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争宠play
76床老太太病床前，两个白大褂一问一答，相处融洽。
张天阳跟自己新收的小迷弟，还是很聊得来的。
毕竟对方在临床操作这方面，确实有一定的经验和技巧。
交流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有些收获。
可这看似融洽的相处，可急坏了旁边的林可安。
眼看着研究生师兄一口一个“大神”，一会一个问题的往外冒，一种“失宠了”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她本来还因为自己跟不上节奏而觉得很郁闷。
现在却也顾不上了。
一方面，她登时掏出了自己的小本本，忙着记录起张天阳的各种回答。
另一方面，她见缝插针，在研究生师兄体会张天阳的回答的间隙，努力争抢张天阳的“使用权”，提出自己原本想问的各种问题。
一时间，半个icu病房里，都是三个人问答的声音。
甚至还吸引来了好几个规培和进修的白大褂进行旁观。
他们本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的。
谁知道，听了一会，发现张天阳说的还真有两把刷子。
不会像是上级医生那样动不动就骂人，也不会像是教授一样说话说一半剩下的要你自己去查。
张天阳的回答总是深入浅出，夹杂着他自己实践过程中的一些感悟。
通俗点讲，都是干货！
就跟大禅师讲经文一样，让他们这些小白猫受益匪浅。
这下子，他们也坐不住了。
原本只属于小迷妹和小迷弟的争宠行为，顿时化为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聚众争宠play。
一个个小白猫竟然都排排坐，然后争先恐后的举手提问，希望张天阳解答一些困扰了他们很久，但他们又不敢向上级医生询问的问题。
然后一个个老老实实认认真真的开始记笔记。
很快，一众小白猫各自本来就记得密密麻麻的本子上，又多了好几页写满了字迹的书页。
期间，张天阳做完了腰穿，小白猫们都不用吩咐，自动自觉的帮着收拾了污染物，还七手八脚的帮着老太太恢复体位。
然后，继续争宠。
一时之间，icu病房里洋溢着浓厚的学术氛围。
宋长空宋主任躲在角落里一边敲着病历，一边目瞪口呆。
可很快，他也支起了耳朵，偷偷掏出了自己的小本本，躲在电脑后面开始疯狂的记笔记。
......
这场声势浩大的聚众争宠play，终于随着时钟走向十二点而宣布结束。
一群小白猫们都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可是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他们也不好再耽误张天阳的时间。
好在张天阳要在神经内科待两周的时间，他们也不用担心他跑了。
所以，在跟张天阳客气的打了招呼之后，小白猫们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去。
小声的讨论从他们离开的方向传来。
“那个是师弟吧？好像还是实习生？怎么懂那么多啊......”
“就是啊，很厉害，今天早上主任查房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还有那些操作技巧，是在哪练的呢？我实习的时候都没逮住几次上手的机会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是医学世家，从小练的？”
“说不定自己有家医院呢？”
“哇，那说不定还有可能是咱们的老板？”
眼看着话题逐渐往奇怪的方向转去，张天阳一脸的无可奈何。
掏出手机看了眼，他收拾收拾东西，也快步向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身后，林可安抱着记了一半的笔记本，小跑着跟上。
“等，等等。”
因为研究生师兄和看热闹的白大褂们的强势加入，张天阳的时间被大家瓜分。
到了现在，林可安的小本本上还有好几个早上查房的时候记下来的问题没来得及问。
刚刚的聚众争宠play让她听到了很多有实践意义的问题和解答，彻底激发出了她的求知欲。
现在小本本上还存在的那些问题，就像是一个个小爪子一样，在她心里挠啊挠的，让她欲罢不能。
“怎么了？”
张天阳脚下不停，只是回头问了一嘴。
“我，我还有几个问题......”
“下午吧，又不是下午不来了。”
张天阳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路走到休息室，脱了白大褂，随手往墙上一挂，又迈开大步往男厕所走去。
林可安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停在男厕所门口，还是没有放弃，“就耽误一小会！我请你吃午饭！”
“哗啦啦啦——”
张天阳没有上厕所，只是径直走向洗手台，七步洗手法洗手之后，还顺便用洗手液洗了把脸。
仔细擦干净之后，才走了出来。
等待着的林可安赶紧跟上。
“我可以请你吃饭！吃大餐！”
这招用在小林琳身上百试不爽，可在张天阳这里却一点用都没有。
“我中午有约了，下午吧。”
径直略过身旁固执的少女，他回休息室拿了包，大步向外走去。
“诶！路上回答一下也行啊！”
林可安赶紧脱了白大褂抓起书包跟上，生怕张天阳跑了，紧赶慢赶，终于在电梯前看到了他的身影。
然后，她一直往前冲的身子猛地一个刹车。
视线范围里，张天阳身边还站着一个身影。
两人的身高相差了十几二十厘米，但看着却莫名的相配。
张天阳一直云淡风轻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这时候表情丰富得让人一时间找不到形容词。
“等了多久？”
跟刚刚毫不停顿的态度一点也不一样，此刻的张天阳声音放慢，语气放柔，眼神里带着宠溺，手指还捏在了小林琳的脸上。
光滑柔软的触感，让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加大。
“别捏。”
小林琳脸蛋红扑扑的，一手拍掉张天阳的爪子，故意露出凶相。
“洗手了没有！”
“洗了洗了啊！”
张天阳满脸委屈，“我还特意洗了脸呢！”
一边抓着小林琳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放，他一边扮可怜。
“我可太难了，今天被主任针对了，女朋友还生我气，唉，太难了。”
“怎么回事，怎么被针对了啊！”
林琳登时顾不得傲娇了，赶紧伸手去揉张天阳的脸和头，“没事没事，告诉我怎么回事，我让护士长去帮你骂他！”
“我跟你说，我们护士长可厉害了！主任一样骂！”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问了我好多问题......”
正值中午高峰期，两人没有等电梯，说说笑笑，默契走向楼梯的方向。
不一会，就消失在楼梯间的拐角。
林可安愣在原地，半天才猛地眨眨眼。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赶紧翻出自己的手机。
早上十点的时候，跟自家小姐妹林琳的聊天框里，林琳赫然跟她发过“今天有约，不跟你吃饭啦~”的消息。
再想想张天阳刚刚急匆匆的脱白大褂、洗脸、赶出来的样子......
心中总有一种不是滋味的滋味。
好半响，她眉头一横。
“这对奸......嗯不对。”
“这两个狗......额不行。”
“忘恩负义！好像也不对。”
“见色忘友！”
“这回对了！”
“呸！”
第240章 臭老张，你个憨憨呀（小林琳出没的大章嗷）
“今天去哪里吃？”
打打闹闹的走出内科楼的时候，张天阳轻轻的刮了刮小林琳的鼻尖。
阳光从对面门诊楼的间隙撒下来，照在小林琳脸上，给她的脸蒙上了一小层荧光。
看起来，有些毛茸茸的。
林琳犹豫了一下，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往东方医科大小北门的方向拐。
那里确实有很多家吃的，但几乎都是大排档和快餐。
她的眼神在张天阳即使笑着也微微皱起的眉间扫了一眼，很快又移开，然后忽闪着眼睛问道。
“你今天下午要很早来吗？”
张天阳一愣，下意识的摇头。
“不用。”
76床的老太太早上做腰穿的时候，颅内压明显比昨天要低了不少。
而且脑脊液的颜色变浅，说明积聚的血液少了，血凝块也少了，老太太的脑脊液循环机制正在慢慢的自我修复。
所以，今天下午的腰穿他原本也不准备做的。
只是刚刚被一群白大褂们“围攻”，他忘记请示上级医生了。
“等我一小会。”
他冲林琳抱歉的笑了笑，然后掏出手机，翻出宋长空的对话框。
简短的介绍了一下老太太的病情，并告知了自己的想法，对面很快给出了答应的回复。
隔了几秒，宋长空那边又给他发了条新的消息。
“早上辛苦了，中午好好休息，睡久一点，下午你四点半以后，五点前来也没事的。”
今天早上查房前他就知道今天他会收一个病人。
但是icu病区跟普通病区还不一样，一个床位一个坑，必须走一个，才会入一个。
分给他的那一床现在还住着病人，预计要到下午五点之后才会离开，也就是说，他的新病人至少要到五点之后，才会来。
所以宋长空让他四点半来，时间上是绰绰有余的。
放在平常，他肯定是想要在医院里呆着的。
到处走走看看熟悉熟悉病人也好。
但今天，一方面小林琳刚刚问了，另一方面......
张天阳摇摇头，手指飞舞。
“好的，谢谢老师，那我下午四点半再来。”
一扭头，旁边林琳有些许慌乱，赶紧眨眨眼。
他笑着把手机递过去。
“我下午可以四点半再回来了，有四个半小时的时间，说吧，想去哪里？”
“真的？”
林琳面带惊讶，显然刚刚没看清屏幕上的字，“你不睡觉了？”
“天大地大，女朋友最大。”
突如其来的尬撩让林琳送给他一个白眼。
可站在阳光里的小护士，眼睛里分明有光在闪。
“那接下来的四个小时，你就属于我了？
咱们去月亮城吧！
去吃酸菜鱼！”
小护士抓起自家憨憨男朋友的手，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着东方医院对面的月亮城广场进发。
从手上的触感很柔软，让他不由得轻轻反握。
其实从林琳那里传来的力气不大，但张天阳不由自主的配合着。
嘴里大呼小叫着“诶呦诶呦你怎么这么着急呀”，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脚下还加快了步子。
林琳走在前面，回头白了搞怪的张天阳一眼，张了张嘴。
阳光下，张天阳的表情夸张，像是逗人开心的小丑。
但她总觉得，他的眉头还是锁着的。
而且，太浮夸，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
到了嘴边的问题拐了个弯，咽了下去。
她眨眨眼，最终还是没有直接问出口。
张了张嘴，说出的却是自己的事情。
“臭老张，我跟你说哦，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很可爱的老奶奶......”
......
从东方医院内科楼往外走，穿过东方医院的正门，再过一个天桥，再过一个广场，才是月亮城。
这是一个类似于万达广场的建筑，里面吃喝玩乐的基础设施都具备了。
两人的目标是二楼的太二酸菜鱼。
可惜来的太晚，餐厅门前已经坐了一排正在等位置的男男女女。
“两位，你们前面还有六桌。”
拿到号码，叽叽喳喳一路了的林琳安静了一会，歪着头询问。
“要等六桌呢，可能要十几分钟，咱们是等还是换一家？”
张天阳扫了一眼周围有些喧闹的人群。
其实他是不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感觉的，他喜欢安静，最好可以让他一个呆着，看书也好，练习技能也罢。
但是看着林琳红扑扑的脸，毛茸茸的头发，他突然就笑了。
“等一会呗。人多，说明好吃。”
眼看着小林琳低低的欢呼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上午都处于轻微烦躁的心理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走走走，那边有座位。”
“诶你看这个座位，好像一个大苹果！”
“坐着还挺舒服的？啊，我也想要一个这种符合人体力学的座椅啊！”
“你不知道护士站的椅子坐着有多难受！”
“还有病区里面的椅子，硬邦邦的，还容易被家属还有那些小医生抢座位......”
林琳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张天阳也就带着微笑默默地听。
同样是叽叽喳喳，周围的人就是吵闹，可林琳说的话他却听得进去。
或者说，就这样待在林琳身边，就好像全身心都放松了一样。
难道是因为她声音好听？
还是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该死的甜美？
“歪，臭老张。”
当两个人终于坐在太二店里，小护士主动扫码点好了食物之后，张天阳终于不能在优哉游哉的听小林琳说话了。
“我说了这么多，口都干了！”
张天阳一愣，视线在旁边自助接水的吧台上扫过，“你等着，我给你弄水喝。”
大号的瓷杯，只有热水，但是吧台旁边店家专门配了玫瑰花干和橘皮干。
张天阳想着林琳喜欢甜食的口味，给她多加了点玫瑰花。
抱着冒着热气的大号瓷杯闻着里面玫瑰清香的林琳，瞪了张天阳一眼。
这个憨憨呀，理解错意思了啊！
她挺直身子，认真的看着张天阳。
“我不是说我口渴了，我是说，我说了这么多，该你了。”
“该我什么？”
“该你说说看你的事情啦！我看今天，好多白大褂抢着往icu里面跑呢，肯定跟你有关系！
你刚刚不是还说早上主任查房问了你很多问题吗？就从那里说起好啦！”
“啊，那个啊......”
