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众志成城，终于！
（先别定这章！！！！！！）
“我......对不起......”
实习生哪里见过刘教授这么可怕的样子，瞬间就怂了。
他刚想做深刻的自我检讨，可刘教授已经转身离开，几秒的功夫就走远了。
带教老师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同样步履匆匆的离开。
“妈呀，吓死我了了。”
实习同学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脯，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嘴贱一句。
这下好了，本来看热闹的，结果变成热闹看他了。
都是那个来找刘教授的医生害的！
他耳力好，虽然张天阳和刘教授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开讲课用的麦，可他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了一点。
被骂了一生气，不由得嘟囔。
“也不知道刘教授怎么想的，我一个实习生都知道那病人没救了啊，瞎折腾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到了好几个凌厉的目光。
有些艰难的扭头，就发现是刘教授组的几个八年制的实习生，正恶狠狠的盯着他。
如果张天阳在的话，或许能认出来。
他们正是张天阳当初带了一天的那几个。
“怎么了，我没说错啊！”
同为实习生，又不是上级医生，他想要据理力争，谁知道人家根本不理他，冷哼一声，直接走了。
身后还是有些不舒服，他再一回头，就看到梁师姐冷冷的眼神。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么喜欢说话，我给你多排两个夜班，晚上跟病人唠嗑去吧！”
梁师姐也冷哼一声，走了。
留下嘴贱的实习生在原地傻眼。
“不会这么狠吧......”
他心怀侥幸，可没想到，五分钟后教学秘书就在大群了发布了最新更改过的值班人员名单。
一看，他的夜班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我！”
......
感染内科，张天阳找到了刚刚开始上班的陈诗诗和何师兄。
“朱教授今天来过吗？我打她电话打不通。”
“朱教授今天好像要开会哦，不在粤省。”
“是为了刚刚说的那个肝硬化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的病人吗？”
陈诗诗积极回应了张天阳的问题，顺便还给了他意见。
“对了，门诊那边十有**不会让你们进去的，但是咱们感染科顶楼的胃镜室，你说不定可以借到哦！”
“感谢师姐！”
何师兄也乐意帮助张天阳，“小张，你先去忙别的，朱教授这边我来帮你联系吧，胃镜室要做两手准备，你去联系门诊的，我来帮你搞定我们的。”
“感谢师兄！”
......
第三站，张天阳去找了教务处的张主任。
这件事情虽然是医院的事，可主导这事的，说自己有把握结扎成功的，却是张天阳。
这个实习生。
所以事情一定要经过教务处的报备。
好在，张主任本身就很看好张天阳，又经过无数教授和自家老婆的床边风的洗脑，竟然批准了！
“小张，你放手去干，做好两手预案，一定要家属签同意书，其他的事情，我来给你担着！”
但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如果这次还能成功，我希望小张你可以用这两个案例写一篇文章。
这不仅可以成为你的资历，还可以造福无数病人。”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还可以成为他的功绩。
张天阳一口答应。
虽然他一眼就能看出张主任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
可不管对方是为了自己的功绩也好，为了第一临床医学院的面子也好，总之，他能够在这时候站出来，替他承担一部分的风险，就足够他敬佩了。
......
就在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天，就在这个阳光温暖的午后，从张天阳和杨教授为.asxs.，无数人忙碌了起来。
教授群里，张天阳想要用“新术式”救人的消息很快传开。
除了肾内科的刘教授和感染内科的朱教授对此力挺之外，许多张天阳去过没去过的科室教授都表示了支持。
皮肤科借着张天阳装过一次逼的教授首先举手表决。
刚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心内科主任也表示这件事情他会跟院领导详谈。
呼吸科的大主任老太太当时去感染内科会诊的时候，张天阳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时也表示她会提供帮助。
新生儿科的主任其实不认识张天阳，可在自家主治的游说下，也表示了支持。
......
主治群里，此时也炸开了锅。
不少人第一次听到张天阳的名字，打听了一下他的事迹之后纷纷表示后生可畏。
已经变成了咸鱼的郑华亮正好进入了门诊空挡期，第一个跳出来表示支持，然后抄起手机就给自己在消化科的哥们打电话沟通。
新生儿科的师姐本来正在给新一批入科的实习生讲课，这时候直接让他们等着，自己抱起手机啪啪啪的打字表示支持。
感染内科的何师兄正忙着跟朱教授联系，又忙着跟感染内科自己的胃镜室联系，协调场地和器材，没时间在群里说话。
......
除此之外，肾内科的梁师姐虽然是进修医生，不在主治的群里，可人狠话不多的她同样也通过自己的关系帮张天阳疏通前进的道路。
跟张天阳一起实习的几个五年制的小伙伴，在急诊科的也纷纷跟自家还没有忙起来的带教老师告假，自发的帮张天阳打下手。
跟张天阳一起实习的几个五年制的小伙伴，在急诊科的也纷纷跟自家还没有忙起来的带教老师告假，自发的帮张天阳打下手。
跟张天阳一起实习的几个五年制的小伙伴，在急诊科的也纷纷跟自家还没有忙起来的带教老师告假，自发的帮张天阳打下手。跟张天阳一起实习的几个五年制的小伙伴，在急诊科的也纷纷跟自家还没有忙起来的带教老师告假，自发的帮张天阳打下手。跟张天阳一起实习的几个五年制的小伙伴，在急诊科的也纷纷跟自家还没有忙起来的带教老师告假，自发的帮张天阳打下手。跟张天阳一起实习的几个五年制的小伙伴，在急诊科的也纷纷跟自家还没有忙起来的带教老师告假，自发的帮张天阳打下手。
第163章 机会，只有一次
口罩，帽子，刚刚拆包的胃镜器械。
胃镜室虽然跟手术室很像，可一般是不需要穿手术服的。
毕竟肠道跟外界本来就是相通的，不需要手术室标准的无菌。
可两个白大褂外加一个帮忙的护士还是穿上了手术服，带上了不常用的护目镜。
看到张天阳吩咐准备的这些东西，消化科师兄并没有太过惊讶。
他很清楚张天阳的意思——
怕血滋出来，滋到暴露的皮肤上，滋到眼睛里，并影响到患者的抢救。
毕竟，从开始呕血到现在，患者的血色素一直在降，所有的血全都积在胃里。
全靠三腔二囊管堵在出口上，才没让血溢出来。
现在胃镜要进入，天知道那一瞬间会有多少血液喷射而出！
这场战役，难的不仅是成功找到出血点并进行精准套扎。
把胃镜戳进去本身就是一件超高难度的事情了！
“开始吧！”
消化科师兄深吸一口气，刚皱起的眉头立刻舒展开。
他的眉心有一大块红印子，是因为司机师傅开车太快，他没抓稳，撞出来的。
一皱眉，顿时疼得口罩下龇牙咧嘴。
可他并没有选择先休息，而是直接走上前，一手握住了胃镜的操作手柄，一手捏住了胃镜。
这个长得像是游戏手柄的东西，平时可以让他把控胃镜的走向，对患者的各种病变明察秋毫。
而现在，它就是消化科师兄手中的武器，用来对抗那可恶的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
张天阳已经双手合力，将患者的头后仰，暴露出气管插管上专门预留出来的一个小口。
三腔二囊管是从鼻孔里出来的，而胃镜，要从嘴里进去。
随着胃镜一点点的深入，屏幕上逐渐显示出了画面。
黄色的橡胶管在体内也是绷紧的状态，胃镜就顺着它，一点点的下沉。
经过口咽，经过食管，在进入下端食管的时候，前面的路堵住了。
三腔二囊管，顾名思义，有两个囊。
一个胃囊，充气后堵在胃里。
一个食管囊，充气后填充在下端食管里。
现在看到的，就是填充在食管里的食管囊。
想要继续往下进入胃部，必须要将食管囊里的气体抽出。
“需要帮忙。”
消化科师兄一手在操纵手柄，控制胃镜头部的朝向，一手捏在胃镜的长管子上，控制进入深度。
没有多余的第三只手来干活了。
可他的话刚一说出口，就发现张天阳已经准备好了50ml的注射器，在掉在床位的三腔二囊管末端随时待命。
消化科师兄一愣，有些猝不及防。
他下意识的扭头去看看周围。
可这一看，发现原本只有一个护士的身后，竟然默默的多了几个白大褂。
张天阳自然早就注意到了这几个白大褂。
他的眼神在这几个白大褂的胸牌上一扫而过，发现竟然都是消化科的。
好像，还有一个主任。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进行质疑，只是默默的站在身后，看着。
或许，这是另一种支持。
张天阳也就没有说话，只是冲他们点点头，然后再次将注意力落在患者身上。
他一只手捏住三腔二囊管尾端，不让它滑动，另一只手把一个透明的管子递给了消化科师兄。
“连接吸引器。”
“连接好了！”
身后，消化科主任默默的帮助打开了透明管子连接着的开关，于是吸力便从管子中传来。
几乎是一瞬间，一股股的半透明液体就从管子中吸到了地上的大罐子里。
这是为了能够看清楚肠道，以及顺利下镜而不断注进去的生理盐水。
小护士已经在挂起来的好几大袋子生理盐水旁就位，“注水速度要不要变？”
“不变！”
张天阳沉声回答，然后冲消化科师兄示意。
“那我开始了？”
“放吧！”
“开始放气！”
屏幕里的画面还算清晰。
随着张天阳的动作，肉眼可见的，食管囊渐渐的由充盈变得干瘪。
一丝丝鲜血开始顺着瘪下去的食管囊周围渐渐渗出来，被生理盐水稀释，然后被吸引器抽吸。
很快，食管囊已经完全瘪了下去。
张天阳停止了抽吸，将管口夹闭。
那么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胃囊了。
三腔二囊管的两个囊，不仅为了压迫止血，也为了堵住血流顺着食管逆行而上的通道。
现在屏幕里暴露的是胃的贲门部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肉口。
这是胃跟食管连接的部分，也是三腔二囊管的胃囊端膨大堵住的部分。
“再往下走，就是胃底了。”
张天阳轻声开口，然后看向消化科师兄。
消化科师兄的手心有些出汗。
小护士在旁边看着，不由自主的握起了拳头。
后面的几个白大褂虽然本来就很安静，可仔细注意一下，就能发现他们呼吸的愈发小心翼翼，生怕影响到前面的操作。
所有人都知道，第一个最难的关口，到了。
胃囊堵住的，是一个持续出血了十几个小时，被能够让患者低血容量休克的出血量撑的鼓鼓的胃！
胃壁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一旦胃囊瘪下去一点，里面的血液找到了出口，瞬间就会喷射而出！
比山洪暴发还要可怕的场面！
就在那一瞬间，鲜红会充满整个屏幕！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胃囊瘪下去，血液喷出来，制造出一个通道的瞬间，成功的把胃镜送到指定的位置！
因为一旦视野被鲜血染红，他们就再也没有办法成功定位了！
机会，只有一次！
消化科师兄在不停的深吸气，调整状态。
他见过张天阳惊艳的操作，也相信他可以凭借“流体力学”成功看出血流方向，找到出血点。
可如果，他连正确的视野都不能找到，张天阳就算再厉害，看不到，又要怎么判断！
“师兄，你可以吗？”
张天阳盯着消化科师兄，眼神凌厉。
后面就是一群消化科的医生在围观，但张天阳一点面子也没准备给消化科师兄留。
