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我猜这一针下去，刺出的是希望
时间在此刻似乎过得尤其的缓慢。
四双属于白大褂的眼睛盯在腰穿针的针尾。
旁边凑过来的管床护士和护士站也不由得屏气凝神。
无声的祈祷在每个人心中闪过。
可一秒。
两秒。
五秒。
十秒过去了。
针尾处安安静静，没有一点想要流出液体的倾向。
不可抑制的失望一点点开始蔓延。
除了张天阳依旧沉稳的盯着针尾之外，其他人的脸上都多多少少有了退意。
“还等吗？”
虽然不想扼杀这个极有潜力的年轻小医生的信心，可是主治医生还是开口了。
张天阳算是已经进了两针半了，但是一点成功的倾向都看不出来。
联想到自己昨天一样在这个老太太床前忙活了近乎半个小时，可一滴脑脊液都穿不出来的无奈，他几乎已经在心里给老太太判了死刑。
脑出血本身就是一个致死率非常高的疾病。
而且非常容易短时间内复发。
可如果腰穿就是抽不出脑脊液，又不能上抗凝药的话。
一直留着连接颅内的引流管，老太太早晚也会并发颅内感染。
左右都是死。
张天阳依旧盯着微微颤动的针尾。
主治医生有些不忍了。
“小张，换我来吧，我再试试。”
虽然他再试试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可张天阳依旧杵在原位，一动不动。
“再等一会。”
“这......”
主治医生一时间没法再说什么，可是情绪明显焦躁了起来。
旁边围观的护士长也皱起了眉头，轻轻推了一把身旁跟着她看热闹的管床小护士。
“别看了，去干活去！”
护士长可没听过张天阳的传说。
在她眼里，这不过就是一个早上碰巧发现了关键的小实习生，顶多也就是运气好了点。
也不知道主治医生发了什么疯，这么重的病人都敢让他上手。
热闹再看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两个护士都去继续各干各的了。
老太太病床旁就只剩下了四个白大褂。
宋长空按着老太太的半边身子，悄然抬头，看看脸色不变的张天阳，再看看越来越焦躁的主治医生。
然后他继续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作为临床上的老油条，他的处事原则就是，该积极的时候积极，不该说话的时候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林可安也在观察着两人。
她可能是在场的这么多白大褂里对张天阳最有信心的了。
毕竟，主治医生虽然听过张天阳的传说，可那仅限于两三个传闻甚广的事情。
但是她知道的，可远不止这些。
林琳那个小笨蛋，为了劝她里自家的大黑脸远一点，把她自己知道的所有有关张天阳“力挽狂澜”的事情都抖出来了。
当时听得林可安一愣一愣的。
她觉得自己的运气已经算是偏差的了，可是张天阳下临床这两个多月遇到的事情，可能会比她最终轮转完一年还要多。
所以这个时候，她不由得开口提醒了主治医生一句。
“老师，咱们是多少分开始摆体位的来着？”
“两点四十五啊！”
主治医生想也没想的就答了上来。
老太太的情况特殊，引流管夹闭的时间需要严格控制，所以他特意看好了时间的。
“四十五分开始的呀。”
林可安故意拖长了声调，“现在四十八分，刚好三分钟了。”
“四十八分......三分钟......”
处于焦躁状态的主治医生突然一愣，瞬间回头去看身后墙上的挂钟。
数字挂钟明明白白显示着现在的时间，就是下午两点四十八分！
所以说，小张刚刚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穿了两针半，还等了这么久，才用了三分钟？
这么快的吗？
明明在他的印象里，至少也得有七八分钟过去了啊！
莫不是他穿越了？
可主治医生用力眨眨眼，挂钟上的数字依旧是四十八分。
还真是三分钟！
浮躁的心情瞬间安静了下来。
三分钟，给他他也穿不出来啊！
主治医生安静了下来，继续关注着张天阳的动作。
只是忍不住偶尔转脸看看身后的数字挂钟。
张天阳足足等了二三十秒的时间，确定没有脑脊液流出，才再次左右手功能互换，将针芯怼了回去。
但他依旧没有拔针的意思。
右手轻轻的，轻轻的将针头再往里推进了一丁点，然后旋转了一个小小的倾斜角度。
再次拔出针芯。
继续盯着针尾。
一秒。
五秒。
十秒。
在主治医生快要再次失去耐心的时候，张天阳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
“可以了。”
“什么可以了？”
主治医生愣了一下，赶紧俯身凑上前，直接凑到了在安全范围内最近的距离。
然后终于看到了针尾处的异样。
那里出现了一层颜色呈暗红色，跟针尾原本的颜色很相近，并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鼓起来的水珠！
“穿出来了？”
好消息来的太过于突然，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张天阳就又动了。
只见张天阳左手固定针身，右手在穿刺包上一捞，捞起了一个空的20ml注射器。
然后两只手指一扭，轻而易举的就卸掉了注射器的针头。
一番能让小护士羡慕的轻巧操作之后，注射器被怼进了穿刺针针尾。
“你要干什么......”
主治医生刚刚来得及说出半句话，张天阳右手的示指就已经用上了力。
注射器的抽吸遇到了一瞬间的阻碍。
但很快，一种微妙的突破感再次反馈到指尖。
注射器里，被吸出了不到一毫升的暗红色液体。
鉴于20ml的注射器管径偏大，乍一看几乎看不到液体的厚度。
但张天阳果断停下了手。
同样，左手两指固定针身，还空出了两指捏着怼在针尾的注射器。
右手却再次拿起了穿刺针的针芯。
“帮忙踢一个黄色垃圾桶到下面。”
张天阳开始发号施令，主治医生愣了一下，立刻响应。
根本没在乎张天阳是在以下犯上，麻溜的去找了套着黄色垃圾袋的垃圾桶，踢到了张天阳的身子与床之间的地上。
深吸一口气，张天阳眼神一凝。
左手两指用力，注射器被瞬间拔出，在重力作用下向着下方的垃圾桶跌落。
瞬间，重新开通了通道的针尾处喷射出一股暗红色的液体。
但张天阳面色沉着，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情况。
右手轻轻一抖，早就准备好了的穿刺针芯对准了针尾，被往里一送，没入了一半。
刚刚速度极快喷射出来的脑脊液，在半根穿刺针芯的阻碍下，化为了涓涓细流。
它们争先恐后滴滴答答的下落，击打在铺在老太太身后的无菌洞巾上，奏出希望的乐章。
这一刻，周围三个白大褂的脸上涌上了不可抑制的惊喜。
第224章 一阵索然无味（感谢死胖子爱少时的盟主~）
“是真的穿出来了！”
“成功了！”
“老太太有救了！”
周围的三个白大褂一瞬间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一个两个笑得像是过年一样。
宋长空是这个老太太的管床医生，他不仅在为老太太高兴，也在为现在忐忑的等在icu病区外的老头高兴。
主治医生也为患者高兴，但他更为了自己果断的把张天阳捞过来这件事情而感到高兴。
果然，自己是明智的！
林可安也在笑。
眼睛盯着张天阳，闪着明亮的光。
只有张天阳依旧保持着沉稳，眉头甚至还处于微微皱起的状态。
他调整着针芯进入的深度，从而控制着老太太脑脊液流出的速度。
然后，就像是普通的腰穿一样，他开始留取各种生化微生物和一般情况的脑脊液标本。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觉得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腰穿。
这是一次关乎于老太太命运的腰穿。
穿出来了，老太太很大几率能活。
穿不出来，基本上已经可以准备后事了。
“穿出来了？”
护士站和管床护士去而复返，语气中带着惊喜。
可当看清楚腰穿的人不是主治医生，竟然还是刚刚那个小医生的时候，护士站的语气就变成了惊吓。
“怎么，怎么就穿出来了，昨天不是那谁都上手了吗，怎么今天就......”
护士长一向是不怕主治级别的医生的，说话也没个遮拦。
主治医生的脸色稍微有些讪讪。
刚刚太过于高兴，又忙着思考要怎么把张天阳骗得留在神经内科。
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张天阳这一针下去，穿到的是脑脊液，打的可是他的脸啊！
但他很快又笑了起来。
“那说明小张厉害嘛！”
小一辈的医生能出一个贼厉害的变态，是好事啊！
宋长空宋主任默默观察着在场的众人，恪尽职守的继续按住老太太的半边身子，誓死不参与讨论。
少说话，少说话，多说一句说不定要被记仇的......
林可安一直双眼放光的盯着张天阳，之前怕影响他操作，现在却迫不及待了。
“张天阳，不解释解释吗？”
瞬间，跟护士长打着哈哈的主治医生安静了下来。
宋长空也支起耳朵打起精神。
不止林可安好奇，他们也想知道，那么多医生都没穿出来的腰穿，为什么张天阳偏偏穿到了。
针已经穿到位了，脑脊液在不紧不慢的往外滴。
张天阳的心也放了下来，脸色不复之前的严肃。
“可能是运气吧。”
他笑呵呵的解释着，“昨天老太太不是突然血氧饱和度往下掉，最后发现是引流管夹闭太久颅内压增高吗？”
“我在想，如果真的是哪个地方被凝结的血块堵住了，昨天那么高的颅内压，都压迫到呼吸中枢了，应该也可以冲开了吧？”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主治医生频频点头，心里的自我怀疑渐渐淡化。
宋长空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林可安却一点也不信，直接怼上来。
“那你调整那么多次，还拿20ml注射器抽来抽去的干什么！”
昨天晚上刚刚料理的小黄鸡大汉可还在旁边躺着呢！
她可是亲眼见证张天阳在患者极度不配合，不停扭动着自己身躯的情况下，张天阳两针见脑脊液的。
面前这个老太太，又不会反抗，肌肉又不发达，按理说会比小黄鸡大汉要容易穿许多。
可张天阳却表现得慎之又慎，还反复调整了好几次针头，甚至还用注射器吸了两下，才穿出正常的脑脊液。
要真的是因为早上颅内压增高冲掉了血块，他需要这么麻烦？
那绝对是一针见液啊！
张天阳呵呵一笑，避重就轻。
他能抽出来，当然也跟他的手法和手感有关啊！
但是这话说出来不是得罪人吗？
所以他只是解释了自己的行为。
“调整了穿刺针的位置之后，我看到了血色的液体，但是流出来的速度极为缓慢，几乎不动了。”
“所以我猜想，可能是穿刺部位上下堵了血块，就拿注射器抽了一下。血块出来之后，脑脊液就顺畅了。”
“不信你们带个手套，可以把刚刚那个注射器捡起来看看。”
主治医生将信将疑，亲自带上手套，从垃圾桶里捏起那个只抽了浅浅一小层的注射器。
为了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他左右看了看，最后选择去洗手池旁边往注射器里继续抽了点水进去。
有了透明液体的衬托，注射器里的东西很快展现在眼前。
除了很快融入到液体里的红色脑脊液之外，中间还漂浮着几根血液凝成的细长红色丝线。
想来，这就是张天阳抽出来的，原来挡住了脑脊液通路的凝血块了。
“原来如此。”
三个白大褂齐齐点头。
张天阳抽吸凝血块的时候显得有些暴力，还让主治医生激动了一小下。
现在看来，不暴力，这凝血块就是抽不出来。
可是要不是胸有成竹，谁敢这样干呢？
张天阳手上动作不停，按部就班的收集了三管脑脊液之后，随手就把三个小试管连带三角硬纸板支架递给了旁边的主治医生。
而刚刚洗完手的主治医生也自然而然的接过，然后帮着他盖盖子，贴标签。
等他下意识的忙完这些“助手的活”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不是，不是我才是主治吗？
但张天阳已经又皱着眉发号施令了。
“需要一个50ml的注射器，还有开两小瓶注射用水。”
来不及纠结到底谁才是上级医生的问题，主治医生又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然后屁颠屁颠的去找了相应的东西。
东西到位之后，张天阳也不忘跟他解释。
“既然腰穿成功了，我再抽点脑脊液，降降颅内压，然后等会再用注射用水打进去冲洗一下，尽量把血液置换出来。”
只有当脑脊液里没有血液可以凝成血块，并堵住蛛网膜颗粒重吸收的时候，老太太的病才有好转的希望。
宋长空听着心惊不已。
张天阳这口气，好像不是在请示，而是在发号施令啊！
哪有下级医生敢这样对上级医生这样说话的！
可主治医生却一点也觉得不爽，甚至还赞同的点头。
“对，我也觉得应该这样。”
在他心里，或许张天阳早就已经不再是实习生的形象了，而是跟他处于同一阶级的同事和战友。
张天阳继续说着自己的后续治疗方案，主治医生也继续附和。
“引流管可以先不撤，先继续夹闭。”
“嗯嗯，我同意。”
“然后接下来的两天，我准备一天给她做两次腰穿放液，看看能不能行，可以的话再撤。”
“可以可以，就该这样，麻烦你了。”
......
