁西根据地的同志们在司令员杨的号召下为远东团的同志们送行。
望着韩烽带队远去的背影,杨感慨不已道:“这么一团的人马,也不知道外回来的时候还能剩下多少人了。”
政委肖倒是乐观道:“放心吧,韩烽同志精明着呢,这种性格带队伍,不管在哪儿都吃不了亏。”
“这倒是事实。”杨轻松地大笑了起来。
……
队伍在边区前行,相对来说倒是十分安全的,再加上司令员杨专门儿派了根据地的一支队伍作为韩烽一行的向导,并与路途中遇到的其他根据地的同志们交接相应工作,确认韩烽一行的身份,一路上前行的十分顺利。
这支队伍的带头连长也是老熟人了,正是当时与韩烽的突击队一行一起进日军县城搞棉衣的朱连长。
说起远上东北抗日,支援东北抗联,朱连长佩服的五体投地,“韩团长,要是可以,我都恨不得跟上你们的队伍,一起去东北抗日的。”
四连长姜龙一路和朱连长勾肩搭背的,没用多长时间,恨不得好的快穿一条裤子了。
他搭着朱连长的肩膀道:“老朱,不是和你吹,我们这支队伍可不是一般人想来就来的。”
朱连长疑惑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姜龙道:“那讲究大了去了,就我们这一千号人,那可是从上万队伍里边挑选出来,然后经过特训之后才组成的,这叫什么,各个那都是十里挑一的人才。”
韩烽踢了姜龙一脚,笑道:“你小子就别瞎吹了,朱连长,你可别被这小子忽悠了。
咱们这一路也走了很长时间了,等过了骥鲁边区,朱连长,你就带着队伍回去吧!”
“是。”
这一路可不算近,骥鲁边区的区域面积还是很大的。
队伍一路都在前行,到了饭点儿了就停下来吃饭,累了就停下来休息,天黑了就开始露营扎寨。
韩烽并没有带着队伍打扰边区根据地的打算,一路上自给自足,真说起来倒像是回到了当年长征的模样,只是路途的艰辛是远比不上那个时候的。
除了体力消耗之外,就是天气的严寒。
朱连长一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才明白姜龙之前的话语绝非吹嘘。
先不说体力,毕竟没有大的消耗,走走停停,韩烽有意照顾战士们的体能,所以并不能划分出优劣。
就说这一路上,远东团的同志们基本上没有出现过有人被冻伤,或者是满脸被冻得红肿的情况。
每一位成员似乎都格外懂得保暖,即使是走路走的满头大汗,也绝对看不到有人会把毡帽取下来凉快凉快。
远东团的战士们在特训的时候已经将这一项课程深入心底,在极寒的天气下每一分热量都是最宝贵的财富,绝不能随意丧失。
朱连长一行穿的同样不薄,甚至看起来比远东团的同志们穿的还要厚实,可战士们顶着严寒走了一路,一个个还是被冻得不轻。
有些鼻子被冻的通红,大鼻涕不断的往下淌着。
这是什么道理,能不能难不成这些远东团的同志们一个个都不怕冻不成?
“这只是其一,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有些人就格外怕冷,有些人则相对来说更为抗寒。
远东团的同志们是要在东北那样一到冬天就冰天雪地的极寒天气下作战的,所以在选拔的时候,我着重选拔的就是战士们的抗寒能力。
二来,我们穿的这种雪地服是特制的,整体来看并没有太过臃肿,造成作战行动的不方便。
外表上有着和雪一样的白色作为伪装不说,里边是附的一些动物的绒毛,还夹着一层隔绝冷流的皮革,所以格外保暖。
另外,我们的鞋子里也是有讲究的,裹得有裹脚布,保证脚底板的干燥温暖舒适。
三来,我们的特训项目里有专门的保暖项目,就是教会战士们在寒冷的天气下,如何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热量不流失。”
韩烽的解释让朱连长彻底的服了。
特别是远东团战士们在冰天雪地里搭建三角形木头屋露营的本事,更是让朱连长一行折服。
“姜连长说的对,韩团长,你们这远东团还真不是一般人想来就能来的。”
“朱连长,就送到这里吧,一路上谢谢各位同志了。”
“韩团长,还有各位同志们,一路保重。”
“保重!”
韩烽一行目送朱连长他们离开。
董成海望了望天色,“团长,咱们今晚估计就得在这块儿露营了。”
韩烽笑道:“是啊,这一路走的挺顺利的,明天一早咱们就出了边区,彻底进入河北东境了。
……对了,和尚呢?这小子这几日似乎不怎么露面,每次看到他都低着个脑袋,一眨眼人又不见了。”
董成海摇头:“不知道,不过团长你说的对,和尚这几天的确怪怪的。”
“有猫腻。”
“听六连长说,三营长最近找了个传令兵,具体是谁咱也没见过,不过两人好像寸步不离的样子。”
姜龙凑过来道:“那啥,这事儿我也听说过,听说三营长他最近都不和兄弟们睡觉了,搭个木屋,就和他那小白脸儿传令兵一起睡。”
董成海:“你别胡说啊,小心和尚再捶你。”
姜龙缩了缩脑袋,“我可什么都没说。”
韩烽已经从这三言两语之中判断出了些什么,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
之前一直没有去想,只是因为这事儿跟和尚有关,再怎么大不了也不可能出事。
和尚是自家兄弟,要是连和尚都信不过,那还能信谁呢?
可现在看来,问题似乎有些大了。
“走,老董,咱俩悄悄的走一趟,老子倒是要看看,和尚这小子究竟在搞什么鬼。”
董成海笑道:“好。”
天快黑的时候,战士们选好了地方,开始在四处砍伐木头,搭建露营的木屋。
韩烽和董成海悄悄的来到三营的营地,正好遇到吴立。
韩烽一把按住吴立的肩膀,“老吴,你们营长呢?”