架不住林琳的眼神，张天阳只能简单的大致复述了一下整个上午发生的事情。
林琳安静的听着，等到张天阳差不多讲完的时候，却又提出了很多问题。
“那个主任，是不是想要针对你呀？”
“应该也没有吧？可能只是特别喜欢问问题？如果真的要针对一个医生的话，最让他难过的方式应该是不让他管病人吧？”
“倒也是，或者是因为你太出名了，就想考考你呢？”
“也没有很出名吧？”
“哇！我喜欢的人，怎么可以这样妄自菲薄？我们护士长都知道你了好不好！”
“唔，那你不是很开心，天天有人在你面前夸你男朋友？”
“呸！不过那些医生，问你那么多问题，你都回答的上来吗？”
“也不全答的上来，尽量咯。”
“你之前说的那个76床的老太太是不是好转了呀，我今天又看到她老伴，就是那个老头，在外面抄宣传栏的东西了。”
“嗯，应该是好转了的。”
“老张。”
“嗯？”
“你辛苦了。”
突然的转折，让张天阳愣了一下。
一抬头，就看到了林琳安静的笑。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
“怎么突然说我辛苦了，我没觉得啊。
而且神经内科的病人都还挺好相处的，平时躺在那都很安静，应该是医患关系最好的科室了。
还有我的带教宋老师，对我也挺好的。
我没觉得辛苦。”
张天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解释，说着说着，就说出了一大段话。
林琳用手臂支着脑袋，安静而专注地听着，一直等到张天阳的一大段话讲完，才轻轻的站了起来。
身子微微前倾，跨过桌子的距离，手臂向前伸。
指肚轻轻的点在张天阳的眉心，按住了那里的一团凸起，然后轻轻的按摩着，让他放松。
一直到张天阳一直轻轻拧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之后，她才停下。
然后轻轻的拍拍他的头。
“很累吧？”
第241章 成功的花，人们只惊羡她现时的明艳（狗粮管饱）
一直无意识的拧着的眉头被少女的指尖揉开，张天阳终于没有再否认。
任由着林琳轻轻拍着自己的脑袋，他顿了顿，才轻轻开口。
“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啊！”
甜美的笑容在林琳的脸上绽放。
“你才下临床多久？可以让那么多人都看好你，难道真的是天生的吗？”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你肯定做了很多努力啊！”
难得看到张天阳这么乖乖的任由自己揉捏的样子，林琳不满足于拍头了，把魔爪伸向了张天阳的脸。
捏住他的脸，轻轻往两边拉扯的时候，林琳就笑得更开心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去努力的啦，但是我知道我自己呀。”
“我们护理专业，也有很多考试的，操作考试的时候，也会有一群人围观看你做的。”
“她们都觉得我手巧，都觉得我好厉害，觉得我可以一针穿到血管，觉得我的操作做的很轻而易举。
但其实那段时间我每天很晚很晚都在练习呢，她们都不知道。”
“你看，其实我都不算是学霸，但是我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就已经很辛苦了。”
“那更何况是你呢？
可以做到现在这样，你偷偷的做了很多很多很多的努力吧？”
林琳的眼睛里装着亮晶晶的东西，笑起来眉眼弯弯，说的话却像是无孔不入的水流一样，灌进了张天阳的心里。
谁说不是呢？
他确实有系统。
但是这个系统很接地气，从来不会给他“一刀999级”的能力。
从来不会像是小说里写的那样，动辄就奖励“初级xx技巧”，“高级xx技巧”，“大师级xx技巧”。
他所有的操作技能，所有的基础知识，所有的比别人丰富的临床经验，也都是一点一点的积累起来的啊。
76床老太太的腰穿很难，真的很难。
难到经验丰富的主治医生都穿不出来。
可到了张天阳手上的时候，却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让人惊叹。
可这真的是简单吗？
临床操作从来都没有简单这个说法，有的只是熟能生巧。
天知道，他在系统空间里模拟老太太的腰穿，到底失败了几十次，上百次？
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他一直表现的很淡定，操作也有条不紊。
被问到各种问题的时候，他好像全知全能，问什么会什么。
可这难道也都是天生的吗？
当然不是！
就算是系统里，也没有“醍醐灌顶”这种说法。
外人看来，他轻轻松松。
可是他们又怎么知道，张天阳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做了多少努力？
天知道，他每天晚上只睡四个半小时，剩下的时间都泡在系统空间。
别人一边吃饭一边看剧的时候，他在努力学习各种偏门的知识。
别人酒足饭饱小憩的时候，他在系统空间进行高强度的全真模拟练习。
别人一边洗澡一边哼歌在浴室里呆上半小时的时候，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因为操作失误被系统惩罚。
他不是天生的学霸。
他不过是抓紧了一切时间和机会，利用系统这个功能不算强大的小小作弊器，努力的把别人两年三年五年的临床经验集中在一起啃下去。
他从来算不上特别优秀。
他只是特别努力。
而且从来不想把这些事情往外说罢了。
林琳的手还搭在他的脸上。
冰冰凉凉的，还带着些许湿润的触感。
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脸上带着俏皮，但掩饰不住眼底的担忧。
于是张天阳渐渐笑了起来。
他也不拨开林琳的手，反而双手也去捏她的脸。
“小笨蛋，我真的不觉得辛苦。”
路是自己选的。
医学专业是他自己报的。
努力练习是他自己主动的。
系统里也不会有一个小皮鞭跟在他后面叫嚣着要是不完成什么任务就抽他。
归根结底，还是他想要变得更强大。
强大到当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被死神拉扯的时候，他可以去掺上一脚。
“哼！不说实话！”
林琳的脸被张天阳的手捏着往中间挤，嘴巴张成了o型，想再哼却也哼不出来了。
她挣扎片刻，只能眉头一横，放弃蹂躏张天阳脸蛋的机会，也拍掉张天阳的两只爪子。
“你等会哈。”
她掏出手机，低头翻找了好一会。
“我以前特别喜欢冰心的一首小诗，给你看看，呐，就这首。”
手机被递了过来。
属于少女的粉色页面。
展示的是备忘录的一页。
张天阳轻轻的读了出来。
“成功的花，
人们只惊羡她现时的明艳！
然而当初她的芽儿，
浸透了奋斗的泪泉，
洒遍了牺牲的血雨。
——冰心”
“很棒的诗。”
他笑了笑，把手机还回去，顺手刮了刮林琳的鼻尖。
“但是也没有说的那么严重啊。”
“呸！”
林琳拍掉张天阳的爪子，扬起小脸。
“其实我也不是在安慰你啦！”
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认真的神色。
“我只是想跟你说，你可以在别人面前装成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在我这里，可以不用装。”
“你累的时候啊，不开心的时候啊，想要抱抱的时候啊，可以跟我说的。”
说着说着，林琳的声音小了下去，因为对面男生的目光着实有些炽热。
“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
张天阳认真的点头，然后脚下挪动，跨过桌子跟林琳挤到了一条沙发椅上。
“我来帮你弄下来。”
嘴上这样说着，张天阳的身子就整个凑了上去。
林琳真的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东西，等着张天阳帮她弄掉，谁知一晃神的功夫，一个温暖的怀抱就揽了上来。
被张天阳捂在怀里的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下意识的想要挣扎，但张天阳已经凑到了她的耳边。
“不是你说的吗，想要抱抱的时候，可以来找你。”
于是，怀里的小兔子就乖乖的不动了。
只是潮红的颜色一点点蔓延到了耳朵尖尖上。
“好吃的酸菜鱼，来......额......”
太二的服务员小哥照例唱着台词端着大盆的酸菜鱼，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了两个顾客的姿势，赶紧禁声。
悄咪咪的把大盆轻轻搁在桌子上，小哥还冲张天阳使了个眼色。
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发出声音，但看口型，说的是“牛逼”。
他身后还有端着小菜想上的服务员，小哥也赶紧拦了下来，自己悄悄的把盘子送到桌子上。
然后才深藏功与名，悄然离去。
怀里的小林琳有些许的挣扎，声音小的像是蚊子的叫声。
“上菜了......这样不好......”
张天阳的手臂箍着她，纹丝不动，甚至还收紧了一些。
“没事，刚上来太热了吃不了，再抱一会。”
于是怀里的挣扎又消失了。
顿了顿，才传来一声闷闷的“哦”。
第242章 林琳的心事
事实证明。
没有永远的钢铁直男。
只有对你不感兴趣的男人。
就算是张天阳这样思路清奇的少年，碰到喜欢的妹子的时候，一样可以欺负得她满脸通红。
重新坐回对面的张天阳，忽略掉旁边服务员小哥偷偷给他比划的大拇指，一本正经的给林琳捞鱼。
一漏勺下去，撇掉酸菜和上面撒的菊花花瓣，张天阳舀了满满一勺子的鱼片给小林琳。
“来，多吃点。”
依旧满脸通红的小林琳难得的没有被食物转移注意力。
“歪，臭老张。”
“怎么了？”
“你之前说的四个小时都是我的，还算不算数？”
“算数啊，怎么了？”
张天阳的眼神盯在盛着酸菜鱼的盆里，仔细的又给林琳盛了满满一勺子鱼肉，随口回答着。
“那我们等会去猫咖吧？”
林琳的声音有点小，语气里带着询问，还有一丝丝期盼。
张天阳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手下一抖。
林琳之前叽叽喳喳说了那么多话，其实都在给自己打伏笔。
与其说是她想跟自己分享那些有的没的，不如说她是在给自己找台阶，好让自己可以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一说。
就跟她说的那样，觉得累了，觉得不开心了，就去找她抱抱。
一直到现在，才开始为她自己着想，想要自己陪她了。
所以他的语气也变得轻柔起来，“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我跟上级医生请假了的。”
“倒是你，你下午不上班吗？”
“我下午休息呀！”
林琳瞬间变得活泼起来，两口咬掉筷子上夹的鱼片，开心得眼角都弯了下来。
两人份的酸菜鱼，林琳一个人消灭了一大半。
但小富婆也知道自己的食量，贴心的给张天阳点了一大堆鸡翅呀虾呀冰粉呀菠菜呀之类的小菜。
当然，最后还是有一大半进了她自己的肚子就是了。
东方医院旁边两站路的地方，就有一间布偶猫主题的猫咖。
鉴于太二的餐是小林琳点的，而且她悄悄的付了钱，所以张天阳只能退而求其次，主动定了猫咖的双人最豪华套餐。
外加一堆冻干、小鱼干等等吸引猫猫注意的小零食。
还有各种饮品和小食。
反正，在消灭食物这一点上面，他对小林琳报以绝对的信任。
一个小时后，林琳拍掉身上的猫毛，扯下口罩，吸着甜甜的饮料，满脸幸福。
猫猫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了。
特别治愈。
比憨憨老张强一百倍！
张天阳笑着看着林琳看向猫猫的侧脸，嘴角挂着忍不住的笑，手里拿着粘毛的小工具，仔仔细细的帮林琳粘掉衣物上沾着的猫毛。
然后在她干完手里的饮品之后，贴心的递上一个未开封的口罩。
“咳。”
林琳的眼神终于从猫猫那边转了回来，“老张啊。”
“嗯？”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就是，比如说以后要干什么，什么发展方向之类的。”
小林琳今天的脑回路似乎特别的跳跃，总喜欢突然问一些跟上下文没有联系的问题。
但张天阳也不纠结，仔细想了想，认真的回答。
“先把全院轮转轮转完吧。”
这是当初他被好几个教授邀请的时候，就定下来的。
全院轮转是他现实里唯一一次可以接触全科所有疾病的机会了，一旦定了科定了方向，估计他的导师就会千方百计的把他留在科里。
所以不管刘教授再着急，朱教授再恳切，消化科师兄再邀约，他也会坚定的进行按部就班的轮转。
“然后，先拿到医师执照吧。”
这也是他既定的目标之一。
考试报名教务处的张主任已经帮他搞定了。
明年的医师资格证考试在八月份，距离现在十个多月的时间，说长其实也不长。
“这样啊......”