这时候不是给不给对方面子的事情了，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师兄不行，他就自己上。
绝对不能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第164章 该死的出血点！成功了？
“师兄，行不行，说句话！”
消化科师兄在不停的吸气，张天阳也深吸了一口气。
不管师兄到底能不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必须做两手准备。
眼神在师兄的手柄，和胃镜进入的刻度上一扫而过。
然后又在旁边挂着的黑白腹平片上一扫而过。
患者的消化系统构造渐渐在他脑海里形成3d模型。
已经在门口徘徊的胃镜也出现在模型里。
他很快就算清楚了要进入的深度，和操作手柄需要让镜头扭转的幅度。
师兄如果真的不行，他还可以随时接手！
可就在他这么凌厉的眼神下，消化科师兄竟然渐渐镇定了下来。
他操纵手柄，尝试着调试镜头的角度来练习，然后又仔细注意了胃镜进入的深度刻度。
最后，镜头被他重新送到贲门面前。
他抬头，眼神坚定。
“没问题。”
“那，我准备放气了。”
张天阳也冲他点头。
选出连接胃囊的管子，怼入50ml注射器，抓好相连接的地方。
同时，双脚迈开，膝盖微屈，扎起了最稳定的弓步。
然后，他扭头，冲旁边还在捏盐水的小护士示意。
“等会注意防护喷射出的血液。血液喷出来之后就不需要捏盐水了。可以帮忙挡一下患者嘴里喷出的血。”
“好。”
最后，他看向身后那群白大褂。
“退后，退到胃镜室外面，关上门。免得溅一身血。”
似乎有人的气息紊乱了一阵，想要说什么。
可消化科主任深深的看了张天阳一眼，竟然带头退了出去。
主任都带头了，剩下的几个白大褂也只能跟着退了出去。
胃镜室大门关闭，他们透过门上透明的玻璃，往里面看。
而张天阳，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看向师兄，嘴里出声——
“预备，开始放气！”
同时，手里的注射器被他迅速抽吸。
就在胃囊稍微瘪下去的那一刻，胃里强大的压力迫使一股血流硬生生挤出了一条通道，化作一道凌厉的血箭，从胃囊的边缘冲了出来！
瞬间，半个屏幕就被染成了鲜红色。
可台上两个全副武装的白大褂却同时眼神一亮。
“就是现在！”
“进去！”
这一刻，在胃镜室里的，在胃镜室外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握起了拳头！
张天阳的手上依旧不停，快速的抽吸气体，为短短几毫秒内已经没有了视野的师兄提供胃镜顺利进入的通道。
而消化科师兄，右手胃镜精准的一送，左手操作手柄轻轻一摆！
凭借着消化科师兄常年做了不下百例胃镜的手感，凭借着张天阳在自家挂里练习了无数次的判断。
虽然视野已经淹没在了一片血红当中，可两个白大褂都知道，成了！
下一刻，没了阻挡的血液从患者气管插管预留的小口中化为血箭射出。
小护士眼疾手快，弃了已经不需要她捏的盐水，飞速将手里垫着的纱布挡在了血箭的必经之路上。
“噗粗！”
瞬间，她的手套和纱布上就已经鲜血淋漓。
可血液却一点也没有停止喷涌的意思。
虽然随着张天阳手下不住的抽吸，血液流出的通道越来越宽阔，压力也没有之前那么大，由“小股喷射”变为了“大股涌泉”，但出血量依旧惊人。
很快，三腔二囊管瘪得卡不住食管，在床位沉重水袋的重力作用下，从患者的口腔里飞出！
然后“啪”的一声，落在了小护士的手里，被牢牢抓住。
张天阳赶紧撤掉了加压的水袋，将三腔二囊管丢到一旁，然后赶到一直艰难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的消化科师兄身边，准备接手。
三腔二囊管已经完全退了出来，患者胃里积聚的血液没有了阻碍，源源不断的通过嘴巴往外冒。
要不是患者一直带着气管插管，阻断了气管和食管的通道，就这血量，分分钟可以淹没气管，导致窒息。
“怎么这么多血！”
小护士惊了。
可张天阳一点也不惊讶。
想想看，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的状态下，本来血管的压力就很高。
一旦破裂，出血速度是致死性的。
而这个患者，已经持续出血了十几个小时，甚至出现了两次心跳呼吸骤停，全靠补液续命。
可想而知，他的胃里到底存了有多少血。
可想而知，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找到出血点，有多困难。
消化科师兄一直保持着刚刚把胃镜捅进去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生怕稍微晃了，好不容易找到的视野就偏了。
“师弟，我只能做到这里了。后面，看你的了。”
“好。”
消化科师兄任由张天阳分别从他手里接住了操作手柄和胃镜，整个人松懈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浸湿了。
他真的是凭借着极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的手不要抖。
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可现在，压力都转交到了张天阳的手中。
屏幕上已经变成了一片鲜红。
等待了一会，让里面的血液流出，压力降低，小护士又重新被派了捏盐水的活。
抽吸管一直在抽吸。
无色的盐水灌源源不断的进去，暗红色的液体源源不断的被抽入脚边的大罐子里，可视野却一点也没有想要变清澈的意思。
消化科师兄近乎脱力的找了一个东西靠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
可即便他最近已经花了大功夫研究流体力学，他依旧，看不出血流的走向。
更别说去找那个该死的出血点了！
屏幕上的血红晃了他的眼，他恍恍惚惚回到了不久前的那天晚上。
那个他从睡梦中被惊醒，接手了一个同样是肝硬化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他觉得没救了的老头。
可正当他准备放弃，放个三腔二囊管尽人事听天命的时候，师弟出现了，说，我来。
“给我夹子！”
张天阳的声音像是回忆，又像是现实，消化科师兄恍恍惚惚间有些疑惑。
“这么快就看出血流方向，找出出血点了吗？”
“我怕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可很快，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咔！”
消化科师兄强迫自己回过神，就看到张天阳正将什么东西往外抽。
他忍不住开口。
“成功了？”
第165章 快来看看，是不是我眼花了！
“成功了吗？”
消化科的师兄精神依旧有些恍惚，生怕自己出现了幻觉，甚至问了第二遍。
可张天阳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两个字——“等着。”
等什么呢？
等时间来验证。
等无色的盐水在小护士的挤捏下往里面灌。
等暗红色的液体被抽吸。
等待视野变清澈。
血管夹确实夹住了什么东西。
可就连张天阳自己，都没办法确定到底有没有夹住出血点。
毕竟，这太难了！
若不是张天阳的坚持，若不是他悄无声息就变得如此恐怖的关系网。
这种被判了“死刑”的病人，想进胃镜室都难！
......
“成功了吗？”
胃镜室外，一群白大褂努力伸着头，尽量找角度，透过门上的大玻璃往里看。
离得远，他们只能看到屏幕上的一片血红。
可作为消化科医生，他们都是玩转过胃肠镜的经验丰富的转科医生。
就算以他们的经验来看，现在能看到的，应该也只是一片血红。
“主任，那小子......那个张同学，真的靠谱吗？”
“好像已经上夹子了，但是屏幕还是没变啊。”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向站在最前面，一直面色如常但一言不发的消化科主任询问了。
可消化科主任只是扭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把目光放回了胃镜室内的情况上。
旁边的副主任医师踹了自家乱说话的住院医一脚，给了他一个凌厉的眼神，然后示意他看手机。
很快，微信上来自副主任医师的消息就刷了屏。
“大家都不说话就你说话，刷存在感呢？”
“靠不靠谱人已经在里面做了，主任也没阻拦，你看不懂吗？”
“多看少说不懂吗？”
被无端端骂了一顿，乱说话的住院医有些不忿。
“可是，我是觉得不靠谱啊！
老师您做胃镜的时候不也经常遇到这种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大出血的吗？那一片血呼啦差的能看到啥啊！
我就觉得是哗众取宠。”
副主任医师捏着手机一阵呼吸急促，差点没把手机捏坏。
“可闭嘴吧你！”
“失败了也不是咱们消化科的责任是急诊科的责任，成功了咱们消化科可以去学习说不定能开发出一种新的胃镜术式，还不懂吗你！”
“回头我给你推荐本书，你看看。”
也就在这句话发来后十几秒钟的时间，乱说话的住院医又受到了一条来自自家副主任医师的推送。
“《职场人说话技巧》”！
......
“成功了吗？”
胃镜室“家属止步”的标语外，一群家属翘首以盼。
小板凳，黑色垃圾袋，还有折好的没折好的金元宝都被他们一股脑带了上来。
“冷静，冷静，才进去了半个小时不到。”
稍微镇定点的男性家属在安慰女性家属，可殊不知自己的声音里也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本来都说没救了，这是医生在争取的，不管成不成功，我们都得接受。”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可是，还是希望，希望，希望可以。”
歪歪扭扭的金元宝被一个个折了出来。
其实他们已经没有办法正常的折纸了，手指头都在颤抖着。
可为了自己镇定下来，他们不断的折，不断的折，不断的折。
会好的吧？
一定会的吧？
求求老天爷了，一定要好啊！
......
“成功了吗？”
肾内科大主任刘教授刚刚给一个今天出院的患者重新挂了病房号，开了一个月的药，马上就抽空拿出了手机。
张天阳没有给他发消息。
可他还是不放心。
教授群里消息已经刷了不少了，不断有新的教授知道这件事，并参与讨论。
一边惊叹着张天阳竟然真的手眼通天，把这种“必死”的病人送进了胃镜室。
一边感叹这种几乎没有可行性的操作，竟然还真的有一群人鼎力支持。
而另一群力挺张天阳的教授又纷纷跳出来，摆事实讲道理，表示自己对张天阳的信任。
一群教授竟然为了张天阳分成了两派，隐约有吵起来的迹象。
刘教授翻了半天，唯独就是没有看到现在到底有没有成功的消息。
一生气，也加入了讨论。
“有一说一，小张是我的人，你们谁看不起他，就是看不起我！”
......
“成功了吗？”
郑华亮送走目前的最后一个病人，掏出手机，在主治群里收集信息。
主治群里，也很热闹。
相比于教授群那帮已经经受过“张天阳”这个名字几番轰炸的教授来说，很多主治医师还是第一次听到“张天阳”这个名字。
同样，相比于教授群支持他不支持他的人一半一半的情况，主治群里，几乎是一边倒的不支持。
“我专门登急诊的账号看了那个患者的病历，这人必死啊！都放了三腔二囊管了还能有活路？”
“那个张天阳是哪路神仙啊？实习生这么牛逼？这种事情院领导还答应了？”
“等着吧，我就看看失败了之后万一家属闹起来怎么收场。”
“听说已经签了同意书，还让医疗值班的同志录像了的。”
“都是主治了，还那么天真，没去过急诊科吗？家属一会一套的，万一病人死了闹起来呢？几十个人拉着横幅静坐在门前，你怕不怕？”
郑华亮翻着记录，只觉得自己半边牙疼得慌。
全是在讨论可行性和后续隐患的，胃镜到底做到哪一步了，成功没有，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过，反正现在没病人。
干他娘的！
“你们这么说小张我可不乐意了啊！”
......
