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诧异
慕容芷月杏目一凌,浑身上下气势顿变。但见白衣飘起,剑芒四射。
空气当中,火属性真元当即活跃起来。成百上千道火属性真元,此刻宛如化作数不清的赤色莲花,从四面八方涌向戒嗔。
那赤莲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有数十道奔袭至戒嗔身前。
就在众人惊呼之际,只听得戒嗔念了声佛号,口中道了一声:“纳!”
双手间的紫砂念珠忽然腾空而起,却见一个一丈大小的金色字突然出现在半空当中。
那金色的大字,饱含着无尽佛门神圣之气,在戒嗔上方飞速盘旋。
慕容芷月手中月牙仙剑一招,战台上所有火属性真元集体涌向佛光笼罩下的戒嗔,仿佛就要凭这一击来决一胜负。
然而,戒嗔怎会如她所愿?但见那金色大字忽然光芒万丈,宛如真佛现世一般!
随着金光的暴涨,只听虚空当中传来无数经文,戒嗔全身上下,都被一种神秘的经文所笼罩。
只听的戒嗔口中轻声念了句:“迎佛西天。”
那金色大字之下,突然出现了三层金色转轮,疯狂的吸收着来自赤莲的真元。
紧接着,戒嗔双手飞速交织,缔结佛门大金刚轮印,口中念了个兵字,施展出佛门九字真言当中的兵字诀!
言出法随,兵字一出,便见戒嗔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金色大字,一瞬间,整个战台皆被佛门圣洁之气所笼罩在内。天地灵气疯狂涌入戒嗔紫府,只见他双手合十,任由那滔天的赤莲轰击在身体周遭。
一时间,二人真元对撞,硝烟四起,战台上源源不断地传出真元碎裂之声。
突然,硝烟当中的戒嗔浑身上下气势一变,只见其头顶之上的字与三枚金色转轮尽皆破碎,转而成为他身后的一轮金日。
金日之中散发出无尽的圣洁之气,定睛看时,那哪里是什么金日?却是数千枚金色佛珠!
“佛动山河!”
四字一出,便见那数千枚金色佛珠呼啸而出,穿过那赤莲组成的大阵,直奔慕容芷月而去。
后者见状,感受到那些金色佛珠之中包含的威能,当即不敢大意。她后退数步,周身忽然出现一种湛蓝色的护体真元。
只听月牙仙剑放出一声凄厉的剑鸣,仿佛有成百上千道冤魂齐鸣一般,叫人听了胆寒不已。
“夜雨千华!”
湛蓝色的真元内,慕容芷月手中月牙飞舞,上下翻飞,数百道剑花在她身前呈现。每一朵剑花,又幻化成数十道蓝色光点,正是当年在剑冢对阵秦泽时,差点取了秦泽性命的一招。
只见那数千道湛蓝色光点奔涌而出,如同江水倒灌一般,狠狠对上了戒嗔的金色佛珠。
一时间,整个战台上,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四周的树木似乎要被连根拔起,罡风不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战台下方的秦泽见了此招,回想起往事,当年,慕容芷月就是用这一招,在剑冢击败了自己。时隔多年,再次见到慕容芷月这夜雨千华一式,他心中百感交集。口中竟是喃喃说了句:“再也不是当年点苍山的那个姑娘了,你我,都变了。”
再说战台之上,戒嗔眉头微皱,他从未见过杀意如此疯狂的招式。只见他合十的双手,再次交织,口中念了句:“临、斗!”
宝瓶印刚刚缔结,戒嗔的身形登时消失。
斗字一出,便见虚空当中戒嗔缔结外狮子印,口中念出金刚萨法身咒,一尊金身佛陀登时出现在战台之上。
只见那佛陀左手禅杖,右手降魔杵,面目狰狞,极具威严。
那佛陀与戒嗔紫府产生共鸣,此刻,戒嗔便是佛陀,佛陀便是戒嗔!
但见那佛陀怒目圆睁,手中降魔杵毫不留情,疯狂砸向慕容芷月。
慕容芷月心中一惊,自其出世以来,还从未见过能够幻化法身的功法。只听她口中娇呼一声,手中月牙腾空而起。
她右手捏诀,左手代剑,一口精血涌出,喷洒在空气当中。
“天剑九式,罪天式!”
那通体雪白的月牙仙剑登时红芒暴涨,一生二,二生四,四化万千,但见上千柄血红色飞剑顷刻间出现。
她左手向下一按,血红色飞剑倾巢而出,猛然轰击在那金身佛陀之上!
一瞬间,战台上剑气纵横,佛门金色真元四射,二人的交手,已经达到了顶端!
虚空当中的戒嗔顿感压力倍增,紫府当中隐隐作痛。
突然,金身佛陀轰然消散,虚空当中显露出戒嗔的身形。他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就在众人以为戒嗔即将施展什么无上手段时,却听他道:“阿弥陀佛,殿下修为高深,手段不同凡响,小僧认输了。”
“什么?”
围观之人不由惊呼出声,这场比试从开始到现在,戒嗔闭眼对敌,从未落在下风,何故突然认输?
就连他的对手慕容芷月也是有些难以置信,当即发问:“戒嗔师兄为何如此?”
“阿弥陀佛。”戒嗔念了声佛号,紧接着道:“殿下求胜心极强,小僧只是外出历练,已经领教过殿下高深的功法,顿感修行不足。能够见识到殿下这般奇才,小僧已是心满意足了。师傅,还请宣布吧。”
戒嗔说罢,又朝着上方的普空施了一礼,便缓步走下了战台。
普空原本提着的心,随着戒嗔的认输,也算是放了下来:“阿弥陀佛,苦海无涯,你做的很对。这一阵,是剑冢弟子慕容芷月胜了。”
慕容芷月虽说成功晋级四强,但心中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就好像是空腹多日,却吃了一顿隔了夜的美味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秦泽身边的紫眸见其认输,不由朝着秦泽传音道:“果然如此,他是故意的。”
秦泽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戒嗔与慕容芷月的交手,结果虽然不是他想要的,但也不是他最关心的。
他心中挂念的,还是接下来的这八强最后一场比试。
“下一场,剑冢张羽林,凰琊罗!”
第三百六十章 重手
话说数日前,罗玥与剑冢元桦交手后,受了不轻的伤。
虽说这几日有柳红袖为其疗伤,修为有所恢复。但面对张羽林这样的对手,即便是全盛状态下的罗玥,也是十分吃力的。
这让秦泽最担心的一场比试,终究还是拉开了序幕。
普空宣读完毕,便见凰琊与剑冢人群处,各走出两位弟子。
一袭红衣的罗玥与一袭白衫的张羽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二人上台见礼,不在话下。
战台下方的秦泽,只觉自己的眼睑跳动了一番,心中升起些许不安。
张羽林冷视了一眼战台下的秦泽,心中道:“便是为了此人,你夺走了我父亲性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便先在她身上讨还一二!”
想到此处,张羽林当即抽出腰间极凰仙剑,朝着罗玥道:“罗姑娘身子金贵,倒要用他人性命续命。不知,罗姑娘的身子,向来可好呢?”
罗玥听了这话,自然知道张羽林是何含义。当年点苍山下,秦泽为救她性命,被陈道陵摆了一道,出手害了张谦性命。多年前的秦泽,年少无知,气血方刚,做事哪会考虑许多?
但苦果毕竟已经种下,张羽林对他二人怀恨在心,已不是一朝一日的事情。
此时听到张羽林的冷言冷语,不由想到多日前,慕容芷月私底下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他与张羽林之间的血海深仇,本不该与你相干。不过,当年之事总归是秦泽不对。倘若会武遇上张羽林,你便败给他吧,也算是了结了一部分恩怨。”
慕容芷月说这番话时,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但外人听起来,到好像是做了一桩善事。
此刻战台下的慕容芷月,正朝着罗玥投来善意地目光,这不由让她叹息一声,心中暗道:“倘若能够了断他二人之间的恩怨,败,又有何不可呢。”
凰琊此次参加会武的弟子,只剩下罗玥一人。说实话,罗玥能够走到八强,已经是出乎了凰琊众人的意料。
有几位比她更为出色的弟子,却是因为在先前遇到了强横的对手而落败。能够走到这一步,罗玥也是十分幸运的。
“对于当年的旧事,我深感抱歉,谁都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罗玥苦笑一声,朝着张羽林微微欠身道:“不过,当年你父亲出言不逊在先,这当事人还是你如今的同门。冤冤相报何时了,张师兄,到此为止吧。”
罗玥本想能用这一番话让张羽林稍稍冷静下来,谁知提到同门二字时,张羽林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阴冷的杀意,口中低沉道:“你晓得什么?你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我都经历了什么!休要多言,开始吧!”
罗玥闻言,登时微微皱眉,她朝着张羽林拱了拱手,缓缓抽出腰间雪魄,寒气,再一次在战台上弥漫开来。
浑身上下弥漫着杀气的张羽林率先发难,手中极凰仙剑翻飞如雪,剑鸣剑影齐放,直奔罗玥而来。
后者稍稍定了定心神,口中一声娇呼,便见一道火凰化形从她身后出现,欲要阻拦奔袭而来的张羽林。
谁知,急速前行的张羽林双眼当中忽然间金光闪过,一声龙吟凭空出现!
“龙跃在渊!”
四字一出,便见一条真龙化形出现在张羽林的周身。他高高跃起,恰好多开了火凰的攻势。
罗玥不由抬头,手中吸纳过自身精血的雪魄,此时在她手中发挥了十成威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意的它发出一道悦耳的剑鸣,但见三道冰棱从雪魄当中急射而出,朝着上方冲将而去!
忽然间,一声龙吟再次响起,之间一条五爪苍龙疾驰而下,狠狠与那三道冰棱对撞一处。
寒冷刺骨的冰棱轰击在那庞大的苍龙身躯上,只是留下三道白印便消失不见。那五爪苍龙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战意更胜,直灌而下!
罗玥心中一惊,不由后撤数步。便在罗玥动身时,那苍龙一头撞向战台。一时间,只见金光迸发,硝烟四起,残留的真元四散而去,叫战台四周的看客,不由替罗玥捏了把汗。
莫约过了数息功夫,硝烟渐渐散去,只见中央战台被方才那头苍龙轰出一个半丈深的空洞。罗玥心中一阵后怕,若是方才被那苍龙击中,恐怕自己早已命丧黄泉。
此刻,上方看台的宋文宛眉头紧锁,当即朝着王宗道:“你这弟子心狠手辣,方才这招,可是奔着夺人性命去的。这可是六府会武,如此不知分寸,王掌教就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王宗也是一阵心惊,上次会武,林长天是在自己的授意下,重伤了昆仑弟子。不过谁也不知,那昆仑弟子事后竟不治身亡。此次会武,他可从未对门下弟子有过授意,张羽林的所作所为,显然有些过激了。
但转念一想,既然他敢这么做,定然是有人授意的。至于给他暗示的那人,不饶多想,定时如今在剑冢内备受敬畏的慕容芷月。想到此处,王宗的脸色不由阴沉下来。
若是张羽林没有对其他仙府弟子下重手,那便罢了,但方才那一招,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倘若罗玥不曾躲开,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到那时,王宗可没有办法与宋文宛交代。
想到此处,王宗当即起身,朝着下方张羽林喝道:“张羽林,你意欲何为?这是会武赛场,不是红尘战场。倘若再犯,休怪门规无情!”
