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调虎离山,暗渡陈仓
“陛下,这这么办……”谢迁哭丧着脸,老家伙这是真没办法了。
老谢也是五十来岁的人了,但这敢于直面举国上下所有士子举人开怼的真汉子……
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啊!
刘健这老学究则是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一个劲儿的骂:“苟肆狂狷!无礼至极!无礼至极!!”
“眼下是要先将此事平息,痴虎儿这一闹……”
李东阳捻着自己的长髯无奈的苦笑着,虽然某些程度上来说他也认同这痴虎儿的说法。
弘治皇帝掇了掇自己的脑门儿,心说难怪那天痴虎儿说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大先跟朕请罪。
自己还心道他能怎么闹,莫非能动摇国本么?!
这尼玛才过了几天啊,真给这臭小子闹的翻天了去了……
却见此时一个小太监在门外张望了一下,弘治皇帝顿时眉头皱起。
在他身后的萧敬却躬身低声道:“陛下,恐怕有些许消息……”
“你且去取来!”有消息?!弘治皇帝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三大学士心头一凛,然而没一会儿萧敬便从外面回来了。
手上还拿着一封信恭恭敬敬的交到了皇帝手上,轻声道:“陛下,张小公爷托人带进来的。”
弘治皇帝点了点头,拿过这信件拆开火漆便看了起来。
只是看了一会儿弘治皇帝就笑了,将信递给了三大学士道:“这个痴虎儿,真是胡闹台!”
却见信如平日弘治皇帝与张仑来往的一般称呼,然后打头就写了两个词。
“调虎离山,暗渡陈仓”!
看到这两个词如果李东阳他们还不知道这痴虎儿想表达什么,他们真可以去死一死了。
这痴虎儿分明是告诉他们,现在朝堂肯定一团糟无数人气的要找他痴虎儿拼命。
你们还不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把咱们那天商量的事儿办下来岂不是傻子么!
“弹劾鼓励,只需三日此围自解。”
这是痴虎儿给他们的话,这就很明确了。
这件事情他们只需要旁观就好,甚至隐隐支持下面的给事中、御史们去弹劾。
只需要帮他压住三天,这件事情他自己能解决。
“陛下,您看……”李东阳沉吟了会儿,抬首望向了弘治皇帝。
刘健和谢迁也不吱声的看着皇帝,说实话他们也真觉着给这痴虎儿收尾太棘手。
“弹劾一律留中,着户部、刑部来见!”
弘治皇帝没有多考虑,痴虎儿既然事先就跟自己打招呼了。
现在又来信说让自己给他三日,那说明他早有腹稿完全不必自己出手。
再说了,那帮举子还能把痴虎儿怎地?!
打上门去?!那可不是找死么!
顶多是群情激愤在朝堂上闹腾罢了,自己做个泥塑菩萨他们也莫可奈何。
等白昂和老俩忧心忡忡的老头儿来了之后,几个人又凑一起嘀嘀咕咕。
几个不是阁老就是尚书,那都是宦海浮沉多年的人物了。
或许搞舆论战这个他们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会显得很懵逼。
但若是说到在朝堂上搞事、平事儿,大概没有人比这几个老家伙凑起来更厉害。
一番商议计定完毕,只等第二天给事中们去征讨张仑时候发动。
次日早朝果然御史、给事中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着轮番站出来要弹劾。
但老眼疾手快先让自家侍郎跳出来奏请夷州开矿事宜,并言之户部已有章程。
若是平日下面的御史、给事中们肯定蹦达出来要求说清楚,但今天他们目标全在张仑身上。
好在他们还清楚张仑他可是英国公嫡孙,再想到上次老国公发飙后的结果。
于是只是要求管束张仑取缔《帝国时报》,然后再处罚钱福他们一群人。
弘治皇帝嗯嗯啊啊了半天也没给个准信儿,只说让六部和内阁议一下。
等他们一顿弹劾完张仑想要回过头来问户部所奏的时候,刑部又跳出来说起上次贡生的事情。
表示已经查明了贡生冲击扶桑公主驻地一事,证据确凿可堪复查。
一说这事儿顿时御史、给事中们就缩卵子了,那尼玛坑爹啊!
随后一桩桩、一件件的国事全都呈上来。
几乎不给六科、御史们蹦达出来追问户部之事的机会。
但不管怎么说《帝国时报》这名号算是彻彻底底打出来了,第一天的三万份居然还不够卖。
紧急加印了一万份勉强顶上,小周管家点着银子那后牙槽都要笑出来了。
琢磨着回头赶紧给咱小公爷添置个啥玩意儿,太子殿下最近可都在草庐里学习呢。
“哈哈哈……痴虎儿骂的好啊!骂的妙!骂的入木三分!!”
拿到了《帝国时报》老王越第一时间就扯上了好基友汪直,二话不说就跑到了草庐里。
对着张仑竖起大拇指:“服气!老夫这是真服气了!”
“当年老夫没骂出口的话,你可全骂出来了!哈哈哈……”
张仑则是笑嘻嘻的给老头儿倒茶,然后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等着吧!”
“回头我把六部到阁老全给骂一顿,御史言官也跑不掉!他们首先遭骂!”
这一番话说的王老头儿和汪直那叫一个激动啊,这俩当年可没少遭御史言官的罪。
王老头儿一心报国七十了都往九边去,楞是把来犯之敌给打跑了。
回头没个嘉奖不说还遭御史言官弹劾,这就很卧槽尼玛了。
为何老头儿心灰意冷直接死遁?!就是懒得在宦海里扑腾了,他都七十多了。
要说尽责,这数次大战为大明流血流汗已经很尽责了。
那票卧槽尼玛的狗逼言官御史,除了在朝堂里面逼逼这个、弹劾那个,他们还干啥了?!
“骂着倒是痛快了,恐怕对恩师将来不利啊……”
王守仁现下是真心服气这少年恩师了,要手段有手段、要操守有操守。
而且就这胆略……说实话,让他王守仁如这般痛骂天下士子。
给他一百个胆儿也不敢啊,能扣扣索索的偷偷骂两句还行……
“我就没打算从政入阁!”张仑一撇嘴,随即将几张写满了字的绢纸递给了老王。
“看看吧,明天发的!”却见张仑笑嘻嘻的道:“后天的,我都准备好了!”
第一百六十章 暂避锋芒待经筵,钱能野望在夷州
刘大夏凑近一步,低声问道:“约斋公的意思是……”
“待得武举过后造势于经筵,迫这小儿在经筵上原形毕露!”
马文升微微一笑,眼睛眯起捻着自己的长髯轻声道:“即便是三大学士夸他有才,到底不过是黄口孺子而已。”
“介时只需将其驳斥当场,陛下自然知谁人贤才、谁人奸佞。”
说着,马文升不由得叹气道:“江浙水师一事,只能是暂且同意由陛下领。”
“否则,恐怕来年户部大器那边得在粮饷上做手脚啊……”
刘大夏闻言沉吟了会儿,亦是点了点点头。
马文升见他同意,这才拍了拍他的胳膊叹气道:“至于拔除英国公……此事颇难,只能徐徐图之。”
“哼~!这些勋贵无一良善,皆属国蠹!竟立于朝堂上与名教子弟贤才共处简直笑话!”
提到此事刘大夏又怒火中烧:“粗鄙武夫早早该赶出朝堂去了,只有众正盈朝才能得国朝昌盛!”
马文升亦是点了点头,声音低沉的道:“刘晦庵还自诩圣人门下、理学子弟,然而却容如此佞臣……”
“还有那大器、白廷议端的是无耻之尤,非但不劝还助纣为虐!”
“哼!说到此事老夫便看不起他刘晦庵等内阁三人,勋贵家子再有才亦是勋贵家子!怎可趋附?!”
却见刘大夏脸色阴沉,冷哼道:“吾等名教子弟当识自持,怎可与权阉、勋贵往来!”
“斯等权阉权贵,哪个不是国之蠹虫?!若是论之,皆可杖毙!!”
说着,刘大夏脸色阴沉厉声道:“介时经筵,老夫将亲会此獠!”
刘大夏口中的大权阉钱能公公现在接到了圣旨,激动的差点儿就要尿裤子。
小公爷果然信人也,回去就跟陛下把这事儿谈妥下来了。
居然还把户部、刑部全都搞定了,现下刑部直接三下五除二将些许贡生尽数判刑。
最低五年、最高十五年,尽数被判送往夷州服苦役。
原本这事儿礼部那肯定是过不了关的,然而他们现在忙着撕逼张小公爷……
合该我老钱要发达了啊,看着一票票被肥龙等人呼喝着凄凄惶惶押上战舰的前贡生们。
老钱就觉着自己这大有可为,跟着圣旨来的还有小公爷使人送来的一封信。
这信里详详细细的给他老钱说了怎么拉拢那些夷州的土司们,怎么去开挖金矿。
小公爷那一招一式的看的老钱是如痴如醉,拍案叫绝直说小公爷真不愧是风云麒麟儿啊!
张小公爷在来信里就直接说了,那夷州的几个土司在我剿倭的时候相见过。
都是心向国朝的人啊,都是好帮手。
他们这些人肥龙也是见过的,回头你让他领路带你跟这些个土司们见见。
老钱啊,这些土人无甚见识但好在都淳朴老实。
金银之类的你多给他们也不懂得好处,需多带丝绸瓷器、刀剑美酒。
还得带上几个擅做佳肴的厨子,时不时置办个豪遮酒席招待。
再准备些许小玩具、小首饰、胭脂水粉,让他们拿回去给自家婆娘娃儿。
人心笼络好了,还怕他们不给你卖死力气么?!
除了这些还需多带良种,多花俸禄聘些许闽南区域老农指导。
过去以后就跟土司们商量,让他们开垦荒地种粮、种菜、种水果。
这夷州湿热类于安南,只要这地种好了一年二三熟不是问题。
到时候这夷州就是海外江南啊,你老钱那功劳还不得妥妥的么!
读信至此老钱这激动的直拍大腿,啊呀~!这张小公爷真是我老钱亲祖宗啊!
真真是在庇佑我老钱升官发财啊!
当然,张小公爷就这点儿说头的话也不至于让老钱夸张小公爷是麒麟儿。
信里头张小公爷给他老钱说,你寻人摸底那些个罪囚们。
得老实听话的、有学问的,让他们出来教这些个土司们、土司的子女们读书识字。
再附上咱们大明衣冠,等他们学的差不多了带他们往苏州、金陵见识见识我大明繁华。
给他们说好好读书将来未必就不能考个功名,到时候外放做官要啥没有啊!
若是能在这夷州立上社学百八十所,教化出千百读书人、再有几个考上秀才甚至举人。
那你老钱想想,这史书得怎么记载你啊?!
看到这里老钱顿时激动的尿都憋不住,裤裆都直接给湿了。
卧槽尼玛!我老钱到时候就是名垂青史了啊!
只要是夷州出了一个举人,那修夷州史的还不得提我老钱一个教化之功么?!
他们读书人不是总看不起我等阉人么,我特么培养出三五七八个举人给你们看看!
若是再有聪慧者考个进士及第,我老钱那面皮就得蹭蹭蹭的大涨啊!
一念至此钱能顿时面红脖子粗!
心下道着,张小公爷啊!您就是我钱能的再生父母亲祖宗啊!
即便是张仑愿意给钱能做祖宗,恐怕即将去夷州代表张家负责的张镇是不愿意的。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近乎残酷的操练和考核报名六人最终撑下来的只有两个人。
张懋侧室所出的张镇、张钢。
在张懋亲自考核后最终定下张镇负责此事,但告诉张钢他还需要继续操练。
这次只是开始,以后家里还会有其他事物需要有人负责。
“镇叔,其余的话也不不多说了。相信你也清楚。”
张仑看着自己的这位六叔,沉声道:“家中一切你可以放心,几个兄弟我都会看顾好!”
听得这话张镇呼出一口气,狠狠的点了点头。
该交代的张仑都已经交代了,三封信分别是给钱能、肥龙和郭的。
有他们三个照拂自己的这叔叔只要不是太蠢,出不了什么状况。
当自己的这位叔叔带着家中的老亲兵们从天津卫登船扬帆出海的时候,张仑已经踏上了前往武举之途。
唐伯虎、徐经二人此时反正也不能考取功名,张仑便让他们先去考个武举。
三十五姬武将、两位巫女,永远随身两侧的妙安、足利鹤。
还有前头开路的狗腿王中王小周管家,一行人浩浩荡荡远远看着那姬武将们赤红色的盔甲大家就知道。
这是英国公府那位滚滚长江东逝水的玉公子出庄子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范进中举再气人,妙安武名传大内
王越眼角抽抽的看完了张仑递过来的那篇雄文,然后叹气:“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会如斯毒舌啊!”
“不是我毒舌,是你们太怂!”
张仑耸了耸肩,富家翁一般的汪直好奇的拿过这篇文去看。
看完那脸上的表情是无比精彩,不仅眉角抽抽连嘴角都在抽。
“想笑你便笑罢,痴虎儿写的倒也没错……”王越看着自己的这位小友,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汪直终究是没忍住整个人失态的大笑起来:“噗~哈哈哈哈……”
张仑此次写的乃是《范进中举》,只是稍微改了改符合这大明的描述习惯。
毕竟《儒林外史》是吴粒民在清朝写的,用词用字习惯都是清朝的习惯。
虽是改了但精髓仍在,读起来依旧是一副形象跃然纸上。
将范进中举前那丈人屠户的唾骂嫌弃教训,什么“现世宝”、“烂忠厚无用人”“就想天鹅屁吃”……
读着都让汪直想笑,待得后来范进中举了先喊上“贤婿老爷”,又心说“天上‘文曲星’”。
那前倨后恭简直不要太让人莞尔。
及他中举后那句“噫!好了!我中了!”癫狂乱跑,疯癫的模样刻画的无比传神。
这些看着夸张,然而王越却知道实际上远有比此更夸张的事情。
“师兄,反正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过来帮我一起做稿子可好?!”
