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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贪狼独坐     明朝小公爷txt下载     明朝小公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二章 阴云密布边疆事,一曲断肠奏西南(壹)

    在自己的大臣和东吁使臣面前的角色转换,黎鏳倒是做的很自如。

    而随着他的话语下面的安南文武大臣们,也嗡嗡嗡的议论开了。

    之前是几乎什么消息都没有,又是安南自己独立应付。

    于是这些个文武大臣们惶恐不安,如今蹦达出来一个东吁。

    双方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者那明吉逾提出的方式听着似乎也可行。

    所以这些个朝臣们开始琢磨,如何让安南脱离这场大难。

    “陛下,此番与东吁一并前往明国虽是可行却筹码未必足够!”

    却见一名大臣站了出来,躬身作揖道。

    “如今明国兵强马壮,未必就肯如此善罢甘休啊!臣以为,当价高筹码!”

    黎鏳不由得点了点头,现在大明兵强马壮只是认怂大概没法过关的。

    再说了,如果真跟大明硬着来……

    万一大明皇帝发狠了,不顾一切要搞掉安南、东吁怎么办?!

    大明现在的北方可是没了边患的,也就是说他们完全可以集中兵力到西南来。

    “你且说说,当如何加大筹码?!”

    下面的大臣躬身拜下,沉声道:“臣建议,若必要时可出兵为大明拿下西南诸地!”

    黎鏳闻言不由得苦笑,若是真的金银珠宝没法奏效。

    这个卖命的方式,或许大明会愿意。

    毕竟亲自派兵去打的话,还是需要辎重粮秣的。

    安南国此番征伐,也是上代圣宗累积下来的资本。

    圣宗后期几乎都在拓展国力,没有再行征伐之事。

    而到了黎鏳这一代,除了这场也没有发动什么战事。

    加之安南吞下了占婆后,一年三熟的稻子让国库无比充沛。

    否则的话,他们哪儿有那么多粮秣支持他们发动战争?!

    “臣附议!陛下,占婆之地产粮颇多!年有八十万石有奇,明国则产粮不丰啊……”

    黎鏳不住的点头,大明缺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金银珠宝未必能够打动明国皇帝,可粮食肯定能让他有所意动。

    “臣以为,哪怕割舍些许粮秣若能换得我安南喘息亦是划算的!”

    下面的文武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没有头绪的事情整理出了一个大概。

    如果过去的金银珠宝不奏效,那么就拿出粮食这张牌。

    再配合上安南愿打下西南诸地,献于大明。

    想必如此之下展现恭顺,大明总会有所异动。

    这回过去求和的基调也订了下来,必须恭谦、必须恭顺。

    去的人要懂事儿,不得和大明闹起来。

    黎鏳一挥手,让这些大臣们回去拟定奏章送上来。

    然后他要钦定此番出时明国的人选,同时还要确认付出的代价。

    “阁下可想清楚了么?!”

    毗阇耶,占城国的旧都。

    数十年前便是在这里,安南人攻破城池。

    虏盘罗茶全及其臣民三万余人,杀死四万余人而归。

    并将占婆王盘罗茶、虏众献于太庙,而占婆人因此深恨安南。

    “明国上朝,终究没有忘却我等忠臣啊!!”

    斯雅·因德拉·贝尔曼此时换上了一身占婆衣装,跪倒在地上呜呜的哭泣。

    他算是占婆国残余的王族血脉之一,贝尔曼逃亡到马六甲原本没奢望能打回来。

    安南人迫于各方的压力不敢明面上拿下占婆,只能是扶持了一个伪王。

    而这个叫于宾童龙的伪王,一直暗搓搓有动作。

    忠诚于原占婆国的势力,经过几次起兵几乎消耗殆尽。

    残余的势力不是逃亡到其他国家,便是无奈的臣服下来。

    “大明不曾忘记占婆,只是之前北方边患严重无暇顾及……”

    在贝尔曼面前站着的儒衫男子,笑吟吟的望着他轻声道。

    “如今我大明北方边患已然平息,所以老夫便受委派前来为占婆复国了!”

    贝尔曼呜呜的哭泣着,手里捏着一封卷宗。

    便见他脑袋在地上磕的“邦邦~”作响,嘴里大声道:“李大人明鉴!”

    “只要我占婆复国,从此刀兵皆归上国!占城再不设城关!”

    “只求上国为我占婆复国、为我国主复仇,平踏安南贼子!!”

    这位李大人眼皮子抽搐了几下,心道:这占城王子倒是光棍啊!

    本还以为需要多费口舌说服他答应条件,怎知他居然连兵权都交出来了。

    看来真是恨安南到骨子里去了。

    而这位李大人,自然就是悄然潜伏到了旧占婆国来的李福达。

    李福达是不知道这位贝尔曼的苦楚啊,若是他清楚啥情况也就对这位占城王子的选择不意外了。

    占城国与安南国可谓是仇深似海,当年安南一度借自己兵马雄壮没少抢占占婆的国土。

    这也就罢了,后来看占婆居然给中原进贡。

    安南回头就开始勒索占婆,要求占婆也给他们进贡。

    占婆自然不愿意了,给大明是心甘情愿。

    你安南算个锤子啊!

    这安南就不愿意了,于是提兵就把占婆给肛了。

    占婆到底不够安南打,被肛的不要不要的。

    还好当时被调停了,占婆就此委委屈屈的给安南上供了。

    但心里的火气可一直都憋着呢。

    再后来就是安南趁大明无暇南顾,发兵把占婆给灭了。

    还把人家国主,也就是贝尔曼的他爹的脑袋砍了。

    拿回去献祭太庙。

    所以这贝尔曼对安南,那是恨到了骨子里啊!

    而且把兵权给大明对于这位王子来说,可没啥太大的心理压力。

    当年安南仗着自己兵强马壮,没少抢占婆的土地人口。

    后来是郑三宝大人的大军来了占婆,占婆王请三宝大人主持公道。

    安南才不情不愿的把抢走的土地换回来,三宝大人走后他们又抢回去了。

    占婆王当时那气的,可打不过没辙啊!

    只能再求救,永乐陛下直接发兵把安南给肛了一顿。

    然后安南才吐着血,把抢走的土地又还给了占婆。

    有着这些经历,再有亡国之恨。

    这位王子自然是不介意把兵权交给大明,反正自己拿着也干不过安南啊!

    “大王且放宽心!安南伪王当年篡位,我大明本就要惩戒于他!”

    说起来这个后黎朝,那也是非常的不地道。

    他们家老祖当年起兵挂的是安南陈朝的名号,毕竟他们黎家当时的名字不值钱啊。

    而在他们之前的胡朝也是篡位,被大明打爆的。

    于是黎家老祖便拥立了一位陈朝血脉,然后好团结其他豪强。

    可大明退兵之后,黎家立马就把这陈朝的血脉给弄死自立为王。

    大明当时对此是不承认的,一直要求陈朝的血脉才能继承位置。

    为这个双方磨了很久,最终以三年一朝贡才请得大明的册封。

    这其实也从侧面的说明了,当时大明对于西南地区极大的影响力。

    要合理合法,就必须要获得大明的承认。

    大明不承认的,周边国家也不予承认。

    “只是当时北方边患严重,是以才容忍此跳梁小丑张牙舞爪!”

    李福达对着贝尔曼拱手,沉声道:“如今……”

    “也是到了告知所有人,我大明回来的时候了!”

    李福达踌躇满志,准备要在这占婆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他之所以有这番信心,是源于这回面的山寨内外。

    此时若是将目光缓缓的拉升起来,便可以看得这山寨内外全无老弱妇孺。

    一水儿的尽数皆为膘肥体壮、身着黑甲的军卒,他们之中隐隐的将寨子四周围封锁住。

    而寨子中心回面山洞的一侧,则是立着明军的帅帐。

    帐前无数的军卒呼喝操演,一名身着精致新式铠甲的将军背着手肃容在前。

    这名将军身侧的亲兵们手持令旗,令旗上有着一个大大的“戚”字!

    下面的黑甲军卒们,则是在操演着国防军的新阵型。

    乌黑的发亮的火炮被摆在了营寨里,还有军卒们正在熟练的操演火枪……

    “少爷!不可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小周管家都要哭出来了,自家小公爷这呆着没事儿居然要去安南。

    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啊!

    “妙安姑娘,您也劝劝呐!”

    小周管家见自己劝似乎不奏效,赶紧给妙安拱手作揖。

    妙安一摊手,给了小周管家一个卫生球。

    “公子非要去,婢子哪里劝的住……”

    倒是边上的足利鹤翻着白眼,你啊!也想去安南凑热闹罢?!

    但对于自己夫君去安南,足利鹤倒是不反对的。

    主要是这事儿她也觉着有把握,现在的安南啊……

    “痴虎儿啊!你可得想清楚,毕竟……风险太大!”

    李东阳、杨一清二人接到了小周管家的传信,匆匆赶来劝解一番。

    心里则是叹气,这痴虎儿毕竟年纪小啊!

    想一出是一出,如今哪里好去安南啊!

    双方战云密布,很快大军就要开拔了。

    可主帅若是在这个时候溜号了,这作战怎么办?!

    “有黔国公、伏羌伯他们在,此番征伐安南不是问题。”

    张小公爷笑吟吟的望着杨李二人,轻声道:“我到占婆,是有着更重要的事情!”

    杨一清闻言不由得皱眉:“是李福达那边不合适?!”

    “非也!我去,主要是为了港口问题。”

    说着,张小公爷一摆手。

    便见得服部姐妹赶紧拿出一卷地图,挂在了树屋中。

    领着这二人,小公爷走到了地图前轻声道。

    “占婆接连海峡,安南击溃占婆后大量占婆国民远避海外……”

    “而占婆位置极为特殊!两位大人且看……”

第六百七十三章 阴云密布边疆事,一曲断肠奏西南(贰)

    占婆的位置,确实极为重要。

    他毗邻真腊、暹罗,直达马六甲海峡。

    若是其他地方张小公爷未必就考虑亲自前往,但占婆……他必须亲自去。

    李福达去只是打前哨,真正要去处理占婆事物的是他本人。

    “两位大人,小子并非不信悔迟公……”

    张小公爷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望着二人沉声道:“而是此处太重要了!”

    是的,这里太重要了。

    欧罗巴到大明的航线,必须要经过这里。

    这就是小公爷一定要亲自去的理由,掐住了这里他才能安心。

    尤其是隔海相望的东南亚诸岛,那些地方更是不能在日后被欧罗巴人占据住以为据点。

    在占婆建立水师港口是一方面,通过此次战役让东南亚诸国归心……

    这才是张小公爷真正要做的。

    马来亚、爪哇、加里曼丹……等等这些东南亚诸国,都曾是大明的属国。

    只是这些年随着大明的海权衰落,导致的是他们朝贡变得不那么热切了。

    是时候唤醒他们的记忆了,曾经那有若天兵一般的巨大战舰的来访!

    天朝上国,我大明帝国的荣光!

    唔……主要是这几个地方,在西方殖民扩张时期可都在此收获了巨大的好处。

    锡、镍、铜、金、煤……等等矿产,椰子、胡椒、油棕、稻米、甘蔗……等等作物。

    尤其是大米,这对于大明来说极为重要!

    小冰河时期一点点的靠近了,大明很快将会进入灾害频发的时期。

    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来应付这些事情,不组织足够的人手来修建水利等设施缓解灾害。

    那么张小公爷再能耐,也无法为大明续命多久。

    “……这便是小子必须要往占婆的理由!”

    张小公爷自然不会跟这二位说什么小冰河时期,也不会说谋求东南亚属国的矿产。

    他说的只有两点:第一、那有巨炮的船队,就是经过此处而到大明的。

    水师在这里站住了脚跟,大明就多了一份预警。

    仅仅是凭借这个理由,两位大佬就不可能轻视占婆的重要性。

    再一个理由,就是粮食。

    大明需要粮食、需要很多的粮食,粮食越多越好!

    占婆则是产粮大户,如果大明能够控制这里、能够让水师在这里站住脚。

    从这里海运粮食直奔京师,自然是快了不少!而且损耗更低!

    “蹬蹬蹬……”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

    众人抬眼望去,便见得汪直脸色凝重快步前来。

    与李东阳、杨一清二人点头见礼,随后便将手中的一张纸条地给了小公爷。

    “悔迟来报!东吁使臣已抵安南,并请安南一并出使国朝!走海路!”

    却见汪直将纸条地上,沉声道:“且双方结盟,如我大明发兵……”

    “无论伐谁,另一方必将出兵!”

    这话一出,顿时杨李二人脸色皆变!

    东吁王明吉逾能够从乱中崛起,甚至从弱变强威胁身侧两国。

    一身的本事,果然不可小觑也!

    “东吁王倒是也有决断的!”

    张小公爷亦是哑然失笑,难怪这位明吉逾能够通过联姻拿的粮仓。

    甚至在两个大国之间周旋而不败,逐渐占据上风创造了机遇。

    让后来他的即位者,也就是现在被押送到京师的那位莽瑞体最终一统诸地。

    还创立了强大的东吁王朝,这等人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且请恭顺侯张开个口袋等他来,若是来了……”

    来了,就留下别走了。

    正好咱修筑驿道还需人手,那些战象在他们手里白瞎了。

    拿回来给大明修筑道路,倒是很合适的。

    “黔州指挥使司、黔州壮勇留下来,配合滇南壮勇行事。”

    顿了顿,小公爷微微一笑转向了杨一清。

    “此番事宜则还请石淙公多多担待,毕竟石淙公亦是呆过九边的……”

    杨一清听得这话不由得楞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却亦点了点头。

    张小公爷自己则是沉吟了会儿,才对着汪直道。

    “汪公,恐怕占婆一行您得领小子一并前往了。”

    汪直倒是没有推辞,直接点头同意。

    占婆的重要性实际上小公爷之前就跟他讨论过了,所以他亲自前往已是既定事实。

    小公爷作为这事儿的主导人,能够亲自前往自然是最好。

    整个大明来说,哪怕是汪直都觉着自己在全局谋略上差小公爷数筹。

    这其实也不能怪汪直,毕竟多了几百年的见识。

    又熟知大明的历史,这方面如果还比不过的话……

    小公爷该穿越回去,让自己的那位老师+大保健军团活活打死拉倒。

    “西涯公还请坐镇春城,国朝奏表、各方事宜就靠您调配了!”

    李东阳肃然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何时出发?!”

    “明日罢!”

    张小公爷的那双丹凤桃花微微眯起,声音轻柔而显得有些飘渺。

    “总是不能拖的太久的,我也差不多要回京师去了……”

    要是再不回去,不知道那熊孩子还要扑腾什么。

    想到那熊孩子张小公爷就一阵头疼,刘瑾、唐伯虎的信送来了。

    那信上简直就是斑斑血泪啊,哭着喊着让小公爷赶紧回去。

    太子爷这会儿又抽风了,他居然要修一整座巨大的皇城!

    新皇城大到什么程度呢?!

    城墙上要求能够放下,目前大明最大的岸防炮!

    听得这个要求,张小公爷不由得差点儿摔地上。

    津门的那道海防线修下来,已经是极为要命的了。

    这还是有着根基的,若是修造到皇城那么大……

    消耗掉的水泥、钢材得有多少?!

    只需要想想小公爷就觉着头大,所以刘瑾、唐伯虎才疯了似的来信。

    您再不回来,这太子爷他就要飞天了!

    其他人劝估计是劝不住的,这熊孩子现在除了怕陛下就怕他。

    “石淙啊!此番你督战,记住不要干涉任何军务!”

    走出了小公爷的车营,李东阳随即对着身边的杨一清吩咐道。

    看着杨一清有些莫名其妙的神情,李东阳苦笑着道。

    “如今国朝不一样了,陛下直掌军部……”

    “相信陛下绝对不希望任何人,插手到军务中去!”

    顿了顿,李东阳严肃的望着自己的师弟。

    “记住,带着眼睛、带着耳朵!可以上奏,但不得干涉!”

第六百七十四章 阴云密布边疆事,一曲断肠奏西南(叁)

    说着,李东阳似乎还不够放心。

    干脆拉着杨一清沉声道:“奏本先交予老夫这里,回头再一并上奏罢!”

    刚才李东阳的话都让杨一清皱眉了,如今再听他如此说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师兄,此事大可不必……”

    杨一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东阳所打断了。

    “是必须如此!”

    此时两人已经开始登上了马车,放下了车帘后李东阳肃然的看着自己的师弟。

    好一会儿了,才缓缓的道:“你亦是站在朝堂上的了……”

    “陛下可曾与你说起,东山公与痴虎儿那次经筵么?!”

    那件事情杨一清知道,但整个朝堂对此讳莫如深。

    所有人谈及此事事,全都闭嘴收声再不言语。

    这更让此事蒙上了一丝神秘的色彩,但杨一清还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陛下如果没说,老夫亦不能和你说。”

    李东阳看着杨一清的脸色便知道,这件事情现在杨一清还一无所知。

    便见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望着杨一清一字一句的道。

    “如今国朝重中之重,便是军务!军伍!军械!”

    便见李东阳双目精光四溢,声音低沉而厚重:“稍有不慎……”

    “那便不仅是颠覆国体,甚至是亡族灭种之泼天大祸!!”

    杨一清眼皮子不住的抽搐着,若是旁人说这话他绝对当那人是疯子。

    如今大明兵强马壮、鞑靼归附,边患平息不说且国库丰盈!

    可以说这是永乐陛下以来,整个大明最辉煌的时代。

    他实在想不通到底有谁能够在这个时候,威胁到大明。

    然而说这话的是他的师兄、数十年宦海浮沉,当今国朝阁老的李东阳大学士!

    如果他这么说的话,杨一清哪里敢等闲视之?!

    “爪哇、真腊、暹罗……这些区域,是我大明必须抵达的!”

    张小公爷的葱葱玉指在地图上划过,常年浸泡着滋补药水让他的手指头看着娇嫩白净。

    且荧光奕奕,似浮光璧玉般温润。

    但汪直却知道,这种看似愈加白净的手才愈加可怕!

    因为,这是横练铁砂留下的痕迹。

    横练铁砂与一般铁砂不同,浸过药水的铁砂不断在全身拍、撞击打。

    每次横练完毕,还需浸泡药浴、全身松筋紧骨。

    再用以安息脂为主、数十味药精制之药油,擦拭全身按压活血。

    一般的铁砂仅仅是练掌部一块儿,甚至有些只练手掌切面。

    掌成后运力击人,则带砂毒之伤透及筋骨五脏!

    而张小公爷的方式,那是直接辅以横练的方式布及全身。

    这种方式的结果,就相当于在他身上贴身布上了一层薄胄。

    一般的铁砂会那么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省钱。

    毕竟这药可不便宜,有几个人能掏、又肯掏如此巨大的一笔银子去烧这事儿?!

    能掏又肯掏的之中,却能有几个人愿意去吃这份苦头?!

    铁砂砸遍全身,由轻到中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是真往身上砸!