“成功了吗？”
胃镜室外，何师兄披着白大褂匆匆赶来。
一群家属瞬间有些激动，听清楚问题后又变得有些茫然。
“我们不知道啊，你们医生......”
话音未落，何师兄已经用卡滴开了门，钻了进去。
“成功了吗？”
一群白大褂紧紧围住唯一能够看到里面的玻璃，闻言，落在最后的那两个白大褂回头。
“好像已经放了血管夹，但是屏幕暂时还是红的，不知道位置对不对。”
言罢，他自己都笑了起来。
“嗨，这给我紧张的，全是血，什么都看不到，一个血管夹怎么就能止住呢？也没那么好的运气不是？”
可话音刚落，他旁边的白大褂突然开始疯狂的拍着他的衣服。
“快快快！快看看看看！是不是我眼花了！”
“为什么我觉得，屏幕上的颜色在变浅！”
“什么什么变浅了？”
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同伴在找他求证什么，下一秒，一股力气从旁边传来。
何师兄竟然直接把他拽了出来，然后自己挤了上去，凑在玻璃前瞪大了眼睛往里看。
“不是眼花！”
“是真的！屏幕颜色变浅了！”
“变浅了！真的！”
“成功了！”
第166章 臣妾做不到啊！
胃镜室里，液体依旧被源源不断的抽吸到脚下的罐子里。
可肉眼可见的，抽吸出来的液体已经从暗红色，变成了橘红色。
再过一会，又变成了淡黄色。
“可以不用捏了。”
张天阳冲刚刚一直兢兢业业捏着盐水，现在因为太过于震惊依旧保持着姿势的小护士示意。
小护士这才猛然惊醒，触电一样的弹开。
虽然没有了人为的挤捏，但是在重力的作用下，盐水依旧在往下滴注，只是速度慢了不少。
盐水后面，是小护士震惊而又有些崇拜的脸。
她不是那天晚上值班的护士，自然也没有见过张天阳上一次的“神迹”。
可她毕竟也是感染内科的护士，肝硬化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大出血的病人，没有碰到五十，也有碰到三十个了。
但凡碰到这种病人，她看一眼，就知道这场悲剧往后该如何进展。
无非就是，大量呕血，在没来得及给处理之前，gg。
做胃镜的时候突发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然后找不到出血点，无奈之下放上三腔二囊管。
然后，送去急诊抢救室，等死。
或者让家属送回家，等死。
这些送出去的病人，从来就没有被送回来过。
今天，她接到要上来帮忙做胃镜的时候，内心是拒绝的。
“这不是瞎折腾吗！”
“我还有一堆活呢！搞什么啊！”
这是她上来之前跟同事的抱怨。
可现在，她看看张天阳没有太多表情的脸，又看看已经清澈到可以看到胃壁的屏幕，双眼不由得渐渐开始放光。
她现在，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构思等会要怎么样优雅而装逼的跟同事们炫耀了！
“这就成了？”
小护士已经缓了过来，可消化科师兄还有些发愣。
费了老大的劲，他才终于辨认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并不是他的回忆。
然后，他就震惊了。
仔细盯着屏幕看了看。
就在屏幕中央稍微偏右下的地方，一个被夹起来的组织出现在那里。
之所以称之为“组织”，是因为他确实分辨不出那块稍微凸起，偶尔冒出一丝飘荡的血丝的地方，到底有没有血管，还是只是一团肉。
但事实说话，能看到这么澄清的视野，这血，确实是止住了！
他有些艰难的转头，看向张天阳。
慢慢的，张大了嘴巴。
这才多久啊！
从他把胃镜递给张天阳，到张天阳精准的套扎破裂的血管，一共用时多少？
一分钟？
上次他跟张天阳合作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张天阳虽然坚定，但依然可以看出些许慌乱和不自信。
从他那次成功后背上的湿润就能看出来。
可这一次，张天阳全程没有什么表情。
就这么接过胃镜，就这么送进夹子，就这么成功套扎。
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而自然。
可是天知道，他到底在做一件难度多大的事情！
“愣着干什么？”
师兄的震惊被张天阳的声音打碎。
“再给我一个，我怕不牢。”
一边说着，一边手下不停。
顺利的把第二个夹子套在第一个的稍下方，夹闭。
飘忽的血丝终于一点儿也没有了。
他松了口气，开始退仪器。
“然后可以准备收拾了，联系一下急诊抢救室那边，虽然套扎成功了，但是毕竟患者失血过多，能不能缓过来还得继续观察。”
“啊？啊！好！”
张天阳动作麻利的退镜，然后直接下台，脱衣服。
而消化科师兄则默认了自己助手的角色，帮着处理善后。
直到这时候，胃镜室门外的白大褂们才敢开门走进来。
可消化科主任还没说话，张天阳就很有礼貌的堵上了他的嘴。
“患者套扎成功，已经止血，但是他已经持续失血超过十个小时，情况依旧很危急。”
“主任，我知道您有很多疑问，但请让我先把他送回去，可以吗？”
消化科主任板了好一会的脸突然露出了笑容。
“患者重要，应该的。”
“那什么，你们别干站着，赶紧帮忙，一定要保证患者的安全，尽量让他救回来！”
“要是因为疏忽，患者没挺过来，那小张这场难度巨大的胃镜就算白做了！”
消化科主任发话派活了，又有何师兄帮忙看着，张天阳也没矫情，转身就出了胃镜室。
在感染内科随便找了台电话，他给输血科打了过去要血。
电话对面的女声有些不耐烦。
“你们这个病人，是个肝硬化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大出血的啊？现在血液紧张，这种安慰性输血的不可能给你们的。”
“不是安慰性输血！是抢救！”
张天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这个病人已经重新做了胃镜，成功进行了套扎，已经止血了。但是患者现在血色素极低，一定要输血！
输血就能活！”
“开玩笑呢吧？这种病人还能做胃镜，还能套扎成功？”
对方显然不相信，可张天阳理直气壮。
“刚刚成功的，你可以去打听一下，验证之后麻烦帮我配血，谢谢！”
啪！
电话被挂断。
张天阳耐心的等着，同时找了台电脑登录杨教授的急诊账号，一会刷新一下界面。
很快，就看到了申请成功的批示。
“成了。”
他停止刷新，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这就有救了啊......
......
胃镜室，一群白大褂忙的热火朝天。
在消化科主任的要求下，这群白大褂全都成了免费的劳动力。
帮忙清理现场的，帮着抬患者过床的，陪护患者回急诊抢救室的，到处通报胃镜结果的，跟家属解释胃镜情况的......
大家好像都很忙，可是大家好像也都很开心。
就连自己堂堂主治，堂堂副主任医师，却要帮着一个实习生打杂这件事情都不在意了。
毕竟，套扎成功前，张天阳是个定时炸弹。
但是套扎成功后，张天阳就是消化科的宝了。
他们都得供着！
甭管他什么专业什么学历，就凭他这一手能够在血泊当中确定出血点，并成功套扎的技术，消化科主任就会笑呵呵的冲他伸出橄榄枝。
也甭管他其他方面是不是一塌糊涂，就凭这一个技术，他就能带着东方医院消化内科再上一层楼！
更别说再凭借这个技术，发发文章，带带学徒什么的了。
一双双有些炽热的目光落在了消化科师兄身上。
他们突然有些羡慕起这个可以跟张天阳一起上台的哥们了。
有得到对方真传的机会啊！
就连消化科主任都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好久，甚至还用力的拍了好几下他的肩膀。
“主任，我......”
消化科师兄打碎了的牙齿往肚子里咽。
大家都羡慕他跟张天阳关系好，说不定能得到张天阳这个技术的真传。
可事实呢？
张天阳确实不藏私，上次就已经告诉他这是根据流体力学原理推测出的出血点。
他这段时间也确实狠狠补习了流体力学。
可是！可是！
脑子告诉他，他会了！
只要能够判断血流方向，经过严密的推导，他也可以！
但是眼睛告诉他，他连血流方向都看不出来！
哦！我怎么这么菜！
面对同事们的歆羡，面对主任的托付，他虎目含泪。
此时此刻，他真的想要仰天大吼一声——
臣妾做不到啊！
第167章 最美的画面
做完胃镜十分钟后，病人就在一群白大褂和一群家属亦步亦趋的簇拥下送回了抢救室。
正在抢救室值班的主班医生被吓了一大跳，差点以为是来了一群医闹呢。
结果一问，瞬间受到了更大的惊吓。
“这就是之前那个放了三腔二囊管压迫止血的老头？成功止血了？”
满眼晃动着“不相信”的他还专门去确认了一下病人的脸，发现竟然真的是！
说起来大家可能不信，这病人就是他收进来的。
当时他就在心里默默叹息“又要死一个了”，结果没想到，一天过去，竟然峰回路转！
简直是医学奇迹有没有！
他固执的在病床旁站了好久好久。
病人的三腔二囊管已经撤掉了，按理说，没有了压迫和阻塞，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的血会从口中呕出来。
可是他观察了半天，一点血都没有！
真止住了啊？
“老师，我再跟你交个班吧。”
张天阳的声音把接班医生唤回了神。
他猛然回头，死死的盯着张天阳，好半天才重新掌控住了自己的表情。
“那什么，叫老师干啥，显得我多老一样，以后叫我师兄就好了！”
接班医生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切而平易近人，甚至嘴角还扯起了标准露出七颗牙齿的笑容。
可惜，他可能忘了自己带着口罩这个事实。
张天阳眨眨眼，眼神在对方胸牌上的“副主任医师”的头衔上一扫而过。
然后他果断点头，“师兄，这个病人的情况，我再跟你交个班。”
说着，张天阳把手里一式两份的纸递了过去。
“这是他最近一次查血的结果，我刚刚又重新开了一套查血的医嘱，执行时间备注的是一个小时之后，麻烦师兄到时候帮我注意一下结果，然后对症处理一下。”
“还有，这是我准备给他开的医嘱，师兄你看一眼，如果没什么不妥我就给开上了。”
放着三腔二囊管的时候，这个病人是个等死的病人。
对症治疗其实也没什么好对的，血一刻不止，这人就一点希望都没有。
可现在，最要命的东西已经被处理好了。
出血点被夹闭，补液和输血跟上，其他治疗也跟上，说不定这周末张天阳出科之前，这个病人就能出院！
且不说本身就有肝硬化，这次机体又严重受损的他还能活多久，至少他能活过来！
对于门外那些不断不断地折着金元宝的家属来说，这就够了！
主班医生看了张天阳准备开的医嘱，什么毛病都挑不出来。
有些微微的惊讶，但想了想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虽然面前这个小医生胸牌上写的只是实习。
可人家是连这种“必死”的病人都能救回来的牛逼人物，随手开点医嘱又怎么了？
想来对方也不是让自己来改医嘱的，只是让自己过目一下。
因为医院规定，实习生开医嘱必须经过上级医生的过目。
主班医生很清楚，此时此刻，他对于张天阳来说就是一个过目医嘱的工具人。
可那又怎样！
趁此机会搞好关系难道不香吗！
“那个，输血科我已经打过电话了，如果等半个小时还没有血来，麻烦师兄帮我催一下。”
“好了，我先下班了，师兄加油！”
飞速开好医嘱，丢下最后一句话，张天阳扭头就走。
这个副主任医师看着他的目光好奇怪！
还是赶紧溜之大吉为好！
......
