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柳暗花能明否？
周三早上十点，感染内科会议室里整整齐齐的坐满了大佬。
全院会诊，多大的架势，教学秘书诚惶诚恐的给各位大佬端茶倒水。
陈诗诗跟着何师兄依旧坐在最后一排，喘气都不敢大点声。
实在是一群大大佬齐聚一堂，气势逼人。
张天阳作为管床医生，依旧坐在最前面的电脑前，逃不脱汇报病历的命运。
朱教授一边跟各位大佬聊天，一边抽空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点头。
完全没有怯场的样子，不亏是她看好的小张张医生。
最后来的是两个检验科的大佬，所有大佬就位，张天阳把投影放出来，开始介绍病情。
跟昨天的全科会诊一样，这次是全院的大佬讨论着讨论着吵了起来。
小希的病情不只是感染内科的事。
由于最开始发病是从肺部开始，而且最严重的器官损害也是肺，呼吸科的大佬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我还是赞同继续使用抗结核疗法，毕竟之前抗结核治疗有效。”
旁边感染内科的大佬昨天吵架没吵过别人，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了，这时候直接怼了上去。
“那你怎么解释他上了抗结核药物后一个月又复发了？”
呼吸科的大佬是位颇有修养的老太太，半头银丝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被怼了她也不生气，只是默默的看了感染内科的秃顶教授一眼，然后慢条斯理的端起面前的温茶抿了一口。
“兴许是抗结核治疗方案的问题，调调药试试看。”
感染内科的秃头教授依旧不认同，“哪个结核病人会像她这样？这不符合我们现在已有的认知！”
“你说得对。”
呼吸内科的大佬依旧不温不火，堪称是一群面红耳赤的大佬里的清流。
“那你有什么治疗方案吗？”
感染内科的秃头教授哑火了。
“我没有……”
除了这两人，其它大佬们也在捉对争吵。
由于病变累积到了皮肤和骨骼，皮肤科和骨科的大佬也有话说。
还有检验科，昨天送检的各种标本包括皮肤脓性分泌物、喉咙里的脓包、肺泡灌洗液，甚至还有脊柱上的一块骨头，都已经开始处理。
但其它医院五年来都没有培养出致病菌，感染科的大佬委婉的表示自己这边也不太行。
没有牵连到自己的各个科室的大佬们纷纷躲在一边，端着茶隔岸观火。
“很难见到这样的场面了啊……”
妇产科的主任也是个女教授，这时候端着茶跟旁边的人感叹。
“说明这个病人很棘手啊！”心内科的主任点头负荷，“来之前我还以为会有心脏的问题，现在看看检查结果感觉还好。”
“看看这片子！”
妇产科的主任捏起桌子上放的胸部ct，举起来对着灯。
“她的肺快不行了，估计没时间牵连到心脏。”
……
陈诗诗躲在最后一排看前面一群神仙吵架，一群神仙隔岸观火，恍恍惚惚觉得世界观都有点受到了冲击。
“原来大佬们吵起架来这么热闹的吗……”
她又看看电脑后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张天阳。
“师弟又开始发呆了吗？”
“他不发呆也没办法。”
何师兄这次现在了张天阳这边，“你看看，虽然讨论的激烈，但是并没有给出大家都能认同的病因猜测和后续治疗方案。”
“没有关键的这两个信息，听不听又有什么所谓？就算能对症处理，可因一日不除，这个病人就逃脱不了悲惨的命运。”
何师兄说的果然没错，大佬们吵来吵去，各执一词，仍然没有办法确定病因。
最后只能决定“先处理能处理的”。
先送上手术台，骨科和皮肤科先处理她的骨病变和皮肤脓肿。
然后根据呼吸科的意见，调整用药，继续抗结核治疗。
“好了，那就暂时先这么定，还有谁有想法吗？”
朱教授作为主管教授，做了总结，“如果没有意见的话……”
“教授，我有点想法。”
一直沉默观战的张天阳举起了手。
一众大佬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张天阳身上。
朱教授微微皱眉，小张张医生平时表现都很得体的，怎么现在突然……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作为提醒，然后开口。
“关于这个病人的？”
张天阳点头，“是。”
“关于她的病因？”
张天阳应着一众大佬的目光，点头，“是。”
“这个小医生，有点意思。”
屁股已经离开椅子的心内科主任重新坐了下来，颇有些兴趣的看向张天阳。
却见他不慌不忙的打开早就复制到桌面上的一个ppt。
其实他昨天晚上心里有数之后，就思考过怎样把自己的猜想和治疗方案实施。
偷偷告诉朱教授？
这是一种方法，可万一朱教授不信，或者觉得全科会诊都没有提出来的想法他提出来了，不可能是对的呢？
虽然他对朱教授的印象很好，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毕竟，他只是个实习生而已，而这次面对的，是治了五年连病因都没查出来的疑难杂症。
所以说，全院会诊是个机会。
一方面，他想看看各位大佬们会不会也有跟他一样的猜想，另一方面，万一自己的想法是错的，那么多大佬在场，也能给他指正。
大不了，挨顿骂。
反正他脸皮厚。
可惜，大佬们没有跟他想到一起去的。
他点下鼠标，点击放映。
ppt的标题打在了诸位大佬面前。
“马尔尼菲青霉菌？”
检验科的大佬一边粘着标题，一边皱起了眉头。
“你是怀疑病人感染的是这个东西？”
面对质疑，张天阳不慌不忙。
“对的，老师们可能觉得不相信，因为这种菌是很罕见的机会致病菌，而且往往只会感染hiv患者。”
“但是，很小很小的概率，它也会感染非hiv患者。”
张天阳按下鼠标，ppt跳转到了新的一页。
“老师们请看，这就是我找到的既往对非hiv患者感染马尔尼菲青霉菌的报道，只有7例。”
原本有些急躁，急着想回去处理自己科里事情的几个主任都重新坐直了身子。
呼吸科的主任老太太也不喝茶了，放下被子，专注的听讲。
“7例患者，其中有6例有皮肤病变， 5例涉及骨骼病变，并且全都有肺部的病变。”
“马尔尼菲青霉菌感染分为播散型和肺型……”
简单介绍完自己查找的病例和马尔尼菲青霉菌的特点，张天阳开始阐述证明自己观点的证据。
“这位患者，表面看上去抵抗力正常，可我仔细询问了家属，她从小就体弱多病，容易感冒，这给了病菌可乘之机。”
“此外，她们常年居住于南方地区，潮湿的气候会史病菌的孢子分散在空气中，被患者吸入。”
“竹鼠是马尔尼菲青霉菌的重要传染源，患者虽然没使用过竹鼠，到我询问后得知，她曾经将竹鼠作为宠物饲养。”
“马尔尼菲青霉菌容易误诊为肺结核，因为它可以把培养基染成瑰红色，而这点我昨晚打电话向上海那边的检验科求证过。”
“所以，综上所述，我考虑患者可能感染的是马尔尼菲青霉菌。”
话音落下，张天阳等待诸位大佬的决断。
“真的，有可能是这种菌吗？”
心内科的主任作为看戏的一员，本身并不是太懂这些，这时候打破了沉默。
“你们觉得呢？”
第七十六章 想再相信一次奇迹
真的是这种菌吗？
这次的病例是感染内科和呼吸科的主场，诸位大佬都把目光看向了这两个科室的主任。
呼吸科的老太太主任早就放下了一直没离手的茶杯，这时候皱着眉头。
“之前没用过抗真菌的药物？”
张天阳点头，“对，没用过。”
他把ppt翻到患者用药经过的那一页，指着屏幕上的一条条数据做解释。
“老师们请看这里，患者既往使用过强力抗生素，在这里。”
张天阳指着屏幕，“但是根据我昨天询问家属得知的情况，患者在使用了强力抗生素后病情反而短期内加重了。”
“这里，使用了激素之后，病情也短期内加重了。”
“我的考虑是，使用强力抗生素并没有打击到致病菌，反而使人体的正常菌群失调，从而让致病菌趁虚而入。”
“激素也是一样，打击了患者的免疫机制，使致病菌趁机作乱。”
下面刚刚吵架吵的面红耳赤的大佬们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这种疑难杂症最尴尬的就是没有方向，可如果有人能够提出一个足够解释所有病情发展的方向，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会很好解决。
感染内科的秃头教授皱着眉，他的内心告诉他，这个年轻的医生说的说不定是对的。
可是吵了两架都没吵赢的他也有自己的骄傲。
“还是那个问题，你怎么解释抗结核治疗最开始有效，后来又失效的问题？”
张天阳微笑，把ppt打到了最开始既往病例的那张。
“在既往的 7例非hiv感染马尔尼菲青霉菌的患者里，曾经有两例被误诊为结核，其中一个有效，但是很快复发，另一个无效。”
“我认为，这可能是刚好在治疗期间赶上了马尔尼菲青霉菌增殖的平台期，并不能证明抗结核药物有效。”
“而且，抗结核治疗一月后病情急剧恶化的速度也符合这个原理。”
他扫视着下面认真听讲的各位大佬，以强势而肯定的语气再次表达自己的看法。
“我想强调一点，以上的7个病例，其中4人最后使用了抗真菌药物，结局均为好转和治愈。”
“而其中3人，未使用过抗真菌药物，最后的结局都是死亡。”
他低头，看着最前面桌子上摆着的惨烈的胸片，捏起的拳头有些发抖。
“啪，啪，啪”
朱教授突然开始鼓起了掌，紧接着，呼吸内科的主任也跟着鼓起了掌。
心内科的主任周教授也跟着鼓掌，心里对张天阳的兴趣越来越大。
“我觉得可以试试。”
检验科的大佬沉吟着开口。
“马尔尼菲青霉菌确实有特殊的生长条件，而且培养条件下的生长速度极慢，且它的瑰红色确实容易跟结核混淆。”
“之前没有方向的时候，确实很难培养出来，但是现在知道了这个可能，专门养的话，说不定能看到。”
朱教授提出了实际问题，“你们能做吗？”
检验科主任尴尬的笑笑，“以前是不行的，但是最近跟金域检验那边有合作，可以送过去做。”
“要多久？”
“保守估计一周出结果。”
“太慢了！”
呼吸科老太太主任直接打断了检验科主任的话，“等到结果出来，这小姑娘器官损害又要加重一分，先上治疗吧！”
皮肤科主任也赞同。
“对，我也觉得应该先上治疗，我们科跟骨科先把骨头和皮肤的脓疱先处理了，阻止继续恶化，然后再看看治疗效果。”
骨科主任言简意赅，“ok！”
感染内科秃头主任皱着眉眼看着一个个科室的大佬都表示赞同，甚至已经开始讨论起后续治疗方案了，这时候也终于不端着了。
“那个，管床医生，你是叫……哦哦，张医生。”
在朱教授的提醒下，秃头教授终于正视了张天阳的姓名，开始发问。
“那张医生，你既然觉得是真菌感染，那么你准备怎么指定治疗方案呢？”
张天阳早有准备。
“既往好转和痊愈的四个病例，均使用了两性霉素b，治疗效果良好。我觉得，这个患者也可以从两性霉素b用起，然后根据后续治疗效果调整药物。”
“好了，我没有疑问了。”
秃头教授举起双手，露出笑容，表示赞同。
“我也没有疑问了。”
“附议！”
“俺也是！”
“俺也是！”
诊治了五年的疑难杂症难得有了新方向，大佬们心情不错，甚至还开起了玩笑。
一群大佬互相调笑着往外走，丝毫没有刚开始全院会诊时的剑拔弩张。
陈诗诗躲在会议室最后面，全程旁观着张天阳的表演以及大佬们的反应，不知不觉的站了起来，张大嘴巴。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大佬们听下级医生的话！”
何师兄笑了笑，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谁不是呢？”
他满眼笑意的看向最前方正在收拾东西的张天阳，内心感叹。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
会议室外，心内科的周教授等到了感染内科的秃头主任。
“刚刚做病例汇报的医生，你们新来的住院医？”
“不是。”
秃头主任显然也有些感叹，“是朱教授下面的，听说是今年新来的实习生。”
“八年制？”
“五年制。”
心内科周教授回头，远远的看了张天阳的背影一眼。
“好苗子啊……”
……
中午，张天阳被小护士赶着跑去了门诊药房，把十一点半的时候开的临嘱全取了回来。
“医生，这些药，以前没吃过啊？”
女人拿着新发的药片，有些疑惑。