林琳抱着已经被喝完了的饮料瓶子，若有所思。
“没有想好要去哪个科室之类的吗？”
张天阳老实的摇头，“没有。”
现在看起来，肾内科的刘教授对他是真的好，他也欠了对方很多人情。
到底要不要用自己来偿还，他还没想清楚。
另外，感染内科的朱教授也对他很好。
他一个人总不能同时偿还两个。
消化科的师兄最近联系他联系的比较频繁，估计也是出于那边上级医生的授意。
张天阳估摸着在他们学会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的套扎之前，他们都不会放过自己。
但他估计他们也学不会。
还有他原来想去但是还没有轮到的各种外科，譬如骨科。
“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先轮转完，再考个证，最后再考虑去哪里。
反正想去哪估计都能去的到。
小林琳歪着头，继续问着，“那具体方向呢？你以后要走科研，还是走临床，还是别的，也没有想法吗？”
张天阳再次老实的摇头。
“没有。”
他预想中有三条路子，科研，临床，教学。
三条路各有利弊，也各有影响。
他也没想好到底走哪条。
“这样啊......”
饮料瓶子被林琳抱得都有了温度，小护士的眼里透着一丝丝迷茫。
张天阳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抹情绪，开口反问。
“你呢，你以后有什么规划吗？”
有一个瞬间，林琳眼中的迷茫更深了。
但很快，她反应了过来，冲张天阳露出甜甜的笑。
“我也没想好啊，要不然为什么要问你呢。”
张天阳本能的感觉不太对。
护士的话，好像没有医生那么多条路可以选，一直按部就班的做下去，最后升护士长就好了。
但想了想小林琳的富婆属性，他又有些了然。
林琳肯定不可能一直做护士的。
就算她愿意，但以她的家世，她的长辈应该也不会同意。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吗？
“小笨蛋。”
张天阳捏起了她的脸蛋。
“你自己跟我说的，让我累了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就来找你的，结果你自己有事情，又不跟我说。”
“我没有。”
今天被蹂躏了太多次，小林琳甚至丧失了拍掉张天阳爪子的力气。
“不过。”
林琳认真的看着张天阳，“你以后应该是会一直待在医药行业的吧？”
“昂。”
张天阳点头。
于是林琳就甜甜的笑了起来，然后扭过头去看远处玩耍的布偶猫。
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做了个口型。
“就当是替我的......”
......
下午四点，走出猫咖沐浴在阳光里的时候，张天阳突然扭头。
看着身后矮了他一个头的女生。
“谢谢你陪了我四个小时。”
林琳愣了一下，很快眨了眨眼。
“谁陪谁还不一定呢。”
然后，女生扯着男生的手，一马当先的往前走。
“走啦，等会你的病人要来啦！”
第243章 没有家属陪同的病人（加更还债）
四点二十，张天阳换好了白大褂，出现在神经内科icu病房里。
跟刚来的时候小透明的模样不同，现在的他算是icu里出名的人物了。
从休息室一路穿行走来，迎面而来的白大褂都会客气的跟他打上一声招呼。
还有好几个拿着小本本想要问问题的，被赶紧跟过来的林可安横插了一脚，用眼神瞪走了。
眼看着林可安凶巴巴的赶走其他白大褂，然后下一秒就换成可怜的表情，巴巴的看着他，张天阳也很无奈。
“要问什么，问吧。”
“就是就是，上午主任问你的那几个问题，我没太搞明白......”
简单的解释过一遍之后，宋长空也溜达过来了。
“76床的生命体征很不错，早上的脑脊液检测结果出来了，你可以看看，比之前好转很多。”
“另外两床也没什么特殊的。”
简单交代了一下他手底下的三床病人，宋长空自然而然的提到了张天阳的新病人。
“刚刚你要收的那床的前一个病人已经出去了，那边打了电话，你的病人在路上了。”
“嗯？在路上了？”
张天阳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新病人不是从急诊转上来吗？”
神经内科的新病人主要有两个来源。
一个是神经内科门诊，出门诊的教授们会衡量病人的病情，和自己手里病床的空余情况，酌情安排病人入院。
另一个，就是直接从急诊转上来。
张天阳在急诊科抢救室轮转的时候，一周送进神经内科病房的病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而神经内科icu还要特殊一点。
这里的大部分病人是从急诊收上来的，也会有普通病房的病人加重之后转进来。
很少碰到门诊收的病人。
常常是一有病人就紧急送来了，很少会像是其他科室那样，通知病人哪哪哪天过来。
所以，也不会出现“在路上了”这种字眼。
“你的新病人是从下级医院转上来的。”
宋长空也不烦躁，仔细的跟张天阳解释。
“这个病人是老病号，在咱们icu和燕玲医院的神经内科icu病房来回转了好几次了，这次是直接从那边病房送过来。”
“哦。”
张天阳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嗯，人还没来，信息也没有拉进来。
这样，我给你翻一翻以前的病历吧，她在咱们系统里应该有记录的。”
嫌口头介绍不全面，宋长空索性找了台电脑，登录医生工作站，直接搜索新病人以前的记录。
很快，三条住院列表出现在视线里。
“这就是她之前三次过来咱们医院的记录了，你可以先看看。”
“不出意外的话，病人一个小时左右会到，到时候应该是放在a区。”
张天阳点头，同时心里有了个大概的评估。
整个icu病区abcde五个病区里，b区最重，c区有耐药菌，a区就是第三严重的区域。
病情应该比76床的老太太轻不少。
他不再开口，从第一条列表开始，点开病人的既往病历。
密密麻麻的病程记录和各项同意书各种操作记录呈现在眼前。
张天阳一目十行的看，看到重要的转折点的时候才退回去仔细看两眼，整整三个列表全都看过一遍之后，又退回去，从最开始的记录又看了一遍。
宋长空站在他身旁，看着他熟悉病人病情的方式，心里默默点头。
而此时，张天阳心里已经梳理出了一个大概。
患者李倩敏，中年女性，49岁。
三个月前，患者因绝经后子宫不规则出血于当地医院行刮宫手术，术后突发呼吸心跳暂停。
予心肺复苏后呼吸心跳恢复。
但患者从此陷入昏迷状态。
出事的第三天，患者就从当地医院转到了东方医院，并收入神经内科icu病房。
这是她的第一次入院记录。
系统里记录的诊断是“缺血缺氧性脑病”。
这边的医生给了高压氧治疗和对症治疗。
患者当时在东方医院的神经内科icu病房里住院，一共住了一个月整。
转院的时候人已经醒了，但身体动不了。
之后两个月，患者在东方医院和燕岭医院来回辗转了两三次。
第三次来东方医院的时候，诊断里多了一条“坠积性肺炎”。
上一次转出的时候，小结里的查体显示患者已经可以做一些轻微的活动了。
“整体看来，患者的情况是在好转的。”
看完三分住院病历，张天阳做了总结，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按理说保持支持治疗就可以了，为什么这次要转回来？”
“我也不是很清楚。”
宋长空表示自己爱莫能助，“等会那边的医生送他过来的时候，咱们一起去交接一下吧。”
“嗯，是该好好问问。”
张天阳点头，然后随口问了一句。
“她的家属呢？来了吗？家属应该知道大概病情吧？我去问问？”
话音落下，旁边一片安静。
张天阳有些奇怪的扭头，就发现旁边宋长空的脸色有些复杂。
“怎么了？”
“这个患者，她家属没来。”
“家属没来？”
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张天阳下意识的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虽然icu病房不允许家属进入，但也是有每天固定的探视时间的。
很多家属可能平时找不到人，但是每天探视的时候一定会守在门口。
就算真的忙，也会隔三差五来一次。
像是转院这种很大的事情，家属们肯定是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在患者身边的。
可是这个患者的家属竟然没来？
“是临时有事吗？”
宋长空顿了顿。
“不算是临时有事吧，嗯，应该是经常有事。”
“？？？”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
宋长空已经把“复杂”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这个病人，是个中年女性，她是有老公和儿子的。
她老公跟她差不多大，儿子已经上大学了。
但是她在东方医院来来回回住院了三次，这边的医生护士们基本没有见过他们。”
张天阳张了张嘴巴。
从病历上看，这个患者在东方医院住院的累计时长至少有一个半月。
这么长的时间，家属竟然都没出现几次吗？
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宋长空摇摇头没有多说。
张天阳也有些无奈。
想起76床老太太那个帮她抄了密密麻麻好多张a4纸的老伴，又想起那个拿着手机跟78床青年通话的中年男人。
就更觉得无奈了。
他刚想开口继续询问，“那......”
“哐！”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头。
icu病房旁边的大门罕见的被人粗暴的推开。
主治医生步履匆匆的闪了进来。
“那个谁！那个a区的床还没来病人吧！”
张天阳还没反应过来，旁边“迎接上级医生召唤”技能点满了的宋长空就已经窜了出去。
“诶！在呢！病人还没来。”
“没来就让她先别来了！”
主治医生整个人透着焦灼的气质。
“病床准备好了没有？急诊临时转上来一个病人，快快快收拾一下！”
第244章 快！通气！
“快快快，病人在路上了！”
丢下一句话，主治医生脚下一转，又火急火燎的出去了。
“咣！”
大门再次发出巨响，惊动了旁边的管床护士。
“不是吧......”
张天阳有些惊愕，脸又开始黑了吗？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跟宋长空打了一个招呼，他转身就追随着主治医生的脚步出去了。
icu病房里的医生护士们也很快作出了反应。
空出来的病床十分钟之前就已经消毒完毕了，现在蒙着一层被单。
护士们分出一个去撤掉被单整理床铺，剩下的各司其职，各种备用的物品全都被拿到了附近。
她们还不知道新病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准备充足，总归有备无患。
宋长空作为现在icu病房里经验最丰富的医生，居中坐镇，开始发号施令。
“那个谁，去看看还有没有呼吸机！没有就去跟呼吸科借一个！”
“各种管道你去拿一下，就在那边，上次教过你的。”
......
icu病房外，张天阳很快追上了走路速度明显比平时快了很多倍的主治医生。
“老师，新病人是什么情况？”
主治医生撇了他一眼，迅速点头，脚下快速前进，语速也极快。
“急诊科收上来的，留观室待了一天，抢救室待了一天。
今天突发意识障碍，刚刚联系的我们。
具体情况不清楚。
但现在开始有点呼吸困难了，进展很快！”
张天阳脚下迈着大号的步子，紧跟着主治医生转了的路线，拐了两个弯，绕到了病房后面的电梯间。
他迅速抓住重点，“有没有需要气管插管的可能？”
“有的！但是插不插不确定！”
主治医生百忙之中给张天阳递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这么快就能抓住主要矛盾，很不错！
可下一刻，他的注意力瞬间从张天阳身上转移。
因为，病人到了！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打开，露出后面的平车。
“让一下让一下！快让一下！”
病床是从病房那边的电梯送过来的。
这里的电梯位置处于后门入口处，算是半个医务人员专用电梯，人流量会比前门的四个电梯少得多。
但家属和医生的声音依旧很急促。
平车载着病人，在家属开路下叮叮咣咣的响着往前突进。
主治医生不退反进，两步窜到了病床前。
张天阳比他还快了一步，然后一眼看到了平车上那个大叔憋红了的脸。
这特么的，气管插管跑不掉了吧！
第二眼，他看到了大叔胡乱挥舞着的手臂，还有跟床的医生手里拎着的面罩和气囊，以及他脸上皱成一团五官。
张天阳瞬间明白了跟床医生的无奈。
这个病人肉眼可见的呼吸困难，他肯定是想给患者上面罩的，但是患者不配合！
这特么的！
果然，跟床医生看到主治医生的时候像是看到了救星，赶紧汇报。
“老师，病人不配合！”
这简直是医生们最讨厌看到的情况了！
按照主治医生透露的信息，这个病人是有意识改变的。
这种情况下，病人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和动作。
患者显然需要帮助。
但因为他的意识改变，他又在抗拒外力的帮助！
时间来不及了。
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红，憋闷的情况愈加严重，不马上开通气道，说不定能把自己活活憋死！
心中瞬间作出判断，张天阳直接扑了上去。
凭借着超凡的眼力，他盯紧了大叔胡乱挥舞的手臂，瞅准机会，抓！
成功抓住了两只胳膊！
下一刻，擒拿手的技巧使用，大叔的上半身就被牢牢的固定住了。
“快！通气！”
跟床医生显然没想到张天阳竟然这么简单暴力，一时间愣了一下。
或者说，他们在路上已经尝试按住大叔的胳膊了，但是没成功。
“愣着干什么，快啊！”
一声大吼，把跟床医生震了回来，他赶紧慌忙的给大叔上面罩和气囊。
可大叔的“生命力”真的是很顽强。
哪怕双手都被固定住了，大叔也在拼命的挣扎。
整个下半身扭动着，双脚也开始乱踢，好在张天阳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了上去，掀不起多大的火花。
但是他扭动着的脖子和胡乱挣扎的嘴巴张天阳就按不住了。
平车还在向着icu病房挺进，速度并不慢。
颠簸加上抵抗，跟床医生急出了满头满脸的大汗，但依旧没有成功扣上面罩。
而这么一耽搁，大叔的脸憋红的颜色已经上升了一个色号。
其实这真的不怪他。
毕竟，大叔挣扎的幅度很大，除非拥有张天阳这样的怪力，要不然一时半会还真吼不住。
“家属！”
张天阳顾不得许多了，一边呼叫家属，一边直接接管了掌控权。
“老师，麻烦通知里面立刻准备气管插管和呼吸机！”
“家属，过来帮忙按！”
“你，一起按！我来通气！”
主治医生仓促之下竟然也没觉得不妥。
只是匆匆的看了张天阳一眼，确认他脸上的神色很坚定，就点点头，转身重新往icu病房跑去。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病房中不得奔跑”的规定了。
因为现在，本身就是紧急事件！
跟来的家属有两男两女，张天阳一声怒吼，两个男性家属很快反应，手忙脚乱的过来帮助按住患者。
“一个按腿，一个按肩膀！”
“手放在我按的地方！用力！按不好病人要被憋死了！”
两个男性家属被“憋死”二字吓得够呛，赶紧按要求抓到位。
张天阳一人分饰多角，快速的冲跟床医生吼。
“那个医生！面罩球囊放床上！过来一起按！快！”
被张天阳这个年轻的面孔指挥，跟床医生却一点也没想要反抗。
君不见刚刚他称之为老师的主治医生都乖乖听话，更何况，这种时候有主心骨当然比一团散沙来得好。
“来了！”
他动作迅速的窜到张天阳身边，按在张天阳要他按住的地方。
但嘴里却还在念叨，“我力气不够，可能按不住......”