    接受过抗击打训练的,就知道练玩意儿到底有多疼了。

    而用铁砂往身上敲、砸、锤……,比拳、脚、拳靶打砸可更疼。

    这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卡住此处,我大明就可随时得知欧罗巴船队何时来探!”

    张小公爷在地图上缓缓的画了一个圈,沉声道:“而从东吁、安南,再到占婆、爪哇……”

    “无一不是一年三熟、产稻甚多之地,若是能入我大明掌控中……”

    剩下的话都不需要明说,汪直脑子飞快的开始转动。

    后世的三大米仓啊,张小公爷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

    这对于将要面临着小冰河期缺粮的大明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灭其官宦、勋臣及头人土官,收其田售予各货殖会!”

    张小公爷的目光不断的闪烁着:“国朝水师再驻扎其国,粮食就地收上送往京师……”

    如此一来,有着他们所产粮秣支撑的大明哪儿还有缺粮之忧耶?!

    “控制占婆,对爪哇等则徐徐图之!”

    张小公爷那盈盈玉指在地图上划过:“东吁此番先不予进攻,但他们送人来做苦役……”

    唔……我们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一下,不管是新京师还是九边驿道可都需要人手呢。

    人家既然这么热情,我们也不好拒绝嘛!

    到时候灭了东吁,顶多保留他的王统罢。

    “莽瑞体在咱们手上,倒是汪公需要多多费心……”

    汪直心神领会,笑眯眯的对着小公爷点了点头。

    “咱家晓得,我大明道义上不得干犯。但这西南之地,则需忠臣照拂……”

    莽瑞体么……他不是忠臣没有关系,咱家会让他变成大明的忠臣的。

    脸上笑眯眯的汪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见他双目微微眯起。

    看着地图上的东吁等人,默默不语。

    “明日一早,便出发罢!”

    要到占婆去,还得不短的时间。

    从春城出发直接越过边境,实在是太远了。

    而且中间得穿过整个安南,显然不是最好的路线。

    张小公爷他们需要从春城出发,过桂西驿道抵达钦州防城。

    随后才能取海路、乘水师的战舰,到占婆去。

    这是耗时最短、也是最为安全稳妥的方式。

    “什么?!割让国土?!不!朕绝对不能同意!!”

    升龙城,皇宫内。

    黎鏳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在他的面前匍匐跪倒着两名重臣。

    “陛下!臣何尝想我安南割让国土?!”

    “然而,如今大明占据上风!若真有大军袭来……”

    那跪在地上的大臣“砰砰~”的磕头:“便是安南国存,皇家可存么?!”

    黎鏳脸色铁青不再言语,这话直击了他的痛处。

    大明杀来时,前朝篡陈朝的胡朝瞬间就被灭了。

    甚至好些年都没有恢复过来,哪怕是当时他家老祖起兵时也没想过能够立国。

    当时最初的想法是弄个宣抚使、混个总兵官,谁知道大明居然气运没跟上。

    北方边患、国朝内文官害怕武官就此做大,再加上边疆战将决策失误。

    这导致的是他家老祖踩了狗屎,居然最终把后黎朝给建起来了。

    黎鏳自己心里知道是什么情况,若是大明真的袭来。

    或许安南最终国存,可他黎家是不是王族、甚至还在不在就不好说了。

    家天下,唯有这国是他们家的才有用。

    家都被剿了,便是国存于他黎鏳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此番出使,则你为主使!”

    黎鏳踌躇了一阵儿,终究是一咬牙。

    随后死死的盯着这大臣,沉声道:“阮福!若是此事成了,你家可位列公侯!”

    “记住,此事决计不可向任何人泄露半分!”

    那跪在地上叫“阮福”的大臣,将脑袋磕的“邦邦~”作响。

    “陛下!老臣对陛下一片赤诚啊!”

    却听得这阮福呜咽着叩首:“此番往明国,就没打算回来!”

    “只求若是事成,陛下可善待老臣家眷……”

    黎鏳听得这话亦不由得有些感动,亲自走下王座将阮福搀扶了起来。

    拍着他的肩膀,感慨的道:“国难方知忠良啊!”

    “阮公此番忠义,朕自会铭记!阮公当保有用之躯,继续为朕效力才是!”

    阮福呜咽着擦了擦眼泪,轻声道。

    “陛下,老臣还需陛下赐予信物才可取信明国……”

    “无论此事若成,老臣会让人将密信携回交予陛下……”

    黎鏳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然后回到王座上,沉吟了会儿开始手书一封奏疏。

    随后加盖了大印、大明赐予的银印,这才招手让阮福上前取走。

    “阮公!千万记住,保你有用之躯为朕效力!”

    一番君臣相得之后黎鏳又赐下了些许金银,并下诏书任命他为主使出访大明。

    阮福这才告退,离开了皇宫。

    沿途上阮福的手一直都在颤抖着的,手里的那封密函已经被用蜡封好了。

    簪缨坊的马车已经卖到了安南了,但这进口的马车自然是卖的比较贵的。

    即便是阮福这样的安南重臣,也仅仅是能乘坐最低档次的簪缨坊量产马车。

    “老爷,到家了……”

    马车外的老仆躬身轻轻敲了敲车门,里面的阮福嗯了一声。

    随后才打开了车门,踩着踏板缓步走下了马车。

    “跟夫人说一声,晚饭老夫就不吃了。”

    却见阮福官袍都没有换下来,便直奔书房而去。

    一边走还一边道:“孟叔,你且带人亲自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

    “老奴知道了。”

    这叫孟叔的老仆应了一声,躬身半步走在阮福身后。

    远远的才看到书房的门,阮福便一摆手让孟叔下去。

    随后自己直奔书房,“吱呀~”一声打开门就走了进去。

    点上了油灯蜡烛,从角落里面摸出来一个方形的灯笼点上。

    随后打开窗子,将这只灯笼挂了出去。

    自己则是呼出一口气,将密函拿出来再仔细的看了看。

    便走到了屏风后面去换衣袍。

    “阮大人,看来事情很顺利啊……”

    阮福才将一身道袍换上,便听到了一个声音在书房中响起。

第六百七十五章 阴云密布边疆事,一曲断肠奏西南(肆)

    “悔迟先生高见!伪王果然愿意,甚至还给老夫赐下不少东西……”

    阮福赶紧走出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书房里坐了一个人。

    这人居然直接坐在了书房的主人位上,能够照亮主位的灯火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掐了。

    于是接着他处昏黄的灯光,只能是隐隐的看到他的身形。

    却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的亲笔函,拿到了么?!”

    阮福听得这话赶紧走过去,从怀里拿出密函双手奉上。

    那身影拿过密函,似乎看了一眼上面的蜡封。

    “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们安南居然连蜡封都懒的修改一下……”

    却见这身影说着,轻轻顶开了蜡封。

    不知道他怎么操作的,居然是整个蜡封脱落下来。

    并非是如往常他们拆封书信一般,蜡封是会被撕开的。

    “唔……他还真是聪明,知道加盖大印、银印。”

    这身影一边说着,一边将信函誊抄了一遍。

    甚至印章都做的一模一样,这才把誊抄的信放回函中封起。

    “接下来,你依计行事……”

    却见那个身影缓缓的站了起来,点着桌子声音显得十分的缥缈。

    “阮大人可放心!只要合作,某保你与家眷安然无恙!”

    说完,这个身影豁然而起。

    径直走到了窗边一跃而下,阮福不敢追去。

    只是远远的躬身作揖:“一切全仰仗先生了!”

    待得这身影走后,他才回到了书桌旁点上了蜡烛灯火。

    却见那信函外面丝毫无损,完全就像是没有被打开过一般。

    这阮福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确认是看不出任何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哒哒哒……”的车马声在宵禁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响亮,更夫们不敢过问半句。

    在这种宵禁的时候还敢乘坐马车出行者,显然是非富即贵。

    这类人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上前盘问那跟找死没有区别。

    老老实实的假装没看到,躬身行礼说不准还有赏钱丢下来。

    崇郡公府门前,马车“哒哒哒~”的驶过。

    绕了一圈后到了宅院的后门,才停了下来。

    却见车驾上的车夫跳下来,走到了门前“当当当~”的敲了一下。

    没一会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车夫沉默的将一块牌子递了进去。

    门内人收了牌子“咣当~”一声,便将大门关上。

    大约一刻钟后,这后门“吱呀呀~”的重新打开。

    一穿着锦缎的黑瘦身影缓缓的站出来,趾高气扬的冷哼了一声。

    “我家公爷愿意见你,随我来罢!”

    车夫闻言不由得脸色一沉,但却垂首未曾言语。

    亦是这个时候,马车上传来了一个声音。

    “那就不见了,走罢!”

    车夫听得这话,立马转身上车便要走人。

    顿时那穿着锦缎的黑瘦身影脸色变了变,眼见车夫上车就真的要走了。

    他快走几步出来,一把拉住了马车。

    “怎的?!我崇郡公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那车夫见状不由得露出了丝丝的愤怒,但不等他说话马车上的人又开口了。

    却听得那声音缥缈而轻柔,似乎完全不带一丝的烟火气。

    “某留下也无用,便是见了你家公爷……”

    “某亦会一言不发,所以见与不见无甚差别。”

    这锦衣黑瘦汉子的手不由得一僵,当场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是啊!哪怕是人家被他逼着进去了,见面一言不发不予相谈。

    这又跟没进去,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先生大人大量,家仆多有冒犯!万望海涵!”

    这个时候,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

    眼见一身材高大的虬髯老者,缓步走来。

    他双目有若虎豹,行则昂首阔步。

    身后跟着数名身材壮硕的家丁,缓步走来。

    “吱呀~!”这个时候,车门缓缓的打开来。

    一个带着幕篱的身影缓缓的从车上走下来,对着这汉子拱了拱手。

    “公爷亲自来迎,李某愧不敢当啊!”

    崇郡公黎廷彦,曾是安南国圣宗麾下猛将!

    当年率军攻破沧澜国,为自己挣下了一个太尉、崇郡公的爵位。

    这位崇郡公哈哈一笑,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马车上下来的李先生则是拱手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崇郡公府。

    那身着锦袍的黑瘦管家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

    在花园里转过几圈,很快的来到了一间书房。

    几个家丁守在门外,而这位崇郡公则是摆手让那管家进来。

    “且给李先生赔个不是罢!”

    这黑瘦管家不敢怠慢,赶紧大礼拜下要给带着幕篱的李先生赔不是。

    但却被这李先生扶住了:“老管家不必如此,一场误会而已。”

    这崇郡公笑眯眯的看着,摆手让老管家出去。

    双方寒暄了一番后,主宾落座。

    没一会儿老管家奉上茶水,在躬身退去。

    “让他们守住,门开之前不许任何人过来!”

    老管家垂首应了一声,随后倒退着离开了书房还带上了门。

    这个时候,那李先生才撤下了自己的幕篱。

    便见幕篱下是一位清瘦的老者,身着粗布白衫。

    一如这安南多数的读书人一般,甚至看着有那丝丝的儒雅气息。

    “李先生说,救某举家一命……”

    便是这个时候,这崇郡公笑眯眯的望着李先生。

    声音低沉:“却不知,某有何需要先生救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李某亦不想兜兜转转的找词儿了。”

    这李先生微微一笑,将一封书信从怀里拿出来。

    然后放在了桌子上,轻声道。

    “老夫再说一次:李福达,字悔迟。忝为大明帝**部谍报司提司。”

    崇郡公面无表情,只是拿过这封书信拆开来。

    但当他看到了书信的内容后,不由得脸色猛然一沉!

    缓缓的将书信折起,便要塞进袖子里。

    “这封信崇郡公是不能留的,留下必遭横祸。”

    来人自然是李福达,看这崇郡公将信要往自己的袖子里塞。

    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依旧是笑着对他道。

    “公爷不信可与李某赌一把,李某一个时辰之内没有出你崇郡公府的门……”

    “公爷就可以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了。”

    扣人都可能出事儿,更别说扣信了。

    这位崇郡公那双鹰隼一般的双眸冷冷的盯着李福达,面目看不清喜怒。

    “李先生……这是在威胁我么?!”

    “李某只是在陈述事实,崇郡公大可试试。”

    这位崇郡公没有犹豫,因为他不敢试。

    拿出了这封书信他再次仔细的看了一遍,尤其是笔迹和印信。

    最终长叹一声,将这封信重新塞回到了信封中。

    “说罢!想要老夫做什么?!”

    一瞬间,这崇郡公似乎苍老了好几岁。

    这安南国,后黎朝从大明手里夺来也才不过数十年罢?!

    传承迄今亦不过三代人而已,如今……就要交回去了?!

    作为崇郡公这种历事三朝的老臣来说,他非常清楚如今那位陛下此举意味着什么。

    连国土都能卖了,他们这些老臣算什么?!

    这位谍报司的人能够持有此信,直接到他崇郡公家里还不够说明问题的么?!

    安南国啊……已经有人在卖了,不趁着还值钱卖出自己一把老骨头。

    难道要等安南国彻底死了,跟着它一并陪葬么?!

    连国主都在卖了,他这个老臣还坚持什么。

    孤家寡人、年轻气盛的话,他或许还会为国拼杀一把。

    如今拖家带口,四五个儿子、十多个孙子。

    难道真为这国主都在待价而沽的安南国,把自己一大家子都往里砸么?!

    “您不需要做什么,需要您做什么的时候我会通知您的。”

    这位李先生缓缓的站了起来拿回这封信,对着崇郡公拱手后带上了幕篱。

    随后起身离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我现在需要您做的。”

    说完直接点了点头,走到书房门前“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便就这么径直走了出去。

    几个守在门口的家丁看着他出来,又看到了书房内的崇郡公还在。

    于是也没有阻拦他,让开了一条路。

    “不必送了,李某告辞。”

    当李福达出得门来,门外的车夫极为诧异。

    但在这里也不好问什么,便打开车门让他上车。

    驾着马车隆隆的离开了这里,很快的到了一处荒芜的宅院。

    将马车停在了宅院中,从宅院的破墙处钻上屋顶。

    再顺着屋脊走了几圈便钻到了一条破败的巷子中,又绕过几个无人的街口。

    最终他们回到的是一处留在小门,夹杂在贫民巷子里的宅子。

    “提司大人,怎的出来的这么快?!”

    这车夫此时才问出了这句话,李福达则是呵呵一笑。

    便见他那双鹰隼般的双眸微微眯起,洒下一阵寒光。

    “那不过是个样子货,老夫与他有甚好聊的!”

    “样子货?!”

    车夫直接傻了,这嘛个意思?!

    “那开始找我们茬儿的老管家,其实才是正主儿。”

    听得这话车夫直接整个人傻掉了,这是个嘛情况?!

    李福达嘴角勾勒起一丝的冷笑,缓缓的站起拍了拍车夫的肩膀。

    “你还太年轻!有些东西还得学!”

    说着,把自己观察到的情况给这车夫说了一遍。

    最初的时候,那锦衣黑瘦的管家伸手拉车驾。

    李福达就注意到,老管家的身手不一般。

    看似瘦弱却力量极大,当他下马车的时候其实隐蔽的扫了这管家一眼。

    这管家站的脚步都不一样,那位“崇郡公”看似龙行虎步的走来。

    然而却隐蔽的用余光扫了这管家一眼,甚至他走过来的时候脚步稍稍的顿了一下。

    当时这就引起了李福达的怀疑,但他没有确定。

    直至他到了书房内,借着灯火看到了这老管家的身形、还有他的双手。

    他马上就确定了,这必然才是正版的崇郡公。

    而那“龙行虎步”的,只是他找出来应付李福达的。

    “这……何以见得?!”

    李福达双眸微微眯起,嘿嘿的冷着道:“他双手有新磨老茧的痕迹……”

    “而那位招待我的崇郡公虽然手上亦有老茧,却拇指侧上没有……”

    说到这里,李福达顿了顿:“据郑公路所言,这为崇郡公善弓马。”

    “擅弓马,怎的未有练弓痕迹?!”

    说着,李福达对着车夫笑着道:“先休息罢!”

    “明日,我等还需去接汪公和张小公爷……”

    此时,原占婆的港口处。

    这里到了半夜依旧是熙熙攘攘,毕竟毗邻海峡。

    不少的船只过往,这其中还有不少的大明海商。

    大明的海商们从大明运来瓷器、绸缎、布匹……等等,在这里售出。

    然后采买木材、香料、铜锭……等等回国,再转售出去。

    夜色中,一艘大商船缓缓的靠向了岸边。

    很快的一群汉子就围了上去,警惕的将四周围的人全部隔绝开来。

    “这些大明人牛气什么!不就是有些许银子么?!”

    当地的安南商贾们抱怨着,但也只敢低声抱怨。

    安南官府都得让这些大明人三分,他们中可有不少读书人。

    若是他们在这里出事儿,回大明寻上些许同窗故交在朝堂上闹一把。

    大明给安南下旨斥责,回头安南王就得收拾他们。

    “小声些许!没看着最近他们厮杀的汉子都带多了么?!”

    安南商贾拉了一下自己同伴的衣角,低声道:“别惹事儿!”

    这个时候,大船前面“隆隆隆~”的滑来了一艘艘的小船。

    它们很快的被连接在一起,铺上舢板竟然形成了一条道儿。

    “咔咔咔……”的船板打开来,几辆马车从船板出缓缓驶出。

    边上被隔绝开的安南商贾们看的是目瞪口呆,卧槽!还能有这操作?!

    那些个大明的汉子们似乎都懒的搭理这些个安南人,只是警惕的看着不让人靠近。

    马车缓缓的从船上驶到了岸边后,便有人牵来马匹套上。

    随后,那些个汉子们很快的跳上了战马。

    护持着马车隆隆的向着大明在此的货殖会会馆,缓缓驶去……

    “看来,这真是来了大人物啊……”

第六百七十六章 阴云密布边疆事,一曲断肠奏西南(伍)

    当然是大人物,至少对于在这港口边上小城的费震费铮崴来说……

    这两位,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学生费铮崴,见过螭虎先生、见过汪公。”

    来人,自然是从春城而来的张小公爷玉螭虎及汪直二人。

    说话的则是费震费铮崴,粤北湛若水的弟子。

    祖上出过一进士、三举人,到了他这里则是考了个秀才便没再科举。

    一心一意的操持家里的货殖事宜,然后提携族中后辈进学科举。

    站在费铮崴面前的,是一位年纪明显比他小了许多的少年。

    当这少年步下马车的时候,站在门前的费铮崴看着这传说中的少年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传闻中这少年生就一副好颜色,只要是曾见过他的无不言及他那过人之姿。

    费铮崴也曾觉着,坊间士子们怎的如此浅薄?!

    玉螭虎做那标点符号、做诗词,擅武艺、战鞑靼……这些为何他们视而不见?!

    却总是提及玉螭虎的好颜色,当真是浅薄的紧!