“团……团长”,吴立一惊,心道这营长正和政委在那边儿说话呢,这要是团长现在过去的话,一准儿可就发现了。
“我……我也没看到我们营长。”
“你小子怎么也怪怪的,难不成是被和尚传染了?”
“报告团长,没……没有的事。”
韩烽:“你小子这么大声音干什么?”
不远处的一道身影一怔,韩烽指道:“老董,走,咱们过去,和尚那小子在那儿呢!”
和尚:“……”
吴立:“……”
两人就纳闷儿了,大家都穿着雪地服,戴着毡帽,仅仅是从外星观看,几乎看不出任何差距,这也是为什么政委能够一路蒙混进来的缘由。
可团长为什么就能搁着近三十米的距离,一眼看到和尚呢?
“和尚这小子不着调,人家戴帽子都戴得端端正正的,就他那帽子总是带的是歪的,再加上那人的个头,一米八左右,肯定是和尚了。”
“你这么一说,团长,我瞧着也觉得像了。”
“不过和尚身边的那个战士是谁?”
“不清楚。”
“过去看看。”
吴立心底一凉,完蛋了,这下子被团长给发现了。
徐梓琳也已经意识到问题,想跑?来不及了,韩烽两人的速度很快,已经迎面走了上来。
和尚一脸苦楚,“政委,俺这回可真是被你给害死了,你可要记得你答应好的俺的妹子呀!”
“……”
“政委!!!你,你怎么跟来了?”董成海有些发愣。
韩烽的脸色已经有些铁青。
这一瞬间他什么都想明白了,难怪这一路上和尚都有些鬼鬼祟祟的不正常。
原来老徐一早就混进了队伍,跟着一起出发了。
韩烽忽然想起在临行前徐梓琳那目光里的亮光。
原来她一早就打定了主意,竟是通过这种办法。
韩烽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毕竟自己还要顾及到老徐的脸面和身份,终究化作一句无奈:
“胡闹!”
徐梓琳的脸上露出轻快、释然、忧虑、坚定的笑:
“老韩,我说过,团长是不能少了政委的,老韩更少不了老徐,所以不管你同不同意,我还是来了,也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留下来。”
……好吧,今夜算是热闹了。
韩烽头疼,徐梓琳释然,董成海惊讶……和尚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都是为了俺妹子呀!
730 入伪满伪满
次日一早,不管韩烽承认也好,还是不承认也罢,政委徐梓琳正式加入到队伍之中。
战士们这才知道,原来政委悄悄的跟了队伍一路,后来伪装成三营长身边的传令兵,这才瞒着大家一直走到现在。
政委是来做什么的?自然是跟着队伍一起去东北打鬼子的,放着好好的关内政委不做,非要跟着远东团跑去东北那地方受苦。
政委这是放心不下团长,放心不下整个远东团呀,战士们心生敬佩。
三个营长轮番过来替政委说情,孙德胜道:“团长,政委是个有能耐的,这次咱们去东北打鬼子,有政委一起跟着去,杀起鬼子来肯定更加顺手。”
“政委既然已经来了,团长你还能说什么呢?当年我们那队伍里,多少仗还没打的时候,政委早先带人跑了,有这样的政委,我要是团长都能笑醒喽!”
都替徐梓琳说情。
最后和尚都腆着张脸过来了,开口:“嘿嘿,那啥,三哥,俺觉着……”
“你给老子滚——”
韩烽一见和尚,气都不打一出来。
“……”
“滚就滚,不过三哥,你说带俺在大雪天特训三个月那事儿……”
“一样少不了。”
“……”
和尚满脸愁容的走了,韩烽一个人生着闷气。
现在事情已定,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尽管因为事情出乎了自己的掌控而有些苦闷,可老实说,当徐梓琳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韩烽的心底竟是有几分窃喜的。
患难始见真情,这自然也是一种缘分和幸运了。
“老韩,队伍该出发了,咱们现在处在河北的东部,顺着正北的方向一路前行,便可以抵达热河,具体的你想怎么行军?”徐梓琳自然不会郁闷,满心底的释然,轻松愉快。
韩烽道:“咱们徐大政委一路乔装打扮,竟是能避开我远东团一千多号耳目伪装到现在,这么大的能耐,怎么行军你会不知道?我看干脆把指挥权交给你,让你来指挥得了。”
周围的干部们也都能听得出来团长这话里的郁闷和揶揄。
徐梓琳却一本正经道:“老韩,你还真别小瞧我,我既然跟着过来,功课是早就备足了的。”
“你们等等!”
徐梓琳取下自己一直背在身上的大包裹,打开,琳琅满目,在里边翻找了一阵取出一张地图来。
地图摊开,竟是一副相当详细的伪满洲国地图。
这可是徐梓琳花了大代价,内部人才能弄到的好东西。
这样的地图其实韩烽也有一份,还是自己作画,却只画出了个大概,就这还是凭借脑袋里的那点记忆画的。
厚脸皮的和尚又把脑袋凑了过来,“三哥,这地图可比你那地图详细多了,还有这两个地名儿,对不上呀!”
韩烽:“……”
徐梓琳疑惑:“老韩,原来你也准备了一份地图?”
韩烽面不改色道:“我那地图是个蠢人画的,上面好多地名都搞错了,画的也粗糙,远不如你这地图详细,咱们以后就用你这份地图吧!”
和尚好奇心甚重,“三哥,那蠢人是谁啊?”
