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现在立刻马上！
“这里这里！”
值班的小护士带着张天阳飞速赶到59床的病房。
“怎么回事？”
59床的病房是双人病房，58床大爷转到8床了之后，新的58床是个五十岁的大叔。
但张天阳赶到的时候，新的58床大叔正一脸无奈的站在自己的病床旁。
而58床上斜躺着的，正是今天回去吃孙子十周岁酒的8床大爷。
大爷的下半身还保持着坐姿，脚上半挂着拖鞋，耷拉在病床旁。
而上半身却一头栽进了58床上的被子里，半露出来的脸上可以明显看出痛苦的神色。
59床大爷看上去气色还行，但显然被吓得够呛，这时候主动举起手。
“我，我按的铃，他出的事……”
“怎么搞的，不是给他上了监护吗，怎么还乱走？！”
明显是出事了，张天阳整个人神经紧绷，肾上腺素飙升，不自觉的开始说话用吼。
“来，搭把手，把他弄回去上监护！”
张天阳，小护士，甚至新的58床大叔都一起搭了把手，才将将把大爷抬起来。
“不行，不抬人了，抬机器！”
出事的大爷被放回了58床上，这时候右手伸出来，想说些什么，可张天阳和小护士迅速跑了出去。
飞快的跑回8床，把监护仪拎了过来。
迅速上监护，再把氧气吸上。
老爷子脸色比刚刚好了不少，到依旧苍白，这时候伸着手招呼两个白大褂。
“我刚刚，就头晕了一小会，没事的……”
“闭嘴！”
毫不客气的呵斥，和脸上凝重的表情，直接把躺在床上的大爷吓得闭上了嘴。
旁边想要说些什么的59床大爷也被吓得没了声音。
张天阳盯着监护仪，刚刚大爷说话导致了数据的波动，等了十秒钟左右，才渐渐看到准确的数值。
血压这时候也测好了，数值降到了休克标准线的边缘。
“血压93/56mmhg！心率95次/分！”
张天阳心里一紧，冲出事的大爷吼，“我问你答！”
“有没有吐血？”
“没有……”
“有没有头晕口渴浑身乏力？”
“好像有……”
“有没有黑便？”
“这个……”
“有没有！”
“有吧……”
“医生，我……”
“闭嘴！”
张天阳扭头跟小护士交代，“补液，保证静脉通道顺畅！肾上腺素、多巴胺都给我备上！”
“平床有没有？赶紧推出来！”
“现在立刻马上！”
话音刚落，张天阳已经消失在病房门口。
血压降低，心率加快，是休克早期的征兆。
休克的原因有很多种，但放在这个老爷子身上，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大出血！
肝硬化导致食管胃底静脉曲张，压力太高的时候，血管破裂，就会大出血！
如果不能及时止血，病人只能失血过多而死，神仙难救！
而这种出血，危险就危险在，它“看不到”。
往往等到病人开始吐血呕血有明显症状了才发现。
但等到吐血那一步，胃里的血该有多少？
张天阳迅速跑回医生办公室，何师兄不在。
“33床哪里？！”
飞速转身，张天阳终于在33床的病房找到了何师兄。
但何师兄这里的事情并不比他那边轻松。
除了何师兄在病床旁双手撑直一下下给病人按压外，值班护士几乎全都在旁边严阵以待。
“这个病人呼吸心跳骤停了，在做心肺复苏。”
旁边的护士给张天阳简单介绍了病情，也就在这几秒钟里，一个小护士接替了何师兄的按压工作。
“你那边什么情况？”
“我怀疑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病人之前有黑便，现在失血症状明显，血压降低心率增快，但还没呕血。”
“我这边得处理，过不去。”
何师兄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抢救的33床，旁边家属压抑着的哭声隐约传来。
“联系二线，还有胃肠镜室，急诊胃镜查看吧！”
“好的！”
张天阳马不停蹄，再次跑回了58.59床的病房。
路上，一通电话吵醒了正在睡梦中的二线医生。
“你先给处理，我马上联系胃镜！”
今天的二线医生是个副主任医师，接到电话的一瞬间就从床上弹了起来，鞋子只穿了一只就往楼下跑。
医生休息室在顶层，感染内科专用的胃肠镜室就在医生休息室的下一层。
二线赶到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点，胃镜室竟然灯火通明。
“妈的，第三个急诊胃镜了！赶紧推上来！”
命令马上传达到张天阳这里，他应了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这时候不是纠结能不能挂掉上级医生电话的时候了，争分夺秒，每一刻都不能浪费。
迅速口头医嘱，指挥仅剩的小护士，联系家属，迅速告知病情，签同意书。
“怎么会这样呢医生？老伙计他不是故意不弄你们那个监护的……”
59床老爷子在旁边着急的辩解，眼圈似乎红了。
“他真的只是出来上个厕所，然后顺便来看看我，怎么就，怎么就……你们是在开玩笑的吧，是在吓唬我们俩的吧？”
可张天阳只呵斥了他一句“闭嘴！”，其他的什么都没解释。
被占了病床的58床大叔这时候正委屈的缩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医务人员来去匆匆，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
出事大爷的家属目前只有一个陪床的孙女，年纪还小，看起来也就初中高中的样子，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
眼看着几个白大褂一脸紧张的给自己的爷爷弄这弄那，小姑娘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可还是强作镇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医生哥哥，我成年了的，可以做决定，我现在就签名！你们快救救我爷爷！”
小姑娘声音颤抖着，双手也颤抖着，坚定的在同意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张天阳一眼就看得出她根本没成年，可时间来不及了，多拖一分钟救回来的希望就少一分。
大爷的脸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苍白，大出血是没跑了！
只是希望，还来得及……
平车已经推了过来，两个医务人员再加上58床的大叔和大爷的孙女，几人合力把大爷转移到平车上。
“走！去胃镜室！”
第六十一章 不如试一试
哗啦啦啦
平车的车轱辘跟地面摩擦，声音灌满了整个走廊。
无数病人于睡梦中惊醒。
看看走廊上飞速略过的平车和紧跟着的白色衣角，陷入了沉默。
然后，自发的，双手合十。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可是希望，能好吧……”
……
59床病床上，目送老伙计离去的59床老爷子，怔怔的愣了好一会，眼睛红红的。
突然，他以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速度从病床上弹了起来。
抓起病床旁桌子上老伙计偷偷给他带来的“矿泉水”，就往厕所里又。
“你要干什么！”
58床大叔吓了一跳，赶紧跟了过去，就看到59床大爷直接拧开瓶盖，把“矿泉水”一股脑的往马桶里倒去。
一股酒味蔓延开来。
58床大叔愣住了，“你……”
老爷子倒完了矿泉水，慢慢的转过头，混浊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
相顾，无言……
良久，他张嘴，声音沙哑。
“如果，我发誓，从此滴酒不沾，出院后就开始做慈善……我的老伙计，他，他能活着回来吗？”
“我也不知道……”
58床大叔不知道两个老爷子的恩怨情仇，可眼睁睁的看着白大褂们如临大敌的把那个老爷子推走，他的心里也堵得慌。
默默的走回椅子旁，重新缩在上面，58床大叔叹了口气。
“等护士忙完了，让她们给我换一下床单吧……”
……
六楼，胃镜室门口，二线医生和胃镜医生翘首以盼。
“来了来了！”
平车咕噜噜的声音从电梯拐角处传来，胃镜医生转身就往胃镜室跑，而二线医生则往电梯方向迎去。
“是他吗？”
“是他！上来前血压95/56mmhg，心率95次/分，有黑便，有头晕口渴乏力，暂时没有呕血！”
“交给我吧！你回去补医嘱和病程！马上跟输血科申请血！”
“好！”
张天阳应了一声，把病人和病历交接出去，目送了一眼，然后转头钻进了还没来得及关门的电梯里。
胃镜很重要，因为如果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胃镜下可以给曲张或者破裂的血管做套扎。
就像是把大开的水龙头给堵死了，病人不再出血，慢慢的也就会脱离生命危险。
可万一出血量已经很多，胃镜下抽吸血液的速度没有出血的速度快，看不到干净的视野，就没办法给破裂的血管做套扎。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的用三腔二囊管压迫一下。
可胃壁四周都是软的，又怎么能真的止得了血呢？
张天阳很想跟着去做胃镜，可是联系输血科取血一样很重要。
肝硬化患者本来就会有脾脏的并发症，造血功能受损，三系降低是常事。
本来就贫血了，再来个食管胃底静脉破裂，大出血一下子，光补液肯定是补不回来的，一定要输血。
现在何师兄腾不出手，这种事情就只有他来干。
迅速电话联系输血科，然后冒着夜色跑去取血。
一般血液制品之类的东西都是由专门的支持中心派人去取然后再送的。
但张天阳等不及了。
新取回来的血液是冰冻的，他顾不得冷，直接揣在了怀里。
冰冷的血液是不可以直接给病人使用的。
很多人输液的时候都会觉得手脚冰凉，身体不适，但输液的液体已经是差不多常温了。
如果真的直接把冰冷的血输进去，病人会当场给你印象深刻的教训。
揣着血液跑回感染楼，冲进胃镜室的时候，血已经有些热乎了。
跟着来的小护士手脚麻利的给病人挂上，而张天阳的目光却停在了屏幕上。
视野里，鲜红一片。
再看脚边，抽吸出来的血液已经有半罐子了。
“不行了，出血太快了，只能上三腔二囊管了。”
正操作着手柄的医生叹了口气，准备放弃了。
其实他作为感染内科的胃镜室医生，这种情况见的太多了。
肝硬化的病人常规要做胃镜，看看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的情况，如果实在太严重，要做预防性的套扎。
可是有的病人，胃镜一探下去，血管稍微一受刺激，就爆了，视野瞬间猩红一片。
还有像今天这个病人这样的，本身已经出血了，胃镜一探下去都是红的，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用三腔二囊管压迫一下，可最后，还是逃脱不了死亡的结局。
“真的不行了？”
二线医生实在不想有病人在自己的班上出事，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看不到吗，视野根本没有啊！换谁谁能做？啥都看不到难道盲套吗？”
做胃镜的医生也有些暴躁。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第三个放三腔二囊管的了！真的是，难道我该去拜拜佛了？”
胃镜医生怀疑了一下人生，准备把套扎工具缩回来，然后开始着手放三腔二囊管，随口问了一句。
“怎么办，这个病人等会是推回你们那里还是放到急诊去？”
一边说着，胃镜医生一边想把工具缩回来，但一双手却按在了他的手上。
“嗯？”
胃镜医生回头，看到了张天阳沉稳的脸。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还不放弃？”
“师兄。”张天阳眼睛一直盯着屏幕，“这个收回来也不能给下个病人用了，不如试一试吧。”
话音落下，张天阳稍微有些强硬的抓着胃镜医生的手转换位置。
视野里确实布满了鲜血，正常情况下确实真的没办法了。
可偏偏，他的眼力被系统加了2。
刚刚一直盯着屏幕，竟然隐隐约约看出了血流的方向……
虽然他也不太确定可不可行，但他现在自作主张，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被骂一顿的事情，可如果成功了，就是病人的一条命！
“血液从破裂的血管喷射出来，在对侧胃壁上回旋，然后被吸出来……”
“如果反向推测的话，就应该是这个方向……”
张天阳双眼死死地盯着屏幕，试图抓住血流的微小变化。
手上，胃镜医生已经挣脱出来，干脆的把操作手柄让给了张天阳。
他退到一边，双手抱胸，虽然惊诧于张天阳竟然真的像模像样的运用着手柄，但心里依旧不抱希望。
“随便换哪个医生来做胃镜，都不可能救的回来的！”
话音刚落，张天阳手上猛然捏紧。
“咔！”
轻微的响声，代表套扎工具已经用了出去。
三个白大褂一个小护士都不由得把目光放在充满猩红的屏幕上。
真的，可以吗？
不可能的吧……
第六十二章 三重肯定表示否定
本来就不大的胃镜室里，似乎更拥挤了。
每一份空气里似乎都透着一丝焦虑。
所有人都目光都注视着屏幕，而张天阳则比较忙一点，手里还不停的操作。
把血抽吸出来，然后再把澄清的液体加压灌进去......