“医生！”
抢救室门外，张天阳一出去就被一群家属团团包围了起来。
定睛一看，正是那群折金元宝的家属们。
这群从送病人入院之后就一直在折，一直在折的家属，自从得到张天阳套扎成功的消息之后，再也折不下去了。
“谢谢你医生，谢谢你！”
“太感谢了，有救了，真的有救了！”
“呜呜呜呜，谢谢，呜呜呜......”
还能说出完整话的，是稍微显得镇定一点的男性家属。
但也可以明显的听出来声线的颤抖，以及那一丝丝鼻音。
女性家属则更严重一些，只能抱着张天阳的手嚎啕大哭。
从得知自家老爷子吞了枣核，到他送医院，吐血，做胃镜放三腔二囊管，到医生下病危，交待病情，两次呼吸心跳骤停抢救。
再到现在，峰回路转。
几次三番的心情大起大落，他们最后一根紧绷的弦都断掉了。
强烈的情感迸发出来，引得周围的家属们纷纷侧目。
有麻木的，有羡慕的，也有阴冷的，嫉妒的。
张天阳好言安慰，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恶寒。
猛然回头的时候，却找不到来源。
只看到了角落里那群气管插管老太太的家属们在那里抱团站着，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低了几分。
张天阳微微皱眉，可除了提醒里面的师兄注意一下，也没什么能做的。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情绪激动的家属，张天阳再次跟他们强调了风险。
“虽然现在已经成功套扎止血，但是患者毕竟已经失血十几个小时了，做胃镜的时候抽吸出来的血液装满了一个大罐子。
所以他目前的状况还是很不好的，我们会尽力给予治疗，但是人能不能挺过来，不一定的。”
“我们知道，我们理解！”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这群家属向来都是非常通情达理的，做胃镜前要求他们签字，录像，都很配合。
之前即使情绪再激动，在他们这些医生面前都是极力克制，生怕影响到他们。
这样的家属，他放心。
......
折腾了许久，重新回到负一楼急诊科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下午五点了。
杨教授自从他报告了“套扎成功”，回复了一句“恭喜”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再给他发消息了。
转了一圈，他终于在副主任办公室里找到了杨教授的身影。
“杨老师......”
后面的话被他咽进了肚子里，脚步也放轻放慢。
杨教授一只手撑着脑袋，电脑屏幕的荧光打在她的脸上，乍一看像是在工作。
可是仔细一看，发现她竟然是撑着下巴睡着了。
第168章 值班不够？
眼看刚刚自己的声音都没有吵醒睡熟的杨教授，张天阳不由得默默感叹。
“是太累了啊......”
想想也是。
一个中午，短短的三个小时，出了多少事情啊！
但就那一床四十分钟的抢救，就够累人的了，更何况杨教授本身还有甲亢，消耗本身就大。
张天阳轻轻的叹了口气，近乎悄无声息地绕到她的身后，发现电脑屏幕竟然还亮着。
微信电脑端被打开，正开着的聊天框正好是他的。
想来是因为，之前一直惦记着结果，得到成功的消息之后，心神松懈，直接撑着脑袋睡着了。
张天阳抬头看了看，这里的空调没开。
外面的空调倒是开了，隐约会感觉到一些吹进来的凉气。
好在杨教授还披着白大褂，可以保暖。
张天阳蹑手蹑脚的重新走出去，将门轻轻掩上，只留下五厘米左右的空隙来保证空气流通。
距离等会接班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了。
想了想，索性他也不进休息室睡觉了。
里面睡着的都是累极了的急诊科医生，他现在进去，半小时后又出来，平白吵醒人家。
所以他直接在外面的办公室找了张吹不到空调的桌子。
趴下前，还不忘掏出手机，点了两份外卖外加甜品和小吃。
两份饭，他一份，杨教授一份。
剩下的，要犒劳犒劳中午跟着一起忙碌的护士们。
定了五点四十送到，他趴下，一阵阵后知后觉的疲惫袭来，几秒钟后就进入了梦乡。
......
张天阳因为过度劳累秒入梦乡。
手机被他调了微信、qq消息静音，只有电话才有声音。
所以睡梦中的他并不知道，整个东方医院主治以上的医生们差不多都已经炸了。
教授群里本来对张天阳的事情就是支持反对一半一半。
在朱教授因为何师兄通风报信的缘故第一个掌握一手消息，马上发出来之后，所有反对的教授都偃旗息鼓了。
能撤回的撤回，不能撤回的就装作忙消失。
实在有几个脸皮厚的，竟然毫无ps痕迹的直接一伸腿跨入了“张天阳夸夸”阵营。
“这群老家伙脸皮是真厚啊！”
刘教授早早的就把那些不看好张天阳的教授一个个名字记在了自己的小本子上，这时候一个一个对着本子看，不由得摇头感叹。
“怪不得爬得快，但是又站不高。”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刘教授只不过稍微在这几个人的名字前面划了圈标了记号，就把自己的矛头对准了朱教授。
虽然说吧，张天阳这小子确实是用的感染内科的胃镜室。
可是他身为张天阳最亲的教授，怎么可以比朱教授晚一步得到消息！
这事一定要掰扯清楚！
刘教授的讲课已经因为张天阳这件事直接给搞黄了，现在的他除了给几个有限的出院病人重新挂号开药之外，时间多得是！
而朱教授呢？
虽然人不在东方医院，可是心一直在！
再加上她对张天阳也志在必得，甚至橄榄枝都抛了几回了，这时候会怕刘教授？
瞬间，教授群里的消息就变成了99+。
许多教授打开微信就被吓蒙了，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可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刘教授和朱教授在对线。
看着看着，突然发现消化科主任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加入了战争。
“有一说一，张天阳确实是个好苗子，但是你们俩在这里争有什么意义？”
“他这次开发的可是一种新的胃镜下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套扎技术，这是我们消化科的专利啊！”
“你品，你细细的品！”
这话一出，教授群里有瞬间的安静。
无数教授不由得点头。
“是啊，胃镜是消化科的专利啊！难道这小张已经偷偷选了消化科？”
可很快，朱教授和刘教授就开始一致对外。
“呸！他用的还是我感染科的胃镜室呢！如果是你的人，你们消化科胃镜室怎么不给他用！”
“呸！他第一个求助的还是我呢！你说是你的人，怎么不找你求助呢！”
顿时，群里又是99+。
......
主治群里，这时候倒是显得比较安静。
之前一边倒不看好张天阳的主治们全部消失，只有以郑华亮为首的“挺阳派”耀武扬威。
可没有得到回应，很快也沉寂了下去。
“都这么怂吗？还是都这么忙？我怎么不信呢？”
郑华亮眉头紧皱，唉声叹气。
“好无聊啊！”
“好想跟其他医院的同事炫耀啊！”
他已经敲好了一堆字，可又一点点的全部删掉。
“这种事情传出去会引起轰动的，小张还没表态呢，还是别乱说的好。”
......
肾内科，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不仅因为张天阳是刘教授变着方子想要拐过来的实习生，还有小护士林琳的因素在内。
一个个小护士干活麻利，嘴巴更麻利。
消息刚传来十分钟不到，整个科室的护士就都知道这件事了。
连不在上班回家休息的都没逃过。
一时间，科室里到处都是“你知道吗？林琳的那个小医生男朋友啊，这次牛逼了！”
而肾内科医生办公室里，还有一个比郑华亮更发愁的人——
正是当初张天阳来找刘教授的时候，口不择言的实习生！
就刚刚那么一会的时间，竟然有七个人接连跑来特意告诉他，“你不是不相信那个哥们可以成功吗？现在人家成功了！”
想想对方现在应该名利双收的样子，再想想值班表上自己无端端多了的两个名字，他不由得悲从中来。
“啊！好烦啊！不就是成功了吗，至于这样吗！”
话音刚落，背后一阵恶寒。
他艰难的，缓慢的回头，就发现了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梁师姐。
梁师姐正用阴冷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着？”
院领导问起这件事，想看看张天阳是不是哪个大佬的关系户，查到了林琳院领导问起这件事，想看看张天阳是不是哪个大佬的关系户，查到了林琳院领导问起这件事，想看看张天阳是不是哪个大佬的关系户，查到了林琳
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接受社会捐赠公告
（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是广东省三甲医院，也是收治此次肺炎患者的定点单位。
在疫情出现后，南方医院积极响应，不仅组织捐款捐物，还派遣了医疗小队赴武汉支援，均为中高职称。
但现在我看到的情况：医院防护资源严重短缺！！！
在疫情消息传开后，科里的口罩一夜之间被家属一抢而光。
以前科里的口罩柜子都是不上锁的，现在都上了锁。
现在，非值班人员一个口罩都领不到，值班人员一天24小时只能领一个口罩。
武汉现在资源短缺的情况已经被全国人民关注，物资也陆续运送，但是其他地方的医院其实也很缺物资。
别的我看不到，但是我们医院今天已经发布了接受社会捐赠的公告。
请各位有条件的书友爸爸们，帮帮忙，感谢！
以下为官方公告）
自新型冠状病毒引发的肺炎疫情出现以来，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冲锋在疫情防控的最前线，全体教职工众志成城，医院援助湖北医疗队也已到达武汉开展工作，齐心协力打赢这场抗击疫情的攻坚战，为人民群众健康保驾护航。
为做好援助湖北医疗队和医院疫情防治保障，保护好一线医务人员呵护人民群众健康，医院急需各类防护物资，现面向社会接收依法合规正规渠道、资质齐全的爱心捐赠防护物资：
防护服、隔离衣、防冲击眼罩、防护面罩、n95口罩。
部分防护物资需有注册证或达到相应国家标准：
医用防护口罩类达到gb19083-2010；
防护服达到gb19082-2003、gb19082-2009《医用一次性防护服技术要求》。
上述捐赠请联系霍老师15914280202，地址:广东省广州市白云区广州大道北1838号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
如有其他物资捐赠如食品、防寒衣物、生活电器、洗手液等也可与我们联系，联系人：汤老师13922447924。
捐赠物资均需在保质期内，由正规企业生产，包装完好无污损。
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
2020年1月26日
——————————
（请各位有条件的书友爸爸们，帮帮忙，感谢！）
第170章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我是刚刚才知道，原来那个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之后，以前都是没救的，你的这个技术是跨时代性的。”金多多毕竟是站在张天阳这边的，虽然直觉告诉他他捡到了一个大新闻，但是在报道之前，他必须征求张天阳的同意。
“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让我们采访，报道一下？”
“千万别报道！”
张天阳下意识的拒绝。
在决定要救这个病人的时候他就料到了一定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那个患者之所以会被判死刑，张天阳想送他去胃镜室做胃镜之所以会有阻力，都是因为，这种情况的病人，在以前是必死无疑的。
而现在，他张天阳突然跳出来说，他能救。
还成功救活了俩。
这可不就摊上事了吗？
肯定所有人都想知道。
他到底是怎么救的？
这是个什么新技术新术式吗？
这个术式的原理是什么？
这个术式的适应症和禁忌症是什么？
等等等等。
可是天知道，张天阳只是眼力好而已啊！
他只是简单的，“看出来”了而已啊！
“别报道啊！”
张天阳再次强调。
金多多推了推眼镜，露出了然的神色。
“是不是方式还没完善？或者论文还没发表？”
“放心，我懂规矩的，你说不报，我一定不让他们乱说话！”
张天阳叹了口气。
虽然对方好像理解错意思了，但是，就这样吧！
“放心，我是站在张医生你这边的。”
金多多再次保证。
“张医生对我父亲有救命之恩，我金多多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不过我这边关于你们医生，还有患者方面的采访都做好了，就差你本人的专访。
如果你们这个论文发表了，想宣传的话，可以再来找我，资料我都会保留着。”
张天阳能怎么办呢，他只能露出笑容。
“好的好的，谢谢！”
“那你先吃饭吧，我走了！”
目送着金多多消失在楼梯拐角，张天阳才叹了口气。
......