    可当费铮崴真正见到了这玉螭虎的时候,才明白为何坊间士子会如此了。

    “不见螭虎终身误,但见螭虎误终身……”

    这句话是当时米鲁初见玉螭虎时所说,但却广为青楼大家、坊间士子们传颂。

    此番得见这位张小公爷玉螭虎,便是自诩见多识广的费铮崴也心下轻叹。

    莫说才学风仪,便是这一身好颜色……

    恐怕,也当得那“横推八百年无出右者”罢!

    “哈哈哈……若水先生高徒,可听他多次说起你!”

    这位玉螭虎今日所着的,乃是一件白金缠丝绣螭虎祥云踏火袍。

    若是别人穿着这样的一身出现,那估计见到的都得说一句“骚包”。

    可这玉螭虎穿着,却显得是那么的相得益彰。

    似乎无论多么华贵的衣袍穿在他身上,都会显得合适。

    “请上座!请上座!”

    被玉螭虎一叫回过神来的费铮崴心道一声惭愧,到底是养气功夫不到家啊!

    才看玉螭虎一眼,居然自己就恍惚了会儿。

    真真是不应该的。

    大家主宾落座,便有人奉上了茶水。

    没一会儿,便见得一条高大壮硕虬髯豹眼环首的汉子大踏步走了进来。

    这汉子一踏入屋内,张小公爷和汪直的眼前不由得一亮!

    好一条铁骨铮铮的真汉子!

    “末将戚景通,见过张帅、见过汪帅!”

    这汉子,赫然便是奉命前来的水师副帅戚景通戚世显。

    便见他肃然立正,对着张小公爷与汪直便是一个军礼。

    身姿站的笔挺,一瞅便是平日里经常站军姿的人物。

    戚景通!

    很多人大约只是知道,这位是民族英雄、抗倭名将戚继光的父亲。

    史载他“赋性刚毅好学,能尽聪明正直,通于神明,居官有守,以孝廉闻……”

    “尝提兵破刘贼及青州贼李琪等,屡立战功”,似乎很守规矩、较为能战的武官而已。

    然而从温陵居士李宏甫的《续藏书》里面,却可窥知一些更细节的详情。

    曾有“景通自结发事君,壹勿欺。吾宁受簿责,毋宁自欺”,不肯同流合污而被降职的事迹。

    还好,后来“所部张千户者怀赢金三百馈之。景通笑曰‘吾且不欺受罪,顾纳赢金为欺耶?’事白复官”。

    从这里可以看出,戚景通是一名极为正直的武官。

    而在记载的最后,则是“季年画策备胡,累数百牍”。

    于是又可以看出来,人家戚景通包括他儿子戚继光能打不是没有原因的。

    “坐!”

    汪直对于这位戚景通的表现,显然很是满意!

    一摆手,便让他坐了下来。

    “两位大人,且请看此番末将所整理占婆地势、军伍,及我军布置情况……”

    便见得戚景通从怀里掏出两份卷宗,恭敬的递了上来。

    汪直拿过来打开,扫了一眼就惊诧了。

    这上面的堪舆图不仅非常细致,甚至还标注了每一处驻守军卒数量、战力如何。

    转过头去,汪直随即从小公爷的眼中也看到了一种赞赏!

    这才是一个将领应该有的特质,到了地方就先研究如何作战。

    看着上面的标注,很显然戚景通这段时间是跑遍了这些地方。

    但戚景通却极为守规矩,大明水师的军卒丝毫没有动弹。

    全部都在港口周边的庄子、山寨中蛰伏,占婆毕竟才被灭了不到五十年。

    还是有很多遗老遗少们想着要复国的,哪怕是后来灭了两百余年还有人琢磨复国呢。

    于是当那位占婆原王子带着大明的水师前来,这些遗老遗少们直接就哭了。

    占婆第一次复国,可不就是因着大明么?!

    现在大明来了,他们还怕个逑。

    于是纷纷将自家庄园让出来,还有就是寻摸山寨秘密安置大明水师。

    这个时候的安南因为远征滇南的失败,不得不将原本在占婆这里镇压的军伍抽调走。

    于是,这里现在相对的放松了许多。

    “随时可以动手?!”

    张小公爷缓缓的阖上了这卷宗,对着戚景通沉声道问道。

    戚景通躬身行礼,目视张小公爷申请肃然。

    “末将以项上头颅做保!张帅一声令下,末将便能在一月之内尽取占婆故地!”

    若是没有拿出卷宗之前,戚景通说这话有虚张声势之嫌。

    然而人家实实在在的拿出的卷宗,已经说明他对于整个占婆之地了如指掌。

    张小公爷缓缓的站了起来,沉声道:“那么……就开始罢!”

    戚景通直接傻眼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张小公爷如此果决、答应的这么痛快。

    他才刚刚下船没多久罢?!

    “明日本帅要看到军略,三日之内发动!”

    滇南的驿道修筑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虽然缺乏大量的物资但进度却不慢。

    缴获的大量粮食,在对方产生了战损、并送走了一批俘虏之后显得很充足。

    那些个滇南的部族则是乐坏了,因为小公爷订下的每餐必得有肉食。

    让监工的各家货殖会不得不采买了大量的肉类,这些钱到底是滇南部族们挣了。

    骤然有钱了,这些个部族头人们居然也开窍了。

    一方面把银子砸进了货殖会里面占股份,另一方面则是开始将族中子弟放入军伍中操练。

    国防军展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让他们在黔国公沐昆的暗示下爽快的把寨民交出来。

    同时平价将手中的田亩售予了滇南布政使司、户部,还有内库。

    那些肉食他们也不是白拿的,都是照价付了银子。

    所以在他们挣了银子的同时,那些归化成为了滇南布政使治下之民的寨民也挣钱了。

    手上有钱了,自然是要大量采买。

    首先就是粤北拳头产品的铁镬销量大增,其次便是下山领受田亩、给自己修宅子。

    从前的流民也下山了,现在既往不咎不说还给派田亩。

    一时间曾经卫所、流民上山的,也都纷纷下山与布政使司登记。

    但这些流民手上没啥钱啊,只能是卖个劳力挣口饭吃。

    筑路不需要他们,迁下来的寨民修宅子就用上他们了。

    这方面货殖会早有经验了,立马将这些流民们雇佣起来。

    内库从京师、粤北找来大匠,开始就地起砖窑大量的烧砖瓦。

    李东阳坐镇春城,有他在自然诸多事宜都可以协调起来。

    参照于黔州的经验,大量的秀才、举子们被召集起来。

    临时的庠序教谕部搭建了框架,由李东阳亲自代管。

    并上奏国朝请派庠序教谕部滇南司使,将滇南的社学办起来。

    “还需多久可通行?!”

    毛锐带着亲卫,站在山岗上看着下面的安南战俘们熙熙攘攘。

    边上的国防军们倒也和气,主要是这些战俘们都很配合。

    因为都知道赶紧修好了,才能拿银子回家。

    于是这些战俘们每人偷懒,都在卖力干活儿。

    “五日之内,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负责筑路的大匠在边上苦笑着叹气道:“这还是有战象,不然更慢。”

    毛锐抿着嘴不吭气儿,吴鉴那边已经领着黔州的壮勇、国防军运动到东吁边境了。

    张小公爷的信鸽飞回来了,他们已经抵达占婆故地。

    按照计划他们抵达后会在三日内发起进攻,而现在这里的驿道还没有修好。

    “安排人手日夜轮替,三日内必须修好!”

    便见得毛锐豁然转身,拍了拍这大匠的肩膀:“小公爷在等着我们!”

    “一着不慎,很可能小公爷就得落入数十万安南大军的围攻中!”

    这大匠听得如此,不由得一个哆嗦!

    他可很清楚张小公爷对于他们的重要性,原来的工匠什么待遇、现在什么待遇。

    可以说,他们全都是靠着张小公爷一力推撑起来的。

    若是张小公爷有了个啥事儿,回头各种读书老爷们说不得就得下手收拾他们了。

    仅仅是粤北现在已经有很多人不满了,尤其是很多秀才们。

    凭啥你们这些个贱籍匠人,比某这寒窗苦读数十年的要过的好?!

    还尼玛有身份地位了,还尼玛归属内库皇家了!

    若非是京师来的内官们镇着,给他们撑腰。

    说不准这些个秀才们,一早就找茬儿闹上门来了。

    “将军放心,老头子就算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会在三日内打通!”

    这大匠一咬牙,拱手赶紧下去。

    而毛锐则是对着他行了一个军礼,肃然道:“先生辛苦!”

    不希望张小公爷出事儿的,除了大匠还有国防军。

    都知道这国防军是谁建议建立起来的,军中还有大量张小公爷的门生故旧。

    国防军内的也都知道,文官们早想给国防军里渗沙子了。

    只是叫张小公爷给顶回去了,但这也就是张小公爷还活着的情况下。

    一旦张小公爷这里出现了啥子问题,陛下能顶住文官们的压力么?!

    摆脱了文官的肘制,国防军先展现出来的是勃勃生机。

    皇家支持下大家干的虽然还是刀头舔血的活儿,可至少有了指望。

    战死的烧埋银子没短过,平日里还有月银。

    谁特么想回到从前那样啊?!

    可以说,无论军伍还是工匠都是因着张小公爷而地位升高的。

    没有人比他们更盼着小公爷长命百岁、权势荣宠不衰,唯有这样才能护持他们富足。

    毛锐在山上沉默的看了一会儿,便带着亲卫们下山了。

    山下的一处营寨里,一群安南军卒们正在不太利索的练习着大明官话。

    谍报司的人正在给他们讲课,内容便是之前玉螭虎订下的。

    “大家要好好学,回去后给家中乡邻老少说清楚!我大明不干犯百姓!”

    谍报司西南提督郑友郑常平笑眯眯的站在场中,用着娴熟的安南话给下面的军卒们道。

    “所以你们得好好学好官话,这才能给到地方的国防军引路!”

    毛锐尽管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每次过来看着这情形不由得都生出些许寒意。

    郑常平笑眯眯的面孔下,不断喷薄着的却是能毒死安南的毒液。

    他教这些人怎么用话术蒙混过关卡,潜伏回自己乡里。

    如何判断信得过的乡亲,要找那些跟大户读书人有仇的。

    把乡里的那些大户的情况都摸清楚,他们家粮仓在哪儿、有多少家丁。

    家里有多少刀剑铠甲,占了多少田亩。

    “到时候大明把那些大户人田都分给大家租种,按大明三十税一来交就行了!”

    郑常平痛心疾首的,对着下面的这些个遴选出来的安南军卒们道。

    “某可是知道的,如今安南是十税一罢?!老爷们还得抽你们三成,吃饱都难啊!”

    这话一说,下面的军卒就有人呜咽了起来。

    “我家弟弟就是吃不饱,碰上水涝被卖给了阮老爷家的……”

    “呜呜呜……”

    下面的军卒们多也是贫苦出身,哪怕家里稍微好点儿的谁肯孩子出来从军啊。

    这可不是后世,还有个当兵光荣。

    别说是这会儿了,便是在民国时都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大家放心!我大明军伍乃仁义之师,大家都可以看到的!”

    说到这点,下面的军卒们倒是承认的。

    旁的不说,光是给肉吃这点就比在安南军伍里强啊!

    自己都是战俘了,干活儿完了还给银子。

    这……这尼玛未曾闻也!

    军卒们虽是贫苦出身,但哪个又是纯粹的傻子?!

    谁实实在在的对他们好,难道感觉不出来么?!

    老爷、将校对他们那是非打即骂,就算是杀了也没人搭理。

    在这里干活儿虽然苦,可不偷懒也不会挨鞭子、挨骂。

    “所以啊!大家可以放心,某今日所言句句属实!”

    便见得郑常平红着眼珠子,拍着胸口昂首道:“我郑某也是贫苦出身啊!”

    “我家陛下心疼贫苦人,我大明秦地里受灾陛下都要请太后、皇后两宫亲自派粮……”

    “还给大家找了活儿干,给他们盖屋子、发粮食……”

    我们陛下那是心善人啊,见不得大家受苦。

    而且犯错的是那些老爷们,跟咱们贫苦百姓没关系啊。

    咱们何必要给那些老爷们背黑锅啊?!

    他们有吃有喝也不给咱们,还征咱们重税、收咱们租子。

    大家要配合咱们大明,把他们全给逮了!

    回头那田亩的租子陛下给大家降下来,而且那些田亩还按家里丁口给大家分……

    毛锐眼见下面的战俘们眼珠子都红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那模样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大明国防军,直接杀到他们家里去。

    把那些老爷们全给干了,回头好给他们分田亩。

    看着郑常平一通声情并茂的忽悠……呸!是教育,毛锐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白莲的身影。

    只是毛锐不知道,这郑常平还真就是干过白莲的。

    后来被汪直带着人给逮了,一家老小一个没跑整整齐齐的进了大狱。

    在全家地上富贵,还是全家地下富贵这项选择题上……

    郑常平果断的选择了全家地上富贵。

    然后,这位就被丢到了安南来。

    “见过伏羌伯!”

    郑常平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对着毛锐拱了拱手。

    毛锐则是回以军礼,感慨的道:“听常平一番话,毛某真是受益匪浅啊!”

    “哈哈哈……伏羌伯过奖了!”

    便见得郑常平哈哈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伏羌伯还请随我来!”

    郑常平哈哈一笑,在前方引路。

    带着毛锐左右穿梭了一下,很快的钻到了营寨后山处。

    而给那些俘虏们教学的任务,则是由其他谍报司的人接手过去。

    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了一个山洞,郑常平一边走一边道。

    “这些都是我谍报司摸过底子的,在各个关隘内都有着路子、关系……”

    “而且家里都是贫苦出身,完全没有问题。”

    毛锐一边走着,一边沉声道:“这些人,确定能做到么?!”

    “我谍报司也有人在关隘中,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跟守军接触太多。”

    “这些人则不同了,他们本就是安南军伍中人。”

    郑常平说着,嘿嘿一笑:“只要是那些人肯出来、能接触,咱们就有机会!”

    毛锐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他也不懂,但谍报司说他们能搞定自然是信他们的。

    这次谍报司做出来的事情,大家都有目共睹了。

    安南和东吁晕了头,居然真的发兵攻打滇南。

    这从前谁能想?!谁敢想?!

    牛批不是吹的,人家这是真干出来的。

    两人走了一阵子,很快的来到了山洞前。

    几个穿着藤甲的汉子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随后便点上火把,将他们引了进去……

第六百七十七章 阴云密布边疆事,一曲断肠奏西南(陆)

    从山洞中进去,很快的穿过了几道有人把守的隘口。

    进入到了天然的巨大钟乳石溶洞中,借着火把可以看到这里熙熙攘攘的聚集了数百人。

    和外面的那些个大声讲演不同,这里出奇的安静。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望过来,精气神完全和外面的那群人不一样。

    “诸位,某亦不与诸位说甚虚话了!”

    便见得郑常平一个侧身,将身后的毛锐让了出来。

    沉声道:“这是伏羌伯,此番征伐安南逆臣统军将军!”

    毛锐对着这些汉子们,肃然的行了一个军礼。

    这些汉子们顿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但看着都无比的激动。

    “只要此番诸位立下功勋,回头分田诸位可多分一份!”

    郑常平继续对着他们道:“家中有出息的子嗣,可送往大明国子监入学!”

    这话一出口,顿时下面的这些个汉子们脸色都激动的涨红了!

    要知道,这会儿的大明那可是周边各国求学去处啊!

    能去大明国子监入学,那相当于是后世你考上了哈佛耶鲁普林斯顿咧!

    这如何能不让这些个汉子们激动?!

    此份留学资格,从前可都是贵人老爷们垄断的。

    何曾有机会,轮到他们这些个泥腿子了?!

    不过,这都不是最大的杀器!

    “学成归来,将来便能在安南谋个官职!”

    郑常平肃然的望着他们,沉声道:“诸位……则将会协助货殖会,暂管安南事物!”

    下面的这些个汉子们呼吸开始沉重了起来,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啊!

    只要好好干,回头有官儿当!

    自家崽子能留学,回来依旧有官儿当!

    “呼啦~”眼见得这些个汉子们轰然,跪倒昂首激动的大声吼了起来。

    “请大人放心!为大明,我等便是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

    “天地为鉴!日月为证!!”

    接着的,便是郑常平带着他们一批批与毛锐相见。

    这次安南的关隘是哪批人负责,他们会如何协助、有甚资源、如何传递讯息……等等。

    “诸君!郑某在此,祝诸君逢凶化吉、前程似锦!”

    当最后确认完毕毛锐已经熟悉了他们之后,郑常平才对着他们行了一礼。

    一摆手,让谍报司的人给他们发下来牌子。

    便见得那牌子上,用篆字写着“皇明帝**部谍报司西南司侦缉提举”的字样。

    背后还有数字编号、持有人姓氏和七八个小孔。

    郑常平不会跟毛锐解释,这些都是保障持有者为本尊的做法。

    每个牌子只有一个编号,属于他们上级的侦缉提点才会知道这些编号。

    而只标注姓氏,是为了避免牌子落入敌手。

    他们在内部都会有一个他们自己才知道的绰号,配合他们的姓氏使用。

    但那不是他们本来的名字,所以即便是夺取了牌子但不知晓内部绰号亦是无用。

    牌子上的小孔深浅、形状、材质……等皆不一样,是用于核实验证。

    能够与密匙互相嵌套进去的,才是真正的牌子。

    这些牌子皆属军械营造局打造,想要仿造恐怕得建一座军械营造局才可以。

    “亏得谍报司能想得此法,老夫……钦佩啊!”

    毛锐从山洞里面走出来,脸上透着“佩服”二字。

    倒是郑常平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法子不是他们想出来的。

    汪直等人到了春城后,那不是啥也没做的。

    小公爷亦不是完全没动弹的,这些都是他们合计出来的。

    这个事情的主导者其实就是小公爷,而他的灵感则是来源于后世。

    没见大美利坚、英吉利等国,就是这么培养带路党的么?!

    当然,在此之前小公爷打掉的是整个安南的识字阶层。

    当年英吉利,是怎么建立整个英吉利联邦圈的?!

    就是一顿疯狂输出,打掉不合作的统治阶层。

    然后直接将英吉利语言,作为官方语言开始教授。

    但英吉利那种高人一等的压榨,最终导致殖民地反噬的案例也在前方。

    张小公爷自然不会重蹈覆辙,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业人士张小公爷有自己的理解。

    任何生意要长久,那么就得大量的培养和自己利益相关的人士。

    越多人能够从你这里获利,那么你的位置就越安全巩固。

    大明要在安南、东吁站稳脚跟,首先就是要做出让利。

    这个让利大明自己做就比较蠢了,安南那么多豪族贵胄占着最庞大的利益。

    而且他们又是可能造反的群体,不把他们打掉怎么行?!

    打他们的土豪、分他们的田地,这就灰常的合适了!