两个人就这样，实习生吩咐事情，主治医生表示ok。
极其的违和，但看起来似乎又非常的自然。
旁边，两只已经丧失了存在感的白大褂相互对视了一眼。
然后缓缓收回目光。
眼观鼻，鼻观心。
突然只觉得一阵索然无味......
第225章 要不要做个交易
老太太99%必死的局面在张天阳的三针过后，似乎被改变了。
指定了治疗方案之后，主治医生先离开了。
大局已定，剩下的操作不难，只是需要时间，他在不在场，区别不大。
跟老太太家属沟通的事情，宋长空揽在了自己身上。
张天阳毕竟今天才刚刚来，在这之前老太太的病情都是宋长空负责的，由他沟通更容易。
况且，张天阳也走不开。
虽然最艰难的一步他已经跨过去了。
可是后面的操作需要漫长的时间，这跟他自己的速度无关，跟老太太的身体情况有关，他也加不了速。
时间一点点过去，icu病房里的其他医生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出现在病区里。
有查看病人情况的，有霸占了电脑敲字的，也有跟张天阳一样准备给病人进行各种操作的。
大多数白大褂都有意无意的向张天阳行了不短时间的注目礼。
早上76床老太太的突发事件让他们对老太太的病情都或多或少的听到了几耳朵。
不说了解多少，但大家都知道，因为腰穿一直穿不出来脑脊液，在主治医生眼里，这个老太太已经被判了死刑。
就算说了要赌命，可是大家都知道，赌赢的概率很小很小。
而现在，看样子是得救了？
有跟宋长空比较熟悉的进修医生，偷偷的跟他交流。
“是哪个老师穿的？”
宋长空不夸大，却也不掩饰，“不是，是那位坐在那里的小同学穿的。”
来来往往之间，张天阳隐约感觉到，很多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但他不是很在意这些。
他在认真的进行着操作。
首先，以一个既不会太快导致脑疝，也不会太慢导致颅内压升高的速度，稳定的抽取老太太的脑脊液。
然后，用注射用水分三次，每次注射20ml进去。
让注射用水在蛛网膜下腔内与带血的脑脊液进行充分的混匀，然后开放腰穿通路，重新将这些混合脑脊液抽取出来。
总之，目的就是稀释血性的脑脊液，尽量抽出可能阻塞住蛛网膜下腔颗粒的血凝块。
其他的，就交给老太太自身的自愈能力了。
张天阳一丝不苟的执行着操作，仔细注意老太太的各项生命体征数据。
旁边，宋长空已经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只剩下林可安依旧帮忙按住老太太的身子，维持着腰穿的体位。
不同的白大褂来来往往，时不时的向着两人行注目礼。
而林可安，也从一开始的偷偷观察张天阳，渐渐变得正大光明起来。
中午的时候，她的心里还隐约觉得自己不如张天阳是一件有些丢人的事情。
所以差点被抓住自己在看他的病历的时候，她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才是八年制，她才是东方医科大学最好的专业里的顶梁柱。
而张天阳，说破了天他也是五年制。
这就跟古代的贵族和平民出身不同一样。
可是，中午小林琳跟她说了很多张天阳以前在各个科室的传奇经历。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情。
张天阳这个运气极差，脸极黑，什么稀奇古怪的突发状况都能遇到，却硬是能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次次逢凶化吉的变态，是真的厉害。
不是那种窝里横的厉害，是各种意义上的厉害。
败给强者并不丢人。
丢人的是不肯承认自己的不足，故步自封，不愿意进步的人。
所以，在张天阳给老太太放脑脊液的过程当中，一直盯着他的林可安，眼神渐渐坚定。
“张天阳。”
“怎么？”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林可安一改之前安安静静的样子。
一双眼睛像是按了探照灯一样盯着张天阳，中午还有的那点羞涩现在一点都看不到了。
嘴巴里各种问题连珠炮一样的往外冒。
“我看你选择的腰穿位置好像比他们一般选的要往上了一点？为什么？”
“有落空感之后可以马上退针芯吗，还是要继续往里怼一点？”
“我知道有时候操作损伤也会让脑脊液的颜色呈现红色，那要怎么样区分到底是蛛网膜下腔出血，还是操作损伤？”
......
不得不说，林可安的问题跟其他实习生比起来，很有水平。
她问的不是那种翻课本可以查到的问题。
更多的是跟临床经验和具体操作步骤相关的问题。
很多问题自身没有一定的经验还真回答不出来。
所以张天阳不能简单的告诉她，“这个问题你可以去查xx课本。”
而是不得不详细的给她进行解释。
张天阳本来还想趁着注射用水注入老太太体内，然后等待混合的时间里，可以进入系统空间学点东西来着。
现在全部泡汤了。
恍惚间，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进入肾内科的时候，梁师姐冰冰冷冷爱答不理的样子。
他突然就理解了梁师姐。
毕竟，层次不一样，对方问的问题自己觉得是常识，但是偏偏对方就是不懂，你还得耐着性子去解释......
他现在看林可安，可能就是当初梁师姐看他的样子吧？
这样一想，自己好像很亏啊？
张天阳突然怀念起中午那个还会害羞的林可安了。
那个想要追上自己，又怕自己发现她在偷偷学习自己知识的林可安。
虽然有点钻牛角尖，但是胜在安静啊！
哪像现在，好像突然开启了不要脸的开关一样......
想着想着，张天阳突然在她问问题的间隙冒出来一句。
“要不要做个交易？”
“嗯？”
林可安一愣。
觉得自己吃了亏的张天阳很认真的看着这个小问题库。
“要不然这样，以后，我可以经常帮你解答问题，但是同时，你也要当我的助手。
你觉得怎么样？”
他是深思熟虑之后提出这个想法的。
毕竟，林可安这种非书呆子的学霸，下了临床必然会有很多很多的疑问，万一她缠上了自己，哪怕是看在小林琳的面子上，怎么着都得回答的。
不如当成一个交易。
反正自己作为实习生的身份，让他很多时候必须自己一个人完成所有的东西。
包括但不限于问病史、写病历、开医嘱、与患者沟通、做各种操作，等等等等。
毕竟老是把上级医生当成助手，一次两次人家不计较，次数多了以后呢？
昨天晚上在急诊科的时候，他跟林可安有过一次配合。
效果感觉还不错。
既然这个妹子有渐渐往十万个为什么的方向发展的趋势，那他顺理成章的提出公平的交易，岂不是两全其美？
以后他会负责解答林可安的问题，回答不上来的也有系统兜着。
然后林可安负责帮他解决一些他可以不用事必躬亲的东西，比如写病历，比如签同意书。
完美！
林可安愣愣的看着张天阳，还有这种操作？
可想了想，感觉似乎不错的样子？
“我觉得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言为定！”
第226章 人世间的那些事
张天阳穿出老太太的脑脊液只用了不到五分钟。
但是抽取脑脊液，注入注射用水，再抽，再注，再抽，再注，再抽的过程，足足用了他一个半小时。
以至于每天下午固定的探视时间都跟着被推迟了。
根据人道主义原则，以及患者**权的考虑，在医生对患者进行有可能暴露其肢体的操作时，应该屏退其他人。
所以原本三点十分就可以拉开的窗帘，因为76床老太太的原因，硬生生的推迟了十五分钟。
一直等到张天阳做完收工，将老太太复位，去整理丢弃物品的时候，icu的护士小姐姐才在病房外的家属们千盼万盼的目光中，拉开了厚厚的窗帘。
新晋小跟班林可安很有眼力见的抢着去处理那堆垃圾了。
张天阳心里一乐，感觉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毕竟腰穿包里有利器也有污染物，还得分开仍，其实挺麻烦的。
自顾自的洗了个手，他的眼神在已经拉开了窗帘的窗户上一扫而过。
当真是人头攒动。
窗子不大，两片玻璃统共可能有一米五那么宽，一米那么高。
整个b区有三个窗口。
窗前挤的都是人。
毕竟，对于在icu病房里的患者的家属来说，这是每天仅有的探视时间。
而且只能遥遥相望。
张天阳的眼神在攒动的人群中扫过，然后在最左边那扇窗的最左边的角落里停顿了一下。
76床的家属，那个老头在那里。
相比于其他家属争先恐后的往前挤，想要找到最佳视角的样子，他显得很淡定。
至始至终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身子被旁边的人挤得左右摆动，但只要能够看到老太太的病床，他就满足了。
但是张天阳看到了他的眼睛。
看到了他眼睛里微微升起的光，和那一层薄薄的水雾。
于是张天阳也顺着老头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个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老太太。
看到了她血色的脑脊液。
也仿佛看到了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天。
“放心吧。”
张天阳的声音很轻。
“腰穿做出来了，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你抄的笔记，不会白费。”
......