什么样的抗生素她们都用过了，可手里这药，两性霉素b，名字根本不认识。
“还有，那个抗结核药今天没给，是没开吗？”
“这个是抗真菌药物，结核药今天开始就别吃了。”
张天阳温柔的看着病床上的女孩，“皮肤科和骨科这两天会给她做手术处理掉一些感染灶，剩下的，就看这个药了。”
“这两天你注意观察一下，如果出现药物副作用，比如恶心呕吐腹泻过敏之类的，马上跟我们说。”
张天阳交代完注意事项，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女人看着手里从没见过的药物，坚硬的心脏渐渐变得柔软而热忱起来。
“啊，啊啊……”
病床上，女孩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些许声音。
但女人读懂了她的眼神。
“女儿，再坚持坚持。”
她手忙脚乱的倒水，给病床上的女孩喂药。
“这次，兴许，可以呢？”
“妈妈，想再相信一次奇迹。”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又更了！
第七十七章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真的可以吗？”
陈师姐手里的病人已经处理完了，这时候支着手臂撑着下巴，对着电脑上张天阳刚刚新开的医嘱发呆。
“真的是那个什么尼非……尼……那个真菌的问题吗？”
她努力了几次，然后放弃了治疗。
实在是因为那个真菌太罕见了，她竟然一时想不起来名字。
想了想，陈诗诗有些沮丧。
师弟能够找到这么偏门的真菌，可自己连名字都记不全！
何师兄已经脱下了白大褂，换上了便服，这时候扭头一笑。
“试试看，那么多主任都没提出异意，说不定真有用。”
“唔……”
陈师姐扭头看看医生办公室的门，想去看看8床那个女孩，但是又害怕看到她的样子。
想了想，还是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玉帝老爷，王母娘娘，那什么太上老君，文曲星君，还有财神爷……
保佑师弟大发神威，一举消灭病菌，治好患者！
阿门！”
一通乱七八糟中西结合的祈祷完毕之后，陈诗诗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摊在桌子上。
“唉，真羡慕师弟，竟然能发现大佬们都没注意到的盲点……”
……
而被羡慕的张天阳，其实压力很大。
其实他作为管床的小医生，本来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压力的。
疑难杂症又如何？哪怕是个危重病人，马上要死要死那种，其实他的压力也不会很大。
毕竟，病情是上级医生判断的，治疗方案是上级医生制定的，万一有什么危机情况也是上级医生指挥。
而他，作为管床医生，只要当好这个工具人，熟悉病情和检查结果，然后实时汇报就行了。
可偏偏，新的怀疑致病菌是他提出来的，新的治疗方案也是他提出来的。
这个本该由上级医生承担的重任，现在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
万一猜错了，别说追责会不会追到他头上，他首先就不能放过自己。
所以，8床女孩享受到了之前59床老爷子的待遇。
一天下来，张天阳至少去看她3次，一群五年制的小伙伴也会跟着去看上十几次。
等到周四做完手术清创之后，就变成了一天5次，基本上得着空张天阳就去那边转悠。
8床女孩依旧不能说话，女人在旁边照料，这几天心情五味陈杂。
一方面对张天阳升起了希望，带上了沉寂了许久的期盼。
一方面，白大褂过一会来一个，过一会来一个，女人感到重视的同时，又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女儿的病情实在过重……
再加上，即使用了抗真菌药物，想要起效也需要等待，女人又急又怕……
对于这点，张天阳也没办法有效的安慰。
只能更加尽心尽力的注意8床女孩的各项生命体征，以及各种检查结果。
然后剩下的，就是等。
等药物起效或者无效。
等检验科回报培养结果或者培养不出来。
能证明真伪的，只有时间。
当然，张天阳的病人并不只有8床女孩一个。
周四下午，朱教授又给他分了一个腹水进来的病人。
但这个病人病因和诊断明确，暂时只给了护肝、放腹水、利尿、补充白蛋白的处理。
张天阳处理的驾轻就熟，安排的明明白白。
82床的大爷依旧每天随机发热，但很明显的，每天发热的最高温度都在往下降。
从最开始的39摄氏度慢慢降到了37.5摄氏度，即使把强力抗生素降了级，也没有反弹。
腹水的情况也在好转，从刚开始每天都要放3.4千毫升腹水，到隔两天才放几百毫升，腹胀的情况明显有了好转。
张天阳跟何师兄商量过82床的情况，决定等他每日最高体温降到37摄氏度的时候就放他回家。
周六，例行查房。
8床女孩旁边的家属换成了一个沉默的中年男人，之前一直陪床的女人整个查房期间都不在。
中年男人对小女孩入院后每天具体的情况不太清楚，但还是能够肯定，至少病情没有比入院之前更加恶化。
“没有恶化，就是好消息。”
朱教授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然后下达指示。
“抗真菌药物继续用，然后等检验科那边的结果。”
“谢谢医生。”
中年男人不善言辞，整个查房过程也就憋出了这句话。
离开前，张天阳回头看了病床上的女孩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的嘴角似乎有些上翘。
是在……笑？
……
82床自述腹胀的情况已经完全缓解，而且确实是放不出来腹水了，朱教授做了决定，让拔管。
新收的83床各项生命体征良好，没有什么需要特殊注意的地方。
查房结束，张天阳拿着安尔碘、棉签、纱布、敷料贴，推着从小护士那里借来的治疗车，给82床大爷拔管。
“张医生。”
82床大爷笑呵呵的给张天阳打招呼，脸色大好。
旁边的家属依旧是那个喜欢说话带“啦”的广东口音大叔，这时候也笑呵呵的给张天阳打招呼。
“医生啊，我爸爸是不是快好了啦，是不是可以很快出院的啦？”
“是的啦！”
张天阳也同样笑着回应，只是口罩挡住了笑容。
他的手下动作麻利，却又很稳。
拆胶布，消毒，拔管，再次消毒，纱布加压包扎，很快，张天阳就拽着拔出来的管子，塞进了套着黄色垃圾袋的盒子。
“再观察两天，发热彻底降下来就可以回家了！”
病人能够好转出院，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几天一直被8床小姑娘的事情压抑着，张天阳也难得露出笑脸。
“医生啊，我想问个问题啊！”
张天阳已经结束了操作，外面似乎有些吵闹，他正想去看看，却被82床的家属拦了下来。
“医生啊，我们呢，是觉得你很厉害的啦，以后我爸爸他要是再不舒服，可不可以直接来找你的啦？”
“能不能给我们留个联系方式，或者告诉我们在哪里可以找到你的啦！”
能够被病人钦点为“御用医生”，是一件非常值得自豪的事情。
“谢谢信任。”张天阳口罩下已经是笑容满面，“可是我这周末就出科了，不在这个科室了。”
“我其实是个实习医生，需要在全院各个科室轮转的，下周我就在别的科室了。”
张天阳笑着安慰明显有些失落的82床大爷。
“您下次来还可以挂朱教授的号，朱教授是每周二出门诊，这边医生都很好的。”
“不不不，只有你最好！”
82床的大爷孩子一样的生闷气。
“你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好！我以前住院，其他医生给我放腹水，给我摸肚子，那脸都是冷冰冰的，只有你，一直是笑着的！”
张天阳惊讶了，“我带着口罩，你怎么知道我在笑。”
家属替老爷子做了回答，“看你的眼睛就知道啦！”
……
出科前，莫名其妙的得到了病人和家属的认可，张天阳心情愉悦，忍不住笑出声。
推着治疗车去治疗室，处理刚刚产生的一堆废物的时候，他还轻声的哼了两句歌。
走廊上有些吵闹，打断了张天阳的歌词，他眉头皱起。
“怎么回事，难道又来闹事的了？”
推开治疗室的门，往外张望了一眼，张天阳跟刚刚好停在治疗室门口的女人四目相对。
这不是8床女孩的妈妈吗？
张天阳瞬间认出了来人，下一秒就发现了不对。
女人浑身有些颤抖，眼角残留着没擦干的泪痕，眼睛里也是一片通红。
心里咯噔一声。
“你怎么……”
“医生！”
女人“噗通”一声，在张天阳的面前跪了下来。
第七十八章 找到了！
“卧槽！”
张天阳暗叫一声不好，赶紧闪身到旁边，然后试图把她搀扶起来。
“医生，医生......呜......”
女人来之前就哭过，这时候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簇簇而下。
她双手紧紧的抓住张天阳搀扶她的双臂，用力之大，让两人的手臂都不住的颤抖。
本来女人四处找他的时候就已经弄出了不小的动静，这咚咚一跪，瞬间引来了不少病人和家属的旁观。
张天阳面带苦笑，刚刚82床好转带来的愉悦瞬间丢在了脑后。
“你先起来，不论出了什么事，这样都没用，反而耽误时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女人在张天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身子还因为激动在不住的颤抖。
她很努力的想说什么，可张嘴“医生，医......呜......我女儿，我.....呜呜......”
眼看女人一时半会说不出什么话，张天阳急了。
这种情况，显然是碰上事了，可支支吾吾半天哭着说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要是真等她冷静下来，该死的都死了！
他冲着旁边受到惊吓躲得老远的小护士丢了个眼神，把泣不成声的女人交到她的怀里，然后拔腿就往下走。
“我先下去看看什么情况！你赶紧跟过来！”
张天阳生怕8床女孩真的出了什么事，脚下跑的飞快。
“难道我猜错了？不是真菌感染？”
“用药又错了？然后又停了抗结核药，病情突然恶化了？”
“她三分之一的肺已经完蛋了，难道......”
最可怕的可能在张天阳脑海里盘旋，不过十秒钟的时间，张天阳就完成了从楼上左侧的病房跑到楼下右侧病房的壮举。
“病人怎么了！”
张天阳喘着粗气冲进病房，一眼对上了床边中年大叔迷茫的眼神。
“嗯？”
8床作为下了病重的病人，自然是上了监护的。
可预想中监护仪“滴滴”乱叫的情况并没有出现，相反，张天阳乍一看，监护仪上的数字要多正常有多正常。
“怎么回事？”
再看病床上的女孩，哪有一点出事的样子？
这时候正瞪圆了双眼，盯着额头隐隐冒汗的张天阳。
眼看他的视线转到了自己身上，女孩甚至还冲他笑了一下。
“医生你这是......”
中年男人有些拘谨的站了起来。
一个白大褂这样冲进来让他有些害怕，可刚刚他明明就守在女儿身边啊......
他双手垂在大腿前，不自觉的捏住了裤脚，小心翼翼的询问。
“医生，我家女儿有什么不对吗？”
好像没什么不对啊！
张天阳心里也纳闷，可女人泪流满面的样子，总让他心中难安。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何师兄匆匆跑了过来，边跑边往身上套白大褂。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他已经换上便服准备回家了，可听到女人在上面给张天阳下跪的事情，吓得赶紧跑了过来。
张天阳已经拎着听诊器开始给女孩做体格检查了。
可心率正常，心音正常，心脏各瓣膜区无杂音；肺部听诊甚至感觉湿罗音比入院的时候还少了些。
胸口不疼不闷，腹部也没有不适，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女孩也微微摇头。
“没事啊？”
张天阳茫然了。
何师兄不放心，自己上手检查了一边，然后也茫然了。
中年男人在一旁完全看不懂两个白大褂的操作，可眼睁睁看着他们俩的脸色从严肃变得茫然，他自己也跟着茫然了。
张天阳冲着中年男人问，“没出事啊？”
“没出事啊！”
中年男人点着头，更茫然了。
“那刚刚......”