“滚——”
哈哈哈哈——,大家伙笑成一片,团长这么明显的暗示,大家要是再不清楚那地图是谁画的,可就真的活到娘肚子里去了。
玩笑了一阵,徐梓琳指着地图,手指顺着河北北上,最终抵达热河,道:“大家仔细看,我手指所指的路线应该就是咱们这次行军的路线,估计我想的和老韩也大差不差。
咱们从河北的东部山区一路行军,这寒冬腊月的,日伪们守卫松懈,这边境地区驻兵更少,自然不可能拦得住咱们。
这段路程预计两天时间可以走完,然后便抵达热河省,彻底进入伪满洲国境内。
按照预计的方向,咱们大概会抵达热河省承德的山区地带,到时候队伍就在那里略作休整……至于后面的具体军事行动,那就得问咱们团长了,只是我得给老韩你提醒一下,咱们没有真正进入过满洲国境内,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但是根据情报所知,整个伪满洲国被日伪们打造的和铁桶一般,那里的形式可与关内截然不同,估计就是在边境也会有大量的防守力量,以防止抗日武装进入伪满区域,所以针对这一点,咱们一早就得做好准备。”
徐梓琳这一开口,情形似乎又回到了往昔老韩老徐一同进时打仗杀鬼子,退时坑蒙弄好处的默契日子。
韩烽转过地图,指着承德市道:“这小鬼子占了东四省还不满足,连带着把咱们的承德也给掳走了,政委分析的一点儿没错,咱们这次目标就向着承德的方向前进。
伪满洲国呀,兄弟们,我倒是要带着大家伙一起去好好的瞧一瞧,小鬼子狼子野心,图谋不轨的心思之下建立的这个伪政权,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另外,我再次跟你们这些营长连长们强调一遍,你们下去之后也再把这事和兄弟们都强调一遍:
伪满区内的抗战形势和关内的抗战形势差别很大。
抗战环境的恶劣和小鬼子的强悍咱们先暂且不提。
最重要的三点,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任何排连班等单位都不得私自离开整体休整区域。
第二,没有团部的指令或者允许,任何战士不得与伪满区的百姓有任何接触,这一点要牢记,关东的民情复杂,可不像咱们关内那么明朗,这里的百姓是大杂居地,各个民族都有,鱼龙混杂,稍有差池很有可能就会暴露咱们的行踪。
第三,各个营部连部定时排查,以班为单位,各个班长副班长负起责任来,确保班级成员的行动一体化,严格防控外来人员的并入。
这一点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以后咱们扩充兵员的时候,这一点尤为重要。”
徐梓琳感慨道:“老韩说的一点没错,咱们抗联的同志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被自己人出卖,导致的灭亡。
这也是没办法避免的事,敌人凶残,环境恶劣,缺衣少食,抗联队伍没有时间做思想工作,再加上敌人的政治诱变,意志力稍微不坚定的革命者都可能误入歧途。
这一点咱们远东团目前的情况是非常好的,后续我也会秘密成立相关部门,专门负责这方面的工作。
但是大家还是要小心为上。”
“是。”
“那就出发吧!”
韩烽下令,远东团再次开拔……
731 来了就干票大的
这一路山长水远,好在没有下新雪,只是地上旧有的白雪,覆盖了整整一路,白色的一团精灵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踩下一道道足迹。
远东团最终横跨河北大半区域,历经三天两夜时间,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热河与河北的边境。
整整三天两夜时间,远东团的战士们每日行进至少行进五十多公里路,一路隐蔽前行,晚上则安营扎寨。
途中,早就习惯了的特训也并没有落下。
艰辛如何,只是看战士们兜里还剩下的口粮便可窥见一二。
原本每位战士背了足足七日的口粮,再加上在鲁西根据地杨司令员赠送的那一批干粮,每个战士身上至少携带了九日的口粮。
可是这一路跋山涉水,外加上训练消耗,战士们对于食物的需求量是很大的,韩烽又特别下令,为了保证大家的体能需求和训练需求,身上携带的干粮不必节省,只管放开肚皮吃就完了。
团长下令了,大家自然也不会含糊,于是仅仅是三天两夜时间,就把整整六天的口粮吃了个干净。
这般情形倒像是在中条山的卧虎寨训练时的模样,一个多月的训练虽然辛苦,关键食物补充到位,最终特训下来,战士们非但没有身形消瘦,一个个反倒是越发的壮实了。
再随着食物的消耗,身体负重减轻,战士们反倒是越发的觉得轻松,一日比一日惬意了。
徐梓琳入队的事实韩烽算是捏着鼻子承认了。
归队之后,徐梓琳便担负起责任来,整个远东团的后勤生活保障,以及对战士们的政治思想教育,完全不用韩烽操心了。
一想到这些,有的时候韩烽自己都在感慨,多一个政委自己这个团长可真是一身轻松了,从这方面讲,老徐可绝不是来给自己拖后腿的,相反,有了老徐自己是如虎添翼才对。
这会儿徐梓林趁着战士们正在搭建木屋的功夫找到韩烽,就是来说这后勤物资的事儿的。
见了面,徐梓琳开门见山,“老韩,团里粮食的情况我猜你心里也该有数,咱们战士带着的九日口粮,眼见着就只能撑三天了,再按照咱们这种强度行军,估计两天就吃完了。
这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的,一旦断了炊,半点能吃得也别想找得到,那咱们这一团人马,没见着鬼子可就先折在这雪地里了。”
韩烽笑道:“急什么,老徐,这眼见着咱们的补几站马上就要到了,尽管让战士们放开肚皮吃,不是还有三天粮食嘛,就算是两天吃完了也没有关系。”
徐梓琳稍怔,“补给站?咱们这次来东北抗战,以后便处在敌后,彻底孤立无援,哪里来的补给站……老韩,你该不会是打小鬼子的主意了吧?”
“有何不可?”
“咱们贸然出手是不是太冒险了?毕竟这伪满洲的形式咱们现在还两眼一抹黑,敌人的防守兵力如何?驻兵情形如何?援兵?武器弹药?”