早上的icu病房，和下午探视时间的icu病房，一点也不一样。
张天阳早上在宋长空的带领下巡视过一次，那时候他感受到的是跟急诊抢救室里，大门不开的时候差不多的气氛。
大环境是安静的。
只有病人们的监护仪在滴滴作响。
而现在，从a区走到e区，虽然只是拉开了几个窗帘，可总让人觉得喧嚣。
属于宋长空的病人除了76床的老太太之外，目前还有两个。
张天阳终于找到了时间去熟悉病情，和熟悉病人。
三张病床，分别是76.78.80。
76床的老太太在最严重的b区。
78和80床都在c区，换句话说，都是耐药菌感染。
张天阳踱步到了c区门口。
再往里面踏一步，就是78号病床。
78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处于昏迷状态的27岁青年男性。
张天阳早上查房的时候站在人群后面仔细观察过他。
大脸盘子，双下巴，五官看起来有点凶，光头。
身材偏胖偏壮，胳膊上还有青色的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图案的纹身。
有可能是在他还瘦的时候纹的，现在变了样。
他的左臂屈曲，几根钢管穿透皮肤，连接着外支架，固定住他的骨骼。
看病历，是因为打架斗殴入院的。
不仅断了左臂，还有颅内感染。
住院日42天。
一个半月的时间，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这期间，送他来医院的狐朋狗友们一个都没有再出现。
但张天阳用病床旁边的电脑登上医生工作站，调出他的病历。
按照以往的经验，病人的诊疗卡里不会放太多的预存金。
一方面是因为住院部的押金只支持现金，另一方面，用不完还得退。
所以大部分时候，他打开病历，看到的余额大多在几百到一两千浮动。
能超过五千的，张天阳都会在心里默默给他下一个“土豪”的标签。
可78床的这个病人，他的账户里有七万多的余额。
张天阳特意调出他的住院费用，在过去的一个半月里，他已经使用了十七万。
而且现在，他躺在床上，从来没有清醒过一次，也没有对外界的刺激做出过反应，却还在源源不断的花钱。
给他交钱的那个人，显然没有放弃他。
小护士正穿着隔离衣，在穿头给他撤掉雾化吸入的管子。
然后又把一个套着塑料手套的手机，轻轻放在了他的耳边。
张天阳看着那个手机愣了一下。
扭过头，看向窗外。
正对着这张床的窗户后面，站着一个跟床上的病人眉眼相似的中年男人。
他正好也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嘴巴一张一合，正在说着什么。
“别看啦，那是他老爸。”
小护士撤掉了雾化吸入的机器，一边继续忙忙碌碌，一边顺口解决了张天阳的疑惑。
“那个手机也是他老爸递进来的。”
“每天探视的时候家属虽然不能进，但是手机这种东西还是可以让我们帮忙带进来的。”
“他老爸每天都会跟他聊天，其实他也听不到。”
“对了，你是刚来的实习生吗？”
张天阳冲她点点头以示回应。
“别聊天了！过来帮忙吸个痰！”
护士长的召唤从远处传来，小护士无奈的眨眨眼。
“可以帮我解一下后面系的带子吗？”
小护士在张天阳的帮助下脱下属于78床的隔离衣，重新把白色的隔离衣叠好，挂回床尾，然后手脚麻利的去另外的病床帮忙去了。
张天阳也就把视线重新看向窗外。
中年男人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还有不符合他年龄的暮气。
鬓角已经有了白发。
张天阳的眼神好，甚至能够看到那些白发其实是发根白，然后在某一刻突然变黑，并没有灰色的渐变。
想来，中年男人以前也是会染发的，只是最近顾不得了。
他的衣服是深色系的，带着岁月摩擦的痕迹。
还有那两部手机。
放在78床病人耳边的，似乎是苹果手机，款式应该挺新的。
可是病房外那个中年男人手里抓着的，似乎是老款的红米手机，统共要不了一千块的那种。
而且手机机身上已经有了磕磕碰碰的划痕，屏幕上似乎也有了裂纹。
张天阳看着中年男人，想着78床诊疗卡里的余额，一时间有些默然。
可即便张天阳这样盯着看了，哪怕他就站在病床边，中年男人却始终没有注意到他。
中年男人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只落在病床上。
在每天这可以看到儿子的宝贵的半个小时里，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
张天阳于是也把目光落在了78床的青年男性身上。
他不知道病人的前27年是怎么过的。
他不知道病人在胳膊上纹身，更换了新款的手机，然后跟狐朋狗友胡吃海喝，最后因为不知道什么矛盾大打出手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他只看得到病床上的他紧闭双眼，浑身震颤。
他只看得到窗外的中年男人饱经沧桑。
他不知道病人最后到底会不会醒。
他也不知道，醒来之后，他会不会后悔。
人世间的那些事，不外如是。
十分钟后，探视结束。
张天阳亲手拿起了78床耳边的手机，也亲手拉上了那厚重的窗帘。
icu病房里，再次回复了平静。
一点感想
我一直觉得，一本好的小说，一个好的故事，它的初衷应该是一种想要表达的**。
作者心里有了想要表达的东西，有了想要倾诉的东西，这才有了文字。
最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其实我自己都没搞清楚我到底想写什么。
想写日记吗？
想写装逼吗？
还是就像我上架感言的时候说的那样，只是因为我娘不想听我的吐槽，就找个地方偷偷写下来。
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很多老作者跟我说，写书想出成绩必须要写大纲，要不然就会死的很惨。
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大纲，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其实写了这么久，我一直在思考。
我知道我是想要表达一些东西的，隐隐约约我有那个想法。
但是总觉得像是一层窗户纸，就是捅不破。
然后不久前我在朋友的读者群里看到他们在聊大纲的事情，说一本书就是：
“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因为什么事情，突然改变了自己的人生，拿到了什么筹码，有了一个新的目标，经过什么样的努力，最终蜕变成为什么样子的新人生。”
他们说这是一个标准化小说可以套用的公式。
然后我好像突然就懂了。
这个公式，放到我刚刚写下这本书第一个字的时候，我填不出来。
放到上架三十万字的时候，我还是填不出来。
但是放到现在，我突然发现，我可以填了。
为什么呢？
因为主角好像成长了。
不是因为我是个作者，我“让”他成长的。
而是因为他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看到了那么多他以前从来没有看过的东西，想了一些他以前不会去想的问题，自然而然的成长，蜕变了。
其实好像每个人都是这样，因为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所以现在的我们才是我们。
我确实是想要去记录一些东西的。
这本书里的情节，除了几个比较出名的事情之外，大部分都是真实事例。
经历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它们值得被记录下来。
但是当我把这些事情安排给主角，看着他一点点客服困难，看着他心态转变，看着他走到现在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很奇妙的事情。
主角就像是另一个我一样，他经历了我经历过的东西，然后告诉我，一些我当局者迷看不清的道理。
这种很玄乎的感觉就像是，传说中的“自省”？
然后我突然看清楚了我一直以来想要的东西。
我想当一个“记录者”。
也当一个“呐喊者”。
我不会放弃当医生，不仅仅为了治病救人，还有你们说的养家糊口。
还为了去“看”。
然后记录下来。
然后让我的主角成长，让自己成长。
也让这些事情，可以成为能看到这本书的你们的经历。
也希望这些事情，可以成为你们人生路上的一部分。
我初中高中的时候，其实很讨厌鲁迅先生。
不仅因为他的文章要学要背要阅读理解，我还觉得他很矫情。
可是现在我懂了。
他真的不是矫情，他只是会去思考很多的事情，去想很多普通人懒得想，想不到，或者不敢想的事情。
然后当一个记录者，当一个弘扬者，当一个呐喊者。
在这里引用他的一段话吧。
给老张，给我自己，也给很耐心的看到这里的你们。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之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如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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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推几本书吧。
1、《我真没想重生啊》作者柳岸花又明。
别问为什么把这本放在第一个，问就是因为爱。
这本书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唯一看得进去的书。
怎么说呢，因为真实。
感觉算是一本主角视角的群像小说吧，人物很真实。
而且有一种很有趣的现象。
当你看不惯里面的某个角色的时候，现实里，你要不然就是那个角色，要不然正在被其所害。
很神奇的，可以去试试。
2、医学类的：《大医凌然》，《手术直播间》，《当医生开了外挂》，《我能看见状态栏》。
前两本不说了，牛逼得不需要我推。
《当医生开了外挂》作者手握寸关尺。
这本书是我师兄写的，偏欢乐向，是可以让苦逼的医学狗苦中作乐笑得肚子疼的粮草。
在看到这本书之前，我都不知道阑尾炎可以是一只红名怪。
严格来说我的系统可以发钱这个设定是借鉴师兄的，只不过后来我的系统隐身了嗯......
推荐喜欢欢快风格的朋友入坑。
《我能看见状态栏》作者罗三观cs
这本书作者是我师姐夫，别问为什么这个称呼，问就是因为他泡走了我亲师姐。
内容暂不做评价，大家自己看，但是师姐夫这个人，我是很佩服的。
他是唯一一个按照读者医学院校通知书、献血证明加更的作者。
虽然最后把自己给玩坏了，但是这种初心很棒。
我的书177章因为写了杨教授的事情被屏蔽了，那时候我很愤懑，然后就看到师姐夫的书因为写了肺炎被404了好几章。
他写这事我是知道的，写之前跟他聊过，可能会被屏蔽，他那时候只说了一句话。
总得做点什么。
3、感觉前面好像很压抑的样子，那接下来分享一点欢乐源泉吧。
《生活系游戏》作者吨吨吨吨吨。
吨儿是个很可爱的妹子，而且一直是我羡慕的对象。
她的书写的有多好，我就不直接说了，在这里采取侧面描写的方法。
为什么羡慕她呢，因为吨儿可以随心所欲的更新，不畏惧断更的反噬，然后成绩照样吊打一群作者。
是不是很牛逼。
《万界圆梦师》作者棉衣卫。
这本沙雕小说，是我最近几天的快乐源泉。
看的在床上笑出猪叫那种。
可惜更新太慢了，一天稳定两更，跟我一样，催不动，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们可以去看看，顺便帮我催更。
计划通！
《从流量到影帝》作者谢不臣
走爽文路线的娱乐文，主角带脑子，配角智商在线。
是我很长一段时间的粮草。
也是那个教我怎么写大纲的朋友。
最近决定完本了，你们可以去开宰了。
《我的学姐会魔法》
一本有深度的西幻，当代科学与魔法的结合。
构思很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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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暂时就这么多吧。
欢迎大家推荐欢乐源泉。
安安最近发烧，可能需要点轻松的东西换换脑子。
爱你们~
第227章 飘在天上的感染指标
探视时间结束后，活跃在icu病房里的白大褂突然多了起来。
毕竟不是谁都习惯被人盯着的。
虽然探视的时候人家目光大部分时候也不在白大褂身上，但是知道有人在身后看着，还是会干啥啥不爽。
张天阳倒是习惯了被目光注视的感觉。
自始至终淡定的做自己的事情。
“在看病历？”
宋长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踱步到张天阳身后，看了看他的电脑屏幕。
“昂，在看。”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要交好张天阳，甚至为此放弃了一次去楼下学习技术的机会，宋长空很主动的开始给张天阳介绍这个病人的各项情况。
76床的老太太住了14天，病历目录长的可以拖地。
78床的青年男性住了42天，病历还没她的三分之二长。
看起来算是病情比较平稳的。
果然，宋长空给张天阳三言两语介绍了一下78床的病情，语气比较轻松，跟提及76床老太太时候隐隐透露的焦躁完全不同。
“进来的时候是因为颅内感染......”
“颅内感染情况好转之后转去骨科做了手术，然后又转了回来......”
“现在的话，感染指标偏高......”
一边听着宋长空的介绍，张天阳一边点开患者相应的病历和各项检验检查结果查看。
确实如同宋主任所说，患者的生命体征比较稳定。
几次腰穿抽取的脑脊液的细菌生化检查也显示颅内感染的情况在好转。
虽然现在还没有醒过，但是继续按部就班的治疗下去，总归会睁眼的。
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这个感染指标。
入院后感染指标呈现直线上升的趋势，哪怕在腰穿显示颅内感染得到控制之后，血液检查的感染指标依旧在上升。
张天阳鼠标挪移，点开了患者检验检查单后面那个小小的曲线图。
这是系统会自动生成的折线图，为的就是帮助医生更好的查看患者各项检查结果的趋势。
只要三个月内曾经进行过两次或两次以上的相同项目的检查，数据就会化为折线图，供医生查询。
而这个青年男性，既然都已经住进了神经内科icu病房，自然是至少两天查一次血的，多次的数据组合成了一条跌宕起伏的折线。
“pct......crp......”
张天阳皱着眉，嘴里下意识的低声喃喃。
这两个指标都是细菌感染的特异性指标。
proct的全称叫做降钙素原，正常范围是0-0.05ng/ml。
crp的全称叫做c反应蛋白，正常范围0-5mg/l。
这两个数据，升高到正常值的三倍以上有特异性，表示患者高度怀疑细菌感染。
而现在，代表这两个数据的折线已经高高飘在了天上。
患者的pct最低也是5，最高达到了15，是正常高值的600倍！
crp也在十几到五十几之间活动，是正常高值的十几倍。
张天阳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如此离谱的数据，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
系统里模拟的时候也没这么搞过啊......