战台上的张羽林听了这话,不由转身看向上方战台的王宗。他眼中带着一些无助,又带着一丝愤恨。
他点了点头,朝着王宗抱拳施礼,口中道:“弟子知错。”
然而,这话并不是发自内心。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魔性的声音:“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血仇的报,便在今日!”
这个声音,已经折磨了他数年,自从慕容芷月当年传授给他真龙八法之后,便一直在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常有深夜熟睡时,被这个阴冷的声音惊醒。
突然,他双眼微红,口中低声自语:“是了,便在今日!”
第三百六十一章 魂断
方才被王宗呵斥的张羽林,气焰只是消减了片刻。当他内心深处的那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响起时,浓浓的杀意,重新占据了他的神识。
他双目猩红,死死盯着罗玥,简直恨不得生啖其肉。怒火中烧,杀意更胜,他的双眼当中布满了血丝,一片的猩红。此时此刻的张羽林,看上去哪里还像个正道中人?
然而,此刻站在剑冢人群当中的慕容芷月,脸上竟是浮现出一丝笑容。她看着近乎癫狂的张羽林,仿佛是看着一件出自自己之手的杰作一般。这种畸形的满足感,充斥了她的脑海。
战台上,张羽林的呼吸愈发急促,身体竟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忽然间,狂风四起,云海翻腾,东北角黑云压境。但听八方龙鸣,天空当中雷鸣电闪,隆隆作响。
按理来说,这种天地异象,在海域十分常见。但今时不同往日,众人看向那滚滚而来的云层,隐约可见八条形态不一的五爪苍龙于云层中间翻滚着身躯。而那八条五爪苍龙的脖颈上,都有一根漆黑的铁链。
八条苍龙脖颈上的铁链时不时撞击在一处,传来隆隆之声,到叫人以为是天雷阵阵。
上方看台的无为子,眉头不由一皱。先前张羽林第一次施展真龙八法时,他便觉得那两条真龙化形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是从何而来。
六家仙府当中,昆仑与泽海龙珠打交道的次数最多,就连九太子敖义尚有一道分身被封印在镇妖塔内。当无为子见到那云层当中翻滚的八条苍龙的真面目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看的真切,脑海当中恍然大悟:这不正是泽海老龙王的八位太子么?没想到,这真龙八法,竟然真的包含了真龙威能。难道,此人不单单是与皇室有关,还与泽海龙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么?
这番话,无为子只是说在自己的心中。他扫视了一眼其他几位掌教,除了凰琊掌教宋文宛看出了一些端倪外,其余四人皆无反应。
不过看宋文宛的样子,似乎也并没有打算道明此事,无为子见状,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却说战台之上,张羽林眼神冰冷,似乎早已将王宗的话抛在了脑后。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用罗玥的人头,去祭奠亡父。
突然间,一声炸雷在云层当中响起,但见一道苍蓝落雷疾驰而下,狠狠轰击在罗玥身前。
罗玥只觉得一阵目眩,方才那道落雷虽然没有轰在她的身上,但却着实让她受到了些惊吓。她握紧了手中的雪魄,仿佛想借着雪魄仙剑,让自己的心神安定下来。
雪魄本就产自灵气充沛的幽谷,此刻在罗玥手中,嗡嗡作响,十分不安,这更加让罗玥提起了心。
突然,张羽林高抬右手,口中低沉的道了一声:“八荒囚龙。”
这四字一出,便见上方黑压压的云层当中突然雷鸣电闪,整个龙岛狂风大作,八道漆黑而又巨大的身影轰然出现。
八双金色的眸子,死死盯着下方战台上的罗玥,仿佛欲要将其吞噬一般。
观战的秦泽见其施展如此手段,心中一惊,不由呼出声来,疾步朝着战台奔去,口中呼道:“张羽林!住手!”
然而,战台上的张羽林不知是没有听到秦泽的话,还是根本不想理会。他转过头,冷冷地看着秦泽,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
秦泽见到张羽林的表情,心中大惊,他意识到,这张羽林绝不会手软。
他不顾一切的冲向中央战台,然而那战台的四周似乎有一道无形的真元壁垒将他阻隔在外。秦泽怒眉倒竖,青崖仙剑瞬间出现在他手中,持剑在手,秦泽运起全身真元,奋力朝着虚空劈去。
只听当啷一声,但见火星四射,青崖仙剑被狠狠弹开。秦泽顿感虎口一阵发麻,低头看时,已是血肉模糊。
鲜血顺着青崖的剑锋滴落在地,一滴滴地打在地面。然而,虎口传来的痛楚,并没有阻止秦泽的动作,他一剑剑挥砍在那真元壁垒上,心中想着,或许下一剑,便能破开桎梏。
战台上,罗玥看着疯狂的秦泽,脑海当中忽然浮现出当年在筑水战场上,那个懵懂少年的身影。
眼见着那八条苍龙席卷而下,朝着自己冲将而来,一时间,罗玥竟是忘记了反抗。
她心里知道,这八条苍龙所蕴含的威能极强,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功法手段能够抵挡。她身形微动,来到战台边上,与秦泽二人隔着一道真元壁垒对视。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让秦泽停止他的动作。可已经丧失了理智的秦泽,哪里会听?任由鲜血打湿衣衫。
一旁的张羽林,嘴角上浸出一丝鲜血,在他那狰狞的面容上,又添了一笔狠毒。
嗷——
突然,八龙齐鸣,但见战台之上硝烟四起,一声凄厉的娇呼从战台上传出。
一道火红缓缓落下,仿佛撕裂了秦泽每一寸肌肤。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儿倒在自己跟前,却无能为力。
随着罗玥的倒下,战台四周的真元壁垒顿时消散,只听张羽林阴沉地笑道:“也让你尝尝,这种痛彻心扉的滋味。你......”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一双血红色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秦泽口中暴喝一声:“滚开!”
只见一团紫火突然从秦泽眉心射出,狠狠轰击在张羽林的胸膛。后者爆射而出,口吐鲜血不止,狠狠摔落在地。
在场众人,没有一人上前阻拦。秦泽缓缓跪在那道火红身侧,一只手托起她苍白的脸庞,另一只手按在她的紫府之上,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真元。
罗玥笑着摇了摇头,她按住秦泽的手,虚弱道:“我紫府已毁,不要白白浪费了真元.......”
秦泽又怎会不知?但他不愿相信,他不甘心,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眼角落下两行血泪,他摇了摇头,柔声道:“莫要多言,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怀中的人儿,只是轻笑着。她奋力起身,使出全身的气力,抱紧秦泽的脖颈,朱唇轻轻印在少年干涸的双唇上。
良久,唇分。
虚弱到极点的罗玥,说出了她在人世间,最后一句话:“秦郎,你我......来世再做夫妻......”
第三百六十二章 情殇
当红色倩影跌落在地,缓缓闭上那曾经迷人的眸子。
少年的心,碎了。
他的心中犹如千刀万剐,利刃,一寸寸切割着他的心脏。
他不甘心,他知道,若是当年筑水战场,她没有替他去挡那一箭。或许今日,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过往的点点滴滴一瞬间涌入少年的脑海,佳人的音容笑貌仍在他的脑海当中盘旋。
他双手托起她逐渐失去温度的身子,手中放出阵阵紫芒,真元源源不断地从他双手当中传出。
然而,她并没有任何反应。少年灌入体内的真元,从她破损的紫府缓缓流出,消散在空气当中。
这一刻,没有人敢上前去打扰这个近乎癫狂的少年,没有人。
他轻轻晃了晃她的身子,似乎想借此让她恢复些神志。然而,只是徒劳。
少年无比自责,当年若不是自己年少轻狂,又怎会与那人结下血海深仇?哪怕这血海深仇应在自己身上,他也不会后悔。
可偏偏天道不公,为何这劫难要应在他人身上?更何况,还是她。
他缓缓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上方端坐的几人,口中沙哑道:“你们,为何不阻。”
少年的一番话,让高高在上的几位掌教哑口无言。于情,他们本该出手阻拦。可于理,会武本就不可控,二人堂堂正正交战,谁也不好插手。
反倒是他,坏了规矩。
可少年怎会顾及这些?口中只是喃喃地重复这一句话:“你们,为何不阻。”
这六个字,回荡在大殿之内。人头攒动的九龙大殿,此刻死一般沉寂。没有人敢说一句话,也没有人上前一步。
忽然,昆仑人群中,一袭紫衣的紫眸缓步走上战台。她俯下身子,一手搭在少年的头顶,一手搭在佳人的手腕上。
良久,她双眼微红,眼眶当中似乎有晶莹滚落:“紫府尽毁,元神消散。你......”
少年的身子震了震,眉心处突然出现两个拳头大小的人影,定睛看时,却是一黑一白两个少年。
“我有两道元神,师傅,救她......”
这幽罗之体,乃是修仙界万里挑一的资质。在场的众人见到少年的两道元神,不由暗叹。
紫眸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脑袋,苦涩道:“你随我修习医道已近一年,你该知道......元神消散,便是彻底消失在人间。”
“不,师傅,能否剥离我的元神,救她可好?”
紫眸只是叹息,她缓缓起身,不再回答少年的问话。
少年见其不语,便抬起头来,迷茫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他疑惑地看着紫眸:“师傅,师傅为何不答我?”
凰琊人群中,风无心再也无法按捺自己的情绪。只见一袭白衣的她,从人群当中掠出,站在秦泽身前:“够了......秦泽,够了。”
“风仙子?你能救她吗?”
风无心闻言愣了愣,秦泽此刻的状态,同当年风吹雨从神坛跌落后,一蹶不振的样子一般无二。
“怎么了?你们为什么都不救她?”
她撇过头去,不忍再看。
凰琊的掌教宋文宛缓缓起身,她冷视着身边的剑冢掌教,脸上不带任何感情:“王宗,从今日起,凰琊与剑冢,便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王宗眯了眯眼,冷声道:“你这是向我宣战?”
“不,是凰琊向剑冢宣战。”
此言一出,另外几位掌教皆是一愣。
凰琊开府以来,一直是以中立的身份,游走于各家仙府之间,从未与人争斗。而今日,为了自己门下的弟子,宋文宛打破了这个规矩。
此时此刻,内域,仙府广宁阁。
砰——
茶盏摔落在地,碎成数片。
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冲天而起,直奔东南而去。
广宁阁当中不少弟子见了,不由称怪:“掌教出关了?”
龙岛上,普空念了声佛号,起身道:“此阵,虽是剑冢弟子胜了。但其出手过重,伤人性命,当取消其会武资格。”
普空作为会武的主持者,虽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该说的话,却是不曾忘记。
战台上的秦泽,哪里还会去管许多?他已经是浑浑噩噩,只是抱着怀中已经冷去的佳人发愣。
谁知,剑冢内,传来慕容芷月的声音:“大师此言差矣。上届会武,我剑冢林长天门主也曾对昆仑弟子下过重手,并未取消其会武资格。再者说来,这会武有些损伤是在所难免的。要怪,便只能怪她技不如人了。况且,昆仑弟子秦泽,在结果尚未宣布时干预会武,乱了我师兄的心神,我师兄这才失手。如此一来,是不是也应该取消他的资格呢?”