韩烽道:“没这么多讲究,这种短兵交接的仗要是还瞻前顾后的,那干脆别打了。
咱们现在在暗,敌人在明,形势对于咱们是非常有利的。
伪满洲的日伪军们这些年也养尊处优惯了,抗联势力在他们的不断讨伐下趋近灭亡,现在在这伪满洲的日伪们眼里,哪里还有敢反抗他们的势力,就算有,也只是一些当年抗联留下来的零散游击队罢了。
咱们这一个团的人马突然出现,必定是他们始料未及的,而咱们正好趁着机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徐梓琳道:“老韩,那咱们可就彻底暴露了,我听说这伪满州内的日伪军对于各处控制力度很大。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整个华北区鬼子虽然侵占了咱们很多的国土,可是他们真正能够掌控的一座座县城,就像是海上漂浮的一颗颗珠子,顶多是用一根线联系在一起,军令政令不出县城,出了就不好使了,因为那有可能就是咱们的地盘。
可在这伪满洲的情况截然不同,公所,警察都是日伪的人,但凡有抗联的同志露个面儿,估计下一刻就可能被汉奸们揭发,然后引来日伪军的追杀。
县城什么的咱们恐怕是绝不能攻打的。”
韩烽笑道:“放心,就算是在华北想要攻打一处日军敌占区县城,那也不是件小事儿,我可没有自大到带到带着这一千多号兄弟,就在这伪满洲区攻打县城。”
“那你准备?”
“伪满州的日伪们为了隔断抗联战士们与民众的联系,大搞并屯,集团部落政策,老徐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这种事情臭名昭著,在全国都出了名儿了,抗联的同志们也因为这受尽了苦楚,获取补给困难。
……我懂了,老韩,你的目标就是这些合并起来的屯子,和这些集团部落!”
韩烽笑道:“没错,日伪在这些并屯和集团部落周围自然也有兵力驻扎,只是相对于更重要的县城来说,兵力便薄弱得多,在鬼子还没有发现咱们的到来之前,这就是咱们最好的机会。
我一早就想好了,咱们携带的口粮虽然不多了,但是三天的口粮肯定足以支撑到咱们抵达承德郊区。
另外敬友他们已经提前出发一天了,一旦他们的情报回来,咱们队伍抵达之后就可以直接动手。”
徐梓琳道:“成功打下来之后呢?”
韩烽道:“老徐你之前那点担忧是多余的,咱们既然来了,就不怕暴露,非但不怕暴露,还要大张旗鼓的来,闹出大动静,闹出大名声,咱们不止是要小鬼子知道咱们来了,还要让那些汉奸叛徒们知道咱们来了,更要让百姓们知道咱们来了。
那就要干一票大的。
屯子部落攻取之后,队伍迅速补给,先把被日伪们控制起来的粮仓打开,把咱们带不走的粮食全分给百姓们。
我想并屯政策施行之后,被强行迁移,背井离乡的乡亲们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咱们既然来了,既然是给他们带来希望的,就该让大家也尝尝甜头才是。
队伍不能过久的停留,攻取屯子之后,补给完毕,必须在日伪援兵反应过来之前撤离……”
732 并屯
并屯是什么意思?
顾名思义,就是把一些偏远地区的农村、屯儿合并在一起,组成一个相对较大的集团部落。
而为什么这么做呢?狼子野心,道德沦丧,衣冠禽兽的小鬼子在这一点做了长远的几头打算。
第一点自然像他们名义上的对内宣传那样,是剿匪,剿的是谁?自然是抗联的战士们。
把军民剥离开来,让抗联的战士们得不到群众的支持,然后再加以围剿消灭。
第二点,将这些村落合并在一起,把民众合并在一起,岂不是更便于他们剥削吗?
更重要的是第三点,这些被强行迁村并屯的百姓们,离开的不止是他们世代居住的家乡,还有他们时代耕种的土地。
小鬼子明面上是迁村并屯,为了农民们的安全着想,可实际上却是强取豪夺,以另类的法子强占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而这些被小鬼子侵占了的农民的土地又到了谁的手上呢?没错,正是到了日本开拓团的手中。
开拓团又是什么东西?
这是从1937年起开始的阴谋,日军向东北地区迁徙了大量半兵半农的本国人,他们妄图改变东北的民族构成,试图以曰本在东北的人口优势,反客为主,霸占东北,设立一个国外分区,同时缓解他们国内的经济与人口压力,他们把这种大规模的迁徙人群,称为“日本开拓团”。
其中细节便不赘述,说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够详尽。
上午八时,远东团抵达热河省承德郊区。
队伍暂时在山林间隐蔽的时候,负责打探消息的许敬友一行返回。
韩烽把营连长们聚集起来,开临时战前会议。
“老黑,敬友,你们把打探的消息和大家伙儿说一说,咱们准备制定作战计划。”
“是。”
老黑从回来的时候目光里就在喷火,一直到现在怒气还没有平歇,“团长,我们一路北上,路上荒无人烟,偶尔见到几个村子,里边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有的村子干脆被烧了个干净,即使没有被一把火烧掉的,房屋也被推倒,铺盖房顶用的茅草飞的满天都是,还有死人,好多尸体,一具一具的连件衣服都没得穿,都被冻僵了。”
众人望向许敬友。
许敬友叹道:“我和沈平这边看到的情况和组长差不多,这些小鬼子简直就是畜生,好大一片区域,就像是无人区。”
“我们接着向北走,终于遇到了活人,我们趴在山头上向下望,看到那地方真不小,像是由很多村子合并起来的大部落,应该就是团长说的小鬼子的并屯。”
老黑陷入当时的回忆:“很高的土墙,把那整个区域都围了起来,乡亲们就像是小鬼子圈养的牛羊猪,尽在里边生活。
想要进出那处区域,只有前后两道门,每道门都有日伪士兵看守,旁边还修了有几座炮楼,老乡们想要进出,似乎也要经过盘查,询问,核实。
总体来看,在这样的大部落中,日伪的军事力量并不算强,寸头村尾两道门驻守的日伪军似乎也只有一个小分队的兵力,只是炮楼里的兵力部署暂时摸不清楚。”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了,在老黑几人阐述一路所见之时,一众营长连长们无不义愤填膺。
此刻老黑说完,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请战了。
一营长孙德胜是个暴脾气,最见不得的就是小鬼子残害中华同胞,他满眼杀气腾腾道:“团长,您就赶紧下令吧!他妈的畜生小鬼子,老子要一个个活劈了他们。”
董成海握紧了手中的大刀。
和尚把拳头攥得紧紧的。
韩烽沉声道:“好,现在我宣布作战计划。
鬼子的兵力薄弱,但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咱们必须要以雷霆之势出手,不能给小鬼子任何反抗的机会。
走了这一路了,一直是大路朝天,白雪无边,兄弟们的心里也早就憋着一股气呢!
