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王族
风吹雨转过身来,看着戒嗔,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只是沉声道:“既然只有戒嗔,陈煜从何而来。”
戒嗔闻言,放下了风吹雨的袖袍,他双手合十,微微欠身:“阿弥陀佛,陈煜,是小僧俗家名讳。风前辈出身凰琊,自然知道一十三州大一统时期,有几家异姓王。”
风吹雨并不动容,只是心中暗惊。但他飞速搜寻脑海当中的记忆,虽说确有此事,但异姓王中,可没有陈姓之人。
当年刘琪一统天下,为那些功绩卓越的大臣封疆裂土,甚至破格封了四位异姓王。他们分别是:镇南王文钦、镇西王罗礼、平东王司徒杰以及并肩王欧阳鸿文。
其中文钦与罗礼二人乃是刘琪手下一等一的大将,为皇室立下汗马功劳,功绩卓越。平东王是一统后,镇压青徐二州叛乱,救驾有功,才破格册封。
而最后一位并肩王欧阳鸿文则有些蹊跷,整个朝堂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有这么一位异姓王的存在。其他三位异姓王皆有自己的封地,但从未听说过这位并肩王在一十三州的某处地方有自己封地的。
风吹雨想到此处,不由皱眉低声道:“祖上可是欧阳鸿文?”
戒嗔听了欧阳鸿文四字,当即施礼拜道:“阿弥陀佛,一十三州从来没有欧阳这个姓氏。”
风吹雨见他战战兢兢,似有难言之隐,心中忽然联想到当年陈家坳所发生的惨案。他点了点头,心中知晓。眼前这位戒嗔定然是欧阳鸿文之后,否则不会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有如此反应。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传音较为慎重:“欧阳煜,我是否应该如此称呼你呢?”
戒嗔舒了口气,他面不改色,朝着风吹雨道:“阿弥陀佛,既然风前辈已经有数,小僧便不再多言。想必以风前辈的手段,得知当年旧事,不在话下。从今日起,世间不再有陈煜,只有九华戒嗔。善哉......”
说完这些话,便欲离开,风吹雨只是皱眉,却并未想过拦住他再问些什么。
戒嗔走了数步,却又回身道:“小僧夜观天象,正值荧惑守星,破军犯太白之际。风前辈若想解开心中疑惑,可顺当年之事慢慢探索,急切不得。”
风吹雨看了他一眼,心中若有所思。
陡然间,一个念头从他脑海当中闪过,当他抬头欲要再问时,身前哪里还有戒嗔的身影。
他抬起头,看向上方的普空,而后者的目光也刚好落在他的身上。他皱着眉头,从后者的目光与神色当中,不难看出,普空的内心,此刻也是复杂的。
风吹雨开始有些后悔,当年没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再将陈煜交给普空。也开始渐渐明白了普空当初在九华山门前所说的那番话。
若是当初选择让九华将陈煜抚养成人,可能终其一生,只是凡胎**。说不定,早几年间,便已化作尘土。
可如今拜在九华门下修习的少年,已经逐渐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修士。谁也不知,这个看似普通而又平凡的僧人,心中究竟装着善,还是恶。
风吹雨将自己的目光移开,不紧不慢地朝着风无心处走去。
风无心远远看到风吹雨的模样,不由吃了一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位大哥如此严肃。即便是当初了尘身死,也不曾见他这般。
“哥......”
她轻轻唤了一声,后者并无反应,心中暗道:“难不成知道羞愧,在自我反省?”
然而,这个念头只逗留了一瞬,便已消散。以她对风吹雨的了解,这种事情,绝不会让他变得如此。
“发生何事了?你脸色似乎有些不好。”埋怨归埋怨,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大哥,再怎样,也不会与他置气。
风吹雨缓了缓神,下意识道:“你可知道平肩王的事?”
风无心先是愣了愣,旋即看了看周围,见无人关注此处,这才将风吹雨拉至一旁:“你怎会问起此事?”
见风无心如此谨慎,风吹雨不由皱眉道:“你知道?”
后者只是摇头,让他心中有些失望。
风无心眉头微皱,轻声道:“我曾在卷宗堂内见过一卷竹简,被师傅封印在堂内,任何人不得开启。违令者,杀无赦......”
“嗯?”风吹雨疑惑地呼了一声,他看着风无心怪异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残忍了?”
风无心闻言一阵头大,这天底下哪有弟子这么说自己师傅的。她白了风吹雨一眼,附耳道:“那竹简上,用血写着欧阳二字。”
风吹雨听了这话,心中当即有了打算。不过当着风无心的面,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他正想离开,却是被一双玉手死死拉住,风吹雨不解地看着风无心,戏谑道:“妹妹,我可是你哥哥,你怎么也不能......”
见到风吹雨那标志性的坏笑,风无心的脸不由一阵通红,旋即一拳击在风吹雨的胸膛之上。
这看似平凡的一拳,实则夹杂着八重暗劲,就在风无心准备看他笑话时,后者却是若无其事道:“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跟小时候过家家似的?”
“你的修为......”风无心微微掩嘴,她方才那拳,便是柳红袖接了都要暗自发苦。可风吹雨一脸无事的样子,让她感到十分惊讶。
风吹雨离开凰琊多年,一直过着花天酒地,放荡不羁的生活。就好像当年在扬州府城,秦泽第一次见到风吹雨时,谁又会相信,那样一个男子,居然曾经是谪仙榜上的大能?
风无心一直以为桃花与了尘的事,让风吹雨自甘堕落。然而今日却意外的发现,风吹雨不仅没有像她所想那般,修为反而是迈入了比她更高的层次。
想到此处,风无心放弃了对她这个大哥的说教,而是出声询问道:“你遇到何事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
风吹雨静静地看了风无心一眼,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鼻尖。若是旁人见到这一幕,不知要羡煞多少才俊。
“无事,你乖乖做好大师姐,便是我的福分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卷宗
风吹雨说完这些话,便欲离去。
身后传来风无心的呼唤:“你要去哪儿?”
风吹雨没有回头,只是朝着她摆了摆手,低声道:“去解开一个迷。”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飞剑从虚空当中掠出。远观之,那飞剑通体雪白,净彻无瑕,剑柄上隐约写着鸿渊二字。
风无心见到此剑,轻轻掩住了自己的朱唇,泪水不知何时,从她的眼眶中缓缓流出。
鸿渊仙剑,乃上品仙器。风吹雨当年取日月精华,及自身精血,耗费数月,于涅洞中铸造了这柄仙剑。
剑成之日,风吹雨去南桑村寻找了尘,意与其分享喜悦。谁知了尘早已离开,只留下桃花一人。随后没过数日,便得到了了尘圆寂的消息。风吹雨立下誓言,此生封剑,鸿渊仙剑就此没了下落。
如今,鸿渊再次现世,这意味着数十年前的那个风吹雨,真的回来了。
忽的一阵流光闪过,微弱的剑鸣声响起,仿佛回应着主人的号召。
只见白芒骤起,风吹雨的身影消失在白芒之中,早已不知去向。
“破碎虚空,五转归仙境界......果然,我还差得远呢。”风无心擦干自己眼角的泪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然而,下一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惊呼出声:“难道说,他要......”
却说风吹雨离了龙岛,朝着凤栖山疾驰而去,仅仅两个时辰,便至凰琊山门。
守门的弟子见了风吹雨不由心中疑惑,虽说此次会武,凰琊不曾倾巢而出,但像风吹雨这般身份的人,自然应该呆在龙岛才是。
两位守门弟子上前与他施礼,风吹雨只是摆了摆手,便消失在山门处。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风吹雨出现在了凰琊后山。眼前一座高耸入云的宫阙出现在他身前,他抬起头,郑重地看了看眼前的楼宇宫阙,旋即跪下,朝着那宫阙上的匾额叩了三个响头。
他盯着匾额上卷宗堂三个大字,口中沉声道:“师傅,得罪了。”
话音刚落,风吹雨便缓缓起身,朝着宫阙内走去。
行至殿前,便有一位身着黑衣,腰垮短刀看上去英姿飒爽的凰琊弟子上前迎道:“见过风师兄。”
风吹雨微微皱眉,只是点了点头,并未答话,举步欲走时,却被那弟子拦住:“风师兄不在龙岛,怎会突然回来?”
“有些要紧事,回来调几份卷宗看看。”风吹雨说着,便朝内堂走去。
谁知那弟子跟了上来,拦在风吹雨身前,躬身道:“风师兄也是凰琊弟子,当知道卷宗堂的规矩。若是没有风师姐或掌教真人的令牌,没有人可以进去。”
风吹雨瞥了那人一眼,轻声道:“巧儿,我在凰琊时,这卷宗堂的令牌,可是在我手上。怎么,如今我要进卷宗堂,还需我妹妹的手令?”
被唤作巧儿的弟子微微欠身道:“风师兄,莫让巧儿为难。”
“原本,你也算是我的部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跟当年一样。”说道此处,风吹雨从袖袍当中取出一方黑玉,上书一令字古缘:“黑玉令在此,还不带路?”
巧儿见了令牌,当即施礼拜道:“先前多有得罪,请风师兄莫怪。巧儿这就为师兄带路。”
风吹雨将令牌好生收起,心道这令牌煞是好用。便跟在巧儿身后朝着内堂走去。
二人行至一扇黑白二色的大门前驻足,风吹雨见了,心中感慨万千,不由出声道:“人世间的善恶黑白,皆在此门之内。凰琊,承受了太多了。”
风吹雨离开凰琊前,巧儿曾拜在他门下数月,但从未见过他多愁善感的一面,不由接过话头道:“风师兄说的正是,不过若是不分黑白,那这天下不是乱了套了。”
风吹雨闻言,没有作答,只是缓步走到大门前,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门上。
“善恶可分,黑白难辨,你若只能看到黑白,那才是天下的悲哀。”
巧儿还在消化风吹雨的话,只听到大门与地面沉重的摩擦声响起,这扇黑白色的大门,被风吹雨缓缓推开。
门后,一排排的卷宗整齐划一的摆列着。抬头望去,上不见顶,低头看时,深不见底。这一十三州大大小小的人物事故,皆在这尊宫阙内摆放着。
“我记得,当年风师兄是最不喜来这卷宗堂的。”巧儿缓步走到风吹雨身前,躬声询问:“不知师兄想查哪份卷宗。”
风吹雨并未急着回答,而是转身将大门合上,一时间,整个卷宗堂内,仅剩二人。
这黑白大门,乃是用黑玉所筑,便是归仙境界修士也无法从外界打破。这也是凰琊敢将这些个机密置于一处的原因。
“帮我找到记载平肩王欧阳鸿文的卷宗。”
巧儿听得平肩王四字时,当即失色,赶忙道:“风师兄莫要戏弄巧儿,那卷宗可不是我等能够接触道。凡凰琊弟子,任何人不得查阅那份卷宗,违令者......违令者......”