五点五十，距离交班时间没多久了。
张天阳轻手轻脚的推开杨教授办公室虚掩着的门。
非早教班时间的急诊科负一楼办公室都很安静。
外面的空调发出“呼呼”的噪音，走到里面噪音就小了许多。
杨教授还在睡着。
兴许是手麻了，从一只手杵着下巴的姿势换成了趴在桌子上的姿势。
张天阳不忍心叫醒她。
可接班的时候必须主班医生在场，再不叫，等会就真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杨老师？杨老师？”
轻轻的呼唤和轻轻的推揉都没叫醒她。
张天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顿了顿，突然小声的叫了声。
“杨老师，那个病人......”
“哪个病人！出什么事了！”
后面半句话还没说完，杨教授就从桌子上直接弹了起来，啥都不看就往外冲，连自己脚步踉跄都不知道。
张天阳好险拉住了她，“没事没事，没有病人有事！只是该接班了！”
“呼——”
浑身的力气似乎在瞬间抽的一干二净，杨教授腿一软，险些直接摔在地上。
“别急，别急，还有十分钟接班，我给您点了饭，吃了再去。”
张天阳哭笑不得，但也感同身受。
他刚下临床的时候，在新生儿科。
其实新生儿科一般是准时下班的，晚上都有值班医生，就算你的病人出了什么事，晚上也不会给你打电话。
但是他那段时间，一闭眼，一做梦，就是护士小姐姐扯着嗓子在喊，“xx床又出问题了！xx床管床医生！xx床医嘱谁开的！xx床管床医生去哪了！”
护士小姐姐一喊，他就惊醒。
好不容易睡着，梦里护士小姐姐又一喊，他又惊醒。
一直到感染内科，值了真真正正的夜班，一个晚上都在做“仰卧起坐”，这种情况就更加严重了。
一听到“xx病人出事了！”“xx病人不行了！”“xx病人管床医生！”
就会肾上腺素飙升，整个人从床上弹起。
这大概，就是所有医生都有的“职业病”吧。
......
坐在急诊科办公室的大桌子旁边的时候，杨教授才终于从困倦中清醒了过来。
虽然眼睛下面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但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张天阳感觉工作时间的杨教授，眼睛里都是带着光的。
“来来来，一起帮忙解决一下！”
桌子上除了张天阳点的外卖，还有一堆家属堆上来的“感谢”。
张天阳顺手抓人，把他看到的所有白衣服的，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都叫了过来，分食家属送来的零食。
邓师兄，白色肉盾，还有跟张天阳分到同一个时间段一起上班的小护士大护士们一点也不带客气的，凑过来就直接开吃。
毕竟张天阳今天中午说过要请她们吃好吃的。
但其他被他抓过来当“消灭食物”壮丁的小护士们就不一样了。
“哇！这么好的吗？这是你自己买的还是家属送的？”
众所周知，急诊科是一个容易收锦旗，不容易收食物的科室。
而且鉴于三班倒的工作制度，很难集体聚餐。
顶多逢年过节发点小盒包装的吃的意思一下，什么时候收到过如此待遇？
张天阳老老实实说实话。
“家属送的。”
“骗人！急诊科怎么会有家属送吃的！”
除了跟张天阳一起上班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都表示不信。
急诊科严格来说是一个大型中转站，处理急症，稳住病情，然后分派给各个相应科室治疗。
病人治病的大部分时间其实是在相应的科室。
所以病好出院了，要感谢也会感谢那些科室的医生。
很少会有病人和家属能够专门找到急诊科来感谢的。
眼看她们都不相信，张天阳耸耸肩，只能埋头痛吃。
五分钟后，几人飞速的解决了自己的温饱问题，奔向抢救室准备开始上班干活。
急诊办公室里，已经下班的几个小护士开开心心的吃着好吃的，一边开始发朋友圈。
“今天急诊科长得还不错的小哥哥请吃零食了~好丰盛~”
不一会，下面就由很多点赞和留言。
“哇！这么多好吃的！”
“羡慕！”
“急诊科还能有这些？”
“我也想吃......”
“姐妹，偷点带给我！上了一天班还没吃东西呢！”
“请问那个长得还不错的小哥哥是不是姓张？”
小护士开开心心的跟自己的评论互动，突然顿了一下。
咦？
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过作为人缘极佳的“社交型护士”，她向来善解人意。
点开这个名为“林琳”的师姐的聊天框，开始打字。
“好像是姓张啊，师姐你认识？”
第171章 论女朋友为什么无缘无故的生气
“认识啊。”
林琳打下语气平淡的三个字，好险才控制住自己没把一口银牙咬碎。
对面，一无所知的小护士随口一问。
“师姐，你跟那个小哥哥也是朋友关系吗？”
“是的呢。”
林琳笑起来嘴角有微微的抽搐。
也是‘朋友’！关系呢！
问到了想要的信息，感觉其实对面的小护士应该跟张天阳也没什么。
可是林琳还是不由自主的生闷气。
有点想砸东西，但是砸了还得重新买。
有点想哭，可是还在科里，哭了平白让人笑话。
神经内科icu里临下班前来了个病人，所以这一班医生还没下班，鬓角有些斑白的进修老医生刚洗完手，就看到了林琳将哭不哭的模样。
“诶呦，小姑娘怎么闷闷不乐的？”
虽说是进修医师，可老医生在当地医院也已经熬到了主任，年纪一大把，看林琳像是看自家女儿一辈的感觉。
“我喜欢的人。”
林琳平常是不会搭理来搭讪的男医生的，但是这个进修医生看起来年纪颇大，脸也老实，她正好委屈，不由自主就说了。
“他最近，上班特别特别忙，遇到的糟心事也很多。”
这是从白色肉盾那里得到的消息。
“我想陪陪他，所以约他下班之后去吃好吃的。”
装作不经意，还要语气欢快，理由合理的约张天阳出来，天知道那条信息她斟酌了多久。
“但是他拒绝了。”
想起张天阳那句淡淡的话，再想起她撤回的信息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一阵阵酸意漫上了鼻腔。
“我知道他很累啊，所以也理解啊，我就不打扰他嘛。”
这两天，她好几次拿出手机翻出跟张天阳的聊天框，可忍一忍，又放了回去。
他不联系我，肯定是因为他忙，我不能这样打扰他。
她主动的给张天阳找理由找借口，可是毕竟是自欺欺人啊，心里的失望又怎么会少呢？
“可是他今天请一群小姐姐吃饭！还有小姐姐拍下来发朋友圈！”
林琳控制不住了，突然跑去洗手台旁抽了张纸在眼睛下面一抹。
医院洗手台旁的纸都是用来擦手的，没湿水的时候硬的硌脸，林琳的脸上瞬间就起了一道红印。
可好歹，一瞬间爆发的情绪算是稳定住了，留下的只是一波又一波的委屈。
“我知道他应该跟那些妹子没什么，但是我就是觉得，我那么懂事的不去烦你，你明明有空，为什么理别不理我？”
“但是我还不能跟他生气，我要是告诉他我生气了，他肯定觉得，我莫名其妙，无无理取闹。”
林琳向来都是善解人意的人，她直到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问题。
可也正因为这样，越乖巧，越委屈。
“看把姑娘委屈的。”
进修老医生看得也心疼，这姑娘也是倔，都委屈成这样了，还愣是不让眼泪落下来。
就算要落下来，也会在一瞬间擦掉。
他帮着出谋划策。
“那你可以直接跟他说呀，约出来，当面说。”
“可是他忙啊！”
林琳又开始站在张天阳的角度想问题了，急诊科多恐怖啊！
“再忙五分钟也会有的，等他下班，约他出来，你先组织好语言，好好说说。”
进修老医生旁观者清，连哄带骗，让林琳发了消息过去。
“他会回吗？”
林琳咬着嘴唇，抹了把眼泪，顺手把刚刚没做完的活给做了。
进修老医生给看笑了，眼看小护士又开始委屈，赶紧安慰。
“会回的，会的会的，再等等。”
......
“嗡嗡！”
走到抢救室门口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张天阳下意识的想掏出来看看，耳边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咦，好巧啊！”
抬头，印入眼帘的是面善妹子。
“又加班啊小阳！”
“嗯？”
张天阳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个女人怎么知道他名字的，还叫的这么亲热？
旁边，众人不动声色。
杨教授扬扬眉，装作没听到，直接往里面走。
邓师兄用揶揄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了又扫，嘿嘿笑着也赶紧跟了上去。
白色肉盾粗大的眉毛皱成了一根直线，往前走了两步，自以为隐蔽，实则引人注目的双手抱轴，怒目而视。
极大的压迫感从他身上传来。
面善妹子都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几步。
张天阳面色严肃，言辞凌厉，“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请不要这样叫我！”
“你微信不就叫暖阳嘛，这么凶。”
面善妹子嘟起嘴，想撒个娇，但是碍于来自旁边白色肉盾的压迫感，又收了回去。
微信？
暖阳？
张天阳瞬间想通了缘由！
季渣男的微信就是这个啊！
暖男，加阳光，这是他给自己主打的人设！
妈的，没想到坑到自己了！
早知道当天就解释清楚了！
好在现在还不晚。
他张嘴，准备解释，“你......”