这次全团参加战斗,算是咱们远东团的首战了,告诉弟兄们,一个个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咱们特训了这么久,今天就是要看成果的。
突击队率先分成两部,从土墙翻入,偷袭日军炮楼得手之后,立刻传递信号,两路大军同时进攻,第一时间消灭这集团部落里所有反抗武装。
记住,我再强调一遍,是所有反抗武装,哪怕他是个农民打扮,只要他手上还拿着枪,拿着可以伤害到咱们战士的武器,不用多想,直接击毙,这样的家伙可绝对不会是咱们的穷苦大众。
都听明白了没有?”
“是。”
“现在我说一下具体作战,兵力部署计划……”
………………
“段鹏,突击队立刻集合,准备出发。”
“是。”
“老韩,你是团长,应该在大后方指挥,你不能跟着段鹏他们瞎闹,以身犯险。”
韩烽笑道:“老徐,你就放心吧!以前我也经常和段鹏他们一起出任务不是,这种事儿早就轻车熟路了,肯定没有问题,再说这一次鬼子的军事防守这么薄弱,更不会有问题的,至于大后方指挥的问题,有老孙、老董、和尚他们呢!”
徐梓琳有些生气,“那是以前,现在你是团长,更是咱们远东团唯一的团长,你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儿,那就是对远东团的同志们不负责任,咱们远东团谁都可以出事儿,唯独你老韩不能出事儿,这个道理呢你现在还不明白吗?”
韩烽:“……”
他扭头向几个营长连长看去的时候,营长连长们连忙把脑袋低了下去。
董成海笑道:“团长,政委说的其实是很有道理的,兄弟们都知道团长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打仗向来身先士卒,兄弟们愿意跟着你这样的团长冲锋陷阵,没有二话。
可政委说的太对了,要是团长你出了事儿,那咱们远东团还能指望着谁呢?”
“老董,你少给我戴高帽子。”
韩烽带着求饶的意思,“老徐,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咱们现在刚入伪满区,身为团长,最高指挥官,我总得亲自去考察考察敌情才是,对于这小鬼子的并屯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我同样一无所知。
就这一次,你也看到了,这次鬼子没有多少人手,咱们轻而易举就可以攻取下来,我答应你,下次再有战斗,一定在大后方指挥。”
“你老韩说话算数?”
“一口唾沫一个钉。”
“算了,反正我说不过你,你爱去就去吧!”
韩烽大笑,一本正经地向着徐梓琳敬了个礼道:“是,我的徐大政委,保证完成任务。”
“段鹏,大牛,出发。”
一行人全副武装,很快便消逝在茫茫的白色之中。
733 新成员
………………
“三哥,我发现了一个问题。”路途还远,一路前行对于经常特训,体能过人的突击队成员来说根本小菜一碟,路上还能闲谈一阵。
这也是韩烽的性格影响的突击队整体的风格:
哪怕鬼子的枪口已经顶在了脑袋上,照样可以先抽根烟冷静冷静。
这才叫从容不迫,真英雄便是如此,刀斧加身,怡然不惧。
韩烽抬头瞥了李海一眼道:“什么问题?”
李海嘿嘿道:“你好像现在越来越怕咱们政委了。”
“这叫好男不跟女斗……”……没刹住车。
李海一怔:“政委是女的吗?”
韩烽面不改色道:“这你小子就不明白了,团长担任的是丈夫的角色,政委担任的是婆娘的角色,所以叫好男不跟女斗。”
李海若有所思道:“好像有点儿道理,对了,三哥,你以后真的要乖乖听政委的话,躲在大后方指挥,再也不能和兄弟们一起执行任务了吗?”
“我有说过这话吗?”
“……”
段鹏道:“俺可听到你说了,一口唾沫一个钉。”
韩烽瞪眼道:“我是说过一口唾沫一个钉,可我有说过是自己一口唾沫一个钉吗?”
“这……好像真没有。”
“那就对了,那就有可能是段鹏你小子一口唾沫一个钉,是你答应政委的,我可没答应。”
“三哥,你可真会耍赖皮。”
哈哈哈哈——
“怎么样,咱们突击队的新成员兄弟们相处的还合得来吧?这一次咱们突击队集合的算是有史以来最全的一次了,35个人全部到齐。”
说起这个,韩烽望过去的时候发现这些突击队老成员们一个个面色似乎都有点不太自然。
“怎么了,难道是这批新成员不入你们的法眼,一个个还看不上人家不成?
咱们上次去支援鲁西根据地,在路上攻打日军据点的时候打的赌,最后我记得是三组老黑你们输了吧?
后面让你们负责新成员的特训来着,训练的怎么样了?”