    这些个俘虏们多数算下来,都是身家清白可靠的——都比较穷。

    穷了还被贵胄老爷们欺辱压榨,自然是苦大仇深。

    用分田、封官鼓噪他们给大明卖命,回头他们有田为官了就好办了。

    有了田、封了官儿,最担心贵胄们反攻倒算的就是他们罢?!

    还有下面分了田亩的其他佃户们,谁特么愿意到手的田亩又还回去啊?!

    再说了,你占了老爷们的田亩他们能善罢甘休?!

    还是愿意把到手的田亩交回去,冒着被老爷们杀全家的风险。

    再如从前一般,承担着三四成的税赋?!

    白痴都知道要怎么选了。

    当时汪直这干西厂起家的老阴批,对着小公爷就竖起了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啊!

    这招,堪称是釜底抽薪啊!

    即便是那帮安南勋贵、读书人跑回来,想要再次起兵都不可能了。

    谁特么有吃有喝、媳妇娃子热炕头,还带着安生日子有盼头不过要跟你造反?!

    跑去鼓噪他们,恐怕被他们先抓起来报官了罢?!

    而安南地方可不算小,大明自己去直管肯定是管不过来的。

    抓了那么多勋贵、官宦们走,地方总得管起来罢?!

    于是层次得分出来,这些给大明卖了明的自然是以后论功行赏做中层。

    外面的那些跟大明有牵涉的,则是管基层。

    最后有在大明修路经验的,可以在自己所在的村寨里做个村长、里长之类的。

    用人原则,就是必须要跟大明有所牵扯的。

    山洞里那批人的子嗣去了国子监,就需要把他们向着大明忠良的方向培养。

    等他们回来后,便让他们传播官话、文字。

    几代后再立社学,这样一来安南之地岂不是和尽入大明没区别了么?!

    “高!实在是高!”

    尽管是不曾知晓计划的全貌,但仅仅凭借着现在所知的就不妨碍毛锐钦佩无比。

    边上的郑常平则是送走毛锐后,低下头轻叹。

    那位玉螭虎被赞为“天下风云麒麟儿”、“横推八百年无出其右者”,非虚言也。

    就这脑子的转速和方向,怕是诸多大明阁老们也难及罢?!

    当然,他郑常平是打死也不可能想到……

    张小公爷玉螭虎的牛批,是建立在他站在了巨人肩膀上的结果。

    没有后世的咨询大爆炸、没有后世的知识充沛而易学,没有那些高于普通人的接触面和思考。

    他又怎能生出这么些稀奇古怪,却又切合大明实际的想法?!

    “从南边抽调的八万人已经抵达升龙了!”

    安南皇宫内,几个大臣和将领们正在堪舆图上不断的摆下战棋。

    安南的那位国王脸色阴沉,摇了摇头道:“不够!再调人!”

    几个大臣听得这话,不由得“扑通~”就跪下了。

    “陛下!不能再抽调人了啊!占婆故地本就不稳,若是再行抽调……”

    安南王黎鏳却红着眼珠子,沉声道:“都到此时了,自然是升龙重要!”

    “若是安南不存,占婆之地就能守住了么?!”

    这番话说的下面的大臣、将军们,尽然无语。

    是啊!若是升龙都没了,便是有占婆故地又能如何?!

    “只要升龙犹在、安南犹在,占婆之地便是丢给占婆人亦无妨!”

    安南自己的《大越全书》,夸黎鏳是“执政勤勉,且聪明睿智、温和仁厚”。

    所以他倒也算是有些许本事的,至少这会儿能分辨出轻重缓急。

    “去往大明的使船已经出航,如今诸位爱卿要做的便是随朕守住这祖宗江山!”

    便见得黎鏳一摆手,对着这些个文武大臣们沉声道。

    “只要我大越能抵住明军的进攻,阮福便能够在明国斡旋!”

    黎鏳对此倒是看的很明白,如果大明不愿意自己就得挡住大明的进攻。

    只要能够拖延一段时间,大明终究会考虑到损耗问题。

    到时候阮福在斡旋一番、咋些钱财、割让些许土地,大明有了个台阶终究会下的。

    就如当年安南拿下了占婆,占婆人跑到大明去求助。

    安南开始还挺拽完全不鸟大明,直至听说大明好像有要出兵的迹象。

    于是这位黎鏳他爹赶忙立占人贵族逋持为王,然后弄了块地儿搞个“小占婆国”。

    大明估计也是琢磨,这么出兵不划算啊。

    再说当年大明占领安南的时候,占婆那帮子人怕大明顺手把他们灭了。

    于是在黎鏳他爷爷起兵的时候,没少给大明使绊子、打黑枪。

    所以大明趁机下了这个台阶,偃旗息鼓也没出兵。

    “抽调出来!能抽调多少,就抽调多少!”

    便听得黎鏳恶狠狠的道:“马上下令,立即抽调!”

    “各道也抽调人到升龙来,边境防御也必须加强!”

    只要能挡住进攻,只要能挡住明军两三波的进攻就好。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整个安南国上下无数的文武官员开始疯狂的备战。

    仅仅是在一天之内,便有数百骑飞驰出升龙城。

    好在安南地方也不大,最迟的沿途跑马两日也能抵达了。

    于是聚集调令,飞快的传达到了整个安南全境。

    而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立即召集所有军卒赶赴升龙。

    黎鏳的这份疯狂甚至连张小公爷都诧异了,这老小子倒是有些决断啊!

    居然狠辣到能够抬手斩下自己的臂膀,只是为了断尾求活。

    但张小公爷脑子一转,就猜到了黎鏳的想法。

    顿时他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位安南王倒也算得上是有些许本事呐!

    “占婆故地被抽调了近十万人,甚至很多人家男丁都被抽走了……”

    戚景通看着一封封来自于谍报司的密信,不由得对着小公爷与汪直苦笑道。

    汪直倒是笑开了:“这岂非好事儿么?!”

    “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张小公爷笑着转身对着汪直道:“若是他们走的太多,伏羌伯那边压力就大了。”

    汪直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

    毛锐现在手上有大约三万的国防军,算上桂西壮勇兵力不足十万。

    占婆抽调出去的就有十余万,如果安南举国起兵至少能凑二十万大军。

    张小公爷那次首先是火炮初亮相,对方又误判有内应协助。

    于是拼死进攻,最终才造成了那样的战果。

    可这次人家有着巨大的纵深,打不过人家就撤了。

    还是在人家的地头上开战,城池众多。

    一个个打下来,还得顾及到辎重粮秣问题。

    若是毛锐那边压力过大,最终打成了持久战、拉锯战就麻烦了。

    速战速决,这是对于国朝来说最好的方式。

    拖得日久,迟则生变!

    “看来,我等战略需改一下了……”

    张小公爷沉吟了会儿,一摆手带着几人一并走到了隔壁开出来的屋子。

    姬武将们布置在此处,见是自家殿下来了赶紧行礼。

    随后打开了房门,便见这房间里早已布置成了临时的作战指挥室。

    巨大的占婆、安南沙盘,及附近地形地貌沙盘摆在了桌上。

    此外还有巨大的占婆堪舆图、安南全境堪舆图,这些都是占婆人收集的讯息绘制的。

    “这里、这里,还有此处……广南道全境几近抽空了。”

    汪直点着地图上标注的城池,呼出了一口气。

    “谍报司已经派了人手过去瞅瞅,但咱家估摸他们顶多能凑几千壮勇守城……”

    顿了顿,汪直叹气道:“麻烦之处就在于,很多占婆军卒也被抽走了。”

    这话一说出来,张小公爷不由得若有所思。

    “这……或许还是好事儿。”

    小公爷这么一说,汪直倒是楞了一下。

    嘛意思?!占婆人手上的军卒都被抽走了,这还是好事儿?1

    “汪公,且把那贝尔曼找来!”

    张小公爷那双漂亮的丹凤桃花微微眯起,带出了些许的笑意。

    “我等如此这般……”

    张小公爷这里是意外情况产生了纠结,阮福那边则是意料之中但产生了恐惧。

    “轰!!”

    大明水师的舰炮直接轰在了他们舰船的边上,炸起的水柱让整艘战舰的人瑟瑟发抖。

    阮福看着那黑洞洞,不断的冒出硝烟的炮口浑身哆嗦着就要尿裤子了。

    他这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凶猛的火炮啊,仅仅是一炮就将他们吓住了。

    “对面的安南船!立即将帆、弃械投降!!”

    几艘两千料战座船缓缓的将他们围住,有人用安南话高声叫着。

    “三屈指内不升起白旗投降,格杀勿论!!”

    阮福哆嗦着便要喊人赶紧升白旗,但东吁的那位使节比他动作更快。

    这皮肤黝黑的家伙不知道从哪儿扒拉出来白旗,三两下窜到旗杆边上。

    抽出佩刀“咔嚓~”一声便斩断了缆绳,便眼见那安南的旗帜从桅杆上跌落下来。

    这货三两下的套上了白旗,几个安南军卒还嚎叫着扑上来。

    但被他身边的亲卫们挡住了!

    “干什么!干什么!不想活了吗?!没看到大明水师的火炮指着咱们吗!!”

    阮福看着那些安南军卒们居然面色不善要围上去,赶紧跳了出来。

    “不要命了么?!找死啊!明军一炮下来,咱们都得喂龙王爷去!”

    这些个安南军卒们闻言不由得一愣神,随即回过头去。

    看着那些黑洞洞的炮口、杀气腾腾的明军水师,艰难的咽下了口唾沫。

    “放下刀枪!放下刀枪!!”

    阮福的腿肚子不住的打哆嗦,苍天在上!我阮福真没想反大明啊!

    要真死逑在这儿,咱这大明内应可就死的太亏了啊!

    他现在也不敢暴露身份,谁知道会不会死逑在这儿啊!

    “咣当~”当白旗升起来的时候,这些个安南的军卒们颓然的丢下手里的刀剑。

    他们愣愣的望着那白旗,最终却只是垂首不语。

    明军放下了两艘小型战船,载着水师跳邦作战的军卒便飞快的杀来。

    “咚咚咚~”船前的钉子死死的扎在了安南的船上,随后飞钩“咔咔咔……”的搭住了船舷。

    无数的明军水师军卒身着藤甲、皮甲就跳了上来,看得这些安南人全都丢了刀剑。

    他们这才吹响了哨子,在“哔哔哔~”的声响中无数的飞钩挂了上来。

    一群群的水师军卒开始登上这艘船,那些安南人垂头丧气的被扎捆起来。

    阮福定了定神,收拾了一下自己衣装清咳一声走过去。

    “本官乃大越国特使阮福,请见大明水师官长!”

    这些军卒们听得他一口大明官话说的挺溜,不由得惊讶了一下。

    便有队正看出来这人不一般,便对着他点了点头。

    “某这便向我家将军通报,你不可乱走!否则莫怪某不讲情面!”

第六百七十八章 阴云密布边疆事,一曲断肠奏西南(柒)

    九十九个头都磕了,也不差这一哆嗦了。

    阮福自然是不敢动的,边上的军卒及东吁的使臣脸色惨白的被捆绑了起来。

    没一会儿,刚刚那队正便匆匆赶来。

    对着阮福行了一个军礼,沉声道:“这位大人,我家将军要见您!”

    阮福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且待老夫回去拿些东西,便随你一并过去。”

    那东吁的使臣听得这话,不由得脸色猛然一变。

    哪怕是再蠢他都想得出来,这阮福肯定是早早的便跟大明有勾结了!

    “阮福!阮福!!你这恶贼!!”

    那东吁使臣怒目圆瞪,挣扎着便要起身。

    却便那边上的军卒直接“咔嚓~”的一刀柄捅过来,直接呜咽着翻倒在地上。

    “别乱动!某手上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那些边上蠢蠢欲动的军卒们听得这话,再看到水师的汉子们“啷呛~”一声抽出战刀。

    顿时全都怂了,他们也都是一条命。

    刀砍下来会伤、会死。

    从船上跳海里求活,那基本只能是小说影视上的奇迹。

    现实情况是:茫茫大海上,你掉海里没有给养和船会死的很快。

    何况这还是大明时代,往海里跳去逃命基本就是十死无生。

    所以他们会很明智的在这个时候,选择怂一波不送死。

    于是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阮福在几个军卒的陪同下,回到了他的船舱。

    然后又走了出来。

    好在阮福似乎也察觉到这些个军卒们的心态变化,给队正说了一声后。

    他才对着这些安南军卒们道:“老夫在大明国子监就学时,有些许故旧同窗……”

    “此番前去,乃是为大家求活路!”

    说着,他还专门看了一眼那东吁的使节:“若能活命,只能尽力求活。”

    那东吁的使臣听得这话,不由得眼神变得疑惑了。

    但他没有再挣扎就是了,反而用东吁话让其他东吁人都安静一些。

    随着那队正阮福很快的通过小船,来到了一艘两千五百料战座船上。

    并有亲卫领着他,向着船舱内走去。

    在船舱前,阮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这才昂首阔步的向着舱内走去,门前驻守的两名亲卫“吱呀~”的打开了舱门。

    阮福踏入其中,便见得这船舱内站着好几人。

    皆身着薄薄的鱼鳞亮甲,看着轻便但坚固。

    “阮福先生?!”

    站在中间那位胸口有着三颗亮铜星,看起来年纪在五十左右、虬髯花白。

    皮肤被晒的黝黑的汉子,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阮福。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阮福点了点头:“老夫正是!”

    “可有何凭证?!”

    那将军依旧是面无表情,古井无波的用平淡的声音问道。

    阮福把手伸进了袖子里,摸出了一块牌子递了过去。

    便有身边的亲卫伸手过去接过这牌子,看了一下没有问题。

    这才递给了这位将军。

    这位将军却没有接,反而是他身边一位穿着儒衫、年纪在三十上下的汉子接了过去。

    那儒生从怀里拿出一块牌子,和这块牌子核对了一下。

    再仔细观察合起来的缝隙,最后才收起了牌子。

    对着阮福轻声道:“天地分上下。”

    听得这句话,阮福似乎松了口气。

    “日月照古今!”

    那儒生哈哈一笑,将牌子还给了阮福。

    对着他拱手轻声道:“悔迟先生已经吩咐下来了,有甚事尽管吩咐便是?!”

    阮福赶紧拱手回礼,但却忧心忡忡的道。

    “老夫的家眷……”

    “阮大人不必担心,悔迟先生早已经使人替换出来了。”

    便见儒生笑吟吟的的道:“升龙仅知晓大人长子似乎染上了恶疾,不可见光……”

    “您的幼女则是失足落马,伤了脚踝在老家静养……”

    顿了顿,儒生轻声道:“夫人娘家与人起了争执,她便回乡处理一番。”

    阮福知道,这都是障眼法。

    那位李大人便是接着这些法子,将他的重要家人尽数转移了。

    至于他父亲则是在老家,想必更不用担心。

    “好!替老夫多谢悔迟大人!”

    阮福呼出一口气,望着这几人沉声开始说出了自己的谋划。

    大约半个时辰后,阮福就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跟着他去的还有那名儒生,便见得那名儒生已经换上了一身六品官袍。

    指挥着军卒们将这些俘虏分开,送到各船上关押。

    那东吁的使节则是被解开了绳索,阮福走到了他的身边介绍了一番。

    “这位是童大人,老夫国子监同窗高徒!”

    那东吁使臣见状赶紧见礼,而阮福则是叹气道:“老夫如今只能争取这么多了。”

    但这位童大人只是笑着回礼,却对着阮福道。

    “先生啊!学生只能做这么多了,您只所请只能报于我水师主帅。”

    “成或不成,学生却不敢保证了……”

    童大人说着,对阮福拱了拱手:“先生且安心住下,学生暂且告退了。”

    待得这童大人走后,东吁的使臣才拽着阮福问怎么回事儿。

    几个军卒在侧,阮福有使了个眼色。

    便先带着这东吁使臣到了给他们安置的船舱,这才叹气道。

    “我这位同窗高徒做不得主,只能安置我等暂保性命。”

    东吁使臣听得这话,不由得跳起来低吼道:“那出使之事,当如何是好?!”

    “我等如今深陷囚笼,能求活就是不错了。”

    阮福瞪了他一眼,那东吁使臣想要说些什么。

    可张开了嘴,却又呐呐的说不出来。

    “脱身?!便是你我二人神勇如关圣帝君夺了此船,你觉着又能抵挡的了那火炮么?!”

    这东吁使臣猛的脑海里就回忆起刚才火炮轰出的水柱,顿时脸色惨白。

    “难道,我二人便在此等死么?!”

    阮福摇了摇头:“死是不至于,毕竟老夫是读了圣贤书的……”

    “大明从不擅杀读书人,老夫做保你亦能活。”

    东吁的使臣听得这话,不由得感激的对着阮福不断作揖。

    “但你我二人家中亲眷还在啊!”

    阮福的话,一下子将这东吁使臣的心再次打到了谷底。

第六百七十九章 阴云密布边疆事,一曲断肠奏西南(捌)

    是啊!就算是自己活下来了,那一大家子咋办?!

    这位东吁使臣直接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话也说不出来了。

    能出来的肯定都是拖家带口的,否则东吁王怎么放心让他出来?!

    “阮大人,想想办法啊!总不能看着一大家子……”

    想到阮福能够跟大明人沟通,这位东吁使臣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时候他真的是谁都没法指望了,毕竟东吁现在的情况……

    他算是心知肚明啊!

    连东吁王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还能保住谁?!

    “老夫这不是正在想么!可一时间,哪里有什么办法好走啊!”

    阮福叹着气低下头,但地下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便见他缓缓的起身走到了边上,望着窗外轻声道:“如今我等深陷囚笼……”

    “且老夫那位同窗高徒亦无法做主,唯有等见到明国的官员再行决定了。”

    东吁的这使臣听得此言,心下更是忐忑。

    这种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如果东吁王知道他落在了大明水师手里还是俘虏。

    那甭问了,绝对会拿他一家子开刀。

    他们要的是出使大明啊,不是被大明抓成了俘虏。

    抓成俘虏了,那还有个屁的可谈啊?!

    成为了俘虏那就是弃子,是要丢掉的。

    圆月渐渐升起,海上波涛声中阮福望着这片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样望着这片明月的贝尔曼,却很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

    “开始罢!”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城中无数早已经藏下的占婆人开始从暗处缓缓集结。

    城墙上不住的点头打盹的安南军卒,在气死风灯昏黄的灯光下脸色蜡黄。

    猛然间,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

    这军卒的眼珠子顿时瞪起,但不等他动作便听得“噗~”的一声闷响。

    一把利刃刺穿的他的胸口,这名军卒手中的竹枪“咣当~”跌落地上。

    双手无力的抬起想要捂住自己的伤口,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腥血泉水一般喷涌着,没一会儿他整个人就开始瘫软无力。

    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虽然他不知道这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情况。

    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很清楚,自己就快要死了。

    一时间他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画面,有小时候在家里与父亲忙活田里活儿。

    有跟母亲赶集把家里编的竹篮子拉出来卖钱,换了些许油盐回去。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村头的那个姑娘,又好像看到了第一次随同袍到窑子里见到的那个窑姐。

    那妖娆勾魂的眼神,那身姿让他魂儿都丢了。

    “扑通~”一声,他终究是翻倒在了地上。

    看着无数身着夜行衣的身影,从他的面前一闪而过。

    当眼神最终落在了对面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的伍长。

    伍长也在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都看到了互相眼中的绝望。

    这……就是要死了吗?!