“闭嘴！”
张天阳没心情跟他说话，脚下一错，移身幻影间捞起了病床上的面罩和球囊，余光扫到身边的白衣，还不忘又吼了一声。
“护士，帮忙开路！”
因为前方只剩下了两个说话柔弱的女性家属，前进的速度大大降低了。
“来了！”
熟悉的声音应了一声，刚好在旁边的小护士林琳瞬间跳了出来，一改平时柔弱的形象，插着腰就去前面开路了。
“让开让开让开！重病人耽误了要负责的！让让让！”
耳边各种杂乱的声音飞舞。
开路的怒吼，挪移的噪音，家属的聒噪，病人的嘶吼。
前进的速度加快，周围的景物化作流光在余光中一闪而逝。
而张天阳眼里只有满脸通红的阿叔。
近乎粗暴的按住他的额头，控制住他左右扭动的动作，利用力气让他脑袋后仰，然后趁着他开口的机会，面罩瞬间叩到位置。
气囊紧跟着用上，猝不及防之下，第一次通气成功了！
阿叔依旧在挣扎，可张天阳用上了死力气，牢牢的固定住他的头部，一丝不苟的进行通气。
一次。
两次。
三次。
气道打开，成功通气的效果是惊人的。
阿叔脸上的憋红很快降低了一个色号。
“咕噜咕噜”
平车因为速度太快发出不甘的怒吼，icu病房已经在眼前了。
可是，变故突起。
“啊！”
第245章 在我的bgm里，你们都是助手
平车距离icu病房的侧门只有短短五米之遥。
希望就在眼前。
前面跟着小护士一起开路的两个女性家属高高揪起的心莫名的放下了少许。
也就是这么一慌神之间，一个女性家属往右闪开，想让一下路给病床。
可旁边恰好是宣传栏，稍微低一点的地方摆着一张椅子。
那是护士们给常年在这里手抄注意事项的老爷子摆上的。
好巧不巧，椅子绊倒了女性家属，身体失衡的她发出一声尖叫。
帮忙按住患者腿部和腰部的男性家属似乎是她的男朋友或者是老公，下意识的想去护。
然后，好不容易被牢牢按住的患者一个猛挣扎，腿部挣脱了掌控。
四处乱踢的腿威力极大，直接一脚踹在了自家男性家属的脸上。
然后另一个膝盖顶在了另一个男性家属的脸上。
两个男性家属瞬间打出了gg。
原本被四个人死死按住的患者大叔就像是在岸上挣扎的活鱼，身子几个扭动，带出水花形成“溅射伤害”。
跟床医生紧接着两个男性家属的后面，也打出了gg。
说时迟那时快，实际上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钟的时间。
张天阳才刚刚来得及给患者通上三次气，整个局面就失控了。
他刚刚按得住患者躁动的脑袋，是建立在还有三个大汉按住了患者的手脚的基础上的。
现在大叔手脚都被解放，张天阳手里的面罩和球囊瞬间就错位了。
一直往前冲的平车也失去了控制。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大叔四肢并用，就要从病床上弹起来。
憋得通红的脸色看着吓人，再加上他瞪的溜圆的眼睛，就像是活生生的红版绿巨人，直接狂躁的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人攻去。
“小心！”
旁边响起好几声惊恐的叫声。
两个女性家属一个摔倒，一个早就躲开，距离大叔最近的人就只剩下了一个张天阳，还有一个在前面领路的林琳小护士。
而大叔下意识选择了体型更弱的小护士。
“快闪开啊！”
不远处，护士站里的小护士们都站起来了，尖叫着闭上了眼。
生怕看到她们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然而，下一刻，传进她们耳朵里的却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咚！”
张天阳整个人骑在了大叔身上，把他死死的按在地上。
旁边的地板上，散落着白色的面罩，绿色的球囊，还有两个捂着脸的男性家属。
“我，我来帮你。”
跟床医生没有被大叔打到脸，这时候已经反应了过来，飞奔过来帮忙。
“急诊没给他打镇定剂吗！”
张天阳感觉自己已经气到没有办法再生气了。
“患者意识改变发生三个小时，刚刚只是胡言乱语，没这么厉害的......”
跟床医生满脸的委屈。
他也不知道会进展的这么快啊！
他自己还挨了一拳呢！
“去里面叫人！带约束带出来！”
张天阳不再纠结，指挥着跟床医生去icu病房里叫人。
很快，几个男性白大褂就奔了出来，七手八脚的架着脸色深了一个色号的大叔往里运，连平车都不要了。
张天阳只来得及跟外面的林琳使了个眼色，整个身子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后。
“呼——”
直到这时候，四面八方才传来好些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icu病房门前一片狼藉。
被子和被单乱的一塌糊涂，旁边架子还掉了一个的平车。
散落在地上的面罩和球囊。
四仰八叉的椅子。
捂着膝盖的女性家属。
还有两个捂着脸，鲜血从指缝里涓涓往下流的男性家属。
林琳把自己从刚刚的惊吓中拉了回来，来不及叹气，匆忙招呼着护士站里的小姐妹们一起处理局面。
整理平车和散落的物品。
还有给脸上分别拥有鞋印和大红印的男性家属进行鼻血的止血......
扶起捂着膝盖的女性家属的时候，林琳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icu的大门。
不知道里面现在怎么样了......
......
“哐！”
“咚咚！”
“嗬嗬！”
意识改变的威力是巨大的。
被好几个男性白大褂架住的大叔依旧在挣扎。
挣扎不过就开始嘶吼。
然后开始口吐芬芳。
但也因为意识改变，外加供氧不足的原因，他一次性只能吐出几个字，一句骂人的话都说不完整。
之前通的三次气支撑不了多久。
很快，大叔就因为缺氧，整个身子软了下来。
白大褂们趁机把他迅速抬到病床上，用约束带绑好。
而此刻，张天阳已经窜到了床头。
主治医生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全面。
架着患者进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整齐摆放好的气管插管的工具。
还有所有管道都已经接好，参数也都调好，随时可以启用的呼吸机。
窜到床头的时候，他甚至发现床头的挡板也早就被卸了下来。
一切都是为了方便对患者进行气管插管。
“东西给我！”
张天阳手一伸，自然而然的掌握了主动权。
指挥的同时还不忘发号施令。
“准备镇定剂，还有气管插管同意书！家属和急诊医生都在外面，谁去做个交接！”
主治医生也很自然的把手边各种准备好的耗材递了过去，包括但不限于喉镜、气管套管、牙垫等。
“宋医生，同意书！护士长，镇定剂！你，去交接！”
完美帮助张天阳将各项任务分配到人之后，主治医生才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看向张天阳。
“小张，你可以吗？咱们的喉镜不是可视的，气管插管的难度会比......”
“好了！”
主治医生的后半段话被直接噎在了喉咙里。
而床头，张天阳已经单手固定住送进气管里的套管，然后从蹲跪的姿势站起身。
起身的过程中，固定导丝也被抽了出来，喉镜也被扔到了被子上。
最后，单手用注射器注入空气固定，注射器一丢，手一伸。
“呼吸机接上！”
迅速调整好状态的主治医生赶紧把呼吸机的管道递了过去，然后在张天阳连接管道和气管套管的时候，开启呼吸机的工作模式。
肉眼可见的，患者的胸廓和肚皮有了有规律的起伏。
还真成功了？
张天阳眉头还皱着，继续发号施令。
“听诊器听一下。”
主治医生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早就摸出了床头的听诊器。
听到张天阳的嘱咐，自然而然的将听诊器探到患者的双肺处，全程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沦为了助手的角色。
很快，清晰的呼吸音出现在听诊器里。
“呼吸音清晰！”
得到肯定的答复，张天阳沉着点头，这才开始用胶布和牙垫将气管套管固定在患者的脸上。
“呼——吸——呼——吸——”
大叔脸上的憋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手脚麻利的小护士已经在患者的脚背建立好了新的静脉通道，镇定剂顺着静脉通道被泵入。
患者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
“镇定剂弄好了，记得开医嘱。”
“同意书打出来了，现在去签吗？”
护士长和宋长空前后脚赶了过来，下意识的向张天阳汇报。
汇报完，他们才突然反应过来。
他们怎么会跟张天阳这个实习医生汇报？
正儿八经的主治医生可还在旁边站着呢！
所以，下一秒，反应过来的他们又齐刷刷的把眼神投向了脸上写满了“复杂”的主治医生。
妈耶，这怕不是在搞事情哦？！
第246章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新病人的情况暂时控制住了。
在约束带和气管插管的帮助下，他的脸色渐渐由红转肉。
虽然还瞪着眼睛不安的躁动，但是随着镇定剂的生效，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没有了病人牵制注意力，众人的关注点不由自主的落在张天阳和主治医生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微妙的尴尬。
有种奸情被当事人撞破的感觉。
护士长首先反应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冲主治医生点点头，然后就招呼着小护士去忙了。
宋长空作为在职场混了多年的老油子，恨不得给自己嘴巴来两下。
刚刚别抬头看人，直接低着头看着同意书汇报不就啥事都没有了吗！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只能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主治医生的注意力都放在张天阳身上。
此刻他心中感慨万千。
突发状况和抢救，是最能够检验哪个医生水平更高的金标准。
当一群医生聚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在危急时刻，毫无疑问的成为领导者，有条不紊安排抢救的医生，一定是那一群医生里最牛逼的一个。
不仅因为他反应快，能力高，还因为他可以服众。
服众这一点，不论在哪里，都是很重要的。
自从当上东方医院的主治医生，开始自己独立带组之后，他从来都是各种突发事件当中的核心人物。
由他来判断病情，由他来安排人手，由他来实施抢救。
而同时，下面的一众住院医和进修规培医们，也都下意识的以他马首是瞻。
这不仅是因为他的能力摆在这，更因为他的就职背景和职称摆在这。
医院里之所以主任大过副主任大过主治大过住院医一级压一级，就是因为每升一级都需要海量的经验和含辛茹苦的深入学习。
上级医生比下级医生厉害这件事情，几乎是医院的铁律。
而这条铁律在张天阳这里，被打破了。
想想刚刚从外面接到病人开始，张天阳的一连串操作。
让他堂堂主治去通知icu病房里面准备气管插管，指挥急诊来的跟床医生来叫人，安排护士们拿约束带和镇定剂，派人交接，把他当助手使，以及一秒气管插管。
主治医生不得不承认，如果再来一次，张天阳再把他当助手用，他还是会下意识的照做。
因为张天阳表现得实在是太镇定了。
语气也不容置疑。
发号施令那一刻的气质，仿佛他才是上级医生。
严格来说，主治医生不是很喜欢这种气质。
因为这种气质放在一些半桶水的小医生身上，就叫做不知天高地厚。
但放在张天阳身上，他只莫名的想到了一个词：“潜龙在渊”。
无数念头在脑海里闪过，主治医生收拾好自己“复杂”的表情。
以一个“助手”的自觉将张天阳刚刚留下的残余包括听诊器、喉镜，还有一次性的垃圾收拾好。
然后在宋长空有些震惊的眼神中，询问张天阳。
“一起去看看外面交接的情况，顺便签个同意书？”
“好啊。”
张天阳的大部分心神其实还放在新来的这个阿叔身上，随口一答。
密切关注患者的情况，务必做到万无一失，这是一个良好的习惯。
所以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就在刚刚那么短短的时间里，周围的人心里到底都想了些啥。
自然而然的从宋长空的手里接过那一叠同意书，张天阳和主治医生各翻看了一遍。
然后一边聊着这个病人的情况，一边一起往外走。
宋长空老老实实的眼观鼻鼻观心，悄悄的跟在两人后面。
按理说，审核同意书这种活，一般都是属于上级医生的。
但是张天阳和主治医生的表现，仿佛他们是平级一样。
然而，这一个是自己名义上的带教老师，一个是自己名义上带教的学生啊......