“这......”普空没有想到,慕容芷月会在这个关头出来说话。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剑冢弟子,听了慕容芷月的一番话后,纷纷皱眉。这女子的心,也太过狠毒。
宗策的脑海当中忽然想起一事,不由朝着战台上的秦泽道:“小师弟,可还记得当年判词?”
“判词......判词?判词!”
是了,早几年,秦泽在益州成都府外,曾经碰上神算子赫连神机。当日赫连神机曾给秦泽留下一段判词:秦门遗孤,坎坷路,重重险阻。是非黑白如何故?苦渡,苦渡。红颜魂散,**谷,肝肠寸断。三魂七魄何处寻?鬼府!鬼府!
这判词已经应验了一半,那后一半秦泽一直无法参透,直到方才宗策的高呼,这才让他惊醒:“鬼府!世人死后,三魂七魄皆会被鬼差寻去,这判词当中的鬼府,指的是酆都之下,幽冥鬼界!而不是千年前祸乱人间的鬼府!是了,一定是这样!”
原本已经绝望的秦泽,心中再次升起了希望。他轻轻放下罗玥的身子,心中念道:“等着我,无论如何,我也会寻你回来!”
就在此时,天空当中一道火红掠过,众掌教不由起身,无为子略微皱眉道:“不知何方高人到此,还请现身一见。”
虚空当中,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
“是谁,害了我的女儿!”
第三百六十三章 愤怒
这冰冷而又熟悉的声音,让秦泽浑身一震,他抬起头,朝着声源望去。
“是你?”
上方的那道人影见到秦泽,又看到他怀中的罗玥,登时脸色阴沉,从半空飘落。
她缓步走到秦泽的跟前,胸口上下起伏着,满脸怒意的她,高高抬起了自己的玉手。
啪——
一声脆响在战台上响起,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有人知道,这位看上去十分美艳的妇人为何会对秦泽动手。
宗策皱了皱眉头,不由上前道:“这位前辈,未免太过分了些。”
“过分?本座处理家事,何时轮到你一外人插嘴?”妇人绣眉紧锁,口中冷喝一声,显然没有打算给宗策留任何颜面。
宗策听了这话,当即住口不言。虽说折了颜面,但目前看来,还是不要多事为好。
秦泽没有去管自己微微发肿的脸庞,只是拭去了嘴角浸出的血迹,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那妇人缓缓跪下。
“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玥儿。”
玉沁看着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的罗玥,没有理会秦泽,只是张开袖袍,将罗玥的尸身收了去。
“空间纳术!三转归仙!”
在场的几位归仙境界大能者,见那妇人手段,不由惊呼出声。
秦泽皱了皱眉,朝着妇人叩了三个响头,口中道:“请把玥儿还给我。”
妇人冷笑一声,旋即道:“自你入狼营,玥儿先是替你挡了一箭,险些丧命。又因你与剑冢发生冲突,王御龙对襄阳府城出手,我夫君命丧黄泉。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何脸面对我说出这种话来?!”
面对妇人的质问,秦泽面不改色,他缓缓起身,朝着那妇人郑重道:“请把玥儿,还给我。”
那妇人啐了秦泽一口,正欲动怒,却听一旁风无心道:“玉夫人,小妹风无心,久仰玉夫人大名。夫人方才所言之事,想来与秦泽并无多大关系。要怪,也要怪那益州军与王御龙,却怎么也怪不到秦泽身上。令爱乃我凰琊弟子,出了这档子事,我这个做师姐的,不比妇人舒服多少。还请妇人息怒,莫要错怪了秦泽。”
听了风无心的话,妇人的怒意稍稍消退了些许。她又何尝不知其中道理?只是发生在她身上的悲剧,或多或少都与秦泽有些关系,见了秦泽,她自然无法按捺自己的情绪。
六府掌教纷纷从二层看台落下,无为子率先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方才对我昆仑弟子出手,总得有个说法吧?”
“我乃广宁阁掌教,玉沁。”玉沁看了无为子一眼,没有好气道。
此言一出,众掌教不由面面相觑,心道:这广宁阁的掌教何时成了玉沁了?
“究竟是谁,害了我女儿。今日六大仙府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定尽起广宁阁弟子,向六府讨教!”
玉沁的声音冰冷至极,谁都知道,这位美艳的妇人,杀意正盛。
虽说张羽林不该下此重手,但其毕竟是剑冢弟子,作为掌教,王宗不得不出面为其讨情。可是这话到了嘴边,却又是另一种说法:“会武之时,刀剑无眼,我们下弟子出手重了些,待会武结束自有门规处置。”
玉沁听了这话,怒火中烧,劈头盖脸道:“这位是剑冢王掌教吧?不知你所说的门规,又当如何处置呢?”
“这便不劳玉掌教操心了。”
谁知王宗此言刚出,便听玉沁怒道:“放屁!我女儿死在你门下弟子手中,我有权过问。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拦我!”
没人想到,这位美艳的妇人,居然会破口大骂。王宗听了面红耳赤,显然愤怒至极。
无为子见状,心道:秦泽与这女子恐怕是一对道侣,这玉沁,便是秦泽丈母。再怎么说,秦泽也是昆仑弟子,若是玉沁与王宗大打出手,恐怕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到那时,说不定其他几位掌教也会为了六大仙府的颜面参与其中。
想到此处,无为子不由上前一步道:“玉掌教位高权重,这小辈的事,我看是不是由小辈自己处理?”
玉沁正欲答话,却听无为子传音道:“那剑冢张羽林已经胜出,进入四强。不如让秦泽与其对阵,倘若秦泽胜,便让秦泽了结了这段恩怨。若秦泽败了,玉掌教在动手不迟。到那时,本座绝不阻拦。如何?”
听了无为子的一番话,玉沁心中点了点头。虽说这些年她修为大涨,但若同时对付六府掌教,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她也只是想替罗玥讨回公道罢了。
况且无为子言之有理,此事交给秦泽,也算是给了他将功赎罪的机会。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即便她杀了在场所有人,也无济于事。
一旁的秦泽自然是知道无为子的用意,不由同玉沁传音道:“母亲大人,神算子赫连神机曾与在下留下一段判词。若想玥儿死而复生,可至从酆都鬼蜮,进入幽冥鬼府,找齐玥儿的三魂七魄,还有一线希望。”
“你方才,唤我什么?”玉沁愣了愣,秦泽一声母亲大人,让她颇为疑惑。
“秦泽已与玥儿许下婚约,只是不曾想......若是母亲大人相信秦泽,便让秦泽来处理此事。”秦泽朝着玉沁深施一礼,朗声道:“还请母亲大人莫要失了身份。”
玉沁微微张口,秦泽与无为子已经给了她一个台阶,此时若是固执己见,恐怕最终难以收场。
而秦泽所告知的赫连神机留下的判词,让她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这希望不仅是对罗玥的,也是对其亡夫罗子阳的。
“便依你二人所言。秦泽,你随我来。”
玉沁说罢,头也不回的朝着九龙大殿之外走去,并没有给六位掌教任何言语。
其他掌教倒是没什么话可说,毕竟玉沁刚刚丧女,心情自然可以理解。
但王宗自是不同,他何时受过如此侮辱?眼神冰冷的他,看着玉沁离去的方向,冷哼了一声,不知其心中所想。
秦泽与宗策交谈了几句,便赶忙跟上了玉沁的脚步,丝毫不敢怠慢。
第三百六十四章 苦劝
二人行至殿外,便见玉沁转过身来,眼神当中带着一丝迷茫。
她看着秦泽,喉咙有些沙哑,轻声道:“你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讲清楚。”
秦泽松了口气,便将当年从点苍山开始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玉沁听了事情的经过,她长叹一声,看着秦泽手中握着的雪魄长剑,不由道:“这柄仙剑乃大凶之物,找个机会,将它毁掉吧。”
秦泽闻言,手中的雪魄握得更紧了。当年在云谷,罗子阳将自己的寿元献祭给了这柄仙剑。如今,罗玥又因为施展了雪魄内的玄冰,内府重创,也是间接死在此剑之下。否则,方才与张羽林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如此说来,正应了当年曹天鼎所言,此剑妨主。
但对于秦泽而言,这是罗玥留在人世间唯一一个念想。他朝着玉沁点了点头,但却并不打算将雪魄毁掉。
玉沁心中知道,这些年,秦泽也吃了不少苦头。罗玥能够拜在凰琊门下,也是秦泽的一份功劳。
方才在九龙大殿内,气昏头的玉沁难以忍受丧女之痛,便是现在,也没有缓过劲来。
她看了一眼秦泽,口中沉声道:“无论玥儿因何而死,都必须让那凶手付出代价。你方才说,当年你杀了那人的父亲,所以此人迁怒于玥儿,对么?”
秦泽愣了愣,他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他知道玉沁的话是何含义,今日,死在战台上的,应该是他秦泽,而不是她的女儿罗玥。
“你且记着,给我好好地活着,你欠玥儿的太多。单单是命,便有两条。”玉沁走到秦泽跟前,四目相视,口中沉声道:“杀了那人,替玥儿报仇。这,是你义不容辞的。”
秦泽本不想在会武场上动手,因为其中还牵扯到皇室。但罗玥的死,让这些年逐渐冷静理智思考问题的秦泽,怒发冲冠。
脑海中接连不断闪过当年旧事,罗玥最后的一吻,深深烙在他脑海当中。
秦泽双目微红,脸上浮现出滔天的杀意。他点了点头,朝着玉沁道:“母亲大人放心,我定取他性命,用他的血,来祭奠玥儿。”
“待此间事了,我欲起广宁阁弟子,杀奔荆州,替子阳讨回公道。那时,你来助我吧。”玉沁看了秦泽一眼,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秦泽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动,便朝玉沁拱手道:“母亲大人,此事事关重大,其中牵扯到不少利害关系,还请母亲大人三思。”
玉沁闻言微微皱眉,颇为不悦:“怎么?难道你不想替子阳报仇么?”
想,当然想,秦泽如何不想?
但是如今血宗重现一十三州,又与皇室息息相关。而秦门,又刚好欲举大旗起事,在这种节骨眼上,秦泽绝不会节外生枝。
他仔细想了想,便朝玉沁道:“母亲大人所谋划之事,合情合理。但时机未到,当积蓄实力,以待时变。秦门早在八年前便已开始谋划,秦泽这些年也积蓄了一些力量,母亲大人何不与家父商议一番,再做打算?”