    “咔咔咔……”无数的踏步声惊碎了这月圆之夜,一道道雪亮的刀光闪过!

    夜行衣是这月色下一抹让人阴霾的颜色,那些冰冷的双眸闪过的只有寒意。

    “谁?!……”

    院内的安南军卒惊恐的喊出了半句,但回应他的是那雪亮的刀光。

    “咔嚓~!噗……”

    他的头颅凌空飞起,双眸中带着惊恐、绝望与不甘。

    腔中的腥血“扑~”的飞溅出来,飞在空中的双眸似乎看到了无数的灯火亮起。

    “杀!”一声令下,顿时这院子里喊杀声四起!

    这具头颅“咣当~”撞在了院墙的屋檐上,竟然弹了起来。

    那濒死的双眸借此看到了城中,四处火光飞舞。

    喊杀声、嚎叫声、惨叫声……顿时响彻了这座城。

    终于,这只头颅“啪嚓~”跌落在了地上……

    “这些个占婆人,不专业啊!不战术啊!没点儿技术水平……”

    张小公爷痛心疾首的看着他们到处砍人,不由得赶紧让人去告诉贝尔曼。

    这些人能不杀就别杀,都特么能干活儿的呢。

    边上的汪直则是痛心他们四处放火,这尼玛砍人就砍人啊!

    你放火干啥玩意儿?!

    烧了、塌了,里面的值钱玩儿砸坏了咋办?!

    一群败家子啊!

    贝尔曼这会儿也有些控制不住占婆人了,主要是这些年安南人欺负他们太狠了。

    为了让他们彻底的融入安南,那位安南的圣宗对他们可谓是尽量的赶尽杀绝。

    不少占婆原来的勋贵们,被抄家灭族。

    活下来的不得不改头换面,才敢出来找食儿。

    就其他卑躬屈膝的,也没落什么好。

    亡国奴的待遇他们可谓是享受了近二十年,你说这心里能不恨么?!

    那些平日里借着安南的名号作威作福者,此刻也付出了血的代价。

    有些聪明的,早在大军被抽调走的时候就跟着撤离了。

    但更多的人选择了留下来,他们舍不得这里的产业。

    他们也在赌,这些占婆人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哈哈哈哈……武城海!你也会有今天啊!!”

    武城海,这片地区最大的安南豪商之一。

    借由着自己与安南王族千丝万缕的关系,没少多抢多占。

    被他逼死的占婆人不计其数,如今他痴肥的身躯在烈火中哀嚎。

    他的妻妾们都被占婆人拉走了,三个儿子被斩断了腿拖着腥血在院子中惨叫。

    “欠了占婆人的血,你今日就要还上了!!”

    这样的一幕幕不断的在城中爆发,积攒了数十年的怒火在这一刻释放的淋漓尽致。

    张小公爷在姬武将们的护持下,缓步踏出府邸漫步在大街上。

    “让贝尔曼注意一下,别玩过火连平民的宅子都砸了。”

    张小公爷看着有人趁机去砸平民的宅子,不由得一皱眉。

    边上的姬武将二话不说,直接一刀鞘“啪~”的就扫过去。

    那瘦小的占婆军卒被一刀鞘直接抽翻在了地上,捂着肚子不敢置信。

    但看到了姬武将那身铠甲,再看小公爷身边的派头顿时不敢吱声。

    边上有通译将这句话告知了那军卒,听得这话那军卒挣扎着赶紧爬起来。

    随后飞也似的向外逃去……

    此时,整个占婆旧地无数的城池都是如此。

    张小公爷所在的这里还好,有着他们督促至少没有造成大乱。

    然而,其他的地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不过最主要的受害者,都是安南人。

    占婆人毕竟被欺压的实在太狠了,所以报复起来极为疯狂。

    一部分的城池,甚至整座城的安南人近乎被杀绝。

    喊杀声持续了一整夜,直至天微微亮的时候才缓缓停歇。

    张小公爷略有些疲惫的在收拾好的县衙里,轻轻的抿着茶。

    很快的戚景通便走了进来,行礼后沉声道。

    “没有暴露,各城出手的人数严格限制在三万人之内。”

    张小公爷点了点头,这个数字是最合适的。

    太多了会把安南那位谨慎的国王吓住,太少了又显得不够紧急。

    “回头咱家就放出消息,这里已经聚集了四万大军。”

    却见汪直笑眯眯的望着小公爷,轻声道:“贝尔曼那边,咱家也安排好了。”

    如果有大明的军伍在此出现的话,无论是那位安南王全力来攻。

    抑或是他坚守城池,这对于张小公爷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安南王拖下去对他有利,对张小公爷可是非常不利的。

    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对他造成最大的杀伤。

    再由汪直等人配合造成恐慌,最终在短时间内瓦解掉安南的体系。

    这才是最佳的方式。

    “公子,那个贝尔曼来求见了。”

    妙安小姐姐在张小公爷的身后轻声道,见自家公子点了点头。

    她才让樱子她们,把这位占婆的国王给放进来。

    贝尔曼很是激动啊,总算是恢复国统了。

    想到父亲的惨死,这位占婆国的残余不由得潸然泪下。

    他也很清楚,自己必须要得到大明的支持。

    别看他现在手上有着几万占婆人,但他心里很清楚。

    这一大票都是乌合之众,要是跟戚景通的水师一战铁定散架。

    他贝尔曼能够复国,靠的是大明的调配和支持。

    没有了大明撑着他就是个空心大佬倌,安南要捏死他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占婆小王贝尔曼,参见天朝上时……”

    贝尔曼进门后丝毫不敢怠慢,赶紧的大礼参拜而下。

    随后“邦邦邦~”的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好几个头,声音发颤。

    “占婆早盼上朝恩泽久矣!如今上使为我占婆复国,占婆上下感激不尽啊!”

    说着,这娃居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些屋外随着他一并来的占婆旧勋贵们,见得如此亦是不住的擦着眼角。

    这几十年那真是被安南人欺负狠了啊,他们谁心里没憋着一口气?!

    “嗳~!占婆为我大明属国,多年恭敬、不曾懈怠。”

    场面话张小公爷自然是会说的,便见他笑吟吟的扶起这新任的占婆王笑吟吟的道。

    “占婆受难,我大明自然是要来主持公道的。”

    花花轿子众人抬,张小公爷哪怕再不愿意也得跟这贝尔曼演上一番。

    是日,原占婆王子、现任占婆国王宣布占婆全境复国。

    同时在占婆旧港,与来访的大明帝国特使、大明帝国四省总督、张论少将进行了会面。

    双方进行了十分友好亲切的会谈,贝尔曼国王高度评价和赞赏大明经济社会所取得的惊人发展成就。

    并对大明支持占婆复国,表示衷心感谢、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张仑少将则是高度赞赏了贝尔曼国王,并殷切的希望占婆国在贝尔曼国王的英明领导下取得更大的发展与成就。

    贝尔曼国王深情的回顾了双方友好交往历史,希望进一步加强双方高层互访。

    并表示将会在经贸投资、自然资源、高等教育、海洋渔业等领域,加深加大双方的合作。

    同时热忱欢迎大明各货殖会前来投资兴业、共享发展机遇,更多地学习大明的发展经验。

    贝尔曼国王对于安南曾经的侵略行为,进行了严厉的谴责与抗议。

    他表示,占婆不会屈服于强权。

    将会继续斗争下去,直至取得全面的胜利。

    张仑少将则是代表大明,表示支持占婆维护本国权益的行为。

    双方最终签署了《大明帝国与占婆国互助安保条约》,在此协议框架下大明将有法理维护占婆权益。

    《协议》中规定,大明将会应占婆邀请驻军于占婆部分港口、城镇。

    占婆自身的军伍只维持常备边境三万人,并各城镇官衙人员。

    大明国防军,则有权调动这些人员协助……

第六百八十章 阴云密布边疆事,一曲断肠奏西南(玖)

    “那些该死的占婆余孽!他们怎敢!他们怎敢!!”

    升龙城,王宫内。

    黎鏳愤怒的将手中的茶碗狠狠的掷在了地上,便听得“乒乓~”一声。

    这只来自于大明赣西的名贵瓷器,顿时摔了个粉碎。

    朝堂上的安南文武大臣们顿时不敢言语,都没有想到占婆人这么狠啊。

    “陛下!根据占婆传回来的消息,此事其实已有端倪……”

    便见得朝内一大臣出列,躬身行礼对着黎鏳沉声道。

    随着他的娓娓道来,黎鏳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占婆人贼心不死这事儿,其实他也知晓。

    黎朝现在的情况说起来有些特别,黎鏳倒是想怀柔逐渐将占婆吸收进来。

    可下面的诸多文武大臣们却不这么看,好容易把千年之劲敌占婆给灭了。

    不耍耍威风咋行啊?!

    安南从上到下,对于占婆都有一种鄙夷和高人一等的态度。

    其实这也是征服者和被征服者之间的相处模式,在这个时代算较为常见。

    这导致的是,占婆这些年来只是碍于武力被迫蛰伏。

    实际上的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反攻倒算,可惜一直都没有等来时机。

    而这位大臣的陈述,则是让黎鏳的双手不住的颤抖。

    自从安南由滇南新败后,实际上原占婆勋贵们就蠢蠢欲动。

    安南水师数次查获由爪哇之来人,而众所周知当年占婆遗族不少逃至爪哇。

    这些人多年未曾敢踏足占婆故地了,如今却不断前来。

    足以说明了很多问题,可惜的是当年黎鏳自己慌于大明即将发动的反击。

    根本就无暇关注这点小事儿,现在更是抽调走了原本镇在占婆故地的军伍。

    于是,占婆人趁机发动也在意料之中。

    “根据细作消息,占婆人号称有五万大军!”

    便是此时,武将中有人站出沉声道。

    “实则为三万有余,并已经与大明联络上了……”

    黎鏳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若是这占婆人跟大明合流了。

    然后再引大明军伍,从占婆一并发兵……

    便是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从侧面躬身跑到了黎鏳身边一个老太监身侧。

    却见他附耳说了几句,随后躬身告退。

    待得小太监走后,这老太监才缓步走到了黎鏳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黎鏳眉头一皱,似乎沉思了会儿便抬头道。

    “阮卿、武卿、郑卿……尔等几位随朕到御书房,散朝!”

    这话一出口,顿时这些个安南文武大臣们都不由得楞了一下。

    但都看出来,现在这位陛下心情可非常不好。

    没人敢去触碰这个眉头,于是老老实实的躬身行礼告退。

    几个被点到名字的都是安南重臣,几乎都是王族颇为依仗的。

    一听这情况就知道,肯定有什么变化陛下需要找他们商量。

    几人听黎鏳点了自己的名,互相看了一眼。

    随后皆垂首低眉,亦步亦随的跟着黎鏳往御书房走。

    到了御书房后黎鏳先抬手让人摒退了左右,随后那老太监便拿着一个匣子躬身走了出来。

    黎鏳拿过匣子查验了一番,点了点头。

    这老太监才去边上的柜子里,寻出一根钥匙打开了匣子。

    里面则是有着一封被火漆封住的密奏,老太监取出密奏给黎鏳双手奉上。

    黎鏳又查验了一番火漆,这才用一把金刃缓缓的切口了密奏的封口。

    打开来细细的读了一会儿,很快的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却见他脸色一会儿欣喜,一会儿又阴沉。

    时而狰狞,时而又阴沉。

    读完这封密奏后,黎鏳将密奏递给身边的老太监。

    老太监们随即将这封密奏传了下去,被找来的文物诸臣则是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们的脸色,跟黎鏳方才差不多精彩。

    这封密奏是来自于安南扶持的占婆王——斋亚麻弗庵。

    “臣,斋亚麻弗庵启。”

    “前伪王余孽肆虐,趁我大军尽出时起兵……仰祈圣鉴事。”

    这封密奏里面说的事情并不复杂,就是占婆余孽们起兵太快了。

    而且他们认为自己是安南扶持的,所以没有通知自己。

    但事成之后为了集中力量对付安南,他们还是召集了斋亚麻弗庵一并与会。

    斋亚麻弗庵心下惶恐,尤其是跟那位占婆王见面回来后。

    密奏中写的很清楚,斋亚麻弗庵现下已经大致摸清了那位占婆王的底细。

    首先他的确跟大明的水师联络上了,但却并非大明自己的意思。

    乃是水师副都督戚景通一部,出于想要建功立业之心私自行动。

    一则他们兵力不多,估摸约万人左右。

    其次此时他们尚未登岸,他们于占婆的条件极为苛刻。

    第一条就是要求占婆必须立即凑足五万大军,否则他们决计不会登岸。

    所以那位占婆王贝尔曼不得不容忍下自己,而且对外宣布大军有五万之多。

    然而此计被戚景通识破,所以大明水师迄今尚未登岸。

    甚至大明水师主帅郭彦和对此并不知情,要调遣水师大军必须主帅方可……

    “诸位爱卿,斋亚麻弗庵这份密奏……”

    黎鏳现在很是犹豫,按照斋亚麻弗庵的说法就是现在大明其实并未与那贝尔曼勾结。

    但如此发展下去,若是贝尔曼凑足了五万大军……

    那么那位戚景通必然会登岸,甚至水师郭彦和都未必不会指挥大军登陆占婆。

    若是大明水师与占婆兵合一处,前后夹攻安南。

    这结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禀陛下,老臣以为这斋亚麻弗庵所言属实!却……也不实。”

    黎鏳闻言不由得探身道:“哦?何以见得?!”

    这位老臣说着,自信满满的开始给黎鏳解释。

    斋亚麻弗庵是什么人啊?!他自己本身也是占婆元勋之一。

    否则当时圣宗怎么能以他的名号立国?!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安抚占婆人么?!

    他其实也是前朝余孽之一,且前朝之后他庇护了不少占婆旧族。

    若说占婆的那位贝尔曼发动起兵,他毫不知情……这可能么?!

    黎鏳一琢磨,是这个理儿啊!

    “可……斋亚麻弗庵现已是占婆王,为何要支持前朝余孽抢夺其位?!”

    另几个老臣对此倒是不同意了,但这位似乎胸有成足。

    “且听老夫道来,斋亚麻弗庵其实有不得不反之理!”

    斋亚麻弗庵说的好听是占婆国王,可实际上他何尝不是仰仗安南鼻息而活?!

    且他所领之地仅仅是一县而已,这也能叫国?!

    就这一县之地还不全都是他做主,安南国才是那里真正的主人。

    他……只是名义上的国王罢了,哪怕是个安南大族子弟都不会把他当回事儿。

    如此状况之下,他如何能够满意?!

    若是直接起兵他又不敢,且亦无此大义的名分。

    可占婆前王子归来起兵,他敲敲边鼓趁机培养羽翼做个实权封王抑或公侯岂不美哉?!

    黎鏳点了点头,若是这么一想倒也合情合理。

    “若是此不属实,爱卿又为何说他所言属实?!”

    这老臣接着躬身作揖,继续给说道:“老臣言其所言属实,便亦是出于这封密奏上!”

    斋亚麻弗庵这封密奏肯定是百里加急给送来的,也就是说写于之前不久。

    为何他会之前不久,才写这封密奏给安南呢?!

    恐怕就真如他自己所说,开始的时候他以为那位贝尔曼国王真有大明在背后撑腰。

    觉着自己这么一发,稳了!

    结果起兵打下来真跟大明人会面才知道,这尼玛就是个坑啊!

    此事完完全全的就是大明水师的一部,立功心切自己鼓捣出来的事儿。

    别说大明不知晓,便是水师主帅都不知道这事儿。

    而且那位大明鼓捣这事儿的辅帅戚景通还是个精细人儿,占婆不凑足五万大军他不上岸啊!

    这尼玛就让斋亚麻弗庵顿时心凉了半截,这特么是要坑啊!

    现在贝尔曼就凑了三万多人,距离五万大军还差一万多人呢。

    就算是勉强凑起来,这作战兵力跟安南的三十万大军比……

    这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么!

    大明水师他们有船,实在不济人家登船跑路了。

    他们这票占婆人往哪儿跑?!

    万一这坑批了,那是要全家富贵的啊!

    于是琢磨了一番如何撇清自己的关系,然后秘密将这里的情况密奏给了安南。

    “这斋亚麻弗庵倒是个角儿,他两方下注皆为求活。”

    便眼见得这大臣双目微微眯起,沉声道:“他上奏此事,则是对占婆战事不报希望。”

    “但若我安南不出兵卒他亦无碍,毕竟若是贝尔曼凑得五万大军则大明水师出兵!”

    这会儿大臣们也知道,为何黎鏳纠结了。

    到底是出兵收回占婆,还是对此保持观望全力防备滇南?!

    若是按照既定方略不出兵,占婆当真势大后大明水师介入又当如何?!

    即便是出兵又该何人领兵?!占婆之事只能是尽快平定,迟则生变啊!

    所有人都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

    “传朕旨意,宣崇郡公入宫!”

    便是这个时候,黎鏳缓缓的抬首说出了这么一句。

    在场的文武大臣们互相看了一眼,心里知道:这陛下,是要出撒手锏了啊!

第六百八十一章 阴云密布边疆事,一曲断肠奏西南(拾)

    御书房内的文武大臣们并没有等多久,便见得小太监匆匆来报。

    崇郡公已经在御书房外,等候宣召。

    “宣!”

    黎鏳毫不犹豫的沉声道,小太监匆匆而去。

    没一会儿便见得一个身材矮小,穿着一身官袍、佝偻着身形的老者缓步踏入了御书房。

    此人……赫然便是那日李福达所见的那位老管家!

    “臣,黎廷彦拜见吾皇陛下……”

    黎鏳点了点头,竟然是亲自从王座上起身下来。

    将黎廷彦搀扶起来,感慨的道:“崇郡公辛苦!此番召您前来,乃是有要事相商……”

    说着,还摆手让人赐座。

    其余的文武大臣们垂首入座,心下叹气。

    人跟人比得死,货跟货比得扔啊!