这样的操作之前胃镜医生已经做了很久了，但是因为老爷子的食管胃底静脉破裂出血，放血的速度没有出血的速度快，所以视野一直都是红的。
但张天阳这样操作着，操作着，二线医生突然揉了揉眼睛。
“是我年纪大了老花了吗？怎么感觉......”
“是真的红色变浅了！”
胃镜医生也揉了揉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有点东西啊兄弟！出血量明显少了，就算没套准，也至少套了一半！”
全程旁观的小护士也不由得双拳紧握，攥紧在胸前。
虽然她看不懂仪器设备和屏幕里的画面，可是她看得懂大家的脸色啊！
这个老爷子，说不定有救啦！
时间一点点过去，视野里的鲜红越来越淡，渐渐的，已经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了。
胃镜医生凑了过来，张天阳功成身退，把手柄让了出来。
“卧槽！”
胃镜医生整张脸凑到了屏幕面前，看清楚张天阳套扎到地方时顿时没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兄弟你可以啊！妈耶，盲套竟然成功了，位置还这么好！今天真是见鬼了见鬼了！”
胃镜医生凑到屏幕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脸恍恍惚惚怀疑人生。
二线医生是感染内科的医生，看不懂这些具体的东西，但这时候也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这是救回来了？”
“不一定。”
明明已经套扎成功了，但张天阳的脸色依旧凝重。
“现在只是阻止了继续大出血而已，但之前已经出了那么多血了，现在患者的循环血量堪忧，说不定一口气上不来......”
“已经很棒了哥们！”
胃镜医生直接打断了张天阳的话，“能够阻止继续出血，病人就活了一半啊！”
他指了指张天阳带回来的血浆。
“这不是已经输上血了吗，我看你们把护士小姑娘也叫过来了，等会给他换点液体补一补，再养两天，抗感染，妥妥的！”
再次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了真的没有再出血之后，胃镜医生迅速收尾，然后撤胃镜，一脸喜色。
二线医生眼看病人十有**不会过去，也一脸喜色。
小护士的脸上早就凹陷下去了两个酒窝，替大家也替病人高兴。
所有人都高兴，只有张天阳默默收敛了脸上都笑容，悄悄的往后退。
刚刚肾上腺素飙升，啥事都干的出来。
冷静下来想想，刚刚自己突然跳出来，甚至强硬的抓住胃镜医生手的行为实在是太大胆了。
哪怕临床只看结果，而现在结果也是好的，但是违反了纪律就是违反了纪律。
与其呆在这里挨骂，不如趁大家都高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先溜为敬。
毕竟楼下何师兄那边还有一床出事的，自己去帮帮忙，这样等二线医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应该骂的不会那么狠吧？
他悄悄的挪动着脚步，好不容易挪到了胃镜室门口，一声大喝让他停下了脚步。
“哥们！别急着走啊！我跟你聊会天！”
张天阳收回了伸出一半的脚，一脸淡定，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所有人都没有怀疑，他们还沉浸在挽回一条生命的喜悦当中，没那么快转过来弯。
关键时候，还是得稳住啊！
二线医生踢了踢脚上左右不一的拖鞋，笑呵呵的招呼。
“来来来搭把手，把病人抬到平车上来。我跟护士小姑娘先送病人回去，你们俩慢慢聊！”
二线医生顶着秃头，领着一步三回头的护士小姑娘，一起推着病人走了。
平车跟走廊地板摩擦着，发出难听的噪声。
可现在听起来，却没有来的时候那么令人心烦了。
走廊的灯发出光线，照在二线医生的头顶上，点亮了第二盏灯。
......
“哥们，你也是消化科的？”
胃镜医生一边收拾着残局，该拆的拆，该洗的洗，该消毒的扔进消毒池，一边跟张天阳没话找话。
“我不是。”
张天阳笑着，说出了大实话，“我是今年下临床实习的。”
“实习同学？”
胃镜医生手一抖，刚洗好的设备险些掉在地上。
张天阳眼疾手快，一个弓步凑过去一捞
“谢谢谢谢！妈耶这东西好几千呢！”
胃镜医生一脸心有余悸，认真仔细的把东西放好，这才顾得惊讶。
“不能吧？实习同学能这么熟练？”
他把脖子凑了过去，看清楚了张天阳的胸牌。
“还真是！”
“这个世界现在已经变得这么魔幻了吗？”
胃镜医生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怀疑人生，“可是你怎么操作的这么熟练？”
“别跟我说来我们科实习的时候练过，我就是教学秘书，你们过来我们绝对不会让你们上手这个东西的，死贵死贵的！”
“我......”
张天阳把刚刚想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只能含糊回答，“就，在别的地方练过吧......”
“嘿，我就说嘛！你家里是不是世代从医？肯定偷偷让你练过，要不然不可能这么熟练！”
胃镜医生嘿嘿一笑，“不过，我这胃镜至少也做了上百次了，怎么还没你厉害？你快教教我，今天这种情况你是怎么找到出血点的？”
原来是来偷师的啊......
张天阳沉默了一会，他总不能告诉别人“我眼力加了2”吧？
想了想，“师兄，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就是物理比较好。”
“物理好所以呢？”
胃镜医生一脸求知欲，“我当年大物也是班上前几名的来着，但是我还是找不到啊！”
也不怪他，换个胃镜医生来，一样是满屏幕的鲜红，一样是束手无策。
可谁让张天阳开了挂呢？
他沉吟片刻，一脸高深，“师兄，你可以去研究一下流体力学，只要能捕捉到血流方向，利用流体力学的原理和公式反推，就能找到出血点！”、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胃镜医生一脸“原来如此”，开始认真考虑起抽空学习一下流体力学的事情了。
张天阳趁机开溜，背后，胃镜医生一脸依依不舍。
“师弟，以后试试来我们消化科啊！”
“好的好的好的，一定一定一定！”
张天阳身形如风，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三重肯定表示否定，又找谁说理去呢？
__________
小剧场：
读者：加更！不然撕票！
我：好的好的好的，一定一定一定！
读者：你是不是在糊弄我？
我：没有没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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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哪来的其余病人？
大晚上折腾了这么久，回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
何师兄一脸沧桑的正在写抢救记录。
张天阳关心33床的结局，问了句，“你那边怎么样？”
“救回来了。”
何师兄高强度工作了一整天，这时候精神稍微有些涣散。
“按了半小时，心脏复跳了，现在生命体征还好，但是人还没醒。”
“对了，你弄的那个老爷子，刚刚二线过来转上去了。”
张天阳应了一声，再点开医生工作站首页，病人列表。
果然8床老爷子已经不在八床了。
楼上有一层是专门住肝脏肿瘤的，再往上则是危重患者，像8床老爷子那样，食管胃底静脉破裂大出血的，肯定得放在上面好好看着。
“具体的让他的管床医生操心吧，你等会把抢救记录写一下。”
何师兄随**代了一句，继续在键盘上敲打。
五分钟后，写完抢救记录的何师兄才突然回过神。
“对了，你那个8床老爷子是食管胃底静脉破裂？”
“嗯，是啊，胃镜伸进去的时候已经都是血了。”
张天阳没回头，随口应了句，何师兄不由得啧啧称奇。
“现在咱们医院做胃镜的医生已经牛逼到这种地步了吗？连已经破裂出血的都能处理？”
何师兄捏着下巴思索，“我记得以前这种要不然就是没机会救，要不然就是放个三腔二囊管做个心理安慰......”
“咳咳！”
张天阳脸有点红。
冷不丁这样当面夸他牛逼，他还是有点害羞的。
何师兄好不容易写完了病历，双手往后撑着舒展着身体，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不过这种病人，太作了，明天跟他管床医生和教授说一下，醒了之后赶紧转院。
对了，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个病人也一样，是哪一床来着......”
说曹操曹操到，医生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张天阳一眼看见59床大爷躲在门后偷偷往里看。
“大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给何师兄使了个眼色，张天阳直接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59床老爷子有些呐呐，不敢跟张天阳对视，低下了头。
“进来坐吧。”
张天阳不敢让老爷子站着，大半夜的，已经有俩出事的了，他不想再添一个。
59床老爷子跟在张天阳的身后走进了医生办公室，乖乖的坐下来，双手不由自主的扯住了衣角。
何师兄在旁边偷偷观察，看得有些好笑。
这老爷子以前查房的时候可从来都是“老子天下第一”的态度，尤其是劝他不要喝酒的时候，脸色要多臭有多臭，什么时候看起来这么乖过？
张天阳倒是猜到一点，这老爷子十有**是被今天大出血那个老爷子吓到了。
果然，59床老爷子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医生，我那个老伙计，他，他怎么样了？”
59床老爷子担心了一个晚上，一直在8床那边跟老伙计的孙女一起瑟瑟发抖的等了好久。
两个人互相依靠，然后互相往不好的方向猜，抱头痛哭了好几次，一直到惊到了护士把他们俩拉开才算完事。
张天阳面色严肃，首先警告了一句，“你们肝硬化的，不能再喝酒了，听到没有？”
“嗯嗯嗯，一定不喝了！”
跟以前不耐烦的态度完全不一样，59床老爷子一脸郑重的保证，就差伸出手对天发誓了。
“你们这样肝硬化的，本身食管胃底静脉就会因为血液回流不畅而曲张，但凡遇到一点情况，比如血压突然高了啊，突然受到撞击了啊之类的，就会破裂导致大出血。”
“那个老爷子现在被送进监护病房了，能不能好起来我也不知道。”
张天阳没有给他安慰。
一方面，那个老爷子确实失血过多，能不能缓过来还是两说，另一方面，吓一吓这个老爷子未必是件坏事。
“这，这样啊......”
59床老爷子发了会呆，在张天阳的看护下，慢悠悠的走回了自己的病床。
“好好听医嘱，别不当回事，快睡觉吧，都十二点多了。”
老爷子老老实实的上床躺下，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白大褂，眼里的情绪复杂的很。
张天阳回头看了几眼，借着走廊上的光确实是能看清的，但他看不懂。
......
周一早上，交班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除了晚上的两个抢救之外，一点之后张天阳他们就没休息过。
实在是因为晚上的两床抢救太牵动其他病人的心了。
本来大家可能没觉得不舒服，可半夜被平车飞速通过的声音吵醒之后，不少病人都心慌慌。
然后他们想着，医生正在抢救最该抢救的人，自己只是被吓到了而已，忍一忍吧。
这一忍，就越忍越觉得不舒服。
所以当半夜十二点半之后大家隐约听到两床病人都已经抢救完了之后，就开始忍不住了。
“医生医生，我这里不舒服。”
“医生医生，你看看我是不是出事了。”
“医生医生，你快看看我家老头子，他说难受呢......”
......