老黑勉强挤出一个笑,“咳咳——,还行,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
沈平苦着脸道:“团长,这批新兵成员可真是咱们突击队的料儿,比咱们当初的底子好多了。
就是一个个太过精力旺盛,都快把我们折腾坏了。”
韩烽疑惑地望向段鹏:“段鹏,训练新成员的事儿还是你负责的,你说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段鹏应道:“是……这群新成员可太了不得了,一个个底子深厚,个个都是特战的好料子。
特训一开始,大家伙就感受到了,这些家伙反应快,头脑灵活,枪法好,身手棒,老黑给他们特训提出的时候还挺好,到了后面就发现有些挺不住了,当初团长你给我们特训上半个月的内容,只用上一周时间人家就达到水平了。
可咱们新三团的传统那是什么?老兵得给新兵做榜样的。
你想训练新兵蛋子可以,首先你得自己的本事过硬,能够让人家服气才行啊!
于是负重训练的时候,新成员装两块儿砖,老兵为了撑面子,那就装三块儿,新兵跑五公里,老兵就跑十公里,新兵跑三圈儿,老兵跑十圈儿。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跑着跑着老兵们就发现这些新兵蛋子厉害的紧,再这么玩儿下去迟早把自己给累死。
那训练量就放到同一个水平呗,结果没用多久,人家新兵的训练水平就赶了上来。
三组的七位老成员里,周闻,肖炮,老根,沈平几个已经不再对新成员进行特训了,为啥?跑的没人快,体能没人好,枪法半斤八两,各种特战思想和经验已经教的差不多了……那还有啥好教的呢?
新成员们出师了,就这,新成员们一个个精力旺盛,每天还缠着老成员们教他们本事,愣是说俺们私藏了。
好多老弟兄羞的连脸都快没有了。”
队伍一同前行,段鹏的声音也不小,大家都能听得清楚。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正在赶路的突击队老成员们一个个表情变幻不一。
新成员们则是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韩烽笑骂道:“你们笑个屁,还有没有点儿尊重老前辈的传统了?史二号,你来说两句。”
史二号,这只是人送外号,真名儿叫史小全,一营的人。
当时这小子一路过过关斩将,被选拔出来,达到突击队的录入水平时,一营长史文才一问他名字,当时就乐了。
史小全,和自己是本家姓不说,还是河南老乡,据说连小地方都是一样的。
他乡遇故知,那还了得,性情中人的史文才也不管人家史小全同不同意,硬是拉到门神面前拜了兄弟,做了人家哥,并放言说:
小时候弟兄多,俺是老大,俺爹为了方便叫我史一号,后面的兄弟依次排下去,到二号三号四号,只是后来二号三号四号都没了,就剩了一号……今天俺又有了二号了。
于是史小全有了外号,叫史二号。
有的时候,韩烽喊史二号的时候,还真是会情不自禁的想到一营长史文才那个家伙。
除了这史二号之外,突击队的新成员之中让韩烽最为印象深刻的还有另外三个人。
一个是二营选拔出来的家伙,叫飞毛腿儿,人长得不高,就是腿格外长,俗称大长腿,最强天赋就四字儿,“跑得飞快”,百米冲刺技压群雄,400米障碍训练成绩直逼记录保持者韩烽,成员们甚至都在猜测,再让他多训练一段时间,肯定能够破了团长的记录。
另一个是三营的桩子,人如其名,意志力坚定的可怕,他能够像是一根木头桩子似的站军姿,站上整整十个钟头,全程目不转睛,纹丝不动,光是这份定力便让人心生敬佩。
最后一个叫双眼儿,外号儿起的非常贴近,因为这家伙每次瞄准的时候都是两只眼睛同时睁开的,偏偏枪法还出奇的准,在一众突击队成员里边,许多老成员的枪法都未必比得上他。
双眼儿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给团长当过警卫员儿的狙击组组长张大胆儿,当然,目前阶段和张大胆儿相比,他还是欠些火候的。
………………
734 目光 是冷漠
………………
突击队一行说笑着便到了地方,果然像是老黑他们所说,高高筑起的掺杂着石块的土墙,足比普通人高上大半个身子,在土墙的顶上还每隔几米树上一个木桩,木桩与木桩之间拉上刺槐,刺槐那小白色的花和嫩绿的叶早就掉了个干净,只剩下长长的锋利的刺,不用想就明白,这是为了防止屯子里的当地百姓们逃跑用的。
“大家准备行动,段鹏,你带着一组解决炮楼和门口处的日伪武装,先暗中控制炮楼,然后以炮楼为集中点,直接射杀日伪军,同时为咱们的后续部队传递信号。”
“是。”
“出发!”
三十多人的队伍分成两部分,队长段鹏和副队长周大牛带领一组十几位成员,其他人则是划分到二组,由韩烽率领。
大家分头行动,从土墙的中心点开始,紧贴着这高高的土墙前行,向着并屯的南北两处大门方向摸进。
屯子里并不安静,一大早就从里边传来喊杀声。
李海正在韩烽的身边,一边前行,一边疑惑地低声问道:“三哥,这里头在干啥呢?一大早就炸炸呼呼的。”
“像是在训练刺杀。”
韩烽听到屯子里隐约传来的日语喊杀声。
“三哥,咱们怎么办?”