听了秦泽的话,玉沁心中微微颔首。她初见秦泽时,秦泽还只是个初经人事的孩童,只知一往无前,乃莽夫之举。见到秦泽成长至此,她也十分欣慰。
考虑良久,玉沁轻叹一声道:“恕我直言,令尊秦如楠早已不是当年的武尊。恐怕现如今,秦门的实力,还不及我广宁阁。”
玉沁的担忧却在秦泽意料当中,没有人会愿意与一个弱小的势力结盟,即便有罗玥这层关系,也不例外。
秦泽本打算让玉沁先与秦如楠会面,待会武结束后,再返回秦门,一同商议此事。
但玉沁方才的一番话,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母亲大人有所不知,家父虽然不复当年,但秦门如今有数位归仙境界的大能者坐镇,其中还有一位当年谪仙榜上的高手。以此为根基,在加上母亲大人广宁阁的实力,自然有一窥天下的实力。”
秦泽说罢,便将风吹雨等人协助秦门一事告知玉沁,也好让后者心中有数。
以玉沁如今三转归仙境界的修为,曹天鼎等人可以不放在眼中,但曾经在谪仙榜榜上有名的风吹雨,不由引起了她的注意。有这等人在,倒是多了几分胜算。
不过秦泽并没有告诉玉沁,昆仑圣物镇妖塔如今已在他的手中。知晓此事的,也只有风吹雨、琉璃、紫眸三人而已。若是算上曾经被秦泽救出,手中掌握着昆仑圣物伏龙鼎的无为子,那便只有四人得知。
不到紧要关头,秦泽并不打算让人知晓此事。这也是他最后的底牌。
玉沁将秦泽的计划思考了一番,最终点头道:“我便依你所言,不过。那剑冢弟子,绝不可活着离开九龙岛。你可明白?”
秦泽闻言,郑重点头道:“请母亲大人放心,玥儿的仇,由我来报。”
玉沁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秦泽忽然想起一事,不由提醒道:“还请母亲大人先行一步,离开龙岛。前往云台山与家父会面。”
玉沁不明所以,便皱眉反问为何。
“剑冢掌教王宗,此人外宽内忌。母亲大人当着众人的面羞辱于他,此事王宗断然不会善罢甘休。这龙岛上不明敌我,母亲大人再次多留一刻,便多一份危险。还请先行离开,秦泽自然带张羽林项上人头回云台山复命。”
玉沁当时怒极,并未在乎许多,此番听秦泽一说,不由点了点头。忽然,她想起一事,便朝秦泽道:“你在昆仑数年,可曾见到什么熟人?”
秦泽闻言心中一动,当即道:“熟人不曾见得,只知昆仑千宝潭有一老将,一直不愿提及过去。不知母亲大人可知此人?”
玉沁的脸色有些难看,口中忽然道:“你若遇上他,便告诉他,襄阳府城狼营的帅旗,永远不会倒下。你只消如此说,他便知晓其中含义。”
秦泽还在揣度玉沁的话,但见一道红芒骤起,后者的身形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看着天边的红霞,手中死死握住罗玥的雪魄。
“便以血,来还血债吧......”
第三百六十五章 毒蝎
秦泽与玉沁约定之后,便阴沉着脸入了九龙大殿,回到了昆仑队伍当中。
宗策想了想,缓步走到秦泽身后,他稍作犹豫,最终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肩头:“小师弟,你……”
秦泽似乎知道宗策想说什么,未等他把话说出口,便听秦泽道:“我没事,大师兄不必担心。”
秦泽表现的越是平静,宗策便愈发担心。方才战台上,秦泽所表现出的状态,几乎让宗策以为这少年恐怕从此成了废人。
这莫名的平静,让宗策越来越看不透秦泽的心思。
“你小心些,方才你出手伤了张羽林,六府掌教正讨论此事。”紫眸见秦泽回到大殿,不由传音,将方才秦泽外出时发生的事情告知于他。
秦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轻声道了句:“随便,只要不取消我的资格,怎样都可以。”
话音刚落,便听上方传来普空的声音:“次轮会武已经结束,最终得出四名仙府弟子,进入四强。不过,剑冢弟子张羽林,不听劝阻,出手杀人。昆仑弟子秦泽,在会武时,突然插手。此二人本该取消资格,但念二人之间有红尘旧事未了,几位掌教商议决定,下一场比试,由昆仑的秦泽对阵剑冢张羽林。”
听到这个决定,先前被秦泽冥炎击中的张羽林愣了愣,不由朝着身边的慕容芷月看去:“这……”
“怎么?你不是早就想手刃他了么?这个安排,你不喜欢么?”慕容芷月笑了笑,她并没有去看张羽林,甚至语气比平常说话更为疏远了。
张羽林突然意识到,杀掉罗玥,就是慕容芷月希望自己去做的事情。至于他自己的血仇,慕容芷月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否则也不会让他在这种状态下再去和秦泽对阵。
她只是想借自己的手,去做一些她不能做的事情。他开始渐渐明白,在她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但他心中不甘,仍是带着一些侥幸,不由出声道:“芷月,我们先前的约定……”
“约定?”
张羽林的话,并没有说完,便听慕容芷月嗤笑了一声。她缓缓转过身子,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张羽林:“你是说,会武结束后,娶亲一事?”
张羽林闻言,沉默不语。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扪心自问没有胆色将这种话直言不讳。
谁知慕容芷月竟是笑出声来,她捧腹走到张羽林的身前,忽然脸色阴冷道:“好啊,那你替我杀了秦泽,我便下嫁于你,让你做当朝驸马如何?”
慕容芷月的笑声,宛如魔音一般,在张羽林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直到罗玥死去,看到秦泽所表现出的那种疯狂,张羽林这才知道,无论当年旧事实情如何,自己与秦泽之间,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是我一厢情愿了,你利用我也好,玩弄我也罢。芷月……”张羽林抬起头,脸上挂着苦笑:“我是真心的。”
然而,慕容芷月并没有因为张羽林的一番话而动容:“我并未与你说笑,你若胜了,我便下嫁于你。若是能当场将他杀死,今日便是你我大婚之日。”
虽说张羽林十分喜爱慕容芷月,但一想到这些年经历过的事情,以及方才慕容芷月的那种表情。存留在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终究还是破灭了。
“这柄仙剑还你。”张羽林解下自己腰间的极凰仙剑,递还给慕容芷月,眼中并无丝毫留恋之意。
慕容芷月也不多言,当下接了过来,将极凰系在自己腰间。
“怎么?你觉得,没有极凰,你会是秦泽的对手?”慕容芷月冷哼了一声,朝着张羽林道:“若不是我传你真龙八法,你又怎会是罗玥的对手?说要便要,说不要便不要,你帮我当成什么人了?”
张羽林此刻已是心灰意冷,便不再顺着慕容芷月的意思:“你想要的,无非是那女子的性命,我当真是撞了邪。当年旧事,与她有何干系?你暗示我,利用我,无非是想满足你的私欲罢了。”
慕容芷月闻言脸色冰冷,她静静地看着张羽林,口中淡淡道:“没错,便是为了我自己而言。怎么?后悔了?当初是你求着我帮你的,如今你大仇也算报了一半,现在后悔,是不是有些晚了?”
“后悔?不,我张羽林,可从不会后悔。”张羽林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刚刚被抽干河水显露出的河床:“你要知道,叛人者,恒背叛之。我张羽林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这种行为,令我感到恶心。”
“你说什么?”慕容芷月听了这话,秀美倒竖。显然,张羽林的一番话彻底触怒了她:“你若够胆,便再说一次。”
上方,普空已在催促二人登台。张羽林冷笑一声,接过元桦递来的长剑,朝着慕容芷月道:“我说,像你这种蛇蝎心肠的人,比秦泽可恶十倍百倍,令人作呕。”
此言一出,剑冢内除了各门门主之外,无人敢看此处。如今的慕容芷月在剑冢内,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敢跟她如此说话的,恐怕也只有张羽林一人了。
谁知慕容芷月听了他的话,却并没有动怒,反而是带着笑意道:“我从来不与死人一般计较。”
张羽林的身子震了震,他握紧手中的长剑,转过身,朝着战台走去。
战台上,秦泽等候多时,他手中拿着罗玥曾经的佩剑雪魄,看了一眼身前的张羽林,冷声道:“你是否需要先行疗伤?”
先前秦泽突然发难,九幽冥炎狠狠轰在张羽林的身上,后者倒是受了不轻的伤。秦泽提出让他疗伤,只是不想胜之不武罢了。
谁知张羽林竟是走到秦泽跟前,沉声道:“疗伤倒是不必,不过我想说的是,今日该死的人,不是那个姑娘,而是你与慕容芷月那个恶魔。我要让你一生一世,都活在自责与痛苦当中。”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复仇
秦泽听了张羽林的话,一股怒火突然从心里涌起。
“你杀了玥儿,还有脸面跟我说出这种话?一人做事一人当,祸不及家人。”秦泽阴沉着脸,朝着张羽林缓步走去:“我杀你父亲,是因为你父亲是个卑鄙小人。玥儿做错了什么?”
张羽林冷笑一声,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生怕秦泽发难:“你以为,我想杀她?”
“嗯?”
张羽林的话,让秦泽一阵疑惑,不由道:“难不成,还有人逼你么?”
“想知道的话,胜过我再说!”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剑芒射出,疾驰而过。
秦泽一惊,赶忙侧身躲开,心中依然在回想张羽林的话。
张羽林哪里会给他喘息的机会?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张羽林高高跃起,天剑九式当中的翻天式当即使出!
但见张羽林在半空当中急速旋转,身体四周皆被剑气覆盖,但见数十道剑气四散而出,直奔秦泽而来!
秦泽分神间,张羽林数到剑气划过其身。衣襟下的皮肉登时开裂,鲜血四溢。
疼痛感传入秦泽脑中,让他登时惊醒。
他身形微动,朝后方急退数步。手中雪魄长剑蓝光骤起,一股寒流突然由手心传入心室。
秦泽浑身一震,心中暗思:这雪魄果然诡异,此等寒气,即便归仙境界之人也无法抵挡吧?长时间使用此剑,体内定生寒毒。
只有使用过这柄雪魄,才能体会到这柄仙剑的诡异之处。他渐渐明白,当年曹天鼎为何会对罗子阳说出那番话了。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秦泽复仇之心。一股杀意登时从他心室涌入脑海,只见其眉心处一道紫金羽火出现,秦泽手中的雪魄登时被一层紫黑色的火焰覆盖。
“道火?!”
无论是战台上的张羽林,还是四周观战的仙府弟子,亦或是各大仙府的门主掌教。见了秦泽的手段后,不由惊呼。
要知道,道火的出现,意味着此人最少已经是迈入了半步归仙境界。然而秦泽所展现出的真元,似乎还只是大乘境界后期。
不过昆仑人群当中的紫眸却是暗笑这群人无知,心中也是点了点头。秦泽所施展出的九幽冥炎,比之在镇妖塔内更加精纯了。
战台上的张羽林大惊,口中竟是喃喃道:“你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秦泽只是冷笑一声并未答话,手中捏了个法决,和风殿清风正阳诀当即施展。但觉一阵微风拂过,秦泽的身形登时消失在原地。
只见一道紫芒朝着半空当中的张羽林冲将而去,一时间火光四射,紫芒迸发。剑气纵横,铿锵声连绵不绝。
杀红眼的秦泽只是用手中雪魄疯狂地朝着张羽林劈砍,并无一招一式。
加持着九幽冥炎的雪魄威能正盛,连续的劈砍下,张羽林手中借来的长剑竟是崩了口。
一阵交手过后,二人分开。张羽林只觉虎口阵阵作痛,低头看时,手中的长剑已经布满了缺口。
他一阵后怕,回想起方才交手时,秦泽冰冷而包含杀意的双眼,不由吞了口唾沫。
秦泽冷冷看着张羽林,口中沉声道:“怎么?你那真龙八法呢?没有那功法,你又怎会是玥儿的对手。”
张羽林自知不是秦泽对手,但他又怎会甘心如此落败?