当其他病人都开始叫起来感觉不舒服的时候，那些本来还没觉得难受的病人也就渐渐的“感觉不舒服”起来。
所以从半夜一点到早上七点，张天阳和何师兄就没停下过。
但大部分的时间并不是在给处理，而是在安慰。
连带着值大夜班的护士们也没休息过，一个个顶着黑眼圈，看着白大褂的目光想要杀人。
“昨夜22点30分，8床突发休克，胃镜示食管胃底静脉破裂出血......
22点30分，33床呼吸心跳骤停......”
“2床......3床......5床......18床......27床......68床......”
负责读交班表的护士读的口干舌燥，终于熬到了最后一行，“其余病人......”
她刚想说“其余病人在值班医生处理下病情平稳，无特殊交班”，可眼神在交班表上一扫......
四舍五入，基本上每一床都叫过值班医生，哪里还有“其余病人”？
顶着黑眼圈的小护士愣是卡了三秒钟，然后生硬的结尾，“护士交班完毕......”
第六十四章 骂不下嘴
“呦，这黑眼圈！”
朱教授心情似乎不错，还拿何师兄和张天阳的黑眼圈来打趣。
“昨天事很多啊，何医生，张医生，辛苦了！”
朱教授笑呵呵的打开医生工作站，“咱们这两个医生辛苦了，今天查房就迅速一点，早点处理完，早点让他们回去休息。”
说要迅速，就真的很迅速。
简短汇报病情，迅速给出意见，然后换下一床。
周一的查房格外的迅速。
“82床，这是谁的病人？”
“我的。”
张天阳站了出来，“上腹部增强ct的结果出来了，脾栓面积有百分之七十......”
“怪不得一直发烧。”
朱教授点点头，何师兄也恍然。
脾栓术后本身就会有吸收热，栓的面积这么大，吸收热肯定更严重。
“继续住吧，每天敲敲肚子，有腹水就放，等体温稳定下来再放出去。”
“好的。”
张天阳点头。
其实周末82床大爷的体温就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高了，虽然依旧在发热，但是很明显可以看到好转的趋势。
“教授，他的体温单在这里，抗生素方案是不是可以降级了。”
张天阳把早早抄好的体温单递了过去，朱教授扫了一眼，点头，“行，你拿主意吧，我放心。”
朱教授身为“稀有医师”，在特定地点随机刷新。
她出现的少，但不代表她不清楚病房这边的情况。
何师兄作为主治医师，每天都会跟她汇报病人的情况，汇报完还不忘夸张天阳两句。
她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特别是今天早上，她找何师兄聊天的时候，又听到了一堆夸张天阳的话。
张天阳继续介绍自己管床的病人的情况。
“83床，过来放腹水的，现在基本情况都还行，病人和家属表示症状好转了想出院，明天给他出院？”
“行，你定。明天出的话刚好，你们今天回去休息，明天出一个，再收一个。”
朱教授点头，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出反驳的意见，哪怕是到了79床那个青年男性脾大的病人那里。
“79床，脾大查因，现在已经排除了血液系统疾病、肝豆状核变性，增强ct的结果还没回报，但是我和何师兄看了图像，没有血吸虫病典型的地图样变。”
张天阳顿了顿，“患者幼时有脐带感染病史，现在考虑一个特发性脾大，检查的话还欠个肝穿刺，之后应该就可以确诊了。”
“但他的三系都低，血小板才41，即使要做穿刺应该也不能直接穿，估计得用境内静脉。”
朱教授认真的听着，末了点点头，“小张可以的。”
79床小伙子是走了朱教授的关系的，目的是让朱教授多关照关照，好好查查病因，看看怎么治。
朱教授本来也想关照关照的，结果发现根本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所有的可能和检查都被张天阳全部安排好了。
思路清晰，目的明确。
有时候甚至她都觉得张天阳完全可以不给上级医师汇报，自己做决定的。
她思考片刻。
“这样，你跟家属谈谈，愿不愿意做穿刺，好好说说两种穿刺的优势和风险，然后如果不做就出院，要做的话就到增城分院去做吧。”
“好的。”
所有病人都查完了，朱教授带领着一群白大褂走出病房，挥挥手让别人先回去各忙各的，唯独留下了张天阳。
张天阳看着朱教授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
总归还是没逃过！昨天的事情要追责了！
“来，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跟你说。”
朱教授带着张天阳往拐角处走，路过了一群欲言又止的家属。
张天阳看到了昨天出事的8床大爷的孙女，这时候小姑娘眼睛还红红的，怔怔的盯着张天阳，但脸上已经没有了昨天晚上的悲切，隐隐约约有一丝酒窝的印子。
看来8床老爷子十有**已经脱离危险了。
张天阳心里有些高兴，这样一想，等会即将到来的一顿大骂似乎都不是那么难以承受了。
“小张，张医生。”
朱教授终于把张天阳带到了角落，避开了远处那一群探头探脑的病人家属。
该来的还是来了。
张天阳叹了口气，低头认错，“对不起教授，我不应该贸然行动的。”
朱教授气息一滞，原来想要呵斥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她有些无奈。
带过那么多实习生、规培生各种学生，犯错的时候要不然就是低着头一声不吭，要不然就是下意识的找借口。
像张天阳这样一口承认错误，甚至还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哪里错了的学生，还真没几个。
一气呵成的呵斥被打断，朱教授瞬间凶不起来了，只能叹了口气。
“你真知道错了？”
“知道。”张天阳立正挨打，“我违反了规定，在没有医师资格证以及上级医师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做侵入性的操作，我错了。”
张天阳说完，就等着朱教授继续骂。
朱教授看着低着头的白大褂倒是有些无奈。
你倒是给自己辩解两句啊？
至少把病人从必死无疑的局面拉回来了啊！
朱教授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感觉有些牙疼，“你就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哪怕初衷再好也是错了，我认罚。”
张天阳态度端正，搞得朱教授无奈的笑了起来。
“那我问你，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你还会擅作主张吗？”
张天阳思考片刻，突然抬起了头，“人命关天。”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有能力的时候是救人，没能力的时候是害人。”
朱教授摇摇头，脸上装出来的阴沉再也维持不下去。
“你倒是挺明白的。知道有能力的时候出头是救人，没能力的时候强出头是害人。”
朱教授深深的看了张天阳一眼，“毕竟是违规，检讨你还是要写的。但是临床上奖罚分明，违规了要罚，救了人要奖励，这件事我会亲自跟教务处说的。”
这就是说这件事她扛下来了，写个检讨，就算翻篇，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奖励。
张天阳露出了笑容，“谢谢教授。”
“医生阿姨！”
一个弱弱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两个白大褂扭头，就看到了眼睛红红的穿着校服的小姑娘。
第六十五章 麻烦上门
“医生阿姨，你别骂哥哥了。”
穿着校服的小姑娘红着眼，弱弱的拉扯着朱教授的衣角。
“上面的医生都跟我们说了，昨天晚上多亏了这个哥哥，要不然我爷爷就，就......”
小姑娘说着说着眼泪就要忍不住下来，赶紧抬手擦擦。
然后又倔强的继续扯朱教授的衣角。
朱教授本来就没有真的想骂张天阳的意思，小姑娘一哭，脸上再也没有了一丝阴沉。
张天阳视线往后移，就看到远处扭扭捏捏的一群家属像是得到了什么暗示一样，浩浩荡荡的跑了过来。
“什么阿姨哥哥的，我怎么教你的，要尊重，要叫教授，叫张医生。”
一脸疲惫的女人一脸严肃的把小姑娘呵斥了一番，然后转头看向两个白大褂。
“我爸爸刚刚已经醒了，我们就是，想来感谢一下医生。”
“哦？”
朱教授挑挑眉，似笑非笑，“张医生，这是来找你的哦！”
眼看一群家属已经围了上来，朱教授笑呵呵的瞅准一个间隙闯了出去。
“那张医生，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记得我跟你说的啊！”
朱教授干脆利落的走了，纯白的衣角在空中飘荡。
张天阳被一群家属围在中间，受惊若宠。
不好意思，受宠若惊。
视线一转，一共有五个家属。
除了老爷子的孙女之外，剩下的三男一女都是老爷子的子女。
三个男人风格迥异，一个身着黑衣肌肉发达，一个金框眼睛文质彬彬，还有个花衬衫沙滩裤的。
张天阳顿了顿，“怎么了？”
8床老爷子昨天被二线医生推回来之后就转到上面监护去了，具体情况张天阳也不清楚。
但是家属七嘴八舌，张天阳听了个大概。
原来老爷子半个小时前已经醒了，虽然看起来还是很虚弱，但是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
监护室的医生护士们也都大概知道老爷子的病情，对于他竟然大出血之后还能挺过来这件事，大家都啧啧称奇。
家属这才意识到，要不是张天阳，老爷子就真的走了。
这才马不停蹄的一群人下来准备感谢。
“张医生，真的太感谢你了！”
小姑娘的妈妈，也就是老爷子的女儿，一脸真诚的感谢，甚至想热情的握住张天阳的手。
张天阳笑呵呵的挪了一步，“昨天参与抢救的医生不止我一个，你们要好好感谢他们才对。”
“张医生就是谦虚。”
身着黑衣体型精壮的男人眉眼跟老爷子有些相似，这时候堆着笑。
“刚刚昨天晚上给我爸做急诊胃镜的医生也来过啦，就是他告诉我们多亏了你。”
“谢谢医生！”
“谢谢谢谢！”
眼看家属如此热情，张天阳却摆摆手。
“与其感谢我，不如多劝劝老爷子把酒戒了。还有你们，该说的该教育的都说了，怎么还给老爷子买酒呢？”
“对不起……”
穿着校服的小姑娘低下了头，“我不知道爷爷不能喝酒，他一定要我给他买……”
原来是欺负小姑娘不懂病情吗？
张天阳愣了一下，不由得摇头。
“好了，这次就当作教训，以后不能再给他喝酒了！”
“好的好的！”
“一定一定！”
“谢谢医生啊！”
现在张天阳的身份可是老爷子的救命恩人，一众家属说啥应啥，就差对天发誓一定听他的话。
带着金丝眼睛的男人稍微后退了一步，手伸向怀里，摸到了一个鼓鼓的信封。
张天阳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继续交代着。
“对了，你们跟59床老爷子不是挺熟的吗，也劝劝他别喝酒……”
“妈的！医生！那个负责我爸的医生！”
远处，医生办公室旁，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
张天阳侧过头，透过一众家属的缝隙，看过去。
医生办公室旁站着一个年轻的背影，他还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似乎也有个人。
张天阳隐约觉得这声音和背影有些熟悉，想了想，好像并不是自己管的三床病人。
也不像是现在朱教授组管的病人。
医生办公室里有个女医生探出了头，“你是哪一床啊？”
“我哪一床都不是！我就来找管我爸的医生！”
“张医生，那边碍事不？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一群家属自觉的让出了一条空隙，询问的看向张天阳。
金丝眼镜框也摸摸收回了手。
“没事，应该不是找我的。”
张天阳顿了顿。
今天是周一，医生办公室里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医生。
现在这个点，其它教授应该没有朱教授溜的那么快。
要医生有医生，要上级有上级的，应该没他什么事。
“没事，那边会有医生处理的。”
张天阳笑了笑，“我继续跟你们说啊，这两个老爷子关系也挺好的，会互相影响。”
远处，女医生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你不是我们的病人？那你来这里找什么医生？去门诊挂号啊！”
张天阳皱了皱眉，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往那边飘。
“所以呢，两个人最好都一起戒酒，相互监督。”
然而，医生办公室那边的动静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
远处，年轻人像是喝醉了一样，叉着腰叫嚣：“老子要找管我爸的医生！”
女医生有些生气了，“你是不是喝了酒过来闹事？有事好好说，你再这样我叫保安了！”
“你叫啊！”
年轻人猛然间挥手，手里的一叠纸张狠狠地拍在墙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看看是保安来的快还是老子找的快！陈诗诗！何俊！张天阳！给老子滚出来！”
或许是年轻人叫的太有气势了，整条走廊都安静了一瞬。
围住张天阳的家属们愣了一下，眼神落在了他的胸牌上。
“张天阳……张医生，他，他好像在叫你……”
“我听到了。”
张天阳皱眉，往医生办公室的方向看去。
而那边，年轻人心有所感。突然转头看向了张天阳的方向。
四目相对。
张天阳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的脸。
如果忽略掉他青紫的眼角，泛红的巩膜，渗血的嘴角的话。
这个人，好像就是那个拒绝做pet-ct检查，号称自己是记者，扬言要写死“庸医”的那个年轻人。
他不是被拘留了吗？怎么放出来了？
张天阳眼里有疑惑，而年轻人的眼睛则突然亮了起来。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向着张天阳的方向冲来。
“老子找到你了！”
第六十六章 我的病人需要我
“啊！”
年轻人怒吼着，双眼瞪的通红，额头上的青筋似乎都爆了起来。
捏着拳头，向着张天阳的方向冲来。
原本站在年轻人跟张天阳中间的道路上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都吓了一跳，赶紧退回病房。
有两个穿着病号服的老爷子甚至差点绊了一跤，吓得剧烈咳嗽起来。
之前跟年轻人对话的女医生顺着他怒吼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白大褂的身影，心里顿时一急。
“那边的医生，快躲开！我叫了保安了！”
82床大爷这时候推开了病房门口一堆看热闹的家属，一眼看到了张天阳。
“诶呦！”
联系之前听到的声音，大爷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急得直拍大腿。
一边拍一边还推揉着身边的儿子，“快，快去帮帮医生！”
然而，又怎么来得及呢？
不过半秒钟的时间，年轻人已经冲过了过半的路程，右手的拳头高高举起。
“来不及了！哈哈哈！”
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进，张天阳全身的神经紧绷。
“如果你们好彩不彩真的遇到了医闹，不管是拿着棍子的还是拿着砍刀的，你们要做的，以及唯一能做的，就是跑！”
“跑的越快越好，不要担心你的带教老师，他们经验有素，肯定跑的比你更快！”
岗前培训的老师的话在耳边回响，张天阳却只能苦笑。
他倒是想跑。
可四面八方，除了正面面对年轻人的方向，其它方向都被家属堵死了！
往左去撞小女孩吗？
往后去推金丝眼镜吗？
往右......他可能撞不动那个黑衣肌肉大汉......