怪不得患者一直醒不过来呢。
就算颅内感染好全了，就凭这个血液感染，他就得老老实实的躺着。
旁边林可安也找了个空地凑了过来，看清屏幕上的数据，登时就在口罩下长大了嘴巴。
这特么的......
要不是数据摆在她面前，谁跟她说检查结果这么高，她第一个反应是对方在逗她，第二个反应是检查结果出错了，小数点往后标了一位。
但是这个病人每两天抽一次血，感染指标虽然有波动，但折线看起来还算连贯。
说明是真的。
一时间，两个实习生陷入了沉默。
书本上的知识果然只是说的大多数，现实的临床上，啥妖魔鬼怪都能见到。
宋长空一直在偷偷观察张天阳的反应。
看到他终于保持不了淡定，陷入沉默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宋长空心里一松。
虽然张天阳看起来依旧不像是刚下临床的实习生，现在勉强跟主治医生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反应差不多吧。
但好歹有点像是正常人了。
是个正常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会承他的情，他的小算盘也就不会白打。
所以，他赶紧趁热打铁，笑呵呵的跟张天阳解释。
“最高的这个数据确实看着很离谱，但是当天进行了第二次抽血，结果一样很高。”
然后他还指着屏幕上时起时伏的折线，一点点的给张天阳解释。
“你看这个数据，有好几个转折点。”
“一开始是直线升高的，然后我们给用了头孢，可以看到从这里开始，感染指标虽然还在上升，但是趋势有所缓和。”
“然后两天后，头孢虽然依旧在用，但是可能是产生了抗药性，本来有些缓和的指标再次直线拔高。”
随着宋长空的解释，张天阳的脑海里逐渐勾勒出了78床青年男性患者的整个治疗过程。
虽然这个过程他自己看看病历，看看医嘱记录，再对照着检验检查结果，最后也能理顺，但是总归没有宋长空这个管床医生亲自介绍来的快。
他一边听着宋长空介绍，余光偶尔在宋长空脸上扫过，若有所思。
“也就是从这里开始，我们给做了细菌培养和耐药性测试，然后把他转到了c区。”
“这里还有这里，这两个拐点，是连续升级了两次抗生素。”
“最后这里，我们用了美平万古，现在应该是控制住了，数据已经下来了。”
张天阳看着宋长空最后指向的拐点。
五天前。
五天前患者的感染指标还居高不下的飘在天上，而从用上美平万古开始，感染指标终于有了下降的趋势。
能够停止上升，开始下降，说明感染被控制住了。
虽然这几天的查血结果看起来依旧很高，但是总归有了落地的盼头。
估计也就是因为这个下降的趋势，所以现在宋长空说起78床的时候，语气才会不急不缓吧。
要是感染指标继续上升，不知道现在该慌成什么样呢。
张天阳陷入了沉思。
宋长空也没有再开口，静静的等着他思考。
林可安在两人身后同样皱着眉头沉思，但很快又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敢说话。
足足安静了一分钟，张天阳突然抬头。
宋长空挑了挑眉。
“怎么，有什么想法了？”
第228章 我信你个鬼
宋长空心中莫名的有些期待。
虽然面前这个小张同学确确实实只是个实习生。
可一旦跟他接触过后，谁也不会觉得他就是个简单的实习生。
虽然自己是主任，但是下级医院的主任有什么用？
就说这个小张同学，主治医生穿不出来的腰穿他不是照样穿的出来？
张天阳沉吟了一下，“你们之前有什么思路吗？”
宋长空摇头。
“这个病人除了上美平万古之外，老师也没什么好办法。”
这个说法在张天阳的预料当中。
宋长空很快又补充了一句。
“教授来看过，让我们控制感染的同时找找病因，但是还没找到。”
张天阳点头表示明白。
宋长空依旧对张天阳充满了期待，再次询问，“你有什么想法吗？可以说出来讨论一下。”
张天阳笑着摇头，“宋老师说笑了，对了，您之前说今天下午要去学习的，是要去学什么啊？”
突然的转移话题让宋长空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答。
“本来是想去呼吸科，去看看他们怎么用支气管镜的。”
原来如此。
张天阳了然的点头。
神经内科里多的是颅内感染的病人，其中相当一部分都会并发肺部感染。
同时，这里也有很多需要上呼吸机、气管切开的病人。
支气管镜偶尔也是会用到的。
再说，东方医院是个大医院，科室划分的比较细，各个科室的职能分工也很细。
但是别的医院就没这么好了。
有些下级医院，社区医院，甚至门诊都只有内科和外科之分，哪像东方医院这样，还分什么肾内、感染、血液、心内、呼吸、消化等等等等。
说不定，在宋长空所在的下级医院，神经内科也要兼管一部分呼吸内科的职责呢？
退一步说，多个技术多条路，如果宋长空可以抓住在东方医院进修的机会，学几手他们医院其他人都不会的手艺，难道不香吗？
也难怪宋长空堂堂一个主任医师，表现的那么积极。
张天阳想起今天上午，主治医生喊查房的时候，宋长空殷勤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对自己的和颜悦色，心情有些复杂。
想了想，他问道。
“宋老师，腰穿已经做完了，现在去的话，还来得及吗？”
宋长空一愣。
他本来已经决定放弃今天下午的学习，来跟张天阳打好关系的。
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联系到的学习机会......
他赶紧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下午三点五十分，如果现在过去的话......
说不定还来得及！
瞬间，他的表情管理有些跟不上。
张天阳一下子就明白了。
“老师你赶紧去吧，这边三个病人病情都还挺稳定的，实在不行有我呢。”
“这......”
宋长空明显有些挣扎。
“没关系的，快去吧。支气管镜一下午可能就两三台，等会再晚点，就真的赶不上了。”
张天阳又推了一把，宋长空动摇了。
“那我，跟你简单交接一下80床的病情。”
宋长空长舒一口气，迅速交代了病情，做好三个病人的交接，步履匆匆的走了。
林可安在旁边看得奇怪。
“宋老师为什么这么紧张？”
她有些想不通。
“呼吸科的支气管镜，想看不是可以随时去看吗？他们反正天天做。”
张天阳摇头，“你别忘了，咱们是东方医科大学的学生。”
林可安依旧不懂。
“学生又怎么了？”
张天阳叹了口气。
“东方医院是三甲医院，我们是本校的学生，自然可以有很多时间在这里学习，但是他们那些进修医生，进来可是要钱的。”
“像是他这种，需要坚守在icu病房里的，平时哪里有时间溜出去看？”
“再说了，单纯的跟在后面看，跟有人愿意一边做一边教你，还是很不一样的。”
三言两语的解释，林可安瞬间懂了。
怪不得宋长空这么在意今天的学习。
想想宋主任鬓角的白发，她有些不忍心。
“那那个76床的腰穿，不是耽误了他很多时间？”
张天阳摇头，“那也没办法，76床就是他管床。而且，其实我算快的了。”
不是他吹牛。
换成主治医生来穿，不一定穿的出来。
他的眼神在宋长空离开的方向扫过，微微颔首。
宋长空给他的印象很不错，投桃报李，他也可以找个机会报答他一下。
学习支气管镜的机会对于宋长空来说很难得，可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难。
有机会托关系找个住院医，或者主治师兄，花个半小时时间教一教。
甚至他自己教都可以。
虽然支气管镜这个操作他现在不会。
但是有系统在，两天后他就会了。
“对了。”
林可安也不再纠结宋长空的事情，转而指着78床的感染指标问张天阳。
“这个感染指标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吗？我看这五天它是在下降的。但是为什么听你们之前的话，感觉问题还是很大？”
张天阳看了看虚心求教的林可安，没有直接回答，随手点开患者的脑脊液检验结果，然后发问。
“你看看他的脑脊液检查，发现了什么。”
林可安认真看了一会，眉头渐渐皱起。
“看起来，颅内感染的情况一直在好转啊。”
张天阳暗道孺子可教也，又抛出一个问题。
“你猜猜看，病人在icu病房里住了一个半月，抗生素一直在用着，颅内感染都快好了，血液中感染指标却一直居高不下，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一直没有找到病因！”
林可安脱口而出。
“恭喜你，都学会抢答了。”
张天阳调笑了她一句，然后脸色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其实很多病都是这样，找到病因，就很好治，找不到病因，就抓瞎。
就像是感染内科那个真菌感染的女孩一样。
一旦找到了正确的治疗处理思路，拖了五年的病照样好的很快。
放在这个病人身上的话，也是如此。
张天阳缓缓开口，给林可安解释。
“这个病人，虽然感染指标升高，细菌培养结果还有药敏结果都有，是很明确的细菌感染。”
“但就算是细菌感染，也有个原因。”
“找不到这个原因，不把它去除，就算控制的了一时，也控制不了一世。”
林可安懂了。
一边点头，眉头也一边皱了起来。
这个患者，应该是有一个暂时还没有被大家发现的，持续感染的渠道。
打个比方，身体如果是一个水池，里面是清澈的水。
那个原因就像是一条排污管道，源源不断的将黑色的污染物排入水池。
而抗生素就像是漂白粉，不断的加入抗生素，可以漂白那些污渍。
但是只要那个排污管道一天没有被堵住，水池里的水就不可能变得清澈。
张天阳重新把患者的感染指标数据点了出来。
“美平万古，美罗培南和万古霉素，几乎是东方医院里常规使用的最强的抗生素了。”
“上了这个最强组合，才勉强控制住，一旦后续反弹，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想了想张天阳描述的后果，林可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现在的关键应该是弄清楚感染的渠道。”
一边说着，她一边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张天阳，“你有思路了吗？”
但她收到的，是来自张天阳的白眼。
“要是有思路就好了！”
张天阳斜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是谁啊！神经内科icu里这么多大佬折腾了一个月没搞清楚的原因，我看一眼就知道了？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哦。”
林可安撇撇嘴，表面上不说话了，可心中暗道。
“我信你个鬼！”
她刚想继续问些什么。
却看到张天阳的动作一顿。
只见他眉头皱起。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什么声音？”
林可安也愣了一下，耳边这才注意到一股子“咯吱咯吱”的声音。
“发生了什......”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刚刚还站在电脑前的张天阳，瞬间化为了一道白鲢。
“咻”的一声，就从她面前略过。
第229章 病床上的蹦迪
“咯吱咯吱”的声音依旧在耳边作响。
其实张天阳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是身体比脑子更快的作出了反应。
增强的听力瞬间判断出了声音传来的方位。
强化的体质支持着他才瞬间窜了过去。
下一秒，他才百忙当中看清楚自己的目的地——80床。
真巧，刚好是宋长空负责的第三个病人呢......
这么黑的吗......
吐槽在心中一闪而过，张天阳整个人就已经窜到了患者的床前。
第一眼，盯在患者的监护仪上。
“心率88次/分，呼吸20次/分，血压135/86mmhg，血氧饱和度99%！”
出乎意料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数字。
第二眼，张天阳看向床上的病人。
80床病号是个老年男性，清醒状态，颈部以上可以活动，颈部以下基本没有活动能力。
而现在，老头正在闭着眼，拼命的左右摇晃他的脑袋。
而咯吱咯吱的声音，就是他摇晃脑袋导致病床跟着晃动发出来的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张天阳嘴里询问，念头急转。
老头还插着气管插管，说话是肯定说不出来的，即使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估计声音也不会太大。
张天阳设身处地的去想，如果自己是他，自己感觉哪里不舒服想要叫人的时候，最容易引起大家注意的方式，就是这样拼命的晃头！
那么，在监护仪的数据都很正常的情况下，他会是为什么不舒服？
最有可能的，呛痰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张天阳的手就已经动了。
瞬间抽出床头的吸痰管，手一抖，扯开管尾的封袋，再一抖，摊开吸痰管里自带的薄膜手套。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拔吸引器，接到吸痰管尾端，顶开老头的气管插管下方的小阀门。
下一刻，吸痰管就已经趁着老头晃动脑袋的间隙，顺着小阀门伸了进去。
这时候，因为两个白大褂过于迅速的飞扑引起注意的管床护士才堪堪赶到床前。
吸痰其实是护士的工作，往往只有非常危急抢救的时候，医生才会来客串。
所以她双手前伸，下意识的开口，“我来吸吧......嗯？”
“咕噜咕噜——呼——咕噜咕噜”
话刚刚说到一半，那边明显吸到了痰的声音就已经在耳边响起了。
她登时僵在了原地。
不是。
这个白大褂跑过来的时候她眼睁睁的看着的啊？
从他动，到自己动，到现在，才多久？
十秒钟？
给自己十秒钟，自己现在会进行到哪一步？
带薄膜手套？
唔，他怎么可以这么快......