“杀无赦?对吗?”风吹雨笑了笑,鸿渊忽然出现在他的手中。他提起长剑,缓缓加在巧儿的脖颈上:“告诉我,卷宗在哪儿。否则的话,不需掌教动手,我便先取了你的性命。”
“想清楚了,是命重要,还是卷宗重要。十息,我等你的回答。”
风吹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开始变得阴冷,双眼当中的寒意,让巧儿看的心惊胆战。
十息功夫转瞬即逝,巧儿把心一横,当即道:“便是风师兄要取我性命,也得不到卷宗。若是让风师兄得了卷宗,掌教怪罪下来,便要脸风师兄一同责罚。与其这样,不如风师兄取了巧儿的性命。”
风吹雨一阵头大,他本想吓唬吓唬这个妮子,谁知后者却甚是刚烈,让他着实头痛。
他将鸿渊收起,口中笑道:“方才是试探与你,不必当真。帮我找找陈家坳的消息,这个应该不难吧?”
巧儿见其变脸,心中舒了口气。早就领会过这风吹雨是属狗脸的,说变就变,今日倒真是领教到了。
“风师兄请稍待,巧儿这就去取。”
第三百四十六章 隐卷
凰琊每五十年轮换一位驻守卷宗堂的弟子,凡驻守卷宗堂的门下,对其中的卷宗分布都十分了解。
只是半盏茶的功夫,巧儿手中便拿着一卷古朴的竹简回到了风吹雨身边。
风吹雨也不多言,去过卷宗展开便读。
陈家坳这个地方,本是不存在的,乾元前一千三百二十八年,有一群人来到下邳远郊。于临海日照,建立村寨。
卷宗上并没有记载相关事宜,只知道这陈家坳的第一任村长,名为陈敬德,其他便再无赘述。
风吹雨微微皱眉,不由出声问道:“你可知道,这陈敬德是何人?这卷宗上,可并无记载。况且,一十三州怎会平白无故出现一个村坳,而且是我凰琊搞不清楚的?”
巧儿想了想:“巧儿着实不清楚,风师兄何不问问掌教师尊?”
风吹雨闻言心道,这事本就是瞒着宋文宛的,自己去问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趁着巧儿不备,风吹雨悄悄拧开了袖袍当中的一个酒葫芦。一时间,酒香四溢,满室清香。
只见袖袍下,风吹雨手中泛起一阵光华,溢出的香气愈发浓郁。
巧儿只觉一阵目眩,她眯着双眼,脸上泛起一阵红霞,声音有些虚弱道:“风师兄......这......这是什么气味......”
风吹雨见起了作用,便朝巧儿笑道:“此乃醉生梦死,巧儿,你太累了,该好好休息一段时日了。”
巧儿的手向前微探,她已经发觉这香气是风吹雨故意为之,然而,身子疲软的她,再做不了什么。
风吹雨的话,仿佛余音绕梁一般,在她脑海中久久无法消散。渐渐地,最后一丝意志都被磨灭,巧儿的身子,终究是倒了下去。
风吹雨将巧儿移至一旁,朝着上方看了看,口中自语道:“以往机密事都在上三层,希望我能找到吧。”
话音刚落,他身形微动,当即来到卷宗堂上层。
琳琅满目的卷宗,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然而,对于身边这些卷宗,风吹雨并不在意。他盯着上方一处石库,手中黑玉令直接抛出,朝着那石库射去。
黑玉令现,石库的大门缓缓开启,风吹雨的身影当即消失在大门之内。
进到石库当中,只见身边摆放着数十卷卷宗,其上皆被人用真元封印。风吹雨能够感受到,那些卷宗,有十几卷是自己无法破开封印取出的。想来,应该是凰琊老一辈的祖师所设。
而其中一卷,上书:秦门.秦月炎五个大字。
风吹雨只是笑了笑,并未理会那卷卷宗,而是将其他卷宗的名号看了个遍。
然而,这数十卷卷宗内,并没有欧阳鸿文的那卷。
他心中颇为疑惑,但转念一想,凭宋文宛的性子,这种机密事,她绝不会放在这种地方。要知道,即便是此处的卷宗,也没有说哪位凰琊门下查阅之后,会被杀无赦的。
他走出石库,看着四周数不清的卷宗,心中有些烦躁。按理来说,他本不是这种易怒的性子。但此事困扰了他多年,如今谜底近在咫尺,却找不见踪迹,这有些怒意,也是在所难免的。
“今日,就是将这卷宗堂搬空了,也定要找出......”说到此处时,风吹雨拿着陈家坳卷宗的手微微用力,那竹简哪里能够承受风吹雨的力道?竹简上传来一声脆响,裂开的地方,隐隐透出一些流光。
风吹雨低头看时,大喜过望!
“卷中卷!”他欣喜若狂地看着那裂开的卷宗,口中笑道:“这卷中卷的法子,也只有师傅能想出来了。巧儿啊巧儿,气节可嘉,不过这卷宗还是你交到我手中的。”
风吹雨将开裂的卷宗捏的粉碎,一股血煞之气登时从他手中传出。
“血灵封印?这可是最高阶的封印,看来欧阳鸿文果然是有问题的。”风吹雨微微皱眉,只见原先手中陈家坳的卷宗此刻已不见踪影,转而为之的,是一个写着欧阳二字的血红色竹简。
此时此刻,泽海龙岛。
本在打坐调息的宋文宛忽然睁开双眼,她眉头紧锁,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去将你两位师姐与师兄唤来此处。”
身边侍奉的弟子得了她的命令,便朝宋文宛施了一礼,径自去了。
不片刻,风无心与柳红袖二人来到宋文宛房内,看到师傅的表情,二人相视一眼。她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宋文宛这般模样了,上一次,还是上次**会武的时候。
宋文宛眉头微皱,声音有些冰冷,她看着风无心,当即发问道:“无心,你大哥呢?”
风无心已经猜到风吹雨的去向,她考虑再三,最终还是道:“他回凤栖山去了。”
宋文宛闻言,脸色愈发冰冷。她从自己腰间取出黑玉令,再次发问:“你身上那块黑玉令呢?”
风无心摸了摸自己腰间,忽然,一股寒意直冲她的脑海:“糟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别找了,应该是在你大哥手里。”宋文宛缓缓起身,脸色十分难看:“这岛上能近你身,还能神不知鬼不觉,从你身上取走黑玉令的,也只有他了。”
柳红袖不知发生何事,不由问道:“师傅,如何如此?”
“那小子,进了卷宗堂。”
柳红袖闻言,不由疑惑:“风师兄原先便掌管卷宗堂,他此番回去,有何不妥之处么?”
宋文宛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一掌拍碎了身边的桌案:“他取到了我封印的那卷卷宗。”
听得此话,柳红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凡凰琊弟子,私自查探者,杀无赦。”
果然,风无心心中暗道一声,想起先前风吹雨与自己的对话,她便知道,风吹雨已经得手了。
宋文宛长叹一声:“凰琊本就藏着世间黑白,有些事,是不能公之于众的。红袖,无心,你二人速去凤栖山,将吹雨带回来见我。”
与此同时,凰琊,卷宗堂内。
风吹雨毁掉卷宗上的封印,在看过内容之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重新布置下血灵封印后,风吹雨将卷宗放回原处,口中自语道:“师傅,你是对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四王
乾元前一千三百二十八年,时当权者,乃天子助。
天子助登基,第一道诏令,便是废除异姓王制度,着四大异姓王进京交权。
时镇南王文钦、镇西王罗礼、平东王司徒杰皆是英雄垂暮。三人跟随开国之皇刘琪,至当时,已有七百余年。虽有高深修为,奈何年岁已高。
新帝降旨,不得不奉。
而平肩王欧阳鸿文,曾在乱军之中,挽救先帝性命,时正值意气风发之际。与那三位异姓王相比,欧阳鸿文正值壮年。其有胆有谋,初听新帝懿旨,便知晓其中蹊跷。
欧阳鸿文本欲奉诏而人不至,然其胞弟欧阳拓远却道:“若奉诏不至,便是反贼。至那时,天下为敌,不可为之。”
平肩王闻言,暗道有理,当下计较一番,不多久,便有了定策。
二人商议,既交兵权属地,不若便将封地只兵尽起,奔赴司隶,亲手将平肩王大印交付新帝。
周所周知,平肩王的麾下尽是天下精锐。所过之处,秋毫无犯,所经之地,百姓称道。
中途探子早已得了消息,快马加鞭返回司隶禀告。新帝得了消息,岿然不动,似乎早有准备。
他摆了摆手,当即吩咐下去:“传我懿旨,着羽林禁卫披甲持刀,与宣武门外列阵。朕倒要看看,这平肩王到底要做甚事!”
按理说,新帝继位,当大赦天下,立新令,以安万民之心。然而,刘助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罢黜四位异姓王,以巩固自己至高的皇权。
不等平肩王入境,刘助早已身着龙袍,率三千羽林禁卫于宣武门外等候。
当日午时一刻,其余三位异姓王便至宣武门外。三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滚鞍下马,向新帝朝拜,口呼万岁。
刘助只是轻笑,为了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也是下马,将三人扶起。
三位异姓王混迹沙场官场多年,又怎不知这少年的用意?然而,臣子终究是臣子。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理念,早已刻在了三人心中。
随后,三位异姓王先后交出自己的王印与虎符,并宣誓永远效忠皇室,绝无二心。
刘助故作感慨,与三位异姓王道:“先皇在时,用三位叔父镇守边疆。如今天下太平,寰宇扬威。三位叔父终于可以休息了。”
说到此处,刘助故作感慨,黯然泪下。周边百姓军士看在眼中,真以为这位天子是替三位耄耋老者着想。
就连这三位异姓王,都被刘助摆出的姿态所蒙混过关。但凡此三人心中有一丝不臣之心,也不会被他如此搪塞过去。
又过二刻,只见大军开至,尘土飞扬。大地在铁蹄下颤抖着,为首一人,金盔金甲,虽说三寸之髯削微发白,但却精神抖擞,威风不减当年。
随后之人,银盔银甲,身披锦玉白袍,威风堂堂。手中一杆大枪,高高挑着平肩王大印与金龙虎符。
其余三位之虎符,皆是虎豹之态。唯独这平肩王的虎符,是照五爪金龙模样雕琢,先帝对其之情谊,可见一斑。
欧阳鸿文从其胞弟手中接过大枪,拍马上前,立枪杆于地,便在马上与刘助拱手道:“陛下,平肩王大印并虎符在此,另有平肩王府麾下三千甲士,今日一并交与陛下。”
镇西王罗礼当即大怒,厉声喝骂:“欧阳鸿文!见陛下而不下马,又领刀剑入京,你想造反不成!”