避无可避，那就正面刚吧！
张天阳摆好了姿势弓步。
拿出了坚硬的武器手肘。
然后一点也不虚的直视年轻人的双眼。
年轻人却似乎被激怒了，面色更加狰狞，速度也快上了一分。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7m，5m，3m，2m......
张天阳只觉得眼前一个黑影一晃。
本来在张天阳右边杵着的黑影肌肉大汉在千分之一秒内一个健步挪到了张天阳身前，举起了他健硕的手臂。
年轻人还保持着狰狞的表情，刹不住的速度，嘴里夸张的尖叫。
“去死......卧槽你干什......靠嗷嗷嗷嗷疼疼疼疼疼！”
所有人都亲眼看见，年轻人以九十迈的速度，一头撞在了黑衣大汉的胳膊肘上。
然后尖叫变成了惨叫。
鲜血直流！
黑衣大汉甚至连拳头都没有举起来，只不过是把胳膊横在了胸前。
可年轻人的速度和黑衣大汉的肌肉还是促成了这桩惨剧。
年轻人已经捂着半边脸蹲了下去，隐约可一看到他皱成一团的眉头和眼角可疑的反光。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一点点渗出来，然后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黑衣大汉回头，冲张天阳露出白色的牙齿，“医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
张天阳撤掉了手肘和弓步，眼神在年轻人的身上一扫而过。
看起来是鼻梁骨折了，看他的表情，一定很疼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黑衣大汉笑嘻嘻的点头，然后回头，眼神落在自己的袖子上，那里残留着年轻人留下的一丝血迹。
“喂！”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用脚踢了踢蹲在地上的年轻人。
“你的血把我的衣服弄脏了，我告诉你爷爷我这衣服可贵了，你看是现金还是转账啊？”
“我靠！你，嘶疼，你把我弄成这样，还，嘶还敲诈我？我，我还没让你赔医药费......”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怎么就是我把你弄成这样了呢？”
黑衣大汉眼神在围观的一众病人和家属脸上扫过，“大家评评理啊，大家刚刚不是都看着的吗？我就站在这，他自己冲上来了！”
围观的病人和家属们刚刚从惊吓中回神，吓得咳嗽的两个老爷子好不容易在冲过来的两个白大褂的安抚下平复了一点，这时候拖着病躯当先响应。
“我看到了，我作证！”
“我也是！”
穿着校服的小姑娘紧随其后，声音清脆，“我，我也看到了！”
大部分病人和家属都是遵纪守法，听话遵医嘱的，这时候也纷纷响应。
“我也作证！”
“明明是你自己冲过来的！”
“就是就是，还没算你要打医生的事情呢！”
被众人这么一怼，年轻人又急又气，还很疼，眼泪都要不争气的流下来。
眼看这黑衣大汉身材壮硕，自己估计是斗不过了，年轻人又把矛头对准了张天阳。
“喂！你不是医生吗！我流了这么多血你怎么不管管！”
张天阳摸摸鼻子，不置可否，一点也没有上前处理的意思。
开玩笑，刚刚这个人还想冲过来打自己来着。
又不是什么要死要死的病，流点血就流点血吧，反正疼不死人。
年轻人像是抓到了攻击的要点，突然兴奋了起来，似乎连疼都忘记了，指着张天阳就开始骂。
“你身为医生，还有没有医德了！病人在你面前流着血你竟然无动于衷！这要是报道出去......诶！你干嘛，你去哪！我还在这呢！”
张天阳冲身边的家属笑了笑，然后掏掏耳朵，直接绕过流了一地血的年轻人，往他身后的病房走去。
“你不是我的病人，要看就去急诊科看去，我的病人需要我，没空理你。”
他走到82床面前，微笑的看着这个刚刚极其担心自己的大爷，开口，“刚刚你是不是叫我？哪里不舒服吗？”
82床大爷的儿子在一边纳闷，“没有的事啦，我爸爸他没有不舒服的啦，他......诶呦！”
82床大爷直接给了自家的儿子一下，然后老脸堆笑。
“有事的有事的，我哪哪都不舒服，我需要我的医生。”
说着，他拉着张天阳的手往病房里走，“走，去里面说，咱们不理外面那个。”
黑衣大汉带着8床老爷子的一众家属一起避开了，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也纷纷散开。
走廊上的白大褂有样学样，纷纷找个借口去问自己的病人去了。
一时间，年轻人跪坐在走廊上，满手满脸满地都是血，显得有些凄凉。
年轻人推着的老爷子这时候黑着脸，一点一点的自己挪动着轮椅，好不容易挪到了年轻人身边。
年轻人抬头，“爸......”
老爷子一脚就踹了过去。
“丢人！”
第六十七章 社会是个大熔炉（算昨天的第二更）
两分钟后，保安们拎着大叉子匆匆赶来。
其实他们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在打了电话之后的三分钟内就赶过来了，一定是用跑的。
可惜张天阳结束的更快。
保安队长一眼看见了走廊中间坐在一滩血泊上的年轻人。
一边纳闷怎么没有医生来管，他一边又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绕着年轻人左看右看，最后眼神定格在轮椅上的老爷子身上。
“哦~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叉过你！”
保安队长终于想起了上周自己亲自拿着大叉子把年轻人叉到墙上的事情，笑眯眯的关心。
“怎么回事，流那么多血，我差点没认出来你。”
年轻人双目通红瞪了他一眼，“滚！”
滚是不可能的滚的。
保安队长在跟打电话的女医生确认过之后，笑嘻嘻的再一次把年轻人带走了。
张天阳眼看着年轻人被带走，叹了口气。
“医生，在担心他搞事情吗？”
重新把张天阳团团围住的8床老爷子的家属表示关心。
“医生，他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上来就要打你？”
“之前他爸爸是我们的病人，一直查不明白病因，推荐他们做个pet-ct，他们不愿意，还觉得我们在坑人，然后还未经允许录了音，然后闹起来了。”
张天阳理顺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后来他被保安叉走之后据说医院报了警，后来他象征性的被拘留了，现在放出来，估计觉得不爽，想报复吧。”
黑衣大汉直接拍着胸脯表态，“没关系，他再搞事情我还揍他！”
张天阳摇头，“他好像是个记者，就怕他回去乱写点什么。”
毕竟，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虽然能够确定年轻人肯定会歪曲事实，他也有信心拿出证据反驳，但人心里的第一印象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医患关系越来越紧张的原因之一了。
“没事，不用担心。”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金丝眼镜这时候突然走到了前面，推了推自己的金丝。
“这事我来解决，他写的东西我一定不会让他发出来的。”
张天阳一愣，“这位是？”
金丝眼镜稍微扬了扬头，眼睛反射着睿智的光芒。
“您救了我爸爸的命，我是断然不会让他污您清白的。对了，忘了说，他好像是我的员工。”
这话说出来，不止张天阳，连其他家属都震惊了。
金丝眼镜却一脸淡定。
“是我们报刊下面的一个小编辑，我见过他的照片，但他没资格见我。”
这话好霸气啊......
张天阳恍恍惚惚，似乎看到了女频小说里霸道男主的脸。
“张医生，您放心，我不会直接炒了他，因为这样他还有可能去别的地方发表污蔑你的文章。
我会把他绑在我们报社，但是他写的稿子，一篇都不给过。
还有他手上的几个公用的粉丝多的账户，我都会找个借口收回。
还请您不要担心。”
张天阳目瞪口呆，赶紧点头，“不担心不担心。”
要说这文化人就是厉害，杀人不见血啊......
张天阳暗自感叹着，却看到金丝眼镜把手伸进包里，摸出了一个鼓鼓的信封。“张医生，还要谢谢你救了我爸爸一命......”
张天阳赶紧推辞，“使不得使不得，不能破坏纪律。你们要是真的想谢我，就好好听我的话，别让老爷子再喝酒了。”
他避开那个信封，思考了一下，“这样吧，方便的话，加个微信？”
“方便方便！”
.轻松的加上了金丝眼镜的微信，张天阳的视线在他发来的备注名称上停留了好几秒。
“你好，我是金多多。”
金多多？
这名字，听起来挺有钱的。
张天阳抬头看了看他的金丝眼镜，不禁深以为然。
......
应付完家属，接受了一波何师兄和陈师姐的关心，张天阳终于下班了。
在学校北门出去的小巷子里对付了两肉一菜，张天阳悠悠然踱回了宿舍。
外面的燥热与屋内凉爽的空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天阳舒服的伸展了下身子，却突然感觉有些不太对。
时间是中午十二点零十分，三个室友一如往常，都已经回到了宿舍。
中午时间比较短，不方便打端游，这时候一个在打农药，一个在打手游吃鸡。
还有一个......