张仑突然想到,王越这老头子那也是行文的行家里手啊!
这样的老壮丁不抓回来干活儿,岂不是浪费:“还有汪公,您在天津卫想必也是无趣的很罢?”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汪直目光清澈,矜持的笑了笑:“能光明正大的骂这些御史言官、六部阁老,可是我很多年的愿望啊!”
草庐后面的地被张家拿来做了印刷厂,几十号闲置在家里的婆姨则是被组织起来帮忙印刷。
排版则是孩子们在做,他们现在认识的字儿已经很多了。
庄子里给张家卖命了数代的老人们抹着眼角看着这一切,心里感激的不行。
一分分都是实实在在的银子啊,小周管家笑吟吟的给大家发下来。
家里有老人的还多发一些,说是小公爷吩咐的得好好将养。
现在家家户户的孩子都有学上,那不止有学上教习还是翰林哪!
有几家勋贵会给庄子里的老人准备这个?!
王家庄子往外扩大了不少,这当然没有用什么权势去恐吓人家。
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小公爷有的是银子!
校场上妙安瞪着杏眼在教训两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汉子,直直把这俩汉子训的不敢抬头。
这是杨家遣来参加武举的种子,是现在家里最优秀的俩娃。
这杨家为何家传绝学眼都不眨的就传给了妙安,这里就看出来了。
梨花枪再精妙、练的再厉害,这骑射你怎么练?!
战马如今这么好找么?!骑射师傅又上哪儿找去?!场地呢?!
背靠着英国公府这啥都不是问题,所以当妙安表现出自己的天赋后。
那位杨家的老太爷磕巴都没打一个,直接把妙安录入族谱再把梨花枪的精髓传给她了。
“再过些时日就要开武举了,公子说这回朝堂很是重视!拿得头名是可能面圣的!”
妙安瞪着杏眼居然还真有几分气势出来,点着这俩杨家的小子道。
“家里把你俩交给我,肯定是家里的传习种子!你们怎么能偷懒不争气?!”
“府里老亲兵别人想请都请不去,我是请公子发了话老猛叔才来教你们的!还不肯好好学!……”
妙安气呼呼的对着这俩汉子骂道:“还有天信先生,天信先生人家可是解元公出身呢!”
“考得金榜进士还是翰林,旁人见了得磕头的!亲自给你们教策论还不好好学!居然偷懒!……”
却见妙安左首那汉子低着脑袋小声道:“小祖姑奶奶,我们错了!再不贪杯了……”
训斥了半天妙安才气呼呼的责令他们补上今天漏下的骑射,晚上再把策论做了。
在武举之前不许再喝酒,不然祖姑奶奶打断你们狗腿丢回去。
妙安这话让他俩不由得一个哆嗦,原本他们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服气的。
结果考验他们成色的小祖姑奶奶让他们换上护甲上校场打了一波,直接抽的这俩哭爹喊娘。
让他们并肩子上都被按了,要不是考虑到他们还得考武举说不准现在还躺着……
一夜加印早间发售的时候共计四万份的报纸被送出,江南那边还得加印两万份。
举子们早已知道朝堂上的言官们正狂躁的弹劾这位小公爷,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位小公爷认不认怂。
是日,传来消息:应天府乡试头名解元张仑。
顿时无数人倒吸一口凉气,甭管他们对这麒麟儿是爱是恨。
但人家这应天府三试案首和头名解元,那是实打实考出来的。
还有人觉着,你痴虎儿嘴里犟犟还不是心里旺旺?!
说着我们进士是措大骨相,可你自己还不是去考了科举么?!
结果第二天的《帝国时报》当头就是两行大字:
乡试之约,完成即止。
耻与为伍,再不科举。
下面还跟着两首诗,一首《予告别科举》曰:
“乌纱掷去不为官,囊橐萧萧两袖寒。
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钓竿。”
一众举子们顿时骂娘了!卧槽尼玛!这痴虎儿您可真得要点儿碧莲好吧!
您英国公张家能缺了银子?!还给我说“囊橐萧萧两袖寒”,我们才是这情况罢!
第二首《竹石》曰: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意思就很明白了,小公爷这是打定主意要死磕了!
然后再往下看那篇《范进中举》,顿时无数举子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
就有无数的举子、士子们举着报纸在骂,你痴虎儿就欺负我们这些个拿你没奈何的举子、士子!
有本事你骂朝堂六科、六部诸位大臣和三大学士去啊!
这话说出来有人就悄悄拉着他,道是这张家痴虎儿真骂过大学士啊!
那会儿他还无甚名气呢,你忘了他“天下风云麒麟儿”的名号如何来的?!
可不就是三大学士在大殿上为难他,被他作诗讥讽给骂了一顿不当人子么?!
这话一说无数人顿时丧气,这痴虎儿真真是……谁他都敢骂啊!
那些个官宦家小姐们再次成为购买主力,看完了《天龙八部》第二章后无趣的她们开始翻看刊文。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被那《范进中举》逗的“咯咯咯……”直笑。
“这个小促狭鬼!”皇宫里的老太后也被逗的直乐,摇着头无奈的道:“他算是把这读书人全骂了啊!”
陈惟贞笑眯眯的道:“谁说不是呢!现在举子们群情激愤,只是都不敢闹他。”
“哦?!”老太后听得这话感兴趣了,不由得直起身子来。
却见陈惟贞笑着道:“据说他身边婢女唤做杨妙安,乃是出自‘二十年梨花枪纵横天下无敌手’的杨家。”
“哟~!小雀儿,给哀家说说这梨花枪是怎么回事儿?!”
老太后听得觉着好像很厉害啊,二十年纵横天下无敌手!敢挂这个名号,那肯定得很厉害了。
第二章 既来则安,拜见大父
“痴虎儿今日可是好些了?!”张仑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瞎琢磨的时候,一个年迈的声音传来。
张仑一听就知道,这是自己的那位大父。痴虎儿是他的乳名,这家里现在也就老张敢叫。
“孙儿好多了……”这礼貌还是要讲的,别说这现在是人家孙儿。
即便是张懋的年纪,也值张仑这一礼。
弘治皇帝算是很励精图治的皇帝了,除了早朝他还恢复了晚朝。
张懋这就是下晚朝回来,听说自己孙儿今天似乎又疯了一阵子。在屋顶上骂天。
老国公差点儿吓坏了,但说孙儿现在没事儿了他的一条心也就放下来了。
虽然老国公有妻妾一堆,儿子七个孙子十人。可这嫡子所出的孙儿,可就张仑一个啊!
“唉,没事儿就好!否则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奶奶、锐儿去交代啊……”
老国公转过头,似乎擦了擦眼角才回头:“听说,你这今天又犯病了?!”
张仑砸吧了一下嘴,觉着这事儿要是没解决的话估计以后还得被当疯子。
况且自己身体是这个时代的,灵魂到底不是啊!总得有个解释的过去的理由,不然得被当疯子处理。
“大父,我这些天不是生病呢……”
老国公这一听就觉着是不是要坏菜了,这孙儿是要继续发疯了啊!
张仑看着自家老爷子那眼神,赶紧接口道:“孙儿这是夜梦神人开窍啊!万千思绪下狂性难抑。”
“啊?啊!”老国公这回是真愣住了,他可没想到自家孙儿会提出这一茬儿来。
张懋这是真的给吓着了。当然,同时对此还是不肯相信的。
这老张家祖坟冒青烟了?!夜梦神人,这自古不是没有过。
或者说,一直都有人说自己夜梦神人。
后周至北宋初期宰相范质范文素,便是其母夜梦神人授笔而生。
前朝张三丰路杀山贼若干,受元帝召见便说自己的本事是“夜梦神人授拳”。
然而,老国公那表情分明是“这傻孙子又犯病了!”
“啊~!开窍好啊!来来来……先吃饭!”老国公没在纠缠这个话题,赶紧喊管家把饭菜都端上来。
唉~自己这个孙儿着实是可怜了。七岁老娘没了,现在虚十四老爹没了。
“老周啊,明天去请太医来给痴虎儿瞧瞧……”
老国公用悲悯的神情看着张仑,终究是忍不住转身小声对着自己的管家说了一句。
张仑则是满头黑线,好容易吃完了这顿饭在张懋悲痛的眼神中溜出去回自己屋子里睡觉。
沿途还没少听到诸如“唉……老爷走后,少爷就有些疯疯癫癫的真是可怜。少爷生的那么好看……”这类的话。
张仑听的呲牙裂嘴,随手指着暗处:“你!给小公爷我过来!”
“哎~哎~~”暗处便有人“吧唧~”似乎摔了一跤,然后猫着腰跑过来。
张仑正准备大耳刮子扇这丫的,让他见识见识啥叫纨绔。但突然肚子“咕咕咕……”的响了起来。
唔……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厨房在哪儿!”咱可是小公爷,没吃饱还不能再吃了?!这十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啊!
这家仆倒是不敢多话,老张家可是武勋世家啊!着急起来,砍了你都没地儿哭去。
老公爷倒是不会,可小公爷他会犯病啊!
赶紧领着张仑便往厨房去了。
厨子、厨娘们倒是还没走,见了小公爷过来也慌神了。直接哆嗦着跪了一地。
“起来~!留俩人打打下手,其他人都出去!”
那大胖厨子见状,站起来低声道:“小公爷您可是金贵人,这吃食……”
“我要自己弄!”张仑那桃花丹凤一瞪还是有些许气势的,大胖厨子顿时不敢说话了。
“茶,去给我弄点儿茶来!”张仑砸吧了一下嘴:“把香料找来!八角、香叶、桂皮……”
那家仆小厮一脸苦像:“小公爷,这茶都在老公爷哪儿……”
“找周管家拿,拿不到小爷扒了你的皮!”
张仑一句话,这小厮赶紧“兹溜~”一下窜出去了。小公爷说扒了你的皮,他可真能扒了你的皮啊!
“要普洱!”张仑赶紧加了一句,转过头对着厨子、厨娘嚷嚷道:“鸡蛋,给我找二十个鸡蛋来!”
张仑这是准备做个茶叶蛋。
茶叶蛋啊!张仑觉着自己口水都要留下来了,这会儿茶叶蛋还只是江南部分地区小吃。
莫说是北方,即便是江南吃这个的人也不多。
而且,这会儿的江南茶叶蛋很粗糙。就是陈茶配盐,煮了就拿出来吃了。
哪儿有这么多香料,放一块儿煮五香茶叶蛋啊!
轻轻的敲裂弹壳,这手法可得仔细讲究。蛋壳要裂开,但不能碎了。
分布得均匀,这样才好入味儿。所以这道工序是张仑亲自操作的。
仔细的给敲了一遍,张仑这才把鸡蛋放回了沸腾着水的砂锅里面。
冷水放蛋,水沸腾一会儿约莫半熟取出仔细敲裂蛋壳再放回去。
给添上了两勺水,看着水被慢慢煮开咕嘟上了约莫一刻钟的样子。
就熄火放凉给它入味。
“小公爷,这是啥蛋啊?!真香!”
厨子和厨娘两眼放光的靠过来,张仑瞪了他们一眼:“不许偷吃!这是给我大父的!”
厨子和厨娘一哆嗦,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先回去睡会儿,我大父起来要早朝了就去喊我!”
弘治皇帝倒是个好皇帝。
就是这太勤快了点儿,每日都要早朝不说还恢复了晚朝。
到了后期甚至除了早晚朝每天还有两次的“平台召见”,生怕积压国事。
张仑甚至觉着,弘治皇帝只活了三十多岁估计跟他操劳过度有很大的关系。
茶叶蛋煮的很顺利,尽管很渴睡张仑还是在小厮来喊他的那一刻直接跳起来。
钻进厨房里面,厨子和厨娘已经很自觉的用着小石磨开始研磨豆浆。
张仑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拿过一个小砂锅开始煮豆浆。
茶叶蛋放着大半个晚上已经入味了,豆浆沸腾后直接两勺糖加进去倒入盆子便让厨子端出去。
张懋这个时候已经换好了朝服,正准备对付几口便上朝去。
但在厅堂就被自己的孙子给拦下来了:“大父,孙儿给您做了早点呢!您尝尝!”
第一百五十五章 难得糊涂张痴虎,朝堂言官分两派
正对陈惟贞所言“二十年梨花枪纵横天下无敌手”杨妙真四娘子心驰神往的老太后,骤然听得一个声音传来。
“皇曾祖母!”门外的宫女还没来记得通报,便听得一个稚嫩的声音嚷嚷着传来。
同时传来的还有两个着急的太监的声音:“殿下,静气!风仪!”
“您若是再犯,内臣可得跟小公爷说去了。”
听得话音落下,那稚嫩的声音便消失了。
周太后笑眯眯的从罗汉塌上坐起来,抬眼望去便听得宫女通报太子来请安了。
“便喊他进来罢!”听得周太后的话,有宫女相引小正德这才笑嘻嘻的进门来。
这时候可是讲究礼制的时代,皇宫大内尤其重于礼。
周太后这般做已经是稍微逾越了,但她本身出身就非礼制传家身份又尊贵。
加之是长辈见曾孙儿,所以不讲究倒也没有什么。
若是君臣之间那就得大讲究了,臣子想见皇帝那得“上谒求见”。
比如《史记卷九十七张丞相列传》载晁错“错恐,夜入宫上谒”。
就是说晁错害怕,连夜入宫求见皇帝。
上谒还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要等宣召。
晁错当年就是上谒了,但没有等到宣召第二天就嗝屁着凉了。
宣召你见面了,当场中官还得“谒赞”。
谒赞,就是通传唱名。
能够达到“谒赞不名”,就是上殿中官不唱你名字的那得是特殊礼遇了。
基本上混到“谒赞不名”的都是把持朝政的权臣,又或者是功勋及其深厚者。
然后你大礼参拜,皇帝给你个面子免礼让你起身。
若是没有免礼那老老实实的按照当朝礼仪做完参拜大礼,大明的是五拜三叩、大清则是三拜九叩。
礼行完才能起来,不然一个大不敬那得“无人臣之礼者,绞”。
皇帝念及功劳或者年纪赐坐了,你就有得坐。
不赐坐那你就只好站着,他问你答不问你只能请求禀告。
这便是君臣上下尊卑之礼,稍有不尊可是要出事儿的。
“小猴儿,坐下罢!”周太后笑眯眯的让宫女给正德搬来凳子,小正德却肃容行礼然后才坐下。
正德这才笑嘻嘻的扭着身子对周太后道:“皇曾祖母近来身体可好?!”