张天阳没有理会身后小护士僵硬的动作，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80床老头的身上。
吸痰管插进去的时候开始，老头就已经不晃脑袋了。
但随着吸痰的进行，他的脸上开始出现痛苦的颜色。
偶尔整个胸部还会在吸引器的作用下整个往上顶。
张天阳内心毫无波动，手很稳。
这是吸痰的正常表现。
本来吸痰管伸到气管里，就会因为刺激引起气管的收缩和痉挛，难受是正常的。
忍一下，吸完就好了。
又是十秒钟过去，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张天阳估摸着痰估计吸完了，把吸痰管抽了出来。
重新接好吸引器，盖上小阀门的盖子，丢弃用过的吸痰管到黄色垃圾桶内，他的眼神重新落在了患者的监护仪上。
心率和呼吸稍稍有些增快，但没过多久，又降到了正常。
张天阳盯了一会一切正常，滴滴都不滴滴的监护仪，又看了看病床上的老头。
老头现在没有晃脑袋了。
仰面向上，眼睛正常张开，看着天花板，好像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样子。
看起来好像没事了。
张天阳褪掉手上的薄膜手套，走到c区旁边的洗手台洗手。
洗着洗着，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一扭头，刚刚站在自己身后的小护士正杵在病床旁边，看着自己，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他挑了挑眉。
“怎么了？”
小护士从震惊的状态中被惊醒，重新找回了表情管理的能力，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可张天阳洗完手擦干之后，一转身，身后的小护士一脸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说吧。”
“你......”
小护士纠结了一下，试探着问，“你以前是不是当过护士？”
这是什么神奇的问题？
张天阳被问懵了，旁边林可安忍不住偷笑。
小护士自知失言，脸色顿时有些红，好在口罩遮住了大半。
“没事没事。”
为了掩饰尴尬，她赶紧去80床旁边巡视了一番，嘴里还不忘低声嘟囔。
“什么啊......一个实习医生，吸痰竟然比我们护士还要熟练......”
加强的听力把小护士细小的声音送到了耳边，张天阳顿时哭笑不得。
这是在吐槽自己抢了她的活呗？
重新走回80床病床旁，观察了一会。
监护仪的数字都很正常。
呼吸机的各项参数也很正常。
老头看上去情绪很稳定。
应该真的没事了。
张天阳心里挂念着78床的感染原因，准备继续研究一下他的病史。
可一转身，80床方向又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怎么回事？”
“不是刚刚吸完痰吗？”
他的眉头皱起，重新冲了回去。
“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咯吱咯吱。
老头自顾自的大幅度晃着脑袋。
“别晃了，我在这呢，你要是有不舒服就停一下，我帮你找找原因。”
咯吱咯吱。
老头依旧自顾自的晃着脑袋。
幅度之大，让整张床都在轻微的左右摇摆。
如果配上音乐，说不定有蹦迪的味道。
“大爷？大爷？”
咯吱咯吱......
张天阳有点抓瞎。
监护仪的数字是正常的。
刚刚才吸过痰，统共不到一分钟。
问啥啥不应，患者就是在那里晃头。
这可咋整！
面对一个不会说话，脖子以下不会动，只顾着在那晃头的病人。
张天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回头，看向正在给81床做操作的小护士。
“你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吗？”
小护士探着头，往这边看了几眼。
然后轻轻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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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我还活着的证明
小护士这时候的表现比张天阳要淡定的多了。
一边摇头，一边轻轻开口。
“不用管他，他一会就不晃了。”
嗯？一会就好了？
小护士的话音刚落，咯吱咯吱的声音果然戛然而止。
张天阳皱着眉头杵在原地，盯着80床病床上，重新恢复双眼望天姿势的老头。
脸上没有痛苦的颜色。
目光很平静。
头部是可以左右扭动的，但是他这么大一个白大褂杵在旁边，老头丝毫没有看向自己寻求帮助的意思。
所以，应该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那这个病人到底是为什么在拼命摇晃脑袋啊喂！
可没等他多想，距离上次摇晃脑袋大概十秒钟的时间之后，80床老头突然又开始了。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老头可劲的左右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带动着自己的病床，双目闭起，脸上却没有明显的痛苦之色。
监护仪上的数字依旧很正常。
心率有点点快，但是鉴于老头晃头也挺累的，也算正常。
一切正常。
就是很诡异的在摇晃脑袋。
张天阳决定静观其变。
退到刚刚自己所在的电脑旁边，默默地看着80床大爷晃脑袋。
跟上次一样，晃了一会，大爷休息了十几秒钟，然后继续开始左右摇摆......
看起来，不像是在“求救”，更像是一种“日常锻炼”。
张天阳渐渐看出了门道来。
果然，小护士忙完，过来给张天阳解了惑。
“那个老爷子刚醒过来的时候，哪里都动不了，只能睁眼，天天就很焦虑的样子，心率也快。”
“后来慢慢的，头可以动了，他就一直这样。”
“醒着的时候有事没事就这样晃头。”
“我们一开始也以为他是有哪里不舒服，但是后来发现，他就是喜欢晃头。”
“而且自从可以晃头之后，他看起来明显没有之前焦虑了，所以也就由着他去了。”
“你是刚来的吧？不用太紧张，他一直都这样的。”
大概说了一下80床的情况，小护士很有紧迫感的又嘱咐了一句。
“以后要吸痰的话，还是叫我来吧，虽然这样可以减轻工作量，但是护士长看到了要说我的。”
“好的好的。”
张天阳很爽快的应了。
但是下次遇到突发事件，估计他还是会自己上手。
“咯吱咯吱”
80床老爷子又开始晃头了。
张天阳站在隔了两床距离的地方，看着他努力摇晃脑袋，带动病床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感叹。
因为他突然明白了老爷子晃头的目的。
刚刚醒过来，躺在病床上，一动不能动的时候，他一定非常非常的害怕吧？
害怕自己好不了了，害怕自己剩下的时间里都只能睁着双眼看着同一个地方。
所以，当脑袋可以动了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动了起来。
摇晃脑袋，是“想让自己好的快一点的锻炼”。
是“哪怕被医生告知，这样摇头不会让病情好转的更快，也一直坚持的锻炼”。
也只有这样，他才看得到希望。
只有拥有希望，他才能坚持下去。
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一句话。
他想要正常的活着。
......
神经内科icu病房的正常下班时间比其他科室要晚十五分钟。
可一直等到五点四十五分值班医生来接班，宋长空都没有再出现。
看来是赶上了支气管镜的学习。
张天阳代管的三床病人下午病情都挺平稳，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在熟悉了另外两床的病史和诊疗过程之后，张天阳还能抽出空来熟悉一下icu病房里的白大褂配置。
整个icu病房有一个主任，一个副主任，一个主治压在上面。
下面则分为三个住院医带的三个医疗小组。
每个医疗小组里常规配备的是两个进修医生，两个规培生，再额外带一到两个研究生或实习生。
这样一来，直接对病人负责的管床医生就有12个。
a到e五个病区分别有5-7张病床，分吧分吧下来，每个人手里大概有3个病人。
剩下的研究生和实习生是廉价劳动力，会被带着自己的进修医生或者规培医生分配0到1个病人。
张天阳和林可安在同一个医疗小组，是三个小组里实力最强的。
宋长空毕竟也是主任医师的资质，跟东方医院正儿八经的主治比不了，但是跟其他进修生和规培生比起来，还是可以甩他们几条街的。
林可安的带教师姐也是进修生，在外院虽然只是个主治，但是气势还是有的。
此外，这里还有一个研究生师兄，据说是当年临床技能大赛的金奖获得者。
这一手，在操作很频繁的神经内科icu里，还是比较吃香的。
张天阳把本组的师兄师姐们记了一下。
宋长空看起来是个深谙为人处世之道的老油条。
林可安的带教师姐颇有些当初梁师姐的意思，冷清不爱说话也不爱搭理人，也难怪林可安宁愿过来找自己蹭讲课。
临床技能大赛的金奖研究生师兄有点傲，也有点飘，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天然的上位感。
但张天阳没见过他实际操作，也没见过他进行抢救。
到底是真有一把刷子，还是嘴强王者，还待观察。
另外两个规培师兄，性格比较内敛，人也神出鬼没的，没什么存在感。
身为食物链最低端的实习生，张天阳还是认真的记了一下各个师兄师姐的名字和相貌的。
这么一一对应上去，他不由得觉得有些好小。
自己这个组，还真是物种多样化啊。
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
晚上，宋长空给张天阳发了消息，交代了一下周二的任务和注意事项。
“今天查房的那个老师布置的作业，关于腰穿的各种知识，你有空最好看一眼，明天可能会抽查。”
“86床老太太往后几天的腰穿可能要麻烦你了，老师点名要你穿，估计是怕别人穿不出来。”
“上午一次，下午一次，要放足脑脊液。”
“早上提早一点来，早交班可能会点名。”
......
张天阳看着对方发来的一条又一条满是文字的消息，不由得摇摇头。
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哪像是上级医生啊？
回复了几句，张天阳调出了微信好友列表。
想了想，找到消化内科师兄的名字，发了条消息过去。
“师兄，你有没有呼吸内科玩得好的朋友啊？我想学一学支气管镜，不知道方不方便呢？”
一篇东方医科大学学报上刊登的论文的二作，换一个学习的机会，应该不亏吧？
“滴滴！”
手机微震，屏幕最上方漂浮框闪过。
宋长空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
“对了，你明天可能要收一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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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全体起立
周二上午七点五十五分，张天阳提前五分钟坐在了神经内科大办公室里。
提早到位，向来都是他的好习惯。
办公室里的白大褂还不算多，都在抓紧时间干着自己的事情。
张天阳占了一台电脑，看了看三个病人晚上的各项生命体征。
意外的还不错。
尤其是76床老太太，昨天下午放了脑脊液之后，整个晚上引流管几乎都是夹闭的。
只在半夜十二点的时候短暂开放了半个小时，放出了少量脑脊液，然后再次夹闭。
到现在，夹闭的时间也超过了七个小时。
但是竟然没有再出现颅内压增高的症状。
半夜也没有抢救记录。
当真是可喜可贺。
陆陆续续有白大褂步履匆匆的走进来，不少赶时间的，还喘着气，擦着汗。
原本还空旷的办公室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张天阳趁着最后两分钟，看了看手机。
跟小林琳聊了两句，然后点开了消化科师兄的对话框。
昨天发的消息，对方今天早上给了回复。
“我问问看。”
暂时还没有下文。
“交班了，交班了！”
办公室中间的大桌子旁，神经内科的教秘拍着手，招呼着。
桌子旁边，神经内科的大主任把自己的椅子往后退，沉声道，“全体起立！”
原本还有些喧嚣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散落在办公室各个角落里，坐在电脑前的白大褂们都依言站了起来。
张天阳没见过这种仗势，但也跟着站了起来。
气氛一下就肃穆了起来。
大桌子旁边环绕着几个白大褂，看面相，都是四十岁往上的老医生。
能上桌子的，除了两个值班医生，两个值班护士之外，全都是主任和副主任医师。
他们也在站着。
张天阳有些摸不准情况。
按理说，交班应该是坐着的。
不仅负责交班的值班医生和护士是坐着的，各个主任副主任主治住院医也是坐着的。
甚至连实习医生，只要来得早，找得到座位就都是坐着的。
只有来得晚的，没有座位的，才会站在靠门口的地方。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整个办公室里全都站着。
这是谁死了，还是谁活了？
要悼念，还是要表彰？
这么大阵仗？
张天阳下意识的将目光在周围的白大褂脸上逡巡，发现他们竟然神色如常。
“咳咳！”
没等他再多想，教学秘书又扯着嗓子开始喊话了。
“向昨晚值班的同事们表示感谢，你们辛苦了！”
下一秒，站在四面八方的白大褂们齐齐开口。
“你们辛苦了！”
二三十号人一起开口，办公室又自带回音效果，登时便震得张天阳一颤。
再下一刻，四周的白大褂们都矮了一头，竟然是在向着值班医生鞠躬。
就连桌子旁边站着的主任医师和副主任医师们，都低下了头。
张天阳心中震撼，随着众人一起，也鞠了个躬。
“开始交班吧。”
一直到这时候，常规的交班流程才开始。
“普通病区交班。普通病区现有病人......”