但听一声大喝,便见张羽林口中喷涌一口精血,撒在手中长剑之上。
天剑九式当中的祭天式当即施展开来。
便见战台上方一柄血红色法剑登时出现,法剑四周,六十四柄血红色飞剑徘徊于侧。其中威能,比之元桦先前施展的,不知强横了多少!
秦泽冷哼一声,右手雪魄轻轻抛起,浮在上空。双手飞速交织,缔结法印,但见黑白二色骤起,一副八卦图忽然出现在其脚下。
体内紫府,一副七星图案突然亮起,但见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个星位光芒暴涨,但听秦泽口中高呼一声:“玉清.四星司命!”
话音刚落,却见战台上一阵罡风涌起,秦泽脚下太极八卦图突然活了过来!
八方六十四卦,化作数千道黑白剑气,纵横在战台之上!
六十四柄血红色法剑疾驰而出,与那黑白剑气狠狠对撞在一处,迸发出刺耳的剑鸣!
然而,张羽林所控的六十四柄血色法剑哪里是那黑白剑气的对手?只是瞬息,便见血红色法剑连连败退,直至消散。
铺天盖地的黑白剑气将张羽林包围在内,使他根本无法动弹。
秦泽一脸的阴沉,穿过剑气,缓步朝着张羽林走去。
上方,王宗见了不由出声:“大师,可以宣布结果了吧?”
普空猜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张羽林毕竟没有认输投向,却也不好打断会武,只好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凡事皆有因果,王掌教你说呢?”
王宗一阵语塞,只是微微叹息一声,不再去看。
战台上,秦泽来到张羽林的身前,后者腿软而倒。看着持剑的秦泽,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惊恐,反而发笑道:“败在你手上,不怨。”
雪魄上的九幽冥炎渐渐消散,缓缓架在张羽林的脖颈上:“在你杀害玥儿时,便应该想到自己会有今日。”
“是,我想到了,那又如何?你我,不过都是别人的玩物罢了。你真当自己胜了?不,你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
秦泽微微皱眉,当即道:“你方才说,杀害玥儿,不是你的本意。那么,究竟是谁给你的授意?”
张羽林冷笑着看着秦泽,他拭去嘴角的血渍道:“秦泽,死在你手里,总比死在你师姐手里要来的舒坦。你知道这些年,我在剑冢都经历了什么吗?不,你不会知道。”
说道此处,张羽林缓缓站起身,直视秦泽,口中寒声道:“她,就是个疯子。杀害罗姑娘,也是她的授意。”
秦泽听了这话几乎窒息,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剑冢内的慕容芷月,眉头紧锁。心里跟自己说了千万次不可能,但张羽林的话,却不像是有意诓骗。
虽然张羽林的声音极小,但通过秦泽的脸色,慕容芷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看了秦泽一眼,冷冷笑着,转过身去。
“怎么样?这种滋味如何?”张羽林讥笑着,似乎想看秦泽的笑话。
“不要!”
远处,传来宗策呼喊。
张羽林只感到脖颈上传来一阵寒意,登时天旋地转,他瞪大着双眼,死死盯着那柄寒意迸发的雪魄。
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在地,只留下一串血渍。
第三百六十七章 援军
秦泽俯身,不动声色捡起地上的头颅、他抓着张羽林的束发,宛如从阿鼻地狱中走出的恶鬼。
“这场,该是我胜了吧?”
六大掌教见状,无不变色,纷纷皱眉。
灵虚真人站起身,朝着下方的秦泽道:“小子,你的手段,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众人皆知,张羽林与秦泽之间算是有血海深仇,但秦泽这种做法,显然触怒了这些自诩正道的仙府之人。
王宗脸色阴沉,从上方飘然而下,他缓步走到秦泽身前,双手负背道:“你胜了便胜了,便是全尸都不想给他留么?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仙府弟子。”
面对二人的职责,秦泽只是冷笑一声,他双眼通红,朝着王宗道:“怎么?就许你剑冢弟子出手杀人,便不许我秦泽下重手么?”
“无为掌教,此子好生无礼。既然无为掌教不加管教,王某不介意替你教训教训这个狂妄的小子。”
王宗双眼当中闪过一丝杀意,正欲出手时,却见一道身影突然出现,拦在二人之间。
众人看时,却是昆仑掌教,无为子。
“王宗,是你门下弟子伤人在先。秦泽只不过是讨回公道罢了。再者说来,我昆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无为子声音冰冷,这是他在龙岛上,第二次替秦泽说话了。
然而,秦泽并没有领情,反而是走上前去,朝着无为子道:“掌教师尊,弟子才疏学浅,本不该为昆仑弟子。只是承师傅云须子厚爱,收入门下。这些年在昆仑,无有寸功,毫无长进。我想,是时候离开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无为子眉头一皱,看着秦泽的目光,有些变化。
王宗闻言大笑,讥讽地朝着无为子道:“你听不出么?人家并不想做昆仑的弟子,既然不是昆仑弟子,我看无为掌教也没有必要护着这个杀人犯了吧?既然你不是仙府弟子了,那么我门下弟子张羽林的仇,今日,便还了了吧。剑冢弟子何在?给我拿下此子,送往洗剑池发落!”
“慢!”无为子心中知道,秦泽只是不想因为他,而连累昆仑。但再怎么说,秦泽这种做法,太过极端。无为子拉开一旁的秦泽,朝着王宗道:“昆仑自有昆仑的规矩,想要离开昆仑,当先过昆仑这关。”
云须子闻言,当即走上战台,朝着秦泽使了个眼色,紧接着道:“想要离开,当先与在场所有昆仑外门弟子交手。胜了,便可离开,从此与昆仑再无瓜葛。若败了,则要被关在天机阁内十年。昆仑弟子,还不就位?”
宗策本以为云须子与无为子二人已经打算放弃秦泽而自保,然而听了二人方才所言,这才知道,他们是有意为之。
即使秦泽再怎么强横,也绝不可能在这里所有外门弟子的攻势下,全身而退。如此一来,既保住了秦泽,又能让他暂时留在昆仑。此一举两得之法,断然可为。
战台下,紫眸皱了皱眉头,右手当中射出两道灵引,朝着不同放下掠去。
与此同时,更是传音秦泽道:“你当真要走?”
“非走不可。”秦泽闻言,坚毅对答:“玥儿死了,此地不必久留。”
“好,既然如此,今日我便助你。”
紫眸话音刚落,便带着琉璃飞身上台,朝着无为子道:“他虽是你昆仑弟子,也是我紫眸的徒弟。我的弟子,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何故要你等仙府之人指手画脚?”
秦泽嘴角微微上扬,手中一道寒芒射出,朝着宗策疾驰而去。
后者一惊,正说侧身多开,却感那道寒芒当中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宗策右手当中放出一阵青光,将那寒芒拦下。定睛看时,却是青崖。他愣了愣能够,不由看向战台上的秦泽。
“大师兄,这些年在昆仑,承蒙照顾了。”秦泽朝着宗策拱了拱手,紧接着拔出腰间雪魄,朝着王宗冷声道:“今日,我便要离开龙岛,我看谁能拦我!”
感受到秦泽那份坚毅与豪壮,紫眸也是轻笑一声道:“你只管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有师傅我呢。”
“放肆!”归墟掌教灵虚真人大喝一声,从上方看台坠落,朝着紫眸冷声道:“之前,这小子是昆仑弟子,我也不好多言。如今他要离去,我便要说道说道。这仙府弟子,何时可以拜妖兽为师了?”
摩柯也是拔出腰间龙雀,一时间,渗透骨髓的煞气登时弥漫:“此地岂是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
“嗯?”紫眸脸色有些难看,她最痛恨的,向来便是这种自命不凡的仙府之人。天地生万物,众生皆平等。只是某些有心人,强行将众生分作三六九等。
紫眸眉心处的紫火登时出现,她看着灵虚真人,冷声道:“你觉得,你们人类便是天底下最高贵的么?”
灵虚真人冷笑一声:“是又如何?”
突然,原本湛蓝的天空风云变幻。一时间,整个九龙战台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云层当中,是不是有隆隆声传出。
众人正心惊时,却听不愿出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倒要看看,是何人有如此大的胆子,将我龙族贬为下等生物!”
“敖义?”秦泽听到这个声音,不由看了一眼身前的紫眸。看来这几天,紫眸的付出,总算有所回报。
却听铁蹄作响,不远处,刀枪剑戟的寒芒交相辉映,只见黑压压一片,腥气浓郁的水族大军,正朝九龙大殿方向赶来。
为首之人金盔金甲,手持一柄方天戟,左右,乃是两只健硕的巡海夜叉。身后虾兵蟹将,数不胜数,不计其数。
忽的又是一阵腥风传来,只见远处四盏青红明灯疾驰而来,定睛看时,却是前些日杀了许多仙府弟子的玄蛇!
“这等事,怎能少得了我?”玄蛇大笑着,朝着九龙大殿内的紫眸道:“你这弟子煞是厉害,竟是搞出如此大的动静,叫我都有些不忍称赞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水族
“水族?玄蛇?”
无为子等掌教见到来势汹汹的两方势力,不由得心中一惊。无为子本想说借门规之意,将秦泽保下。
然而,秦泽虽然领会了其中用意,但似乎并不想拖累昆仑。或者说,不想拖累宗策与云须子二人。
他倒提三尺青锋,攥着着张羽林项上人头,也不管那些吃人一般的仙府掌教脸色,只是笑道:“我入昆仑近五载,这些年,我倒是懂了一些道理。”
说道此处,他故作停顿,冷笑着看着王宗道:“王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剑冢弟子害人姓名,便可脱罪。如今,我只是尽人本分,手刃此贼,何错之有?”
王宗听其直呼自己名讳,不由眉头紧锁,正欲发怒时,却听秦泽紧接着道:“你身为一府之尊,不思进取,只知专权弄事,勾结官宦,此为不义。放纵门下弟子杀害仙府同道,此为不义。多年之前,为夺掌教之位,杀害同门师兄弟黄天,此乃对剑冢列祖列宗不忠不孝。”
“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有何脸面立于高台之上?!”这最后一句话,秦泽怒火中烧,几乎是朝王宗当面吼出!
王宗脸色难看至极,额头上的血管近乎爆裂,他双手颤抖着,双眼当中不满了血丝:“此乃我剑冢自家事,何时轮到你一昆仑小辈说教?!今日,我便替昆仑师尊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王宗,尔敢!”无为子及一众昆仑首座大喝出声,制止了王宗的动作。便见云须子一步踏上站台,朝着王宗道:“你方才也说,秦泽没有资格过问剑冢之事。那你王宗,又凭什么过问我昆仑之事?出尔反尔,反复无常,此乃小人行径!”