“师弟！快来交班啦！就等你了！”
邓师兄的呼唤却在远处响起。
眼看从抢救室大门后冒出来好几颗白大褂的头，张天阳也不好让他们等自己太久。
“总之！我不是暖阳！你以后也别这样叫我！”
扔下一句话，他急匆匆的向抢救室跑去。
白色肉盾又盯了面善妹子两眼，冷哼一声，这才跟上。
“呼——”
压迫感骤减，面善妹子长舒了一口气。
下意识的拍着自己波澜壮阔的胸口，眼神不由得幽怨了几分。
“什么嘛！明明微信上都是这样叫的，装什么大尾巴狼！”
“渣男！”
吐槽完张天阳，面善妹子突然眉头一皱。
猛地扭头，在那瞬间，她注意到了对面角落里匆匆转移视线的男人。
“什么嘛，盯着人家胸口。”
眉头拧起，她眯着眼，觉得对方有些面熟。
眼看着那男人左顾右盼，然后往旁边走了两步，汇入一群家属当中，她才突然反应过来。
“对了！忘记跟他说这个了！”
面善妹子翻出手机里，几条录音和几个备忘录。
这是她当时看到这群家属有医闹倾向，出于一个敏感的交际花的本能，突然冒出来的灵感。
如果她悄悄打听清楚这帮人的底细，帮着减除一下隐患，那个渣男以后要是占了高位，会不会念着她的好，也给她点便利？
这样想着，长按屏幕，几条消息就发到了名为“暖阳”的微信上。
网速不太好，发送需要时间。
要不要去抢救室里，跟那个渣男说一声呢？
微信胃口好，吞文件是常有的事情，万一对方没收到，这人情不是白做了？
这样想着，她百无聊赖的抬头，突然眼睛一亮。
“这不是我蹲了一天的领导吗！”
面善妹子瞬间进入工作状态。
一秒钟补妆，一秒钟整理仪容，一秒钟整理装备。
下一秒，她已经窜了出去！
千事万事，没有她推销医疗器械重要啊！
第172章 浑身不自在的第六感
抢救室里，监护仪的报警声此起彼伏。
但兴许是运气比较好，今天，至少是现在，这些报警声都还是第一档。
只要观察就行。
“来来来交班交班！”
上一班的主班医生看着张天阳的眼神比外面那个面善妹子还要亲切，这让张天阳一边怀疑人生，一边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
对此一无所知的邓师兄被当做了挡箭牌。
所以一个交班下来，邓师兄看主班医生的眼神也变了。
“师弟，我长得，阴柔吗？”
送走上一班的三个白大褂，邓师兄满脸愁容的向张天阳咨询。
“我总觉得，那个师兄是不是看上我了？”
说着说着，又注意到了张天阳和杨教授眼睛下面的一片乌青。
“诶？你们俩中午都没睡吗？这黑眼圈！”
张天阳眨眨眼，找了个机会溜到了旁边。
由于口袋里的手机只震了一下，后来又接连有人打岔。
现在张天阳的心里，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有消息没有看的这回事！
或许是潜意识里也觉得，如果真的是很的要紧的消息，对方一定会多发几条，或者是直接打电话吧？
他找了台电脑，登上杨教授的医生工作站，开始查看病人的情况。
中午他接诊的那几个病人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
肾结石掉到输尿管里疼休克的那个李月半小哥，已经自己去交了钱，然后去泌尿外科门诊就诊了。
那个拉肚子7小时拉到休克，突发室颤的老爷子，经过心内科主任的协调，下午也已经转到了心内科icu里，继续观察。
至于那个肝硬化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放了三腔二囊管的老爷子，今天下午做了胃镜套扎，目前看起来很成功。
胃镜一小时后复查的血常规显示，之前一直在直线下降的血色素竟然上升了一点点。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可反映在曲线上，就是急速下跌的曲线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就像是死神的镰刀，硬生生的被白手套掰弯了一样。
再看他的医嘱，不少已经得到了执行，护理记录里记录下来的各项生命体征也趋于平稳。
血是半小时前送到并输上的，张天阳准备半夜再给他复查个血常规，看看血色素上升的幅度。
目前看来，这条命，是保下了。
算是今天最令人开心的消息了！
“医生！医生！快来看看！”
欧阳护士突然呼叫，语气中带着些许急促。
张天阳顾不得开心，瞬间咻的一声就冲了过去。
杨教授和邓师兄稍微慢了半拍，但也紧随其后。
三个白大褂一个欧阳护士把整个病床团团围住的时候，张天阳首先注意到了不妥。
这一床，正是张天阳第一天收的那个气管插管的老太太，孙魏氏。
病人这几天一直都躺在抢救室，呈昏迷状态。
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一动不动，生命体征也平稳。
说省心也省心，看查血、胸片等等各项指标也都在变好，但是一天没醒过来，终究是要担忧一天。
可现在，老太太眉头紧皱，脖子往上隆起，胸口也上浮了许多，看起来有些痛苦。
张天阳迅速做出判断。
“有可能是病人苏醒后的咽反射！”
“也不排除痰液太多的可能！”
“我们的小护士刚刚才给她吸过痰！”
不管欧阳护士的话，张天阳还是迅速从床边抽出一根吸痰管。
连接吸引器，带吸痰管包装里配套的无菌薄膜手套，顶开气管插管上的一个小开关，迅速将吸痰管深入。
“呼噜噜噜，呼噜噜噜”
吸出来的痰不多，且吸完之后老太太依旧挺着脖子，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也没掉！
竟然还真是醒了！
“孙魏氏，孙魏氏，能听到我说话吗？”
“喉咙有点难受，是气管插管，帮助你呼吸的！”
老太太带着气管插管，四肢似乎还不能动，但听到声音，竟然有了反应。
气管插管对于喉咙来说是异物，插管的病人是肯定难受的。
但她努力的去松解自己紧皱的眉头，努力的想要跟外界联系。
张天阳很有耐心，一直等老太太艰难的把眼皮撑开，才大声的在她床边指挥。
“眼睛可以看到我的手吗？眼球能不能跟着我的手动？”
“来，向上看！”
随着张天阳的手往上滑动，老太太努力的把眼球往上移动。
“来，向下看！”
“来，向左看！”
“来，向右看！”
上下左右，虽然有些艰难，但老太太还是跟着声音，做到了眼球的转动。
“可以确定意识恢复了。”
一屋子的护士和医生都感觉有些惊喜。
张天阳按捺住喜悦，继续进行检测。
“四肢肌张力......被动运动......”
“手可以动吗？动一动手指试试看？”
“胳膊可以动吗？能不能往里一点？往外一点？”
“腿能动吗？”
......
做完了全套的神经系统查体，三个白大褂脸上都可以看到明显的欣喜。
现在的情况是，老太太已经有了自主意识。
但是除了手指可以进行“可疑”的移动之外，四肢肌力都还处于0级。
不能自主移动，甚至连不需要克服重力的床上平行左右运动都做不到。
被动肌力的检测时，张天阳还发现老太太的左右有轻微的不对称，同时四肢严重肌肉萎缩。
左右不对称可能是因为对方是脑梗后的病人。
至于四肢萎缩，那应该是家属的锅。
之前问病史的时候，就说的很明确，老太太一直是卧床状态，肯定是不能自己进行日常锻炼的。
正常来说，应该是家属帮助她进行四肢肌肉的锻炼，以抵抗长期卧床导致的肌肉萎缩。
可按照张天阳的查体来看，家属平时显然没有用心。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醒过来，就是好消息！
“老太太醒了，家属应该会好说话一点吧？”
旁边的小护士有些欢呼雀跃，叽叽喳喳的跟旁边的同伴讨论。
“咱们这个班还好，家属主要针对医生，没怎么为难我们。”
“我听说啊，其他班的同事，老是被家属找茬！”
“尤其是探视的时间！什么事情都能骂我们，还威胁要打我们杀我们！”
“当护士太难了！”
两个小护士自以为躲在角落里叽叽喳喳，但其实抢救室就这么大，其他人都听得到。
杨教授也露出了稍稍如释重负的笑，邓师兄更有心情跑到角落里跟两个小护士打情骂俏。
“当护士难，当医生也难啊！咱们都难，不如加个微信？”
虽说这个病人是张天阳跟杨教授一起收进来的，但实际上，因为张天阳老是被隔壁急诊内科借走的缘故，一直是杨教授在负责。
她重新在电脑前开好了医嘱，跟张天阳打了声招呼。
“我去跟她的家属交代一下病情。”
张天阳赶紧站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
兴许是因为中午病人多，下午又做了个胃镜，耽误了睡眠时间，张天阳感觉身体微微有些不舒服。
有点想吐，有点发冷。
总是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想想自己都这样了，杨教授中午都低血糖了，肯定更难受。
所以他不顾杨教授的推辞，坚持陪着她一起出去。
抢救室门打开，形形色色的目光落在身上。
坦然处之，叫了声，“孙魏氏的家属在吗？孙魏氏的家属！”
下一秒，躲在角落里的那群家属迅速冲来，将两个白大褂团团围住。
也就在这么一瞬间，张天阳那股子不自在的劲突然放大。
第173章 肯定是不在意
“别围那么多人！让开点！退后！”
那一瞬间的感觉让张天阳心中警铃大作，直接挡在了杨教授面前，一点也不留情的呵斥。
家属们似乎认得他，稍微听了点话，往后站了站。
张天阳的眼光在这群家属中一扫而过。
发现人到的还很齐。
老太太的几个儿子女儿都在，原来的两个小辈包括打游戏贼菜那个也在，甚至还多了几个不知道是七大姑还是八大婶的家属。
虽然被张天阳呵斥着后退了些，但是一股“敌意”扑面而来。
“是不是又要抽血！又要交钱！又要做检查！”
“天天搞这些有的没的，怎么我妈妈还没好！”
“花了这么多钱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治！”
“我看就没有好好治！隔壁的你们那么紧张那么折腾，怎么就没看你们对我妈妈这么上心！”
“你们心真黑啊......”
“是不是针对我们......”
扑面而来的指责和脏水，让张天阳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你们表现成这样问我们是不是针对你们？
你们这特么不是赶着趟逼着我们针对吗！
旁边，折金元宝的那群家属看不下去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自家病人得到救治竟然成为了这帮不是东西的东西攻击医生的借口。
眼看气氛越来越不对，两个男性家属赶紧上去，一边劝一边骂一边把那群家属从两个白大褂身边拉开。
杨教授的脾气好，但不代表不会生气，加上甲亢的加成一时间说不出话。
张天阳可不惯着他们。
“什么叫没对病人上心？
老太太送过来的时候几个白大褂冲上去的？
你们是瞎了还是傻了都不记得了？
不上心的话气管插管能那么快？
不上心的话老太太每天的指标能在交班表里写的那么详细？
不上心的话老太太好不容易醒了我们会这么高兴出来通知你们？”
“你们这帮黑心医生，治不好我！我！”
小儿子被怼的双目通红，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自家人怼了回去。
“你说什么！我妈妈醒了？”
“对啊，醒了。”
张天阳也没好气，还是顺过来气的杨教授在旁边补充。
“醒了，眼睛能睁开，能对外界作出反应，但是手脚还不能动。”
气氛似乎缓和了一点，折金元宝的家属们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谁知，下一刻，借着抢救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的机会，老太太的小儿子竟然直直的往里面冲。
“还没到探视时间！”
张天阳一把捞住了小儿子，把他挡在了门外。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小儿子像是找到了攻击点，“不是说我妈妈醒了吗！凭什么不让我进去看！”
“什么时候醒的，怎么醒的，醒了为什么不让我们看，什么时候收住院，什么时候我妈妈可以下床走路可以说话，你说啊！”
张天阳感受着耳边嗡嗡作响的噪音，突然一声大吼。
“闭嘴！”
或许是声音大，或许是小儿子在他手上栽过两回，世界终于安静了。
眼看小儿子还想说话，张天阳赶紧先下手为强。
“你再说一句话我就叫保安！”
“你们也是，再吵，直接叫保安轰出去！”
终于安静了下来，杨教授开始打圆场。
“有疑问可以问，好好说，我们一个个回答。”
“现在还没到探视时间，里面不止有你们的亲人，还有别人的亲人，随意出入的话，出了事情谁负责？”
“是刚刚醒的，我们马上就来通知你们，但是你们这个态度，根本没办法沟通。”
“能不能收住院不是我们说了算，是要对应科室的医生来看，有床位才能收。”
“下床的话，按照老太太95岁这个年纪，还有之前脑梗卧床的情况，可能性不大......”