值班护士开始交接普通病区的病人情况。
张天阳透过前方人头的间隙，看向处于众人目光交汇中点的四个值班人员。
正在交班的小护士的声音明显有点抖，另一个小护士的脸也很红。
两个值班医生都是男的，看着要稍微淡定一点，但张天阳还是看出了他们红红的耳朵尖，还有手里捏着的交班纸在空气中颤抖的幅度。
显然，是很激动的。
医院里最可怕的班就是夜班，而在一夜忙碌和提心吊胆之后，能得到这样一句“辛苦了”，应该会觉得很振奋吧？
毕竟，医生最想要得到的，就是认可啊。
不论是来自患者的，还是来自同行的。
张天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神经内科的交班是站着的。
不由自主的，他在心里给设计这个规则的人点了个赞。
......
“普通病区医生交班......”
“icu病区护士交班......”
“icu病区医生交班......”
张天阳仔细听了一下属于宋长空的三个病人的情况。
果然如同他在电脑上看见的那样，一夜平稳。
是好消息。
很快，汇报完毕，众人的目光汇聚在桌子周围。
早交班除了交接昨日病情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主任副主任医师能够快速了解各个病人的情况，并对一些病情变化不对劲的病人提出一些治疗意见。
而在神经内科，这个目的尤为重要。
普通病区的还好，icu病区里的病人病情变化莫测，往往早交班都要在这些病人身上纠结很久。
今天也不出意外。
负责icu病区的主任医师一边听交班一边站着记笔记，点名了好几个病情变化不对劲的病人。
“那个63床......”
“65床......”
“75床......”
很快，他就问到了宋长空的病人。
“那个78床，感染指标怎么样了？”
值班医生不可能面面俱到，宋长空作为管床医生，赶紧汇报。
icu病区主任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下具体数据，沉吟片刻。
“虽然感染指标在下降，但是血液感染的原因还是要查，不能轻视。”
交代了几句，他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们之前说的那个老太太，脑出血，腰穿做不出来那个，我怎么没听到？”
“是已经送走了吗？”
icu病区主任翻动着自己的小本本，眉头皱起。
他对这个老太太的印象很深。
往前数好几天前他就嘱咐下面的医生赶紧给老太太做腰穿了，可每次汇报的结果都是腰穿穿不出来。
昨天的早交班还特意聊过这个病人，当时估计的是死亡风险很大。
没想到，今天竟然都没提到这个病人。
怕不是已经送回家了。
宋长空态度恭敬，赶紧解释。
“主任，是76床，刚刚交班有提到的，昨天下午已经成功做了腰穿放了脑脊液，昨晚颅内引流管一直是夹闭的，但病情平稳。”
“嗯？是吗？”
icu病区主任眼皮跳了几下，有些惊讶。
“怎么腰穿做出来了？不是说很难吗？昨天的腰穿谁做的？你吗？”
他下意识的看向负责汇报的宋长空。
第232章 反派boss的内心独白
宋长空作为一个以主任医师来进修的身份，icu病区主任还是对他有点印象的。
一个很难搞的病人，被他搞定了，还可以接受。
看着icu主任惊讶而带着一丝丝赞许的目光，宋长空不敢居功，连忙摇头。
“不是我。”
“不是你啊。”
icu主任于是又看向icu病区唯一的主治医生，“那是小李你穿的？”
如果不是宋长空那个在外院有丰富腰穿经验的“主任医师”，那估计就是自家主治医生穿的了。
毕竟，自家主治医生的技术还是有保证的。
主治医生连忙摇头，“不是我。”
“难道是你？”
icu主任的目光又落在了跟张天阳同治疗小组的研究生师兄身上，这个临床技能大赛的金奖获得者他也是有印象的。
人在办公室站锅从天上来的研究生师兄一脸懵逼的摇头，“不是我啊。”
眼看icu主任的目光又开始在人群中穿梭，主治医生赶紧补充了一句。
“主任，是昨天来的那个实习生做的，就是那个，五年制的，昨天才来的，您知道吧？”
面对主治医生的疯狂暗示，icu主任秒懂。
眼神在一大圈子脸熟的不脸熟的小白大褂们脸上扫过，icu主任一边点头，一边停止话题。
“好了，我没有问题了。”
“我也没有问题了。”
站在最前面的大主任做了总结。
“那，交班结束？”
教学秘书小心翼翼的询问了一句，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大喊一声，“交班结束。”
拥挤的白大褂们，登时一哄而散。
看病人的，占电脑的，上厕所的，补早餐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张天阳身处人流当中，没有上去挤门，准备等人少点再出去。
“那个谁，你过来我办公室一下。”
icu主任及时抓住了自家主治。
两人小声交流着，从张天阳面前不远处走过。
主治医生显然看到了张天阳，惊讶的挑眉的同时，也留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下一刻，两人消失在办公室门外。
张天阳有些无辜的眨眨眼。
但旁边宋长空开始招呼他了，他也就不再纠结，跑去icu病房看病人去了。
另一边，icu主任拉着自家主治去了拐角，就在主任办公室旁边，那些小医生们平时不敢来，甚至躲着走的地方。
“你说的那个，是不是张天阳？”
icu主任开门见山。
张天阳的名字他记得，是在教授群里常常被提及的人物。
“是他。”
主治医生点头，然后三言两语简要描述了一下昨天76床老太太突发血氧饱和度狂掉之后的事情。
icu主任点头，“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在专业知识上考量一下？靠不靠谱？”
“病历写的很棒。”
主治医生回想着张天阳昨天的表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专业知识应该是很扎实的，目前看来基础操作也很熟练，遇事不慌，性格沉稳，思路也很清晰，而且广阔，我觉得靠谱。”
“你觉得他能独立管病人吗？管咱们神经内科的病人。”
icu主任的问题各个都很直接，颇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主治医生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我觉得可以。至少在诊断和抢救这两个方面应该是没问题的，治疗上，我看着点，应该没问题。”
“那好，给他分病人。”
icu主任大手一挥，“多给他分几个，嗯，就按照进修医生的标准分病人给他管。”
“这么多吗？”
主治医生有些犹豫。
“可是他毕竟只是个实习生......进修医生是要管三个病人的，而且下面有研究生帮忙，他就一个人。”
“没关系的，给他分病人！”
icu主任态度强硬，又是大手一挥，“手里没人好办，你昨天不是还抢了一个八年制的吗，把那个八年制的扔给他。”
“这......”
“什么这啊那啊的，验证了靠谱就给我使劲用他。”
icu主任眯着眼。
“五年制难得出一个好苗子，要多多锻炼嘛，没事，听我的，分病人给他，你盯着点就是了。”
“......”
眼看icu主任态度强硬，主治医生只能接受。
其实他倒是无所谓的，反正整个icu只有他一个主治，病人分给谁管他都得盯着。
就是感觉按照进修医生的标准给张天阳分病人，有点过分。
他还是个孩子啊！
不对，错频了。
他还是个实习生啊！
虽然是个变态实习生。
不过，主任亲口要求了，他也只能给张天阳安排“锻炼的机会”了。
“呼——”
icu主任回到办公室，靠在柔软的椅子靠背上，舒服的抿了一口温度刚刚好的热茶。
眼睛眯起，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张天阳，张天阳，老刘看好的人，啧。”
“还真的有点东西。”
想起上上周，教授群里因为张天阳要给一个必死的病人做胃镜的“无理要求”炸群的时候，自己的言论，icu主任不由得摇摇头。
他当时是站在张天阳的对立面的。
毕竟，一个实习生，要去做那么多在职医生验证过没有用的东西，怎么看都是瞎胡闹。
他当然看不过去，也说了几句。
可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打脸了。
当时结果出来之后，好些教授改口了。
毕竟自家医院除了个牛逼的后辈是件好事。
但他没好意思，直接选择了装死。
本来以为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结果没想到，后来几个教授一起吃饭的时候，刘教授那个老混蛋为了装逼，竟然拿这件事情挤兑自己。
这口气他可就咽不下了啊。
既然你拿我装逼，那你学生现在落在我手上，还想让我给你留面子？
那肯定是往死里用啊！
病人给最大量的让他管！
教学查房的时候提问题都点他！
各种操作管够！
反正，实习生嘛，可不就是要在临床接受锻炼的？
就算刘教授站在面前跟他理论，那他也不理亏啊！
只可惜老刘的宝贝学生，这两周估计得累趴咯！
刚刚好温度的茶水一路从食管暖到了胃，icu主任在心里打着小九九，不由得笑出了声。
左右看看自己今天的工作和各种应酬预约，好像没有很多的样子。
于是他一拍脑袋，临时做了个决定。
掏出手机就给刚刚离开的主治医生发消息。
“把周三的大查房改到今天，等会我去教学查房。”
手机一丢，他一伸手拿过桌子角落里那本厚厚的神经内科学，翻动着书页。
“等会问些什么问题呢.....”
“又要跟病人相关，又要有深度，又要偏门，最好能让他急出一身汗的。”
绞尽脑汁琢磨着要用什么问题来为难张天阳的icu主任嘴角带笑，双眼放光。
话说回来，如果张天阳这小子是电视剧里天赋很强的主角的话，自己现在应该就是个反派吧？
应该还是个boss的那种？
右手下意识的在自己有些光滑的脑袋上抚过，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更兴奋了。
“嗯，这个问题可以问，咦，这个问题跟那个病人的病情很相称啊，唔，这个问题也不错，够偏门......”