刚提到女人，女人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被张天阳“托付重任”的小护士一脸无奈的扶着走路都软绵绵的女人走进病房，瞪了张天阳一眼。
“怎么回事？”
“不是坏事，是好事！”
小护士嘴巴伶俐，替女人回答了。
“说是病人好转了。”
女人被小护士搀扶到病床旁，一个不注意又想给张天阳下跪。
好在张天阳已经有了准备，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然后赶紧叫旁边的中年男人来帮忙。
“谢谢医生，呜呜，谢谢你，呜......”
女人兴许是太激动了，抽泣不止，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谢谢。
弄了半天，在男人的帮助和翻译下，张天阳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她......我老婆昨天中午就回去休息了，后来一直是我在这边。
刚刚她回来，陪了女儿一会，然后突然，突然跟我说，女儿的症状好转了。
说是她咳嗽的频率，哦，还有脸上的痛苦程度，明显减轻了。”
男人依旧有些磕巴，可事情关乎女儿，他愣是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他的脸漫上了潮红，声音也小了下来。
“我女儿她，她真的，好转了？”
张天阳跟何师兄对视一眼，一脸苦笑。
闹了半天，竟然是喜事。
“听肺部的湿罗音，确实比前几天要少了点，看起来是好转的。”
终于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张天阳耐心的跟女人解释。
“但是肉眼看的情况不能作数，要看各种数据，以及真菌培养的结果。
如果检验科那边真的培养出了真菌，那就证明方向找对了，只要继续治疗，就会慢慢好转。
如果没有培养出真菌，或者病情又反复......”
“不会，不会反复的对不对！呜，一定不会反复的！”
女人拼尽了全部的力气，死死的抓住了张天阳的衣角。
“医生......”
她的声音已经近乎于哀求。
整整五年，终于看到了希望，她再也经不住打击了。
“要看培养的结果，算算时间，应该明天就能出。这样，我给她急查血看看其他的指标，看看有没有好转的迹象。”
急查血的结果两小时内就出来了，张天阳守在科里，很欣慰的等到了比之前明显好转的指标。
“哇！这是找对了方向吗？”
下午急匆匆赶来也为了看这个病人情况的陈诗诗几乎喜极而泣。
“师弟你好厉害！竟然真的找到致病菌了！你太厉害了，啊啊啊！太好了！”
明明不是她的病人，可她表现的比张天阳还要开心和激动。
“师弟！你晚餐想吃什么？师姐请了！”
“只请师弟吗？要不要连我也请了？”
何师兄跟着过来凑热闹。
陈师姐大手一挥，“请请请，都请！今天高兴！”
何师兄慌了，“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哪能让你请我，今天我请大家吧！”
“师弟。”
佘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默默凑了过来。
“那个女家属，不是一开始很冷漠吗？怎么突然变得，变得......”
“变得多愁善感？”
张天阳笑而不语。
冷漠并不是她的本意，只是实在太害怕失望，才给自己穿上的保护甲。
可是只要真正的看到希望，保护甲就会瞬间消融。
这样的人，其实比谁都脆弱啊......
如果不是因为生病的是自己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坚信总有一天可以治好，女人又怎么会在看到好转的可能时情绪崩溃至此呢？
张天阳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叹了口气。
“也不能高兴的太早，之前用抗结核药物的时候也有短暂的好转，这也有可能是假象。”
“还是要看检验科真菌培养的结果啊......”
......
周日，上午七点，张天阳被手机铃声惊醒。
“请问是张天阳张医生吗？”
号码似乎是医院的座机，对面是一个女声，“我是检验科的，你们那个小希的真菌培养结果出来了。”
“教授让我一看到结果就马上告诉你，你给我个微信，我把结果拍给你。”
迅速加上了女医生的微信，张天阳的睡意瞬间驱散。
终于看到了真菌培养结果，张天阳猛一挥手。
“找到了！”
“有救了！”
第七十九章 美好的周末应该从中午开始
一早得到好消息，张天阳顾不得吃早餐，抓起衣服就冲了出去。
“嗯？刚刚有人出去了吗？”
邹俊豪睡眼惺忪的从被窝里伸出头来，茫然四顾。
“唔......才早上七点啊......我出去陪女朋友都没这么早，大周末的，干啥啊......”
美好的周末，应该从中午开始的嘛！
......
张天阳到医院的时候，上一班值班的医生正睡眼惺忪的吃着早餐。
“这么早吗？”
值班医生跟张天阳打着招呼，然后从旁边的凳子上扯出一张纸，“那我跟你交个班啊，昨天......”
“我不是今天的值班医生。”
张天阳丢下一句话，裹上白大褂就出了办公室，留下昨天的值班医生一脸懵逼。
“不是值班医生周末来这么早？”
吃了两口粥，值班医生突然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扔下勺子，腾的一声窜了出去。
“妈的，来这么早别是哪个病人出了问题哦！老子还没换班，这时候给老子来这出......”
一个个病房看过去，最后终于在8床的病房外看到了里面的一抹白色。
“呔！找到你了！”
值班医生冲进病房，就看到家属作势要跪，眼看着泪水簇簇而下，顿时慌了。
脚下一顿，他整个人又拐了出去，躲在窗子旁小心的探头查看情况。
既然管床医生在，也没有大声呼叫让人帮忙，他可不想惹麻烦上身。
更何况，家属都哭着下跪了，怕不是病人的病没救了迟早要挂哦！
可听着听着，值班医生感觉不对劲了。
“谢谢医生，谢谢，谢谢你，我......呜......”
女人确实在哭，却是喜极而泣。
张天阳一脸无奈的跟中年男人一人一边搀扶着她的胳膊，将将控制住她拼命要下跪的势头。
“可别这样，培养出了真菌，查到了病因，就可以对因治疗了，这是好事啊！”
“对啊，好事，好事！”
中年男人也想抹眼泪，可自家女人已经哭了，他作为男人，硬生生的把泪憋了回去，然后细声细语的劝导女人。
病床上，小希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气色也有明显的改变。
根据女人的观察，小希现在已经可以一顿吃掉一整碗粥了，要知道这可是她以前一整天的量。
张天阳冲着她微笑，小希也牵动起了嘴角。
稍微饱满起来的苹果肌上渲染着浅浅的粉色，终于有了些花季女孩的味道。
张天阳冲她挥动拳头鼓励，“要好好吃饭，按时吃药，加油赶快好起来，知道吗？”
女孩依旧说不出话，但却抿着嘴唇，努力的移动，冲着张天阳点头。
女人半个身子瘫在病床旁，泣不成声，也跟着一起拼命点头。
“别哭了，有希望了是好事，哭了不吉利。”
“对对对，不哭，我不哭！”
女人强忍住泪水，咬着唇，使劲点头。
“是好事，是好事，我不哭......”
......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8床女孩的家属，张天阳找了个机会溜了出来。
回头，中年男人已经抱住了一脸疲惫的女人。
而说自己不哭的女人，一头扎在自家老公怀里，渐渐的，袖子被泪水浸湿，向外蔓延。
而中年男人只是抱着她，嘴角露出了傻笑。
女孩躺在病床上，努力的偏过头，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父母。
身体还是没有力气，很难移动，喉咙里也依旧难受，不能说话。
可跟之前比起来，已经好了太多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次，是真的好转了。
“爸爸妈妈，这些年，你们辛苦了啊......”
女孩看着病床旁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嘴角的弧度渐渐变大。
可眼角蓄积的泪水，却终于顺着依旧有些粗糙的脸颊缓缓流下。
“嘀嗒”
滴落在洁白的枕头上，然后消失无踪。
只留下了一片淡淡的印迹。
......
“兄弟，你把她治好了？”
值班医生等在病房外面，一脸震惊的看着溜出来的张天阳。
“我听说是个疑难杂症啊，然后全院会诊的时候是管床医生提出的致病菌，也是管床医生确定的用药方案。
你不就是她的管床医生吗？我曹，兄弟你牛逼啊！”
身为一个实习医生，在全院会诊上发表意见，而且非但没有被骂，反而意见被采纳了。
这种事情是肯定会传开来的。
张天阳对此早有准备，面对值班医生的震惊，他只是淡淡一笑。
“碰巧而已，巧合巧合。”
深藏功与名。
周日不是他查房，而且严格来说其实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已经算出科了，手里的病人也跟陈师姐做好了交班。
只是得到了消息他觉得还是跟家属沟通一下，所以才跑了过来。
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张天阳脱了白大褂正准备走，一抬头，医生办公室门口挤满了一群熟面孔。
“你们怎么来了？”
张天阳认了出来，就是他值班那天晚上突发食管胃底静脉破裂出血的老爷子的一群家属。
一眼扫过去，金丝眼镜、黑衣壮汉、穿校服的小姑娘的妈妈，甚至老爷子本人都在，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人。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老爷子怎么下来了？还没穿病号服？”
面对张天阳的疑问，家属们都和气的笑了起来。
“我们家老爷子今天出院啦！”
“出院了？”
张天阳有些惊讶。
“对呀，在监护病房住的第三天老爷子就明显好转了，后来转到楼上普通病房监护器监护了两天，然后医生就说可以出院了。”
金丝眼镜跟张天阳解释了一下。
“老爷子一定要来见见你，亲自感谢你。”
“这样啊。”
张天阳再次享受到了众星拱月的感觉，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老爷子，又告诫他出院后不能喝酒，刚想离开，却被后面站着的几个陌生人叫住了。
“你们是......”
“我们是59床的家属。老爷子之前出院的时候没找到你，今天跟他们一起来感谢您。”
张天阳笑了，感情这两家老爷子关系好，下面的小辈们也关系这么好。
“不用感谢我，应该谢谢你们的管床医生。还有啊，出院之后一定不要再喝酒了啊，米酒也不行！”
“那必须的！”
家属们拍着胸脯作保证，然后笑容满面的拎出一堆保温盒。
“医生，这么早，你还没吃早餐吧？”
“不是，你们不用这样的，不用，诶，诶诶？”
一群家属们根本不听张天阳的拒绝，直接把一堆食盒依次摆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然后拔腿就跑。
而59床老爷子，早就被他的家属们搀扶着上了电梯。
张天阳无奈，只能接受下他们的好意。
粗略的看了看这些食盒，这早餐还挺丰富。
袋子是点都德的，里面是广式的各种早茶小吃，虾饺，肠粉，凤爪等等，还有油条和白粥。
“早餐啊早餐......”
张天阳看着这异常丰富的早餐，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
他苦思冥想，突然一拍脑袋。
“我曹！”
林琳小护士今天约他一起吃早餐来着！
第八十章 林琳的新名字
上次已经放过林琳一次鸽子了，这次又放。
张天阳都想给自己取个外号叫咕咕咕好了。
大噶好，我系渣渣阳，我有噶外号叫咕咕咕！
还好这些丰富的早餐可以当做赔罪。
张天阳刚刚还不想接受，现在却觉得两个大爷的家属实在是太可爱了！
简直是救人于水深火热当中啊！
从感染楼匆忙跑到消化楼，张天阳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
严格来说，按照医生们每天早上八点的交班时间来说，并不算晚。
毕竟交接也是要时间的，如果昨天夜里病人突发状况多，更是要交班交的仔细，八点半差不多刚刚好。
可护士的交班时间似乎跟医生不太一样啊......
张天阳没有刻意关注过护士们的交班，只知道护士们一般是三班倒，早班，晚班和夜班。
但是具体时间不太清楚。
应该大概也许，比医生交班要早吧？
毕竟每天他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医生交班还没有开始，可护士小姐姐们就已经是一群新人了。
张天阳仔细翻看了手机，确认他迟到但林琳一条信息都没给他发之后，放弃挣扎了。
“生气是肯定生气了，就是希望不要气的太狠......”