“你这小猴儿还好说,多久没有来看皇曾祖母了?!”周太后佯怒笑骂道:“现下倒是问起来了!”
周太后跟弘治皇帝亲厚,自然也跟小正德比较亲厚。
甚至小正德未出阁读书之前,还经常来周太后这里玩。
别看周太后曾经掀起惊天波涛闹至群臣跪谏触发第一次大礼议,然而她毕竟老了。
除了些许性格特别的,大部分人渐渐老去舔犊之情总是会缓缓滋生。
火爆的脾气会变得温和,会渐渐的更喜欢孩子。
会不太计较很多事情,会总喜欢笑着看真心实意或虚情假意的表现。
“曾孙儿这不是出阁读书了嘛!”
小正德嘿嘿的傻笑着:“最近都在虎哥儿草庐处习武读书,今日有假便马上来看曾皇祖母了。”
说着却见他一招手门外的刘瑾恭敬的告罪请见一声,捧着一个长条盒子躬身进来奉上。
然后躬身退出去,继续侍立于门外。
“父皇说曾皇祖母喜欢虎哥儿的字儿,孙儿特地让虎哥儿写了一副字来!”
周太后这下就感兴趣了,哦了一声竟是亲自去取过了这盒子打开来。
里面乃是装裱好的一副字,摊开来便见得当头四个看起来并不工整却肆意张扬的大字“难得糊涂”。
跟着下面有一行小字儿,却是工整的紧。上曰:
“聪明难,糊涂尤难,由聪明转糊涂更难。放一著退一步,当下安心,非图后来福报也”。
再看着侧边题曰:张仑敬赠小友朱寿。
看得最后那几个字周太后不由得莞尔:“小猴儿莫非又调皮了?!还给自己起个‘朱寿’的名字。”
“虎哥儿说总不能用的本名啊,曾孙儿又想他写清楚是给曾孙儿的!急切下就用了这个名字。”
却见小正德居然唉声叹气的道:“做太子就是这点麻烦,名字都不好给人提。”
但周太后自己却看着这幅字思绪飘散开来,哀家若是早二十年看到这幅字、明白这个道理……
想到此她不由得苦笑,轻声道:“都说痴虎儿怀有宿慧,可见所言非虚啊!”
“对了!哀家宫里小雀儿言道痴虎儿身边有一侍女妙安,家传武艺十分了得啊!”
小正德听得周太后问及此事,响起自己被妙安笑嘻嘻的单手揍的满天飞不由得哀叹。
“皇曾祖母啊,妙安姐姐那何止是武艺了得!她是相当的了得!”
却见小正德唉声叹气的道:“原本我侍卫陈侗在宫里也算是高手了,都不是妙安姐姐一合之将……”
这是真的,妙安似乎早想收拾陈侗了。
尤其听说当年陈侗居然跟正德来砸草庐的场子,妙安就瞪着杏眼要求陈侗下场。
可怜的陈侗在校场上被抽的满地找牙,堂堂大内侍卫差点儿羞愤的要自刎……
“哎呀~!竟是如此厉害?!”
原本对于小雀儿所言还没有太多概念的周太后,顿时惊讶了。
陈侗的确是大内里数得着的好手了,可居然都不是那妙安的一合之将。
“妙安姐姐修习的是武当山三丰真人的技艺,又练‘二十年纵横无敌’的梨花枪……”
小正德觉着自己这辈子大概都要活在妙安的阴影里了,这实在被抽的太狠了。
“陈侗肯定是打不过她的。”
周太后恍然道:“原来是三丰真人的技艺啊,再有那梨花枪!看来是真的厉害了。”
这祖孙俩在这儿叙话,金銮殿内却是剑拔弩张唇枪舌剑。
江潮、许庭光还有张老国公前几日就开始告假跑路了,弘治皇帝也知道咋回事儿。
于是磕巴都没打就准了,今日这朝堂上可是热闹非凡。
“陛下!张仑如此狂狷已是当面羞辱我国朝取士之策,若是不加严惩以儆效尤如何堵天下悠悠众口?!”
礼科几个给事中眼珠子都红了,跳出来躬身喝道:“京中士子议论纷纷,此举依是动摇国本!”
“臣等先前念及其尚且年幼只请惩戒不予惩处……”
“然,此子不仅不思悔改却变本加厉!今日那篇《范进中举》,何止辱及朝堂、辱及国朝!”
“此举已是辱及天下士子、辱及我圣人名教!若不严加惩戒,将成大害啊!!”
这个时候,几个吏科的给事中急忙跳出来大声道:“陛下!臣弹劾东厂擅拿良民士子、强抢民产!”
“臣亦弹劾东厂、锦衣卫构陷良民、锁拿拷打、强抢民财之罪!!”
礼科的给事中:喵喵喵???
兄die,下次帮你!这次特么他们抄我家的生意了!
站出来的那位御史给了礼科这边一个抱歉的眼神,顿首大声:“还请陛下为黎民张目!!”
第一百五十六章 炮打狗礼部,满城皆掀闹
闽南八家、粤北六家,江浙除了暴露被斩掉的陈家还有十一家……
拢共二十五家大海商一夜之间被东厂、锦衣卫连根拔起,沉寂了多年并未让他们褪去自己爪牙上的锋利。
然而毕竟是多年不动弹了,两大机构竟然是配合的有些生涩让几个护院拼死逃了出去。
这些人拼死冲出重围沿途躲过追杀,竟然是有数人抵达了京师。
昨日下午他们才联络上了几个在朝中的助力,顿时多家海商里有股子的朝臣们迅速的联系。
再然后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今天早朝一并弹劾,能够做得大海商的必然是身负功名、朝中有助力。
否则的话当地卫所、官衙怎么会完全察觉不到?!
这些人直接是察觉到了,却无法深究。
《范进中举》中那位同是举人出身,曾经做过知县的张乡绅为何拜访于中举的范进?!
赠房赠银,还口称是“亲切的世兄弟”?!
因着他已经是举人身份了、待官之身了,大家要抱团。这便是赫赫有名的乡党。
二十五家海商在朝堂上的关系千丝万缕,即便是当地的官员对他们也需礼敬三分。
弘治皇帝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在暗暗发凉,站出来的那不仅仅有言官甚至还有几个侍郎!
些许勾结倭寇走私行凶的海商居然不声不响的,在朝堂上有如此之大的势力。
这件事情让弘治皇帝背脊丝丝发凉,然而表面上他却不动声色。
“萧伴伴,此事须做个彻查好给朝臣们一个交代。”
弘治皇帝看似四平八稳的做了这样的一个决定,但只有那三位阁老和两个尚书才注意到……
就在刚才一群群的朝臣站出来为海商说话的时候,弘治皇帝眼中闪过的些许寒光。
结连朋党!勾结倭寇!倒卖军械!袭杀百姓甚至攻击卫所!!
他们……死定了!
次日,《帝国时报》不仅没有被停刊继续发。
而且当头居然还出现了一个无比惊悚的标题《炮打狗礼部我的一发轰天炮》。
一票举人士子们虽然嘴里骂着,手上却很老实的每天都去买上一份《帝国时报》。
甚至还有举子、士子骂完痴虎儿,也没忘了开始去看痴虎儿新作的那篇《天龙八部》。
唔……已经更新到第三章了,段誉跟着那小姑娘是跑哪儿去了?待我看看昨日那章。
不过到底是读书人嘛,第一要务看的便是痴虎儿所写的《炮打狗礼部》去了。
这一看顿时一堆“卧槽”满城飞,一堆的举人士子拍着大腿读完都说骂的太他么对了!
文章开篇痴虎儿就说,听闻六部六科言官拼死了弹劾我?!
说是侮辱名教、羞辱士子、妄议国朝取士……等等,给我罗列了一大堆罪名?!
你们可算逑了吧,还跑来弹劾我。
我没先去骂你们就算是不错了,其余五部、五科先放着咱们从礼部开始。
旁的不说就说这科举,四书五经当熟读这没错。
可你考试只抓这四书五经,答之还必以程朱学派的注释为准。
甚至做策论都得符合这个要求,若照着礼部这标准苏文忠的《教战守策》那得落第了。
以此为取士标准,又显摆刁钻考题逼得读书人去读刁钻书经问解却不明圣人道理。
你能怪举人、士子们变成现在这样么?!
能够在你们刁钻出题下走出来的,实际上哪个不是聪明的读书种子?!
他们变成这样,可不是你们礼部这票狗犊子给害的?!要我说,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难怪要弹劾我,我说实话了、给这些士子们开窍了。
所以你们按耐不住要弹劾我,要党同伐异、要打击我这个说实话的人。
那些个礼科的给事中们,你们可就真的在乎国朝取士如此大事?!
若是真在乎怎么这么多年,你们自己也是如此过来却从不发声?!
还有,嘴里叫嚷着国朝养士、国朝取士。
可院试、乡试甚至会试的情况,你们就一点儿也不知道?!
一群群的举人士子、帝国贤才,跟牲口似的就差被人掰开牙口搜查了。
还一个个的关在号房里,写题和便溺齐飞生生苦熬三日啊!
特么牢房都比这号房要好吧?
你们自己也是科举过来的,怎么就从来没有关心此事?从未对此发声?!
贡院起火事件也不是一两次了吧?!
正统三年首试第一天就起火,天顺七年更是因大火我九十余名教子弟因贡院落锁活活烧死啊!
如此种种你们恍若未觉,自己也是科举出来的却至死不改!
陛下日理万机未必注意到这些事情,可你们礼部、礼科都是考出来的能不知道么?!
你们这票狗逼礼部、狗犊子礼科,可曾有半分修改、增补益我学子乎?!
还道自己关心士子、称甚帝国贤才,可扯你奶奶个哨子吧!
要是心里哪怕是真关心过一分半点儿,你们早该考虑如何革新了。
而不是到了现在国朝科举百五十年,却依旧没有任何一丝的进步。
读报至此一堆举子们拍着大腿皆呼“卧槽!麒麟儿骂的好啊!”
提起这院、乡、会三试,哪个举人可不是泪流满面、气的直哆嗦啊!
大家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啊,那在乡间也是有名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啊。
进去了那窄小的号房里面直直要蹲三天啊,吃喝拉撒全在里面。
满号房区域都是那便溺味儿飘着,在里面呆三天与牢狱之灾无异啊!
再有数次大火,甚至最惨一次烧死九十余举子之事,谁不兔死狐悲啊!
这想想都满心悲愤啊,狗礼部!狗礼科!麒麟儿骂的好!
再翻回前面一看,顿时心下赞同这麒麟儿的话了。
可不是呗!国朝取士全这么干,真当我们一票人不想钻研学问、读圣人道理么?!
但尼玛的这群狗逼礼部,出的那都叫甚子题目啊!
连答个策论都逼得咱必须引四书五经,还得必须朱程理学的注释。
这不是逼着我们都去琢磨刁钻命题、解题么,我们便成现在这样你礼部敢说不是首当其冲?!
张仑在这里用的其实是一种话术手法,其实说穿了一文不值。
就如说有人不断的点出你的缺点,说你思维僵化、眼高手低、不切实际……等等骂了一堆。
偏偏你心里知道他说的对,还说的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不服气的你只能是胡搅蛮缠,甚至爆粗口骂人。
而这个时候他又跟你语重心长的说:你其实很聪明、很有能力,只是那导师害了你!
他非逼着你去读那些无用的书、做哪些无用的事儿,这才把你害成这样的。
然后洋洋洒洒的跟你说了一堆导师怎么怎么不对,哪些哪些事儿把你坑了。
说的一堆还都是在理的,你一琢磨:卧槽!劳资那确实英才啊,都是个导师害了我。
这下你肯定也不恨这骂你的人了,更恨那害你的导师了不是?!
而且很有可能你还崇敬这点出你缺点的人,觉着这是大贤啊、大才啊、这是诤友啊!!
那得多多请教人家才是。
现在这些个举人、士子们便是如此感受,这张家麒麟儿那真真是贤士大才啊!
你看看国朝里面那一票的老狗,尤其这礼部、礼科的一个没跑全都是狗犊子!
你们自己也是科举上来的,院、会二试什么苦头你们就没吃过么?!
没一个吱声说要改改这法子的,导致我们这些个后辈们全都在吃苦!
再往下看一堆举人士子们又得拍腿叫好,这麒麟儿现在骂到礼部不管礼数的事情了。
说你礼部名字都叫礼部,那当管管礼仪教化不是?!
教化咱们先不说了,先说说这礼仪之事。
举子们入京是要参加会、殿二试,所以应该做的是安心读书不是?
可现在的情况呢?!不是尼玛的纵马街头出入座师、各大臣府邸。
还养成了携带重礼拜访,穷困举子又哪儿有些许银子走动拜访?!
要么就是搞什么劳什子的诗词酒会,到处逛青楼踏青。
这些事儿你们礼部、礼科可曾说过一句半句?!
就拿去岁我弟子应天解元唐伯虎案来说吧,他固然有错可你们礼部就一点儿责任都没有?!
你们管的就是礼仪教化,这考前拜访之风盛行、携礼前往以至于瓜田李下。
你们屁都不放一个这就对了?!