“原计划照旧,继续前行,找到一处比较安静的角落,听不到鬼子的声音为止,然后翻过土墙摸进去,先端掉鬼子的炮楼,只要炮楼一拿下,咱们就可以明目张胆的开打了。”
千篇一律的土墙在目光的右侧迅速地略过,又前行了一阵之后,韩烽突然抬手,整个队伍停留了下来。
“就是这里,海子,告诉大家,两人一组,分两队进入,准备翻墙。”
“是。”
这土墙糊的很粗糙,上面可以看得见大大小小的裂缝,重在结实,若是没有什么炸药的前提下,普通人就是拿着铁锹锤子也很难凿开。
李海搭了一把力,韩烽踩着他的肩膀上,双手顺着土墙脑,袋边就窜过了墙顶。
上了墙顶才发现这小鬼子用心歹毒,原来除了这刺槐之外,他们还专门儿在墙顶上糊了些稀泥巴,趁着泥巴没有凝固之前,在上面端放上许多的倒刺,这要是有人想要翻越土墙逃跑,双手往上一扒,立马就会被这些倒刺扎的血汩隆洞。
韩烽压低了声音道:“大家都小心倒刺,先把这些刺清理了再说。”
韩烽说着第一个抽出刺刀,先把这些倒墙顶上的倒刺给全部抹平,刀锋划过利刺,尖锐的一根根倒刺纷纷折断,散乱地平摊在周周巴巴的干泥巴上。
然后是那些刺槐,从木桩的边缘一根根从根部切段,然后将整段的刺槐整体取下,扔在土墙外面。
完成这一切之后,韩烽率先翻过土墙,左手在墙顶上一扒,顺势将身体下沉,同时撒开左手,脚尖先落地,然后整个身体呈下坠的缓冲势,悄无声息的落在泥土地上。
放眼望去,左右是一排排分布紧促整齐的破屋。
屋顶铺着茅草,茅草铺的并不厚实,只有薄薄的一层,可以想象,若是到了大雨天,雨水必然可以顺着茅草浸透下去,将屋子里淋个便湿,屋子的周围是以木头为主梁,然后糊的泥巴,这样的屋体还远不如韩烽一行翻阅的这堵土墙。
冬暖夏凉是不可能的了,相反,很有可能是冬冷夏炎。
此时春节刚过,天气尚处严寒,这地方跨越的纬度更高,温度要比中条山区域可低多了,似乎才下过几场雪,满世界都是一片雪白。
木头糊着泥巴的茅草屋体大早上结着冰霜。
屋顶铺着的薄薄的茅草上方也有一层薄薄的雪,上面明显有被人扫过的痕迹,想来也是,这样脆弱的屋顶,积雪但凡多一些,很有可能就直接给压塌了。
在大雪天的时候,没准儿里边住着的农户晚上连睡觉都是提心吊胆的,半夜还得爬上屋顶把积雪扫下去。
否则积雪过厚,房屋倒塌,一家人可就要被埋在积雪里活葬了。
四周静悄悄的,并没有看到人影,只有比较远的地方还传来阵阵的喊杀声。
寒冬腊月里,这屯子里总不如春夏秋季热闹。
身后,其他的战士们还在翻阅土墙,韩烽替大家放哨警戒。
眼见着大家伙儿都进来的差不多了,韩烽向着十几米外的一座茅草屋摸去。
屋体是木头糊着泥巴,仔细观察,上面有肉眼可见的一些小缝隙,这样一来,完全不用走正门,韩烽就能透过缝隙窥见屋子里的情况。
三两步走到一处比较大的屋体缝隙处,只是这缝隙被结住的冰霜给完全挡住了。
韩烽在并没有多少温度的右手食指上哈了口热气,轻轻地将那处缝隙捅开,等他把左眼放上去的时候,屋子里的一部分情形立刻便呈现在他的眼帘之中:
那是正对着茅草屋木门的一角,地上有一个土灶,土灶里之前应该是烧着些火,此时只剩下了木头的灰烬,土灶灶门正对的地方竟是是一张大床,准确的说,就是在屋子里的泥土地上平铺了一层稻草,也就算是一张大床了。
稻草上铺着一些破破烂烂的粗布,似乎是床单,只是已经破损的不像样子了,同样还有一床破被子,被子上破了许多缝补的大洞,坑坑洼洼的,里边有稀稀散散的一些棉花散落在周围。
此刻这破棉花被正被四五双手一人扯着一角努力地朝着自己的肚子抱着。
可是这一床被子哪够四个人盖的,尽管这四个里面有三个都是半大的孩子,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子,都光着满是泥垢的腚紧紧地抱着那最中间睡着的妇女,有大半的身子都裸露在棉花被的外面,被冻的发青。
妇女同样是光着的,没有人有衣服,似乎那床棉被就是他们最后的衣物,也是最后的遮羞布。
只是在极寒交迫面前,活着都是一种奢求,谁还顾得上羞耻?
与韩烽透过缝隙望过去的视线正对着的那个貌似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或许是被冻得很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似乎透过缝隙与韩烽相望着,时而眨巴眨巴,痛苦,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韩烽默默地挪开了目光,脑海里再次浮现的是方才那突然醒过来的小女孩的那道目光:
麻木、冷漠、呆讷、痛苦、绝望……这样复杂又深沉的目光,是多么不应该在这样一个本应该天真烂漫的少女身上表现出来的呀!
谁能想象他们究竟有过怎样非人的折磨和惨痛的经历。
韩烽攥紧了双拳,指甲在手心印出一道道半圆弧的深痕,回首,突击队成员们已经全部跟了上来。
……
735 杀 该杀之人
心里燃起的是熊熊烈火,但凡任何一个有骨气的军人看到这一切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韩烽在沉默中走到茅草屋的门口,轻轻的推开连插锁都没有的木门,透过门缝,将自己身上携带的所有口粮都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起身离去的时候,韩烽的心底忽然又生出几分自嘲,这又算什么?怜悯?帮助?只是活了他们今天的性命,可明天的性命,后天的性命,以后的性命又该怎么办呢?
毕竟经历过和平美好的日子,对于眼前这一幕幕的惨绝人寰,韩烽难以做到心底平静。
“三哥。”
李海压低的声音将韩烽惊醒,“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韩烽没有回答,在沉默中带头向着这屯子的南门方向而去,李海一行连忙跟上。
身后的茅草屋离了韩烽越来越远,韩烽很清楚,自己看到的一幕只不过是这伪满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被压迫者的百姓们的一个缩影罢了。
对于这一切,他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这份心底的怒火,尽可能地杀光自己遇到的所有侵略者、剥削者。
这些该杀之人,该死!