秦泽见云须子为其出面,心中不由一阵感动。但这感动稍瞬即逝,他心里知道,若是自己不能放下与云须子等人之间的师徒兄弟之情,今日,他无论如何也离不开龙岛。
若是今日这种情况他都无法离开,那更不要说回到昆仑之后了。
无为子表面上是在替秦泽说话,但他始终不相信,手里掌握着昆仑圣器之一——伏龙鼎的他,会轻而易举放过拥有镇妖塔掌控权的自己。
若是其他昆仑弟子倒还好说,秦泽,可是出自秦门。
当年六大仙府围攻秦门于龙岛之上,这里在场的每一家都有一份。这个血仇,他们纵然可以忘却,但秦泽不会。
他已经见过从巅峰陨落后的秦如楠如今是和处境,他也能够想象当年的秦月炎被逼迫到了何等地步。
再加上罗玥身死,罗子阳亡故。一众狼营弟兄,命丧黄泉。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人为了自己,为了权势,而丢了性命。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六大仙府,便是皇室。他可以不顾秦门老一辈的旧恨。但绝不会忘记自己父辈与自己的新仇!
于公于私,他今日,非走不可。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若是到了生死关头,自己还有最后一件脱身的法宝——镇妖塔。
这昆仑镇妖塔内,封印着数不清的妖兽。高层的妖兽,秦泽不敢妄言,但前几层的妖兽,加上那只八目狼蛛,绝对会听秦泽号令!
如此一来,即便不能全身而退,活命离开,倒也不无可能。
然而,被昆仑众人挡在身前的王宗须发皆张,他大手一挥,朝着战台下方剑冢人群道:“你们是死人么?人家已经骑到脸上来了,你们,便只是呆看吗?!”
林长天闻言,当即率领离剑门门下涌上战台,其中,慕容芷月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跟在林长天的身后。
玉无尘见了哪里会落后,身后十数名葵剑门弟子飞掠而出,将昆仑众首座并秦泽紫眸等人在内,团团围住。
九龙大殿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金盔金甲的泽海龙王九太子敖义缓步走了进来,他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看着战台上的仙府众人,竟是笑道:“久闻六大仙府,和睦如一家,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说到此处,敖义的目光落在了剑冢人群内,持着极凰仙剑的慕容芷月身上。一股无形的杀气转瞬即逝,并未被人捕捉。
王宗脸色微变,朝着敖义道:“此乃我六大仙府之间的过节,与水族并无干系,难道水族欲要插手仙府之事不成?!”
谁知敖义听了这话,却是反笑道:“这位……后生此言差异,我敖义受人之托,当然忠人之命。我等龙族,最是守信,自然与而人凡人不同。”
王宗闻言大怒,当即变色道:“你敢视我为小?!你好大的口气!”
敖义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杀意,他盯着战台上的王宗,沉声道:“当真怪哉,我敖义虽是九太子,排行老幺。可怎么说也是活了千年有余,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怎从未听过你的名号?莫不是哪家遮羞布没有盖好,却是将你这么个玩意儿漏出来了?”
众水族闻言,在鼍龙的示意下,大笑不止,以助敖义之威。
时不时还有人说:“果真不曾听过此人,实属小辈。”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足以让王宗听见。此言一出,让一些剑冢弟子都是有些无地自容。
这里在场的所有水族活过的年岁,基本都是超过这些仙府之人的。若论年纪,恐怕随便找个虾兵蟹将出来,都比王宗年长数十岁!
“鼠辈安敢欺我!”王宗怒喝一声,他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怒火,拔剑在手,真元汇聚。一剑寒芒十三洲!
王宗此人虽被诟病,但其修为却来得真切。若说功法,修为,这六大仙府的掌教内。除了当年的昆仑叶玄机,无为子,摩罗掌教摩柯之外,谁人是他对手?
敖义眼神微冷,以他的修为,倒是并不惧怕王宗一人。但考虑到此行目的,不由谨慎了一些。他朝着身后的鼍龙招了招手,朝着王宗道:“你不会以为,我这两万水族精锐,只是摆设来的吧?”
第三百六十九章 劝退
鼍龙见状,便将令旗一招,身后两万水族精锐登时整齐向前一步。铁铠与地面相撞的声音,整齐划一,十分震撼!
王宗见此情形,后脊竟是浸出一丝冷汗。此次会武,剑冢来此地者,皆是门下翘楚。倘若有失,那损失可不是王宗所能够承担的。
如今他腹背受敌,前有皇室虎视眈眈,又有黄天暗流涌动,这让他不得不为将来打算。
若是在此地与敖义所率水族交手,损兵折将,那他与皇室周旋的余地便所剩无几。况且黄天几乎已经一同域外九族,这等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想到此处,王宗的内心不由起了退意。然而,此刻的他是骑虎难下,当着众仙府之人的面,若是轻易让步。折了自己的面子不说,还会寒了剑冢弟子的心。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却听大殿内传来一声洪钟大吕般的佛号。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一位骨瘦如柴的僧人,从大殿外缓步走来。秦泽微微皱眉,口中自语:“怎会是他?”
九华众弟子见了此人,包括普空在内,皆是施礼拜道:“拜见掌教师尊!”
来者不是他人,正是当年秦月炎在时,九华掌教,圆觉!
敖义见了圆觉,双眼当中登时迸发出一阵杀意,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泽海龙王敖昂当年便是死在此人手中,如今敖义见了此人,如何不怒?
但此时的敖义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圆觉修行近千年,虽被秦月炎封印了紫府,但秦泽不久前刚刚毁掉他紫府内的封印。如今的圆觉,其修为恐怕在一十三州,已无人能出其右。
只见圆觉缓步走到九龙大殿内,双手合十,朝着众人微微拱手施礼:“阿弥陀佛,老衲受秦施主大恩,特来为众位解战。”
对于在场的众人,即便不是九华门下,其余仙府之人,无论首座还是掌教,圆觉皆是前辈。王宗见了他,不由恭敬拜道:“圆觉大师,当年秦月炎对您做了什么,您应该不会不清楚吧?如今怎会为了他的后辈出面?”
圆觉听了这话,口念佛号:“阿弥陀佛,正因如此,老衲才要替秦施主美言。诸位有所不知,当年秦月炎施主只是封印了老衲紫府,却并未伤及老衲性命。这些年在这龙岛之上,老衲每日诵经念佛,超度亡魂,为的便是赎清当年罪孽。”
“承蒙秦小施主宅心仁厚,不计前嫌,解开了老衲紫府内的封印。如此,秦小施主对老衲有再造之恩。不仅如此,从今日起,秦小施主乃我九华上宾。普空,此事回山后,可告知众弟子。”
圆觉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即便秦泽解开了他紫府的封印,圆觉也不至于如此看重。有了圆觉的出面,在场所有仙府掌教,谁敢留下秦泽?
就连当事人秦泽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份助力,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但对于秦泽来说,这就究竟是好是坏,还有待考究。
“阿弥陀佛,日后发生何事,老衲不会理会。但是今日,老衲自是要保秦小施主无恙的。”
圆觉的一番话,也算是给足了王宗脸面。倘若后者再不识相,可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决的了。
王宗本愁没有台阶可下,既然有圆觉出面,便顺水推舟道:“今日既然是圆觉大师出面,我便放你一马,他日再见,剑冢与你自当不死不休。”
秦泽平生最恨他人威胁,即便是王宗,他也不会退却:“自当奉陪!”
“老和尚,你还记得我么?”正当昆仑众人松了口气时,却听秦泽身后的敖义,朝着圆觉冷冷道:“近千年了,有些事,是否应该给我龙族一个交代呢?”
圆觉闻言浑身一震,他双手合十,缓步走了过去,朝着敖义道:“九殿下,老衲有礼了。”
说罢,圆觉竟是朝着敖义缓缓跪下,众九华弟子大惊失色,不知何意。
“令尊之事,老衲深感愧疚。只是老衲还有些事情不曾办妥,待老衲处理完毕,任凭九殿下发落。”
此言一出,普空当即上前道:“师尊为何如此?这......”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圆觉打断:“当年我失手重伤了龙王,以至龙王西去,此事我内疚至今。当年秦月炎施主罚我在这岛上超度亡魂,其中一万零八千八百三十一篇往生经便是为龙王诵念。杀人偿命,若是能以老衲残躯,解了九殿下心头只恨,又何尝不是一场轮回造化呢?”
普空内心情感复杂,百感交集,只是艰难道出一声:“弟子不解......”
“阿弥陀佛,昔日我佛割肉喂鹰,便是这般。普空,你且记着,凡事因果报应,皆有循环,莫要着相。”
话已至此,敖义自然无甚话可说。先前已与秦泽交流过,若是强取,恐怕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既然他有此言在先,敖义便暂且将旧事放置一边。
“你先起来吧,先父的事,自然不会轻易放下。早晚有一日,我会率水族亲临,还望那时,大师不要食言才是!”敖义眼神冰冷,试问弑父之仇,如何能忘?
圆觉闻言,便缓缓起身,朝着敖义再拜。旋即,圆觉转过身,朝着秦泽道:“秦小施主,还请率众先行离去。”
秦泽想了想,既然能够脱身,自是再好不过,便朝圆觉施礼道:“多谢大师相助。”
言罢,他朝紫眸、琉璃使了个眼色,三人正欲走时,却听圆觉道:“还望秦小施主八月初八来九华一叙。”
秦泽顿了顿,只是应承下来,并未理会许多。当即率领紫眸二人,离开了龙岛。
玄蛇与敖义二人见秦泽已经走远,也不与仙府之人多做纠缠,当即各自离去。
“师傅,他走了。”宗策看着秦泽离去的身影,微微皱眉,心中有些失落。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形式。
云须子叹息一声,脸色露出苦笑,他摇了摇头,朝着宗策道:“他还会回来的,毕竟,昆仑还有他不曾带走的东西。”
话分两头,离开龙岛的秦泽越想越不对劲,他将圆觉定的日子想了又想。
突然,一阵灵光乍现。
“八月初八,不正是一十三州州牧约定的日子吗?!”
第三百七十章 落幕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三月初一,内域。
由六大仙府创办的**会武,已经落下帷幕。最终,剑冢慕容芷月技高一筹,夺得会武冠军。仙府掌教,以造化丹一枚作为奖励。
慕容芷月作为剑冢弟子,代表剑冢夺得头筹,这剑冢自然成了新一代的仙府首脑。修仙界的格局,也将产生巨大的变化。
摩罗弟子长孙浩渺败在慕容芷月手中后,心有不甘,孤身一人离开龙岛,说是要游历天下,好好历练一番。
再看昆仑,由于秦泽的变故,昆仑在六大仙府中,名声一落千丈。外界更是坐实了自古昆仑出叛徒这句话。云须子等首座到没有在意许多,但作为昆仑掌教的无为子,对此事耿耿于怀。
原本,以秦泽的修为,倒是能够在最终会武时,与剑冢、摩罗一较高下。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昆仑失去了蝉联的机会。
叶玄机在位时,昆仑已蝉联两次会武冠军,如今地位突然转换,这让新任掌教无为子有些难堪。
此次会武,六大仙府皆是损兵折将,短时间内,还需栽培新人,为下一次会武做好准备。
却说秦泽与紫眸二人离开了龙岛,并未直接前往云台山,反而是朝着玉门关急速而行。
这日,正巧来到凉州境,西凉府城附近一处酒肆。三人便寻了个靠角落的座位坐下,叫了一些小菜果腹。行酒间,紫眸不由问道:“既然已经脱离昆仑,为何还要再去?”