    黎廷彦这老家伙乃是三朝老臣了,不仅风评极好而且非常懂得审视度势。

    圣宗死后这位老臣便直接病遁,谢绝所有拜访在家安心养老。

    除非陛下召唤,否则决计不会踏出府门半步。

    这种做法也让黎鏳极为安心和信任,甚至他一度怀疑自己父皇的临终嘱咐是不是对的。

    “黎廷彦此人,可用而不可信!一如汉时司马家一般。”

    这是当时黎朝圣宗给自己的儿子留下的遗言:“其人为双刃之剑,既可伤敌更能伤己。”

    一度,黎鏳都极为警惕这位老国公。

    直至好几次他犹豫试探着召见这位老国公,在一些事物上要求他必须给予建议。

    最终发现这位老国公的本事,当真是深不可测。

    很多看起来很复杂的关系,在他的梳理下变得无比顺畅。

    “占婆王来密奏,言明如今逆贼贝尔曼自号五万大军实则三万而已……”

    黎鏳当然不可能亲自给这位崇郡公讲解,负责讲解的是他身边的老太监。

    老太监一边说着,一边还将密奏双手奉给了这位崇郡公。

    朝中重臣并不是都见过崇郡公,仅限于一些老臣见过。

    甚至很多圣宗朝后期为官的,都没有见过这位老国公。

    一时间不由得很是好奇,这位老国公平日里极少出来啊!

    “陛下,此事老臣觉着阮大人之想即便不中,亦不远矣。”

    老国公坐下后一边听着老太监的叨咕,一边则是翻看着手里的密奏。

    前后看了几遍,才缓缓抬首望着安南王沉声道。

    “此斋亚麻弗庵密奏,可看出其心中惶恐、不可终日。”

    黎廷彦缓缓的站起来,躬身作揖行礼:“恐怕他对那位贝尔曼,不报太大希望。”

    “亦是说,如今大明水师即便是推动此事的部分亦在观望……”

    黎鏳听着黎廷彦的话,不住的点头。

    “只是,此番我大越当以强兵压境!直破占婆,迅速剿灭其乱为主。”

    随着黎廷彦娓娓道来,黎鏳的思路也清晰了起来。

    边上的文武大臣们则是不住的点头,这位老国公能被陛下倚重果非常人也。

    他看到了这些文武大臣们都没有看到的一点,就是占婆抽调的军卒。

    “若是占婆失,十数万占婆军当如何处之?!”

    黎廷彦说出了这个极为关键的问题:“占婆若以他们家眷为要挟,逼迫他们倒戈又当如何?!”

    当老家伙说出这点的时候,黎鏳不由得脸上惨白。

    若是十余万占婆军临阵倒戈,恐怕安南要平息他们都得元气大伤罢?!

    “平占婆之乱,必为此番事宜重中之重!”

    黎廷彦双目炯炯,望着黎鏳沉声道:“此事……陛下不得不慎!”

    “且,这些占婆军卒当管束起来、又须稳住军心。”

    黎廷彦很快的将自己的想法梳理了一番,对着这些朝臣们娓娓道来。

    如果现在就开始对占婆军伍的调查,说不准就会人心浮动。

    最终他们不反都可能会被逼反,所以调查是肯定不成的。

    “调他们到边境防御明军,再有我大军督阵!可保其不乱。”

    黎鏳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法子。

    若是将他们调到边境上去,距离占婆甚远对方也影响不到。

    即便是这些人靠不住,十多万人的炮灰还是挺好用的。

    “只是……十余万占婆军,当有大将统筹镇之!否则,乱则成害。”

    镇得住十余万大军?!

    这些个文武大臣们不由得“嗡~”的议论开了,如今安南国多年未动兵戈。

    先帝圣宗后期开始,整个安南就开始进入了休养生息状态。

    而如今的黎鏳也是以休养生息为主,所以几乎没有人有应付十余万大军的经验。

    郑公路这位老臣被提做主帅的原因就在于此,只有那批老臣有经验。

    毕竟当时他们随着圣宗南征北战,指挥的大军最多时有二十余万。

    “……此为老臣所想,老臣既是已退隐自不当多参与朝中事物。”

    黎廷彦说了一番后,对着黎鏳躬身拜下行了一个大礼。

    “陛下与诸位大人商议便是,老臣年迈不能久视……情陛下恩准老臣告退。”

    这些个文武大臣们听得这话,不由得楞了一下。

    心下道,这位崇郡公还真是如传言中一般啊!

    恪守律己,毫不擅越。

    陛下召他来要听他的看法,他就老老实实的说了一遍。

    但涉及到如何制策、派何人前往,他则自请告退不再掺和。

    黎鏳沉吟了会儿还欲挽留,但见得黎廷彦坚定的眼神只好让老太监送他出宫。

    其余的文武大臣们则是留下继续商议。

    毕竟按那位占婆王所言,若是贝尔曼真凑足了五万大军……

    明军的水师未必就不会上岸啊!

    可这派谁人负责为好?!

    十万大军的话,这可不是小事儿。

    如今安南东拼西凑凑起来的军卒,拢共算下来有三十余万。

    可真正堪称精锐的,实际上也不过十万左右。

    再有十余万占婆军如今心思不明,还需有人管束弹压。

    剩下的就不足十万了,半数囤积在边境线上随时准备抵御大明的进攻。

    “臣以为,崇郡公可负责管束、弹压占婆军!”

    那位阮大人沉吟了会儿,拱手对着黎鏳沉声道。

    “我大越之内,若言有二十万大军统帅之能者……恐唯老国公莫属!”

    其余的大臣们不吭气儿了,即便是武将那边也没人敢说自己能扛得住。

    尤其是这十多万不稳定的占婆军,那堪称是定时炸弹啊!

    谁特么脑子抽抽了,要去盯着这一大群的定时炸弹?!

    “至于往占婆之军……臣请黎仁孝公为帅,代天巡狩!”

    这黎仁孝也是老臣来着,前几年病重以为要完犊子了。

    没成想居然又活过来了,只是近几年不成视事。

    他亦是先帝时重臣,多次率军征伐。

    只是功绩未有黎廷彦大,所以只是封了个侯爵。

    “可!”

    黎鏳琢磨了一下,黎仁孝用兵素来以刚猛勇烈著称。

    曾立下大功,亦曾深陷包围。

    功过相抵之下,自然没有黎廷彦稳健用兵来的显赫。

    可如今占婆之事迟疑不得,需要的就是大军杀奔过去尽快扑灭。

    绝了大明水师占便宜的心思,这才能保安南无恙。

    “再使人联络占婆王,让其阵前相助!想必,占婆之乱可尽快平灭。”

    那阮大人眼中闪过几丝狠厉,沉声道:“说不得……得杀上一番了!”

    而此时,李福达却在崇郡公府外的茶楼里吹着茶水。

    他双目微微眯起,想到了刚刚接到的密令。

    那位小公爷已经抵达了占婆,而且飞快的策动了占婆之乱。

    “崇郡公愿意见某了?!”

    李福达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这个老管家,对方似乎一点儿也没有为之前的欺骗不好意思。

    只是轻轻的推着茶水上漂浮的茶末,目光落在了外面。

    “阮福的家眷已经离开了罢?!老夫的家眷……”

    李福达微笑着接口:“自然也可以离开。”

    刚刚从皇宫里出来的崇郡公唔了一声,眯着眼睛却没有继续说什么。

    “安南终归是要由安南人来打理,大明本身已经很大了。实在没有太多的官员治理他处。”

    见这位崇郡公不说话,李福达自顾自的轻声道。

    “此番负责的玉螭虎张小公爷,想必您亦知晓罢?!”

    这位崇郡公缓缓的转过头,双目定定的望着李福达。

    “且说说看,老夫很想知道那位‘横推八百年无出其右者’、‘天下风云麒麟儿’……”

    “对我安南,有何见解。”

    这句是真心话,这位崇郡公是真的很想知道。

    到底小公爷是怎么想的,因为他时至今日也没有看出来这位小公爷想做什么。

    说他为大明的安南旧事不忿,要追回先祖荣誉?!

    有点儿像,但又似乎不完全是。

    “小公爷啊……”

    提到这位小公爷,李福达的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这位小祖宗的整个战略,即便是李福达自己也猜不透。

    “小公爷的意思很简单,安南是安南人的安南。”

    便见得李福达微微一笑,轻声道:“但安南,又不仅仅是安南人的安南。”

    这句话说的有些拗口,但这位崇郡公却听的若有所思……

    从现在占婆宣布出来的情况,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也就是说……

    这位崇郡公猛然瞳孔一缩:占婆那位王所宣布的,是真的!

第六百八十二章 阴云密布边疆事,一曲断肠奏西南(拾壹)

    次日,大越黎朝昭告全国。

    命黎仁义领南帅、率各水陆大军十万,平灭伪占婆王贝尔曼。

    同时征辟崇郡公黎廷彦为北帅,领广南道及升龙等十七万大军驰援边境。

    亦是同时,黎朝这位国王不知出于啥心思居然改名。

    从黎鏳改作了“黎晖”,估计是觉着诸事不顺于是改名换换运气?!

    (主要是作者君觉着这“黎鏳”的“鏳”太尼玛难打了,黎晖就好打多了)

    当然,历史上这位黎鏳也确实改作黎晖过。

    此时的时间紧迫,这位大越王也没心思折腾什么仪式了。

    刚刚颁布诏令,随即两处大军立即开拔。

    亦是此时,一艘大明水师的三千料战座船缓缓的靠向了旧港。

    阮福等人在水师的押解下,从战座船上下来随后被送上了马车。

    “阮大人,如此这般我等真能带着家眷逃出么?!”

    东吁的使臣忐忑不安的对着同车的阮福问道,后者摇了摇头。

    靠在了椅子上,叹气道:“你我如今皆为囚徒……”

    “即便是有老夫同窗高徒照拂,可他毕竟也无法做主。”

    这位东吁使臣听得此言,不由得眼神黯淡了下来。

    “他能帮老夫的,便是让你我二人与那汪直见上一面!”

    说着,阮福的声音低沉了下来:“能否留下性命、抱住家眷,便看你我二人筹码是否足够了。”

    这位东吁使臣能够被明吉逾派来做使臣,自然也不是无能之辈。

    关于汪直此人他还是知道的,明国先帝宪宗时赫赫有名的西厂厂督。

    当时西厂风光无限、手段诡异且疯狂,那时节东吁不过是西南边陲求活小国。

    即便是如此,亦是听过这位汪直的大名的。

    能上战场的内官,自永乐朝之后便极少了。

    英宗时期的土木堡,使得内官的地位被大幅削减。

    这位汪直可是少数直接上战场的内官啊,而且取得的战绩不俗。

    更是权势滔天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的内官。

    如今,要面见这样的人物求活……

    这位东吁的使臣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然而他一家的死活就在这一次了。

    “阮大人,您有何看法可以与在下言说一二。”

    很快的马车到了旧港的一处客栈,两人被安顿下来等待明日的见面。

    东吁的使臣哪里能安静的下来,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拉着阮福便开始商量,毕竟明日的见面关系到的是他一家老小的死活啊!

    “老夫是作如此想的……”

    阮福似乎也有了计较,对着东吁使臣便道。

    “如今占婆的情况,不知您注意到了么?!”

    这话说的,让这位使臣楞了一下。

    劳资尼玛都要全家富贵了,谁特么还有心思管占婆发生了啥事儿啊!

    阮福自顾自的继续道:“刚到的时候,老夫听闻占婆复国了。”

    “占婆王乃是之前占婆王族,同时他们言称与明国签署了协议……”

    原本对此有些疑惑的东吁使臣,很快的便眉头皱起开始琢磨了起来。

    占婆仅保留三万军伍,多数港**由明国水师负责。

    甚至这三万军伍,都交由明国来指挥、训练。

    但这占婆国的王还是那位贝尔曼,并由占婆的勋贵们组成资政院协助一并管理。

    据闻明国的多家货殖会已然进驻占婆,开始准备展开货殖事宜。

    这一连串的做法让东吁使臣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却又似乎总是觉着差了一线。

    “明国并不打算彻底灭国!”

    阮福说了一大通知后,才点着桌子望着东吁使臣沉声道。

    “卸除兵戈、开放货殖,这才是明国要的。”

    顿了顿,阮福继续道:“而我等……若是不对明国构成威胁,甚至能助其成事则可保无恙!”

    占婆……东吁!

    这使臣的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情,眼珠子开始滴溜溜的转悠。

    既然能够被派出来,自然是与阮福一般有着自己的根底。

    所以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到底拿怎样的筹码可以换取自己和一家人的性命。

    “明国如今拿下了占婆,又从滇南发兵……”

    阮福这个时候走到了窗前,随手“吱呀~”一声推开了窗。

    “恐怕此番安南、东吁在劫难逃了,我等没理由为其殉死罢?!”

    唔……这次说的是真正的心里话,阮家其实也是累世大族。

    陈朝的时候他们在、胡朝的时候他们在,大明统治安南的时候他们还在。

    到了如今后黎朝,他们依然在。

    至于那位使臣则更是如此考虑的,家族的延续比什么都重要。

    无论是东吁王还是安南王,说到底可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家族琢磨延续问题么?!

    他们既然可以为了自家族裔,不惜大动干戈。

    那自己等人为了活命和族裔,配合明国又有何不可?!

    “安南方面已经照预计,发兵占婆及滇南边境了。”

    汪直在货殖会馆中,笑眯眯的吹了吹茶轻抿了一口。

    心道这位小祖宗,还真是会享受啊!

    才到占婆可没几日呢,便是已然买下旧港一处靠海的地段。

    而且还不是小面积的买下,直接买下一百亩。

    不过,人家倒是很讲规矩。

    占婆王贝尔曼本来说是要送的,但那位小周管家一瞪眼。

    我英国公府岂是差钱的?!

    啥人情都不要,勘验附近不过是四两/亩,拢共四百两。

    那位小周管家大手一挥,直接给你凑整五百两!

    莫说我英国公府占你们便宜,咱不缺这点儿鸡毛零碎。

    这份豪遮倒是让占婆的勋贵们看的目瞪口呆,别人都琢磨咋多吃多占。

    咱这位玉螭虎大爷倒好,给钱不仅痛快而且超量!

    秉承着必须让自家小公爷足够豪遮、足够舒坦的原则,小周管家开始对这六十亩地全面开建。

    选这地方首先就是小周管家使人堪舆过,这个位置距离旧港很近。

    且此地群山环抱、背山面海、藏风聚气,端的是一处风水宝地!

    而买下足足一百亩,则是囊括了大量的海滩。

    只因小公爷在海滩上漫步的时候,说了一句“滨海别墅”小周管家就记住了。

    这占婆没有水泥,但没关系!

    咳嗽一声,粤北货殖会听说是小公爷的事儿。

    二话不说便从粤北运来大量的水泥,还附带着一大摞工匠。

    别问!工价三倍!货价三倍!运价三倍!

    咱英国公府不差钱儿,不能失了格调颜面叫人说咱占便宜。

    人手更是不缺了,抓的俘虏们现在就用上了。

    给占婆王贝尔曼按人头算钱,这批俘虏全拎去干活儿。

    只是现在还没有建完,所以小公爷才委屈在货殖会馆里。

    “等安南大军入境占婆,滇南便可以发动了。”

    张小公爷笑眯眯的举杯,对着汪直轻声道:“请茶!”

    两人轻抿了一口,张小公爷才轻声道。

    “那位东吁的使臣小子不担心,就是东吁沿途的宣慰使……”

    汪直缓缓的放下了茶杯,眉头亦是皱起:“这些人啊!国朝沉寂太久,以至于他们都忘了……”

    “当年黔国公和英国公是如何将西南拿下的,也该是时候让他们醒醒了。”

    如何让一群足够自大的蠢货清醒下来?!

    答案是让他流足够的血。

    “小子倒是觉着,若是安南事毕可让悔迟公往东吁一行。”

    汪直听得这话不由得一愣:“哦?!”

    他有些不太明白,为何要让李福达负责这些事情。

    而且看起来这位玉螭虎,似乎有意在让他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

    培养功勋嫡系?!

    完全不像,李福达这样的底细顶多将来能安然隐退。

    但绝对不可能接手军部谍报司,亦或是相关的重要部门。

    他李家三代之内,恐怕都不可能进入这类部门中。

    无他,数代造反家族能将功折罪官运亨通已算是不错了。

    但若说用李福达来做什么事,汪直就更想不明白了。

    李福达擅长的是鼓噪人心,造反起兵。

    他这样的人即便是近来可用,培养出来将来又能做什么?!

    “汪公啊!寰宇之大,远不止大明。”

    似乎看出了汪直在想些什么,这位漂亮的有些不像话玉螭虎缓缓的站了起来。

    笑眯眯的望着他,轻声道:“万里之外,尚有大国。”

    “他们既然曾到大明,就必然不会放弃再来的机会!”

    却见这位玉螭虎的双目微微的眯起,嘴角勾起一丝的笑意。

    “他们能来……为何我们不能去?!”

    这话一出口汪直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

    白莲出身、擅长于蛊惑人心、有着造反起兵经验,又再熟悉诸国间角逐与明争暗斗……

    这样的人,若是有朝一日派往万里之外的国度。

    他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此番种种不过是开胃糕点,正餐硬菜可还未上桌呢……”

    便是在汪直径自沉思的时候,张小公爷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若是悔迟公止步于此,回京师后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亦是好事儿。”

    若是他真做出了一番事情来,没叫张小公爷失望。

    那么未来他的路途自然不会止于此处,张小公爷打开窗子举目眺望。

    远处的海上似乎看不到尽头,那里有更深、更远的世界!

第六百八十三章 阴云密布边疆事,一曲断肠奏西南(拾贰)

    “说吧!咱家为何要用你们?!”

    阮福匍匐在地上,身边的则是东吁的使臣。

    尽管已经对流程心知肚明,但阮福还是心尖儿发颤。

    这位前西厂的厂督大人,其人之势甚至比之安南王更足!

    毕竟安南王生于小国、长于深宫,相较起汪直这种沙场打滚数回的老犊子来。

    自然是有着诸多不如的。

    “罪囚手上有安南王,意图割地卖国之确证!”

    率先说话的是阮福,这货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最核心的东西当场就给卖了。

    边上那匍匐着的东吁使节浑身一颤,卧槽尼玛!没看出来啊!

    阮福这瘪犊子倒是挺狠的,自家王上这说要卖当下就给卖了!

    想想自己还瞻前顾后、思来想去的,简直二傻子!

    “且罪臣在安南,还有许多同窗、门生、故旧可为上国联络!”

    阮福一个磕巴都没有,直接的、彻底的卖了个干净:“罪囚,只求上国饶得罪臣一族……”

    那匍匐在地上的东吁使臣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着,开始琢磨自己有啥可以卖的。

    毕竟阮福这瘪犊子二话不说,就把他王上给卖了啊!

    若是自己给的价钱太低的话,怎么也说不过。

    “啧~!阮大人快快请起!”

    那端坐着的汪直说话声调都不一样了,显然语气中轻快了许多。

    东吁使者抬眼望去,果然眼见那汪直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居然还是亲自将阮福搀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头。

    “我大明乃天朝上国,怎会觊觎尔等些许土地?!”

    这汪直说着,冷哼一声双目闪过一丝寒光:“只是,你那安南国主好不晓事!”

    “竟敢勾结滇南叛贼侵我国土,真真是不当人子!”