怎料欧阳鸿文还未答话,便见刘助滚鞍下马,忙不迭走至欧阳鸿文马头前朝着罗礼道:“罗叔叔不必怪罪,欧阳叔叔乃先皇救命恩人,自然不会对朕有加害之心。你看。”
刘助说罢,便指着欧阳鸿文身后士卒道:“这皆是我麾下精锐,如此虎熊之师,可保皇室千年无忧。”
说到此处时,刘助竟牵起欧阳鸿文身前缰绳,欲要为其引路。
这一举动,全场哗然。自古以来,只有臣子为主子牵马拍案,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刘助此举,正是要将欧阳鸿文逼上绝路。倘若欧阳鸿文不下马跪拜,便是再大的功劳,也抵不上一个欺君僭越之罪。而只要欧阳鸿文下马服软,那便是输了一阵。
然而,即便欧阳鸿文心中有万千不服,也不敢当着其他三位异姓王的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故作惶恐,滚鞍而下,战战兢兢朝着刘助道:“陛下真是折煞小臣,小臣久居边塞,乱了礼数,还望陛下莫怪。”
刘助也不多言,一时之间,君臣融洽,百姓欢呼。至于欧阳鸿文所率三千士卒,尽皆被刘助收至麾下,至此不提。
当晚,刘助于宫中宴请四位异姓王,已宽其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助唤来身边仆从,取了一只小巧的翡翠琉璃盏。酒盏内的香气,溢满厅堂,众人不由出声询问。
刘助便道:“此酒,乃先皇留下。取幽谷之泉,泽海之水,冰谷之棱所酿而成。今日,朕当与诸位共饮此盏,缅怀先皇。”
酒酣,众人不疑有他,与刘助共饮,皆呼好酒。然而,刘助却将酒盏内的酒水倒在袖袍之上,冷冷看着眼前几位异姓王,口中沉声道:“天下虽定,内忧尚在。思来想去,想来思去,唯有几位叔父性命,才能让朕安心。几位叔父先行一步,待朕仙逝,便去贵府与诸位叔父赔罪。”
此言一出,众人酒醒。然毒性已发,纵使医圣在此,也无可挽回。四位威风堂堂的异姓王,当场死在大殿之内。死状之凄惨,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传言,这四位并肩王死去不过数息,便化作了四具干尸。便是魔宗鬼府之人,也不曾使出如此阴毒手段。
当日,司隶震动,皇城之上,一片红霞。
未随欧阳鸿文入宫的欧阳拓远得了消息,肝胆俱裂,当即奔走,返回属地,举族迁徙至下邳郡临海日照境内。于一荒山内,开辟住所。
欧阳鸿文的事迹,在那卷血灵封印下的竹简内,记载至此,再无他事。
倘若只是这些,却不足让风吹雨心生悔意。
翻开竹简,后面赫然用血书写着十六个大字:四王之魂,化作天师。血衣过处,百鬼开路!
第三百四十八章 宗主
欧阳鸿文的秘密卷宗,从头至尾,除了卷宗背面的十六个血字,并无特殊之处。
然而,就是这十六个大字,让风吹雨看的是胆战心惊。联想到血宗成员,那四位异姓王,不正是血宗四鬼道人么?
至于那个最为神秘的血宗宗主,风吹雨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此人是谁。
“怪了,如此说来,这陈家坳,便是欧阳拓远残部。为何皇室当初不斩草除根,反而过了千年才行此不义之举?”风吹雨微微皱眉,这是他想不通的地方,但整件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破绽。
按理说,当年欧阳拓远率部远遁之后,理应积蓄力量,替欧阳鸿文报仇才是。但事情似乎并非如风吹雨所想那般,反而在千年后,欧阳一族惨遭血洗。
根据时间推演,血洗欧阳一族的,应该是当今司隶皇室刘焱,至于目的,无从考究。
不过大抵推测,应该与血宗有关。
风吹雨自知犯下大错,正想着如何应对宋文宛的追究,却听到卷宗堂大门缓缓开启的声响。
回头看时,只见风无心与柳红袖二人面色沉重,站在大门缝隙之间。
柳红袖见巧儿昏睡不醒,赶忙上前查探。她伸出玉手,轻轻搭在巧儿手腕的脉门,不由松了口气。
风无心径直走到风吹雨跟前,沉声道:“哥,你要弄清楚的迷,现在弄清楚了么?”
风吹雨先是一愣,随后略带遗憾摇头道:“只是弄清楚了一半,现在,又多出另一半来。”
“哥,奉师傅命,来拿你回去......”风无心手中举着宋文宛的黑玉令,轻咬朱唇,不忍看向风吹雨。
她心中知道,宋文宛极为严苛,即便是她与柳红袖犯错,也会遭到责罚。更何况是曾经判出凰琊的风吹雨?
再者说来,风吹雨所触碰的,是宋文宛明令禁止的东西。凡凰琊弟子,胆敢擅自开启者,杀无赦......
一向是言出必行的宋文宛,绝不会因为顾忌到身份或是其他而收回成命。
风吹雨苦笑一声,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妹妹为难。自己离开凰琊,天下去得。但风无心不同,她的身上,承载了太多。
“知道了,我随你去便是了。”
风无心没有想过他会如此爽快的答应,她倒吸一口凉气,不由道:“哥......师傅她......”
不待风无心说完,风吹雨便打断道:“你也知道,我不喜待在仙府这种地方。当年与你二人拜入门下,是因为咱们爹娘过世的早。这无依无靠的,在一十三州可站不稳脚。如今,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柳红袖刚刚将巧儿安置好,便听到风吹雨的话,她缓步走到近前,轻声道:“风师兄又要离开了么?”
“凰琊的规矩,自有凰琊的人遵守。”风吹雨看着她,认真道:“倘若我不是凰琊弟子,便也不用守凰琊的规矩。师傅既然让你二人前来召我,自然是不希望事情走到最后一步。给师傅留点面子吧,我风吹雨背个骂名,有什么可说道的。”
紧接着,他又看向风无心,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个人前人后高高在上的风仙子,此时此刻在他面前宛如一个乖巧的孩子。
“你记着,好好待在凰琊,外面的世界太过纷杂,以后的清明,别忘了帮我上上香。”
风无心强忍着泪水,重重地点了点头。风吹雨笑了笑,将原先属于风无心的那块黑玉令交到她的手中:“走吧,莫让师傅等太久。”
柳红袖犹豫了一下,她看了看一旁昏睡的巧儿,最终还是朝着风吹雨道:“师兄,红袖便不送了。卷宗堂不能无人,就此......就此别过......”
不待风吹雨答话,柳红袖便转身自去。两行清泪从她的眼窝处流淌下来,背过身,只是不希望风吹雨看到她这一面。
风吹雨只好暗叹一声,有些事,自然是不要说破的好。
二人别了柳红袖,莫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晚,终于回到了泽海龙岛。
是夜,宋文宛住所。
“风吹雨,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宋文宛绣眉倒竖,显然怒极,她一拍桌案,起身呵斥道:“你可知道,倘若这消息外泄,世上又会有多少无辜生灵遭殃。”
风吹雨站在宋文宛跟前,他微微皱眉,口中义正言辞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要打开卷宗。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忤逆师傅。陈家坳三百余口,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怪就怪,当晚不该被我撞见。”
“什么?陈家坳被屠之日,你在现场?”宋文宛吃了一惊,她猜测过几个理由,但从未想过风吹雨不惜一切代价要看那卷宗,竟是因为他是当年屠村一案的见证者:“陈家坳鸡犬不留,世上不会有人知道其中关系,你为何纠缠此事不放?”
风吹雨冷笑一声,紧接着道:“师傅难道忘了凰琊祖训?”
“只分善恶,不分黑白,岂能会忘?”宋文宛苦口婆心,怒意稍减几分,当即传音:“可你要知道,有些事,不是用善恶能够衡量的。陈家坳乃异姓王余孽,皇室诛杀,理所当然。”
“不对,既然要斩草除根,为何不在一千多年前就做,反而要等到千年之后?”风吹雨当即反驳,丝毫不留情面:“四位异姓王,便是当年血宗四鬼道人。那血宗宗主究竟是谁,师傅为何不敢公之于众啊?!”
风吹雨的这番话不敢明言,只敢传音,生怕走漏了风声。
宋文宛仰起头,长叹一声:“知道又能如何,血宗,不是我等所能抗衡的。这一千多年的积淀,他们已经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一千多年的积淀?风吹雨听了这话,心中不由琢磨起来。若是一千多年前,血宗便已成立。那么这位能够控制四位异姓王亡魂的,自然是威信极高之人。
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当中闪过,风吹雨忽然间大彻大悟,他怔怔地看着宋文宛,用试探的声音传音道:“莫非,那血宗宗主,便是刘助?”
第三百四十九章 帝恨
宋文宛并没有对风吹雨的猜测做出反驳,只是轻声道:“事到如今,也瞒不过你,你所猜想,正是事实。你应当知道,这种事若是传了出去,天下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风吹雨沉默不言。作为皇室,却创立了令一十三州闻风丧胆的宗门,此事若是昭告天下,怕是揭竿而起者,比比皆是。
到那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尸横遍野,白骨铺路。这不是风吹雨想看到的画面。
“可欧阳鸿文既然已经成为他的麾下,又何必在千年后屠尽陈家坳数百口人?”风吹雨心有不甘,他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宋文宛眉头微皱,坐下身来,娓娓道出当年旧事。
原来,当年四位异姓王身死后,当场便化作亡魂,戾气极重,以致阴间鬼差莫敢近身。四人由欧阳鸿文牵头,于头七之日,将刘助杀死在宫内。
人间帝王驾崩,自然是影响颇大。刘助继位不过数十日,便驾崩于寝宫之中。此事一经传出,各州牧极为震惊,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
没过数日,宫内传来消息,由五岁的刘淼登基,继承皇位。消息传开,各州州牧暗道时机已成。
起先,由凉州州牧拉起大旗,率众二十万,进京勤王。
紧接着,青州、徐州、荆州、兖州,甚至久居山内的益州,都各发大军,奔赴京都。
人多了,总会出些乱子。这几位州牧,本就各怀鬼胎。打着勤王的旗号,欲主朝政。皆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谁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六州州牧各率麾下,于司隶展开血战。此战,乃是一十三州规模最大,耗时最长的一战。
各州相加,有七十余万生灵战死,耗时一年零三个月。刘淼年幼,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这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他一直呆在帝陵,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嚎啕大哭。
就在六州州牧准备决战之日,帝陵内忽然冲起一道血芒,染红了整个司隶上空。
甲士们看着这奇景,又看到身边堆积成山的尸骨,不由以为天降神罚,一时间竟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厮杀的动作。
司隶上方红云滚滚,雷鸣电闪,时不时又有哀嚎之声传出。
忽然,一道炸雷响起,只见红霞当中走出五道身影。为首一位手持一柄血色长刀,那长刀疯狂吸收着战场上的血肉,光芒逐渐旺盛。
六位州牧见到此情此景,不由下令后撤。谁知那持刀之人身后四道血影登时掠出,六位州牧在一瞬间便被割去了头颅。
树倒猢狲散,那些军士见州牧已死,哪里还有恋战之心?
一时间,哀嚎声,奔逃声不绝于耳。
持刀之人手中血色长刀发出一声哀嚎,那声音贯彻云霄,仿佛是这世间最为凄厉的嘶吼。
血刀划破长空,那些奔逃的士卒无一幸免,尽皆腰斩。
看着下方堆积成山的尸骨,司隶城内有人看到,那持刀之人竟是落下两行血泪。
骤然间,血刀绽放出一阵华光,下方的残肢断臂,瞬间化作浓血,被其吸入其中。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司隶城中的百姓军士有胆大者,爬上城头向下看去。这修罗战场上,哪里还找到一具尸体?
众人以为天神下凡,救万民于水火,不由朝着那血色身影朝拜。
待众人回神时,那五道血色身影早已不知所踪。此战之后,六州实力大减,一十三州又进入了战乱年代。
莫约相隔数十年,血宗于苍山开府。创建伊始,只有五人。而宗主,便是当年在司隶上方斩杀六州兵丁的那位持刀之人。
原来,当年在司隶,从帝陵当中射出的那道红芒,正是先帝刘助,以及四位异姓王。
四人虽对刘助十分怨恨,但一十三州毕竟是他们打拼下来的,怎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替先帝打下的基业被这群乱臣贼子毁于一旦?