“全都问好了！”
第233章 人生错觉之——这把稳了
icu病房里，得知主任十分钟后要来查房这个噩耗的白大褂们一片哀嚎。
“昨天主治查房，今天主任查房！”
“要不要这么频繁啊，臣妾收不了啊！”
“电脑电脑，谁都不要跟我抢电脑！”
icu病区里的电脑瞬间被急着查看自己病人各项最新指标的白大褂们一抢而空。
没抢到电脑的，就屁颠屁颠的跟在正在用电脑的小护士后面。
“小姐姐，你最好看了，等会再录护理记录，先给我看看结果好不好呀？”
“不好！”
“护士小姐姐~”
整个病区，一片慌乱。
不知道的，还以为好几床病人同时休克了呢。
张天阳有些无奈的看着那些急着抢电脑的白大褂们，然后跟身旁同样杵在原地没有动的宋长空一起大眼瞪小眼。
“老师，您已经看好了？”
“嗯，来得早，看过了。你也看了？”
“嗯，在大办公室看的。”
“那就一起看看病人吧。”
“善。”
所以说，凡事赶早不赶晚还是很有道理的。
在一群焦灼的白大褂中，张天阳和宋长空不紧不慢，显得出淤泥而不染。
主任医师顶着半边锃亮的地中海，气势汹汹的冲进icu病房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顿时，眼皮一阵跳动。
这跟他想象中的样子好像不太一样啊！
“主任查房都一点也不慌的吗？”
“心理素质这么好？”
不管了，反正我准备了那么多问题，不愁你不慌！
icu主任站在整个病区中央，清了清嗓子，引起了来自四面八方白大褂们的注意。
“咳咳！查房了！”
主治医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当先跟在他身后。
三个住院医也紧随其后。
然后才是一群嘴里念念有词，抓紧时间背着自己病人各项关键点的小医生们。
随意的在人群中扫了一眼，icu主任眉头大皱。
这特么的，这群小兔崽子临时抱佛脚都抱的这么明显的吗？
放在平时，他肯定就已经开始怼人了。
但是今天的主要目标不是他们，放他们一马好了。
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好不容易找到了站在最后面的张天阳。
icu主任不惊反喜。
站在最后面好啊！
站在最后面说明心虚啊！
不管是上课还是查房，往后面躲的学生绝对说啥啥不懂问啥啥不会，这是他多年以来积攒的经验！
自己准备了那么多问题，不怕你不出丑，这把稳了！
icu主任按捺住心中的窃喜，故意版起了脸。
“咳咳，咱们icu昨天新来的两个小同学呢，怎么没看见啊。”
正全身紧绷的小白大褂们一愣，下意识的左右看看，最后看向了身后。
张天阳淡定的杵在原地，举手应了一声，“在这。”
林可安倒是站在偏前面的位置，但是icu主任的目标又不是她。
“怎么站得那么后。”
icu主任撇了张天阳一眼，故意严肃，“站那么后，能看到什么！小同学你们刚下临床，要抓紧时间和机会，多多锻炼。”
“还有你们，一个个都是师兄师姐了，不知道让让师弟师妹吗？”
“来，站前面来。”
莫名其妙被icu主任说了一嘴，但一群小白大褂们并不难受，反而争先恐后的给张天阳让出了一条进入的通道。
这可是主任查房啊！
站得后面一点，踮起脚尖认真听，一样不会漏掉什么。
可是站得太前，说不定就被抓住一顿问，要是运气不好问到自己没复习到的，说不定就得当场去世。
张天阳隐约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针对，但也很淡定的迈步上前。
这么平淡的反应，又让icu主任暗暗失望了一把。
“好了，这个是谁的病人，来汇报一下病情。”
第一个幸运病人，赫然又是那个小黄鸡大汉。
负责汇报的管床医生，很不好彩的又是昨天刚被主治医生训斥过的，半桶水的规培师兄。
“这个病人他是，他是个青年男性，前天......”
有些磕磕巴巴的汇报着病情，规培师兄心中慌乱到了极点。
众所周知，第一个被查房的人，向来都是最容易被当做典型的。
因为这个时候上级医生刚刚开始新的一天，精神高涨。
问问题的**很强烈。
对小医生们的期待感很高。
骂人的时候中气也最足。
越往后，发现自己手底下的医生们问啥啥不懂说啥啥不会，一次又一次的生气之后，上级医生就会渐渐变得佛系起来。
对下级医生的期待感降低。
不容易暴躁。
也没什么力气骂人了。
所以，往常规培师兄都会在心里默默的给第一个被查房的勇士点一根蜡。
没想到，今天被点蜡的是自己。
害怕.jpg！
可万万没想到，磕磕巴巴的汇报完病情，汇报完诊断和目前用药之后，虽然icu主任眉头打皱，显然对自己不满意，可是竟然没有冲着自己发作。
而是简单的点点头，然后目光一转，落在张天阳身上。
“这个病人的整个诊断还是很明白的，那我来考考新来的小同学吧。”
“成人脑脊液的总量是多少？”
icu主任最终决定循序渐进，先从简单的问起。
张天阳挑了挑眉，直接开口。
“成人脑脊液总量约为130ml，生成速度为0.3-0.5ml每分钟，500ml每天。”
超纲作答！
icu主任点头，紧接着继续发问。
“腰椎穿刺的适应症，请至少说出三个。”
旁边，半桶水的规培师兄瞬间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如果这道题是问自己的话，自己能说出几个。
然后脸瞬间就白了。
张天阳却想也没想，直接开口。
“腰椎穿刺适用于，神经系统疾病的诊断，颅内压的测量，查看脊髓腔、横窦的通常情况，动态观察脑脊液变化以判断病情和预后，注射放射性核素以供脑、脊髓扫描，注入液体或者放出脑脊液以维持颅内压平衡，注入药物治疗相应疾病。”
一群白大褂们听着听着，嘴巴渐渐长大。
一个两个五个七个......
又是一次超纲回答！
还不带卡壳的！
icu主任眉头皱起，盯着一脸淡定的张天阳。
张天阳平静的杵在原地，安静的回视。
空气中，似乎有火花迸溅。
第235章 我有一个猜想
icu主任为了自己的面子，有点上头。
但旁边的主治医生和住院医生没上头啊！
这个问题问出来，他们的脸色不由得一变再变。
自家主任一直在针对张天阳这件事情，他们早就看出来了。
但是针对也不能针对的太过分啊！
各种问问题也就算了。
问课本上的偏门问题，问实际应用中需要经验的临床问题，都可以理解为在提携后辈。
但是你拿大家都没搞清楚的问题来问，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堂堂主任医师，这样为难一个实习医生。
说出去，掉价啊！
主治医生皱着眉头，企图让自家主任回心转意。
“主任，这个问题是不是......”
谁知道，上了头的icu主任冷不丁瞪了他一眼。
“怎么，你对这个问题有什么高见吗？”
主治医生直接被噎住了。
这个病人，他也纠结了好几天了，要是有什么想法，能等到现在美平万古一起上吗？
眼看主治医生都被怼了，三个本来也想说话的住院医登时低下了头。
眼观鼻鼻观心。
反正被质问的不是他们，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外围的一圈小白大褂们下意识的又后退了一小步。
他们的心情要比中间站着的那几个白大褂复杂多了。
时而感激，毕竟张天阳当了他们的挡箭牌。
时而怜悯，这个师弟被针对的好可怜。
时而惊叹，他怎么问啥都能答上来。
时而不忿，这个主任有点过分了。
怀抱期待，希望张天阳可以再次张口就来，打打主任的脸。
但又犹豫，万一张天阳打完脸，主任把矛头指向他们了怎么办。
一时间，一只只小白大褂的脸上，五味陈杂。
身处众人视线中心的张天阳，心神却没有全部放在步步紧逼的icu主任身上。
他的视线正在有意无意的往旁边飘。
旁边的79床，也是一个处于昏迷状态的病人。
同样也上了呼吸机，甚至还进行了气管切开，现在正在做雾化。
总体来说，配置跟78床的纹身大汉差不多。
那个刚刚在78床操作，因为查房被赶去79床的小护士，现在正在更换79床的各种液体。
包括但不限于病人的肠内营养制剂，以及包括丙泊酚在内的各种需要输液泵泵入的液体。
而他盯着看了一会，发现这些液体，差不多都已经到底了。
“打完了才更换吗......”
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想逐渐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旁边，抛出问题的icu主任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张天阳的回答，那股子上头的劲冷却之后，渐渐冷静了下来。
自己的针对，好像确实有些明显了。
虽然他是想要把自己在刘教授那边丢的面子挣回来的。
但是越问，他就越觉得这个张天阳确实是个好苗子。
自己一再针对，好像确实有点反派boss的意思了。
icu主任冷静下来，痛定思痛，隐隐约约间又开始有些惜才了。
到底是好苗子，虽然说有主了，可是毕竟还没签合同呢，一切皆有可能。
要不要试着留一留？
这样想着，icu主任做了决定。
这个问题之后，不再为难张天阳了。
同时，等会也要再抓几个学生怼一怼，掩饰一下。
所以他一边清了清嗓子，一边打起了哈哈。
“咳咳，看来小张同学也没有什么想法。不过小张同学能够回答那么多问题，非常的不错，大家要向他学习！”
“这个病人的情况我介绍一下，他来了很久了，做了很多次腰穿，都提示颅内感染的情况在好转，但是查血的结果又显示感染指标很高，而且常规抗生素难以控制。”
“现在暂时用美平和万古控制住了，但是感染的源头还没找到。”
“各位有空的时候，都来帮忙想一想，找一找原因。”
总算把这个问题圆了回来。
这样一说，即说明了这个问题的棘手，也表现出了自己对张天阳的看重，还号召了更多人一起思考，真是一举三得。
icu主任美滋滋的在心里给自己解释，正准备换个病人，谁知，旁边一直沉默的张天阳突兀的开口了。
“我倒是有点想法。”
张天阳眉头微皱，看向icu主任。
他当然看出来了面前这个主任短短一分钟内的前后变化。
之前想为难他，现在想拉拢他。
这是多正常的心理变化啊！
拥有跟实习生的身份并不匹配的能力的张天阳，在下临床的短短几个月里经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了。
如果他没有注意到小护士，那么现在他当然乐得顺水推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偏偏，脑海里有了那个猜想之后，越推敲就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为了78床的患者着想，为了昨天下午那个隔着玻璃，眼里只有儿子的中年男人着想，张天阳觉得，自己都得说出来。
所以，即使现在说出自己的猜想会显得有些打icu主任的脸。
他依旧开口了。
“主任，请问一下，这个病人使用的肠内营养制剂，是国产的还是进口的？”
icu主任愣了一下，不知道张天阳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么一个跟病情无关的问题。
但是抱着惜才的心思，他还是认真的解释。
“应该是国产的，这种肠内营养制剂，进口的要比国产的贵几倍，所以如果不是家属特别要求，一般默认使用国产的。”
张天阳点头，然后继续发问，“我记得国产的肠内营养制剂，最推荐的使用时限是小于四个小时吧？”
icu主任毕竟是专业的，这种“常识”问题，自然难不倒他。
“是的，国产的使用时限是四个小时，进口的是六个小时。”
到了现在，他还是没搞懂张天阳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些。
可下一刻，张天阳微微上前，悬空指着78床床头，已经消耗了80%，仍然在缓慢下滴的肠内营养制剂。
“主任，按照这个速度，四个小时内怕是滴不完吧？”
icu主任毫无防备的点头，“确实，按照这个速度估计要滴七八个小时才......”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愣住了。
对啊！
第237章 你个憨憨要抓住机会晓得不
消化科，主治办公室里，消化科师兄长长的叹了口气。
现在是周二早上十点四十分，他刚刚结束今天的查房。
屏幕上是昨天晚上来自张天阳的消息，拜托他找个人帮忙教一下支气管镜的使用。
消化科师兄一时间有些头疼，不知道应该找谁帮忙。
一个操作的教学，肯定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教好的。
再加上，支气管镜是需要专门的设备的。
那个设备不仅难有空闲，还价值不菲。
这个请求的人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往简单了能办，往复杂了也能办。
再加上，自家主任下了死命令，要讨好张天阳来着......