“这电梯怎么还不来啊......”
张天阳盯着电梯旁一层楼一顿的数字，渐渐绝望。
......
“还没等到啊？”
护士休息室里，下了夜班洗完澡吹好头发，换上了黑丝，正在化妆的小护士随口一问，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林琳？”
她扭头，瞬间就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了。
此时的林琳正衣着整齐的坐在床边，双手抱胸，眼睛死死的盯着放在床边屏幕大亮的手机，银牙紧咬，腮帮子鼓起，委屈的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兽。
“诶呀诶呀，怎么这么委屈啊！”
黑丝小护士正画好了一只眉毛，这时候眼看林琳委屈的样子，干脆连另一只眉毛也不画了，丢下眉笔就跑到林琳身边，伸手轻轻抱住她。
“告诉我，是谁热咱们家小可爱生气了？是不是那个臭男人不理你了？发消息给他他不回？”
林琳有些犹豫，被抱住的话身上的衣服就会不可避免的起褶子。
可眼神下移，一直刚刚没有触碰，慢慢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并没有亮起来，她突然一阵委屈。
不挣扎的让黑丝小护士抱住，林琳轻轻的把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轻咬下唇，微微摇头。
“我没发消息给他。”
“诶，没发消息人家当然......”
黑丝小护士说到一半，突然感觉不对，立刻改口。
“没发消息难道不会主动给我们小可爱发消息吗！”
她微微后退，双手搭在林琳的肩膀上。
“唉，难为你早早的起床把所有病人处理好，还为了可以按时下班，跟下一班的护士交易了一顿大餐......我的傻林琳哦！”
林琳低头看看手机，“八点三十五了。”
“对啊，八点三十五了，连个消息都不给你发！”
经历了三十五分钟的等待，林琳的心境从忐忑、激动到幽怨、怀疑，这时候终于转变为了气愤。
她猛地从床上站起来，“哼！不等了！”
“对嘛！这才像话啊！”
黑丝小护士给了林琳一个赞许的眼神，“这个不乖，那就拜拜，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林琳一愣，“你还挺押韵。”
“那可不！”黑丝小护士重新把另一边的眉毛画好，冲她扬了扬眉。
“怎么地，要不要陪姐姐我一起去逛街？要我说，两条腿的男人哪里不好找？姐姐我给你介绍帅哥！”
“别了别了。”林琳迅速摆手，然后翻出今天特意带出来的卸妆水，“化妆还是太难受了，这么一会就觉得不自在。”
一向素面朝天的她，破天荒的竟然想起来要化妆。
而让她化妆的对象，竟然咕咕咕了！
这找谁说理去？
一想到这里，林琳就觉得愤懑，手下的重了点。
干净清爽的脸蛋是回来了，但也留下了一道红印子。
“我说小林琳，你这条件，要是肯，追你的帅哥一大把，真的不试试？”
黑丝护士对着镜子检查最后的妆容，然后整理头发、衣物，“要我说，咱们一天换一个帅气的小哥哥，多有牌面！”
黑丝小护士的容貌虽没有林琳那么好看，但胜在妩媚。脱下护士服，黑丝高跟这么一穿，活脱脱的妖艳女王。
“我要是有你这张脸，我就不惯着那些男人！”
她说着，还可惜的叹了口气。
天知道她是多羡慕林琳不化妆也好看的不要不要的脸蛋！
林琳想了想刻意空出来的周末，又是一阵愤懑。
“逛街可以，帅哥就算了，我现在对男人抵触！”
“姐妹成交！走起！”
黑丝小护士拉着林琳就要往外走，护士休息室墙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
“林琳在吗，林琳在吗？”
黑丝护士眉头一皱，大声应了回去，“今天不是小琳琳值班啊？有事你叫值班护士啊！”
“不是。”
对讲机那边的女声顿了一下，“是刚刚有个男的来找林琳。”
“男的？长什么样？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黑丝护士回头，一眼看见了林琳脸上的惊喜。
“嗯，有点高，身材挺好，长得有点小帅，提着一堆袋子，里面好像是食盒？”
对面的声音压的有些低，显然是在偷偷观察，黑丝护士甚至还听出了声音中的一丝娇羞。
对面哥们来势汹汹啊？虽然迟到了，但带了早餐？
她刚想回头嘱咐林琳不要上男人的当，一扭头却只看见了缓缓关闭的木门。
“吧唧”
木门在黑丝护士震惊的眼神中逐渐关闭。
她茫然四顾，整个休息室里只剩下了她一个。
“我的小林琳呢？”
“我那么大一个小林琳呢！”
“刚刚不是还在这杵着的吗，怎么一转眼就没了呢！”
黑丝护士惆怅的仰天长叹。
“决定了，小林琳，以后你有了个新名字。”
林.富婆.见色忘友.撒手没.琳！
惆怅了一会，黑丝护士突然眼睛一瞪，杀气腾腾。
“我刀呢！让我去会会这个渣男！”
第八十一章 脸红心跳
40米长的砍刀是没有的，但黑丝小护士依旧拿着手术刀片在张天阳眼前晃来晃去，以此来警告。
奈何林琳这家伙不争气，虽然依旧装作生气的样子，可同为女人，黑丝小护士只能叹了口气。
“重色轻友的家伙！哼！”
黑丝小护士不想当电灯泡，干脆的溜了。
肾内科没有男护士，护士休息室其实就是女护士休息室，张天阳进去不方便。
可医生休息室是男女混合的，不存在什么私密问题。
“对不起，科里有点事，来晚了。”
张天阳一边道歉，一边把一份又一份的食盒摆在桌子上。
“你吃饭了吗？”
“没有，饿着呢！本来想跟某人一起吃的！”
林琳余怒未消，说话带冲，“这么晚才来，给我个解释。”
“是这样，我之前收了一个比较复杂的病人……”
张天阳详细介绍了8床女孩的病情，五年来的诊疗情况，还有家属的态度。
严格来说，张天阳的口才并不算太好。
在解释疾病发生发展过程的时候他可以很唬人，其实是因为说话简练。
可是到了讲故事的时候，这种简练就变成了干巴巴。
林琳根本没有见过这个病人，可依旧听的很入神。
不是因为张天阳讲的好，而是因为病人的路确实很曲折。
“好可怜哦，大好年华，竟然就这么栽在了真菌手里。”
林琳一边眼神暗淡的心疼女孩，一边无意识的一直往嘴里塞东西，腮帮子很快就鼓起来瘪不下去了。
张天阳吃了个虾饺，尝了尝凤爪和油条，虽然味道不错，但他依旧放下了筷子看林琳吃。
还别说，她腮帮子鼓鼓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慢点吃，我不跟你抢。”
林琳手上的动作有些停顿，抬头愣愣的看了张天阳一眼。
下一刻，她像是小动物炸毛一样，眉头紧皱，身体紧绷。
“我，我我我才不是真的想吃！我是，我是还在生你气！”
话说完，林琳又愣了一下。
“对哦，我不是还在生你的气吗！”
她怀着千万般的不舍，把手里夹着的虾饺放回食盒，然后皱眉仰头。
“哼！”
张天阳心中一跳。
这个女人竟然该死的可爱！
他温声微笑，“好好好，生我气，那这些是我给你赔罪的，你给个面子吃点呗？”
“我……”
林琳盯着食盒，表情有些挣扎。
张天阳一笑，直接牵着林琳的手，搭在了筷子旁边。
“吃呀，不够我再给你点别的。”
林琳的目光落在张天阳挨着自己的手上，潮红色渐渐向上蔓延。
“我，我吃！”
她迅速把虾饺塞进嘴里，借此机会让两人的手分开。
脸上有点辣辣的，她不敢抬头，只能一直吃，一直吃。
张天阳眼睁睁看着她硬生生的把足足有他饭量两倍的食物一点点消灭干净，心里有种其妙的感觉在升腾。
眼神在她纤细的腰间飘过，张天阳眨了眨眼。
“吃了饭等会有安排吗？”
张天阳嘴角有抑制不住的笑，“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第八十二章 我会负责的！
林琳愣了一下。
然后埋着头，迅速的把最后一只凤爪塞进嘴里。
没有说去，也没说不去。
那就是沉默的拒绝了。
张天阳有小小的失望，但想想，自己确实有点唐突。
他也就不说话，继续耐心的看着林琳吃。
林琳低着头，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嚼了一会，吐出几节干净的骨头。
本以为她吃完了，谁知她竟然又拿起筷子，把凤爪那个盒子里剩下的花生夹了起来。
张天阳失笑，“谁要是娶你回家，一定特别开心。”
林琳整个人僵了一下，缓慢的抬起头，脸上潮红蔓延到了耳朵。
“为，为什么。”
“当然开心啊，吃完饭不用洗碗啊！”
张天阳笑嘻嘻的调笑，林琳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自己吃东西吃的干净。
“我，我不是，我没有！”
她矢口否认。
“这种凤爪里的花生超好吃的，我只是喜欢吃而已！”
张天阳笑着点头。
对，除了花生，你还喜欢吃凤爪、虾饺、油条、牛仔骨、肠粉、猪肚……
他默默吐槽，但嘴上坚决不承认，甚至还关心，“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弄点吃的？”
“喝不喝奶茶啊？就上次你点过的那种？要不要加冰？”
张天阳自觉的打开手机开始给林琳点奶茶，犹豫了一会，感觉如果按照她上次那样加料，冰可能没地方加。
那边，林琳渐渐皱起了眉头，脸愈发的红了，但是依旧没有说话回答。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不想说话？喉咙不舒服吗？”
张天阳感觉有些不对，关心了一句，一抬头，感觉林琳脸红的厉害。
“你的脸怎么回事？这么红？这里为什么有道红印子？”
他下意识的进入医生的角色，伸手在林琳脸上那道红印子上按了按。
“疼吗？是不是过敏？”
张天阳其实完全没有想那些有的没的，但林琳却好像被碰到了什么开关，一下子弹了起来。
“你家里是不是有一只会后空翻的猫！”
张天阳被问愣了，“什么什么猫？”
“哼！”
林琳却冷哼一声。
张天阳今天的说话和动作都让她觉得奇怪，可是一直到刚刚，她才突然反应过来！
林琳美目嗔视，“渣男！”
“我怎么又变成渣男了......”
张天阳一时语塞。
“别以为我不知道！”
林琳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套路！”
“你先是故意晚来，然后买了早餐赔罪，借机试探我对你的态度。”
“确认态度之后，又邀请我去看电影，然后故意找个恐怖片，说不定要借此机会干什么！”
“然后，问我要不要喝奶茶，要不要加冰，实际上是为了试探今天是不是时机！”
“等一会你说不定还要跟我说你想看看我以前的样子，借机试探我有没有带身份证！”
“如果没带，你就会跟我说，你家里有一只会后空翻的猫，邀我去看看！”
“然后，空调开大，借机钻被窝！”
林琳完全不复刚刚小脸通红低头吃东西的样子，这时候气场全开，插着腰瞪着眼，比护士长还要凶。
“我就是冷我没别的意思！”
“我只是抱一抱！”
“我就蹭蹭不进去！”
“别怕我就停在这不动！”
“做都做了......”
机关枪一样说完，她狠狠的瞪了张天阳一眼，然后用力的跺跺脚。
“哼！渣男！”
张天阳听呆了，长大了嘴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琳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她生气的样子竟然也该死的甜美......