原本在帝陵当中沉睡的五道亡魂,听到刘淼的哭嚎之声,便放出自己的元神查探外界。
当刘助等人见到司隶城外的战事时,勃然大怒。
刘助当即拔出封印在帝陵当中的帝恨邪刀,率四位异姓王奔赴战场。
这帝恨邪刀乃是用历代帝王之亡魂所铸,非帝王之魂无法拔出。刘助本就心狠手辣,加上帝恨邪刀修为更是突飞猛进。
帝恨吸纳了八十余万亡魂血肉之后,逐渐产生了灵识。它告诉刘助,有一种功法,能够控人心神,夺人魂魄。只要修习了这门功法,天下便能再次一统。
至此,血宗之命开始逐渐传播,直到后来,才有了血衣所过,百鬼开路这么个说法。
一切似乎都在刘助复兴计划当中,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乾元前一千二百六十八年,鬼府大举入侵人间界,而血宗所在苍山下有道暗河,连接着人间界与鬼府的大门。
如此一来,鬼府入侵,首当其冲的便是血宗。
倘若刘助等人肉身尚在,或许还能抵挡一二。可鬼府大军亦是魂体,刚好不畏。
五人且战且退,最终退回司隶,休养生息,直到如今。
听到此处,风吹雨不由疑惑,既然同为江山,为何刘助还要行此丧尽天良之事?
宋文宛苦笑一声,补全了这个充满血色的故事。
千年后,皇室无后,刘助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便决定东山再起,收复天下。
然而欧阳鸿文有感当年,不愿成为刘助的助力,刘助便以其族人作为要挟。欧阳鸿文万死不从,刘助便对陈家坳痛下杀手。
千年以来,血宗虽散,但其弟子遍布天下。人数不多,却个个修为高深,且一心一意替刘助办事。
数十年前,陈家坳的血案,便是这群血宗弟子所为。而幕后黑手,便是刘助。
虽说杀了陈家坳三百余口,欧阳鸿文也难逃一死,为了凑齐四鬼道人,刘助在一十三州又找到一份助力。
至于此人是谁,宋文宛并不知晓。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风吹雨最终道:“从今往后,风吹雨不再是凰琊之人。”
宋文宛虽说不舍,但若风吹雨不离开凰琊,她便要行门规。谁都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离开,或许是他最好的选择。
“去吧,莫在回来。我便当凰琊从未有你,你也从未入过凰琊。”
第三百五十章 暴露
风吹雨听罢,只是苦笑一声,朝着宋文宛拱手道:“师傅知我,从今往后,凰琊再无风吹雨。师傅,你保重了。”
宋文宛摇了摇头,只是叹息道:“你不在,凰琊的大旗,便要无心来扛。你这个当哥的,根本就不会疼惜自己的妹妹。”
风吹雨自嘲地笑了笑,并没有对她的话进行反驳。若说这世上不疼自己亲妹妹的,大有人在,但若说风吹雨,那便真是无稽之谈。
可以说,风无心能有今天的成就,风吹雨可是占了五成的功劳。
早年前,二人父母双亡,风吹雨便靠着自己的一双手,将风无心带大。
未入仙府时,每至寒冬,凛冽的寒风便狠狠的吹打在二人的身躯上。风吹雨往往都会将仅有的衣物褪下,套在风无心的身上,自己去忍受凛冬之寒。
久而久之,寒气入体。风吹雨体内又毫无灵气怎能支持多久?冰冷彻骨,利如刀刃的寒风,将少年的身躯撕开。鲜血在寒风当中,瞬间凝固。
刚刚结痂的伤口,由于气血涌动,又被撕裂。这一来二去的,竟是成了习惯。直到后来,风吹雨带着风无心,一步步走上凤栖山,都不曾让她吃到半点的苦头。
但凡有一口吃的,一口肉汤,那定然都是风无心的。而他自己,则是寻些野菜,蕨草,勉强果腹罢了。
宋文宛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她之所以用风无心来说事,便是打心底不想风吹雨离开凰琊。毕竟,整个凰琊,除了风无心与柳红袖二人,再也找不出能够望其项背的弟子了。
宗门后继无人,可以说是仙府当中的奇耻大辱。就算是凰琊这种机构的仙府,也不例外。
“血宗的事,就此打住吧。”宋文宛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对她来说,天下太平,是再好不过。即便有些战乱纠纷,也胜过天下浩劫。
然而,对于风吹雨来说,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看着宋文宛,只是笑着退后数步,抵着屋门,轻声道:“师傅,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血宗这潭浑水,恐怕我是淌定了。”
宋文宛眉头紧锁,不由恨声道:“明知结果,何必如此执着?陈家坳三百余口便是死了,也是他皇家的事情,与你又有何干?”
“师……”风吹雨本想唤她一声师傅,可到嘴边的话,还是收了回去,改口道:“宋掌教,岂不闻天子无家事?皇室之事,便是天下之事。天下人管天下事,有何不妥?”
说到此处,明显看到宋文宛的神色起了些变化,但风吹雨并未给她发作的机会,紧接着道:“再者说来,陈家坳三百余口,并非系数被杀。”
“什么?!”
他的话,宛如一声炸雷在宋文宛的脑海当中划过。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心中十分清楚。
既然风吹雨说陈家坳尚有活口,那此事定然是真。那么这世上知晓真相这,有多了一人。
风吹雨见其大惊,心中不免失笑,口中道:“当年途径陈家坳,顺手便救了那人一命。不过倒也算不上是救,只不过给了他一条活路罢了。”
宋文宛听了这话,却是有些气急,不由怒道:“你何如插手此事?若是被知晓是凰琊参与其中,你让我如何与历代师尊交代?”
这番话,似乎早在数十年前便被风吹雨料到,他淡笑一声,不紧不慢道:“此言差矣。第一,当我抵达陈家坳时,屠村之事已过,并未发现凶手踪迹。第二,我如今已经不是凰琊弟子,若要怪罪寻仇,便找我一人便可。风吹雨绝不会拖累凰琊。”
“罢罢罢,且不管这些,你且告诉我,那人是谁。”宋文宛摆了摆手,示意风吹雨不必多言,她现在只关心陈家坳遗孤的下落。
风吹雨闻言一想,倘若告知宋文宛九华的戒嗔便是当年陈家坳的陈煜,不知宋文宛会不会为了自保而加害于他。
他心中有些犹豫,他能够感受到,如今的宋文宛,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不畏权贵的凰琊掌教了。其中原委,他也心知肚明。
不仅仅是她,便是其他五大仙府掌教,亦是如此。但看剑冢,便知真切。
宋文宛见其不语不由皱眉道:“怎么?你在犹豫?你是怕我?”
“是。”风吹雨深吸了口气,沉声道:“陈家坳就这么一个火种......”
“吹雨,你不相信我了吗?”说这话时,宋文宛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风吹雨与风无心兄妹二人,是她看着长大的,几乎视为己出。如今被风吹雨怀疑,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人心痛的了。
风吹雨强忍着心中的不愿,最终还是咬牙点头道:“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
宋文宛轻叹一声:“既已知晓此人尚在人世,你觉得,以他们滔天的手段,会不知晓此人的存在?还是说,能瞒一日,便是一日?你太天真了,你根本不了解他们。你以为,血衣是浪得虚名?你不曾看到前些日,那些仙府弟子的死状吗?”
说到此处,宋文宛缓步走到风吹雨的跟前:“你以为,那些仙府掌教首座为何如此重视此事?实话告诉你,血宗当年开府三年,六大仙府无人能敌,单凭你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够力挽狂澜?”
风吹雨被她说的有些心动,但出于人道,他并不想将戒嗔的身份暴露。
宋文宛伸出右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这一十三州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你还记不记得,许多年前,你只身一人拜访九华之事?”
此言一出,风吹雨心中大惊,虽说脸上并无波澜,但身子的微微颤抖已经暴露了一切。
“难道你忘记了,凰琊是做什么的吗?”宋文宛轻笑一声,紧接着道:“如此,你还不愿道出实情吗?”
风吹雨脸色微冷,虽然知道凰琊情报卫遍布天下。但他从未想过,宋文宛会安排人手查到自己的身上。
“是普空告诉你的吗?”
“你说呢?”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夜访
宋文宛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发出反问。
后者琢磨不透她的心思,自然不敢大意,只是道了句:“久仰普空大师之名,私人会面,有何不可?”
“是吗?”宋文宛笑了笑,似乎早已料到风吹雨的回答:“据说当日,随你一同上山的,还有一个孩子。不是吗?”
提及另一人,风吹雨的脸色明显起了变化。当年的风吹雨,也只是凰琊弟子而已。而普空确实善读人心事。
那陈煜凡胎**,自然是被普空一眼看穿。既然普空能够看破那人心事,自然是知晓了陈煜的真实身份。甚至可以说比他风吹雨更加清楚。
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却发现自己已在门边,退无可退。
“既然你已经全部知晓,又何必问我?”风吹雨皱着眉头,他实在想不出,宋文宛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位凰琊掌教缓缓坐下,朝着风吹雨道:“我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但却不知他真实身份。若不是你今日道出此事,恐怕至死,也不会有人知晓。当然,除了普空。”
“此人法号戒嗔,乃是九华戒律堂之人,是普空得意弟子。其一身的本事,皆是普空所传授。”宋文宛顿了顿,紧接着道:“此人入门时,年方二八。据说每逢雷雨之夜,便会疯疯癫癫,口呼鬼神。这种现象,直到今日,依然存在。怎么,还需我再说下去么?”
风吹雨怎么也没有想到,千算万算,竟是自己将陈煜的身份暴露了。
他苦笑一声,看来姜还是老的辣:“既然已经知道,那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不过有一点,宋掌教说错了。”
宋文宛自认为,除了戒嗔的真实身份,其他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但风吹雨的话,却是让她皱起了眉头:“你且说来我听。”
风吹雨笑了笑,既然已经说开,便没有什么好顾虑的:“我也只是今日,才得知他的身份。而且,是他自己亲口道出陈煜二字的。”
宋文宛听罢,心中不由起疑。按理来说,作为一个王族遗孤,又是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本该极力隐瞒自己的身份,而不被人得知的。可此人非但没有隐瞒,而是主动将此事告知风吹雨,恐怕并不是表面上所说报恩那般简单。
然而,风吹雨说罢,便没有给宋文宛再问的机会。他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的朝着宋文宛道:“宋掌教留步,风吹雨去也。”
话音刚落,便觉一道清风起,风吹雨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宋文宛的眼前。
而这位凰琊掌教,再次陷入了沉思。
却说风吹雨离了凰琊,直奔昆仑住所,凝神屏息的他,轻松的躲过了昆仑的岗哨。
此刻,秦泽屋内。
正与秦泽诉说医道的紫眸,忽然皱眉出声:“你的老朋友来了。”
话未说完,便听扣门声响起,秦泽正疑惑,以为是宗策或者其他。开门看时,却是风吹雨。
他愣了愣神,看了看四周住所,不由道:“风大哥?怎会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风吹雨说着,便朝屋内走去。当他看到紫眸时,不由一怔,突然有些后悔来找秦泽。
秦泽没有注意到许多,赶忙将屋门关好,请风吹雨坐下:“风大哥深夜造访,定有要事。不知......”