我不是说这访师礼不对,可礼部就不能统一组织举子们先读书、讲学好好备考。
考完之后才前往拜座师、谢礼甚至游玩么?!
你说你们礼部、礼科是干嘛吃的,一个个尸位素餐就特么知道弹劾我这样说实话的……
洋洋洒洒的张仑写了一大堆,楞是骂的礼部礼科狗血淋头。
真真如了他上面标的那题目《炮打狗礼部我的一发轰天炮》!
各朝臣的家人们也是得了自家老爷的吩咐,每日都要来买上一份这《帝国时报》的。
来者基本都是家里的管家,大多数也都是读书子出身。
看着这《帝国时报》上张小公爷发的这最新一篇论,顿时无数管家们心里一顿“卧槽!”。
特别是那些老爷在礼部、礼科当差的,看完这篇文那不由得手脚冰凉。
想都不想便抓上这报纸往那宫门外赶,这事儿老爷得赶紧想辙应对啊!
闹不好举子、士子们,就得找他们的茬儿去了!
“哈哈哈哈……痴虎儿这一手可真真是厉害了!”弘治皇帝无比可乐的看着最新的《帝国时报》。
坐在龙椅上乐不可支:“骂的好啊!我倒要看看礼部、礼科要怎么应对痴虎儿!”
第一百五十七章 并非无有聪慧者,只是未必挑明言
能怎么应对?!张小公爷这一句句几乎是直击要害,恐怕那些被他骂的举人、士子们正在赞好罢?!
礼部、礼科不出意外,明天得被一堆人弹劾了。
说不准还得有举人、士子纠集起来,闹这些个朝臣们一闹。
估计其他五部、五科都在瑟瑟发抖吧,萧敬低眉顺眼心里在苦笑。
礼部诸官能怎么应对?!他们现在是相对无言,多脸懵逼。
礼部尚书徐琼徐时庸五月刚刚致仕,礼部尚书还在悬空的状态。
现在礼部做主的是成化五年进士第一状元郎出身的张升张启昭,官拜左侍郎。
“柏崖公,此当如何是好啊!总得要出个章程来吧!”
张升表面古井无波的看着面前诸人,实则心里早已破口大骂。
卧槽尼玛勒隔壁啊!出你个毛的章程啊!
本来那痴虎儿就脾气凶蛮,三大学士都被骂的狗血淋头的。
你们这票狗犊子好死不死的去招惹他干甚啊,招惹他的时候怎不跟老夫说?!
现在人家骂到礼部头上来了,你们倒知道过来找老夫商量了!
“能如何说?!那张家痴虎儿说的可是不对么?!”
张升掸了掸自己的道袍,端起茶碗来便淡淡的道:“礼科可不是最爱弹劾么?!何须老夫指点。”
“话不能这么说啊!柏崖公,此番其言可是针对礼部、礼科二者的!”
礼科都给事中周玺周天章顿时急了,相较起张升都要六十了。
周玺这才不到四十啊,还有大把的好时光啊:“若是此事闹将起来,对您执掌礼部恐也有挂碍罢!”
这现场一堆朝臣里面最有资历也是最有话语权的,大约也就只有张升了。
人家状元郎出身本就比他们都高出一截,又是左侍郎隐隐有将升任尚书之态。
周玺也就是三甲一百六十多名,都快要跌出榜单去了。
跟人家张升的资历一比那简直是差老牛鼻子了,说话都不及人家硬气。
“依老夫言,那便老老实实的去寻那痴虎儿私下里订个章程递上去。”
却见张升眯着眼睛捻着自己的长髯,声音低沉的道:“莫想着再弹劾于他,遇事可与他商议……”
“柏崖公何以如此短气!”周玺听得这话不由得一下子跳起来了。
却见他瞪着眼珠子气呼呼的道:“便因他痴虎儿贵为国公之后,又得帝宠吾等便需仰其鼻息了么?!”
“既然荆山已有腹稿,那何必来询老夫?!”
张升也不生气,只是端起茶碗示意自己要端茶送客。
可在座的居然一个都不肯走,甚至气呼呼瞪着他的周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砰~!”张升直接将茶碗顿在了桌子上,声音中听不出喜怒:“老陈,送客罢!”
说完竟是不管这在做诸人起身连礼都懒的施一个,便往后堂走去。
“柏崖公!柏崖公!!”几个礼部、礼科的官员顿时急了,便是要起身去追。
但老陈管家却笑吟吟的一把挡住了他们,轻声道:“诸位大人还请回罢,我家老爷累了……”
几个官员闻言不由得一滞,黑着脸骂了几句不当人子。
却也只能是无奈的冷哼着转身离去,人家都躲回到内堂里去他们还能怎样。
老陈管家这些年早已经练成了唾面自干的本事,无论这些个官员们如何叫嚣谩骂都是笑脸盈盈。
将他们送出府邸去看着他们上了轿子,这才转身回屋。
家仆们已经清理堂屋座椅上的茶杯了,老陈管家则是转到了后堂的书房。
在门外轻声道:“老爷,诸位大人都送走了。”
“嗯……”屋子里的张升不可置否的应了一声,老陈管家低着头轻声道:“那老仆下去忙活了。”
屋子里传来一个声音:“去罢!”
书房内,张升头也没有抬起看着书桌上的那份报纸。
甚至是逐句逐句的去读、不时眉头皱起,又缓缓张开。
这些个蠢物,难道就丝毫没有看出来这麒麟儿羽翼已丰、气势已成么?!
陛下着三阁老御前考核于他,又将太子送到他那草庐进学这还不够明白的么?!
那天参杂在其他奏章里面关于夷州开矿事宜,估计才是此事发动的重中之重。
可笑这些个蠢物居然落入那麒麟儿瓮中,随他算计去争那观之高远实则无利的虚名。
今日或许有御史、给事中反应过来了,偏又有那东厂、锦衣卫之事再乱朝堂。
以至于这弹劾麒麟儿的言官顿时分作两派,本来就声势不甚大的弹劾最终落的草草收场。
陛下想必对这言官们已是极为不满了,从前他们便喜欢无事生非四处弹劾乱言一番。
现在倒好了,居然有结连朋党之相。
他们还以为此闹可以造出声势来,复那从前言官盛景。
岂不知他们越是如此结连胡闹,陛下就越是坚定要清理他们的决心。
去岁唐伯虎案言官们的行径已经让陛下不满,甚至心生警惕了。
再有苏州之事,那次最严重的是他们居然鼓动了贡生前往闹事。
若是从前恐怕陛下亦是不查此事,可刚刚经过去岁唐伯虎之事啊!
再有东厂的钱能也在当场,必然是会将此事查个掉底儿给陛下报上来。
“都闹腾吧!老夫看着这天色,也该是要变上一变的时候了。”
张升缓缓的阖上了这份《帝国时报》,靠在了书房的罗汉塌上顿感身心疲惫。
这个朝堂已经开始让他慢慢觉着有些陌生了,从前的一些规则似乎开始缓缓的停滞。
首当其冲的大约就是这言官们,已经被清洗了两批他们居然还不知局势已变。
未见此次弹劾中只有六科及少数御史跟着跳闹么,可见有哪位侍郎、尚书跟进的?!
三大学士自不必说了,从头到尾几乎都是泥塑木雕的一般绝不吱声。
刘健那样自诩理学门下的,在此事中不是也一声未出么?!
张升不知道的是,刘健不是不想出声实在是气的哆嗦没法出声啊。
“这个痴虎儿,有事情不能呈上奏本与我们说么!何必闹腾至此!”
第一百五十八章 痴虎第二发,再打狗礼部
刘健气呼呼的丢下了《帝国时报》,而李东阳则是笑着劝慰道:“麒麟儿闹上这一闹也好。”
“再说了,他现在又无官身怎么呈上来啊!”
谢迁也是笑眯眯的对着刘健道:“晦庵公莫恼,麒麟儿闹这一闹也是好的。”
“若是我等提出恐怕这些言官们又得顶回了,就在朝堂上撕扯都不知道会撕扯到什么时候……”
李东阳闻言脸上露出了丝丝苦笑,叹气道:“谁说不是呢!”
谢迁和李东阳的话,叫刘健长叹一声不复再言。
朝堂上这些个言官最初的设立就是为了制衡于六部内阁权限,让他们有封驳之权。
这原本并非什么坏事儿,只是历任言官逐渐发现自己若是封驳回去顿时得享仕林大名啊!
哪怕是因此贬斥人家也只会说尚书阁老气量不够,自己回去养几年望再论起复又是一条好汉。
即便是最差一步无法起复,那凭借此事自己也是风骨傲然的一流名士啊!
再有朝堂上的座师、同窗相互扶持,当地父母官到任也得先去拜访一下口称老大人。
史官们又喜欢称颂这种行为,记载上去的时候都是各种溢美之词。
这导致的就是弹劾之风顿盛起来,现在都还不算最盛的时候。
最盛的时候不管你说什么言官就是要弹劾你、封驳你,到最后皇帝阁老们都明白他们的想法了。
一律留中不发,既不给你骗廷杖也不给你骗诏狱。
然而这看似解决方案实则助长了言官的气焰,帝国看起来在运行实际上很多政策完全滞后。
甚至很多行政职能近乎停滞状态,你试图做事一堆人就出来喷你、杠你。
哪怕你想做事都得先跟他们撕逼完,而且很多时候你撕赢了事情也被搁置。
这个情况刘健何尝不知道,然而他对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张仑这一手算是直挺挺的一拳就砸在了他们的脸上,打的他们眼冒金星鼻血长流。
次日朝堂上居然出奇的平静,礼部左侍郎张升眼观鼻口观心一言不发如泥塑木雕。
昨日还群情汹涌就差把张仑骂成国贼的诸位言官们,此时一片风平浪静无人吱声。
礼部、礼科周玺等人战战兢兢,生怕那弹劾落到自己头上来了。
结果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度过了今日早朝,走出宫门便看到了着急等待的家人。
从着急的家人手里接过今日的《帝国时报》,礼部、礼科诸官不由得一口老血就要喷宫门上。
却见那《帝国时报》上登着新篇:《炮打狗礼部我的第二发轰天炮》!
这回张家麒麟儿一如既往的在骂礼部、礼科,只是骂的方向改了。
说你礼部执掌帝国教化之责、自号圣人圣人门下,可前朝蒙元都知道要设立社学之策。
至本朝太祖设国子监、州县并举社学,已是成大功。
在此基础上你礼部做了什么?!你狗屁没做啊!
社学缺教习你们知道么?!贫家子需养家糊口无力上学你们知道么?!
帝国各贫县区、乡里村中根本无力设置社学,你们又关心过半分么?!
家有资财者自立族学,稍有善心者协立义学。
可这于帝国教化而言完全是杯水车薪,于圣人教化而言更是九牛一毛。
何以百姓愚钝,稍有贼寇煽动便引发大祸?!
还不是你礼部教化之责根本就不到位?!礼科也是一群狗逼,这些弊病你们可曾关注半分?!
再者而言,你既是管天下教化怎的不设立礼部教习、规范帝国学习教材、规划帝国教化体系?!
还有礼科那帮子狗犊子,你们除了弹劾劳资之外这些弊病你们可曾解决一二?!
说你们尸位素餐那都是轻的了,整个礼部带礼科上下因教化无功可称祸国殃民啊!
若你们广传教化百姓识字去愚,哪儿会有歹人煽动一二便酿成大祸之事?!
朝堂政令又怎会无法直抵乡间村里?!还好意思自号圣人门下、自担教化之责。
我张仑呸你们一脸,去休!
一票举子们现在不流行诗词酒会了,他们更流行大家聚在一起通读《帝国时报》看着麒麟儿骂人。
这尼玛骂的简直不要太爽,刀刀致命、针针见血。
大家之前还没有回过味儿来,但现在张仑这么一骂一群人顿时关注到此事了。
大明时期毕竟信息不通畅也没有后世信息大爆炸时期的便利,一些有路子的人便开始寻找这方面的信息。
一查阅不要紧,顿时得说人家麒麟儿骂的到位。
前朝蒙元人家确确实实有做社学,前元至元二十三年颁令:
凡各县所属村庄以五十家为一社,设社长一人,“教劝农桑为务”。
并设学校一所,择通晓经书者为教师,农闲时令子弟入学。
本朝洪武十八年敕令各地立社学,延请师儒以教民间子弟。
正统元年又令提学官及府县官,当对各地社学扶持、督促。
至有社学中品学兼优者,可免试增补秀才。
顿时一众举子、士子们拍着大腿直呼,麒麟儿此骂真真直面命门啊!
端的是如他所言“大明帝国时弊,皆于针砭报之”,一众举人士子们这下算是真的服气了。
都不由得对三大学士给张仑“天下风云麒麟儿”之评语,心服口服。
张仑此时也在看着弘治皇帝着人送来的一大票赏赐感叹,大明朝朱家的皇帝对英国公张家真的没话说。
回顾整个大明朝的历史朱家皇帝对张家那回护和恩宠,简直到了不讲道理的地步。
最为典型的案例大约得算“骂神无奈”事件。
他,是大明朝二百多年历史上第一骂神、全华夏服历史上至少排名前三的荣耀级嘴强王者!
古今第一弹劾王中王、杠精本精、撕逼圣手,专治各种不服!
完全可以高唱一曲《无敌是多么寂寞》,大神中的大神欧阳一敬!
欧阳大神当年那叫一个威风凛凛啊、那叫一个杀气腾腾啊,一张嘴那必须有人滚蛋惨死!
还是七品小官的时候死在他弹劾下的,便有正四品上太常少卿晋应槐、正二品吏部尚书董份。
刑部受不了把他赶到兵部去,希望兵部丘八们能镇住他。反正别祸害自己就行了。
结果这位去了还不消停,三个月后鞑靼入侵陕西酿成大祸。
大神再发神威!于是总督陈其学、巡抚戴才惨死在骂神鸟下,抱头痛哭后双双还家啃老米饭。
随后惨死在骂神鸟下的更多了,骂神生冷不忌反正必须干你!