......
杨教授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一条一条的跟家属解释。
张天阳只是保护着她的安全，心中的烦躁一阵又一阵。
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了，想吐，脊背发凉，还想打一架。
真的是太累了吗？
还是缺水了？
......
急诊科候诊区旁，女人推着轮椅，跟轮椅上的女儿一起，向着走廊尽头眺望。
女人衣着朴素，脸上有难掩的疲惫，但精神很好，眼睛很亮。
跟两周前绝望而麻木的神情比起来，差别甚远。
轮椅上的女孩带着口罩，她很瘦小，瘦的皮包骨。
让来来往往的人看了，都心里暗道一声可怜。
可天知道，两周之前，她不仅比现在更瘦，还被可怕的病魔缠身，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被判了只剩几个月的寿命。
“妈妈。”
轮椅上的女孩抬头，声音有些小，有些沙哑，但女人很快反应过来，俯下身子听她说话。
“妈妈，那边那个，就是张医生吧。我记得他。”
“对，就是他。”
女人从轮椅后面绕到前面，蹲在女孩面前，冲她微笑。
“但是张医生现在好像在忙。”
小希口罩下，轻轻嘟起了嘴。
她当然看出来了张天阳在忙，她还听到了，那边在吵架。
很长一段时间的卧床，让她对外界的感知渠道消减，但是意外的锻炼了她的听力。
虽然离得远，还有些吵杂，但是她听了个大概。
“妈妈。”
她的语气有些不开心。
“你说为什么，张医生把人救活了，那些叔叔阿姨还是要吵他？救活了自己在意的人，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嗯？怎么会呢！在意的人能好好的，当然会开心啊！”
女人有些不明所以，她听不清那边在吵什么，只能顺着自己的女儿的话说。
“原来如此。”
小希点头。
那边的叔叔阿姨，肯定不在意被张医生救活的那个人。
女人看看轮椅上的自家女儿，又扭头看看走廊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腾出时间的张天阳。
急诊科不是个好地方，到处都吵吵闹闹的，还有刺耳的哭声，高声的电话，烦人的撒泼。
她们俩刚刚在这里站了一小会，甚至还有一个从门口送进来，血肉模糊的，吓的她赶紧挡住了小希的视线。
女人咬咬牙，想要说服自家女儿。
“小希，要不然让爸爸先送你回去？”
小希努力冲女人露出微笑，“可是，我今天出院了，我想谢谢他。”
第174章 一定要把感谢信送到他手里呀
其实小希的病五年来一直愈发严重的一大原因，就是病因不明。
临床上这种不明不白的病太多了，药不对因，死的真不少。
可一旦找到病因，对因治疗，其实见效真的会非常的快。
用药的前三天确实就有了明显的效果。
但是感染内科为了保险，还是多留了她们几天。
一直看到女孩的症状一天天好转的愈发明显，能起身，能吃饭，能说话，甚至能在旁人的搀扶下面前走几步路的时候，才终于放她出院。
也就是今天。
女人看着自家女儿饱受病魔摧残的身子，有些心疼。
“妈妈帮你谢谢他就好了啊。”
小希只是摇头。
“我可以等到他下班了，再给他。”
女人的视线下移，看着小希一直牢牢抓住的，边缘甚至已经被她手里渗出的汗水微微浸润的纸张，叹了口气。
可是根据她从感染内科那个陈医生那里打探来的消息，今天张天阳的下班时间可是晚上十一点啊！
她也很感谢张天阳，谢谢他找到了病因，谢谢他救了自家女儿一命。
不管是包红包，买水果，还是送锦旗，她都情愿。
可女儿却执着的要自己亲手写感谢信。
“锦旗到处都能买，可是我的感谢信，只有我可以写得出来啊。”
“妈妈，您的女儿也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吗？”
最开始的时候，女孩嫌自己刚刚恢复没有力气，写的字难看。
甚至还练习了好几天，又写了好几天，才终于写出来她自己满意的一封。
像是不想让女人再说推辞的话，女孩主动开口。
“妈妈，我有点饿。”
女人看着自家女儿脸上，已经有好多好多年都不曾看到的一丝丝狡黠，突然鼻子一酸。
下一刻，她赶紧露出微笑来掩饰。
“好，那我们先去吃东西，等张医生忙完再来找他？”
“好啊。”
小希也冲她露出甜甜的笑。
虽然笑容被口罩遮住了，但是弯曲的眼角遮不住。
任由女人将自己的轮椅推得转了一百八十度，小希最后回头看了看。
走廊尽头两个白大褂好像已经回去了，但是刚刚在那里大吵大闹的叔叔阿姨还在骂骂咧咧。
小希眉头微皱，赶紧回头。
尽量屏蔽那些从走廊尽头传来的声音，只是盯着自己手里的纸张。
等吃完饭回来，一定要把感谢信送到张医生手里啊！
......
“砰！”
厚重的门在身后关上，耳边重新响起此起彼伏的监护仪报警声的时候，张天阳突然觉得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觉似乎好了不少。
在接连怀疑了太累、缺水之后，他又开始怀疑起自己刚刚是不是有些缺氧？
毕竟外面走廊空间不大，但家属很多，人口混杂，空气自然也浑浊。
深吸了几口气，又喝了点凉水，张天阳感觉自己缓过来不少。
“滴滴！”
大门从外面扫开，满头大汗的陈医生窜了进来，左右看看，看到张天阳的时候眼睛一亮。
“嗨！师弟！里面不忙吧！”
“师兄快坚持不住了，帮把手帮把手！”
已经借了张天阳好几次了，陈医生轻车熟路，脸皮也厚了几分。
跟杨教授打了个招呼，然后给抢救室里所有其他人送了笑脸，陈医生抓着张天阳就往外走。
“今天晚上人好多好多好多好多！”
“喂！”
杨教授叫住了火急火燎往外走的陈医生，“小张今天下午没睡，很辛苦，你别累着他啊！”
张天阳毕竟是自己人，更加心疼些。
“知道了知道了！多一个人多双手！”
陈医生嘴上答应的很爽快，跟张天阳说的也爽快。
“师弟，你悠着点，不用那么快，稍微帮我分担点就可以了。”
可实际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天阳就算状态不好，也至少能顶一个主治啊！
陈医生的算盘打的啪啪响，自己在前头左挪右闪冲进急诊内科。
张天阳和自动自觉跟来的白色肉盾紧随其后。
路过抢救室门外的时候，一股子令人作呕的感觉涌来，而钻进急诊内科之后，那种感觉又渐渐平复。
这让张天阳愈发的觉得，是空气的原因。
张天阳已经是熟练工了，陈医生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一人占据一台电脑，白色肉盾负责维持秩序，然后开工。
说来也奇怪，进入工作状态之后，张天阳的状态一点也没有收到影响。
急诊科就是急诊科，任何时候都不会消停。
一刷新病人列表，一个屏幕竟然装不下，得往下划好几下才看得到底。
晚上的急诊科，病人比白天要更加的千奇百怪。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来的也就越魔幻。
那些腹痛的，拉肚子的，心慌的，咳嗽的，呕吐的，张天阳都不想多说几句话，飞速的询问病史敲打病例，录入诊断开医嘱一条龙，一分钟就打发了。
但情况严重的也不少。
骑电车动撞了宝马，为了车坏了，人自己跑到医院，看起来没啥事但是鬼知道有没有内伤的。
半边脸半边舌头麻木，左边肢体乏力，自以为是中风，吓得要死结果发现只是一过性的短暂脑出血的。
出差去了昆明，带回来一大包特色野山菌，结果把一家老小一锅端，全部野生菌中毒出现幻觉的。
网贷缠身，绝望中吸煤气自杀，消失了快一天才被女朋友找到，只剩半条命的。
一群人聚会火锅，为了抢仅有的一盘羊脑，不顾到底有没有熟就往嘴里吃，结果全食物中毒的......
......
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从六点接班，到十点，四个小时里，张天阳亲手送了六个病人进了抢救室，折腾了老半天。
十点到十点半，是今天的探视时间。
张天阳只觉得自己之前消失了好久的不舒服隐隐约约又开始了。
索性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他之前帮着急诊内科的陈医生处理了那么多病人，所以干脆在抢救室里休息一会。
虽然是探视时间，但也不能太过分，每床病人只能进来三个家属，还不能太吵，但可以轮换。
折金元宝那家的家属进来的是女眷，兴许是因为女性多愁善感，虽然明知道自家老头子是救回来了，但是看着病床上的他，依旧一个两个红了眼睛开始默默流泪。
气管插管的老太太的家属一下挤进来四个。
三个家属两男一女在病床旁给老太太削苹果，被欧阳护士警告了三次老太太现在什么都不能吃，索性自己给吃了。
第四个进来的家属是老太太的小儿子，破天荒的，他竟然没有大吵大闹，而是耐着性子跟杨教授询问病情。
张天阳和白色肉盾盯了他很久，但他好像真的只是在询问病情。
第175章 师弟，江湖救急！
探视的前十分钟里，老太太的小儿子还算好相处。
虽然依旧在“为什么我妈妈不能下床？”和“为什么那么多病人都转科了我妈妈还不能转科？”这两个问题上有些无理取闹。
但是他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大吵大闹，抢救室里的医务人员就已经觉得很惊喜了。
可惜，这两个问题估计是掰扯不清。
95岁，本身脑梗病史，一直卧床，生活条件差的老太太，想让她回光返照一样下地走路。
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转科。
如果这家人老早就能像现在这样好好说话，说不定早就转科了。
到了现在，他们医闹倾向严重的名声早就在教授群里传遍了，能转科才有鬼了。
杨教授也没办法，只能尽量劝说，说老太太情况恢复的不错。
说东方医院是三甲，病人太多了没床位，老太太可以去当地的小一点的医院住着。
“滴滴！”
抢救室的大门被刷开，又是急诊内科的陈医生。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再来麻烦师弟了！”
一进门，先道歉，陈医生的脸皮经过几天的历练，已经厚到了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地步。
“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
陈医生言辞恳切，“来了一个外国小哥，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但是，沟通还是无法进行！”
“就是听不懂呗？”
邓师兄在旁边补刀，陈医生却已经脸皮厚的不加反驳了。
“师弟师弟！江湖救急！”
眼看陈医生又是一脸的汗水，张天阳默默的叹了口气。
就凭这汗水，他相信陈医生是努力过的。
只是很显然，失败了。
也不知道陈医生的英语到底是稀烂到了什么地步啊......