风吹雨并没有直接回答秦泽的问题,反而是面带狡黠之色,朝着秦泽道:“若是罗晓得你金屋藏娇,不知会做何感想?”
“风大哥误会了......”秦泽闻言,虽说心中晓得风吹雨只是玩笑话,但依旧十分紧张。
没等他辩解,紫眸早已按捺不住:“小子,你若是不会说话,姑奶奶不介意教教你。”
风吹雨深深地看着紫眸,沉声道:“南桑村的事,我还没有找阁下算账。”
紫眸听了这话,只是不屑一笑道:“算账?如何算?听了你二人的故事,恐怕就算没有我,那桃花妖也跟不了你吧?更何况,你是人,而她可是妖。”
“妖又如何?我看一十三州许多人,活的还不如妖!”
此言一出,紫眸对风吹雨的印象大为改观。众所周知,修仙界中,本就以人为贵。众多人族修士,根本瞧不起妖兽,甚至将它们作为自己的奴隶。即便是收为灵兽的,也只是当做仆人使唤。
像秦泽与风吹雨这般,对妖兽一视同仁的,在一十三州几乎绝迹。
紫眸轻笑一声:“你就不怕你的师尊长辈?”
“我已脱离凰琊,如今孑然一身,有何惧哉?”风吹雨说这番话时,声音当中带着一丝怒意,显然,他对紫眸并没有太多好感。反而因为桃花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秦泽心中还担心紫眸会发作,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谁知后者却是笑出声来:“好一个风流浪子,你开始让我有些欣赏了。”
风吹雨闻言一愣,没有想到这位青丘兽族的至尊会对他说出这番话。
转念一想,这紫眸原本也是妖兽,恐怕是因为自己对妖兽的看法,才对他有所改观。
秦泽见状,便为风吹雨奉茶一盏,扯开话题道:“风大哥刚才说脱离凰琊?这是何时的事?”
提及此事,风吹雨心中一阵黯然,也不再去理会紫眸。他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就在刚刚。不过这只是小事,还有一桩大事,要告知与你。你可要牢记在心,否则,我可不想看到你尸骨无存的那一刻。”
见风吹雨说的如此严重,秦泽不由小心翼翼追问道:“还请风大哥明言。”
“我了解秦门与司隶之间的世仇,但你最好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至少,在你达到归仙境界之前,不要与司隶发生任何冲突。切记,是任何冲突。”风吹雨认真地看着秦泽,紧接着道:“即便是那位身在剑冢的姑娘,也万万不要得罪。”
听到此处,秦泽不由皱眉:“风大哥把我说糊涂了,这与她有何关系?”
“这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因为她是皇室之人。你只要记得这一点,便足够了。”风吹雨站起身,缓步走到门边,似要离开。忽然,他又想起什么,转过身道:“先前你与我说的事,我答应了,至于会武,我劝你最好不要对她下重手。”
第三百五十二章 助力
风吹雨的一番话,让秦泽听的是云里雾里。
他本打算会武结束后,便返回秦门,随秦如楠高举大旗。但听了风吹雨的话,不由让他有些犹豫。
本打算再追问些什么,却听风吹雨道:“话说前些日我去了趟扬州府城,秦门已经人去楼空,不知去往何处了?”
见风吹雨发问,秦泽本说待时机成熟,再将秦如楠等人的去向告知风吹雨。不过看情况,似乎风吹雨已经做出了决定,便不再保留:“云台山,浓雾山庄。”
风吹雨点了点头,口中轻笑道:“好去处,如今孑然一身,倒是想去拜访一番。”
秦泽闻言心中一喜,看样子,风吹雨这份助力是少不了了。
然而,风吹雨却道:“你别高兴的太早,你要面对的,远超你的想象。不知这些年,武尊大人积蓄了多少力量。”
这个问题,秦泽并没有估量过,秦如楠的安排,他自然无法摸清。
不过这些年,他自己倒是拉拢了不少帮手,想了想,还是朝着风吹雨道:“剑宗曹天鼎,剑皇凌耀,玉门关杨家,襄阳府城两万带甲精锐。这是我目前所能够拉拢到的帮手。”
风吹雨险些笑出声,他摇了摇头,朝着秦泽道:“不够不够,凭这些,远远不够。”
秦泽心中一怔,原本以为凭借两位归仙境界的大能,在加上秦门与苏沐白的势力,足以窥探天下。但风吹雨却是将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打消了他幼稚的想法。
他沉思片刻,最终做出了决定:“再加镇妖塔内,九层妖兽如何?”
“嗯?”风吹雨疑惑地看着秦泽,不由道:“你说的是,昆仑镇妖塔?”
秦泽点了点头,原本这件事他本不想道出,不过既然谈到这个份儿上了,有些话,便无需隐藏了。
“我打断一下。”紫眸微微皱眉,她看着秦泽,似乎有些不忍:“镇妖塔九层的那两位,一旦破塔而出,便极有可能飞升上四洲。况且,清虚的残魂,可不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
这个问题秦泽也曾想过,但即便没有那两位的相助,但只凭其余八层中的妖兽,也足以组建一支妖兽大军了。
“有了镇妖塔这个变数,恐怕才有一成胜算。”风吹雨微微颔首,紧接着道:“好了,时间还算充足,距离一十三州州牧约定的时日,还有半年之久。你还有不少机会,我先行一步,去云台山等你。记住我方才所说的话,不要白白断送了性命。”
风吹雨说罢,便推开房门,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龙岛。
“你为何不告诉他敖义的事?若是有泽海水族相助,应该会是实力大增吧?”紫眸皱着眉头,她能看出,风吹雨与秦泽之间的交情,还是有希望将其拉拢过来的。
秦泽将房门关好,朝着紫眸道:“泽海九龙,如今只剩下敖义一人,若是连敖义也丢了性命,这一十三州,便再无龙族。况且,我尚且不能确定,敖义是否愿意成为秦门的助力。”
听到此处,紫眸不由掩嘴笑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他自然不会成为秦门的助力。除却你先前联系的那些与秦门颇有渊源的几位,其他人,都不会成为秦门的助力。”
秦泽闻言,不由皱眉道:“这是为何?”
“这场风雨,已不再是秦门与司隶之间的事情,这关乎到天下。他们不会成为秦门的助力,而是要做天下的助力。”紫眸缓缓起身走到秦泽身前,低声道:“敖义已被我说服,整个水族,都将成为天下的助力。”
紫眸的一番话,让原本有些失落的秦泽,再次燃起了希望,他看着紫眸,认真道:“那......你呢?”
“我?呵,我这做师傅的,怎会不向着徒弟?不过,以我现在这幅元神之体,恐怕还远远不够。等你找到天狐古墓,我还能在给你找一个帮手。”紫眸笑了笑,一番话算是给秦泽吃下了一枚定心丸。
秦泽一听登时来了兴趣,不由道:“天狐古墓尚有青丘兽存在?”
紫眸摇了摇头,见秦泽有些失望,不由道:“有时候,近在身边的,你往往注意不到。”
“嗯?”秦泽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床榻上的琉璃身上:“你是说,琉璃?”
紫眸没有说话,给了秦泽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
原本秦泽是打算回到秦门后,向秦如楠求助,寻找天狐古墓。紫眸的话,让他有些犹豫。如果天狐古墓,只是为了帮助紫眸恢复肉身,自然不在话下。但若关系到琉璃......
“没错,有了天狐古墓的传承,琉璃便可蜕变成人。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妖兽化形,有三种途径。第一便是服用天地灵物化形草,这个途径最为安全。不过化形草一直被蛇族看守,具体所在何处,也不是秦泽所能够知晓的。
第二,则是通过后天修炼,迈入归仙境界,以灵气塑形。此途径对修为要求极高,并且一旦进入虚弱状态,便无法化身为人。
而最后一种,也是三种途径中,最为凶险的一种。那便是继承妖族大统,摒弃体内原有的一切,重塑真身。但此法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便会灰飞烟灭,永落轮回。
秦泽想到此处,不由出声:“替你重塑肉身可以,但琉璃化形之事,我自会去寻化形草。继承大统,要求极为苛刻,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紫眸身为青丘兽族的族长,又怎会不知秦泽话中含义?
“决定权不在你我手中,此事还是要小家伙自己决定。”紫眸宠溺地看着床榻上熟睡的琉璃,心中也是有些不忍,她转过头,看着秦泽道:“即便没有她,在这龙岛上,我应该还能为你找到一份助力。”
秦泽闻言疑惑,这龙岛上尽是仙府之人,以紫眸的身份,恐怕不会受到他们的待见。
忽然,一个念头出现在秦泽的脑海当中,他震惊地看着紫眸,好不容易才寄出两个字:“玄蛇?”
第三百五十三章 虎翼
却说秦泽与紫眸二人一番商议,算是估量出秦泽现有的力量。
三位归仙境界的人间界大能者,加上水族大军,妖兽玄蛇,以及襄阳府城狼营部众。
这等力量,若是放在数十年前,足以横扫天下。但昨日风吹雨所言,让两人不敢大意,在没有弄清楚他们所面对的敌人之前,所有的准备,都是不够充足的。
清晨,朝阳再次升起,各家仙府,齐聚九龙大殿。
普空的声音,从上方响起:“经过数轮比试,如今选出八位仙府弟子入围。各位,请上前来,抽取你们今日的对手。”
话音刚落,便见上方浮现出四道金色铭文。这四道金色铭文之上,书写着四位仙府弟子的姓名,由昨日比试前四位,各自抽取一道,作为己的对手。
秦泽四人不约而同,手中各自射出一道华光,直奔上方铭文。但见四道华光各自撤回,很快,便有了结果。
剑冢魏长青,拿到了写着摩罗长孙浩渺的铭文。秦泽则是拿到了与归墟莫问对决的资格。慕容芷月的对手,则是九华的戒嗔。
而最后一个拿到对决资格的张羽林,莫用多说,自然是凰琊的罗。这种情况,是秦泽最不愿见到的。
虽说会武有会武的规矩,但刀剑无眼,况且张羽林与秦泽罗之间,已是不死不休。谁也不知道,这场比试会发生什么。
就在秦泽皱眉沉思时,普空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么,今日的第一阵,便由剑冢弟子魏长青与摩罗弟子长孙浩渺开始吧。”
此言一出,其他无关人选各自离台,一时间,中央战台上只剩下魏长青与长孙浩渺二人。
这位唤作魏长青的剑冢弟子,名不见经传,似乎是第一次参加会武。先前在剑冢,秦泽也未曾见过此人,想来应当不是离剑门门下。
观其相貌,目若朗星,面如冠玉,头戴纶巾,宛若一副书生模样。但其眼神当中,却是流露着一丝紧张。凡见到此番情貌的人,都不觉得此人能够走到这一步。
反观摩罗弟子长孙浩渺,一袭黑衣罩袍将他七尺身躯笼罩在黑暗当中,脸上黑色的面纱,叫人看不清他的相貌。裸露在外的,唯有右手手背上的鬼头刺青。
据说此人乃是摩罗长孙空冥之子,不过在一十三州,并未听过此人名号。即便是在摩罗,此人也是极为低调,即使其父名声响彻寰宇,也不见其提及。
说起长孙空冥,秦泽倒是有一面之缘。当年在云谷时,秦泽缔结九品金丹,此人曾代表摩罗,向秦泽伸出招揽之意。虽然秦泽最终拜在昆仑们下,但身上依旧带着那块象征摩罗的鬼首令。
魏长青主动上前一步,看上去似乎有些腼腆,他朝着长孙空冥拱了拱手,当即拜道:“久闻长孙师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还望长孙师兄指教。”
就在众人纷纷议论,这剑冢弟子当中,还有如此有礼数的,实属难得时。却听长孙空冥的口中忽然沉声道:“我于摩罗,众人只知我父,却不知我。不知魏师弟方才何出此言?”