这中间，差着两辈呢！
咱啥也不敢说，咱啥也不敢问。
绝对不主动开口说话，绝对不主动引起注意，绝对不主动打破平衡。
让干啥干啥，让去哪去哪，让说啥说啥。
这是一个临床老油条的生存之道。
......
“对了。”
穿过icu病房和外面相通的大门的时候，主治医生还是没忍住。
“你以前用过咱们科里的这种喉镜吗？”
喉镜分为可视和非可视两种。
可视喉镜尖端有小型摄像头，尾端有电子屏幕，可以吧咽喉里面的情况清晰的展示在屏幕上。
这大大降低了气管插管的难度。
这种难度的气管插管，只要勤加练习，实习期间也可以掌握。
非可视喉镜则是单纯的一个撬棍结构，唯一的作用就是撬开患者的嘴巴，顶多再外加一个手电筒的功能。
气管插管的时候，需要医生蹲着身子猫着腰，从患者嘴巴的间隙里去看里面的情形。
技术一般的，很容易出现愣是插不进去的情况。
可张天阳熟练的，就好像是他已经用非可视喉镜插过几百个病人了一样。
张天阳正在思考着大叔的病情，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的回答。
“没在咱们医院用过。”
“哦。”
主治医生不纠结了。
确实，东方医院有几个科室有可能用到气管插管的。
麻醉科，呼吸科，神经内科，急诊科。
麻醉科和急诊科用的都是可视喉镜，呼吸科和神经内科比较可怜，只有非可视可以用。
原因是上面的领导觉得这两个科室的医生水平足够，不需要上可视。
实际上就是因为可视喉镜比较贵。
张天阳既然说没有在东方医院用过非可视，他就理解了。
这小子一定趁上学的时候的假期偷偷的在外面的医院实习过！
脑补大师·主治医生自己给张天阳找好了理由，又开始有些感叹了。
“你第一次气管插管是给谁做的？”
说是问句，但他并没有让张天阳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着。
“我记得我当年实习的时候，东方医院全都是非可视的喉镜，抢救病人的时候都不让我们上手。”
“所以我第一次做喉镜，是给一个已经死掉了的小孩子做的。”
“那个小孩子没抢救回来。”
“小孩子的家属哭的好惨啊。”
“但是他们同意让我们用小孩子来练喉镜。”
“所以我特别特别感谢那个孩子。”
“那是我除了给大体老师鞠躬之外，第二次给人鞠躬......”
......
第247章 一人得病，全家凄惨
icu病房里，虽然因为大叔的一路挣扎，受到了一些影响。
但是在勤劳的小护士们的帮助下，很快东西都各归原位，病房里也恢复了平静。
可icu病房门外，状况就要稍微凄惨一些。
十分钟之前，这家人只有一个大叔生病。
十分钟之后，这家人里多了三个病号，还殃及到了一个无辜的急诊科医生。
摔倒的女性家属的一个膝盖明显比另一个要红肿了不少。
肉眼看着是挺严重的，估计会影响行走。
两个男性家属脸上都挂了彩。
脚上残留了半个脚印的男性家属看起来颇为凄惨，鼻血虽然被止住了，但是衣服前襟上满是鲜红，中间还夹杂着好些灰色的脚印。
嗯，他今天还穿了件白色的衬衫。
脸上只有一个红印的男性家属看上去稍微好一点，没有那么狼狈，但是从他痛苦的表情来看，他的情况并不轻松。
他挨了患者的一个膝盖。
这种坚硬的关节造成的杀伤力可比脚底板要巨大多了。
林可安抱着小本子在兢兢业业的收集患者信息，所以四个家属也不敢乱跑。
跟床来的急诊科医生正在打电话跟急诊科联系，看看需不需要给挨了一膝盖的那个男性家属拍个片子，因为他担心对方鼻梁可能骨折了。
他没有拿着手机的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揉着自己的肩膀，那里也挨了患者的打。
一群人有一个算一个，怎么看怎么凄惨。
而这一切，不过因为患者在短时间内加重的意识改变。
放在平时，想破了脑子他们也猜不到自家长辈会这样打他们啊！
眼看张天阳和主治医生结伴而来，林可安先有了反应，停下问诊，叫了声“老师”。
也不知道在叫谁。
家属们也很快反应过来，纷纷站了起来。
就连膝盖受伤的女性家属也挣扎着起身。
但从这一点看，张天阳心里对他们的印象就挺好。
果然，唯一没有受伤的女性家属一脸愧疚，“不好意思啊医生......”
跟床的急诊科医生也匆匆挂了电话，凑过来跟林可安一起汇报情况。
很快，经过两个小医生归纳总结的病史就呈现在张天阳和主治医生面前。
患者为中年男性，55岁。
四天前开始发热，体温最高40摄氏度，伴有头疼、寒颤，大汗，口干及左手麻痹。
自行服用不明“中药”和“感冒药”后退烧数小时，后再次发热，遂于当地诊所就诊。
两天前患者出现言语紊乱，于东方医院急诊科就诊，ct示肺炎。
今天上午，患者情绪激动，浑身燥热，自行去除衣物后坚持“赤脚上厕所”，症状在看见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后尤为剧烈。
中午急诊科予镇静药镇静，下午，患者症状反复，开始口吐芬芳。
请神经内科住院总会诊后认为患者出现了意识改变，所以紧急送了上来。
来之前还只是嘴里不清不楚的骂骂咧咧，坐电梯的过程中就开始出现呼吸困难和舞臂挣扎的情况。
再然后，就是张天阳看到的样子了。
听起来，病情进展非常迅速，而且并没有得到遏制的感觉。
重新回到icu病房，调出患者两天前拍的肺部ct，可以明显看到患者双肺都有大片的白雾。
“你们也来看看。”
主治医生把张天阳当成了同级，但是其他人却还需要学习。
招来包括林可安和宋长空在内的好几个白大褂，他借着这个患者的片子，给他们讲解ct阅片的要点。
“正常的肺部充满了空气，在这里应该显示的是黑色。”
“但是你们看，这个病人的肺。”
几双眼睛都盯在了主治医生指的地方。
可以明显的看到，患者的左上三分之一的肺，和右上二分之一的肺，原本应该是清澈的黑的地方，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雾。
“变白了......”
小白猫们小声的脱口而出。
“考虑感染。”
张天阳自然而然的接过了话头。
主治医生赞同的点头，“你怎么想的。”
张天阳没有犹豫，直接开口。
“这种一大片的白，密度比较均匀，范围遍布整个肺叶，一般是感染之后的图像。
你看这个范围，人的肺都是左二右三的肺叶，这个是刚好左右的上肺叶都有病变了。
如果是结核钙化灶的话，应该更白一点，看起来质地会更像是实心的。
如果是占位性病变，则应该会有一个或者模糊或者清晰的界限，有时候还会看到分叶状的改变。”
这么一解释，几只小白猫都有些恍然，忙不迭的点头。
主治医生也在点头，表示赞同，张天阳看了他一眼，继续说自己的判断。
“如果结合患者的病史来看的话，有高热，有寒颤，考虑肺部感染可能性大。”
“追问既往史，没有高血压和糖尿病病史，所以患者意识改变考虑颅内感染可能性大。”
主治医生继续点头，开口表示赞同。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患者的肺部感染情况很严重，继发颅内感染完全有可能，而且暂时没有找到其他疾病的证据，所以这个可能性最高。”
“用药方面，有什么想法吗？”
其实按照平时的样子，这时候主治医生就应该直接下诊断，然后安排用药了。
可是现在，他却在征求张天阳的意见。
宋长空明显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再次一颤的同时，他面不改色。
林可安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可能因为在她眼里张天阳一直都是这样。
君不见当初在急诊科，那个主治师兄对张天阳也很客气的样子。
张天阳的新晋小迷弟研究生师兄也意识到了什么，养气功夫还不到家的他眼睛瞪大，嘴巴微张。
剩下一个规培医，政，治不太敏感，但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微妙。
张天阳却在认真的思考。
不像之前的张口就来，他这次仔细想了半分钟，才开口。
“我觉得，可能要美平万古联用。”
这话一出，主治医生不由得挑眉。
“你觉得需要上这么狠的治疗？”
不再是之前的赞许。
主治医生此时的语气里充满了质疑。
两人之间，第一次出现了分歧。
但张天阳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
“对，我觉得有必要。”
主治医生再次挑眉。
“哦？那你说说，你怎么想的。”
相似的问句。
不同的语气。
微妙的气氛。
旁观的几只小白猫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小心翼翼的观察。
宋长空低着头，用厚厚的本子当掩护。
眼观鼻鼻观心。
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种情况，谁错了都掉面子。
当然，大家有想法说出来，错了改掉就好了，病人没事，两个大佬也没事。
但这群孩子，还凑上来看热闹。
大大咧咧的，以后真的工作了，怎么被人记恨上都不知道。
搞事情哦......