    这话说的东吁使臣不由得一个哆嗦,赶紧收回目光身子匍匐的更低了。

    “这位是……”

    东吁使臣赶紧放低身子,轻声道:“罪臣东吁莽瑞龙……”

    (之前作者君忘了他的名字……)

    汪直一摆手让阮福坐下,并让人给他奉茶。

    “莽瑞龙,既是来见咱家却不知有何见教?!”

    看着阮福被请到座上奉茶,莽瑞龙的冷汗哗哗的就往下冒。

    人家手上的东西可比他足多了,若是拿出来的东西不值钱……

    那他莽瑞龙,说不准就得饮恨当场。

    这都没啥,主要是他死逑了一大家子说不准会整整齐齐全家富贵啊!

    “罪臣有东吁全境布防图、知晓各部族头人名姓关系远近,能为上国领路入东吁!”

    说完,莽瑞龙偷偷的抬眼望去。

    可汪直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莽瑞龙顿时心沉了半截。

    好在这个时候阮福站起来,拱手恭声道:“大人明鉴!莽瑞龙将军在东吁身居要职……”

    “通晓大量东吁秘闻,为上国先锋当是可以的……”

    莽瑞龙福至心灵,猛的“邦邦邦~”的磕头大声道。

    “沿途诸家宣慰使,罪臣都与其相熟!他们与东吁之龌龊,罪臣尽数通晓!……”

    足足说了一大通,莽瑞龙感觉自己的背脊都被冷汗浸透了。

    脑子也不住的在“嗡嗡~”作响,这个时候才听的汪直的声音传来。

    “且起来罢……”

    声音虽然依旧是不冷不淡叫人听不出喜怒,但总归是让他起来了。

    莽瑞龙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似的,缓缓的站起来擦了擦冷汗。

    “且坐罢!”

    这态度跟刚才阮福这边的,完全是两个模式啊!

    然而莽瑞龙也不敢说话,乖乖的坐下垂首候命。

    便见得汪直回到了椅子上径直坐下,吹着碗里的茶轻抿了一口。

    “光说不练假把式,咱家也不瞒你。”

    莽瑞龙竖起了耳朵,准备听从汪直的吩咐。

    然而汪直却开口说起了现在的准备情况,虽然没有全部暴露但足以让莽瑞龙心惊胆战。

    甚至……心生绝望。

    “滇南如今有黔州来的国防军三万,并滇南壮勇、黔州壮勇六万余人。”

    汪直一边吹着茶,一边淡淡的道:“此番主攻安南部,有国防军本部四万、桂西壮勇三万。”

    “更有安南归附壮勇五万余,算上占婆如今的五万大军、我大明水师三万将士……”

    这……这就是二十余万大军呐,莽瑞龙手都抖了一下。

    心下苦笑,天朝上国果真是天朝上国。

    只不过是边陲之军力,都能够力压安南、东吁两个小国了。

    安南壮勇实际上就是安南的俘虏,占婆的五万大军便是打一半折扣能打的至少两万罢?!

    大明水师自不必说了,在船上他也是见到的。

    那真是精锐之师,甚至可以说比莽瑞龙见到的所有军伍都更加精锐。

    如此大军从两处压迫而来,加之安南那号称三十万的大军中有十余万乃是从占婆征召的。

    双方对阵之下,除非大明的将帅吃了猪油蒙了心。

    否则要败都难啊!

    “咱家亦直说了罢!”

    便见得汪直将手中茶碗缓缓顿下,望着莽瑞龙道:“东吁,国朝是真没打算占的。”

    “但东吁王此番侵我疆土,若不加惩戒如何彰显我天朝上国之尊?!”

    莽瑞龙脸色黯然了下来,其实东吁要掺和到这件事情来的时候他就不同意。

    所以才被排除在了决策圈之外,没成想莽应龙、莽瑞体都嗝屁着凉了。

    明吉逾这才想起了他,慌忙将他从家中召来相见。

    然后这才最终做出了决定,联合安南最后一搏。

    明吉逾也知道,这是东吁最后的一次机会和希望。

    若是大明真的不肯罢手,他东吁倾覆也不过是转瞬而已。

    九万大军,其中三万为大明精锐军伍。

    六万滇南、黔州壮勇亦是经过战事老卒,哪怕是再不济也能扛住东吁的进攻罢?!

    当然,莽瑞龙认为东吁直接被攻破的几率更大。

    退一万步而言,即便是他们仅仅做到了守住滇南。

    等他们把在安南的大军抽调回来,灭东吁照样是一个喷嚏的事儿。

    “罪臣……罪臣……”

    莽瑞龙就快要哭出来了,汪直望着他淡淡的道:“莫慌!咱家自会让你活命。”

    汪直给他的要求很简单,明吉逾这位东吁王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其他的头人们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到底是出兵给明吉逾了。

    所以……他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几家宣慰使,咱家给他们一次机会、亦是给你一次机会。”

    汪直说着,一摆手便见得有军卒进门。

    “去罢!明日会有水师送你往桂西,而后取道回东吁。”

    “生或死,便看你此番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阮福二话没说,起身行礼便拉着莽瑞龙赶紧告退。

    莽瑞龙则是浑浑噩噩的被阮福拉着,就这么离开了这里。

    当他们离开了之后,一道穿着白衫的身影从后面的屏风缓缓的走了出来。

    “汪公,此二人如何?!”

    眼见得一群姬武将们从屏风后面鱼贯而出,服部姐妹开始清理残茶。

    更是将铜炉拿出、取核桃炭,并有清泉水开始烹茶。

    “哈哈哈……阮福么~倒是个识趣之人,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汪直摆手请这身影坐下,望着这少年那身姿不由得叹气。

    这孩子如此颜色,便是咱家这等走南闯北自诩见过世面的亦都赞叹。

    可想而知那些个未有远行的士子贵胄家女们,初见他时该如何惊艳啊!

    无怪乎坊间说起他,终究是赞叹他颜色比之诗文更多。

    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有时候亦会有所烦恼罢?!

    “那莽瑞龙么……”

    脑海里思绪万千,但汪直表面上却不露一点儿:“不过是有些许野心之徒罢了。”

    “只需让他知晓,我皇明威严之下他仅能仰之而活即可。”

    对于这位前西厂厂督的判断,张小公爷从来没有怀疑过。

    老家伙自小便在宫中行走,如果连这些个土鳖们的心思都摸不出来。

    他早不知道多少年就被人当添头,尸骨烂在皇宫的某个井里了。

    “算算时间,安南的十万大军应该是开拔了罢?!”

    张小公爷没有在纠结于这二人的话题,转而开始关注起即将要发生的大战。

    李福达的活动卓有成效,谍报司多处节点也传来消息。

    安南黎仁孝亲率十万大军,准备征伐占婆。

    这十万大军可不是“号称”的十万大军,是真正的作战力量确实近十万之多。

    看来,那位安南王黎晖是真要下决心灭了贝尔曼了。

    “老祖宗……”

    眼见得一名小内官匆匆进来,躬身大礼:“斋亚麻弗庵来见,言道是有要事!”

    汪直双目微微眯起,望向了小公爷。

    见后者点了点头,这才摆手让人将那斋亚麻弗庵领进来。

    没一会儿,便看着一中年男子在小内官的引领下进了屋内。

    “域外小臣斋亚麻弗庵,见过两位上朝天使……”

    这汉子声音沙哑黑瘦,大马猴似的佝偻着身子却穿着官袍。

    总之便是看起来极为不协调,让人一见便不由得生出沐猴而冠的可笑之感。

    “起来说话。”

    汪直淡淡的一摆手,轻声道:“匆忙来见,有何要事?!”

    “禀上朝天使,安南伪王遣人送来密信!言道将有安南水师来攻,让小臣介时起兵占了旧港。”

第六百八十四章 阴云密布边疆事,一曲断肠奏西南(拾叁)

    哟嗬~!来的还是挺快的嘛!

    “细细说来,安南的密函且拿来。”

    斋亚麻弗庵赶紧从怀里掏出了这封密函,双手给汪直递了上去。

    汪直摆手让他起来,随后便有小内官奉茶招待。

    密函里是各种封官许愿,看得出来这位安南王是真下血本了。

    仅仅是许诺的封地,就划出了一半的广南道。

    更是允诺一旦彻底击败贝尔曼,他将可令占婆军三万。

    正式任命的诏书就在安南即将抵达的水师那里,当水师抵达的时就可以拿到。

    缓缓的放下了密函,汪直心下赞叹这位安南王也并非是草包啊!

    短时间内就敢下如此重注,说明是有决断、真发狠了。

    “何时能抵达?!”

    汪直将密函交给了小公爷,对着斋亚麻弗庵问道。

    后者匍匐在地上,恭声道:“五日后,晚丑时,具体不知!只是让小臣整备军伍……”

    亦是此时,便见得一身着谍报司装束的汉子匆匆入内。

    看了眼斋亚麻弗庵,却没有说话。

    汪直见状挥手让斋亚麻弗庵先下去:“你且回去,侯着便是。”

    斋亚麻弗庵赶紧行了一个大礼,随后起身匆匆下去。

    这军卒见得斋亚麻弗庵离开,才行了个军礼沉声道。

    “大人,安南伪王军黎仁孝部已抵近占婆边境!”

    汪直对此倒是有些意外,没成想那黎仁孝居然来的这么快。

    “戚将军已经率亲军前往,只等总帅大人之令了!”

    说着,众人的目光转到了边上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张小公爷身上。

    他才是这整个战役的主心骨,所有的军伍都必须要得到他的将令才能行事。

    小公爷翻了翻手里的这封密函,嘴角上带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缓缓的站起来,对着那军卒道:“按既定军策走便是了!”

    “甲级军策!叫贝尔曼配合好,若是他此番有所闪失……”

    这军卒躬身行礼,领命后缓缓的退了下去。

    但张小公爷却在这个时候起身,沉吟了会儿:“汪公,咱们在旧港还有多少水师?!”

    “三千五百料战座船一艘、两千料战巡船三艘,一千五百料战巡船五艘,还有一千料战巡船八艘。”

    顿了顿,汪直沉声道:“这算是咱们水师近半的战力了。”

    张小公爷点了点头,除了两艘五千料战座船之外这些确实是水师近半的战力了。

    而水师这一次出动在陆上活动的军卒,都并非是水师的船员。

    戚景通所率领的,主力约五千余为夷州驻军。

    剩余的则是招募自夷州部族头人们的军卒,这方面倒是要感谢钱能了。

    老钱在夷州的巨大人望起了关键性的作用,他一顿酒招待。

    老家伙多年行走宦海,早练就了一身好本领。

    他先说了黔州、粤北两地的土官们,帮着国朝出兵就被送到京师从军去了。

    而且还是当军官,出来后再打几场可就有爵位了。

    将来还可能成为大明皇帝陛下的学生,更别说打完了封赏那是大大滴有啊!

    比如抓一个俘虏能分二分银子,打完了缴获的扑买给货殖会壮勇们还能分润二成。

    而且出兵帮国朝,最低也能混一套如今制式的铠甲回来……

    这顿时听得夷州头人们满心卧槽,心痒痒的赶紧给钱能说了。

    钱公啊!这等好事儿,您可得想着咱们夷州啊!

    咱夷州兴旺了,您功绩可不得更大呗!

    钱公公好人呐,犹豫了一下说咱家毕竟是内官不好掺和军务。

    也罢!为了夷州,回头咱家便请水师郭彦和大人喝个酒打探打探。

    感激的这些个头人们连连夸钱公公,不愧是我夷州开夷圣人啊!

    回去大家伙儿得多修几座庙,感念钱公公恩德啊!

    唔……胡子得给钱公公多加上,得虬髯皆张才行!

    钱公公果然信人也,第二天便找了水师总帅郭彦和大人吃饭。

    饭席还把几个头人们喊过去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钱公公便口诞莲花一般,把夷州头人们一片报国拳拳之心给郭彦和说了一遍。

    言道是一定要让水师寻个机会,拉头人们一把!

    说着,还给郭彦和推过去了些许小匣子。

    看的头人们是感动啊!咱们也是出去过的人呢,哪家镇守的公公如同钱公公这般啊!

    不铲地皮不说,还自掏腰包给他们这些个头人们谋福利。

    这是好人呐!大大滴好人啊!

    席间郭彦和东西收下了,沉吟了会儿也给了准话儿。

    就说张小公爷在滇南平叛,老夫有消息说安南人那边也掺和了这事儿。

    钱公啊!您与小公爷不是熟么?!

    可以去信让小公爷把夷州壮勇带上,老夫的水师把辅帅戚景通借出去。

    带上夷州的壮勇到安南,为国朝效力去!

    哎哟喂~!有准信儿了,下面的头人们激动的不行啊!

    回去二话不说把自家能打的崽子全喊上,喊完便让各家崽子们当着全族面儿磕头。

    族里跟着国防军操练过的汉子,能打的都站出来。

    这可是挣功绩的好机会,听说这抓一个俘虏能分二钱银子。

    下面的寨民们差点儿就疯了,敲里吗!发达的好机会啊!

    至于自家的子弟,头人们更是拉到了宅子里循循善诱。

    狗犊子啊!这可是你爹、你叔给咱们钱公公求来的机会,可得把握好啊!

    钱公公为了咱们这事儿可费神了,还给水师总帅郭大人送礼。

    甚至豁出了面子,跟那位玉螭虎小公爷求了人情你们才去的。

    得好好打知道么?!立功了,才能去京师当将校去。

    回头了,还能做大官儿!

    没瞅国防军那些将校们,一个月十好几两的银子拿着么?!

    要是干的好,说不准能混上陛下的学生。

    还能拿个爵位,到时候要啥没有啊!

    可以在京师买下宅子,咱们一大家子都去享福啊!

    鼓噪的这些个崽子们热血沸腾,面皮都涨红了。

    而戚景通带他们来之前,则是在夷州换装。

    通过粤北军械营造局这边,打造了一批铠甲送来。

    同时又把他们给操练了一遍,保证这群崽子们能令行禁止。

    这才领着他们到了安南。

    “汪公,您说我们如果从安南阳京突袭登陆……”

    阳京?!汪直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了好几下。

    顺着阳京直上升龙,亦不过是数十里罢了。

    如果是从阳京登陆,再直扑升龙……

    “走!且看看地图!”

    汪直强压着自己的激动,一摆手便领着小公爷到摆着地图和沙盘的指挥室去。

    若是好好谋划一番,此着可谓是一剑封喉之举!

    趁夜进攻、掐断阳京与升龙的联系,占领后立即展开直扑升龙!

    汪直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着,他甚至思考到了如何攻破升龙。

    谍报司的人现在已经有不少人掌握了安南方言,这批人可以假装是溃兵进城。

    大军紧随其后隐蔽前进,他们则是在安南人开了城门后一举夺城!

    到时候大军一拥而上,安南守军必将崩溃。

    再有火炮助阵,城内如何抵御大明军卒?!

    “且先让世显把黎仁义那十万大军吞下,然后在谋算阳京!”

    汪直在堪舆图上写写画画了半天,丢下了手中的狼毫眉头缓缓的舒展开来。

    他望着小公爷的眼神透着复杂,这玉螭虎的脑袋是咋长的?!

    当初跨海调兵被他想出来的时候,自己就觉着很惊艳了。

    这简直堪称是神来一笔,没成想他这次玩的更大。

    直接就跨海进攻一个安南大城!

    但仔细的计算了一番,进攻也并非是全无胜算的。

    首先就是安南比较具有威胁性的水师,将会到这旧港来。

    若是将他们吞灭,安南海上的防御能力近乎全无。

    剩下阳京的那点儿兵力,基本就是以陆上军卒为主。

    而他们又没有火炮这等利器,反观大明水师呢?!

    战座船、战巡船上五寸、二寸的舰炮装备了多门,还能载数千军卒。

    若是征调旧港的渔船运兵,把近万大军送上岸不是问题。

    “且将那黎仁义解决再说罢!”

    张小公爷笑眯眯的站起来,走出了屋子……

    在距离此处数百里外的占婆小城,贝尔曼亲率大军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大片安南军哆嗦了一下。

    十万大军啊!他第一次真正的亲眼看到十万大军。

    这等阵势让他不由得心颤了一下,但表面上他不敢带出来。

    作为现任的占婆王,如果连他都表现的害怕其他人直接就垮了。

    “隆隆隆……”这次的安南方面,还真是精锐出了不少。

    骑兵他们都东拼西凑了一千余,就在这西南之地来说是很难得的了。

    便见得一骑从对面的军伍中飞驰过来,背上挂着白旗。

    远远的在五十步之外,便勒住了战马。

    “逆贼贝尔曼!尔不识王道、谋逆叛国,罪无可恕!”

    “天军已至,我安南之主心怀仁义!只要献城降之,可饶你不死!”

    贝尔曼听得这话眼珠子都红了,对着身畔的一名副将点了点头。

    这副将便直接抽出强弓,瞬间张弓搭箭一气呵成!

    “着!”便听得这副将怒目圆瞪下的一声低喝,羽毛箭“嗖~”的激射而出!

    城下的那军卒“哇呀~”怪叫一声,然而躲闪不及竟被这羽箭“咄~!”的射下马来。

第六百八十五章 阴云密布边疆事,一曲断肠奏西南(拾肆)

    “安南恶贼!杀我父王、占我国土、毁我宗庙!更掳我数万百姓为奴!”

    贝尔曼双目赤红,按着城墙牙咬的“咯咯咯~”作响。

    “如此恶行人神共愤!还妄称‘天军’?!尔等也配!”

    “你那黎朝开国之祖如何得位,以为本王不知么?!你黎朝之祖从前不过上朝走犬而已!”

    这话说的,下面的大越军卒们“哗~”的一下就炸开了。

    安南大越惧北千余年,几乎一直都是活在中央王朝的统治之下。

    那位后黎朝的开国太祖之所以威望十足,很大部分原因就是他打破了这种恐惧。

    加上后黎朝在他之后,不断的强化此事。

    于是一定程度上,后黎朝军卒和普通百姓多以此为荣。

    如今贝尔曼居然如此说后黎朝开国之祖,顿时气的这些个军卒们哇哇大叫。

    “当年你那后黎朝先祖一介走犬,趁上朝虚弱窃得大宝!更是擅杀陈朝先王,不过一卑劣子而已!”

    “如今其子孙竟胆敢妄称‘天军’?!当真厚颜无耻!”

    贝尔曼骂的,倒也是心里话。

    占婆人其实一直都瞧不起安南,尼玛个当年上国的走狗而已。

    甚至起兵的时候,那丫就想混个宣慰使罢了。

    只是时势使然,加上当时明国虚弱才给他窃取大宝的机会。

    就尼玛这么一走犬的子孙,跟我占婆数百年国柞能比么?!

    “我占婆数百年国柞,你黎朝未有我占婆已存!论及天军之语,我占婆岂非高于尔等贼寇哉?!”