长孙空冥的一番话,叫魏长青的脸色青红不定。四周围观之人心中瞬间了然,原本以为这魏长青彬彬有礼,谁知却只是空谈罢了。只是做做表面上的文章,根本算不得礼数。这违心的话谁都会说,众人对他的印象,自然是一落千丈。
魏长青见其戳破自己的虚情假意,脸色登时有些变化,他缓缓抽出自己腰间长剑,剑锋直指长孙浩渺面门,口中道:“那今日,便让在下领教长孙师兄的高招。”
长剑出鞘,长孙空冥登时微微皱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麝香的味道。
先前魏长青在与其他门下弟子交手时,战台四周总是弥漫着这股奇特的香味,但人多眼杂,却没有人去在意。
如今到了这八强赛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中央战台上,这股香气,不由引人侧目。
长孙浩渺也不多言,便从腰间抽出一柄漆黑的短刀,只见刀柄处,虎头吞刃,其上刻着虎翼二字。众人见之,不由惊呼出声。
传言,数千年前,人世间有十大名剑,十大名刀。这十大名剑在此不提,单说这十大名刀,分别是:帝恨、锟、寒月、亭候、龙雀、虎翼、犬牙、鸿鸣、火陨、琥珀。
这十大名刀当中,锟与寒月两柄神兵,早已不知去向,据说是被某位大能,放置在了某个洞天福地当中。
帝恨龙牙当世邪兵,一在帝陵,二在先空山,也是有机可查。
而鸿鸣、火陨、琥珀三柄神器,也是只闻其名,不见本尊。
至于亭候、龙雀、虎翼三柄神兵,乃是十大名刀当中的短刀。这三柄神器,皆在摩罗。亭候乃摩罗副掌教盖灭佩刀,龙雀则是掌教摩柯手中的利刃。至于虎翼,多年来一直不见下落,没曾想竟是出现在长孙浩渺的手中。
众人见到这虎翼短刃之时,心中便有了计较。倘若长孙浩渺之时泛泛之辈,绝无资格拥有这柄虎翼。即便是其父长孙空冥,也从未有过佩戴它的资格。
那魏长青也是知道虎翼短刃的来历,不过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众人只见他笑了笑,朝着长孙浩渺道:“请长孙师兄,赐教。”
长孙浩渺并未多言,只听得手中虎翼忽然爆发出一阵猛虎咆哮之声,华光闪过,便见一道漆黑罡气笔直轰向魏长青。
谁知魏长青并不躲闪,只是同样用手中长剑挥出一道剑气。两道真元对撞,奇怪的是并没有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魏长青的剑气,将那黑色罡气一分为二,从中破开。
就在众人惊叹这剑冢弟子的修为时,长孙浩渺忽然冷声道:“好手段,好计谋。剑冢有你这样的弟子,当真蒙羞。”
一旁观战的玉无尘听他如此说话,当即不悦道:“摩罗弟子,都是如此无礼么?”
长孙浩渺眼神冰冷,他看了一眼玉无尘,不屑道:“是你剑冢无耻在先,如何怪我无礼?这会武,何时可以用毒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用毒
长孙浩渺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变色。会武用毒,乃仙府大忌。一直以来,都是被明令禁止的。
一旦被人发现在会武场上施展毒术,轻则剥夺资格,重则费去修为。这也难怪长孙浩渺说这话时,在场众人无不惊呼出声。
“你说我剑冢弟子用毒,何有证据?”玉无尘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早已起身走到战台边上喝问:“倘若拿不出证据,还要你摩罗给我一个交代。”
此时,摩罗处,长孙空冥自是坐不住,当下传音给其子浩渺:“你可有把握?”
长孙浩渺朝着长孙空冥方向点了点头,紧接着便朝玉无尘道:“这位剑冢的师叔,可上台来,看看晚辈紫府。”
这长孙浩渺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堂而皇之让玉无尘上台检查紫府。这不仅仅是对玉无尘的挑衅,而是对整个剑冢的挑衅。
众所周知,一个修士的紫府是极为重要的,除了真元外,所有功法的中枢,都在紫府当中。一旦将紫府外露给他人,便是将自己的所有功法,全部暴露。
既然长孙浩渺敢将紫府向玉无尘展示,那么他方才所说用毒之事,十有**是真。
玉无尘作为剑冢一门之主,自然不好上台去检查其他仙府弟子的紫府。倘若他查不出什么,那倒也就罢了,不过剑冢与摩罗之间的梁子,便算是结下了。可若是真查出些什么,那最终倒霉的还是他剑冢。就在他提魏长青打抱不平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无法回头了。
他朝着王宗投去求助的眼神,后者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
没了主见的玉无尘,脑海当中忽然响起慕容芷月的声音:“你且去看上一眼,倘若当真是魏长青的问题,剑冢门规,师傅您老人家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玉无尘听了此话,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这身份地位的转换,来的太过突然。原本在剑冢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如今到落了个无人问津的下场。这让想来心高气傲的玉无尘,如何能够忍受?
他心中暗骂一声:“早晚有一日,我会站在你们头上,让你们知道,我玉无尘的厉害!”
可骂归骂了,该做的事,还是一刻都不能耽搁。既然已是骑虎难下,倒不如硬着头皮去做。
玉无尘缓步走上战台,朝着魏长青道了句:“你放心,若是这位摩罗弟子冤枉于你,师叔自然替你讨回公道。”
魏长青脸色不变,只是朝着玉无尘拱手道:“多谢师叔。”
“不过。”玉无尘顿了顿,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倘若你当真用了什么阴毒手段,剑冢的规矩,你应该是清楚的。”
魏长青闻言一怔,从玉无尘的语气中,他能够感受到那冰冷彻骨的杀意。后心的虚汗登时浸透了衣衫。
玉无尘说完这些,缓步走到长孙浩渺跟前,轻呼了一声得罪,便将手搭在了他丹田之上。
灵气入体,玉无尘眉头微皱,口中喃喃道:“气若游丝,真元不存,方才的攻势,竟让你紫府内的真元消耗殆尽?”
长孙浩渺不屑的哼了一声,看向魏长青的眼神愈发冰冷:“这位剑冢师叔,这种情况,还用我去多说么?”
“着实怪哉,这么多年,我还从未见过这等情况。”玉无尘惊疑了一声,他知道这其中定有蹊跷,但他绞尽脑汁也不曾想出,究竟是何物,居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要知道,一般到了大乘境界的修士,能够将其紫府内的真元一瞬间全部清空的,在一十三州几乎不存在。但眼前的长孙浩渺,确实是如此诡异的情况,这让玉无尘没了头绪,只好愣在原地。
“是那东西?”长孙空冥眉头紧锁,当即传音给战台上的长孙浩渺。后者闻言,朗声道:“这位剑冢的师叔,所谓不知者不罪。此物唤做千日醉,乃是用南疆一带特产的奇花,研磨成粉所成。在用硫磺之水浸泡七七四十九日,于烈日下曝晒。待其成块后,细细磨成粉末。于风中挥发,凡将其吸入体内者,紫府当中真元,十不存一。”
长孙浩渺说道此处时,对面的魏长青早已站立不住,瘫软下来。他本想争辩,然而,这战台四周有多少人曾遭到过他的毒手,他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这八强赛场的。魏长青的心中,跟明镜似的。
“啊!是了!就是刚才那阵白烟!先前会武时,也曾见到过!”登时,战台下便有人高呼出声。
“是极是极,这魏长青当真是无耻之徒!还请剑冢给我们一个交代!”
有了领头人,这呼声自然是一阵高过一阵。
魏长青弃了手中的长剑,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他看着身边那些个想要吃人的眼神,近乎绝望。
玉无尘脸色一阵青红,若是这事他没有插手,众人的怒意也不会迁到剑冢头上。他硬着头皮,顶着所有人的议论。口中道:“这种毒物闻所未闻,这位摩罗师侄是不是弄错了?”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破口大骂。已经十分明显的事情,玉无尘任然企图遮掩。虽说为了宗门颜面,但此等行径着实叫人不齿。
这千日醉又称千日兰,乃是南疆一种野花,在南疆一代倒不算什么稀罕物件。南疆的一些巫师总是将千日兰当做麻痹之物,用于南疆住民的疗伤。
不过被某些有心人加以提炼之后,却成了一种带有奇香的化功散,且威力极强。
在场众人,并无精通医道的,所以不知,倒也说得过去。
但昆仑,却有两位继承了医圣医道的人,而且,与剑冢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之间昆仑人群当中走出一人,立于战台之侧,他看着蜷缩在地的魏长青,冷冷笑道:“在下不才,曾跟随一位前辈钻研过医道,这南疆确实有一种奇花。不过长孙兄倒是说错了一点,此物唤做千日兰,于南疆随处可见。诸位若是不信,一访便知。”
第三百五十五章 人情
秦泽身为昆仑弟子,与剑冢向来不和,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众人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由信了三分。
上方看台的摩柯听了秦泽的解释,不由飘然而下,落在中央战台上。
他看着秦泽,略微点头,旋即道:“这千日醉,尔等不知倒也正常。本座数月前拜访南疆巫族,曾见过那千日兰,亲眼见识过那东西的厉害。玉无尘,剑冢门下弟子会武用毒,此事,该如何处置?”
玉无尘脸色难看至极,他瞥了一眼上方的王宗,后者脸色更是难看,只好硬着头皮道:“按剑冢门规,当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瘫坐在地的魏长青听到废除修为四字时,面如死灰,宛如末日当头。
修为,对于一个修者来说,比他们的性命更加重要。废除修为,便等于要了他的命。
但摩柯绝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而放过魏长青,他看了一眼玉无尘,冷笑道:“那玉门主还在等什么呢?动手吧?”
“这......”玉无尘有些犹豫,他心中暗骂,这种事怎么摊在自己手上。他看着上方的王宗,似乎在征求意见。但他心里知道,此事今日若是不能给个交代,那么其他几家仙府,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宗见状,冷哼一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剑冢弟子魏长青,无视门规,在会武时使用阴毒手段,绝非正道人士所为。今日,废除其一身修为,逐出剑冢,用不录用!无尘,执行门规。”
得了王宗的命令,玉无尘心中松了口气,他朝着王宗拱了拱手,便举步朝着魏长青走去。
后者见了玉无尘阴冷的面容,当场崩溃,口中疾呼:“不,不要废我修为!救我!救我!”