“小邱。”
来自自家主任的声音从半掩着的门外传来，消化科师兄登时放下了手机，自动起立。
“在呢。”
果然，消化科主任提着蓝色的病历夹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有个病人的情况跟你说一下啊。”
能让主任亲自跑一趟的，不是病人出了问题，就是这个病人是关系户。
消化科师兄赶紧打起了精神，听从差遣。
三分钟后，消化科主任笑呵呵的结束上一个话题，眼神在消化科师兄额头上飘过。
“呦，小邱，你这额头好的差不多了啊？”
刚刚被病人分散了心神的消化科师兄不由得呼吸一窒。
又来了！
自家主任天天记挂着张天阳，有事没事就喜欢来问自己“攻略”进度。
有时候觉得自己问的太直接了，就喜欢拿他额头上的伤口当做切入的借口。
毕竟，这道伤口，就是那天他为了赶回来参加张天阳做的那场胃镜，路上被的士司机撞的。
其实伤口早好了。
但是只要张天阳一天没有归入消化科麾下，这道伤口，在自家主任的口中，就永远都是“好得差不多”的进度。
他有些无奈的应声，“是，好得差不多了。”
果然，消化科主任的打蛇棍随上。
“对了，那个小张同学，你最近有没有跟他联系啊？有没有想办法把他抓过来啊？
小邱啊，你得有大局观，这种可以振兴咱们消化科的人才，你可不能放跑啊！”
听着自家主任又开始念叨，消化科师兄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
什么最近有没有联系。
您分明是每天都来问一遍啊！
哪来的最近啊！
此时此刻，他非常想送给自家主任一个大大的白眼。
可是他不敢。
所以消化科师兄只能陪着笑，听着自家主任的“教诲”。
然鹅，听着听着，他突然看到了桌面上的手机。
对啊！
既然主任这么关心张天阳，这个自己正在发愁的事情，为什么不扔给主任解决呢？
“小邱啊......”
“主任。”
“嗯？”
“那个张天阳张师弟，昨天确实联系我了。”
消化科主治师兄赶紧捞过自己的手机，把跟张天阳的对话框展示给主任看。
消化科主任看到屏幕顶端的“张天阳师弟”时，脸色就是一喜。
看到张天阳是为了找消化科师兄帮忙的时候，又是一喜。
但是他下意识的手指往下划，看看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的时候，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实在是因为，在张天阳主动找来之前，消化科师兄的邀请都被对方拒绝了。
具体包括。
“师弟以后来选消化科吧？”
“师弟有空来消化科玩啊。”
“师弟你觉得消化科怎么样？”
问的直接，拒绝的委婉。
偏偏自家这个主治憨憨还不懂得感情经营。
除了这些红果果的挖墙脚的言语之外，竟然没有什么别的对话了！
消化科主任看着自家憨憨主治正直的脸庞，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小子业务能力扎实，好学上进，也肯钻研，就是人际关系上真的差了点。
“你原来准备怎么做？”
消化科师兄有些懵逼，下意识的说出了真实想法。
“支气管镜呼吸内科很宝贝的，我可能会找找朋友，看看能不能找一个上午或者下午，哪个病人做支气管镜的时候，让他把张师弟带进去吧......”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
消化科师兄被自家主任想要吃了他的眼神盯的有些发憷。
可张师弟明明就只是要求跟着学习而已啊？
消化科主任盯着自家的憨憨主治，长长的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这事我来安排吧。”
消化科师兄小心翼翼的发问，“那您准备怎么做？”
只见主任冷哼一声，撇了他一眼。
“我会亲自跟呼吸科的主任打招呼，让他们把支气管镜借给我们半天，找个周末的下午吧，然后找个经验丰富的副主任医师去教学。
最好还能安排两个关系户的病人，把他们下周一的支气管镜提前到周末，然后当模特。”
消化科师兄听得目瞪口呆。
主任这一番操作，直接把原来只需要麻烦一个呼吸科主治医生的事情，上升到了要惊动呼吸科大主任，至少一个副主任医师，还有好几个关系户病人的程度。
他张大了嘴巴，“这么兴师动众，不太好吧？”
“你懂个屁！”
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的消化科主任登时就炸了。
“要的就是兴师动众！”
“你这个瓜娃子，不兴师动众，人家做啥子会觉得欠了咱们人情？”
“啊？”
“啊你mmp！老子叫你去忽悠，去把人给拐回来，你奏是这样敷衍的？”
“我没有......”
“你请过他吃饭没得？”
“没有......”
“你请过他喝酒没得？”
“我......”
“你请过他泡妞没得？”
“他好像有女朋友......”
“那你知道人家女朋友是哪个？有没得去那边刷脸？”
“我......”
“你个瓜娃子！那么多科室都抢着要他，你还不趁着点机会抓紧联络感情？”
消化科主任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家乡话都被炸出来了。
“那个小子不知道抽的哪根筋，硬是要全院轮转，要不然咱们榔里来的机会。”
“你要抓紧住机会晓得不？”
“啥子感情基础都没得你就叫人家来咱们消化科，人家爪子肯来！”
“这次让他欠你个大人情，然后约他出来吃饭，约他出来喝酒，去人家女朋友那边刷脸，跟他混成好兄弟，然后再请他过来咱们科帮忙做胃镜，最后再想办法留住他，晓得不？”
消化科主任情绪激动，一通唾沫横飞。
消化科师兄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哪里不太好，但又觉得好像很可行。
最后，消化科主任大手一挥。
“好了，不说咯，这事听我的！”
“你不会我教你，我叫你做啥子你就照着做，懂不懂？”
消化科师兄愣愣的点头，“懂了。”
“学着点！”
消化科主任拍拍他的肩膀，唉声叹气的走了。
留下依旧有些迷茫的消化科师兄，愣愣的看着手机。
好一会，他才回过神。
“张师弟在主任心目中，这么重要啊......”
第238章 一不小心多了个小迷弟
上午十点五十，张天阳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准备给76床老太太做腰穿。
从昨晚半夜开放引流管到现在，至少有十个小时了。
但是老太太的各项生命体征都还好，也没有再出现颅内压增高的典型症状。
这是好事。
“到现在还没有出事，是不是说明有好转迹象了？”
张天阳对面，林可安开口询问。
在她旁边，还有一个白大褂。
正是那个曾经获得了临床技能操作大赛金奖的研究生师兄。
这时候正主动帮着固定老太太的身子。
至于宋长空，他很放心的把老太太的腰穿交给了张天阳，然后自己去苦逼的敲病历去了。
即便他是外院的主任医师，可在东方医院里进修，如果不想麻烦张天阳的话，写病历这种苦逼的活还是得自己干。
“不好说。”
随口回了一句，张天阳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老太太身上。
体位已经摆好，老太太呈左侧卧位，双手抱膝，整个背部被两个白大褂固定在了弓起的姿势。
腰部正中，是昨天腰穿后留下的敷料贴。
张天阳撕开，发现下面的皮肤有些青紫。
这是正常的现象。
普通抽血过后都会因为血液渗出在皮下留一片青紫，更何况腰穿呢。
研究生师兄探过头看了一眼，眉头紧皱。
“这个，会增加难度吧？”
有些发硬的血肿掩会盖住两个骨头间隙的柔软触感，确实会让腰穿的难度上升。
但张天阳只是轻轻摇头，“不碍事的。”
现在老太太的腰穿通路已经开放了，再难，也只是进针难，不会比昨天的情况还要严重的。
研究生师兄盯着张天阳看了两眼，悄悄的撇撇嘴。
虽然张天阳今天跟icu主任的一问一答确实让他很佩服，但是那只是基础知识。
纸上谈兵终觉浅，夸夸其谈一上手就拉胯的，大有人在。
最终还是操作见真章。
他对张天阳这个张口就说“不碍事”的师弟，有些看不惯。
这个老太太的腰穿，研究生师兄身为曾经的临床技能大赛金奖选手，自然也是上过手的。
明明操作步骤都很正确，明明手上感受到了落空感，可就是穿不出来脑脊液的绝望感，他比谁都清楚。
这种高难度的腰穿，又岂能说是“不碍事”？
不过想想，他眼巴巴跟过来也不是为了看张天阳这个帮忙准备物品的实习生的，而是为了看那个给老太太穿出脑脊液的“大神”的。
所以虽然看不惯，但研究生师兄还是忍了下来。
带着有些敌意的眼神，他准备静观其变。
其实说起来，昨天他来得晚，错过了腰穿现场，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医生把腰穿做出来了。
是宋长空宋主任吗？
还是主治医生？
还是去普通病区请的外援？
不管研究生师兄是怎么想的，张天阳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林可安自动自觉的帮着张天阳准备物品，但张天阳的速度她显然跟不上。
她才刚刚准备了三分之一的东西，剩下三分之二的东西张天阳就已经自己准备好了，甚至还已经带上了无菌手套，拿起了注射器。
所以，在短短十几秒钟之后，这里变成了张天阳独自操作的专场。
林可安捏着手里剩下的已经开了口的利多卡因顿了一下，莫名的有些烦躁。
研究生师兄本来正漫不经心的看着，可张天阳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研究生师兄看着看着，脸上就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因为他发现，这个师弟，不仅动作快，还很熟练，还很标准，还很......赏心悦目！
眼看张天阳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工作，消毒，铺巾，打麻药，然后直接拿起了穿刺针......
“诶！”
研究生师兄不由得出声提醒，“是你来做吗？不是昨天的老师做？”
张天阳抬头，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一边问，一边手里不停。
“什么老师？”
“就是昨天给老太太做腰穿成功了的老师啊。诶，你怎么直接就......唔......”
急切的指责只来得及说出一半，后面半句就被研究生吞了下去。
因为张天阳简简单单却又迅速的一针下去，出脑脊液了。
那种轻而易举的样子，就好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简单单轻轻松松。
研究生师兄顿时被噎在了原地。
张天阳认真的辨认了一下脑脊液的颜色，然后才一边拿着测压力的管子，一边随口回答。
“昨天就是我做的。”
“可......”
研究生师兄有满肚子的话想说。
这么困难的腰穿，怎么可以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师弟完成的呢？
自己努力尝试过，发现无论如何也出不来的脑脊液，怎么能一针就出来呢？
闹着玩呢吧！
可是看着张天阳云淡风轻的神色，和流畅的操作，还有旁边那个女医生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
他又悄悄的把所有的质疑都咽了下去。
心里因为自己曾经拿过临床技能操作大赛金奖的傲气，不知不觉的，一点点的开始被张天阳的淡定消耗殆尽。
穿刺针已经到位，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的取脑脊液标本，抽取过多的脑脊液，然后再用无菌注射用水冲洗的简单过程了。
眼看着老太太今天的脑脊液压力比昨天低了不少，颜色也比昨天的要浅了一度，张天阳心中更加放松。
看来，确实在好转。
每天两次的腰穿频率，说不定可以减为每天一次。
张天阳游刃有余的操作着，还分出了一点心神回答来自旁边两个白大褂的各种提问。
“师弟，如果碰到怎么都穿不进去的病人，有什么好办法和建议吗？”
“嗯，主要看手感吧，我做腰穿的时候是这样的......”
研究生师兄的语气里最开始还带着一丝丝考量。
可随着张天阳的随口解答，研究生师兄突然就认清了现实。
再开口，他的语气里就完全没有了一丝丝傲气。
几个问题解释完，他俨然已经把张天阳当成了上级医生一样的角色。
连“师弟”都不敢叫了，直接叫起了“大神”。
张天阳按部就班的抽放着脑脊液，随口回答着问题。
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的，似乎又多了一个小迷弟。
也不会意识到，当小迷弟和小迷妹碰在一起的时候，会演变成什么样的争宠p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