按理说，都主治了，不应该啊？
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二十。
这二十分钟里，老太太的小儿子虽然依旧透着一股胡搅蛮缠的气息，但是至少能沟通了。
眼看还有十分钟就结束探视，再有四十分钟就可以下班，杨教授也催着他去帮忙。
张天阳只能不情不愿的上路。
白色肉盾理所当然的跟了出来，快跟着张天阳走到急诊内科的时候，张天阳突然回头。
“那个，要不然你去里面帮我盯着那个家属吧，我还是感觉不太放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抢救室出来之后，每走一步，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觉就会愈加严重些。
白色肉盾原地思考了两秒，决定听张天阳的话。
一方面他觉得杨教授对他还不错，另一方面，他觉得张天阳对不起自家小姐。
所以他转身就重新往抢救室里去了。
目送白色肉盾回去，张天阳心下稍安，却还是觉得难受。
“等会给自己拉个心电图？”
“嗯，好像自己拉不了，那让邓师兄帮我拉一个？”
这样思考着，他终于被陈医生“请”进了急诊内科。
诊室的椅子上，明明白白的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歪果仁小哥。
张天阳稍稍惊讶了一下。
这个小哥绝对是他下临床以来看到的最好看的一个！
皮肤科遇到的小哥都没他好看！
下一刻，他进入工作状态，开始询问病情。
结果小哥一开口，他就明白了。
怪不得陈医生堂堂主治医师竟然搞不掂一个外国病人。
原来问题出在外国小哥身上！
这小哥他说的英语，跟印度英语一样让人感觉一言难尽！
陈医生擦了把汗，眨眨眼，小声比比，“你看，难搞吧？”
情况似乎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可下一刻，张天阳掏出了手机，百度一下，开始翻译。
“你哪里不舒服吗？”
翻译软件很忠诚的翻译出了英文。
外国小哥一看，恍然大悟，也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敲字。
很快，翻译软件把他的话翻译成中文。
“我红斑有下体，我的医生说我找你。”
虽然语序有点问题，但是意思都懂了。
陈医生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牛逼啊师弟！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去个厕所，后面的事情交给你了？”
张天阳笑着摆手，然后让出了位置。
憋了一晚上，他确实需要去个厕所。
也确实需要洗把脸。
急诊科医生办公室没有独立的厕所，医生想上厕所，一样要去一楼的公共厕所。
上完在洗手台洗脸的时候，还碰到了脸熟的病人，热情的跟张天阳打招呼。
“呦，医生，你也上厕所啊？”
张天阳一愣，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应该如何回答，只能笑笑。
问问题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讪讪的笑两声，赶紧开溜。
于是，另一个穿了一身黑的人接替了他的洗手台。
“哗啦啦！”
不适似乎还在加重，张天阳将一捧水泼在脸上，仰起头，突然发现旁边这个人有些脸熟。
这不正是那个老太太的其中一个家属吗！
男人似乎是老太太的二儿子，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突然看了张天阳一眼。
张天阳觉得以自己的眼神应该不会看错，那眼神里带着冰冷和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瞬间，症状加重。
“怎么会......”
“为什么看到他会加重......”
突然，张天阳愣住了。
“第六感！”
这个词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似乎瞬间明白了自己不舒服的原因！
因为第六感！
第六感让他在碰到这个老太太的家属的时候更加难受！
第六感想告诉他，他们要搞事情！
对了，杨老师！
下一刻，他匆匆转身，往抢救室跑。
也就在这一瞬间，许多他忽略的细节突然涌上心头。
老太太的家属想要老太太活着，因为老太太活着他们就可以拿走她的补助。
他们对卧床的老太太不好，从老太太萎缩严重的肌肉就能看得出来。
他们一开始什么检查都不想做，因为做了就要花钱。
他们一直对折金元宝的家属不满，因为他们觉得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的那个老头得救了，而老太太没有。
他们开口闭口就是黑心，就是骗钱，算一算，老太太入院以来，做了很多检查也给了不少药，花的钱确实不少。
他们强烈要求住院，因为急诊报销的总额有限，而住院可以报销更多。
他们一直情绪激动，今天却突然好好说话，赖着不走，问病情问了二十分钟。
他们一直对医生和医院有很大的意见，可在张天阳面前，却因为他的强势而不敢造次。
他们一出现，他就想吐，他就发冷，他就浑身难受。
一瞬间，他全部都想通了。
因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结果。
一个，让他不敢去想的结果。
快点啊！
一定要赶上！
第176章 滚！
张天阳想立刻飞到抢救室。
但偏偏，周围似乎都慢了下来。
急诊科任何时候依旧是那么喧嚣。
他看到候诊区坐着满满的人，有病人，也有健康的家属。
他看到候诊区旁一脸痛苦被朋友架着的少年，他找不到座位。
他看到急诊大门口刚刚走进来的男人，他头顶插着一把刀，但是嘴里还叼着烟。
他看到急诊内科门外拥挤的人群，其中有个推着轮椅的女人，好像有些面熟。
可很快，这些人这些景都消失在他身后。
他路过走廊两旁或蹲或坐的家属，风扬起他们的衣角，想站起来的人才刚刚发力。
“滴滴！”
卡滴在了感应器上，大门缓缓开启。
1cm
3cm
10cm
“你干什么！”
门里，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紧接着，就是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
“！！！”
“我曹你！”
张天阳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快点啊！”
可不管他如何着急，大门开启的速度依旧是那样。
15cm
20cm
刚刚够半个身位，张天阳瞬间就窜了进去。
门内，尖叫还未停歇。
他下意识的就朝右边，也就是杨教授刚刚所在的位置看去。
下一秒，尖刀反射的光晃了眼。
张天阳眼睛红了，青筋绿了。
“我草你大爷！”
手边摸到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情急之下被他用力甩了过去。
“啪叽！”
奶茶偏了点，没砸到对方手上，反而在对方脸上炸开。
但也让他刚刚划了一道的手，稍微停顿。
白色肉盾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的人，怒吼出声的当时他就开始往杨教授那里跑。
但他毕竟隔了一个工作台，绕路需要时间。
张天阳却已经红了眼。
工作台上放着好几台电脑，可他直接就踩着凳子翻了上去。
他不知道系统给的擒拿手里有没有腿法，但是此刻，身体带着他动。
一脚，直接凌空飞起，跺在了对方的脸上。
带着惯性，带着怒意，张天阳和对方一起滚落。
“咚！”
这是他们俩落地，对方被当做肉盾的声音。
“叮！”
这是尖刀落地，血珠四散的声音。
“咚！”
这是身后，杨教授倒地的声音。
我曹尼玛曹尼玛曹尼玛曹尼玛！
心中瞬间骂了无数声，可张天阳已经顾不得他了。
飞速起身，一脚顺势，结结实实的踹在对方的裆上，张天阳迅速转身，扑向已经倒地的杨教授。
杨教授捂着自己的左颈，殷红的血液透过指缝，不断的往外渗，落在洁白的白大褂上，染红了一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白色肉盾已经整个人压了上来，强行控制住了行凶者。
可对方被踹了脸，被踢了裆，被压在身下，却依旧癫狂的笑。
“啊啊啊！”
小护士还在惊恐的尖叫。
“滴滴！滴滴！”
清醒的病人受到了惊吓，指标飙升。
杂乱的声音汇集到一起，血腥的画面就在眼前。
“畜生！畜生！”
张天阳心中愤怒到了极点，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一把扯开杨教授的白大褂，稍微用力，扣子就被崩掉。
迅速找到止血点，他用右手，用力将杨教授做侧胸锁乳突肌中段前缘的颈动脉使劲往颈椎横突上压。
从指缝里渗出的鲜血似乎少了点。
但神经依旧紧绷。
他强行掰开杨教授的手，只看了一眼，就大声怒吼。
“气管切开套管！快！”
那一刀是从左边往右边割的，但是对方用的是右手，伤口更居中一些。
直接割开了一部分气管！
鲜血还在往外渗，张天阳尽量保护着气管暴露端，但已经有一部分血液倒灌了进去。
不及时吸出来，并进行气管插管，会窒息！
“快啊！”
嗓子吼的破音，哑了。
慌慌张张的小护士乱了手脚，匆匆赶来的欧阳护士却带了了器械。
迅速接过，开封，插入，张天阳用嘶哑的嗓子怒吼。
“吸痰管！”
“来了！”
“吸引器！”
“有点远！”
“搭把手搬人！”
“不对，你按着！”
白色肉盾还在压制行凶者，邓师兄太瘦弱。
张天阳抓过邓师兄的手按在他刚刚按的止血点上，然后一把横抱起本来就不重的杨教授。
“接吸痰管！”
“呼噜咕噜呼噜！”
殷红的血液通过吸痰管被不断吸出。
好在倒灌进去的血不多，气管插管也及时。
现在只剩下了止血的问题。
“纱布！安尔碘！”
条件有限，但欧阳护士很快找来了能用的东西。
张天阳抓过安尔碘，直接倒上。
气管已经被套管保护好了，这时候消毒不需要担心倒灌。
仔细看了看伤口，血还在渗，但老天保佑，大血管竟然一条都没有受损。
小血管肉眼看到的有两三个出血点，张天阳要来了血管夹，先夹闭止血。
纵使这样，杨教授的血依旧流了一地。
她的意识还清醒着，但说不出话，她伸手想要去捂自己的喉咙，眼里带着泪。
邓师兄已经去对面的急诊外科求援急诊手术了。
门开关的那几秒，门外的人呆呆的看着门里，震惊，却又麻木。
被按在地上的行凶者依旧在癫狂的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杀了你们！哈哈哈哈！”
白色肉盾想让他强行闭嘴，可不过片刻，近乎变态的笑声就又响彻了抢救室。
“滴滴！滴滴！”
被惊吓到的病人们心率血压飙升，监护仪此起彼伏的尖叫。
被吓傻了的小护士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在不同病床间穿梭着查看情况。
张天阳攥紧了拳头，捏的指节发白。
各种不同的声音往耳朵里灌，浓郁的血腥味往鼻子里攥，杨教授眼里的泪光像是一柄重锤击打在他的心上。
还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要爆发了。
“喂！你们怎么回事，我妈妈心率高了，怎么没人来看啊！”
刺耳又难听的声音传来，张天阳扭头，看到了插着腰泼妇一样的女人。
又是那个老太太的家属！
又是他们！
他刚刚才看到小护士去那边看过，只是心率快，被吓到而已，没有任何异常。
火山爆发前，最后一刻的安宁。
张天阳红着眼，盯着她，语气嘶哑，低沉。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