惨死于其鸟下大明国臣计有:山西总兵董一奎,浙江总兵刘显、锦衣卫都督李隆……
直至当时内阁首辅高拱!
堂堂一代骂神三品以下都不屑记录了,那算热身不算动手。
仅算弹劾三品以上文武官员二十余人最高直达当朝首辅,并侯爵一人、伯爵两人皆吃鸡霸。
大神,就是如此霸道!说请你吃鸡霸,就请你吃鸡霸!
哪怕你首辅、锦衣卫都督都是混假。
尽管当年他没有霸道可开,但不妨碍骂神如此霸道。
然而,便是这样一个威风凛凛的第一骂神在弹劾当时的英国公张溶的时候惨遭滑铁卢。
第一百五十九章 传世荣宠英国公,贤才宅中议奸佞
这张溶算起来已经是张仑的儿子了,皇帝当时都换成嘉靖了。
但骂神跳脚叫骂了半天,皇帝居然连象征性的罚俸、下旨申诉都木有。
一起被弹劾的其他人,包括了锦衣卫都督李隆等人一并都回家啃了老米饭。
仅有张溶屁事儿木有,乐呵呵的照样吃着酒肉、领着俸禄四处蹦达。
这等回护恩宠已经是到了不讲道理的程度了,其他人可都赶回家啃老米饭了啊!
偏偏他英国公连象征性的骂一句、罚个款都不带的,估计骂神也很郁闷。
皇帝你带不带这么玩的,这已经是不讲道理了好不好!
大家说好游戏规则的,你回头就给他套个无敌光环这怎么行啊!
蓝而,皇帝表示:我是系统我说了算,不服丫憋着。
满级神装的欧阳大神以为能单挑大龙了,结果对方瞬间变成套无敌光环的npc……
就连史官也没法记,只是写了一句“溶留,余俱贬黜”。
但《世宗肃皇帝实录》却老老实实的记载“仁宗昭皇帝忌辰,奉先殿行祭礼遣英国公张溶祭献陵”。
及“清明节遣英国公张溶”、“霜降节遣英国公张溶”、“丙午中元节遣英国公张溶”……等等。
简单说,皇帝一旦有祭祀啥的公派还是让张溶去办。这又说明什么呢?!
《左传成公十三年》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此为何意?
就是说国家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祭祀与军队,张家负责祭祀还管着京营。
这信重和恩宠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到了那会儿言官们大概也心底里清楚了,甭管人家几代的英国公反正你弹劾不动他。
干翻了首辅的骂神都在他身上遭了滑铁卢,你难道比骂神还牛逼?!
传至七代英国公张维贤那更牛逼了,明末三大案这位英国公照样掌着京营巍然不动。
魏忠贤权势滔天,和东林党在朝堂上打的你死我活互相攻伐。
张维贤却皮毛不伤,该干就干嘛。
直至移宫案时候魏忠贤亲赴现场,力阻拦轿无人敢过。
也是这位英国公瞪着眼珠子,亲自抬着天启帝从乾清宫到文华殿。
以魏忠贤之权势居然是拦都不敢拦他,可见英国公家哪怕传至七世照样牛逼哄哄。
张仑为何敢随便瞎闹腾?!
因为上辈子被迫熟读明史的他很清楚,大明朝老朱家这些皇帝对张家的回护恩宠……
近乎到了不讲道理的程度!
甭管权阉、权臣还是御史言官,拿张家就是没办法。
历大明二百余年,张家不吱声的时候御史言官弹劾不动。
张家要是开声的时候,权阉权臣阻拦不住。
所以张仑敢明目张胆的给那些朝臣说: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也是因此痴虎儿他爷爷敢一言不合,就在宫门前直接砂锅大的拳头揍的俩御史猪头模样。
“萧公公,这事儿还是过几天罢!现在朝堂吵吵嚷嚷的,还没个结果。”
张仑拉着萧敬在校场上坐下,然后道:“而且太子的功课还得先打好基础。”
说话间让萧敬也坐在自己身边,说您这么大年纪还站着我哪好一直坐着啊。
萧敬笑眯眯的也就坐下来了,跟着张仑一起看太子在练大枪。
弘治皇帝自诩了解张仑,但实际上萧敬或许对张仑了解的更为全面一些。
皇帝具体关心的是张仑的品德、才华,还有能力。
而萧敬的消息却是多方面的,比如宫里那些低品级的小太监们。
不管谁过来张仑都是待之以礼,不会因他们阉人身份、品级不高而有所区别。
能说一两句书文有心向学的他还会赠一些书籍,言道让他们多熟读不懂可询自己弟子。
还专门把江潮、许庭光他们几个喊过来,说以后有人跟你请教学问不许因人废言。
只要是有心向学、虚心求教的,无论身份地位都需尽力讲解。
这才是传承圣人之道、这才是圣人所提“有教无类”的根本,要让我知道你们因人废言……
不用张仑说,几个弟子都知道这是要打断狗腿的。
“还是等武举结束了再说吧,正好帮国朝挑选几个贤才。”
张仑淡淡的道:“闲着也是闲着,到时候我去考个武举混个解元罢!”
萧敬听得这话不由得苦笑,小公爷您要是去了还有其他人活路么?!
杨家梨花枪、王家传承自前宋名宿周侗再由岳武穆修整过的大枪法您都有。
还有刀法、拳法,骑射还有你家九边下来的老亲兵亲传亲授。
更身兼三丰真人传下的内丹吐纳,那些个武举能打得过你才是见鬼了。
比策论更不用说了,您可是应天府解元啊!
跑去跟一群武举子比策论,明显这就是欺负人去了……
“此子虽是有才但实在胡闹过度,也是到了该教训一下的时候了!”
兵部尚书马文升府邸内,他刚刚命人把来哭诉求助的礼科、兵科几个给事中劝走。
回过头来脸色非常的难看,老管家收拾了一下残茶再给刚刚上座的刘大夏奉上茶水便躬身退去。
“早在前次那张懋宫门前殴打御史,老夫就要弹劾于他!约斋公你却来劝!”
刘大夏脸色阴沉的冷哼道:“靠着祖辈功勋,他张家也算荣宠了!现在是持宠而骄!”
“陛下不晓事三大学士也是无耻,竟是将堂堂太子交付那张家小儿教授!……”
马文升脸色复杂,悠悠一叹:“东山公,张家你是弹劾不动的……”
“那便任由他肆虐朝堂、羞辱名教,乃至于坏了礼数人心么!”
刘大夏猛的豁然起身,双目含怒:“那王越,一个结交权阉的佞臣陛下居然许他假死遁走!这像什么话!”
“还有那汪直,本已贬斥至南京便算了。现在居然归到天津卫养老!”
却见刘大夏低声喝道:“此举岂非助长了那权阉、佞臣之气焰乎?!”
“我等既然为这国朝重臣,自当力阻陛下铸成大错!远奸佞、拔国蠹!”
却见刘大夏一摆袖子,沉声道:“此事约斋公求于自保,那便老夫亲自去办!”
“一介勋贵家黄口小儿居然敢违律下海、擅自征伐太祖不征之国,挟扶桑自重……”
“更是伐害国朝梁才贡生、肆意打击言官御史,刊文攻讦国策、辱骂朝中重臣要部!”
“甚至擅辱圣人弟子、信口雌黄害礼伤理!!简直狷狂至极!”
却见刘大夏的脸色逐渐的狰狞了起来,近乎低吼着道:“此獠不除,必是国害!”
马文升沉默了一会儿,才对着须发皆张的刘大夏低声道。
“此事急切不得,御史言官之事有其取死之道!结连朋党,本就不该!”
却见马文升沉吟着站起来,背着手渡了一会儿步。
转身望向了刘大夏沉声道:“他痴虎儿既喜造势,那吾等亦造一势!”
“陛下目前所在意者为武举也,些许丘八若入朝堂必然成祸!还需吾等先行拔除那些佞相者。”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南北两府地,文武双解元
对于弘治皇帝会加开武举张仑其实并不意外,九边和沿海及区域叛乱导致弘治皇帝注意到了卫所糜烂。
世袭的坏处也顿时显现出来,选拔新血补充进去成为势在必行。
然而历史上的那次武举前往应试的人寥寥无几,因为要先考策论的。
即便是陈州同这样进过学的、做过文案的,要按照八股的形式写一篇达标的策论也不容易。
但策论不过连弓马都不允许试直接淘汰了,这让他们怎么考?!
到了考场上张仑直接有些傻眼,自家的护甲居然被做了好多套整整齐齐的摆着。
卧槽!弘治世叔,您太不讲究了吧!版权费呢?!您版权费给我了么?!
张仑愤愤不平,这虽然是我的抄能力可好歹在大明我算是首创啊!
再看了看考试规矩,张仑觉着弘治皇帝应该是受了自己的刺激。
这次的武举并没有如同历史上那样先考策论。
而是先要求写三百个大字,然后刀法、枪术、互搏……
第二项则是考校弓马,站靶三十步、五十步,骑枪、骑刀、骑射。
最后才是考策略,但也是兵法为主。
最让张仑意外的是这次来的人居然不少,要知道历史上成化年武举的时候可没几个人来。
这也是后来武举断断续续举办的原因之一,一方面考策论就没几个人能答的。
其次来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以至于武举看起来更像是笑话。
要写策论的话无数武家直接就选择放弃了,我策论写的好干嘛不去考秀才举人?!
但这不考策论,只是要求三百个大字然后考校兵法论这就好办多了。
张仑不知道的是弘治皇帝这实在是没办法了,之前没怎么重视还无所谓。
后来重视起来,弘治皇帝首先就先考校了自己的私人保镖熊烈山。
结果可怜的熊烈山勉强认识六百字,兵法能写一下然后就没了。
弘治皇帝这才惊觉,如果是用策论来选人的话根本就不可能选出武家子。
紧急把王越、汪直召去见了面,然后商议改了规则。
并把熊烈山等大内侍卫派来作为考官,这才算勉强做起来。
若是平日里弘治皇帝这么干,绝对无数言官蹦达出来弹劾、礼部肯定要谏言。
给事中们甚至会封驳回去,然而现在大家几乎都在忙着琢磨怎么对付张小公爷。
于是居然给弘治皇帝钻了个空子,没人反对这武举就开起来了。
现在张小公爷就是满朝言官清流们眼里的大红名,大家都欲处置而后快。
然而这大红名鸟下惨死言官无数,再有个不讲道理砂锅大拳头的爷爷瞪着牛眼盯着……
还有陛下皇家无敌光环护身,大家暂时不好下嘴只能干瞪眼。
张仑人一到了校场门前,顿时无数的目光“刷刷刷……”的扫了过来。
所有人首先是被张仑的排场给惊住了,三十五姬武将跨刀背枪一身赤红色哥特南蛮铠。
还都骑着一水儿黑色战马身材修长面容俏丽,这就已经够吸睛了。
再有左侧妙安杏眼鹅蛋脸娇俏昂首驾于马上,得胜勾处还挂着长枪、身着哥特睚眦纹亮银南蛮铠。
腰胯御赐绣春刀端的是威风凛凛,煞气腾腾!
右侧跟着面若银盘生着碧眼儿娇艳妩媚身材高佻丰盈,穿着一身黑色玫瑰纹南蛮铠控着赤红色战马。
马身得胜勾上亦是挂着寒光凛凛的长枪,腰间则是跨上一把看便知为古物的倭刀。
在他们前面最前头的是身着锦衣跨刀怒目开路,管家模样的青年。
几个跨刀驾马,铠甲上多有战痕一脸虬髯豹头环眼壮硕如熊罴的汉子则是左右跟着开路。
更有几个穿着儒衫亦是跨着倭刀的青年随行,还有两个少年人身着青色锦衣好奇的跟在队伍里。
这队伍看着让所有人目瞪口,然而这豪遮无比的队伍中核心的那少年才是最为吸睛的。
即便是此队伍如此豪遮然而所有人都目光,都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被他所吸引到。
那少年头顶十六瓣羊脂润白荧光莲雕冠,生着一张恐怕连女子都生出嫉妒的白里透红粉嫩盈盈的鹅蛋面儿。
俊俏的让人不由得生嫉的面儿上,偏生还长着一对勾人欲醉水晶晶的丹凤桃花。
却见他身着一套波纹儿白云锦底金丝绣青松怪石卧虎图儒衫,腰间一根素装皮带子。
上面挂着一把看着便是有年头古朴的倭刀,洒然驾于纯白的战马上立若松竹挺拔。
远远的一眼望去哪怕是在这一群各有颜色的俏丽佳人中,你亦是能一眼看到这位灼灼佳公子。
一如亮眼莹莹之琳琅珠玉,哪怕置瓦砾堆中亦根本就无法遮掩住其夺魄之色……
妙安和足利鹤则是脸上撇嘴心里叹气,跟着张小公爷出来最讨厌的就是这点。
所有的目光都会被他吸引过去,自己二人就如那衬托七彩繁花的可怜陪衬绿叶一般几乎无人留意。
我们俩也是美女啊!这简直是太伤自尊了!!
张仑自己倒是习惯了,反正只要他出门这些目光总是避免不了。
打马上前在院前边停下,看着那负责管报名的竟然是陈侗张仑还愕然了一下。
“嘿嘿嘿……熊指挥使让在下来的……”看着张仑,陈侗不由得一阵心虚。
数月前张仑跟他校场比武还是五五开,结果去了一趟扶桑回来陈侗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小公爷对手了。
再望向笑吟吟的妙安和足利鹤,陈侗脸上不由得发苦。
这俩小姑奶奶怎么就跟着来了,他算是被这俩给揍惨了。
那次羞愤的他真就差点儿自刎谢罪了,上场一回合都没有就被抽下来……
这俩一个抽完另一个再抽,打的陈侗满校场飞舞打滚。
“老陈,我家小公爷之前就报名好了!你查查看。”
小周管家这样的狗腿之王自然不会让小公爷亲自来办,在小公爷开口前就已经凑到了陈侗面前。
陈侗那刚才远远的就看到张小公爷的阵仗了,能出动这阵仗的还有别人么!