第248章 强效抗生素的分歧
为什么觉得这个患者需要上美平万古联用这种超级霸道的治疗方式呢？
其实张天阳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能说，是“直觉”。
其实临床很多时候就是一个凭借“直觉”的地方。
有经验的医生，凭借自己的“直觉”，听了症状就能大概猜到你的病因，就连你还没做的检查结果都能猜个大概。
这种“直觉”，或许叫做“经验”更加合适。
但事实上，很多时候诊疗走入困境，现有的检查方式和仪器都不能够帮助诊断的时候，靠的就是经验丰富的医生们的一个“直觉”。
张天阳就是觉得这个大叔应该用。
真的要追究原因。
“我觉得患者的疾病进展速度太快了。”
张天阳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在系统空间里，他见过很多这样的病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病情进展太快，也一定有问题。
他也曾经因为判断错误，没有用足够强效的药物，导致系统模拟的患者病情进展没有得到控制，甚至产生过死亡的结局。
基于那些“死”在系统里的病人，他也要坚定自己的选择。
张天阳到底也没有给出切实有效的证据，问题又抛回给了主治医生。
听，还是不听？
主治医生皱着眉头，重新调出了患者在急诊科检查的各项数据。
除了两天前的ct之外，患者还进行了几乎全套的查血。
包括但不限于血常规、感染指标、肝肾功能等等。
主治医生指着屏幕再次确认。
“小张，你看这个病人的感染指标，其实不算高的。”
prol，这个病人是1.5。
g/l，这个病人是12。
虽然都有升高，但是看起来并不严重。
跟78床那个动辄数据升高几百倍，高高飘在天上的指标比着来看，甚至显得很轻。
主治医生阐述自己的观点，“这种指标，我觉得不需要上那么强力的抗生素，第二梯队的绰绰有余。”
但张天阳依旧坚持己见。
“这是两天前的数据，跟患者现在的症状严重程度不匹配。
我建议马上做个急查血，复查相关指标，我看他来之前刚刚又做了一次ct，打电话催一下，明天早上就能看到最新的ct结果。
但美平万古这个方案，应该现在就用上。”
话音落下，四周有些诡异的安静。
两个大佬干架，恐怖.jpg。
其实几个围观的白大褂们听明白了。
主治医生下医嘱的依据是患者现有的检查结果，这也是大部分医生们判断病情的依据。
因为患者的各项指标并没有很离谱，所以主治医生觉得，可以用稍微弱一点的抗生素。
而张天阳下医嘱的依据是，他认为现在患者的表现与两天前的检查指标不匹配，病情进展过于迅速。
所以他觉得，要用最强效的抗生素。
其实归根结底都是用抗生素，两个人殊途同归。
问题在于，两个人对于患者疾病严重程度的判断出现了分歧。
如果患者的病情确实危重，但是使用了弱效的抗生素，可能就没有办法及时遏制住病情进展，有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但同样，如果患者的病情其实只是看着吓人，但是用了过于强效的抗生素，那么他就会白白对强效抗生素产生一定的抗药性，万一将来再需要强力抗生素控制病情的时候，效果就会差很多。
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对患者以后的生活造成长久的影响。
其实如果等到明天，查血结果和新的ct结果都出来，谁对谁错自然一目了然。
可问题是，患者今天就需要上治疗。
哪里等得到明天？
那么，听谁的呢？
几个白大褂总感觉两个人说的都有道理，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索性放弃思考，将眼神投向主治医生。
不论如何，张天阳只是一个实习医生，他没有处方权，只有建议权。
最后的决定，还是要主治医生来下。
当然，责任也是他来担。
主治医生眉头紧皱。
按照他平时的性格，这里他职称最高，经验最丰富，产生分歧的时候，肯定应该坚持自己的判断。
可这个小张......
这两天的表现，让他在心里已经把张天阳摆到了跟自己平行的等级上。
一个实习医生跳出来说“老师，你判断错了”，他肯定一笑了之。
可一个同样等级的同行跳出来说，“我觉得你的判断可能有问题”，他就不得不认真思考。
想了想，他竟然还是拿不定主意。
“这样，你们先给病人开上急查的血常规肝肾功感染指标等等，让护士们先抽血。”
主治医生决定先把两人的共识落实一下，然后扭头看向张天阳。
“这个病人的病情我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但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如我们去找主任请示一下？”
一个新病人的医嘱，竟然要闹到主任那边去，也是没谁了。
但是张天阳也只能无奈点头。
他也不想跟主治医生对上。
但是，本着对病人负责的态度，有想法就是得说。
尤其是有分歧的时候。
否则也不会出现“会诊”这个词了。
会诊不也是大家坐在一起，对疑难杂症各抒己见，最后被某条最可能的猜想说服，然后统一战线的过程吗？
......
icu主任摸着自己的半拉地中海听完了两个人的意见。
又在电脑上仔细的看了新患者在急诊科的各项检查结果。
再次分别询问了两人刚刚患者送上来的表现。
最后，拍了拍脑袋。
“关于这个患者的肺部感染引起颅内感染这一点，我是赞同你们想法的。”
“具体用什么抗生素的话，小张同学说的有道理。”
icu主任的话让张天阳心里微松，但下一秒，剧情反转。
icu主任口风一变，“但是呢，咱们东方医院的抗生素使用是有指标要求的，小张，你也开过强效抗生素吧？”
他甚至点开了电脑上的医嘱录入界面。
“你看，正常的医嘱底色都是浅蓝色的，但凡是稍微强效一点的抗生素，底色就会变成鲜红。”
“而且点击确定之后，需要勾选使用条件，还要录入患者的检查指标。”
“国家对于抗生素的使用有严格要求，所有使用记录都会上报，以后要查的话，随时可以翻出来，所以......”
icu主任拖长了尾音，没有再往后说。
但张天阳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患者目前的指标还够不上使用美平加万古联合方案的线。
这种情况下，不使用，就算患者病情比预想的严重，甚至最后人死了，要打官司，也不会判定用药错误。
因为确确实实没有够到使用的条件。
但是如果使用了，哪怕赌对了，患者预后良好，但是万一家属心思不纯，想赖医药费，要打官司，那么医院只能白吃这个亏。
因为虽然你用对了药，但是你没有证据证明，患者现在就需要上这个药。
毕竟，强效抗生素还是很贵的。
站在医院的角度，甚至站在医生保护自身安全的角度，都应该选择主治医生的方案，选择保守一点的用药。
更何况，主治医生的职称比张天阳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从表面上看，他的经验也远超张天阳。
所以于情于理，icu主任都不应该站在张天阳这个实习生这边。
真的要因为自己拿不出证据的“直觉”，继续坚持吗？
张天阳眉头紧皱，正准备开口。
那边，icu主任却先开口了。
“但是呢......”
第249章 老张，万恶之源
icu主任全程都在跟张天阳说话。
但是主治医生在旁边听的也快要抑郁了。
领导说话就这点不好，喜欢拐弯抹角，还喜欢玩峰回路转。
只见icu主任摸着自己光洁的半拉地中海，脸上浮现出稍显浮夸的“严肃”。
“我也觉得小张说的有道理，这个病人的病情进展速度太快了。”
“我同意小张建议的美平万古联用的方案，但是呢......”
又来一个但是！
主治医生正在翻白眼，猛然间看到icu主任的目光往自己这边投来，赶紧重新变成低头听训的样子。
张天阳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对，但眼看自己的建议有希望事实，只能被迫给icu主任当了一会捧哏的。
“老师，您说。”
icu主任脸上依旧是浮夸的严肃，“虽然我也赞同你的想法，但是这个医嘱开出来，用的是他的账号，担责任和风险的也是他，所以你们俩......”
主治医生眼看着自家主任拼命给自己打眼色，瞬间明白了什么。
口罩下的嘴巴不由得张大。
张天阳依旧蒙在鼓里，他认真思考了icu主任的话，觉得他说得对。
自己只是个实习医生，就算出错了责任也不会追到他头上，但是主治医生却会因为迁就了他的判断受到牵连。
确实不太地道。
他试探着开口，“要不，老师，我请您吃饭？”
“不用不用。”
主治医生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icu主任就替他回绝了，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张天阳。
“这样吧，我给你们做一个公正，责任毕竟是要他担的，所以小张你也退一步，咱们选择美平万古的方案，但是万一判断有误，你就在咱们科室多留两周，多帮他分担一点病人，怎么样？”
果然！
说那么多，还不就是为了把张天阳多拐两周！
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的主治医生在心里怒吼，但表面上却只能老老实实的接收icu主任凌厉的眼神，并和和气气的配合他的表演。
张天阳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出。
隐约间，他觉得不太对。
但是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
用自己两周的实习，换病人一个生存的机会，不亏啊。
所以他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小张，你先出去吧。”
icu主任笑眯眯的打发张天阳出去，扭头冲着主治医生使了个眼色，“你留一下。”
......
门外，翘首以盼等到结果的白大褂们瞠目结舌。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主治医生服软了。
一片惊叹和压抑的眼神向着张天阳投去。
只有宋长空还保持着清醒。
身为在临床摸爬滚打了多年，什么人什么事都见过的老油条，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但他只是笑着跟张天阳打了招呼，然后尽职尽责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大佬们打架的时候，不轻易站队，也是他的生存之道啊......
......
门内，主治医生有些纠结。
“主任，您是想把他留下来，所以选的他的方案，还是真觉得他是对的？”
“当然是觉得他的方案更好啊！”
icu主任整个人往椅子柔软的靠背上一靠，舒服的叹了一声，然后开始数落起自家主治。
“想把他留下只是顺带的，留不下也不能拿病人开玩笑啊！”
“这个病人，我感觉确实病情进展过快了。”
icu主任说起病人，表情渐渐正经起来，“我知道你觉得自己的经验比他丰富，但是固执有时候不是好事。”
“你既然拉着他过来我这边问了，肯定心里也是有点赞同他的想法的，只是因为既往的经验，限制住了你的思维。”
“但是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病人都会像是以前的病人一样生病的。
这一点你不也经常说你的那些小同学吗？病人永远不会乖乖的按照课本上的描述生病。
怎么放在自己身上就不懂了？”
主治医生眉头微皱，“主任您是说......”
“感觉不太好啊。”
icu主任摇摇头，“如果你们形容的场景是真实再现的话，那这个病人倒是有点像我还是住院医的时候遇到的病人。”
这样一说，主治医生不由得咋舌。
自家主任还是住院医的时候，自己恐怕还没有上大学？
说不定都没有上高中？
这个病人莫不是个硬茬子？
“用强效抗生素没错的。”
icu主任一边摇头，一边点开了病人的医嘱录入界面，亲自开上美平万古联用的医嘱。
“就算用的过了，也不过是以后抗药性的问题，这个患者年纪也不小了，以后的事情到底怎么样还是两说。”
“但是万一病情严重，用弱效的压不住，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这个病人还有没有以后都不好说。”
“两害相比较，取其轻。”
“用对了，救人一命，用错了，白捡一个好苗子两周的使用权，怎么样都有收获啊！”
说话间，icu主任亲自开好了药物，并登上自己的账号进行了审核，然后感慨万千的叮嘱自家小主治。
“以后啊，其实这种方式可以常用嘛！”
他谆谆善诱，“你多跟他讨论讨论不同病人的病情，最好再有点分歧，然后闹到我这里来，我让他跟你对赌。”
“多赌几次，万一他就留下来了呢？咱们科室的综合实力提高了，大家的奖金也会提高的嘛！”
......
被icu主任忽悠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主治医生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才猛然间察觉到了不妥。
“不对啊！”
“开医嘱用的是我的账号啊！”
“风险是我在承担啊！”
“万一赌赢了，小张多留两周，最后收学生的也是主任啊，我自己又没有带研究生的资质。”
“但是万一赌输了，丢的是我的面子啊！”
“我去，老家伙想空手套白狼！”
“妈的，还想让我经常来，输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主治医生好一阵吐槽，盯着办公室的门愤愤不平，但又不敢冲进去理论。
“老师，这个病人要分给谁？”
宋长空小心翼翼的接近主治医生，讨论病人归属权的问题。
正郁闷的主治眼睛一瞪，“给小张！”
宋长空一怔，“那原来准备分给他的那个病人......”