韩烽带着队伍在隐蔽中前行的时候,同时也注意到途中遇到的一些正在练习刺杀的敌人。
这些敌人的成分很复杂,有老鬼子,也有年轻的鬼子,还有一些甚至是孩子,当然不是中国的孩子,这些从小就被灌输侵略思想的孩子,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孩子了,迟早有一天,他们摇身一变,同样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恶魔。
韩烽没有停留,继续向南门逼近,这一路很惊险,周围的环境对于突击队们来说是全然一新的。
韩烽的再三叮嘱还在大家的心头回响,在这样日军并村集屯的部落里,没有人知道敌人究竟会是什么人,有可能是军人,也有可能是在地里耕种的农夫,甚至是一个貌似人畜无害的半大的孩子。
所以在一路潜行的时候,突击队必须保证不能让这部落里的任何人发现。
这个部落并不算大,从部落中间的位置向着南门的方向而去,离得也不算远,前行了十几分钟之后,抵达南门附近,远远的可以看到日军高高筑起的那座炮楼。
“三层炮楼,一楼和二楼各有一处机枪口,三楼是警戒,日伪人数一个分队左右,据点栅栏左右有四个伪军,大牛,由你分配,把警戒和机枪手同时打掉,后续保持压制,清除栅栏处伪军。
大志,你们六个和我提前摸到炮楼底部,一会儿大牛这边的战斗一打响,咱们趁着敌人的注意力被吸引,直接冲进炮楼。
三分钟之内必须拿下炮楼,都明白了没有?”
“是。”
“三哥,冲炮楼还是交给我吧,你负责打掩护。”
“少废话,执行命令。”
周大牛无奈,“是,”
………………
战斗一开始,三颗子弹几乎是同时从隐蔽的角落飞了出去,准确无误的击中了敌人。
张大胆儿率领的狙击组枪法不是吹的,隔着这并不算远的距离,不说弹无虚发,也差不了太多了。
之前韩烽和徐梓琳的判断没错,这鬼子并屯部落里的防守力量非常一般不说,就连成分混杂的士兵的整体素质也沦为三流。
枪声骤然爆发的时候,日伪军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机枪手和警戒就同时被打掉了。
那据点栅栏旁边的四个伪军还没有来得及抬枪,就被突然冲出去的郝方一梭子扫死。
“冲——”
韩烽带着朱大志六个,一脚踹开炮楼的木门,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炮楼的一楼,三个身着黄衣服的鬼子还对着炮楼外面射击呢,韩烽抬枪,一轮扫射全部撂倒。
两个鬼子刚刚从二楼楼梯口下来,韩烽掏出配枪连射两枪,再次击毙两人。
迅速的清理掉一楼的敌人之后,韩烽带着队伍继续向二楼猛冲。
这敌人的反应倒是也不慢,在二楼楼梯口有火力把守,电光火石之间,韩烽一个侧身,连拽着身后的朱大志一起躲开了一连串的射击。
韩烽的目光沉静,“手榴弹!”
王根生应声,两颗手榴弹呼呼的扔了出去,虽然看不到敌人,他这一手手榴弹的绝活也是绝了,竟是借着楼梯墙壁的反弹把手榴弹丢到了鬼子开枪的方向。
轰隆——
巨响过后,爆炸的碎片冲着楼梯口飞下,在墙壁上弹射划过韩烽的眼角,划过一道浅痕。
韩烽的眸子连眨都没眨,尽管这碎片再偏离几厘米就能把他的眼睛划瞎。
短兵交接的热武器战场就是如此,死了没什么好遗憾的,活着也没必要庆幸,战斗一刻没有结束,谁也不能料定究竟还会发生些什么。
“杀——”
韩烽沉喝,七人分开阵型,直接冲上了二楼。
接下来的战斗毫无悬念,这些只配沦为三线战斗力的日伪军与突击队的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原计划的三分钟时间只用了不到两分钟,便在韩烽几人的火速打击下宣告了炮楼战斗的结束。
周大牛一行也紧接着进入炮楼驻守。
敌人这炮楼建的非常巧妙,每层楼透过炮口向外看,视角都能将这屯子囊括在内。
南门外是一片开阔地,若是有外敌侵入的话,这么大一段空白冲锋距离,就要暴露在这炮楼里的机枪火力之下,想要强攻的话,即使成功,伤亡也难以避免。
也难怪抗联的同志们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打这些日军并屯部落的主意,人数有限的游击队想要攻打进来,可没那么容易,搞不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至于这屯子里的普通百姓们,手无寸铁,又没有什么军事素养,想要在这炮楼以及据点把守的日伪军眼皮子底下逃出去,更是没有可能。
正想着这些事情,部落内部居然有一大队的人马向着南门口的方向逼近。
李海愣了几愣,“三哥,这些家伙有的手里还拿着农具呢,好像是农民。”
朱大志道:“可他们还穿着鬼子的黄衣服,有的手里还拿着枪,只是为什么其中还有孩子?”
“三哥,怎么办?”
韩烽的眸子转冷,“杀——”
突击队成员们听了这话都愣住了,眼前这些貌似都是百姓呀!
韩烽冷笑道:“之后我再和你们解释,拿下这并屯部落之后真相也会浮现在你们面前,至于眼前这批人,你们放心,都是该杀之人,对侵略者的仁慈,就是对咱们自己同胞的残忍,收起心底的怜悯吧!”
韩烽说着抢过朱大志面前的轻机枪,冲着那些杀过来的人群扫射起来。
这样半兵半农的敌人,突击队成员们还是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