所以一看到阵仗陈侗赶紧就先把小公爷的考试牌牌拿出来,双手奉上。
顺便还把唐伯虎他们几个的牌牌也都拿出来,交给了小周管家。
拿过牌牌小周管家笑吟吟的说忙完这段儿来家里喝酒,上回打的松鸡、野兔子都腊起来了。
陈侗也笑着应是,说忙完肯定去。
边上有武家子愤愤不平的低声说,这考官攀附权贵着实不公!
还没说完便被身边的的同门拉住捂嘴,给他小声道别瞎说啊!
你可知道这是谁么?!那俊俏的不似凡人一般的公子便是声名鹊起的英国公家张小公爷。
人家现在那《帝国时报》红红火火,不仅骂了当朝礼部还骂了天下士子。
举人老爷们给骂了都还赞他道出时弊,乃是大贤士!可说不得。
那武家子还是愤愤不平,说那也只是文采咱们这是武场,怎能这么捧他!
同门冷笑锤了他一把,说你可不知道!
人家不仅文采风流办了时报、做了“滚滚长江东逝水”这类大名句,还曾在苏州剿倭。
那倭寇岂是好相与的?!都是海上扶桑国的蛮人,刀法诡异奇快!
能跃起丈余远,那倭刀转瞬即至搂头便劈。只需三五十人便杀的卫所数百兵丁漫山跑。
便是这等凶蛮倭寇,这位张小公爷直接斩了六百余首级送回来。
还杀往了这些个倭寇的老巢扶桑,帮着那扶桑国主鼎定国乱杀的是人头滚滚。
这苏州的说书人都传开了,你却不知道么?!
那武家子听得同门这一说顿时傻眼了,这是真真厉害的大高手啊!
却见那同门叹气道,人家张小公爷就是来走个过场而已。
凭人家手上的本事还有那家世,岂是需要跟我等似的考这般需要借此出头么……
很快的这些个武家子就知道,张小公爷根本就不是来走过场的。
他是来这里虐人的……
有着陈州同、王越这票大高手指点喂招,再临扶桑杀的人头滚滚张小公爷跟这些人已经不在一个档次了。
这护甲他们又没有张仑熟悉,那跟他对阵的无一例外都是“啪~!”的一刀还没明白咋回事儿就输了。
枪术也是,甭管谁上来都是一发收工。
弓马……有张家的老亲兵们亲自指点,还有庄子里的校场每日练习。
这些考核对于张小公爷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啊!
一群武家子们就傻眼的看着张小公爷表演了一把骑射、奔射,长枪挑、骑刀砍……
人家还是能考得三试案首、应天府解元的,做策论……这特么比个毛线啊!
一群群的武家子悲愤无比,您这等本事、这等身份还来跟我们争什么啊!
欺负人也不能带这么欺负的啊!
好在张仑玩了一圈,一连三天看着自己居然数科都是最高分。
考至顺天府武举乡试后,居然是登顶解元了。
在他身后跟着的排名,是唐伯虎和杨家两个娃子。
弘治皇帝听到了消息哭笑不得,让萧敬带着旨意来找他。
然而旨意还没到,张仑就在考场门前说了句没意思不再考了,转身便走……
已经有人开始赞叹,这麒麟儿如今可是“南应天,北顺天,文武双解元”啊!
莫说是国朝以来了,即便是历史上能夺文武双魁者有几人?!
这数都能数的出来,可惜麒麟儿先说了不再科举又弃考武举。
否则的话拿下文武双状元,那也并非是不可能之事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时报成习惯,侍郎上门来
张小公爷说不考就真的不考了,带着他的姬武将们就这么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中。
一群群闻讯而来一睹玉公子风采的女子们哀叹可惜,怎的自己不是那姬武将中一员呢!
然后心下又想着这玉公子什么时候会再出来,可惜玉公子回去后便再没出他的庄子。
只有那《帝国时报》上每日可以看到他写的《天龙八部》,和偶尔的一些时评。
当一切都开始上了轨道之后钱福、王越这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家伙,能够把《帝国时报》打理的很好。
这俩老头儿也深切的体会到了言官骂人的爽感,然而他们都是君子。
所以哪怕是针对于邸报的很多评论,也都是一次次再讨论下来的结果。
江潮和许庭光两个人现在已经是自发的来帮忙了,能够跟在两个国朝老臣身边学习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其他人求还求不来呢,每次只需听他们二人辩论朝堂条令得失便收获不少。
今日之论是钱福的主笔,论的是最近朝堂十余言官、数位侍郎与通倭海商勾结一事。
钱福毕竟是科举出身的状元,说话自然不会跟张仑似的那么直接的喊打喊杀。
只是一边感叹国朝初期太祖设立科道官,意为“以小制大,以下制上,大小相制,上下相维,为国监察”。
不曾想才过百五十年居然已经沦落至结党营私、朋党勾结,甚至做出损国利己之事。
前有南京御史、给事中家人幸进贡生,还行敲诈勒索之举祸延乡邻竟被压下不得上报。
后又有科道官结连成朋党,以国朝官职、银钱为邀鼓噪贡生冲击扶桑公主驻地。
现在更是爆出二十余海商勾结倭寇多年,违禁下海更是劫掠沿海无比放肆。
这些个科道官们哪个不是饱读诗书、哪个又不是进士及第?!
哪个不是满嘴的仁义道德,可哪个又不是操持着损国利己的生意?!
这些还是被查出来的,那些没有被查出来的又有多少?!
科道官啊,国朝啊!若是再无改变,恐怕就得被他们蛀空了……
后世有一种观察结果表明,多数人平均接受习惯一件事物大约需要二十一天。
在经过了足足一个多月后京师无论从官员、士子,还是普通百姓都习惯了《帝国时报》。
每天买上一份似乎已经跟开门七件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一般的地位,若是不买上一份总觉着少了什么。
朝堂上大家战战兢兢的不再是科道官,而是每天出刊的《帝国时报》。
礼部、礼科上次被连骂两天后,就被来京赶考的举子们堵着丢了无数的烂菜叶子、鸡蛋。
然后被追着骂的狗血淋头,以至于上朝的时候不得不一块儿谢罪请辞。
弘治皇帝温言宽慰了一番后留中不发,只是让他们先出一个春闱解决方案来看看。
这意思就很明白了,春闱这件眼前最要紧的事情如果你们搞不定那就回家啃老米饭罢!
可……他们是真搞不定啊!要是搞得定的话,何必麒麟儿骂了半天都没有出个章程应对?!
还得被一群举子们到处丢烂菜叶子、臭鸡蛋……
“老夫这已经是实在没办法了,所以只能来请玉公子援手一二。”
张升说这话的时候满脸苦涩,陛下留中不发让他们上报个章程的时候那眼神……
老张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磨刀霍霍的那头猪羊,陛下就是那位持刀的屠夫。
礼部、礼科上下一堆人急的团团转,可谁都拿不出个合适的章程来。
拿上去几个被朱笔批注了一通丢回来,总结就是:不切实际,狗屁不通!
眼瞅和陛下和内阁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们也知道再拿不出合适的章程来恐怕就得大祸临头了。
一个渎职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人家问题都指出来你却解决不了。
这不是明摆着显示自己的无能么?!
既是无能你还赖在位置上,这是要耗费国朝米粮么?!
还不赶紧回家耕田啃老米饭?!
张仑看着张升这本家老头儿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可真不能怪他们啊。
毕竟礼部一大票人就没几个负责处理过这种大型事物的,大家从来也不琢磨这事儿。
骤然间让他们负责规划数千人同时考试,还不许走旧制……
这直接让他们抓瞎了,做不出来方案是理所当然的。
“柏崖公言重了,此事小子义不容辞。”张仑微笑的对着张升微微顿首,轻声道:“只是此事不易啊!”
本来张仑说义不容辞,张升还松了口气。
但接着张仑说此事不易就让张升的眉头皱了起来。
张仑见状,笑着给张升倒了杯茶轻声道:“柏崖公,并非是小子要推脱索取好处……”
“只是,此事若是要立下章程那么就必须得户部、工部乃至刑部的配合才能完成。”
却见张仑说着,摆开了袖子诚恳的道:“户部需要拨款,工部需要出工匠……”
“我是不考虑发起徭役的,所以考虑由刑部提供一些罪囚负责修建、工部的工匠负责督建。”
对于封建王朝总是征发徭役这件事情张仑是非常诟病的,本来生产力就低下。
一个小康之家若是被征发了徭役,那几乎就是家破人亡了。
家里就那么些许壮劳力,征去的徭役多数吃喝也不好、医疗也跟不上。
伤亡率是极高的,而且还都是逼着去免费干活儿。
这样的情况下有几个肯卖力干活儿的?!
在张仑看来这是效用比最低的一种做法,非常的煞笔。
与其折腾他们延长工期达不到效果还不如不要征徭役,让他们在家里多种粮食呢!
他们能给国朝提供的税收,都可以供应国朝招募工人短期内完成这项工作了。
张仑看得张升皱眉,便叹气把自己的看法说了一遍。
“国朝这总是征发徭役的事情,该停就停下来了。”
却见张仑缓缓的站起来,轻声道:“多与百姓休养生息,国朝百姓已经够苦的了!”
“真要人手,那些个强盗、飞贼、无赖子……在京城里也是祸害,不如让他们出来赎罪!”
老张捻着自己的长髯点了点头,唔……有道理!不够再从通州这些地方给抓上一批。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冬雪草庐恶客来,一口毒舌张痴虎
张升出得庄子来的时候,却见得刘大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在了庄子门外。
此时已是开始飘起雪花,却见白雪皑皑中刘大夏孤身而立。
哪怕是见着了张升却眼珠子都没有转过去一下,张升也不予理会闷头自行。
两大朝臣就这么擦肩而过,甚至招呼都没有打一个。
终于,刘大夏缓缓的迈开了步伐向着这庄内走去。
他刚刚踏进了庄门便已经有小周管家沉默的在前面引路,刘大夏似乎并不意外。
只是沉默的跟着小周管家缓步向前,穿过了呼喝声震天的校场。
然后踏进了草庐,张仑坐在茶桌前却没有起身。
“都说你是风云麒麟儿,怎么最基本的礼数都不讲了么!”
刘大夏冷哼了一声,背着手看着张仑。
而张仑则是摆开了袖子,对着自己面前的座位作了个请的手势。
“客有善恶,恶客上门不打出去已是不错了。”
张仑头都没有抬,声音却不大:“唾面自干是做不到的,以直报怨却可以。”
刘大夏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坐在了椅子上。
张仑身边的小铁炉上,那雕花铁壶“咕嘟~咕嘟~”的冒着蒸汽。
他轻轻拿起开始冲泡茶具,手法娴熟而带着一种莫名的律动让人赏心悦目。
冲具、洗茶,头泡,二泡。
“请茶。”张仑将铁壶放在了铁架子上,对着刘大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端起还有余温的茶水,刘大夏轻抿了一口。
随后不由得眉头皱了皱,又缓缓的舒展开来。
将杯中残茶饮尽,放下了茶杯便见得张仑再次为他续茶。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似乎刘大夏到这里就是饮茶来的。
张仑也只是为他泡茶,多余的一句都没有说。
历史终究是有所改变了,原本此时应该在两广的右都御史刘大夏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
张仑见此颇有些感慨,这算是自己的成就点之一么?!
“收手吧……”刘大夏终于开口了,在张仑的茶泡到第五泡的时候。
刘大夏此时也在感慨,即便是站在了对立面也不得不说这少年生了一副好皮囊。
无怪乎南北两京、应天顺天二府皆传,这少年生若嫡仙一般风仪无双。
就那双丹凤桃花而言,恐怕是潘安宋玉再世也略逊一筹罢!
张仑头都没有抬,声音依旧轻柔:“不是应该你们收手的吗……”
“你这是在祸乱朝堂!毁坏礼法人心!!”
刘大夏猛的瞪住了张仑,隐隐携着雷音一般低吼:“如此行径,已是佞臣!必将遗臭万年!”
“哦。”
张仑放在了茶杯,缓缓的抬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刘大夏轻声道。
“所以,那些尸位素餐的、勾结海商的、结连朋党的、敲诈勒索的……全都是贤臣栋梁,对么?!”
刘大夏听得此言不由得一滞,张仑却摆开手眯着那双丹凤桃花望着他继续道。
“所以,我指出了国朝的问题我便是佞臣了。”
张仑认真的看着刘大夏,轻声道:“我就该做瞎子,任由你们如同傻子一样欺瞒陛下就对了,是么?!”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刘大夏猛然站起来用手指颤抖的指着张仑,低吼道:“朝堂大事,如何轮到你一介勋贵子弟指手画脚!我……”
“我也不想指手画脚,如果不是朝堂上端坐着一票票的废物我何至于要开声?!”
张仑一分面子都不给,缓缓的站起来冷冷的看着刘大夏:“我当然愿意做个膏粱子弟……”
“可衮衮诸公就要把这大明朝折腾散了,我还当膏粱子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刘大夏闻言不由得一滞,却见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目光灼灼的看着张仑沉声道:“国朝虽有微瑕,但这不是……”
“微瑕?!真是个好词儿。”张仑笑了笑,丝毫没有避开刘大夏的眼睛。
“一群尸位素餐的历百五十年,自己吃过亏都不知道改进。这叫微瑕。”
“哪怕我身为英国公家小公爷他们都敢于上门勒索金银侍女的言官家人,居然还是贡生!这叫微瑕。”
“勾结海商走私盈利,甚至那些海商还勾结倭寇祸乱沿海杀人放火的,也是微瑕……”
张仑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收敛了起来,那双丹凤桃花依然眯起:“所以,因此死了的百姓也是微瑕!”