秦泽将口中的食物咀嚼干净,放下手中的碗筷道:“天下将乱,还需早做准备。此行,一是赶在昆仑众首座前回到昆仑争取剑麟,二是转道成都府,前往四峰大营找寻曹天鼎与凌耀。”
紫眸的手放在身边琉璃的身上轻抚着,她皱了皱眉,出声道:“先前在龙岛时,那昆仑首座高喊判词,是怎么一回事?”
秦泽怔了怔,他苦笑一声,便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紫眸。
紫眸听罢,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秦泽道:“你可知道,那幽冥地府,可不是你想去便去,想走便走的?”
秦泽只是大概知道,那幽冥地府在酆都鬼界之下,与鬼界乃是两处地方。但是至于其他,却一概不知。
见了秦泽的模样,紫眸心中有了计较,当下便道:“鬼界当中,只有一处入口通往幽冥地府。那入口,便是黄泉路。”
“入黄泉者,或是魂魄,或是元神。以你现在的修为,恐怕连黄泉路的入口都找寻不到,便会死在鬼界当中。”紫眸顿了顿,紧接着道:“还有,你我二人所修习的九幽冥炎,便是来自幽冥地府。一旦你在鬼界施展,地府中的大能者便会有所感应,到那时,即便是整个一十三州所有归仙境界的大能者同来,都保不住你。”
“嗯?”紫眸的话,让秦泽颇为震惊,一十三州所有归仙境界的大能者同来是什么概念?即便如此实力,都无法抵挡幽冥地府的大能么?
紫眸说罢,缓缓起身道:“此处不是说话地,且去城外再言此事。”
秦泽心中焦急,当即摆了些碎银放在桌案上,当即动身前往城外。
三人出了西凉府城,便赶忙动身前往雪域,出了玉门关,紫眸这才道:“如今的你,已经迈入半步归仙之境,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
“归仙境界,乃是人间界修士所能达到的顶峰。经历九转九劫后,羽化飞升,破开天地之间的桎梏,进入上四洲当中。而据我所知,归仙境界之上,也有三重境界。分别是:人仙、地仙、金仙。幽冥地府当中,能够感应九幽冥炎的大能者,修为还在金仙之上。”
听到此处,秦泽大吃一惊的同时,心中忽然涌起一腔热血:“那又如何?若是归仙境界还不能前往幽冥地府,那我便修炼至金仙境界。只要我秦泽一息尚存,便断然不会放弃!”
紫眸闻言,只是苦笑一声,并未理会秦泽的豪言壮语。
三人过了玉门关地界,突然一阵黄沙涌起,一时间飞沙走石,狂风大作,但见两条沙兽突然出现在三人身前。
为首那条沙兽头上,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此人褐色长袍下,一副鬼面遮脸,看不清面容。但从气息中依然能够分辨,此人正是黄沙楼主,黄天。
黄天站在沙兽脑袋上,朝着秦泽看了一眼,不由出声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若是当初,秦泽见了这沙兽还要胆寒三分。但今时不同往日,已经迈入半步归仙境界的他,根本毫无畏惧。再加上身边的紫眸与琉璃,让他更有底气。
“楼主,又见面了。”秦泽朝着黄天拱了拱手,紧接着道:“楼主贵人多忘事,却是忘记当年几个闯入黄沙楼的昆仑弟子了。”
黄天闻言微微皱眉,脑海当中忽然浮现出当年的景象,良久,他恍然道:“是你?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达到这种境界了。你不在昆仑好好呆着,怎与妖兽为伴?”
紫眸听了这话,颇为不悦:“你说这话,还站在这大虫身上,也不觉害臊么?”
对于紫眸的讥讽,黄天不以为意,显然,他不想与秦泽交恶。
秦泽突然想到一事,便朝黄天道:“楼主,我这儿有个消息,希望楼主早做准备。”
黄天从沙兽身上一跃而下,缓步走到秦泽身前:“昆仑弟子还能给我黄沙楼传消息?当真是千古奇闻了,你且说来听听。”
秦泽朝着黄天拱了拱手,紧接着道:“楼主的身份已经暴露,剑冢的王宗已经知晓,这言外之意,不用在下多言了吧?”
黄天心中一震,这的确是一个十分不好的坏消息,他微微抬手,取下自己的面罩,冷声道:“多谢相告,不过你将此事告知于我,对昆仑有什么好处?”
“昆仑?不不不,楼主误会了。在下已不是昆仑弟子,将此事告知楼主,只是为剑冢黄天的遭遇不平罢了。”
这黄天二字一出,便见其脸色微变,他静静地看着秦泽,最终道了一句:“多谢提醒,他日可来黄沙楼做客,黄天定然远迎。告辞!”
“不送。”
第三百七十一章 奸商
黄天走后,紫眸不由看了秦泽一眼,轻笑道:“你将此事告知于他,恐怕不知是看不过剑冢行事吧?”
秦泽摇了摇头,他笑了笑:“自然不是,既然天下将乱,何不让这乱世再乱一些?只有这样,才好从中牟利。”
“你越来越不像仙府弟子了。如今的你,比起我刚认识的时候,更像另一种人。”紫眸皱了皱眉头,她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开始看不透眼前这个少年了。
然而,秦泽却是反问道:“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紫眸沉思片刻,脑海中闪过数种人群,最终却是嗤笑道:“我看你倒像是个商人,而且是个不折不扣的奸商。”
对于紫眸的评价,秦泽并未多言,只是耸了耸肩道:“我几时说过自己是仙府弟子了?我乃襄阳府城,狼营部将。”
秦泽的话,并没有让紫眸信服,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在秦泽身上看到了太多。有些甚至连她都感到不可思议。
就拿龙岛上发生的事情来说,换做是她,绝不会像秦泽这般冷静。自己心爱的人死在眼前,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撕心裂肺,浸入骨髓的痛,岂是能够当做无事发生的?
难道说,秦泽对罗玥,只是逢场作戏?不,绝无可能。她能够感受到秦泽的心意,也知道秦泽的心里,从未将此事放下。
“你......当真无事么?”紫眸想了想,最终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然而,就在她刚刚说完,身边的琉璃便咬了咬她的衣摆,示意她不要多言。
秦泽愣了愣,朝着紫眸笑道:“你指的是什么?放心,我好得很。还是快些赶路,若是让昆仑那些首座回来,可就不好办了。”
说罢,秦泽身形微动,朝着雪域方向疾驰而去。
紫眸眉头紧锁,也是跟了上去,脑海中却是出现琉璃的声音:“紫眸姐姐以后不要再问他这个问题了。”
“这是为何?”紫眸知道秦泽心里有苦难言,但没有想到,这个一直直面人生的少年,会在这个问题上,选择回避。难道他当真不懂方才那句问话的含义么?不,正是因为他了解,所以才选择逃避。
琉璃皱了皱鼻子,似乎有些伤心,只是叹息道:“我与他血脉相连,更知心中所想。如今的他,只是凭着那个叫做赫连神机的三言两语,支撑着自己。紫眸姐姐今日告诉他有关幽冥鬼府的事,已经让他内心有些浮躁了。而且......我能够感受到,噬心蛊咒的蛊毒,在他体内,并没有完全消散。”
此言一出,紫眸当即会意,了解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也为自己刚才所提出的问题,感到后悔。
她原本以为,推宫换血之后,那噬心蛊咒已经完全从他体内移除。只是谁也不知道,在他心脉深处,还有一丝蛊毒残留。虽说对于他的心性并无任何影响,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东西什么时候会再次发作。
“日后不提便是了。”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雪域昆仑,青霄宫前冰道上,秦泽遇见了一位熟人。
“秦大哥?”
少年出声将秦泽唤住,转身看时,却是与秦门有些渊源的南宫飞羽。秦泽本想直接进入千宝潭,拉拢剑麟。但转念一想,这南宫飞羽乃是南宫府长子,背景深厚,不亚于如今的秦门。况且其拜入昆仑前,师从山河老祖,这等势力,自然是要拉拢。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回礼:“飞羽,许久不见了。”
南宫飞羽作为寒霜殿弟子,这些年在昆仑,修为倒也进步神速。毕竟能够被仙府选中的弟子,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这大乘境界初期的修为,倒也没有负了山河老祖之徒的名号。
“秦大哥怎先回来了?会武怎么样了?”
秦泽见其提到会武,心中想起罗玥,当即有些不快,却又不能摆在明面上,只好道:“我败了,无心观战,便早早回来了。”
南宫飞羽不疑有他,只是宽慰道:“败了便败了,下次会武,叫他们好看便是。”
秦泽应了一声,便朝南宫飞羽道:“对了,家父说,若是令尊有空,可来云台山坐坐。”
“是吗?”南宫飞羽听了秦泽的话,似乎十分惊喜,当即应承下来:“好,我这便去写家书。”
秦泽愣了愣,谁知一眨眼的功夫,南宫飞羽已经不在视野当中,不由让他失笑。
紫眸在一旁拱了拱秦泽:“你什么时候去过云台山了,我怎么不知道?”
“嗯,骗他的。南宫府乃是四大商号的幕后东家,实力不容小觑,若是能够拉拢,再好不过了。”
说完这些,秦泽便朝着千宝潭的方向走去。
紫眸轻啐了一声,暗道奸商,也不多言,只是跟在秦泽身后。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三人来到千宝潭谷口,远远便看见两位守潭弟子。
自从出了叶玄机一事后,无为子便命弟子日夜驻守谷口,唯恐生乱。
比及近时,守潭弟子认出秦泽,开口笑道:“和风殿秦师弟,你不是参加会武去了么?”
秦泽不想与其多言,只是寒暄一番,说是与守潭师叔叙旧。
那守潭弟子也未曾多想,只是道了句:“秦师弟可以进去,但这位姑娘与秦师弟的灵兽,恐怕要在此等候一番了。”
紫眸知道仙府规矩繁琐,她也不恼,便朝秦泽点了点头。
“放心,去去便回。”
说罢,秦泽朝着两位守潭弟子施了一礼,便朝谷内走去。
行不数步,便见灰衫老者在石案边自弈,灰衫老者远远见到秦泽,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缓缓起身,朝着秦泽露出笑容:“你来了?”
秦泽走上前,朝着他单膝跪下,拱手拜道:“襄阳府城狼营军士秦泽,拜见剑老将军。”
剑麟点了点头:“起来吧,听说你去参加会武了,不知结果如何?”