“你看什么看！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林琳气急败坏，作势要打。
张天阳反应迅速，一把在空中抓住了她的胳膊。
“嘭！”
医生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门口的男医生张大了嘴愣了两秒，危急时刻医生的本能救了他，他眨眨眼，嘴里嘟囔着。
“咦，医生休息室里怎么没人呢？我什么都没看到！”
“嘭！”
门被迅速关上。
林琳脸上的潮红就没消下去过，这时候突然没了刚刚怒斥张天阳时候的强势，低着头，轻声说。
“放开我。”
张天阳愣了一秒，终于发现了这个姿势的不妥，赶紧放开。
他用的力气不大，但林琳皮肤实在是太嫩了，几秒钟的功夫就有一圈红印子慢慢升起。
他想关心一下，可又不敢。
医生休息室不大，两人挨的有点近，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这时候得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张天阳心中急转，林琳刚刚的话在他脑海里迅速扫过，然后瞬间抓住了关键词！
她刚刚说过：“等一会你说不定还要跟我说你想看看我以前的样子，借机试探我有没有带身份证！”
“如果没带，你就会跟我说，你家里有一只会后空翻的猫，邀我去看看！”
但是实际上，她没有问自己要不要看看她以前的样子，而是直接问了家里有没有一只会后空翻的猫，所以说......
真相只有一个！
张天阳胸有成竹，迅速开口，“所以说，你没带身份证？”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林琳呆滞的瞪大了双眼。
下一刻，小护士咬牙切齿，“张天阳！”
“你死定了！”
粉拳在眼前慢慢放大，张天阳惊恐的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愤怒的小护士开了大！
张天阳匆忙之中开启了护盾！
张天阳的护盾被击破了！
张天阳掉血了！
张天阳试图限制对方的行动来自救！
张天阳ko！
“嘭！”
医生休息的门再次被打开，一群带着护士帽的脑袋探了进来。
然后，就看到了让她们惊讶的一幕。
由于两人吃饭的时候都是坐在床上吃的，打闹起来一个站不稳就又坐了回去。
张天阳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真的气到了林琳，为了躲避她的攻击，他双手抓住她的双手，从她身后将她半抱住，以限制她的行动。
事实经过是这样，可是看在门口的小护士眼里，就是另一种样子了。
一张张嘴巴张大，满眼的不可置信。
有个小护士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什么，林琳啊，你如果是被强迫的，就眨眨眼......”
林琳红着脸挣脱，“出去！”
“好嘞！琳姐威武！”
一群小护士做鸟兽散，临走前还不忘帮忙把门带上。
林琳转头看向张天阳，“我说的是你出去。”
“对不起。”
张天阳不出去，只是低头认错。
“对不起啊，让你的同事们误会了。”
“但是你放心，我，我会负责的！”
第八十三章 你们谁想要张天阳？
万万没想到原本计划花掉一整天的活动，在中午之前就结束了。
张天阳想请她吃午饭作为赔罪，但林琳竟然严词拒绝了，连好吃的放在面前都不看一眼。
实在不符合她吃货的人设。
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张天阳觉得无奈又委屈，“我知道我为了限制她去抓她的手确实不太对，但是她说她生气的原因是因为我说对她负责。”
“我的意思是说负责给她的同事们解释这件事情，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赶出来了，女人的思维真的跟男生不一样。”
宿舍里，三个哥们正在帮张天阳分析。
这三个神仙，一个绝世大渣男阅女无数，一个风流倜傥自带富二代光环，还有一个学霸恋爱理论王者。
堪称无敌的阵容。
可惜三人这时候都在叹气。
绝世大渣男季高杰上来拍拍张天阳的肩膀。
“老张啊，就算你真的很在意她有没有带身份证，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啊！”
“作为渣男，被拆穿的时候一定要否认三联，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然后迅速转移话题，你怎么还往枪口上撞呢？”
“我教你，你现在跟她发个消息，说：我想对你负责是认真的，既然被同事们发现了，不如就当我女朋友吧。”
张天阳反对，“这样不是调戏人家吗？”
大渣男季高杰一脸惊诧，“你不喜欢人家？”
张天阳想了想，点头，“有点喜欢。”
林.富婆.见色忘友.撒手没.吃货.脑补大师.琳其实还是很可爱的。
“喜欢就上啊！”
张天阳不急，季高杰都替他急，“我跟你说，这种妹子上哪找啊！我要是你，我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
眼看张天阳还没明白，季高杰放弃了。
“教不了教不了啊！”
大渣男唉声叹气，拂袖而去，不一会就听到他对着手机喊“宝贝”，“宝宝”，“亲爱的”和“达令”了。
富二代邹俊豪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诊断我痛风的时候不是头头是道吗？怎么还说话大喘气呢？”
“不过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也叛变革命，开始学泡妞的手段了，竟然还会用加不加冰来试探她有没有在生理期。再接再厉！”
张天阳这才知道林琳说的意思，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理论王者陈佳杰推推眼镜，镜片反射出智慧的光芒。
“老张，我给你介绍一本渣男撩妹技术大全。”
张天阳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定睛一看，这分明是一本小说。
封面上几个大字：
《我真没想重生啊》！
评论区里，清一色的“刀在手，杀陈狗！”
“这书真的靠谱吗？”
......
解释还是要解释的，张天阳编了一条长微信，发了过去。
五分钟后，林琳那边有了回应。
“你是不是又出科了，下个科室是什么？”
竟然没有纠结今天的事情，好像也不生气了？
张天阳：皮肤科。
林琳：呆多久？
张天阳：一周。
林琳：那没机会了。下下个科室呢？
张天阳：急诊或者神内，我不记得了。问这个干什么。
林琳：微笑.jpg
发了微笑，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张天阳心里松了口气，进入系统空间开始查看感染内科的奖励。
“感染内科常规任务：
1.独立管理病人
已完成：5人。
2.处理突发状况
已完成：6次。
3.获得病人的尊重和认可
评价：优秀。
4.获得同行的认可
评价：优秀。”
奖励也很实用。
可靠+2，记忆力+2，反应速度+1，口才+1，体力+2，金钱+50000。
由于8床女孩的疑难杂症最终是被张天阳发现的，家属和同行对他的认可达到了最大，所以特意奖励了两个天赋技能。
天赋技能：强身健体。
事半功倍，以后你健身时将获得2-5倍的锻炼效果。
天赋技能：声名远播。
当得到患者认可时，患者有更高的概率将你的事迹传播出去。
张天阳仔细研究了一下奖励，发现这个系统还挺重视全面发展。
“确实需要运动运动了。”
张天阳稍作思考，“等有空了就去附近的健身房办个卡好了。”
......
周一，新的科室，新的开始。
张天阳他们小组向来准时，八点钟的时候准时坐在了医生办公室里听交班。
其实严格来说，皮肤科并没有特别紧急的病人，也很难出现危及生命的情况。
住院的除了红斑狼疮之外，大多数是发病比较急，病情比较严重的各种皮疹、过敏、水痘等等。
整个医院里，似乎也只有皮肤科会存在病房没住满的情况。
所以说，历来轮转皮肤科的时候，实习生们都会比较水，早交班这种东西，听与不听问题不大。
难得碰到一组比较乖的实习生，交完班，皮肤科的大主任的视线对他们表示了赞赏。
“按时来参加早交班是态度问题，以前那些学生自己态度不端正，我们也懒得说，你们几个不错。来，做个自我介绍让大家认识认识。”
大佬发话了，即使觉得脸躁得慌，几个五年制的同学也一一站起来介绍了一次。
张天阳坐在最后一个，自然也是最后一个站起来做自我介绍的。
他倒是淡定。
不淡定都对不起上周来感染内科会诊8床女孩的那些大佬。
这才哪到哪啊！
简单的介绍完，几个教授有一瞬间的沉默，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
“教学秘书。”
主任发话了，“你先带着这些同学给他们介绍一下咱们科里的主要病种，然后逛逛一下咱们的病房，先不忙分组。”
教学秘书马上答应了下来，把一群人带走的同时心里暗暗纳闷。
“以前有实习生也没有这种待遇啊？还带着参观病房？是为了分组的事情？以前不是随便分吗，这次有什么不妥的？”
教学秘书纳闷了一会，拿着名单反反复复的看。
“五年制......”
该不会是那个一天弄出四份丙级病历的大佬来了吧？
他仔细的把名单看了又看，“不应该啊，也没通知，也没名字......”
而医生办公室里，其他医生安静的敲电脑，不敢回头。
圆桌上，气氛紧张，一触即发，几个皮肤科的主任恨不得眼睛里射出激光来打架。
皮肤科主任左右看看，突然把笔拍到了桌子上。
“啪！”
“说说吧，你们对这批实习生有什么想法。”
“或者，我直接点，你们谁想要张天阳？”
第八十四章 滑不溜秋郑带教
大战一触即发，在场包括大主任在内的四个教授，都想把张天阳拉到自己的组里。
不为别的，就是张天阳这个名字，他们最近实在是听的太多了。
最开始新生儿科的一个女主治给她在教务处工作的老公吹枕边风，提到过张天阳。
后来肾内科的大大佬刘教授专门在教授群里钦点张天阳作为他的学生，还让大家不要抢。
再后来，感染内科的朱教授也在群里夸过他。
上周感染内科请全院会诊，皮肤科也去了一个教授，回来的时候对张天阳也是赞叹有佳。
短短五周的时间，这个刚下临床的学生竟然去一个科室就能得到一个科室大佬的认可，还要专门在教授群里说。
是好苗子啊！
眼看主任都不遮遮掩掩了，几个教授撸起袖子开始抢人。
“这个学生不如给我？”
“有一说一，我觉得跟我比较合适。”
“跟我难道不合适？”
“我们组现在下面就4个学生，缺人，给我吧。”
“跟谁不缺人似的。”
“你们组就俩病人你跟我说缺人？”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皮肤科的大主任抱着胸看着面前三个教授吵着吵着一个个都站了起来，不禁有些感叹。
上一个惊才艳艳的学生引起一片腥风血雨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他好像也争了争，可惜皮肤科竞争力实在是不强。
别说跟骨外科这种贼有钱的争了，就是跟其他内科也争不过啊！
眼看教授们还在吵吵，大主任叹了口气，敲了敲桌子。
“行啦，别争了。分到你们组又怎么样？你们又骗不过来，最后还是别人的学生。”
几位教授一时语塞。
但又觉得不服。
“那以后我也可以说这学生当年我带过啊。”
“就是，有面子。”
“我觉得吧，还是把他给我吧。”
“凭什么！”
眼看又要吵起来，大主任隐约觉得脑壳痛。
“别争了，给谁都不合适，到时候你们该说我一碗水端不平。给老杨吧。刚好他今天不在，不算我偏心。而且之前全院会诊也是他去的，也算是缘分。”
大主任定了分配，其他三个教授也不好反驳，只得作罢，互相又瞪了几眼，然后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大主任叹了口气。
没办法，没有竞争力，这样的人才注定是他来选老师，而不是老师来选他的。
过了一会，大主任突然笑了起来，抄起手机就给杨教授发了条信息。
“老杨啊，给你分配了个学生。”
杨教授刚好在看手机，看到主任的信息纳闷了半天。
“为什么给我分个学生也要特意说？这种小事不是直接扔给下级就好了吗？”
“不对！该不会来了个神仙吧！”
杨教授突然做好了战斗准备，一个电话就给教秘打了过去，再三问清楚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没来坑人的神仙，那为啥专门跟我说？奇怪......”
......