“是么?!清流翘楚、言官之首,右都御史刘大人!”
刘大夏听得这话不由得涨红了面皮,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低吼道:“权阉勋贵不得插手政务!这是大祸!”
“你现在所作已至朝堂大乱,诸多士子更受蛊惑失了礼法!”
却见刘大夏盯着张仑,双手舞起大声咆哮。“如此行径终将引发天下之乱,介时生灵涂炭!”
“介时,你张仑便是千古罪人!”
张仑哑然失笑,便要开口。
刘大夏却不等他开口便径直抢话:“大明经不起折腾,你须知天下民穷财尽……”
“狗屁的民穷财尽!你当我是三岁小儿?!”
张仑猛然一竖那双丹凤桃花,竟是直接将刘大夏的话塞回了嘴里。
“卧槽尼玛!我在苏州抄的那大海商陈家仅是金银就抄出来六十多万两!”
刘大夏居然是被张仑将这气势一夺,而张仑却猛然咆哮道。
“算是田产地契铺面珍玩,他陈家至少百万两的家资!卧槽尼玛,这叫民穷财尽?!”
张仑那俊俏的脸上露出了丝丝的狰狞:“普通百姓是财困穷尽了,可士绅官商们可是满脑肥肠罢!”
卧槽尼玛!真当劳资不知道言官们的狗逼德行么?!
海刚峰现在还没生,到了嘉靖年他是怎么说的?!
“今人谓朝觐年为京官收租之年,故外官至期盛辇金帛以奉京官。”
“御史巡历地方,自府佐以至州县正官……有以厚帛相酬者,是以宁负朝廷,不负举主也。”
上下御史、大小言官几乎都在抠搜搂钱,甚至直接上门索要完全碧莲不要的比比皆是。
而那些个身居高位的更是臭不要碧莲,史官们估计也搂了不少所以在史书上给他们呵卵子。
比如那徐少湖徐阁老。
被史官们推为“中兴首辅”“不招权,不纳贿”的徐少湖,为官前家中有田百余亩。
致仕下来猛增至二十四万余亩!
被徐阁老赶下史官们骂成“窃权罔利”、“六大奸臣之一”的严嵩查得田产是多少?
两万七千余亩啊!若是严嵩被算作贪官,那他徐阁老得算什么?!
海刚峰让他退还些,徐阁老就退了七千亩。
当时海刚峰表示不满意,徐阁老直接砸三万两金使吏科给事中戴凤翔、陈三谟弹劾掉了海刚峰。
而据《天水冰山录》记载,严嵩抄家时总查出了黄金一万多两,白银两百多万两。
被骂作“窃权罔利”的严嵩,抄家都只抄出黄金一万多两。
“不招权,不纳贿”的徐阁老,为怼掉海刚峰一次使金三万两……
两位吏科给事中也是受的心安理得,毫无挂碍。
卧槽尼玛!这便是大明朝赫赫有名的首辅啊!这便是大明朝的言官啊!
“你……是不打算收手了罢。”刘大夏冷冷的看着张仑,目光中带着丝丝的寒气。
张仑那双漂亮的丹凤桃花亦是冷冷竖起,丝毫不做退让:“是你们,该收手了。”
“乡绅士族乃国本!若是动摇则天下大乱!!”
刘大夏瞪着眼珠子,愤怒的咆哮着。
张仑则是一脸冷笑:“原来百姓不过两脚羊,士绅才是真国本!对么?”
“右都御史刘大人!!”
阴沉着脸的刘大夏冷然一摆手,低声喝道:“多说无益,本看你有些许才华是个读书种子……”
“我读的是圣贤书,圣贤书没教我尸位素餐、百姓是两脚羊!”
张仑冷冷的看着这位右都御史,话如刀锋:“圣贤书没教我去敲诈勒索、勾结匪类、缔结朋党!”
“那朝堂上读着圣贤书出来的衮衮诸公有几个是干净的?!恐怕就宫门前那对石狮子,还算干净的罢?!”
这句话骂的是太狠了,狠的刘大夏都气的眼前一黑差点儿背过气去!
若不是他赶紧抬手扶住了桌角,整个人便是要摔地上了。
王越、汪直这俩老坏包居然不顾风雪,蹲墙角那会儿竖着耳朵在听。
他们边上居然还蹲着王守仁他们几个,互相默契的看了一眼大家都表示:此语好毒!
妙安、足利鹤也学坏了,这俩小姐姐居然仗着自己身手好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屋子的屏风后面。
这操作看的王越、汪直心里直骂娘,卧槽!老夫怎么没想到这招!
唐伯虎他们几个则是那眉头突突突的乱跳,心道还好拜师了啊!
不然得罪了这恩师,就他这张嘴绝对能骂死你。
看《三国》时候还道诸葛武侯骂死王朗夸张了,现下看恩师骂这刘大夏……
估计,也是要被骂的几乎气死了罢?!
江潮、许庭光却是无比委屈,恩师啊!我们也在朝堂啊!!
您家里老太爷可是也在朝堂上站着呢,您不能一次集火给团灭了啊!
三大学士、两位尚书和刚刚离开的张升若是在,估计得赶紧摇旗:痴虎儿,莫开枪!我等自己人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经筵御前再相辩,大内演武陈钓翁
“多说无益,经筵之上、陛下御前,再辩一番可敢?!”
刘大夏到底是宦海浮沉多年,吐出一口浊气便冷静了下来。
张仑则是微笑的看着他,轻声道:“那小子需先与陛下申请,若是气死当场的却不能责罚我。”
“……”刘大夏现在话都不想说了,直接一摆袖子便往门外去。
那门外原本听墙角的一众老少坏包们见状赶紧起身,噼里啪啦的顿做鸟兽散。
然而出得门来的刘大夏,还是看到了他们飞奔的背影……
现在刘大夏很想骂娘。
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刘大夏被气的哆嗦着跑了后,妙安、足利鹤二女便咯咯笑着扑出来。
一左一右竟是搂住了张小公爷,猫儿似的一边蹭着一边嘴里没口子夸:我家公子(夫君)好厉害!!
这蹭的张仑那是满面通红,胯下一杆长缨瞬时迎风而立!
我当然厉害!以后你们会知道我更厉害!张仑很是悲愤,只可惜现在不能表现这种厉害!
“咳咳咳……”门外的王越那咳的跟肺痨晚期似的,两女这才不甘愿的松开了张仑。
张小公爷则是无奈的道:“好了,师兄!知道你装死很厉害,但装咳能不能用心点儿?”
然而王越对于打搅了他跟两女嬉闹那是完全没有一丝的愧疚,反而是昂然无愧的走进来。
跟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新晋骂王钱福钱与谦、先帝时大权阉汪直。
脸色激动的有些潮红的未来圣人王守仁,和如今《帝国时报》的几个主笔唐伯虎等人。
“老夫之前只是看你UU小说锋利,未曾想你言辞居然是比笔锋更利啊……”
王越看着张仑,心下感慨:还好老夫那会儿没惹这痴虎儿!
不然被气的要吐血的,不是刘大夏得是老夫吧?!
张仑则是在心里撇撇嘴,开玩笑啊!小爷这骂人的本事也是一点点练出来的。
那会儿刚出道处男哥带着自己跑项目,大家名利场上斯斯文文、嘻嘻哈哈。
哪怕闹将起来,顶多也是打打机锋不至于开口骂娘。
可关上项目部的门来,只有他们几个人谈的时候……
从来都是草泥马带扑你阿姆齐飞,甘霖娘、龟儿子和日里麻乱跑。
大家不仅要草泥马,还要用辩证法去论证你就是个草泥马、矛盾分析法分析你就个龟儿子!
劳资的方案才是最好的,这项目必须按劳资方案走!煞笔别给劳资争!
那会儿还是菜鸡的小张目瞪口呆的看着处男哥撸起袖子,暴喝一声杀入阵中。
一边日他个仙人板板,一边不忘了从本体论、实在论里面抽出武器反杀对方个人仰马翻。
那种情况下脑子稍微转的慢点儿、知识累积稍微少点儿,立马就被对方干趴下了。
对方不会等你反应过来,直接扯着晕乎乎的你签下不平等条约。
沉得住气、压得住力,既得会打太极也得能抡长枪。
这名场面你混个十次八次很快就会明白自己的不足,回去老老实实的补足。
然后再由处男哥这样的人渣老狗逼给你压阵、做战后分析,多几次也就能适应下来了。
“只是,你现在骂的爽快到时候经筵恐怕是有些挂碍……”
王越沉吟了会儿,望着张仑认真的道:“你可好做好准备。”
“我已经准备很久了……”张仑沉默了一会儿,抬首认真的道:“该好好准备的,是他们。”
皇宫大内,在这处庞大的京师建筑群中有几处几乎是无人摸到的地方。
比如现在弘治皇帝所在的这处演武房,知道这处演武房的哪怕是在大内也不多。
整个皇宫大内知道这处的人除了太后、帝后、东厂提督之外,便只有这大内少数低调的一群内官。
这群内官们平日几乎不怎么出现,即便是出现也极为低调、很快消失。
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技击内监。
大部分的太监受宫刑后缺乏雄性激素,身体肌肉会开始女性化,而且容易发胖。
但却有少数人会脱离这个自然规则,他们“状魁梧,伟观视,颐下生须十数,皮骨劲如铁,不类阉人”。
比如宋之童贯、大明成祖时之郑三宝。
“啪啪啪……”熊烈山再次失败了,这是在他最为得意的枪术下。
但他败的心服口服,对方明显比他技高不止一筹还是留手了。
弘治皇帝端坐在龙椅上眯着眼沉默的看着自己身边最强的熊烈山败下阵来,匍匐在地上不吱声。
陈州同此时也很激动,能够在皇帝面前演武这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的。
“钓翁先生所学,便是王家之术么?!”
弘治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对着大礼跪拜于地的陈州同温言道:“先生可先起身。”
陈州同呼出一口气,缓缓起身躬身低声答道。
“在下之术,始于前宋陕西大侠铁臂膊周光祖、全于抗金名将岳武穆。传至王氏,后经三丰真人修订增改……”
若说不激动这是假话,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古往今来无论学文习武可不都是为了卖与当朝,换得一身富贵荣华么?!
“传至在下时,已是十数代了。”
却见陈州同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弘治皇帝见状则是笑着对他温言道:“先生有话,可旦说无妨。”
“陛下,在下师弟欲传门内秘传于殿下。然在下多次相阻,终未成行……”
听得陈州同的话,弘治皇帝却并未生气。
反而是轻声道:“先生若阻,定是有所道理。可以与朕说项一番。”
陈州同轻声的把“龙虎还丹金汞真铅诀”的事情说了一番,这本是张仑打算传给正德的。
但陈州同觉着这么干实在太草率了,毕竟这需要至少三至五年的时间。
小正德如今才九岁年后十岁,若是习练可能得坚持到十五岁啊!
皇家之事陈州同会考虑的比较多,尤其是正德将来得成婚的。
“此事其实无妨,太子尚幼学艺应当。”弘治皇帝笑了笑,宽慰道:“推迟一二年成婚,并无挂碍。”
弘治皇帝笑的很温润,他不介意给有本事的人一个位置:“先生莫再自称‘在下’了。”
“暂添为百户委屈一下先生罢,将来若有功勋则再加封赏。”
随即,却见弘治皇帝犹豫了一下道:“只是……三丰真人真传,朕可学么?!”
弘治皇帝自然是也崇尚于道学的,否则也不会有太监李广之事出现。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京师风云起,夷州淘金忙
“臣谢陛下隆恩!至于臣的些许末学陛下自是可学的,只是效果略差于殿下……”
老陈现在可是很激动啊,激动的差点儿就要喷泪了。
自己那会儿把张小公爷拜做师弟这一着,看来是真真没走错啊!
若非如此自己今天怎么会有机会,来面圣、来演武,还拿了这百户之职?!
莫小看这百户之职,说到底这可是正六品武官衔比他在陕西混的多年文案牛逼太多了。
而且弘治皇帝这意思也很明白,你现在没太多的功勋我不好给的太高。
将来你立下功勋了,我才好封赏你更高的职位。
“下臣见陛下多次,有一事早想上报请陛下恩准。”
陈州同咬着牙,磕头沉声道。
弘治皇帝笑了笑,摆手道:“钓翁旦说无妨,朕不是那种听不进意见的人。”
听得这话,陈州同告了一声罪然后才将自己早发现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其实初次见到弘治皇帝陈州同就发现皇帝的脸色不是很好,这应该是幼年时落下的病根。
次之便是有服食铅丹的习惯,这点陈州同是极为不赞同的。
“三丰真人传术时亦与师祖言,即便是此法亦只可延年益寿增损补缺。”
却见陈州同磕头道:“凡言自可长生久视者,无论内外丹皆可视为妄言刁贼,门下子弟须逐斥之!”
弘治皇帝听得这话先是哑然失笑,随后叹气道。
“钓翁却是实在人,只是朕平日案牍颇多所以才使那虎狼铅丹……”
陈州同匍匐着,轻声道:“下臣有子午流秘法,可助陛下。”
“依此法休歇再辅以内丹,陛下可不需铅丹。”
弘治皇帝“哦?”了一声,随后让陈州同赶紧起来答话。
却见陈州同很快的站了起来,继续道:“此其一,其二陛下需每日一个半时辰用于习武。”
“臣师弟所造之铠甲法是极好的,可由熊侍卫陪练喂招活泛于全身经络、强健于体魄筋骨。”
顿了顿,陈州同再道:“殿下与臣师弟如今所用之强健筋骨汤浴,亦是秘法!”
“此法本不适合陛下年岁,然臣可增改几方使陛下亦能用之。”
陈州同说越越顺了:“再有萧公公为陛下松筋骨助力,陛下龙体自能健硕!”