“都给小张！”
主治眉头一横，甚至想再分一个病人给张天阳，好好让他“累一累”，以便抒发自己的郁闷之情。
想了想，他又让宋长空把负责张天阳所属的医疗小组的住院医给叫了过来。
“跟你说一下，a区今天新来的那个肺部感染合并颅内感染的病人，你盯一下，晚上他的查血结果出来就拍下来发给我。”
“还有ct室那边，你打电话去催一催，明天早上我要看到这个病人今天拍的ct的图像和报告！”
“一旦有问题，随时向我汇报！”
“好的。”
住院医莫名其妙的被临时分了半个额外的夜班，但主治医生现在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反抗。
宋长空全程旁观，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带教学生，张天阳，还真是个万恶之源啊！
————
老张是个臭男人！（这句话不收费）
第250章 真是个小机灵鬼
挥一挥衣袖，张天阳搅起了主治医生心中的一团春水。
又连累了住院医师半个额外的夜班。
可罪魁祸首的他，没有一丝丝觉悟。
自顾自的围绕着患者打转。
新病人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
监护仪上显示着规律的波形，心率微微有些快，血压在正常范围内，血氧饱和度的数据也很好看。
呼吸机按照调节好的参数发出“滴滴”的叫声，将新鲜的空气和一定比例的氧气送入患者的胸腔。
张天阳不是很清楚他之前呼吸困难具体原因是什么，但至少现在看来，各项情况都很不错。
镇定剂开始起着持续的作用，刚刚还在拳打脚踢的患者现在乖乖的仰面躺在病床上，任由周围的护士们摆动。
甚至，还有一丝丝想睡觉的感觉。
张天阳占了一台病床旁的电脑，点开信息查看。
医嘱已经开好了，也审核好了，抗菌方案正是他建议使用的美平万古联用。
除此之外，还开了一些其他的辅助用药，比如白蛋白。
应该都是主治医生帮他开的。
毕竟，像是这种底色标红的药，他是真的没有处方权。
好在建议被采纳了。
现在只要等着药房那边下班前送药过来，然后让护士们打上就行。
“都弄好了？”
小迷妹和小迷弟乖乖的跟在张天阳身后，小心翼翼的发问。
由于张天阳刚刚在跟主治医生的博弈中取得了胜利，他们对张天阳的敬佩之情暂时又上了一个台阶。
“不一定。”
张天阳没有放松警惕，杵在床边等着小护士们帮患者“解除”衣物。
像是这种疾病发展异常迅速的患者，常规的建议是开通深静脉通道。
就跟当初在肾内科的时候一样。
张天阳等着小护士们干完活四散，然后特意掀开盖住患者两边肩膀，以及下腹部的被子看了一眼。
双侧前胸很干净。
没有在颈内静脉置管。
但意外的在右侧腹股沟的地方发现了一根深静脉置管。
估计是急诊科医生在发现患者的情况不太对之后放的。
张天阳不由得暗自点头。
自家医院的急诊科，还是很值得信赖的。
想了想，他干脆带上手套，给患者做了个全套的神经系统体格检查。
又拿着听诊器听了好久心音和呼吸音。
呼吸音明显增粗，双侧全肺都有散在的湿罗音。
涉及的范围显然比ct图像上显示出来的要大得多。
这让他愈发的觉得，用上最强力的药物，肯定没错。
放下听诊器，他顿了顿。
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猛然扭头，他对上了隔壁病床一双有些惊慌的眼神。
张天阳愣了一下，突然认了出来。
隔壁床这个病人，好像就是那个从急诊科来的小黄鸡大汉啊！
被抓了个现行的小黄鸡大汉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瞪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好像天花板上有一朵花一样。
却又因为心虚，眼神时不时的往张天阳这边飘。
在看到张天阳还盯着他的时候，又赶紧继续盯着天花板......
张天阳把自己都看笑了，想了想，突然明白了小黄鸡大汉的心路历程。
如果这时候有旁白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我，修身养性，强身健体，千杯不醉的纯爷们。
同学聚会上，我只只喝了一点点啤酒，就莫名其妙发起了酒疯。
我唱歌，跳舞，我还脱衣服......
关键是那天我还穿了小黄鸡的内裤......
急诊科所有的医生和病人们都看到我的内裤了！
我太难了！
医生们说我是颅内感染。
然后他们把我送到了神经内科icu病房。
这里连小黄鸡内裤都不能穿了......
每天护士们给我清理身体，我的小肉鸡在空中摇曳的时候，我好怀念我的小黄鸡内裤......
我以为我的人生完了。
谁还能像我这么丢人！
可是万万没想到，我竟然等到了一个同伴......”
张天阳左看看，右看看。
这两个难兄难弟，一个在急诊科顶着小黄鸡内裤跳脱衣舞。
另一个口吐芬芳四肢挣扎，一脚一个把自己的两个亲戚也送进了医院......
还住到了相邻的床位上。
还挺有缘分的？
想了想，他走到小黄鸡大汉身旁。
“颅内感染会引起意识改变，这种情况会比醉酒严重的多。”
“这种条件下，你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言行，作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是可能的，而且不是出自你自己的意愿。”
“所以，你没必要责怪自己，也不用觉得丢人。”
“在我们医生眼里，你们做的那些只是疾病的表现形式，没什么奇怪的。
在不认识你的人眼里，他们第二天就会忘记你的长相，上街面对面碰到甚至认不出来你是谁。”
“而在那些在意你的人眼里，他们应该只会觉得你病了。”
“别想那么多，好好治疗，过几天好了就可以出院了。”
小黄鸡大汉这两天的精神状况一直不是很好。
其实他的各项指标好转的都很快，毕竟是常年健身的主，身体自我调节能力还是杠杠的。
主要就是有点抑郁。
刚好今天碰巧了，张天阳顺口就多说了几句。
眼看着小黄鸡大汉从原本倔强的“故作冷酷”，到后面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张天阳缓缓退了出来，不挡着他扭头看向隔壁床大叔的眼神。
随手积福。
深藏功与名。
“病程清楚了吗？”
张天阳抓住了自己的两个迷妹迷弟。
两只小白猫诚实的点头，“清楚了。”
“那患者的入院记录，首次病程，麻烦你们俩帮忙写一下。有没有问题？”
这两个家伙，今天问了自己那么多问题，现在该还债了。
两只小白猫再次诚实的点头，“没有问题。”
然后跃跃欲试的发问，“写完之后，你会帮我们改吗？”
张天阳一愣，点头。
然后就看到两个人对视一眼，空气中似乎有火花滋滋作响。
“我写入院！”
“那我写首次！”
“咱们分开写，然后让阳哥看？”
“我追不上他，还比不过你？”
张天阳一脸懵逼，眼看事情的发展方向好像有点不对劲，他赶紧拉架。
“不用抢不用抢，你们两个人，一个人写病历，另一个帮我去跟家属沟通，把病重告知书什么的都给签了吧。”
“对了，还有刚刚我说话那床病人，顺便给他再请个心理科会诊。先请会诊，然后跟他的管床说一说就行，反正会诊十块钱一次也不贵，到时候前后两次结果对比一下，然后跟我说一下。”
既平息了争端，又扔出去一堆活，两全其美。
张天阳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真是个天才！”
脚下迈步，一会儿就出了icu病房。
万事病人排第一。
但现在病人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他就有别的事情要去做了......
第251章 思路清奇
icu病房门外，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凌乱。
鼻梁骨折的男性家属和膝盖红肿的女性家属都已经被送去应该去的科室了。
剩下一个止住了鼻血的男性家属，和唯一一个没有受到迫害的女性家属，还翘首以盼的在外面等着。
张天阳已经把任务分派了下去，所以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路过他们，继续往病房走廊里面走。
半散架的平车已经被支持中心的阿叔运走了，地上的血迹也被保洁阿姨清扫干净了，只有凌乱的车辙还记录着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张天阳顺着走廊一直往里走，目光在每一个小护士的身上扫过，路过左右病房的时候，还不忘探头看看，里面有没有护士的身影。
可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每一间病房都看过一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他想看到的身影。
怎么回事？
重新走到治疗室，张天阳开始第二遍寻找。
“你在找什么吗？”
在走廊的电脑旁敲护理病历的小护士注意到了这个来来回回好几次的白大褂，友善的发出询问。
“emmmm”
张天阳犹豫了一下。
“我找你们同事，林琳，你认识吗？”
“哦！林琳姐啊！”
小护士显然是认识的，“林琳姐今天下午不上班呀！”
张天阳愣了一下。
对哦，中午小林琳说过的，今天下午不上班来着。
“可是我刚刚明明看到她了，怎么回事......”
新病人刚接上来的时候，林琳明明出现过来着......
“这样啊......”小护士眨眨眼，“要不然你去护士休息室找一找？”
张天阳道了谢，站在护士休息室紧闭的大门门口的时候，又抑郁了。
这特么的。
医生休息室不分男女，可是护士休息室里可都是女生啊！
他一个男的，进去怕是不太好。
左右看看，他眼睛一亮，随手抓了一个同为五年制一起实习的女同学。
“帮个忙，进去帮我找个人。”
“好嘞，阳哥！”
张天阳规规矩矩的等在门外，很快，女同学闪了出来，冲他一通看不懂的挤眉弄眼，然后一溜烟跑了。
小林琳很快也跑了出来，欢呼雀跃的冲着张天阳笑。
“怎么啦，你下班了吗？”
张天阳下意识的捏了捏她白里透粉的脸蛋。
手指间还带着湿润，因为他刚刚洗过手。
但触感柔滑，是纯天然的脸蛋。
“没下班呢，这不是想你了，我的小可爱。”
张天阳放弃抵抗林琳这个女人该死的魅力，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情话。
“对了，你不是今天下午不上班吗？怎么还在医院？”
“嗯，要等你呀！”
林琳眨巴着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张天阳，任由他把自己的脸蛋揉成各种样子。
然后她坦白了。
“嗯，其实也不全是为了等你。”
“就是，虽然下午不上班，但是我不想回宿舍，也不想回家，没什么想干的事情，不想干活，不想看剧，不想看书，甚至也不想打游戏。”
林琳的情绪有些低落下来。
然后眼神就定在了身前。
只见张天阳淡定的从兜里掏出三大块巧克力，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还可以吃东西。”
林琳的嘴巴渐渐张大。
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好半响，她才艰难的把眼神从巧克力上面移开，冲张天阳狠狠的点头。
“好思路！很清奇！我怎么没想到！”
“但是......”
似乎想到了什么，林琳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
“诺，给你。”
张天阳直接把巧克力塞进了她手里，然后心中急转。
没有精神，没有**，什么都不想干？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一阵抖动后感觉索然无味。
但是鉴于他整个中午都跟林琳待在一起，可能性为零。
第二，女生来亲戚了，或者快来亲戚了，或者亲戚刚走。
结合林琳拿着巧克力脸上却犹豫不决的神情，张天阳感觉这个判断**不离十。
林琳这个小吃货，吃东西的时候从来都是直接往嘴里塞的，什么时候对着食物犹豫过？
这不符合她的人设！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张天阳心中有底，伸手拍了拍满脸忧愁的小林琳的脑袋。
“没事的，吃吧，那些说巧克力吃了肚子疼的都是谣言。”
“嗯？”
林琳抬头，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张天阳继续比比。
“关于生理期的谣言太多了，你不要随便相信。”
“巧克力可以吃，但是红糖姜水最好不要喝。”
“红糖姜水是活血化瘀的，生理期前喝可以保持排泄通畅，生理期后喝可以帮助恢复。
但是生理期中间喝，活血化瘀的效果反而会让血流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突然意识到张天阳误会了什么的林琳嘴巴张大，想要解释，“不是，我......”
“乖，听话。”
张天阳按住了她躁动不安的小脑袋，继续嘱咐。
“但是多喝热水是真的有用的，用暖水袋捂一捂也会缓解疼痛。”
“你有热水袋吗？没有的话我等会帮你买一个，你回宿舍记得灌点热水抱着。”
最后，他甚至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巧克力是补充能量的，疼久了，也应该吃一点，而且甜食可以让人心情愉悦。”
林琳被按着脑袋，艰难的仰着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张天阳。
张了张嘴，却把原来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只是乖乖的应了一声，“好”。
“你乖乖的，我很快处理完病人，送你回宿舍。”
张天阳交代了一句，然后转身，几个大步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跟来的时候相比，好像匆忙程度上了几个台阶一样。
林琳呆呆的看着这个钢铁直男的背影，好半天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个铁憨憨。”
“其实，我只是单纯的担心巧克力吃多了会胖而已......”
......
“诶呀，累死我了，好饿好饿好饿！”
休息室里响起妹子绝望的声音，一个身穿便装的小护士突然冒了出来，双眼放光的盯着林琳手里的巧克力。
“啊！我可以吃吗！”
这样说着，她的手已经伸了过去。
腹中饥饿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林琳身为小富婆，平时非常大方，常常会带很多食物给科室里大大小小的护士们当零食。
这也是为什么整个科室上到护士长下到实习小护士都喜欢林琳的原因。
这样的林琳姐，肯定会分给她一块巧克力的！
可小林琳破天荒的一转身，把三块巧克力护在了怀里。
“不行！”
“啊？”
眼看饥肠辘辘的小护士露出惊愕的表情，林琳赶紧去自己包里翻出了一堆小零食。
“你吃这些吧！这三块巧克力是我的！”
小护士看看林琳推来的一堆小零食，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小面包、凤爪、鸡翅、费列罗、好时......
怎么看，都比她小心翼翼护住的三块德芙要好吃啊！
“唔......”