这边，教学秘书委屈的很。
主任已经下达了指示：把张天阳分给杨教授，其他人随意。
她没有进教授群的权限，教授们最近在讨论什么事情也不会特意告诉她，接到主任的指示，他一脸懵逼。
这个张天阳，怎么看都很普通啊？
虽然有点小帅，可是有白大褂的帅气加成，做不得数。
想想当年她当学生的时候，看自己同级的同学觉得他们的长相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可实习的时候，一个个同学都穿上了白大褂，经历了几个科室之后也有了医生的专属气质，这时候再看，突然发现感觉都长得还不错。
长得不帅，也不坑，那怎么会特殊照顾？
难道，是关系户？
教学秘书也是个脑补大师，就差脑补出一部电视剧了，分好带教之后又仔细观察了张天阳一会，然后掏出手机给小伙伴发信息。
主治的小伙伴自然也是主治，正是张天阳被分去的杨教授组下面专门出门诊的医生。
郑华亮刚刚泡好了一杯热茶，坐到诊室的电脑前，悠悠然的点开了门诊账号，然后就看到了教秘发来的信息。
“分了个学生给我带，还让我注意一下？什么意思？”
“您好，请问是郑医生吗？”
诊室的门被推开，张天阳探进半个身子询问。
“还没叫号呢，排队的外面等着，加号的晚点再来。”
“我不是病人，老师，我是这周跟着您的实习生。”
呦！说曹操曹操到。
郑华亮笑眯眯的让他坐下，然后一边抿着茶，一边暗暗观察。
可惜教秘那边的消息也不清晰，只知道面前这个张天阳有些特殊。
可特殊也有很多种，比如有关系，比如特别厉害，比如特别坑。
郑华亮拿不准张天阳到底是哪一种，准备观察观察。
于是，诊室里，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尴尬。
“老师，要不我帮您打字？”
张天阳感觉气氛有些诡异，于是主动给自己找活。
可郑华亮依旧笑眯眯的，“没事，你可能不太熟悉门诊的系统，我来就好。”
一边说着，一边按下了“未就诊”病人的刷新按钮。
原本空空如也的界面上，突然多出来了几条病人的信息。
郑华亮点下了最上面那条，并点击呼叫，外面就传来了熟悉的提示音。
“请皮肤科患者，到3号诊室就诊！”
情况未名的时候，郑华亮才不会轻易给张天阳犯错的机会。
但也不会给自己得罪张天阳的机会。
他笑眯眯的给张天阳解释，“刚刚半小时看了几个，然后空出来了一会没人报道，你等会好好看看，皮肤科的病其实挺好玩的。”
张天阳觉得以及这个新带教真的好喜欢笑啊，哪怕他不笑的时候，从脸上的肌肉和细细的皱纹走向来看，也能觉得他随时要笑。
他微微觉得不妥，可有不知道哪里不妥。
而且，东方医院确实有这种挂号、报道的制度。
就诊当天病人必须持诊疗卡在诊室外的候诊区报道，相当于告诉医生一声，“我来了”。
然后，所有报了到的病人会在医生工作站上按照挂号的顺序排列，由前到后。
这里面就有一个小技巧在里面。
假如你挂的号比较靠前，比如说是一号，二号，本来应该早上八点第一个看。
但是你去的比较晚，比如说，十一点。
报了到之后，除了已经看过的病人和正在看的病人之外，你的号码会跟其它报了到但是没看过的病人一起排列。
然后轻而易举的排到第一个。
这样，下一个叫的号就是你。
张天阳从小到大都在东方医院看病，这个小技巧自然烂熟于心。
也正因为这个小技巧在，其实门诊医生刚上班的半小时到一小时的时间里，其实是最闲的。
号码靠后的还没来，号码靠前的依仗这个小技巧，也来的晚。
所以，没有待就诊的患者，医生也就闲了下来。
这个时间段里，想要加号是最容易的。
毕竟医生很闲，闲着也是闲着。
当然声名在外的主任级别的医生不会这样，他们任何时候都很忙。
张天阳一边观察着郑华亮，一边，身后的诊室门开了。
一个大夏天带着帽子的男人走了进来，转身把门关上，然后满脸堆笑的坐在椅子上。
男人没被帽子遮住的下半边脸上可以见到油光。
再看他的就诊信息，其实是个22岁的小伙。
油腻小伙啊这是！
那边，郑华亮已经点开了他的门诊号，“你是哪里不舒服啊？”
“嘿嘿。”
油腻小伙微微抬起脸，左右看了看两个白大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然后伸手，把帽子摘了下来。
感觉之前太压抑了，皮肤科不会有要死要死的病人，但是皮肤科的病都很有意思，而且很常见。
这个科室会这点有趣的东西，然后分享一下一些常见疾病的治疗方法。
嘿嘿，不用谢(*)
第八十五章 困扰当代90后的一大问题
油腻小伙慢慢的把帽子拿掉，头上油光乌亮，发丝因为沾了油脂而一缕缕的粘在一起。
可以明显的看出来，他头顶的头发要比周围稀疏不少。
油腻小伙有点不好意思的冲着两个白大褂笑，然后指了指头顶。
“这个，我可能，有点脱发。”
三年前的油腻小伙还拥有着浓密的发丝，虽然一天不洗就会油头，但问题不大。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脱发，这个困扰了当代广大90后青年的问题，也会落在他的头上。
“医生，我就是这三年，突然开始掉头发。”
“一开始只是洗澡的时候多掉了一点，后来发展到，我码代码的时候无意识的去抓头发，就会抓下来一大把！”
“医生，能帮我看看吗……我才二十多岁啊……”
两个白大褂带上了薄膜手套，在他头上轻轻扒拉。
头发确实是稀疏了，不仅稀疏，还比正常的发丝要细和软的多。
而且很明显可以看到，头顶稀疏，但是旁边一圈的发丝却没有受到影响。
继续发展下去，已经可以预见地中海的结局了。
结合油腻小伙的外表，脱发特点，还有年龄，脂溢性脱发是没跑了。
郑华亮把手套脱了扔到黄色垃圾袋，又用免洗手消搓了一下手，开始录入诊断。
一共就两个白大褂，一个低头敲字去了，油腻小伙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张天阳。
张天阳瞟了一眼电脑上下的诊断，确实是脂溢性脱发，也称雄激素性脱发。
他倒是知道这病的治疗方法，但是毕竟第一天来，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参与诊断不太好。
可油腻小伙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怜巴巴了。
张天阳也不好不理他，只能安慰性的继续问病史。
“你这头发，上次洗头是什么时候？”
“是昨天晚上啊！”油腻小伙有些崩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有些女生头发长的，三天不洗头都看不出来，我半天不洗就这样！”
“你以前头发比现在长吧？”
“对的，我之前长的还行，也会饬头发，什么锡纸烫啊，但是脱发越来越严重以后就不敢了，然后头发也剪短了。”
张天阳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眼神在对面飘过，发现郑华亮还在打字，于是继续问，“熬夜？”
“对，这个倒是，我是程序员，有时候一个项目得熬两三个月的夜。”
油腻小伙顾不得害羞和难为情了，这个头发的问题实在是太困扰他了。
他才二十出头啊！
而且，他秃了，也不会变强啊！
油腻小伙近乎抓狂。
本来程序员就没有社交，也很难有女朋友，这样的头发又让他在好不容易抽出空的相亲中屡战屡败。
严格来说，他的脸如果临阵磨枪用洗面奶洗一洗，还是能看的。
可一旦对面的小姑娘要求他脱下帽子，这门亲事就百分之百黄了。
他近乎抓狂，崩溃的想要抓住张天阳的手，可惜张天阳眼疾手快，把手收了回来。
但油腻小伙也顾不得这些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相亲对象脱口而出的那声“大叔。”
太难了！
“医生啊，这个跟熬夜有关系吗？可我最近请了假，好像也没有好转啊！”
“嗯，有点关系。”
张天阳面色沉稳，不动声色的把手藏远了些。
“熬夜，抽烟，喝酒，情绪波动，都有可能加重脱发的症状。”
“但这些都是辅助因素，最主要，也是最根本的原因，是遗传问题。”
油腻小伙惊了，“遗传？对，对，我爸也是……”
张天阳直视着油腻小伙的眼睛。
“你这种病呢，叫做雄激素性脱发，也叫脂溢性脱发。”
正在敲字的郑华亮顿了一下。
其实刚刚张天阳一开口他就开始留意了。
毕竟是教秘特意嘱咐要特别注意的学生，他生怕真是个神仙，给了患者错误信息，或者跟患者闹出什么纠纷就不好了。
谁知道，张天阳竟然是在问病史。
而且，问的还挺到位的。
所以他也就没管，一边敲字，一边还在偷听，然后把各种关键点写到主诉和病史里。
一直到，张天阳开始跟患者谈这是什么病了。
郑华亮惊诧的抬头看着张天阳。
你只是个实习生啊！
竟然敢不请示上级就直接跟患者谈他的病？
你心里是没点b数吗？
他皱眉，想说话，可张天阳这时候注意力都在油腻小伙身上，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说的简单点，就是因为基因和遗传的问题，你头顶的毛囊，对雄激素特别敏感。”
咦？
郑华亮把刚刚张开的嘴巴闭了回去。
你还真的懂啊……
雄激素性脱发，说起来其实不难。
但是如果没来过皮肤科轮转，或者没研究过毛囊的，再或者自己不是患者，还真不知道。
可这个实习生……
他再次确认了胸牌，就是今年刚下临床的实习生，按理说应该是第一次轮转皮肤科。
紧接着，郑华亮视线上移，盯着张天阳的头发。
不秃啊！
他心里有些疑惑，但当着患者的面，不好问。
且先听听看吧。
于是乎，郑华亮病例也不敲了，就这么双手抱胸看着张天阳表演。
对面，张天阳正在耐心跟油腻小伙解释。
“就算你体内的雄激素是正常范围，他们也会觉得太多了，然后以死明志，就脱发了。”
“但是，除了头顶之外，这一圈的头发，尤其是枕部的，对雄激素不敏感，所以他们不掉。”
“所以说，才会有地中海的说法。”
这个油腻小伙看起来求医的**很高，张天阳也就不用专门说高端词汇镇住他，而是用更加浅显易懂的解释。
而油腻小伙子的表现也很符合预期，这时候赶紧发问。
“那医生，我，我这个还有的治吗？”
张天阳微笑，“其实呢，这个病只影响美观，对身体健康是没什么影响的，你如果不管它，或者干脆剃个光头，都是一种选择。
如果要治疗的话，那就要做好长期的准备，疗程至少是半年起的。”
“治啊！肯定治！医生啊，你救救我的头发！”
油腻小伙很是激动。
张天阳笑了笑，刚想开口，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仔细想了想，他终于发现什么不对劲了。
太安静了！
一旦他跟小伙子不说话，诊室里就没有别的声音，连敲键盘的声音都没有！
张天阳有些僵硬的扭头，就看到正对面的带教郑华亮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完了！
习惯性的越俎代庖被抓现行了！
第八十六章 风吹脑壳凉（你们要的治疗方案）
两个白大褂相对而坐，面面相觑。
郑华亮脸上似笑非笑，张天阳摸不准他有没有生气。
但是，先道歉总是没错的。
张天阳态度端正。
“不好意思老师，我没看到您已经录入完信息了，患者询问治疗方案，您来说吧？”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张天阳。
在前面的科室，包括肾内科和感染内科，张天阳的权利很大。
除了做好正常实习生应该做好的问病史，熟悉病情和各项检查指标，及时向上级汇报这些基础的工作之外，他往往还可以做更多。
比如，熟悉各种相似疾病的鉴别诊断。
比如，能够判断疾病的发生发展机制机理。
比如，在患者询问关于病情的一切问题时，能够游刃有余的解答。
除了没有科研成果，其它该有的要素张天阳全都具备了。
这么厉害的“实习生”，其实教授们心里都是把他当成能独当一面的住院医乃至主治来看的。
因此，跟患者谈话，解释疾病的发病机制机理的问题，上级医生向来都是直接丢给他去干。
其它实习生乃至师兄师姐都没有这个待遇。
也因此，张天阳习惯了……
心中有谱，这个疾病又不算难，油腻小伙也可怜兮兮的，他一不小心，就给解释上了。
那边，郑华亮心里又是另一种想法。
“没想到，还真来了个神仙！”
“还好，是个褒义词的神仙。”
他脸上笑眯眯，心里也快活的很。
带教们历来喜欢表现积极，勤奋好学，以及学神的学生。
如果这个学生三项都有，那就实在是太好了！
不仅不需要自己太过于操心，还可以帮自己分忧！
他决定验验张天阳的成色。
“你先说，我有点渴了。”
他笑眯眯的端起茶杯抿着，示意张天阳开始他的表演。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按张天阳之前给出的信息点来看，应该是没问题的。