秦泽只是笑笑,便扯开话题道:“会武之事,暂且不谈。不知先前所言之事,老将军考虑如何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离去
剑麟并没有直接回答秦泽的问题,他叹息一声,看了看自己双脚之间的铁链,在棋盘四周来回踱步。良久,他忽然站立,淡淡地看了秦泽一眼。
“我戎马半生,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秦泽并不想与他辩论,只是笑了一声,便朝剑麟道:“老将军既然不愿出山,秦泽也不强求,希望老将军在昆仑的晚年生活,可以稍稍舒适一些。”
说罢,秦泽转过身,便朝谷外走去。行不数步,秦泽嘴角一扬,口中道了一声:“老将军,玉夫人有句话,让我带给老将军。她说:‘襄阳府城狼营的帅旗,永远不会倒下。’”
身后的剑麟听了这话,苍老的面庞上,忽然泛起一阵红光,他胸口起伏着,呼吸稍稍有些急促,显然十分激动。
他想唤住秦泽,却发现后者早已离去。他赶忙追出千宝潭,远远见到冰道上的三人,高呼一声:“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且留个地界,他日也好相见。”
秦泽闻言驻足,朝着追出来的剑麟道:“若老将军想通了,可去扬州府城凰轩阁。”
凰轩阁?那不是凰琊的地方么?这秦师弟什么时候跟凰琊的人搅和在一起了?两位守潭弟子心里嘀咕,却也不去多问。毕竟二人的职责乃是好好看守千宝潭入口,其他偏殿弟子的事,与他二人并无多大关系。
更何况自叶玄机一役后,秦泽的名声在昆仑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人尽皆知。对于这样一位同门,只要不违反门规,有些私事倒也再正常不过。
剑麟听了这话,也不多言,转身回到千宝潭内。
却说秦泽三人回到和风殿住所,秦泽将身上的昆仑道服叠好,放入衣柜。从衣柜当中,将当年那套狼营战甲取出。
他将战甲捧在手中,看到那苍狼图腾,秦泽的眼眶不由微微泛红。襄阳府城内的点点滴滴,一一浮现。罗玥的音容笑貌,仿佛便在昨日,从未消散。
战甲还是他十三岁那年得到的,如今身长七尺有余的他,已经无法将那战甲穿起,只好将它收好,放在随身行囊内。
身上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外衣,罩着当年那件米白荆绣青狼袍,秦泽腰垮雪魄,与紫眸、琉璃二人离了昆仑,望着雪域入口,缓缓而行。
行不数时,便见天际掠过数十道人影,其中不乏熟悉的气息。
那群人发现了秦泽三人的踪迹,瞬间落下,为首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是当今昆仑掌教,无为子。
秦泽离开龙岛后,会武继续进行,慕容芷月代表剑冢夺冠,紧接着便是各大仙府之间的交流寒暄,商定血宗出世的对策。
这过了数日,昆仑部众终于回到了雪域,与秦泽也只是前后脚的事。
此刻无为子见到秦泽,心中有些烦躁。秦泽出现在昆仑,不免让他有些担忧。毕竟,昆仑圣物之一——镇妖塔的掌控权,可是在秦泽手中。
不过既然相见,自然免不了答话,秦泽虽已不是昆仑弟子,但却实属晚辈,便率先上前拜道:“无为掌教。”
无为子等人倒还好说,只是宗策与云须子等和风殿的同门,听到秦泽这般称呼,不由心中苦涩。秦泽的离开,虽说是早已注定的事情,但当事情真正发生,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的。
“别来无恙,秦少族长。”无为子也是上前还礼,秦泽虽不是昆仑弟子,但却还是秦门少族长,无为子昆仑掌教的身份唤他一声少族长,自然是要得的。
秦泽也不避讳,毕竟离开了昆仑,那么一些条条框框的东西,自然是无法拘束到他。
“秦少族长已不是昆仑弟子,何故从我山门中出来?”无为子一摆袖袍,向秦泽发出了质问。作为昆仑掌教,他必须弄清楚,秦泽是否将镇妖塔带了出去。
秦泽不明其意,便朝无为子道:“有些东西落在了住所,特来取之。”
无为子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紧:莫非此子将镇妖塔收走了?
想到此处,无为子的声音当即有些冰冷:“秦少族长,有的东西你能带走,可有的,你最好不要触碰。否则,将来会发生何事,谁也不敢保证。”
秦泽闻言皱眉,当即理解了无为子先前那句话的含义,不由笑道:“在下只是取些衣物罢了,无为掌教似乎多虑了。”
“当真只是衣物么?”无为子哪里会信?这关系到昆仑圣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秦泽哑然失笑,便解开两个随身行囊,一个装着张羽林的头颅,一个则是一些衣物:“这些是在下从军时的衣物,此番离去,当回行伍,自然不可丢弃。不知无为掌教现在可否放心了?”
无为子见秦泽如此大方,竟是将随身的行囊当众解开。即便秦泽将镇妖塔藏了起来,此时若是再咄咄逼人,若是传出去,倒是叫人说他无为子小气了。
既然没有见到镇妖塔的踪迹,无为子心中稍稍舒缓了一些,便朝秦泽语重心长道:“昆仑,毕竟是你曾经的师门。若是有空,便回来看看吧。”
说完这些话,无为子便率领众人望山门走去。
秦泽没有答话,只是整理着行囊,人群当中,宗策等人投来善意而又不舍的目光,想要上前说些什么,但毕竟已经今非昔比,不知从何处开口。
正当秦泽准备离去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听说,你将那人杀了?”
秦泽将行囊收拾完毕,转身看时,却是石奕婷。
与张羽林交手后的石奕婷身受重伤,此刻看起来还是有些脸色苍白,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韵味。
“嗯,也算是替你报仇了。”秦泽只是笑了笑,对于石奕婷,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也没有恶意。他日再见,也只不过是昔日同门罢了。
石奕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朝着秦泽道:“多谢了。你当真要走么?昆仑可是不可多得的修行之地。”
“走自然是要走的,至于修行。我想,这片天地,才是不可多得的修行之地吧。”
第三百七十三章 墨玉
乾元,州历二十一年,三月初八,成都府成,某酒肆内。
“伙计,一壶花雕,再上三样小菜。”
“得嘞,一壶花雕,三样小菜!”
秦泽放下手中的的行囊,稍稍松了口气。这些天,许多烦心事压在他的身上,此刻终于可以暂时放下。
“接下来有何打算?”紫眸抱着琉璃,不经意地问道。或许是已经习惯了留在秦泽身边,紫眸对于天狐古墓的事情,向来是只字不提。
秦泽想了想,认真道:“一回儿我们去一趟四峰大营,不过你跟琉璃可能需要在成都府逗留片刻。”
“客官,您的酒菜,请慢用。”
说话间,店内小二哥端着托盘将秦泽叫的酒菜送了过来。
正欲离去,却是被秦泽唤住:“小二哥,还想向你打听些事情。”
“哟,客官,您可算是问对人了。这成都府,还没有在下不知道的小道消息。不过......”
小二扭捏作态,秦泽自然是知道其用意,便从腰间取了些碎银放在桌案上:“你若答上来,这些便是你的。”
那小二见了碎银,两眼冒光,不由搓手道:“客官您请问,请问。”
“先前来成都府时,街上随处可见带甲将士,怎么如今成都府内,只有城防?”
秦泽三人一路走来,只觉这成都府人流稀少,当年与曹天鼎途径成都府时,见到的可不是这般场景。
小二听了秦泽的问话,却是有些谨慎:“看客官装束,恐是行伍中人,涉及成都府官家事,我看客官还是问问别人吧。”
说完这番话,那小二转身便走,也不再多看桌上钱财半眼。
紫眸戏谑的看了秦泽一眼,轻声道:“看来你这奸商,也有绊脚的时候。”
秦泽一阵尴尬,便将碎银收了起来,为紫眸斟酒。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之处么?”紫眸接过酒盏,并未饮用,而是略显担忧地询问。
秦泽微微皱眉,自从进了这成都府,总感觉有些别扭,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倒是让他一阵烦躁。
“你想知道成都府官家事,何不问我?”
突然,酒肆角落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沙哑,还捎带些许沧桑的意味。
秦泽转身看去,却见一位身着青纹黑底长衫的中年人。面庞坚毅,双眼中时不时流露一些杀意。秦泽正想上前,却见那人衣角上,纹着一个罗刹鬼首。
他心中一惊,这个标记,他自然不会忘记。这正是益州精锐,罗刹营的标记。
想到此处,秦泽便转过身,朝着紫眸传音道:“吃完便走。”
紫眸也察觉到秦泽有些异常,只是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秦泽正吃着,便觉有一人立于身后。他警惕的站起身,朝后看去,恰好看到先前那位中年人。二人四目相对,秦泽后心竟是有些发寒。
此人能悄无声息来到秦泽身后,并且没有被他感应到任何气息,修为自然要在其上。
“警觉性很高,修为也不错。你是哪家仙府弟子,竟会过问红尘之事?”中年人笑了笑,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秦泽故作镇定,从容答道:“在下一届散人,并不是仙府中人。阁下方才之举,是不是有些无礼了呢?”
“无礼?”中年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似笑非笑,他看了秦泽一眼,紧接着道:“在成都府内,可还没有人敢说我无礼的。你小子,倒还是第一人。”
中年人说这番话时,言语当中没有丝毫怒意,似乎并没有把秦泽的话放在心上:“不介意我坐会儿吧?”
秦泽犹豫了片刻,朝着中年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人也不客气,便在一旁坐下,享用秦泽桌上的酒菜。
“此人恐非内域之人,他身上,有些异族的味道。”紫眸打量了中年人片刻,不由朝着秦泽传音。
秦泽闻言,心中颇为震惊。据他所知,一十三州,可没有那家州牧,敢招异族成军的。
况且,此人衣摆上纹着罗刹营的标记,断然与益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秦泽想了想,便朝中年人道:“阁下可是益州罗刹营的人?”
中年人满饮身前酒盏,点了点筷子:“眼力不错,接着说。”
秦泽愣了愣,此人竟没有回避?
中年人见秦泽不语,便放下了手中碗筷:“我看你身上寒气不轻,是从关外来的吧?身上还有些土腥味,应该是雪域了?”
这三言两语,便将秦泽来处说了个明明白白,着实让秦泽有些吃惊。
“你是中原人,到关外作甚?”中年人的目光落在秦泽的身上,他单手搭在桌上,等待着秦泽的答案。
秦泽被他看得有些不耐,便随意道:“游历天下,并无目的。”
“那你打听官家事,又是为何呢?”
一连串的问话,让秦泽有些烦躁。本就与其萍水相逢,此人如此咄咄逼人,让他十分不喜。
“阁下若是没别的事,便不奉陪了。我们走。”说罢,秦泽拿起桌上行囊,便欲与紫眸离开。
谁知那人却是出声:“留步,我好像没有让你走。”
秦泽并未理会,头也没回的道了声:“天下之大,皆可去得,在下是去是留,还要经过阁下同意不成?”
“倒是有些个性,不过在益州,还没有人敢在我墨玉麒麟面前大放厥词的。”
秦泽听了墨玉麒麟四字,当即想起这么一号人物。
此人在红榜上,排行第五,据说是黄沙楼一员。当年穆阳便是用墨玉麒麟的易容术,混迹在狼营数年,从未有人发现。其易容之术,当今天下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
酒肆内的食客见有麻烦,纷纷付款逃离。
“需要我出手么?”
紫眸见状,不由暗中传音秦泽,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此人修为绝对不是现在的秦泽能够应付的。
然而,毕竟是在成都府境内。若是起了冲突,事情闹大,到时被其他罗刹营的人认出身份,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决的了。
“墨玉麒麟,久闻大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