然而,对于在这种场合坏了规矩的人来说,绝不会有人伸出援手。眼见着玉无尘就要出手,只听魏长青口中高呼道:“我要出首剑冢隐秘事!此事关系重大!请各位掌教保我!”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尽皆哗然,王宗与玉无尘脸色巨变,前者当即与后者传音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玉无尘恍然,手中登时华光闪起,朝着魏长青心室奔去。
谁知,摩柯突然出手,一道黑芒升起,将玉无尘拦在半途:“玉门主这番作为,可不像是要废他修为,而是要夺他性命啊。莫非,玉门主想要杀人灭口吗?”
魏长青见状,赶忙爬到摩柯脚下,死死抱住他的小腿,口中高呼:“摩掌教救我......”
这话还没说完,便见魏长青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瞎了你的狗眼,你这腌货色,离本座远些!”摩柯平生最不喜他人碰到他的身子,这魏长青也是昏了头,居然敢如此待他。
那魏长青摔得是七荤八素,但事关身家性命,他强忍着疼痛,也不管身上的血渍,当即翻身而起,口中呼道:“剑冢勾结皇室,欲要吞并天下仙府,这皇室的公主,便是最好的证据!”
摩柯听了这话,眉头微皱,看了看上方的王宗,不由出声道:“王掌教,可有此事?”
“摩掌教说笑了,此人眼见修为不保,便反咬一口。这丧家犬说的话,岂能当真?”剑冢人群当中,忽然响起慕容芷月的声音:“在下虽为皇室公主,但在拜入剑冢时,只是一个由陈道陵抱养的孩子。剑冢出于人道,这才为我查明身世。诸位若是不信,可去点苍山寻陈道陵求证。”
旁人不知其中故事,但秦泽却是知之甚详。慕容芷月乃是陈道陵当年在凉州天池抱养的孤儿,只是身上挂着刻着慕容二字的腰牌。这芷月二字,还是陈道陵替她起得名字。
无为子瞥了一眼王宗,慕容芷月这番话,明显是拖延时间,当即出声道:“此去点苍山来回少说一两个时辰,况且陈道陵行踪不定,谁能确定他如今身在何处?既然王掌教并无此意,便请王掌教亲手废了此人修为,放他离去,并且立下誓言,不得伤其性命,如何?”
陈道陵这三个字,倒是提醒了王宗,他看了一眼下方的慕容芷月,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感激,当即道:“何必去寻陈道陵?昆仑弟子秦泽,当年不也曾是陈道陵门下弟子?只需问他,便知真假。”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不由落到了秦泽的身上,身边的紫眸冷笑一声,朝着秦泽传音道:“此人好心机,好计谋,你且小心答话,莫要忘了做完那人所言。”
秦泽暗自点头,心中有了计较,便从人群当中走出,朝着上方与中央战台的几位掌教施了一礼:“慕容师姐所言非虚,据我所知,这芷月二字,还是陈老替她起的。”
秦泽谨记昨日风吹雨所言,如今他自身的修为尚且不够,所积蓄的力量也远远达不到他的需求。如此,倒不如送她一番人情。
“啊......”战台上的魏长青听了秦泽的一番话,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面如死灰,手指颤抖地指着秦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陈道陵当年可是昆仑门下,地位极高。他抱养皇室公主,究竟是何居心?”王宗冷笑着,他看着脸色铁青的无为子,低声道:“莫不是此子方才所言,正是你昆仑所密谋的大事?”
“血口喷人!”无为子听罢拍案而起,他怒视王宗,冷声道:“你剑冢身上的污水,莫要泼到我昆仑上来!”
眼见着情况一发不可收拾,普空却是站起身来打了个圆场:“阿弥陀佛,二位莫要动怒。我看此事当如王掌教所言,此子心狠手辣,被人撞破密事,便反咬一口。还请王掌教废了此人修为,放他自去吧。”
普空的三言两语,将事情又拉回了正轨。王宗点了点头,这对于他,对于剑冢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无尘,留他性命,动手吧。”
龙岛,九龙大殿,中央战台上响起魏长青撕心裂肺的怒吼:“贼秃驴,贼秃驴!我魏长青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饶你!!!”
第三百五十六章 战意
魏长青的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被废除修为的魏长青,由剑冢弟子送至内陆,从此不知去向。
却说八强的首轮比试,喜剧般落幕,最终由长孙浩渺不战而胜。
秦泽活动了下筋骨,嘴角向上扬了扬:“到我了。”
正欲走时,却被身后的费桀拉住。秦泽此战的对手,正是数日前击败费桀的徐子昂。此刻,费桀拉住秦泽,郑重道:“小心应对,此人修为生不可测,极有可能已经迈入半步归仙境界。”
**会武虽说不允许归仙境界的弟子参加,但半步归仙境界却不在规矩之内。费桀先前与之交手,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此人修炼功法,极为霸道强横,放在昆仑,恐怕比石奕婷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泽点了点头,能够走到八强的仙府弟子,自然都不是小角色。当然,除了偷奸耍滑的魏长青。
一旁的紫眸也是传音嘱咐道:“能够留些手段,便留些手段,你的对手,可不止是他。”
话音刚落,便听得上方传来普空的声音:“下一场,请昆仑秦泽与归墟徐子昂上台!”
普空的声音,依然回荡在九龙大殿,只见东西两侧,两道身影同时掠过。便见秦泽与徐子昂二人,站立中央。
按照惯例,秦泽辈分低,自然是率先拱手施礼:“昆仑秦泽,见过归墟徐师兄。”
然而,徐子昂却是掏了掏耳朵,随后拱手道:“倒是不曾听说昆仑有你这么号人物,不过你师兄已经败在我手中,我看这场比试,便算了吧。”
这话说的极其刺耳,不由引来昆仑众人骂声。尤其是当事人费桀,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夺步上前,狠狠教训这个徐子昂。
虽说秦泽不喜仙府之间的口舌之争,但毕竟代表昆仑出战。所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既然有人侮辱自己的宗门,身为昆仑弟子,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徐子昂。
“既如此,那秦泽便在此谢过徐师兄了。徐师兄如此谦让,自是我辈楷模。普空大师,还请宣布结果。”秦泽说罢,朝着上方的普空拱了拱手。
后者哪里会随着他的意思?显然是两家子斗气之语,不可作数。
徐子昂弄清楚了秦泽的意思,他眼神微冷,口中不由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不知道真本事又有几何?”
“不敢不敢,徐师兄出尔反尔,也不怕他人笑话。”
秦泽的话刚刚说完,便引来一众仙府弟子大笑。显然,这口舌之争,倒是秦泽后发制人了。
徐子昂也不答话,便见其双手之间窜出一团青色烈焰,只听得一声高呼:“八方焚寂!”
一团青炎登时化作八道怒焰,焰成火蛇,八方而至。
青色烈焰将整个九龙大殿烤的炙热,谁能想到,一个已水属性功法作为筑基法门的仙府,能够存在如此操控火属性真元的弟子?
秦泽知道这道火的厉害,就连费桀也是败下阵来,丝毫不敢大意。
一声剑鸣,一道白光,青崖长剑登时出鞘,紧握于手!
只听秦泽口中道了一声:“启!”
清风正阳诀当即施展开来,青色的罡风出现在秦泽身体四周的那一刻,整个战台都被他那至刚至阳的真元所笼罩。
那八条火蛇哪里会给秦泽喘息的机会?只见八道青色烈焰,如蛟龙出海一般,狠狠朝着秦泽冲将而来!
青色烈焰轰击在秦泽身体四周的罡风之上,一时间,火光四射,真元迸发。
罡风与烈焰相交,刹那间,整个战台便被那青色的风炎所包裹,分不清何处是风,何处是火。
莫约过了十数息的功夫,就听得那青色风炎当中,发出一道厉喝:“开!”
开字一出,只见那滔天的风炎当中,瞬间出现一十六处旋涡,青色风炎竟是被那一十六道旋涡急速吞噬。
徐子昂眉头微皱,口中轻声道:“胃口不小,不知你能否吃得下了!”
谁知这话刚刚说完,便听得半空当中的秦泽大笑道:“不劳徐师兄操心,恰到好处!”
话音刚落,便见那一十六座气旋当中,突然放出万丈光芒!数千柄青色火焰覆盖的飞剑横空掠出!
四周观战之人感受到那些飞剑当中的气息,不由惊呼,这不正是方才徐子昂所施展过的那种火焰所散发出的真元吗?
“好手段!”徐子昂见到此景,不由点头称赞,脸上竟是浮现出一丝喜悦之意:“接我这招如何!”
徐子昂说罢,只见他手捏兰花,灼热而狂暴的青色火焰浮现,青色的火花逐渐形成九朵青莲。
正是当初击败费桀的那招‘寂灭’!
与此同时,只听的秦泽暴喝一声:“幻剑阵!”
这三字一出,昆仑众人眼神立刻发生了变化。幻剑阵,乃是太和十六洞天当中,极为霸道的一招。整个昆仑外门的普通弟子当中,只有当年的林傲苍在大乘境界时习得了此招。
而身为灵阵师的秦泽,更是将这幻剑阵的威能发挥到了极致。
只见数千柄青炎飞剑全凭秦泽心意,在空中划过,与徐子昂手中掠出的九朵青莲猛然相撞!
刚一接触,只听破空声,真元爆裂声,火焰烧灼声,数声并发。
整个中央战台上方的空气,几乎都被二人的真元蒸发殆尽。
归墟掌教灵虚真人见状,不由出声称赞道:“没想到,这位少年居然有此等的修为。看来昆仑这些年,当真是栽培了一个好苗子。”
无为子听了此话,心中高兴的很,但明面上依旧是谦虚道:“灵虚道友过奖,此子生性桀骜,还需打磨才是。”
一旁的王宗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想的却是当年玉无尘若是能够将秦泽收至门下,就算舍弃一个张羽林,也在所不惜。
然而,事与愿违,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每个人心中所想去进行的。
此时此刻,战台上的徐子昂,看向秦泽的双眼当中再也没有初见时的不屑,转而为之的,则是无尽的战意!
第三百五十七章 真言
徐子昂上前一步,眼中迸发出炽热,竟是大笑道:“好好好!总算是出现了一个像样的对手!”
这话虽刺耳,但却是对秦泽的一种肯定。
然而,听了这话的秦泽,却并没有多少触动。只见青崖剑身附上一层淡淡的青光,他微微抬手,一阵剑鸣轰然而起!
只见秦泽以代剑,置于身前,口中道了句:“玉清剑阵,启!”
启字一出,玉清诀当中的玉清剑阵登时发动。以青崖仙剑为阵眼,一旁伫立一十四柄青玉飞剑,比之与洪玉交手时,不知强横多少!
反观徐子昂,见秦泽发动剑阵,不由出声笑道:“会武以来,你还是第一个让我感兴趣的家伙,试试我这海炎道火!”