“最后,陛下每日进膳需按类、按量、按时。只需十日,陛下自可有感!”
却见陈州同深深吁出一口气,看着弘治皇帝躬身长揖:“臣师用前二法,历八朝由洪武年至宪宗!”
“寿九十有余,年逾八十时尚可骑马舞刀、举三十斤试功石!”
这话一说完顿时弘治皇帝两眼放光,卧槽!好家伙,八十岁还能骑马舞刀、举三十斤试功石。
那真真是老当益壮的表现了,而且还活到老九十多岁啊!
本朝开国至今活到九十的老家伙,那也不是没有。
例如历事六朝九十岁的驸马赵辉、也是由洪武年活到宪宗朝的九十八岁的大儒魏南斋。
“一切便依钓翁之言,若朕得康健必加封赏!”
兵部尚书马文升家的屋堂里,右都御史刘大夏、左都御史戴珊、兵部左侍郎熊绣……等等。
几乎朝中非与张升等人相伴的官员,都聚集于此。
跟随马文升多年的老管家早已摒退了所有家仆,亲自在外面巡视。
“已是到了如此地步了么?!”戴珊与刘大夏是同年,历御史、督南畿学政、陕西副……至今。
刘大夏低垂着眉眼,声音冰冷的道:“老夫本念及他尚且年幼也算是有些本事,本欲放他一马……”
“然而,他却强词夺理、顽固不化!既是如此,我等怎能再退?!”
熊绣则是缓缓颔首,沉声道:“赶考举子,多受其蛊惑!任其妄行,必生国祸!”
“陛下对他太过宠溺,以至于其人气焰嚣张飞扬跋扈!这本也就算了……”
马文升这个时候缓缓抬首,沉声道:“但他不该插手朝政,佞幸妄为!”
“哼~!还构陷言官堵塞言路、挟倭自重诬陷士子!传其邪说败坏礼教人心!!”
刘大夏须发皆张怒气冲冲的站起来,低声吼道:“还和王越、汪直这等佞臣权阉混在一起!”
“老夫早已言之,权贵、权阉于国朝全无好处!而今终究可见了吧?!”
说着,刘大夏更是“砰~!”的一巴掌拍在了台上低声咆哮道:“老夫恨不得手刃此獠为国除害!”
熊绣听得此言却心里撇嘴,要说手刃您这……还是算了吧。
您这都六十出头的老汉了,那痴虎儿别看才十余岁却是个文武双全的种子。
更曾在苏州出海追斩倭寇,还杀到扶桑助那扶桑国主鼎定国乱。
真要跟那小子打起来,估计您被手刃的几率比较大……
“明日早朝老夫便奏请此事,定让陛下应承下经筵时日!”
却见刘大夏一脸怒相,低声喝道:“此事老夫必亲赴之,介时且看老夫如何在御前言诛此獠!”
“杀却权阉勋贵,但求众正盈朝!!”
正在夷州炼金的老钱可不知道,朝堂上的清流们正磨刀霍霍试图斩他狗头。
他现在两眼放光的看着一块块被铸出来的金锭,那喉结不断的滚动着。
张小公爷,亲祖宗啊!!
“今日加餐,所有人添肉!”钱能仰天长笑,随即面目狰狞狠狠的道:“但谁都不许藏金!!”
却见钱能猛然跑到了那河滩上,对着下面一大片穿着囚服在淘金的罪囚们厉声咆哮。
“敢有藏金者腰斩弃市、妻女全数充倡寮!!”
此言一出却见得下面无数的罪囚猛的一个哆嗦,钱能见状嘴角勾起一丝狞笑:“一个个给我搜!”
“未藏金者咱家给你跟妻儿相会一次,算是赔礼。”
钱能说着,缓步走下河滩:“若是被咱家发现藏了陛下和国库的金子,那就等着去死吧!”
“敢有知情不报者,同罪!”
此言一出便见得斜刺里冲过来一个年纪在四十上下,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汉子边跑边大喊着。
“钱公公!在下检举!我检举啊!!先前同窗周初英藏金!还是藏了狗头金!!”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夷州一片大开发,万家生佛钱公公
“卧槽尼玛的廖林甲!你不要血口喷人!!”
却见另一身材较壮硕的汉子脸色一变就要冲上来,却被钱能一挥手让几个水师的小旗按住了。
在这脸色苍白的汉子囚服里果然搜出了一枚婴儿巴掌大小的狗头金,被一个小旗送到了钱能手里。
“好~!好啊!来人,查找他姓名家人全都扣起来!男的尽数充做罪囚,女的……”
亦是此时一五十上下男子突然站直了大声骂道:“权阉!尔敢!吾等乃读书种子……”
“还有谁,都检举上来!廖林甲,你现在便是十人罪囚队伍长!”
钱能却连他的话都懒的听,嗤笑一声拍着廖林甲的肩膀道。
“咱家从来不亏待自己人,以后你只需监督不必下水、每顿有肉!每旬可跟家人见面一次!”
说着,钱能拍着这激动的都给他跪下磕头一脸谄媚笑着的廖林甲道:“好好干,咱家到时候为你请功!”
“刑部那边儿说不准还能给你减个一两年哪!”
这话一说顿时下面一堆在水里干活儿的眼珠子就红了,嗷嗷叫着开始逐个检举。
那刚才慷慨激昂的老者面色涨红,似乎还想激辩一番又好似要回首痛骂那些检举者。
然而钱能却直接让人押送金块回去,他一会儿还得招待这夷州土司呢。
谁有耐心在这里跟这些个罪囚扯犊子,他们说一堆的屁话跟咱家有一个永乐通宝关系么?!
但土司们现在做的事儿那得有啊,而且是大大滴有啊!
张小公爷给出的只是一个方向,但论及如何讨好人、怎么伺候人、怎么收买人……
这些张仑哪怕翻个十倍,也不是钱能这大明土著的个儿。
为啥?!人家老钱就是从小太监一步步做到今天的,被言官各路打击都巍然不动。
那手上没点儿本事能行么。
小公爷的思路提供过来了之后,钱能马上进行了策略的重新调整。
先让心腹拿着自己的名帖借用东厂的渠道,快马赶到闽南沿海。
一方面打听农耕、营造好手,另一方面则是采买农具、种子先侯着随时让水师运过去。
然后他本人则是在金陵、苏杭一片通过人牙子给搜罗了好些个厨子、裁缝剃头匠人……
再弄上布匹、丝绸、各式华丽漆器、瓷器,胭脂水粉小首饰……等等。
到了地方还先不跟土司们见面,让营造给起了一栋靠着海、三十余间客房的仿苏式园林小筑。
好在这罪囚不少,老钱三两下的倒也建起来了。
虽然时间仓促人手不熟导致和正版的相比,那真是简陋的厉害。
可架不住夷州土司们没见过啊,被邀请来的时候还是震撼的嘴皮子都在哆嗦。
现下这夷州哪怕是他们这等部族头领,也顶多是住个木板子吊脚楼就了不得了。
骤然得见这种青砖大瓦外看大气磅礴,内里又精巧细致的园林,那不傻掉了才怪。
老钱笑吟吟的站在门外将他们都迎进去,言道是哎呀~!诸位都是国朝忠臣啊,却是吃苦了。
说着便让人领他们先去沐浴更衣,说一会儿备下了酒宴请他们吃饭。
肥龙自然是乐呵呵的领着他们过去了,还给他们讲解这浴桶、毛毡子是怎么用。
那衣服该怎么穿,一群夷州土著们哪儿见过这阵仗啊!
顿感无比豪遮、甚是厉害,仔细的听着然后一会儿泡进了浴桶、使上夷子。
再看着那浴桶里飘起的花瓣,这比自己的吊脚楼高大上不知多少倍的屋子那叫一个叹气。
一顿澡泡好换上衣裳出来,肥龙还帮他们给打理了一下便领着去酒席。
再看那酒席顿时又傻眼了,一桌上八凉八热、二十四菜、水果糕点……
他们一样都没见过,哪个都叫不上名字。
那瓷盘儿装着摆在雕花木桌上,这吃饭的阵仗直接让土司们手脚都哆嗦了一下。
好在有伺候的下人给他们殷勤的夹菜、倒酒,再有老钱笑吟吟的劝酒。
丝竹琵琶小鼓再一响,望向那窗外灯火辉煌宛若天堂之色……
顿时夷州土司们觉着自己半辈子特么是白活了,人家过的这才叫日子啊!
自己过的那叫个啥啊,那特么能叫过日子么?!
喝着淳酒吃着佳肴,再听那丝竹小调看那灯火夜景……
土司们再看笑语盈盈招待劝酒的钱公公,那怎么看怎么顺眼啊!
好人啊!钱公公那是大大滴好人啊!
晕乎乎的被钱公公招待了几天,土司们全换上了一身丝绸衣裳、配上了鲨鱼皮鞘的刀剑。
身后的土兵们则是拎着各式各样的礼物,踏上了归途。
然而这才是开始,没几天钱公公又邀大家来吃酒了。
席间就说,哎呀~!你们这都住山里,想找你们常常吃酒都麻烦的紧。
土司们听了也戚戚然,的确每次出来都麻烦的要死。
而且在钱公公这里住了几次,再回到那山里住着感觉就不对味儿了。
钱公公又说实在是对不住大家,这边条件太简陋了,也就只能这么招待委屈了大家。
回头咱们做出成绩了,咱家带大家伙儿去金陵、苏杭好好耍耍!那才是人间天堂啊!
这话说的一众土司们眼珠子都直了!
卧槽!这里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帝王天堂级的豪遮了。
可居然在钱公公说来,还只是简陋、委屈?!
那钱公公眼里的好地方,得好到啥程度去了啊!
未等他们发问钱公公又问大家,这家里收成咋样啊?!大家可得吃饱么?
这话一问顿时头人们一把辛酸泪了,还没有大移民之前夷州这会儿跟闽南差别极大。
这里几乎还是原始的刀耕火种的时代,很多耕具得等到十七世纪往夷州走的人逐渐多了才会带来。
山下平原地区的还好些,勉强算是可以温饱。
山上的大部分都得靠打猎,一些靠近海湾的偶尔会捕鱼但多数还是靠打猎。
钱公公这一听居然就伤心了,说哎呀~没想到大家那么苦啊!
又说我老钱也是穷苦家出身的,但和大家比起来我老钱家里当年好太多了。
说着居然眼角里冒出丝丝雾气来,这叫头人们心生感动啊!
钱公公不仅待我们好、给我们送东西、请喝酒,人家心地还善良啊!
肥龙则是在边上感慨,要说为啥我们这票狗犊子混到做土匪,人家钱公公就能混到南京守备去呢。
这就是人家本事啊,那表情、那眼泪、那窝心暖话……直接说来就来!
简直唱念做打毫无ps痕迹,这就是人家牛逼之处啊!
这个时候钱公公又说了,我老钱见不得人受苦啊!
这样吧!我咬咬牙找找路子,给大家弄点儿种子、耕具回来。
再找几个农耕的好手,你们回去带些许人手来开垦地。
到时候你们先种种看情况怎么样,要是合适就转到这边来。
我再给给你们修些房子,咱们大家也可以多亲近亲近不是。
头人们一听顿时卧槽,还有这等好事儿?!
顿时酒都不喝了赶紧告辞回寨子里拉人,虽然是半信半疑头人们还是拉了自己的亲信来。
而老钱早就准备好的良种、耕具、农耕好手,也通过水师送来了。
头人们一瞅,卧槽!真送来啊!
再看看那些个请来的耕作好手,哪个都是皮肤黝黑、手上茧子都厚成皮子了。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有这些个老农耕们手把手带着教。
还教给他们怎么制肥、堆肥、施肥,这技术现在几乎是大牛级神术。
华夏采用粪便、草木灰肥料技术,追溯上去可以到战国时期。
发展到大明这会儿,已经有十二类一百三十多种。
而欧罗巴直至相当于华夏北宋时期,才开始使用肥料技术。
所谓“农家种田不养猪,等于秀才不读书”,老农耕们既然来了必然会带来养殖技术。
水师的船跑来跑去从闽南运来了一口口的大猪,老农耕又开始指导养猪。
种养殖在古代一直都是不分家的,不养殖没法做堆肥这产量就得下降。
后来曾剿倭、做了《了凡四训》的袁了凡,就心痛的表示“北方猪羊皆散放,弃粪不收,殊为可惜”。
到十二月初第一批收成下来的时候,一票头人们全炸开了!
那满田的金黄他们看着就哆嗦,二话不说直接从寨子里把所有人都拉过来。
哗啦啦的就开始收割稻子,一边收割一边是泪牛满面啊!
钱公公您真是我们的万家生佛啊,大家要给钱公公立生祠纪念啊!
再得那些肥猪杀上几口,一堆夷州土司和土民们对钱公公那几乎是当作神一样看待。
钱公公说要伐木烧砖瓦造大宅子,大家好住在一起。
头人们一挥手:上!伐木、烧砖瓦!造!
钱公公说大家要多开田、多养殖,要互相帮助才好发展。
头人们一挥手:开荒!开荒!都好好养,谁不好好养猪,弄死了的都洒掉洒掉!
钱公公说头人们的孩子要读书、学官话,将来才好去考试做官换大前途、大享受。
到时候金陵、苏杭乃至京师,哪里去不得?!考得好还有机会面见圣上啊!
头人们顿时心里一句:卧槽!
回家就抡起棍子抓着家里的崽子们,噼里啪啦一顿乱打。
都给劳资读书、学官话去,不好好学打断你狗腿!
一时间这夷州竟是进入了大开发状态,到处都是垦荒建屋甚至还传来朗朗读书声。
在水里老老实实淘金的前言官、贡生们满心悲愤,廖林甲这个狗逼现在都不用来工地了。
据说他被那权阉钱能安排去给这夷州土司的孩子们上课去了,每日都还能回家吃饭休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