赶紧自己发现了什么的小护士没有争辩，随便摸了个小面包，然后悄咪咪的躲到旁边，偷偷的观察事情的发展。
而林琳重新走到休息室门口，往外张望。
看了看已经没有张天阳身影的走廊，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三大块巧克力。
林琳没有再犹豫，直接撕开了包装袋。
反正，也有主了，胖一点，应该大概也许，没什么关系......吧？
不管了，开都开了！
吃！
第252章 是他飘了
在整个普通病房来回找了几次花了不少时间，等到张天阳重新回到icu病房的时候，谈话已经结束了。
鉴于这个病人的情况比较严重，宋长空也参与了谈话。
当然，这是林可安后来反馈给张天阳的。
当事人宋长空只是照常的打招呼说话，不主动邀功。
果然是老油条。
“对了，之前说的，你今天本来应该收的那个病人也来了，放在d区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宋长空提醒了一句，张天阳也想了起来。
话说他今天本来应该收一个中年女性的病人来着，只是原来准备好的床位被急诊科来的大叔占了。
“一起去看看吧。”
对于自己为什么一下子要收两个病人这件事情，张天阳并没有反抗。
他已经习惯了。
倒是新晋小迷弟，也就是曾经拿到过临床技能操作大赛金奖的研究生师兄，羡慕的不得了。
“阳哥果然厉害，一收病人就收俩，我来了一周多了，还没给我分病人呢......”
张天阳闻言，似笑非笑的扭头，“要不然，这个这个病人咱俩一起管？”
“可以吗？”
出乎他的意料，研究生师兄竟然不惊反喜，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溢出口罩了。
张天阳一愣。
正常的反应，不应该是讪笑一下，然后摆摆手说“不用了”吗？
这还有些兴奋是咋回事？
却见旁边林可安竟然也不服输的来插嘴。
“你是不是有点偏心啊？凭什么他就可以跟你一起管病人？”
“emmmmm......”
张天阳沉吟片刻，小心翼翼的开口，“那要不然，刚刚那个大叔，你跟我一起管？”
“成交！”
“那这个病人确定是我来跟你一起管吗？”
研究生师兄也赶紧来确认。
张天阳只能点头，“嗯嗯嗯，一起一起。”
眼看着两个人满脸的跃跃欲试，还有在空气中隐隐想要爆出的溅射性火花，张天阳有些哑然。
跟预料当中的发展不太一样啊？
宋长空倒是笑呵呵的看着那两个明显有了竞争的意思的小白大褂。
似乎看出了张天阳的疑惑，他有意无意的感叹着，“都是积极主动的新人啊~”
感叹的声音不大不小，张天阳刚好听得清楚。
他扭头看看旁边的宋长空，却看到宋长空冲他眨眨眼。
再一看，宋长空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正常的跟张天阳开玩笑了。
“小张啊，你现在好像比我还像是带教啊！”
“哪有哪有，老师您比我厉害多了。”
张天阳一边谦虚着，心里却也想明白了。
是境界的差别吧？
临床上，实习生的主观动能性普遍是最高的。
叫干啥，最积极的永远都是实习生。
因为不论让他们做什么，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宝贵的学习过程。
就像是这俩小迷妹小迷弟一样，参与病人的管理，对他们来说就是非常宝贵的机会，可以大大提高他们自身的各项技能和素质。
同样的情况包括但不限于各种病历书写、临床操作、会议等等。
但是当医生们不断的积累临床经验，能力提升之后，一些原来对于他们来说是“学习”的东西，可能就会慢慢的变成一种“重复性的劳动”。
比如写病历，比如做操作。
你写一份错漏百出的病历，虽然会被上级医生训斥一通，但是你会学到很多技巧和经验。
你写十份完美的病历，可能会得到上级医生的夸奖，但是对于你本人来说，这些只不过是单纯的劳动罢了。
你生涩的做操作，可能还失败了，或许会很窘迫，但是你的熟练度会有所提升。
你熟练的做操作，无往不利，或许会收到别人羡慕的眼神，但是对于你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提升。
所以在张天阳所经历的科室当中，他碰到了好些带着“咸鱼”属性的医生。
肾内科临到下班就不想管事情的梁师姐，感染内科悄咪咪把他拉到自己阵营的咸鱼陈诗诗，还有皮肤科沦为工具人却乐在其中的郑华亮......
其实一旦给他们一些目标，一些进步的渠道，他们说不定瞬间就会打了鸡血一样奋发图强。
比如消化内科那个被张天阳忽悠去学了流体力学的主治师兄......
张天阳看着身后谁都不服输的两个小跟班，又看看身边散发着老油条气味的笑眯眯的宋长空，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虽然只在东方医院实习了两个多月，但是如果算上在系统空间里的时间，他现在的业务熟练程度跟熬过了三年规培的住院医应该不相上下。
在疑难杂症的诊断和治疗方面，有系统专门针对性的训练，他的进步也很快。
所以，有些其他实习生削尖了脑袋想要争取到的“机会”，在他这里，只是重复性的劳动罢了。
简而言之就是，他飘了。
搞清楚状况的张天阳，脚下迈着淡定的步伐，撩开了分隔c区和d区的小门。
不管飘不飘，病人还是要看的。
新病床的位置在两个区域交接处的右边，靠墙的位置。
这个床位其实还不错。
床边就是一扇窗户，外面就是家属随时都能去的走廊，非探视时间，家属在外面说话大点声，里面都能听得到。
再加上，d区每周有两天，家属都是可以进来床边探视的。
比原来安排给她的a区要人性化的多。
病床上，病人是清醒状态。
短发，短的像是男性头发的长度。
整个人半靠在摇起30度的床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床旁没有呼吸机，虽然患者之前已经进行了气管切开，现在从脖子上还延伸出来一个管子，但是已经可以不借助外力自主呼吸了。
按理说，她的病情一直在好转，从跟来的医生那里得到的信息也是如此。
跟燕玲医院跟来的医生做了交接，照常查体，开了一堆常规的入院检查套餐之后，张天阳把写病历的活扔给了小迷弟。
已经过了下班的点了。
心里惦记着小林琳的肚子，他今天不准备加班。
但离开d区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回头。
眼神在新病人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她皮肤明显比正常人苍白了不少，缺了点血色。
脸上有一些暗暗的雀斑，但整体看上去还挺干净。
病历上显示她的年龄其实挺大了，但是看上去意外比较年轻，像是三十多岁的样子。
只是眉头习惯性的皱着，眼神看着也有些阴郁。
想了想，他叫来小迷弟。
“顺便也给她发个心理科的会诊吧，刚好让那边的医生把她和之前那个急诊科转来的哥们的一起做了。”
其实按照病情严重程度来说，刚刚急诊科转来的那个意识改变的大叔显然更加严重。
可这个安静的病人，却也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而且应该不是病情上的。
又看了安安静静的新病人一眼，张天阳转身离开。
不管是哪一床，明天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第253章 icu的医生在不在！
东方医院住院部的查血有两种。
平查是第二天早上六点抽血，快的话两个小时到四个小时之后就会出结果。
急查是开医嘱后马上抽血，当天就会有结果。
昨天新来的两个病人，大叔开的是急查，女病人开的是平查。
所以第二天，当张天阳提早到达科室，看到的就是大叔的全套结果，还有女病人的一半结果。
他花了小十分钟，仔细看了半天，并认真的跟两人之前的结果进行了比对。
跟他昨天晚上的判断差不多。
女病人已经出来的各项指标都在好转，没出来的估计也不会很离谱。
只要按部就班继续治疗，然后养着就行。
他也没搞懂为什么燕玲医院又把病人转上来了。
或许是为了调药？
而大叔的情况，就有些严峻了。
他的病情表现的明显比他两天前检查的各项结果要严重，这一点在昨天急查血的结果上完美的体现了出来。
几个感染指标的折线图都是直线往上飙。
像是恶魔突然把尾巴翘到了天上，看起来颇有些恐怖的感觉。
具体数值比78床那个感染指标飘在天上的青年男性有的一拼。
而要知道，人家78床的感染指标可是在迁延不愈的一个半月中一路升高的，而这个大叔，是两天之内上去的。
这样的结果，让张天阳的心情颇为沉重。
“普通病区护士交班......医生交班......icu病区护士交班......医生交班......”
顶着黑眼圈进行交班的医生正是负责小黄鸡大汉的规培医。
他瞪大了眼睛，心惊胆战的看着手里交班表上各种触目惊心的数值，声音都有些颤抖。
刚拿到交班表，看到这个病人那么老长的交班情况的时候，他是拒绝的。
交个班而已，用得着把所有的数据都写的那么详细吗？是不是又是哪个不上道的实习生写的交班表啊？
但是现在，他生怕自己读漏了一个字。
不是他不想简练一点，实在是这些数据也太触目惊心了，他生怕漏掉哪个。
万一影响了上级医生判断，出了什么事情，他也跑不掉。
而icu病房里的几个医生脸色也都不好看。
这个病人名义上是张天阳管的，但宋长空作为张天阳名义上的带教，也对病人负责。
再往上，是这一组的住院医，就是昨天晚上被连累着多了半个不加工资的夜班的苦逼住院医，他对病人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主治医生和icu主任就更不用说了。
印象深刻。
icu主任一脸凝重的盯着主治医生，而主治医生也在找了台电脑看清楚患者各项数据之后，心有余悸的看回icu主任。
他的心里有着一丝后怕。
这么可怕的数据，还好昨天主任当机立断，同意了张天阳的用药建议。
要是听了他自己的，没有及时用上足够强效的抗生素，说不定这个病人半夜就能直接没了！
来势汹汹的感染也是很可怕的！
而icu主任，心中有些纠结。
一方面，他在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用对了药。
美平加万古联用的方案用上去，病人的预后绝对比其他所有的方案要好。
如果这种方案下病人还是没救回来，那再换什么药估计也救不回来了。
另一方面，他又有一丝丝的惋惜。
张天阳这个大宝贝的两周使用权就这么飞走了，好可惜哦......
鉴于这个病人的情况比较特殊，交班结束，几个主任都没走，捏着交班表皱着眉，讨论着这个病人的病情。
周围站着的一圈子小医生们也不敢走，硬生生的留在原地，“被迫”参加这个临时起意的“会诊”。
“这个方案是你指定的？用的不错，有魄力。”
神经内科的大主任看着icu主任，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应该心情不错。
在各项指标看着都还挺正常的情况下，能下狠药，确实需要很大的魄力。
而icu主任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半拉地中海，并不居功，随手指了指张天阳。
“他提出来的，我觉得有道理，就同意了。”
神经内科大主任眉头微挑，眼神落在张天阳身上，“哦？”
张天阳也不怯场，走上前一步，“我是管床医生。”
神经内科大主任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波动，像是有些惊喜，可眼神在张天阳胸牌上扫过，又是一顿。
“你叫张天阳？”
“对。”
“哦。”
原本明显有些激动的神经内科大主任闻言，突然又像是不感兴趣了一样，恢复了平静，“一起看看这个病人。”
话说原本他还兴起了一点惜才的心思来着。
可谁想到这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张天阳呢？
别人家的学生，夸来有什么用？
几个大佬的眼神在张天阳身上一扫而过，默契的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然后继续谈论病情。
张天阳作为管床医生，对大佬们的问题一一进行了回答。
五分钟后，这个病人的后续治疗方案就被大佬们你一眼我一语的敲定。
张天阳老老实实的拿出小本子做好了记录。
这些药物和治疗方案，在他看来都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在场的都是在神经内科浸润了十几二十年以上的大佬，要是他能看出问题，那才是有问题。
“病人昨天是拍了新的ct？”
大主任想到了什么，追问了一句。
得知结果还没出来之后，又嘱咐了一句。
“管床医生记得打电话去催一下，中午之前一定要拿到结果。”
“好的。”
张天阳乖乖点头。
“那没什么事了吧。”
大主任眼神环视四周，准备叫出“散会”。
“咚咚咚！”
早交班时常规关闭的办公室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急促的敲响。
门内的一群白大褂们下意识的眉头微皱。
又是哪个病人的家属，这么没素质，一大早就来敲门找医生？
不知道在开会吗？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他们都没太在意，继续等待着神经内科大主任的只是。
但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激烈。
靠近门口的小医生小心翼翼的拧动门把手，刚拧到位，门“轰”的一声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一瞬间，张天阳透过人群看到了一张属于icu里的小护士的脸。
“icu的医生在不在！”
小护士的声音里透着焦虑不安和急促，隐约有些快要哭出来的感觉。
“你们快去看看吧！”
“昨天来的69床，他刚刚自己把气管插管拔了！”
“现在呼吸困难，快要憋死了！”
“你们快去......”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面前一堆白色当中奋力挤出来，瞬间从她身边飞过。
疾驰而过的风打在她脸上的时候，她的“看看吧......”才刚刚说出口。
刚才。
什么东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