    一番话将安南人气的哇哇乱叫,无数的安南军卒“啷呛~”抽出刀来吼叫着。

    眼见得安南人的前锋战马缓缓的让开了一条道儿,一员老将缓缓打马而出。

    远远的可以看到这员老将穿着一身安南式的铠甲,头上戴着藤制头盔。

    这老将看着比身边的其他安南人要稍稍高大一些,相貌亦算是威武。

    只是吧……身高实在是一个硬伤。

    “杀!”

    没有任何废话,这位老将直接抽出战刀朝前一挥。

    顿时十数辆的攻城车从阵营中“咔咔咔……”的缓缓驶出,此外还有盾车、冲车、云梯……等等。

    占婆的小城可没有大明的那么高,更没有那么庞大。

    这不过是数千人的小城,连青砖都没有挂上去。

    整座城墙都是泥砖,只是垒的相对厚实一些可以抵御一般的冲击。

    这也是为何当年安南大军可以势如破竹,直接击破占婆都城的原因。

    实在是这城墙太低矮了,对那会儿常年跟大明交战的安南军来说不是个事儿。

    黑压压的安南大军中,分出一股约五千的军卒隆隆杀来!

    这是城池前能够展开最多的人手,若是再多的话也只是提供可怜的靶子。

    前排的攻城车队“隆隆隆……”的向着土包城压去,后面的弓手则是亦步亦随。

    城墙上的贝尔曼额头上冷汗开始渐渐的冒出来,手止不住的开始发颤。

    “不用担心,末将等在呢!”

    身边的副将悄悄的按住了贝尔曼的手,低声道:“只是几千杂兵而已。”

    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贝尔曼放松了一些。

    但接下来的第二句话让他顿时哭笑不得,这安南军好歹算是精锐啊!

    “稳住!稳住!金汁罐、油罐不要抛!弓手准备!弓手准备!!”

    城墙上的占婆军卒其实比贝尔曼更加的不堪,他们哆哆嗦嗦的很多人甚至差点儿跌倒。

    好在一群身着藤甲的军卒们不断的来回呼喝,这才让他们勉强没垮掉。

    这些占婆军卒们此时脑子里其实是一片空白的,尤其是看这数千人隆隆杀来。

    但他们身边的那些藤甲军卒们却瞪着眼珠子,呼喝着让他们动起来。

    “竖盾!!”

    猛然间,便听得一声令下!

    这下占婆军卒们一个哆嗦,下意识的便举起了大盾。

    “嗡嗡嗡……”便听得弓弩声炸响,黑色的羽箭撕裂了空气如同飞蝗一般嗡嗡袭来!

    占婆军卒们瑟瑟发抖,按照那些官长们的要求把盾牌竖着或是举起。

    不过是数息,无数的弩箭如同雨点一般“咄咄咄……”的击打在了盾牌上!

    “扑~啊!”不时的,有些许箭羽穿过缝隙刺入到城墙上的人群中。

    中箭的占婆军卒惨叫着翻倒,但随即便有其他军卒补位上来。

    “下盾~!搭弓!!”

    这些占婆军卒们现在已经全都麻木了,他们只是按照命令本能的在行动。

    好在这种状态下,他们还是显得比较整齐划一。

    “嘎嘎嘎……”的声响下,弓弦被张开。

    贝尔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护住在了帅旗下,身边的副将附耳沉声道:“您该下令了。”

    被无数的盾牌护住的贝尔曼一个愣神,随即推开盾牌猛然一声大吼。

    “放箭!!”

    所有张弓搭箭的占婆军卒,突然听到了来自于自己王上的怒吼。

    不由得一个激灵,手指顿时一松……

    “嗖嗖嗖……”无数的箭簇瞬间激奔而出,密集的箭簇下撕裂空气形成了尖啸。

    于是那城墙上空顿时“嗡嗡嗡……”的嘶啸声响成一片,没一会儿便落了下去。

    正在城下的那些个安南军卒们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他们举起藤牌试图挡住箭雨。

    然而这些箭雨实在是太密集了,还是有一大片的安南军卒惨叫着翻倒在地上。

    “嗡嗡嗡……”那边的安南军箭手们亦不看示弱,疯狂的攒射还击。

    城墙上的占婆军卒们这会儿也忙碌开了,在各级的将校们的指挥下开始架起滚水。

    “嘎嘎嘎……”的声响中,攻城器械抵近了城墙!

    城上的喝令声猛然被下达:“滚油!!”

    便听得“哗啦啦~”的声音炸响,一锅锅的滚油从城头上倒下去。

    滚烫的油脂撞击在冲车上,随后飞溅到了四周安南军卒的身上。

    无数的安南军卒们发出了渗人而凄厉的嚎叫,嗷嗷的喊着在地上不住翻滚。

    “点火!放箭!!”

    一声令下,无数的箭簇被点燃!

    随后“嗖嗖嗖……”的被抛射下来,顿时城下“轰~!”的烧成了一片火海!

    然而安南军显然对此很有经验,直接一包包的沙土被“扑~”的盖上来。

    没一会儿这些个火焰,就缓缓的被熄灭了下去。

    “咔咔咔……”一支支的云梯被竖起来,但随即劈头盖脸被倾倒下来的便是滚水!

    顿时这云梯下“兹拉~”声中,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无数的安南军卒们哀嚎着摔了下去,不少人捂着头脸甚至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了。

    然而这一切还没有停歇,接着倒下了的是金汁!

    所谓金汁,其实就是各种飞“翔”。

    劈头盖脸的就哗啦砸下来了,顿时这城池下臭气熏天。

    更惨的是下面的安南军卒不少脚底打滑,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

    “嗖嗖嗖……”双方的弓手你来我往,只是安南弓手们顾及到自己人在攻城。

    于是箭都朝着高处射,占婆军卒则是顶着大盾不断的朝着城下射。

    便是此时,城上传来“咔咔咔……”的声音。

    一枚枚巨大的石头被绞盘转动着,朝着攻城车、冲车“轰隆~”砸了下去。

    “轰隆隆~”的一声声巨响中,这些临时搭建的攻城车、冲车等顿时被砸的粉碎。

    没有了攻城器械,远远的安南人那边也吹响了撤离的嚎叫。

    “嘟~嘟……”城下的安南人似乎一下子没了精气神,甚至连尸骨都没有收敛便向后撤离。

    只是短短的不足三刻钟的攻城,安南人丢下了一千多人狼狈的退了下去。

    随着安南人的退却,城上的占婆军卒们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安南人也是人嘛,他们也不是刀枪不入的嘛。

    便是在此时,远处的安南军阵中有人挂着白旗打马出来。

    随后便是有其他军卒,默默的将战死的安南人抬回去。

    贝尔曼看着莫名其妙,他身边的副将便解释道:“这是惯例。”

    随手给贝尔曼说了一通,安南人要做什么。

    简单的说就是清理打扫战场,把战死、受伤的人带回去。

    一般来说,这是在军力和实力占据优势的时候做的事情。

    主要是保证己方的士气,其实同时也是为接下来的攻城行方便。

    毕竟城下如果堆积着尸体,攻城的士卒难免会兔死狐悲。

    而这些尸体会发臭、会腐烂,到时候万一疫病传播开可比战死严重多了。

    而且清理尸体的士卒也会趁机观察城墙、跺口,并偷偷清理些许路径。

    为下一次的攻城做准备。

    “他们如此,亦对我等有好处……”

    看着贝尔曼疑惑的眼神,这位副将只能是无奈的再解释了一遍。

    首先这尸体如果真腐烂后产生疫病了,最先倒霉的可不是他们么?!

    贝尔曼虽然是继承了占婆王的位置,可他确实没有什么作战经验。

    现在亦是基本靠着身边这位副将,还有大量大明军卒的协助在指挥作战。

    等下面的安南人收敛完毕了尸体,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

    对面篝火缓缓燃起,副将眯着眼睛瞧了一眼。

    随后便让贝尔曼准备一下,贝尔曼有些莫名其妙。

    “这城便不守了吗?!本王瞧着今日还守的不错啊!”

    这副将心里直翻白眼,这特么是守的不错?!

    没自己那些弟兄撑着,你们占婆这帮子狗崽子连自己要干啥都不知道。

    一个个跟没头苍蝇似的,就知道瞎叫唤。

    都演练了好几遍了,还是有人临时掉链子。

    好在下面的安南人也是做试探进攻,只是出了几千人来看看咱们准备的如何。

    若是他们第一次就直接大举攻城,强攻几波说不准这帮占婆人就得垮了。

    “今日只是安南人探查我等防御如何,明日才是真正的作战。”

    这位副将只能是叹气道:“大王未见,安南人只是出了五千余军卒么?!”

    “甚至连冲城车都仅有寥寥数台,剩余大军全部在后方未有进攻……”

    贝尔曼被这副将说的脸色涨红,他是完全没有经历过这种类型的作战。

    好在这件事情早有计划,入夜后贝尔曼带着大部分的占婆军卒从城中撤出。

    而这员副将则是带着人,缓缓的摸到了安南人的本阵附近。

    占婆人是没法发动夜袭的,甚至安南人都没法应付夜袭。

    最简单的原因就是,他们的肉食量都不足。

    肉食量不足的结果就是大量的夜盲症,天一黑就抓瞎了。

    然而,这名副将所率领的大明水师抽调出来的则完全不一样!

    却见他们借着清冷的月光,缓缓的摸了过去。

    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渐渐熄灭的篝火……

第六百八十六章 阴云密布边疆事,一曲断肠奏西南(拾伍)

    这副将缓缓的抬起头,冰冷的双眸扫过营寨。

    随后又望向了月色,此时明月当空。

    在他的身后,一群群的牛被戴上了口笼牵着缓缓走进。

    这些牛的犄角上都被绑着寒光闪闪的匕首,脚上包裹着棉絮。

    它们的耳朵还被用棉花堵了起来,身上还披着遮掩的稻草。

    却见这副将对着身边的军卒点了点头,随即这军卒便匆匆下去。

    没一会儿,便见得三道灰色的影子一点点的向着营寨挪去。

    这员副将一挥手,身边的军卒们开始缓缓的让开了一条通道。

    那些牛则是被牵了上来,并开始卸下牛蹄子上包裹着的棉絮。

    那三道灰色的身影此时已经摸到了寨墙下,寨墙上的安南军卒依着塔楼在打盹。

    这三道灰影迅速的从腰间抽出一个物件儿,开始在寨墙下刨了起来。

    夜已至半,寨墙上的安南军卒们不住的打盹。

    然而下面的灰色身影却依旧格外的小心,轻轻的将寨墙下的土刨开。

    随后从背上卸下来一个硕大的铁皮罐子,牵引着一条细绳开始缓缓的向后退却。

    寨墙上的军卒们此时依旧毫无知觉,眼见得这三道灰色的身影已经退到了约三丈开外。

    一簇火苗的微光闪起,火折子被吹亮。

    “兹~”的一声,一道火光闪过!并飞快的向着那寨墙下蔓延……

    那副将带着人开始散开,这些牛的缰绳亦被松开。

    他们最后一次检查了牛耳朵里塞着的棉花团、在牛尾淋上了油脂,并最终松开了笼口。

    突然间,远远的寨墙下闪过一丝火光!

    这丝火光猛然变大,瞬间在这夜色中炸出一团光亮!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中,那整片的寨墙被炸的轰然坍塌。

    残破的木桩、碎屑,还有那寨墙上军卒被轰成粉碎的血肉……

    粘连着地上的尘泥,猛的被抛洒到了半空中!

    “哞~!哞~!!”

    牛群本来身上披着的稻草被掀开,随后它们撒上了油脂的牛尾被“呼啦~”点燃。

    尾巴被火焰灼烧传来的疼痛,让牛群陷入了疯狂!

    前方爆炸的声响并没有让耳朵里堵着棉花的它们,感到丝毫的恐惧。

    反而是爆炸后燃烧起来的火光,似乎给它们指引了道路!

    “轰隆隆……”

    失去了笼口束缚的它们,在灼烧的刺激之下疯狂的向着营寨冲去!

    “啊~~~”凄厉的惨叫声、悲戚的嚎叫,从那营寨中响起。

    炸营了!毫无疑问的是炸营了。

    几乎是古代军伍一旦被夜袭,九成以上都会出现炸营的情况。

    铠甲穿戴不齐、刀枪不在手里,夜盲症下所有人几乎都不能视物。

    且莫说是古代,即便是现代夜袭也成为了很多军队的噩梦。

    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一度吹响的冲锋号成为了对面那支军队挥之不去的梦魇。

    而在古代战场上,夜袭的威力被尤其放大。

    近两百头冒着火、犄角上绑着刀的牛,疯狂的冲入营寨的结果就是……

    “轰隆~”一个个的营帐被掀翻,那些安南军卒们惊恐的发出悲鸣。

    然后被那眼珠子赤红,发了狂的牛直接撞开!

    一阵阵的轰隆声不断的在安南军的营寨内响起,凄厉的喊叫声、绝望的嚎叫此起彼伏。

    “呼啦~”倒下的营帐被牛尾上喷溅的火焰点燃,整个木桩、粗布扎成的营寨顿时一片火海。

    发狂的牛冲入到了营寨中引发一片火海,而浑身的灼热则是让它们愈加狂性大发。

    “哞~哞~!”

    一声声的吼叫中,它们疯狂的冲击撞飞的沿途的无数安南军卒。

    犄角上的匕首“兹拉~”的划开了这些军卒的躯体。

    那些不幸翻倒在地上的安南军卒,则是被自己的同袍、发狂的火牛一并踩踏。

    在他们绝望的嚎叫声中,身上不知多少块骨骼“咔嚓~咔嚓~”的断裂。

    手脚扭曲成了古怪的形状。

    “咚咚咚~~”远处的战鼓声响起,随即便是城头上人影憧憧。

    顿时这安南营寨中更加慌乱了,无数的军卒嚎叫着四下逃散。

    但一些将校们亦算是缓过神来了,开始嘶吼着让那些军卒们聚集起来并分发刀盾。

    边上的营寨则是全部被惊醒,无数的军卒开始汇集起来。

    各处营寨上飞快的站满了安南军卒,另一部分则是开始支援这处被攻破的营寨。

    “撤!”

    那副将深深的望了一眼火光冲天的安南营寨。

    随即一摆手,带着人便匆匆下去。

    很快的,他们一行人便追上了正在顺着小道缓缓撤离的贝尔曼。

    只是贝尔曼很是疑惑的看着远处安南军营寨的火光,叹气道:“将军,为何不趁机攻破他们的营寨。”

    这位可怜的副将无奈的看着贝尔曼,眼神如同在看二傻科举殿试状元。

    “那只是一处营寨,即便是撞破了里面也仅仅是数千军卒。”

    这位副将一边走着,一边给贝尔曼解释道。

    “此番夜袭,不为杀敌只为争取撤离……”

    随着这位副将的解释,贝尔曼才似懂非懂的了解了些许。

    边上的营寨飞快的支援了过去,如果傻呵呵的去进攻结果就是被人围殴。

    他们这小两万余人,如果被七八万安南军围殴会是啥结果?!

    没了城墙的保护、没了守城器械的加持,他们就是一群菜批。

    阔且安南军哪怕再烂,好歹也是经常操练的。

    所以他们的将校可以很快的止住炸营,若是等他们组织起来反击必然陷入缠斗。

    只要被缠住了,哪里还能走?!

    于是这位副将最开始的想法,仅仅是骚扰一波吸引注意力。

    好让贝尔曼他们从小路撤离。

    “咚咚咚~”远处的战鼓还在继续,隐约的火光中可以看到些许身着铠甲的身影在城墙上晃动。

    一时间安南这方的军寨都无比紧张,不断的收缩回来准备迎击。

    夜盲症的问题下,无论是发动进攻还是防守都是极为困难的。

    占婆人这边是撤离,用着绳子拴住腰一个牵着一个、几个一并走。

    “快!抓住这些牛!”

    安南人的营寨总算是组织起来了人手,开始围捕这些肆虐的火牛。

    而狂奔了许久的火牛几乎都已力竭,没一会儿便纷纷轰然倒地。

    然而整个营寨中四处喷火,军卒们这才着手开始灭火。

    同时将地上惨叫的其他军卒搀扶起来,送到后面军帐中处理一下。

    他们可没有大明这样,还能配备随军医者。

    即便是大明能够配备医者的军伍,都是少之又少。

    所以安南这边其实能配备的,就更低了。

    稍微让这些军卒们安心点儿的,是其他的几处营寨支援来的人手。

    破损处被飞快的修筑了起来,战鼓声“咚咚咚~”的炸响……虽然鼓声有些凌乱。

    占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冲出来,这些安南人无比紧张。

    然而直至天亮,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占婆人出现。

    只是战鼓一直不间断的在响起,因为天色漆黑大多数军卒也看不见。

    于是安南人亦不敢贸然出击,只能是等天亮后再去看。

    好在此时距离天亮也不久了,隐隐的可见天边渐渐的鱼肚白。

    亦是借着这鱼肚白,安南人看到了城头上憧憧闪动的人影。

    这下安南人愈发不敢出动了,只是紧守门户等待天亮。

    终于,随着天色渐渐亮起安南人也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不知道何时,那安南长髯主将已经站在了寨墙上。

    他死死的盯着城墙,脸色铁青:“马上攻城!快!!”

    下面的军卒们不由得愕然,但他们还是飞快的开始执行命令。

    “咚咚咚……”急促的战鼓声响起,安南的军卒们打着哈欠疲惫的从营寨中走出来。

    没有人想在应付了一夜之后,再对这座城发动进攻。

    尤其是还能隐隐看到城墙上不断跑动的铠甲,虽然那些铠甲看着有些僵硬。

    “嘟~嘟~~”

    沉重的号声响起,安南将昨夜没有被毁掉的攻城器械全都架了起来。

    很快的,他们便吼叫着向着那略显残破的城池冲去。

    安南的主将在自己的寨墙上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城墙,没一会儿便颓然的道。

    “别喊了!让他们迅速拿下城池,占婆人早跑了!”

    其余的军卒全傻眼了,他们愣愣的看着对面的城墙。

    上面明明就有披着铠甲的身影在晃动,而且战鼓声一直都在响啊!

    然而很快的,事实便证明了那位主将的判断没错。

    城墙四角都有战鼓,每只战鼓上都挂着一只羊。

    羊不停的踢踏在战鼓上,于是战鼓声不断响起。

    而那些铠甲,则是穿在了内塞稻草的布偶上。

    布偶则是跟木架拴在一起,然后被捆在了一群羊身上。

    它们被战鼓惊吓的在城墙上四处乱窜。

    于是安南人看到的,就是这城墙上无数的军卒在乱窜。

    那些站在了城墙上的安南诸将,涨的面脸通红!

    他们……被耍了,而且是被彻彻底底的耍了!

    “啷呛~!”一声,长刀被抽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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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白板熬到高级神装的大号,就这么没了被丢到明朝白板重练张仑很森气。好扑腾的性子,让他闲不住终究把大明扑腾成了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会驶向何方的世界……读者群:274774047明朝小公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朝小公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朝小公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