油腻小伙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交锋，他只知道他最想知道的治疗方案被两个白大褂卡住了！
“那个，医生，到底要怎么治啊！”
他下意识的对张天阳恳求着，“医生啊，钱不是问题，时间长我也可以接受，只要您能救救我的头发！”
对面，郑华亮端着茶杯的手微不可查的一抖。
患者着急的时候，下意识会向自己最信任，觉得最靠谱的医生求助。
而现在，自己这么大一个主治医师摆在这，而病人竟然下意识的去求助一个实习医生！
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张天阳，此刻完全没有感受到不妥。
还是那句话，习惯了。
毕竟，优秀的人总是会吸引许多目光。
他面带微笑，开始给小伙子解释。
“脱发这个病呢，现有的治疗方法主要有四种。一种吃的药片，一种抹的药水，一种物理疗法，还有就是手术。”
“等会！医生你等一下！”
油腻小伙掏出了手机，“那个什么，我怕我记不住，可以录音吗？”
这是张天阳在临床上第二次遇到想要录音的病人，可两人给他的感觉天差地别。
上一个，藏着掖着，偷偷录，被发现之后还破口大骂。
这一个，光明正大，理由正当，而且事先询问。
他自己觉得是可以的，但还是看向了对面的郑华亮。
等到郑华亮微微点头之后，他才朝着油腻小伙点点头。
“可以，你录吧，但是只能自用，不要随便传出去。毕竟，我的声音可是要收版权费的。”
张天阳开了个玩笑，油腻小伙一边手忙脚乱的点开录音，一边做保证。
“那肯定！我就是自己记下来，我怕忘。好了，您可以开始说了。”
油腻小伙把手机屏幕朝上放在桌子上，三人一眼都能看到正在录制的图标。
这事做的敞亮。
张天阳微笑，继续给油腻小伙讲治疗方案。
“四个方法，第一个，吃一种药片。这个药片的名字叫做非那雄胺。”
“非那雄胺的作用就是帮助控制你体内的雄激素水平，从而让你的毛囊不要接受到那么多雄激素的刺激。”
“这个药片，一天吃一次，一次吃一片。”
张天阳顿了顿，敲敲桌子引起油腻小伙的注意。
“但是这个药片，有两个副作用。”
“第一个，女性不能吃。所以如果你身边有女性朋友也受到脱发的困扰，不能让她跟你用一样的药物。”
“第二个，因为这个药是控制雄激素水平的，所以有很小很小的概率，会影响你的性功能。”
“啊？”
油腻小伙一愣，面带犹豫。
可想了想，好像他这个头顶的样子，本来也没有性生活来着……
“别怕。”
张天阳看出了油腻小伙的犹豫。
“只有很少很少的情况下会这样，不用太过担心。而且，就算出现了这种情况，只要停药，就会慢慢恢复。只是一过性的，不会影响到日后。”
“原来是这样！”
油腻小伙只觉得心中一松，笑容满面，“医生您继续。”
“第二种方法，涂一种药水。这个药水叫做米诺地尔。”
“一天两次，早起和睡前，你洗完头之后，把这个药水涂在手指头肚上，在脱发的头皮上按揉五分钟。”
“注意，涂在头发上是没用的，一定要涂到头皮上。然后轻轻按揉。”
油腻小伙什么时候看病得到过如此详细的讲解？
这时候一边心里感激，一边拼命点头。
张天阳微笑颔首，继续讲解。
“第三，物理治疗，有专门的公司有做激光治疗的机器，一个像头盔一样的东西，你就带上，然后每天做个半小时到一小时。”
“要注意的一点是，我上面说的三种方式，要三管齐下，而且疗程很长。”
“至少是半年起步，才能看得到效果，如果想要恢复的好，说不定得这样治好几年。”
“如果你半途而废，治个三五天，五六天，两三个月，然后就放弃了，还不如别治，还能省钱。”
说到这里，张天阳的语气有些严厉了。
毕竟是时间跨度极长的治疗，想要病人有用持久的医从性，其实还挺不容易的。
可油腻小伙那边，又是另一种感受。
张天阳无比详细的解释让他受惊若宠，他已经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为了自己的头发，为了医生的尊严，冲鸭！
眼看着油腻小伙拼命点头，张天阳笑了笑，继续往下说。
“第四，脱发实在很严重，药物和物理治疗无效的时候，或者你嫌这些太麻烦，也可以做手术，去植发。”
“但是植发的本质，其实是把你枕部这些对雄激素不敏感的毛囊移到你的头顶去。”
“本质上是对你所有最后能留下的毛囊的再分配，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发。”
四种方式全部讲解完，张天阳终于从那种作为一个医者面对患者时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他愣了一秒，才突然想起对面郑华亮的存在。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郑老师刚刚可能是在检验他的能力。
而他，好像说的有点多了。
张天阳将视线从满脸千恩万谢的油腻小伙身上移开。
扭头，看到了郑华亮的反应。
第八十七章 笑容渐渐消失
郑华亮的茶杯早就已经放在桌子上了，丝丝白烟升腾。
张天阳眨眨眼，委婉的给他找回面子。
“您看，这治疗方案如何？”
郑华亮似笑非笑，看不出心里想法，只是指了指屏幕。
屏幕上，非那雄胺和米诺地尔这两种药都已经敲好了。
至于激光治疗，郑华亮从桌子上翻出一个二维码，让油腻小伙拍下来。
“激光治疗的机器不是我们医院的，是跟外面的厂家合作，这个二维码扫进去可以租，也可以买，你回去自己考虑考虑。”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谢谢医生，谢谢谢谢！”
油腻小伙拿回了自己的诊疗卡，和录了音的手机，一脸感激。
只不过，这几声谢谢，一声是对着郑华亮说的，剩下的好几声，都是对着张天阳说的。
郑华亮刚刚端起茶杯，不知道为什么，又马上放了下来。
用力似乎有点大，仅有三分之二的茶水竟然愣是溅了出来。
张天阳扭头看他，他却又朝张天阳露出了笑容。
搞什么……
张天阳想不通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干脆就不想。
油腻小伙一直在道谢，他就多说了几句。
“米诺地尔和非那雄胺这两种药都有很多规格的，你以后最好还是来这里开，别买错了。”
“不要自行停药，有问题来看。”
把油腻小伙送出门，张天阳自动自觉的帮郑华亮叫了下一个病人。
而郑华亮坐在椅子上，眼看着张天阳出门领回来一个新病人，叹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是个矛盾纠结体。
一方面，自己带的学生很厉害很省心，他是高兴的，因为这样不容易担责，也会更轻松点。
另一方面，自己的病人竟然放着自己这么大一只主治医师不管，然后去给一个实习生千恩万谢！
他实在是有点……吃醋……
可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而去呵斥或者责罚张天阳，又觉得好像不应该。
还是因为张天阳太优秀啊！
郑华亮眼神复杂的盯着张天阳，手里却点开了下一个病人的就诊信息。
“你是怎么不舒服？”
新来的病人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这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看看旁边陪着自己来的女儿。
旁边身着时尚的女生有些骂骂咧咧，“还不好意思，早叫你来看你不来，非得我拉着你来！”
“医生，你看看，我妈妈的头发是不是少了。”
“诶呀，也没少多少嘛，干什么来医院哦……”
阿姨脸上带着窘迫和不情愿，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了，“医院开药又贵……”
“快给医生看看！”
穿着时尚的女生凶了一句，阿姨就不说话了，乖乖的低下头给两个白大褂看头顶。
张天阳带上薄膜手套，在阿姨的头上翻动，心里渐渐有了判断。
跟油腻小伙的症状有相似的，但也有不同。
阿姨的头发确实稀疏了不少，很多地方可以明显看到白色的头皮。
而且发丝同样变细，变软，在靠近发根的地方一摸，还有些油光。
跟油腻小伙不同的是，脱发的范围。
油腻小伙是典型的男性雄激素性脱发，呈现m型。
也就是说，从两个鬓角开始，发际线逐渐向后退，渐渐呈现m形状。
同时，由头顶开始，慢慢出现脱发，呈现o形。
当o型越来越大，m型越来越深，连在一起，整个前额还有头顶的毛发可以全部脱落，呈现u型或者c型。
这就是典型的男性脱发的症状。（想象不出来的可以度娘一下，或者进群看图，群号简介有）
而面前的这个阿姨，发际线也有抬高，但并没有出现典型的m和o，而是整个头上的头发普遍稀疏。
这也是女性脂溢性脱发的特征。
张天阳心里有了判断，开始进一步询问病史。
“脱发，什么时候开始的？”
中年女人摸摸头，“嗨，也没多久……”
“别听我妈瞎说！”旁边杵着的时尚女孩不干了。
“我妈这样好多年了，得有七八年，每次她洗完头我就觉得排水口头发多很多，老是催她来看，她不来，你们看看，都稀成这样了，还不听话！”
时尚女孩带着怨气，瞪了女人一眼。
女人也就哼唧哼唧着不说话了，但也没生气。
张天阳继续问。
“家里父母兄弟姐妹有没有脱发的？”
“有的有的！我姥爷，就是我妈妈的爸爸，就秃顶！”
“熬夜吗？”
……
眼看张天阳和病人家属一问一答，相谈甚欢，郑华亮觉得自己的脑壳隐隐有些作痛。
你把该问的都问完了，我这么大一个主治放在这有什么用？
啊！
想着想着，郑华亮端起茶杯咕噜咕噜灌了下去，一放下杯子，却又对上了张天阳的眼睛。
张天阳问完了病史，准备看一眼郑华亮的诊断然后开始给病人解释病情和治疗方案的，但一看，发现屏幕上什么都没敲上去。
他关切的看着郑华亮，“郑老师，要不我来敲？”
天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郑华亮竟然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实习生，而且经验丰富的主治，一句话脱口而出。
“没事没事，我来就好。”
“那麻烦您了。”
张天阳微微颔首，转头继续开始跟病人和家属解释。
“这个阿姨的病呢，叫脂溢性脱发，其实也叫雄激素性脱发，他的机制……”
“这个病呢，有四种治疗方案，第一，要吃一种药片。”
“男性患者需要吃非那雄胺，但是女性患者不能吃这个药，我们给你换一种，叫做丹参酮胶囊。”
“一片0.25g，一次4片，一天三次。”
……
对面，郑华亮捧着空空如也的茶杯，脸上一直保持着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句话竟然脱口而出。
也万万没有想到，张天阳竟然就这样答应了。
他现在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都是经验丰富的主治了，怎么被一个实习生唬住了呢！
虽然吧，这个实习生是十年难遇的神仙学生，可是，可是……
郑华亮看看张天阳。
他作为实习生，正在毫不怯场的给病人和家属解释病情和治疗方案。
郑华亮再看看自己。
作为一只主治，在自己的主场诊室里，坐在电脑前，敲打病历和医嘱……
到底谁是主治谁是实习医生啊喂！
第八十八章 我就是个假主治
脂溢性脱发男女的治疗差不多，都是一种药片，一种药水，一个物理治疗和手术终极手段。
最后给阿姨开出的医嘱分别是:
1.丹参酮胶囊1/日口服；
2.米诺地尔 2/日涂抹；
也让阿姨拍下了激光仪器的二维码。
“想要治疗脱发需要长时间的坚持，至少半年以上才能看到效果的。”
“而且，一开始用药的时候，头发可能掉的更多，这是正常现象。因为这些药就是让你的毛囊进入生长期，旧的头发掉了之后才会长新的。”
张天阳认真的给阿姨和时尚女孩交代，对面郑华亮打印了药方出来，递给病人。
“郑老师，不知道我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你还有脸问我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你说的比我平时说的还详细！
郑华亮憋了两秒，突然有些烦躁的挥挥手。
“没有别的了！拿着诊疗卡去一楼刷卡拿药，去吧去吧！”
“好嘞，谢谢医生！半年后我们一定来复诊！”
时尚女孩爽快的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了笑容。
阿姨这边却眉头紧锁，当然她也觉得张天阳给她的感觉很好，也嘴里说着谢谢医生。
可站起来后，她满脸愁容的扯了扯女儿的衣角。
“要治半年呢，又贵，又费时间，要不然不治了......”