张天阳冲着空气嗅了嗅，顺着香味拨开邹俊豪床边挂着的一堆衣物，找到了正在大快朵颐的他。
四目相对，邹俊豪“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
“老张回来了啊！来来来，要不要吃点？”
张天阳的目光落在了邹俊豪面前的书桌上。
12345......这时候，桌子上摆着5盘肉食，2盘素菜，以及1份老火靓汤。
张天阳盯着那一盘盘沾满红油的猪肘，娇艳欲滴的麻辣牛肉，色泽鲜艳的梅菜扣肉，通红通红的麻辣小龙虾，还有那飘着一层厚厚油脂的老火靓汤......
“俊豪啊，你忘记前几天的疼了？”
这特么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啊！才吃了几天素，怎么就打回原形甚至变本加厉了呢？
“肉类，海鲜，煮的时间过久的汤，都是痛风的禁忌啊！你怎么回事？而且一个人还吃这么多？”
“嘿嘿！这不是大家一起吃嘛！你要不要来点？我这里有新的筷子和米饭。”
邹俊豪一脸人畜无害的转移话题，甚至还有些殷勤的递了筷子和一盒米饭过来。
张天阳没接，就这么一脸“我不说话，我就静静的看着你”的样子。
“诶呀！”
邹俊豪打起了哈哈，“这不是，我吃过药了才吃饭的吗，那药不是阻断尿酸吸收的吗，我先吃药再吃饭，就不会吸收尿酸了。”
张天阳叹气。
“你这是自欺欺人。”
“没事的没事的，我这几天觉得好多了，不会再犯的。”
眼看邹俊豪死不悔改，张天阳也不好多说。
只能开个玩笑。
“老邹，小时候大人们总说社会是个大熔炉，我不信，现在却发现好像真的是。”
邹俊豪一脸懵逼，“怎么说？”
张天阳一个个跟他掰扯。
“你看啊，有氪金，有卖银，有炼铜，还有头铁......”
“滚！”
第六十八章 特别讨厌
劝一句不听，再劝一句还不听，张天阳就不劝了。
反正痛风发作了疼的又不是他。
一晚上没休息，张天阳上了床就一头栽到了被子里。
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中间手机好像响了几次。
下午五点，张天阳终于挣扎着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摸出手机，微信图标上有个红色的99+。
张天阳瞬间清醒了。
赶紧打开看看，还好，置顶的几条都没有“有人你”的标红。
一个个打开看。
感染内科的群里教学秘书在发新的一周的讲课安排，还特意强调了听课有饭吃。
张天阳扫了眼时间，发现基本上每天中午都有讲课。
“一周的午饭有着落了啊。”
摇摇头，张天阳点开下一个消息。
是陈师姐发来的。
【师弟，你早上没事吧？我刚刚回休息室了，完美避开……】
【师弟师弟你还好吗？】
【师弟我不想继承你的病人啊……】
【哦，突然想起来你应该下夜班回去睡觉了……】
【可恶，上面的撤回不了了】
果然是个戏精师姐啊……
张天阳摇头，回了个“还活着”，退了出去。
何师兄也发来了慰问，而且还跟张天阳交代了一下处理结果。
那个年轻人确实是鼻梁骨折了，但小伤阻止不了他再次进拘留所。
8床老爷子的家属问医院要了监控录像，说是后续问题他们全包了，不用担心。
张天阳回复了何师兄几句，然后继续看下一条。
名为“第十小组”的群里刷了上百条消息，五个跟他一起轮感染内科的小伙伴聊的欢快。
张天阳快速的刷了一下，留意到了几条消息。
“我的教授今天突然给我分了一个病人！”
“诶，我也是！”
“这么巧的吗？我也有病人了！”
“我的教授没给我分病人，但是让我看师兄做腹穿了，还让师兄讲详细点。”
“我也是，教授查房的时候突然讲起了课，吓我一跳！”
五年制的生存状态被改善了！
五个小伙伴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群里讨论了不少。
“我问了我们级其他的人，其它科室都没有这样！”
“我偷偷问了师兄，师兄说好像跟朱教授有关。”
“是阳哥那组的朱教授吗？”
“听说是朱教授在教授群里夸阳哥，顺带提了我们一嘴，然后教学秘书听到了，就……”
“所以说，阳哥牛逼！”
“阳哥牛逼！”
“阳哥牛逼！”
……
后面是一长串刷“阳哥牛逼”的，张天阳迅速刷过，然后退出。
神藏功与名。
最后，竟然是消失了一周没有消息的林琳小护士。
点开，只有一条消息。
还是个图片。
一只猫猫仰着头，双眼无神，嘴里飘出一团白气，像是失了魂。
张天阳看着图，眼前却出现了林琳幽怨的眼神。
“怎么了？”
回了一句，等了一会，没有回复。
估计又在忙了。
张天阳摇摇头，刚准备下床找饭吃，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点开。
感染内科朱教授组的小群里，难得冒泡的朱教授刚刚发了条消息。
“明天要收一个复杂的病人，你们报一下手上分别有几个病人。”
陈师姐和佘师兄很快回复，陈师姐手上有4个，佘师兄手上有三个。
张天阳手上也有三个。
但是83床阿叔是来放腹水外加做例行检查的，明天就能出院。
79床小伙子那边也做了决定要继续做个肝穿明确疾病，所以需要去增城分院做穿刺，明天也要出院。
这样一来，明天张天阳手里就剩下了82床一个病人。
朱教授很快做了选择。
“小张，张医生，那就麻烦你来管这个病人了。”
“好的。”
没想到群里应了一声，朱教授私下里还专门申请了他的好友。
“小张，这个病人的情况有些复杂，你要做好准备。”
“在外院查了挺久了，都找不到病因，你今天把感染学再看一遍，看看明天会不会有灵感。”
“具体的病情你明天看看病人再说吧。”
又是一个疑难杂症吗？
张天阳摇头，叹气。
感染病学课本也没什么好看的，在系统空间里他已经温习过好几遍了。
“今晚看看文献吧。”
系统空间里的文献都是经过筛选的，似乎都是会影响到以后医学界发展的文章。
可惜系统智能检测到了现在的年代，不给他查阅未来的文献。
要不然……
算了，没谱的事还是不想了。
张天阳下床，换衣服，准备出去觅食。
手机却再次响了起来。
是林琳小护士。
【啊，好难啊！】
【我这两周好忙好忙好忙，我的教员都开始嫌弃我黑了！】
【说，你是不是故意染黑我的！】
张天阳眼前再次浮现出了林琳小护士的脸，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弧度。
张天阳：好啦好啦，摸摸头。
等了两分钟，那边没有回复，刚想收起手机，对面却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张天阳接了电话，“喂？小仙女怎么了？”
对面似乎被噎了一下，顿了好久。
张天阳能够听到电话那边几个小护士的娇笑，还有林琳恼羞成怒的推揉。
嘴角的弧度不由得勾得更大。
“咳咳！瞎叫什么呢，叫错人了吧！”
林琳把称呼带过，一边推开想要凑过来偷听的小护士，一边迅速进入正题。
“你这两周怎么样啊？还黑吗？”
张天阳不高兴了，“病人生病的事情，那能叫黑吗？”
林琳啐了一口，张天阳赶紧带过这个话题。
“这两周还行吧，没那么黑。”
毕竟，他已经习惯了……
此时此刻，他选择性的忘记了来感染内科的第一天送走的病人，忘记了那两床总爱喝酒的大爷，也忘记了今天上午年轻人流的鼻血……
当然。也把明天即将要收的疑难杂症给忘了。
治病救人的事，怎么能说是脸黑呢？
“好呀，你果然把黑传染给我了！”
林琳气呼呼的捏着电话发脾气，过了一会，不知道张天阳说了什么，她却又眉开眼笑起来。
“我这周五大夜班，你周六早上陪我吃早餐怎么样？”
“哼，染黑我的账另算！”
挂了电话，林琳脸上的红晕尚未消退，嘴角也不由得勾起。
“诶呀，我们的小仙女思春了！”
旁边的小护士笑嘻嘻的打趣，林琳作势要打，两人便在休息室里扭做一团。
好一会，小护士梳理着微乱的头发，好奇的询问。
“你刚刚在给谁打电话啊？男朋友？”
“呸！他想的美！”
林琳矢口否认，一边思索，一边皱眉，“是个运气特别特别差，非常非常讨厌的医生！”
真的讨厌吗？
旁边的小护士眨眨眼，嘴角含笑。
“林琳，你讨厌他，为什么脸又红了？”
“哪有！分明是这屋里太闷了！”
第六十九章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周二，每周固定只出现两次的朱教授破天荒的再次出现在了医生办公室。
迅速查完房，时间刚刚到十点半，那个疑难杂症的病人依旧没来。
朱教授第一次表现得比病人还要紧张，专门把张天阳叫到了一边。
“小张，张医生，这个病人你可要认真对待。”
朱教授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
“这个病人辗转很多个医院，来来回回治了五年了。
一年前在上海那边看病，几个大医院都转了一圈，然后考虑是结核。
抗结核治疗后短暂的好了点，但是半年前又开始恶化。
这次是在当地医院又转了好多圈，才过来的。”
“上海那边的大医院都没找出来病因？”
张天阳有点惊诧。
一般是认为上海那边的综合医疗实力是要比粤省厉害点的。
但是东方医院感染内科的大头头是个院士，所以感染内科的实力也许比那边要强一点。
张天阳点点头。
“冲着咱们院士来的吗？”
“不知道病人和家属是什么想法，可能是想把大医院都转一圈。”
朱教授顿了顿，“听说折腾了这么久，病人和家属都有点情绪，你做好准备。”
“也不用太紧张，虽然是你管床，但是这个病人是预着要请全院会诊的，你只要把病史弄清楚然后汇报就成。”
果真是疑难杂症。
比79床那个年纪轻轻脾大的小伙子要难上几百倍的那种疑难杂症。
上午来病人，下午全科会诊，明天全院会诊。
感染内科一年仅有的几次请全科会诊的机会直接用在了这个病人身上。
张天阳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看了五年连病因都没搞清楚啊？”
同样得知消息的陈师姐一脸同情，“师弟啊，你节哀顺变……”
隔壁组的主治医生凑过来吓唬张天阳。
“师弟，你问病史可要问详细点啊，还有那些辅助检查的结果，千万别漏了。
全科会诊来的可都是大佬，你要是问漏了或者说错了……
啧啧啧(￣￣)”
佘师兄在旁边闷头写病历，偶尔扭头看看，眼睛里竟然也透着同情。
张天阳面色如常，内心里却慌的一笔。
奔波了五年，各个医院都转过一圈，却还是查不到病因的病人……
实在是太难了趴！
尽管如此，冷静+1在手，张天阳还是面色沉稳。
按部就班的给两个今天出院的病人发出院小结，交代出院后注意事项。
医生办公室里，隔壁的主治探着头观察张天阳的表情，不由得赞叹。
“你们这个师弟心理素质不错啊，竟然一点都不慌。”
“我师弟可厉害了！”
陈诗诗一脸趾高气扬，不知道的还以为厉害的是她自己。
佘师兄抬起头，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下，又埋头敲键盘去了。
毕竟在张天阳这里栽了个跟头，佘师兄终于学乖了。
何师兄端着保温杯吹着热气，左看看，右看看，笑而不语。
中午十一点半，张天阳刚给82床大爷重新接了尿袋放腹水，走出病房，就听到办公护士冲着医生办公室怒吼。
“朱教授组医生！朱教授组医生！你们来了个八床！来人去看看！”
张天阳心有所感，迅速扔东西洗手，走进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就对上了一群“充满同情”的眼神。
陈师姐一脸“节哀顺变”，“师弟，你放心去吧，小讲课我会帮你留多一份午餐的！”
何师兄则站了起来，扯了纸跟笔。
“小张，朱教授说的那个病人来了，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朱教授也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半路跟上。
“走，一起去看看。”
三个白大褂一起走到病房的时候，8床的新病人还被一群医务人员围在中间。
一群医务人员的外面，站着一个双手环抱在胸前的女人。
女人很瘦，身上穿着的是件白色的衬衫，但白色有些发灰，看起来有些旧。
似乎感受到了张天阳的目光，她突然看了过来。
张天阳心里一跳。
在临床带了一个月，他见过很多病人家属，也熟悉他们的目光。
大部分家属的目光都是急切的，往往还带着些茫然和盼望。
想得到治疗，又不知道到底这病是什么情况，还带着点对医生的期盼。
也有眼里带着不耐烦的，觉得医生逼逼叨可烦可烦了，8床出事前59床老爷子就是这个态度。
也有觉得不可置信的，觉得我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呢？这种人的眼神里充满着质疑。
更甚者，像是昨天跟他对线的年轻人一样的，眼里带着仇视。
什么样的目光他都见过，但这个家属的目光，他第一次见。
眼里是平静，是木然，是冷漠。
不是装出来的不在乎，而是真的觉得无所谓。
似乎医生做什么，不做什么，治得好，治不好，都无所谓。
五年的求医过程，兴许她的所有热情，所有期盼，所有挣扎，所有期望，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乃至绝望里，都已经耗尽了。
张天阳只觉得心脏似乎被揪了一下。
突然有一种渴望涌上心头。
他想找到病因。
没奢望能够治好病人，但是至少也要找到病因。
他不想再见到这样的眼神！
女人只看了他一眼，随即目光就转到了他身边的朱教授以及何师兄身上。
但依然是冷漠。
最后，女人的目光转了回来，落在了病床上。
张天阳也把目光落在了病床上。
一直围着病人的医务人员们四散而去，张天阳终于看清了病床上的人。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围着她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快到中午才来。
病床上的人是个女孩，但没有头发。
从她头顶新生的绒毛以及短小的发根可以看出来，她的头发应该不是自己掉的，而且被刻意剃掉的。
兴许是为了清洗身子比较方便。
毕竟，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能够自己自理生活的样子。
她实在是太瘦了！
皮肤紧紧的贴在骨骼上，一点也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有的水润光滑，反而粗糙的像是老树皮。
而她的右腿上，一个半透明的脓包鼓了有半个拳头大小，里面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想要挤出来。
旁边的小护士把入院时记录的生命体征递了过来，她的体重只有60斤。
小小的身子摊在床上，让张天阳心里一颤。
更让他心酸的，是小姑娘的眼神。
一样的平静，一样的木然，一样的冷漠，一样的，毫无希望。
他走上前了一步，轻声的问。
“你，叫什么名字？”
第七十章 失望与希望
“你叫什么名字？”
张天阳走近了点，明明白白看到病床上小女孩的眼睛是睁开的，但就是没有回应。
“叫她小希吧。”
病床边的女人说话了，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看着张天阳的眼神里带着冷漠和疏离。
“年龄呢？”
“22岁。”
22岁，跟张天阳差不多大啊......