徐子昂说罢,便见一团湛蓝色的道火出现在其前胸,其中火属性真元与水属性真元交相辉映。
围观之人见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真元,居然在徐子昂的手中融为一体。更可怕的是,此人竟然身怀两种道火,寻遍一十三州,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少之又少。
但见徐子昂双手微微施力,那湛蓝色的道火登时覆盖全身,瞬息间,一道蓝色身影掠过战台,便听得一阵呼啸声响起,徐子昂的身影登时出现在秦泽剑阵当中。
秦泽见其来势汹汹,右手忽然发力,紫色真元登时包裹全身。紧接着,一十四柄青玉飞剑同时掠出,挡在身前。
飞剑一出,却见秦泽身前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响。湛蓝色的道火瞬间吞噬了整座战台,旁观之人,根本看不清其中形式。
若论修为,秦泽只是大乘境界后期,而归墟的徐子昂,恐怕早已是半步归仙之境。这真元浓郁程度之间的差距,可不是功法能够弥补的。
战台上的道火内,只见秦泽一十四柄青玉飞剑渐渐不支,徐子昂轻笑一声,双手间接连掠出海炎道火,将秦泽压制地没有喘息的功夫。
秦泽暗道不妙,先前的交手,已经耗费了不少真元。不过看徐子昂的模样,似乎并未因此耗损许多。
只见他眉心处紫芒闪过,紫金羽火登时出现,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从羽火当中,分至紫府。
头顶之上,青崖仙剑爆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幻化成一柄数丈大小的法剑,轰然落下!
只听得一声巨响从战台上传出,湛蓝色的道火刹那消散,巨大的法剑轰击在徐子昂的海炎道火之上,化作无数的青色碎片,在空中飘舞。
徐子昂与秦泽二人同时后撤,拉开距离,谨慎地看着对方。
这场会武,是秦泽登岛以来,最为棘手的一场。先前遭遇的那些仙府弟子,都没有徐子昂这般强横。
他心中暗思,自己最强的外功功法,乃是魔宗功法,天魔九剑。此功法虽说强横无比,但施展起来,却是邪气滔天。在这种场合动用魔宗功法,恐怕自己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交代的。
秦泽握紧了手中的青崖仙剑,这会武的条条框框,让他十分难受。既是会武,却又不能全力施展,这其中的烦闷,只有秦泽自己能够体会。
方才的交手,让徐子昂改变了对秦泽的看法。与费桀相比,虽然二人修为相仿,但其功法之强横,却不可同日而语。
他定了定心神,口中笑道:“秦师弟,你该不会只有这点本事吧?若是如此,这场比试的胜果,师兄我就笑纳了!”
此言一出,徐子昂周身再次燃起湛蓝色的道火,其中蕴含的威能,比之前先,似乎有些许削弱。
秦泽开启紫金羽火后,本就对灵气感应十分敏感,感受到徐子昂的状态后,心中窃喜一番。
只见秦泽收起青崖长剑,口中笑道:“徐师兄,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便见秦泽双手飞速交织,缔结法印,看台上方的普空见了秦泽所结之印,眉头微皱,不由看了一眼身边的无为子:“虽说佛道本是一家,不过老衲可不曾听闻,昆仑弟子有人修习过这门功法。”
无为子闻言也是一惊,秦泽所缔结的法印,正是宝瓶印。而与之对应的东西,无为子心中十分清楚。
“装神弄鬼,不用兵刃,我倒想看看你如何对抗我的道火!”
徐子昂冷哼一声,周身道火光华暴涨,只听一声虎啸,一声狼吟。湛蓝色的道火化出实体,只见一头苍蓝猛虎,一只苍蓝孤狼登时出现在他身侧。
道火化形,这是多少得到道火的修士梦寐以求的境界!
然而,徐子昂身前的秦泽并未漏出任何惧色,口中只是轻呼一声:“临!”
临字一出,秦泽的身形登时消失在众人视野当中。
早有九华门下看破秦泽方才施展之术,不由惊呼出声:“九字真言!此人为何会习得我佛门九字真言!”
九华弟子的惊呼声,让战台上的徐子昂为之震惊。要知道,九字真言乃佛门不传之法,秦泽究竟是从何处得之?
消失在战台上的秦泽,让徐子昂的攻势没有了目的,他警惕的注意着四周,准备随时应对秦泽的攻势。
虚空当中,便听秦泽口中吐出一个兵字。一道青色法印登时出现在战台之上!
这青色的法印,正是佛门大金刚轮印!然而,法印四周,数以百计的道宗符篆盘旋不止。
但见虚空当中,秦泽脚踏七星,双手自成左辅右弼。突然,他身影停滞,双手合十。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在战台当中响起,青色法印轰然碎裂,只见数百道符篆瞬间将徐子昂笼罩在内。
原先有徐子昂道火所化的两头苍蓝猛兽,当场消散。数百道符篆所散发出的威能,让徐子昂不得不全力张开护体真元,他眉头紧锁,艰难支撑。与此同时,仍在寻找秦泽的踪迹。
谁知此时,大口喘息的秦泽在半空之中忽然出现,嘴角竟是浸出一丝血迹。
显然,这九字真言对他紫府真元的损耗,十分巨大。
莫约过了数息功夫,那数百道符篆逐渐破开徐子昂身体周遭的道火,就在符篆即将吞噬他的肉身时,徐子昂忽然高呼道:“我败了!”
秦泽见其称败,当即收了符篆法印,朝着他拱了拱手:“徐师兄,承让了。”
徐子昂闻言,叹息一声。虽说败在秦泽手中,但却是善意道:“你还是想想,怎么去解释吧。”
徐子昂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九华弟子高呼:“你这窃贼,偷学佛门功法,还不从实招来!”
得胜的秦泽听到台下高呼,只是淡笑了一声,朝着那九华弟子道:“此乃六甲秘祝,乃昆仑大统,何来佛门功法一说?”
第三百五十八章 转告
“一派胡言!你方才使的,分明是我佛门大统九字真言,所缔结的手印,正是宝瓶印。如此,你如何抵赖!”
秦泽本欲辩解,但见这群九华弟子个个面红耳赤,心中道了句无知,便也不想多说。
倒是上方看台的王宗出声道:“无为子,你门下弟子偷学佛门功法,此事作何解释呢?”
剑冢与昆仑向来不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好不容易让王宗抓到了昆仑的把柄,自然要好生运用一番。
无为子却是笑了笑,起身道:“我昆仑但凡来参加会武的弟子,自然都是入过天机阁的。天机阁中,九大昆仑秘术,王掌教又知多少?”
王宗被无为子的话逼的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通红,良久只是挤出一句:“虽然不知,但昆仑自然修习道宗功法,何来佛宗法门?”
此言一出,无为子竟是大笑出声:“王掌教有所不知,佛门九字真言本是出自道宗六甲秘祝。此乃祖师清虚真人所留之大统,秦泽习得的,正是此术。”
无为子的话,让在场众人除了昆仑各大首座,包括秦泽在内都是大吃一惊。世人只知九字真言乃佛门至高无上法门,从不外传。为此,佛门还将此术一分为二,在法华寺留下一分拓本。
虽说法华寺早已在多年前飞灰湮灭,但其法门世人却不知去向。本欲以此为借口,来诬陷昆仑的王宗,听了这话,却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而,王宗可不愿就此放弃这次打压昆仑的绝佳机会,仍是强硬道:“数十年前,法华寺一役,全寺上下鸡犬不留。其所怀九字真言功法,没了下落,此事莫非与昆仑有关,所以无为道友这才用此话搪塞?”
“阿弥陀佛。”不待无为子动怒,便听一旁的普空出声道:“王掌教可是错怪无为掌教了。无为掌教所言非虚,据本寺记载,太古年间,佛道合是一家。这九字真言,也是从道宗六甲秘祝演化而来。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还是第一个习得道宗六甲秘祝的弟子。”
既然当事人都已发话,王宗自然是不好在多言,不然便会显得剑冢小家子气了。
普空说完这话,飘然而下,落在中央战台之上。他朝着秦泽微微欠身,口中道:“秦小施主英雄出少年,九华弟子眼拙,老衲在此赔礼了。”
秦泽哪里当得普空如此大礼?他赶忙将其托起,还礼恭敬道:“秦泽不敢受礼,既然误会已清,便也无事了,还请大师继续主持会武。”
普空闻言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秦泽,忽然传音道:“掌教主持对秦小施主青睐有加,他吩咐老衲转告秦小施主。倘若有朝一日,灾祸当头,可来九华暂避。”
秦泽听了此言,不由浑身一震,朝着普空再拜。
不过旁人却并不曾听到普空对秦泽的密语,只是看到一位彬彬有礼的少年。
一旁认输的徐子昂,此刻缓步走到秦泽身边。他轻轻拍了拍秦泽的肩头,口中淡笑道:“你很出色,我败的心服口服。”
对于徐子昂的话,秦泽倒是没有过多在意,他微微拱手,轻声道:“徐师兄过谦了,侥幸而已。”
徐子昂摇了摇头,似乎对秦泽的侥幸二字有些在意,不由道:“希望你的侥幸,能够让你走的更远吧。”
虽然不知他话语中的含义,但听起来总没有恶意便是了。
二人相继离开战台,普空紧接着便宣布了下一轮会武的开始:“此阵,昆仑秦泽胜。下一阵,剑冢慕容芷月,九华戒嗔。”
普空宣读完毕,脚踏祥云,返回了上方看台。但其脸上的神色,似乎有所变化。
只见剑冢处,慕容芷月提着月牙仙剑缓步走上战台,一身白衣的她,配上那雪白的仙剑,顿时叫人心生惊艳之意。
戒嗔低着头,他双手合十,身着五宝袈裟,手中架着一串紫砂念珠,朝着慕容芷月率先施礼道:“阿弥陀佛,小僧见过公主殿下。”
慕容芷月听他唤自己为公主,便掩嘴笑道:“戒嗔师兄不必如此,如今这战台上,只有剑冢弟子慕容芷月,并无皇室的公主,还请戒嗔师兄不必挂念此事。”
然而,直到慕容芷月说完最后一个字,戒嗔也没有直视她,这反而让她心生不满,当即不悦道:“戒嗔师兄为何看都不看我一眼?身为佛门弟子,是否有失礼节呢?”
戒嗔闻言,仍是低头闭目,只是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殿下误会了。殿下生的貌美,佛曰‘色不异空’,小僧不敢亵渎天威。”
戒嗔的一番话,将慕容芷月的虚荣心塞的是满满当当,她轻笑一声,缓缓抽出腰间月牙,轻声道:“既如此,可不要怪我占了师兄的便宜。”
“小僧不敢。”
秦泽回到昆仑众人所站之处,见了战台上的情况,不由皱眉道:“这戒嗔大师闭眼对敌,如何取胜?”
一旁的宗策闻言不由笑道:“戒嗔大师修为极高,我未踏入归仙境界之前,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这位师姐虽然厉害,但若想取胜,恐怕也绝非易事。”
秦泽听了这话,心道最好是慕容芷月能够败在戒嗔手中,如此一来,接下来的比试,便不用与其交手,自己也能够放手一搏。
饶是紫眸心细,看出了一丝端倪,当即朝着秦泽传音道:“我看不然。虽说这和尚修为颇高,但似乎是有意为之。没有踏入归仙境界,五感极其重要。即便是对灵气的感应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但若是闭上双眼,可就等于失去了克敌先机的机会。”
战台上,慕容芷月紧握月牙,那雪白的长剑忽然发出一声剑鸣。但见一道红芒升起,一朵赤色莲花登时出现在月牙剑尖。
“赤莲-焚天!”
这四字一出,剑尖上的赤莲砰的一声,忽然消散。只见红霞漫天,真元翻滚,整个中央战台宛如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然而,在她对面的戒嗔,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准备发动任何攻势。
“如此托大,真当我没有手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