“不行！”
时尚女孩对阿姨板起脸，“治！先治个三年的！怕什么花钱！你女儿我可以赚钱了！”
“拖了这么久才带你过来就是等我能自己赚钱，不用你花钱，我给你花钱治！”
她态度强硬，揣着阿姨的胳膊就骂骂咧咧的往外走。
“又不是花的你的钱，别给我废话！”
两人互相推揉着绊着嘴走出了诊室。
外面还依稀传来阿姨的絮叨。
“诶呀，你做什么呀，你的钱，存起来，将来还要结婚，要养小孩的呀！你这花钱大手大脚的，以后怎么找得到有人要你啊......”
“我才19岁啊妈！行了你闭嘴，听我的！”
......
诊室里，目送着两人的背影，郑华亮不由得笑出声。
“这俩人挺有趣的。”
“对啊，是挺有趣的。”
张天阳点头赞同，脸上露出了微笑。
两人互相替对方着想，又以近乎吵架的方式交流，还不会真的生气。
也是挺让人羡慕的。
郑华亮已经点了下一个病人的呼叫，这时候听到张天阳的回答，楞了一下。
嗯？我刚刚不是还在生他的气来着吗？
怎么回事，我怎么又嘴欠了！
这小子，怎么一个不留神，就想跟他说话？
妈的，老子不会看上他了吧！
郑华亮浑身一抖，心中默念静心决
“我是有老婆的人，我老婆全世界最美，全世界最善良，我爱我老婆！”
几秒后，他挪了挪屁股，端正了坐姿，心中也端正了信念。
“我，一个已经成为了主治的男人，绝不认输！”
下个病人，一定要扳回一局！
......
张天阳浑然不知对面的郑华亮已经在跟他暗暗较劲，只是站起身来，看看外面下一个病人怎么还不来。
“下一个，郭某某，在吗？”
“不在就过号了啊！”
“在的在的，来了来了！”
又是一个阿姨，冲着张天阳挥挥手，踱步赶来，“嘿嘿，医生。”
“进来吧。”
张天阳冲着她身后看了一眼，却看到了刚刚就诊的那对母女。
她们正冲着面前这个阿姨挥手。
怎么回事？
张天阳有些疑惑。
“你跟刚刚看病的那个阿姨和小姑娘认识？”
“刚刚认识，嘿。”
阿姨冲着张天阳笑，然后把头探进诊室看了看，又回头看了张天阳一眼，笑呵呵的等张天阳进去。
“阿姨，你是哪里不舒服......”
张天阳刚刚开口，郑华亮却咳嗽了两声，“咳咳，那什么，我去接点水......”
说着，他站起身来，端着茶杯，老半天才迈出去一步。
张天阳看着他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
“郑老师，您坐着，我去给您倒水。”
“诶，这不好意思吧？”
郑华亮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顺势把茶杯递了过去。
“不认识路可以问门口的护士啊！”
“好的！”
......
张天阳端着茶杯离开了诊室，郑华亮松了口气。
终于把他支开了！
终于回到平常我看病的氛围了！
他心中甚慰，大大咧咧的坐下，然后和颜悦色的问病人。
“这位大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啊？”
“我，我那什么，我就是，我......”
阿姨盯着郑华亮看了看，心里有些犯嘀咕。
刚刚她就看见这个诊室里有两个医生。
作为身经百战的大妈，她早在菜市场上磨练出了货比三家的专业技能。
前两个看完病出来的病人都被她拉住问过了，两个医生，哪个靠谱。
两个病人，普遍反应那个头发多，长得帅，看起来年轻的医生比较靠谱。
所以一开始她就注意了，明明是刚刚开门的那个医生头发更多，长得更帅，看起来也更年轻。
可是进到诊室里面，听到张天阳竟然喊郑华亮为“老师”，她又犯嘀咕了。
难不成前两个病友给了她错误的信息？
那不能够啊！
嗯，不过叫老师也不能代表什么。
现在为了尊敬不都是互相叫老师的吗？就像那电视里的明星，大家都互称老师，也没什么奇怪的。
阿姨给张天阳脑补出了充分的理由，一边冲着郑华亮笑，一边小心翼翼。
“那什么，不等刚刚那个医生回来吗？我可以等一会的。”
“不用等他回来啊！我给你看啊！来，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郑华亮怎么肯等！
他可是故意把张天阳支出去的啊！
“啊，这样......”
阿姨有些犹豫，磨磨唧唧的开口，“就是吧，我不久前，就是这个头发，它就，它就开始......”
阿姨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盯着诊室的门，眼看门被推开，她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说话也不墨迹了，姿态也不扭扭捏捏了。
“医生，我一个月前就开始掉这个头发啊，然后它不是本来也会掉的嘛，但是这一个月就光掉一个地方，这个地方都掉光了啊！”
“医生啊，你们快帮我看看，就是这里，我摸着的这里！”
阿姨一边说着，一边撩起了头发。
表面上是跟郑华亮说话，可分明把头顶对准了张天阳的方向。
郑华亮毕竟是经验丰富的主治医师，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能还不明白阿姨的意思？
他双手一撒，身子往椅子背后一靠！
“我就知道，我特么就是个假主治！”
第八十九章 放弃治疗
郑华亮破罐子破摔，选择放弃治疗。
双手一抱，往后一靠，二郎腿这么一翘。
“我还是看戏吧，反正这小子都处理的了。”
这样想着，他又愣住了。
咦？
我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这么信任这小子？
？？？
郑华亮顿时陷入了矛盾体的纠结当中，久久不能挣脱。
张天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到他双眼无神，笑容消失，似乎在思索什么。
“这个病人的病很棘手吗？这么这个表情？”
张天阳眉头微皱，把杯子往桌子中间这么一放，就抄起薄膜手套带上，开始查看阿姨的病情。
“诶，对对，就是这里，医生您帮我看看。”
阿姨表现出了极好的依从性，自动自觉的给张天阳指出了她有问题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我小孩前两天才发现的，这头上我也看不到，但是这一抹，完了，这一块都没头发啦！”
阿姨的脱发跟前面两个病人不同。
前面两个是脂溢性脱发，范围较大，脱发比较均匀，是整体的稀疏。
可面前这个阿姨，头颅右上方有一块约莫直径2cm的圆形区域，一根头发都没有了。
而这个圆形区域周围，发丝浓密，毫无问题。
张天阳翻动着阿姨的头发，郑华亮虽然放弃挣扎了，但凭借着医者的责任心，还是凑上来一起看。
确实，除了这一块圆形区域头发都掉光了之外，其他地方都很正常。
“是斑秃。”
张天阳轻声说了一句，一抬头，却对上了郑华亮的白眼。
“郑老师，不对吗？”
“没有，就是斑秃。”
郑华亮刚刚还想着这个病人总算不是脂溢性脱发了，想要看看张天阳还能不能判断的出来。
不仅存着考教的心思，更是因为心中不服。
可张天阳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他索然无味。
皮肤科的病其实只要判断正确了，就证明肯定都懂了。
“你问吧，我敲字。”
郑华亮自动自觉的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对着电脑屏幕敲字。
敲好了诊断，他回头冲着张天阳示意。
请开始你的表演。
脂溢性脱发的病因往往是遗传，但斑秃的病因却需要鉴别诊断。
它与感染、自身免疫、遗传、情绪应激，乃至内分泌都有关系。
“你这个情况是一个月前出现的，那这一两个月以来，有没有过度劳累，或者情绪激动的情况？”
“劳累好像没有，情绪......”
阿姨想了想，“家里孩子快高考了，老是不听话，我发愁，这个算吗？”
“算的。”张天阳点头，“你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家族里有人患有脱发吗？”
“都没有诶！”
“有没有糖尿病、白癜风、甲状腺疾病，以及抑郁症的病史？”
“没有没有，我以前可健康了！”
“这是第一次来看吧？这一个月有没有对你的头皮进行什么处理，或者吃了什么药？”
阿姨笑了起来，“嘿，我知道那什么百度都是骗人的，没有自己弄，这不赶紧过来了吗！”
阿姨果然是有智慧的人，张天阳都想给她比个大拇指。
“医生，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阿姨一脸期盼的看着张天阳，至于郑华亮，阿姨也会时不时分出几秒钟的目光，冲着他礼貌的微笑一下。
可是阿姨和郑华亮自己都知道，这是礼貌的忽视。
“啪啪啪！啪啪啪！”
敲键盘的声音渐渐加重。
好气啊......
“最后一个问题，阿姨您以前有过梅毒吗？当然，我不是针对您，只是这个病其中一个病因就是梅毒，所以必须得问一下。”
阿姨大大咧咧，浑然没在意。
“没事没事，问问应该的，也是对我负责嘛！我以前没查过，也不知道，要不然你们给我查查？”
张天阳给她的感觉很不错，而且莫名的一看上去就很可靠，问问病史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也行，查了安心。”
张天阳点头，然后看了郑华亮一眼，示意他把这个检查加上。
“我！”
郑华亮差点没忍住，可最后还是憋了回去，满腹憋屈的把这个检验给开了。
“好的，现在我给您解释一下病情。”
“您这个病呢，叫做斑秃，它的表现就是突然发生的局限性的斑块状脱发。”
“它的发病跟很多因素有关，比如说感染啊，免疫啊，遗传啊，还有您的情绪，还有体内的一些激素分泌都有关系。”
“按照您的情况，我觉得可能是最近您的情绪不太稳定，这才导致的，所以除了给您开药之外，您还需要在平时注意心情愉快。”
张天阳跟郑华亮统一好了治疗方案。
由于阿姨的症状比较轻，目前也只有一个直径2cm的脱发区域，所以只用了两种药。
“一个叫新确适得，一个叫米诺地尔，我教您怎么用......”
阿姨双眼有神的听着张天阳给她做解释，一边点头，一边笑。
果然，菜市场的货比三家法则就是实用啊！
而且这个医生，看着又帅，又年轻。
阿姨一边听着，一边分心打着小算盘，看着张天阳的眼睛越来越亮。
张天阳被阿姨盯得有些不自在。
“阿姨您放心，这个病呢，可以治好，脱发的地方头发也是可以再生的，但是呢，会比较容易复发。”
“诶呀，叫什么阿姨呀！”
阿姨了他一眼，“这位医生您有女朋友吗？我家女儿今年20，长得可好看了......”
“咳咳！”
郑华亮看不下去了，咳嗽提醒。
“那什么，这位大姐，您按着这个吃药就行，2楼有抽血的地方，这个结果出来之后手机上也可以看，如果没有异常，就不需要回来再看。如果有异常，再回来看我。”
“好的好的好的。”
阿姨结果郑华亮塞过来的诊疗卡，一步三回头的开门出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跟张天阳喊一声，“小伙子，我家闺女真的漂亮！过两天我还挂这号，带给你看啊！”
“啪！”
茶杯底部跟桌面接触，一丝热水溅了出来，直接落在了郑华亮的手上。
“我c......”
他捂着自己的手背，来回搓揉了好几次，才终于抬头，冲张天阳露出了一丝笑容。
张天阳也冲他露出笑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这个郑老师，好像气场没有刚刚那么不对付了？
果然，郑老师人品还是很好的嘛！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