可病床上这女孩的样子，说她只有十岁都有人信！
实在是太瘦了，太虚弱了！
小希直直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偶尔因为疼痛而皱一皱眉，看着让人心疼。
张天阳又看了她一会，转头跟小女孩的妈妈询问病史。
五年的求医过程，很多过程和细节女人都记不清了，可文字和图像资料还在。
她在病床边的柜子里翻动了一会，拖出来一个大号的快递盒子。
打开，里面全都是这五年来各个医院的检查结果和住院记录。
“哝，以前的记录都在这里了。”
女人努努嘴，眼里一片漠然。
五年的时间，几乎是从一家医院出院就马上住进了下一家医院，层层叠叠的资料，耗尽了她们的热情。
张天阳接过那一大盒快递箱的资料，感觉有点心酸。
不仅是为这些资料和求医过程，更是因为女人和小女孩的态度。
朱教授也有点看不下去，“既然进来了，就相信我们，我们会尽量给你们找病因的，今天下午全科会诊，明天上午全院会诊，会有很多专家来的。”
“哦，好，谢谢。”
女人嘴里说着谢谢，声音和情绪却没有一丝波动。
全院会诊，她见过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从第一次的满怀期盼，到现在的毫无波澜。
会诊又有什么用呢？专家多又又什么用呢？
不一样找不到病因？不一样阻止不了自己的女儿一点点衰弱下去？
女人的表现很矛盾，一方面问什么说什么，发病过程甚至因为说了太多次都能背出来了。
另一方面，全程情绪毫无波澜，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三个白大褂都很难受，但总归病史大致是问完了。
张天阳对着手里记满笔记的a4纸梳理了一下整体经过。
据女人所说，第一次感到不对劲是女孩十七岁的时候。
她断断续续的咳嗽了一个多月，但一直以为是感冒。
高二课业比较繁多，作为好学生，她把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并没有重视，以为不是什么大病，自己熬着熬着就能好。
直到有一天，咳着咳着突然咳出了血。
到当地医院的呼吸科就诊，胸片、胸部ct、痰培养，什么检查都做了，但是没查到致病菌。
当地医院的医生经验性的给与了抗感染治疗，可症状并没有缓解。
咯血的症状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小女孩除了咳嗽之外，还开始发烧，继而体力也开始下降。
高考前夕，她终于坚持不住了。
入院，做检查，治疗，无效，症状继续加重......
换一个医院，做检查，治疗，无效，症状继续加重......
县里的医院，市里的医院，省里的大医院，进而到隔壁省的大医院......
没有哪里的医生可以阻止症状的加重。
复查胸部ct，女孩的肺被侵蚀的面积逐渐加大，皮肤开始破溃，骨头也受到了影响，体重爆减三十多斤。
可一样，各种标本里都找不到致病菌，找不到致病的元凶，就没办法针对性治疗。
一年前，sh市某三甲医院的教授怀疑她是结核，于是用上了抗结核的药物。
第一个月确实有点效果，症状有了明显的好转。
可在大家重新燃起希望的时候，女孩的症状又反复了。
甚至，变本加厉。
女孩不仅再次开始发烧，甚至右腿上还长出了一个脓包，越鼓越大，最后变成了现在半个拳头的大小。
张天阳带着手套摸了摸，里面有波动感，似乎一碰就会有什么东西涌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在朱教授和家属共同的监督下给女孩做了个全身检查，即使他已经很温柔了，可女孩依旧疼得皱起了眉头。
除了右腿上的巨大脓包外，女孩的背部凹陷中间、右后腰、左侧大腿后侧都有隐约的小脓包。
联想到她一直没有说话，张天阳问多了一句。
“她不说话多久了？”
女人第一次陷入了思索，然后给了一个模糊的时间，“好像是两个月前开始不说话了。”
张天阳轻轻掰开了小女孩的嘴，打着手电筒往里面仔细看。
一片血肉模糊。
他让开半个身子，让后面的朱教授和何师兄都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小女孩张着嘴，眼睛却始终落在张天阳的脸上。
张天阳冲她温柔的笑了笑，然后示意女人也来看看。
女人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波动，先是恍然，后是暗淡，最后是一丝愧疚。
连她都看出来了，本来啃食肺部的东西，现在连喉咙也一起啃了。
怪不得她三个月没有说话。
原来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又加重了啊......
做了全套的体格检查，张天阳重新举起装着一堆资料的大箱子。
“这些资料哪一部分是最近的？”
女人的脸上有了表情，但她不看张天阳，只盯着大箱子，然后伸手。
抓起两叠用不同颜色的塑料袋专门装起来的资料，女人分别指了指。
“这是去年在上海那边的医院的检查资料。”
“这是上个月我们县里医院的资料。”
张天阳点头，想跟女人保证点什么，但张了张嘴，最后却憋出了另一句话。
“等会可能需要做点检查，还要留一下她的各种标本，包括皮肤破溃的地方，咳痰，以及喉咙里那些脓。”
“好。”
小女孩的妈妈依旧不看三个白大褂，只是低着头，应了好。
抱着一箱子资料跟在朱教授和何师兄身后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张天阳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眼神好，隐约看到女人的眼圈发红。
他的听力也好，听到了空气中飘来的那声微弱的，“谢谢医生。”
张天阳盯着女人的侧脸看了两秒，又对上病床上小希虚弱的眼神。
转身，迈步，走出病房。
“唉......
我昨天没有断章啊！问名字能算断章吗？？这名字很重要吗？？再说了，字数到了事情，怎么能算断章呢？
第七十一章 惨烈的胸部CT（向前辈致敬）
回到医生办公室，陈师姐首先凑了上来。
虽然知道这个病人是辗转看了五年都没看好的疑难杂症，咸鱼师姐并不想参与，但并不代表她不想学习新知识。
殷勤的给三个白大褂搬好了椅子，陈师姐一屁股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支着头准备听讲。
佘师兄这时候已经敲完病历了，正抱着一本感染病学在看，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的靠了过来。
五个人围成一圈，旁边的主治医师也伸了个脑袋过来凑热闹。
一大箱子既往病历被放在了地上，一群白大褂头挨着头在里面挑挑拣拣。
“我怎么翻到了14年的病历？这个病人是把所有的既往病历都保存起来了？”
陈师姐盯着手里病历的日期，有些惊讶。
很多病人已经是多次住院的老病号了，过来的时候都会不记得带以前的病历，一定要医生催好多次才慢悠悠的拿过来。
“这个病人的家属，一定很关心她吧......”
陈师姐有些发愣，张天阳抬头提醒了她一句，“翻完了记得放回原来的地方，整理这么多不容易，家属已经够辛苦的了。”
“好的好的！”
陈师姐使劲点着头，有些唏嘘。
佘师兄手里一顿，默默的把刚刚看过的病历重新整理好。
何师兄抬头看了张天阳一眼。
“小张，我看那个家属一开始一脸冷漠的，但是好像你发现那个小姑娘喉咙里的病变之后，她就有点情绪波动了。”
“嗯，我也看出来了。”
张天阳摇摇头，“就怕刚有点希望又给她掐灭了。”
说着，他拎出一只牛皮纸质地的硬纸袋，“这是她一个月前在当地医院拍的胸部ct。”
闻言，几个白大褂都凑了过来。
张天阳小心的抽出了里面的胶片，抬起手让胶片对着光。
“卧槽！我的眼睛！”
隔壁组的主治已经尽力克制了，可还是没忍住直接在朱教授面前爆了粗。
佘师兄的反应没那么大，但整张脸也皱到了一起，这张片子引起了他的生理不适。
陈师姐只看了一眼就把头扭到了一边。
这种片子对于她这种密集恐惧症来说实在是酷刑！
可顿了两秒，她强忍着恶心，扭过头来重新盯着片子。
在医学面前，密集恐惧症也可以忍一忍！
何师兄和朱教授的面色都很严肃。
张天阳的脸色也很严肃，他盯着胶片，眼睛一眨不眨。
这张片子主要拍的是女孩的肺。
用专业点的术语，就是双肺多发小结节。
通俗点讲，一块块白色的板块就像是粤省夏天暴雨过后地板上遍布的水蚁，层层叠叠的挤在一起，挤满了她的肺。
仔细看看，女孩左侧肺部四分之一已经不能用了，右侧更厉害一些，近乎二分之一的地方都不存在完好的组织。
医生办公室里，难得的陷入了沉默。
张天阳默默把片子递给何师兄，然后低头翻找，很快把女孩一年前的片子翻了出来。
两相对比，大家都发现了，病情进展的很快。
一年前左侧只有五分之一的地方不能看，右侧近乎四分之一。
不过一年的时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再把既往的片子找出来，两年前的，三年前的，一一比对。
“发展的越来越快了。继续这样下去，明年这个时候，全部的肺估计就不能用了。”
何师兄结合病情发展的情况给出了看法。
可这是理想化的估计，其实根本等不到全部的肺不能用，再有个几个月，女孩说不定就撑不住了。
通俗点说，她的命似乎剩下半年不到了......
“好难啊......”
陈师姐咽了口唾沫，感觉有些绝望。
“真的找不到病因吗？”
“看看把，尽量找。”
朱教授没给确定的答复，对着光把几张片子拍了下来，发在了教授群里。
今天的教授群很活跃，上午有两个教授分享了疑难杂症的片子，几个影像科的教授跳出来进行了一番远程会诊，这时候正讨论的激烈。
可朱教授的片子一发，群里顿时安静了。
隔了足足五分钟，一个影像科的教授才发了条消息。
“谁的片子，这么惨烈？”
教授群终于重新活跃了起来，纷纷讨论这片子实在是太过分了，几个影像科的教授看了又看，也没想到到底什么病会弄成这样。
“是结核吗？”
“抗结核药上了一年了，病情还在加重。”
“抗生素用了吗？”
“早用了，没效果。”
讨论来讨论去没有结果，得知这是明天即将全院会诊的病人的片子之后，几个影像科的教授纷纷表示回去要查查文献看看有没有类似的病历报道。
“小张，张医生。”
朱教授专门嘱咐张天阳。
“病史好好写，辅助检查写详细点，然后会诊的时候把资料都分门别类给相应科室的教授。”
末了，又宽慰了一句。
“你可以查查文献看看以前有没有相似的病例，但也不用压力太大。这个病人的事你自己可管不了，主要还是看今天下午和明天的会诊，看看各个教授们有什么看法。”
“到时候你好好记下来，有什么可以执行的治疗方式可以试试看。”
不是朱教授说话难听，而是事实如此。
这种疑难杂症，怎么可能是张天阳这种实习医生吼得住的呢？
他作为管床医生，只要做好本职工作，熟悉好病人的病程病史，做好汇报，记好笔记，就足够了。
朱教授脚下生风的消失在办公室门口，何师兄脱了白大褂准备回家，陈师姐拍拍张天阳的肩膀。
“师弟，你加油写，今天下午要会诊，你中午得加班了，我现在去听课，等会帮你拿多一份饭啊~”
佘师兄也去听课蹭饭去了，临走前看了张天阳一眼。
张天阳竟然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节哀顺变”的意思。
“唉。”
今天叹气的机会似乎特别多，张天阳默默的给8床女孩开好了入院的一堆检查外加床边加收，还有一堆急查血。
想了想，他建了个word文档，开始敲8床女孩的病程。
虽然他暂时也没有头绪，但至少要做好准备工作，给教授们提供足够的信息才行。
中午一点四十五，张天阳终于敲好了一份文档。
思来想去，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这个病例确实是协和的那个，现实里找到病人病因的医生叫做王澎，是协和医院检验科的医生。
在这里表示对她的敬意。
希望她在天堂安好。
前辈不能随意编排，所以没有把她写进书里，而是把这个病例给了主角。
在这里专门解释一下，现实里有个比虚构的主角还要牛逼的医生，她叫王澎。
第七十二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张天阳想了想，跑去病房给小女孩拍了几张照。
破溃的皮肤、腿上的脓包、喉咙里的血肉模糊，然后把照片加在文档里。
重新刷新了一次女孩的急查血结果，不少项目已经出了结果。
一如既往的，一片飘红。
张天阳把不正常的数据一个个复制黏贴到文档里，然后看了又看。
“为什么症状这么严重，感染指标却不高呢？”
感染指标主要看下面几项，一是血常规里的白细胞和n%，一是crp（c反应蛋白），一是pct（降钙素原），还有血沉。
一般来说，细菌感染的话这几项都会明显升高，升高的越厉害表示细菌感染的越严重。
“她的白细胞不高，甚至还是正常低值，中性粒细胞偏高，但高的也不多，crp和pct都在正常范围内......”
“不像是普通的细菌感染啊......”
张天阳翻了翻以前的诊疗过程，“果然，用了抗菌药物之后并没有减轻。”
可是不是细菌的话，是病毒？还是真菌？
五年来做了那么多检查，也没检测出来准确的致病源啊......
想了半天，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没抓住，张天阳猛地摇摇脑袋。
“想啥呢，那么多大牛都没查出来病因，真飘了啊！”
重新检查了一次病人的病例汇报文档，确认无误后打印了十几份，先到会议室里分发到空位上。
下午两点半，陈师姐出现在张天阳身边。
张天阳正在把病人的一箱子“你怎么来这么早？”
陈师姐眨眨眼，“被叫回来帮你呀！”
作为咸鱼师姐，陈诗诗难得没有因为要被叫回来做这种“分外”的事情而吐槽。
“没办法，感觉病人实在是太可怜了，我太菜了也不会诊断，就只能帮你干点杂活咯~”
陈诗诗眼看张天阳已经快要把既往病历和检查结果分完了，左右看看，跑去会议室角落用一次性纸杯给即将到来的各位大佬们倒水。
两点五十分，感染内科的各位主任医师陆续到场，朱教授也在，跟张天阳和陈诗诗点头示意。
何师兄也坐到了会议室的最后面。来之前他特意看过了8床女孩新出来的各项检查结果，还破天荒的做了笔记。
毕竟是各位大佬都在场的情况，病人的病情又很复杂，虽然张天阳的能力他是信得过的，但这毕竟是张天阳的第一次。
他得帮忙看着点有没有漏掉什么或者说错什么。
三点，朱教授示意张天阳可以开始了。
感染内科最大的大佬正在国外出差，听说是个挺重要的会议，但竟然也通过手机视频准备了解情况。
张天阳走到最前面的电脑旁，点开早就准备好的文档，开始给各位大佬介绍病情。
从五年前起，女孩第一次的发病情况，到这五年间各个重点的病情变化和诊疗节点，以及各项检查结果和比前的进展，张天阳介绍的很详细。
一个既往病史说了足足十分钟。
台下的各位大佬们却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实在是因为张天阳重点说的东西都是他们想要知道的东西，比如最初发病的特点，比如病情的进展速度的对比，比如不同时间拍下的胸片的变化。
朱教授和何师兄是上午看过病人也看过既往病历的，这时候不由得点头，任何一个他们关注的点张天阳都没有遗漏。
陈师姐坐在比何师兄还要后面的地方，这时候左看看，又看看，有些惊讶。
她也当过实习生，也做过会诊时的病历汇报，挨过骂，也看别人挨过骂。
很多时候各位大佬只想你用最简单明了的语言介绍病情，根本不想听你的见解和废话。
可张天阳介绍的过程中也夹杂了很多他自己的判断，陈诗诗注意观察了各位大佬的神情，发现竟然没有一丝不耐烦。
这说明，大佬们对张天阳的判断是认可的。
陈诗诗眨了眨眼，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希望。
大佬们都在，师弟也这么厉害，这个病人，说不定可以找到病因，甚至能治好呢？
介绍完了既往病历，张天阳把此次入院的各项已经出来的检查结果贴了出来，然后看向各位大佬。
“以上就是目前我们知道的情况，这次请各位老师会诊，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病因。”
话音落下，下面一直保持沉默的各位大佬终于有了动静。
朱教授是这个病人的主管教授，但是她中午已经查了文献，却还是没有什么头绪，这时主动开口。
“各位有什么看法？”
“这个胸部ct应该很典型吧？影像科那边没有想法？”
张天阳很遗憾的摊手，“没有，不仅我们医院的影像科没有，中午我打电话询问过冲山医和省医那边的影像科，都说很难得见到这种片子，也没有给什么意见。”
“我觉得，肯定还是有致病菌的，可能太狡猾了。”
感染科最大的大佬院士隔着屏幕发表意见，引起了一群大佬的认同。
“可是病人的感染指标都不高，既往经验性抗生素治疗也无效，或许不是细菌？”
这是张天阳的疑惑，也是所有人的疑惑，一群感染科的大佬们就这个问题展开了讨论。
“如果不是细菌，是真菌或者病毒的话，为什么既往的各种标本里都查不到？”
“或许是其他医院的检验科不给力呢？”
“那个谁，管床医生不是已经把她以前去过的医院都列出来了吗，咱们的检验科也不比他们给力吧？”
“送金域呢？”
“总得有个方向让他们去查吧？”
“难道是病毒吗？或者真菌？以前没用过这些药吧，要不然用用试试？”
“副作用那么大，没有证据怎么能上药？大家都是主任了，治病还用试错法？”
“那你说这是什么病？美平万古这么强力的抗生素都用上了，没用，而且感染指标也不高。”
“说不定是特殊的细菌呢？结核杆菌不也对常规抗生素不敏感吗？而且抗结核治疗一开始是有用的。”
“那你怎么解释后来病情发展的更快？”
一群大佬们讨论的面红耳赤，声音越来越大，直接吵起来一样，就差撸起袖子开干了。
陈诗诗在后面看得一脸惊讶，“怎么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我以为大佬跟大佬是不会吵架的......”
何师兄倒是淡定，“一般情况下当然不会，大家意见统一，病情清楚，自然不会吵起来，但这个病人的病......”
说着，何师兄眉头微皱，“小张在台上干什么呢？在发呆吗？”
陈诗诗顺着何师兄的目光看去，顿时急了。
“一群大佬都在，虽然他参与不了病情讨论，但是也不能发呆啊！不行，我得提醒他！”
陈诗诗低头掏出了手机，直接艾特了张天阳，要他赶紧回神。
可张天阳真的在发呆吗？
第七十三章 路子错了
张天阳真的当着一群大佬的面发呆吗？
怎么可能呢！
他在思考。
大佬们的讨论固然激烈，可折磨了8床女孩五年的病确实是罕见，他们也没有建设性的意见，更别说达成共识了。
可他们的讨论，像是触动了什么神经一样，让张天阳再次感觉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
再次翻动这手里专门打出来的病程，张天阳忽略掉一直在震动的手机。
有时候灵感就在一瞬间，被打断再想找回来就难了。
“既往经验性使用过抗生素治疗，首先是自行服用过阿莫西林这种比较弱的抗生素，没有效果。
后来换上了当地医院呼吸科医生给开的头孢类，依然没有效。
病情进展之后，曾经用过一段时间的美平万古......”
“还有后来有用过激素......”
张天阳突然站了起来，“对了！”
一众大佬正在战况激烈的吵架，倒是躲在后排一直关注着张天阳“发呆”的何师兄和陈师姐一眼就看见了，急的赶紧冲他挥手让他坐下。
可张天阳站起来又发了一会呆，然后翻出他的小本子，一挥手从左边胸前的口袋里抽出蓝黑笔，直接戳在胸前把笔头戳出来，然后开始刷刷刷记着什么。
“他在写什么？”
陈诗诗一脸懵逼，“大佬们不是还在吵架吗？也没吵出结果啊？”
总不能是在写周末跟女朋头出去要吃些什么吧？
陈师姐感觉自己似乎第一次发现了“完美”的师弟犯错误，不由得在心里啧啧称奇。
可回过神来看看依旧没讨论出结果的大佬们，陈诗诗的情绪再次回落。
“好希望可以赶快查到病因啊......”
病人刚来的时候她为了少惹麻烦没去看，可刚刚她专门跑过去看了病人一眼，感觉自己杵在那能比两个病人还重，再联想到她被病菌腐蚀了接近三分之一的肺......
作为经验有素的规培医生，她一般不对病人带感情，除非忍不住。
“8床实在是太可怜了！”
“是可怜啊，疑难杂症，还发展的特别快。”
何师兄感叹了一句，继续静下心听大佬们打架。
可辗转反复治了五年的病，仅仅一次会诊，一群感染内科的大佬们也没有很好的想法和治疗方案。
“大家回去都想想吧，明天上午全院会诊，看看呼吸科和影像科有没有想法吧。”
讨论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朱教授做了总结。
一群大佬们纷纷站起离开，一边走一边还在讨论着这个病例，要不是有家属围观，险些在会议室外再次吵起来。
张天阳顾不得许多，跟朱教授打了个招呼就抱着记满了字迹的小本子往医生办公室跑。
陈诗诗在后面想叫住他，却叫了个空。
半路又碰到了一个病人家属叫住她询问病情，等到陈师姐也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却只看到了张天阳脱下来挂在门后的白大褂。
“师弟怎么今天下班的这么早？”
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五点二十，严格来说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十分钟。
“唉，中午小讲课本来还有小蛋糕的，只是蛋糕店送的晚了点，下午才送过来，本来想给师弟也拿一个的。”
陈诗诗也就好奇了一会，张天阳的能力和人品他还是相信的，虽然今天下班早了点，但该处理的东西一定都处理好了。
不放心的点开8床的病历看了看，陈诗诗心满意足的脱下白大褂下班。
临走前，还没忘带上自己的小蛋糕，然后拐去8床的病房外看了一眼。
8床的妈妈正在用湿毛巾给病床上的女孩“洗澡”，动作轻柔，却难免碰到皮肤破溃或者有脓包的地方。
陈诗诗隐约看见8床女孩脸上时不时露出些许痛苦的表情，但她始终一声没叫，连疼的哼哼都没有。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陈诗诗觉得自己的胸口闷得慌。
想把手里的蛋糕给8床女孩，可又想起她的喉咙里似乎也有病变，连话都不能说了，更何况吃这种东西？
“师弟啊师弟，你能不能像医学电视剧的主角一样，大发神威，把她的病治好啊？”
陈诗诗向来不喜欢看关于医学的电视剧，因为总觉得不真实，临床上那么多无奈，怎么可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那么顺顺利利？
可现在，她巴不得自己是电视剧里的配角，希望师弟可以“反科学”的大发神威。
而被寄予厚望的张天阳此刻在干什么呢？
他刚刚飞奔回了宿舍，来不及吃饭，打开电脑，开始查文献。
书桌旁的帘子一拉，拒绝三个宿友的“探视”，张天阳打开了ncbi，闷头开始查。
他隐隐有些猜测。
下班前，他刻意跑去8床跟女人确认了一下。
在第一次用上了强力抗生素后，女孩的病情并没有好转，这是大家都知道并且写进既往病历里的事情。
可在张天阳的仔细询问下，他发现了一个盲点。
8床的妈妈仔细回想后告诉他，用上强力抗生素后，女孩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似乎短时间内加重了些！
只是当时医生也没办法解释这个现象，只认为是疾病应当的发展过程，后来也没有再提。
“可如果真的加重了的话......或许说明并不是细菌感染？”
张天阳翻动着从医院带回来的写满病程的a4纸以及自己的小本本，小声的推理。
“并不是细菌感染，而是真菌或者病毒。
所以抗生素用了之后并没有打击到致病源，反而因为扰乱了人体内的正常菌群，使致病菌趁虚而入，加重病情？”
他哗啦啦翻动着手里的资料，脑海里各个关键词快速闪过。
“所以说，激素治疗也是一样？
经验性的激素治疗，却没有减缓病情，询问家属之后发现上了激素之后病情进展短期内也加速了......
激素打击了人体的正常免疫机制，同样让致病源再次趁虚而入，再次加重病情。”
说着说着，张天阳突然眉头一皱。
“免疫机制！”
他猛地把资料翻到今天新急查的“术前四项”结果那里。
“术前四项，艾滋是阴性的......”
“之前都默认她发病前的免疫机制是正常的，这也无可厚非，可如果，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呢？”
张天阳一拳头砸在资料上。
“如果，她本来免疫力就低呢！”
第七十四章 心中有数
眉头紧皱，张天阳把之前输入的关键字一个个删除，然后重新输入“艾滋病并发症”这一关键词，开始搜索。
论免疫力低下的话，没有比这个病更厉害的了。
他把结果一个个点开，一目十行的扫过，最主要的还是看文献里放上来的患者的发病特征和检查结果，以及偶尔会放上来的图。
太阳落下，白昼转为黑夜，张天阳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好几次，可他依旧直挺挺的坐在电脑前。
晚上十点，他终于拍案而起。
“方向果然没错！”
“喂！这么晚了你要干嘛去啊？去吃饭吗......给我带瓶肥宅快乐水啊......”
在宿友渐行渐远的呼喊中，张天阳一头扎进了月色。
晚上十点二十，女人给病床上睡梦中皱起眉头的女孩仔细的掖好被子，眼睛里淌着温柔。
她轻轻的站起来，轻手轻脚的把病床两边的床帘给拉上，然后冲着病床上熟睡的人微笑了一下，这才转身，走出了病房，靠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看着外面的夜空发呆。
粤省的天空很难看到星星，今天也是如此，一抬头，只能看见雾蒙蒙的暗蓝色的天。
女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五年来，也只有这种时候，女人才会真情流露。
在医生面前，她从满怀希望到心无波澜。
在生病的孩子面前，她从来都是坚强的后盾。
可若不是坚信总有一天孩子的病可以治好，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这次，还会跟以前一样吗......”
旁边护士站有了些响动，似乎是有哪一床不舒服在叫。
“值班医生！”
护士小姐姐冲着医生办公室大吼的声音她隔得老远都听得见，但她没有转头去看。
背后一阵响动，值班医生脚步“跨跨跨”的往远处的病房跑。
女人的嘴角扯出了一丝苦笑。
在以前的无数个夜里，她也曾无助的呼叫过无数次医生，甚至有时候也曾盼望可以一了百了。
可是......
“呼，呼呼”
另一边，似乎有人在喘着大气跑动。
女人一样没有回头。
估计又是哪一床出了问题，家属跑来叫人。
整整五年时间，她耗尽了所有的激情、期待，以及同情心。
这个世界上，谁也不比谁可怜。
“不好意思，我来问点具体情况。”
熟悉的声音传来，女人猛然一惊。
转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是白天的那个医生。
“你是那个，张医生？”
张天阳有些惊讶，他的名字是不会出现在病人床头那个牌子上的，那里只有朱教授和何师兄的名字。
除非是刻意注意他的胸牌，不然不可能知道他的名字。
但这都是小事，“是这样，我突然有了点想法，想问你一些信息。”
“好，你问。”
兴许是没有穿白大褂，没有白天那么正式和严肃，女人的态度明显柔和了许多。
张天阳开门见山。
“她生这个病之前抵抗力怎么样？会经常感冒发烧吗？”
女人想了想，“会，她之前也经常感冒发烧的，所以一开始我们也没有太在意，谁知道后来会变成这样。”
“你们有没有长时间生活在南方？或者有没有去东南亚旅游？”
“对，确实一直住在南方，但是没有出去旅游。”
“之前有没有吃过奇怪的东西？比如竹鼠？”
“吃是没吃过，不过......”
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纠结。
“不过什么？”
“不过，她爸爸确实有给她弄了个小宠物，毛茸茸的跟兔子差不多大，但是长得像老鼠。但是那是她生病前好几个月的事情了。”
“这样啊......”
张天阳快速打开手机，找了张竹鼠的图片出来，“你看看那个宠物是不是这个？”
“对对对，就是这个！后来那大老鼠死了，我们就给埋在家楼下的小花坛里了。”
女人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医生，难道我女儿的病，是因为这个东西？”
“不一定，我只是怀疑，你别抱太大希望。这病五年看了这么久没弄清楚病因，还是很难诊断的。”
张天阳不敢给她希望。
有时候最难过的不是一直绝望，而是明明看到了希望，最后却被掐断。
他想了想，“以前有人问过你们住址和有没有食用竹鼠吗？”
女人摇头，“没有。”
虽然张天阳一句准话都不肯给她，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些许希望。
这个医生虽然看着年轻，可是一来就发现了连她都三个月没发现的女儿喉咙里的病变，现在问的东西又是一问一个准。
万一呢？
张天阳也看出来了，可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暗自捏拳，一定尽力。
“你们在上海那边看病的时候，有没有留那边教授的电话？”
“有的！我找给你！”
嘱咐了女人最好赶快回去看着病人，张天阳捏着手机，对着屏幕上的一串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会。
现在已经过了十点半了，很多病人都已经睡下了，这时候打电话去找一个根本不认识他的老教授，是不是有点过分？
可犹豫了一瞬，他还是拨通了电话。
8床女孩的疾病进展速度越来越快，晚一天就会多一天的器官损害，这些损害都是不可逆的，就算最后能治好，这些损害也会永久影响她的生存质量。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了。
“喂？哪位？”
老教授似乎是已经睡下了，声音有些朦胧。
“教授您好，我是南方医院感染内科的医生，我这边今天新收了一个病人，有五年的病史，病因未明，五年前......
她一年前在您那里住过院，您给了抗结核治疗，不知道您还记得吗？”
“啊，是不是那个叫小希的小姑娘？”
老教授一下子清醒了，竟然准确的叫出了小希的名字，“她现在怎么样了？”
“抗结核治疗的第一个月病情得到了控制，但是一个月后就开始变本加厉，现在她......”
老教授也很关注小希，跟张天阳仔细探讨了许久，在张天阳的要求下，干脆的答应帮他找他们医院检验科当年检验小希的标本的医生。
张天阳想知道为什么当时选择了用抗结核的药物，或许是检验科培养出了什么？
老教授的效率很高，不到十分钟，就给张天阳发来了检验科医生的联系方式。
已经吵醒一个教授了，这次张天阳没有犹豫，直接拨了过去。
检验科医生竟然也对这个病人有印象。
“当时感染内科那边好几个教授来来回回给我们科打了好几个电话，标本也来来回回送了很多次，整个检验科都知道这个病人了。”
详细询问了当时标本的培养情况后，张天阳挂了电话。
一头扎进医生办公室，他在值班医生惊诧的眼光里开始敲明天要进行全院会诊的资料。
十二点，张天阳打开宿舍的门。
三个无忧无虑的宿友正在熬夜打游戏。
“呦，回来了？”
邹俊豪的桌子上又堆满了宵夜，这次是一大串一大串的烧烤，整个宿舍里都充满着诱人的香气。
“估计你也吃不完，我帮你解决点吧！”
张天阳肚子空空，想起自己现在还没吃晚饭，一点也不客气的帮邹俊豪分担了一部分烤串。
邹俊豪笑嘻嘻的也不生气，“老张，你不是说你回去弄那个疑难杂症了吗？怎么样，解决了吗？”
“看明天的全院会诊吧。”
张天阳摇头，又撕咬下一串烤肉，嘴里含糊不清。
“希望，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说什么？”
“我说，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