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欲
猝不及防,他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垒的高高的红漆紫檀木箱上,我裙子被撩起……
我惊得大叫,捂住裙子:“做,做什么!”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
他一脸诚然:“昨晚将你弄伤了,让我看看伤口好点了嘛。”
难怪会那么痛!我又羞又恼,双腿夹紧,不让他碰我。“你,你还想用强!”我怒瞪他,满脸愤恨。
他顿了一下,然后拉住了我:“明兰,听话……”语气柔得能将人溺死……
我呆了一下,他的魔爪已伸了进去摸到了裤头……
“顾墨筠!”我冷喝,身子往后缩:“你到底想做什么!明天我要嫁人了!”
他淡然,十分平静道:“你已经是我的人,明天跟我走。”话毕,魔爪勾住我的裤带轻轻一拉,解开了……
“混蛋!”我一脚踹去,身子往后退,屁股一滑,差点摔下了箱子,他一把捞住我,道:“恩。我是混蛋。”毫无廉耻地承认着,将我固定好,卸下了亵裤……
我羞得眼泪快流了出来,整个人有些不好了……
“顾墨筠,不要……”我抓住了他的手,眉头挤在了一起,满脸肃然地看着他:“我明天怎么跟你走!明天我要出嫁啊!”
他沉了沉眉眼,眸子深邃,薄唇微抿,突然地,手指用力伸进了我两|腿之间……
“啊……”痛,果然是弄伤了,他那么大硬塞进去穴、口撕裂了……
他的手指才碰到一点点,我就痛得全身颤了下……
他眉头皱紧,过来吻我:“明兰,对不起。明天走不动,就抱着我,听我的话,我带你离开。”
我的眼里是朦胧的泪,这么温柔的话语,算是情话了。我很想和他一起离开,可是父亲怎么办?顾家怎么办?未来的他若是被我拖累了怎么办?千寂君为了我谋反,我要帮助他。谢婉替顾墨筠背了黑锅,我要救她出来。还有楚逸和李玉蓉,不杀了他们,我难解心头之恨。
我低沉道:“你要怎么带我走?楚逸突然提前婚期,一定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等着有人自投罗网,你不能冒这个险。”
他没有回我,从袖中拿出了药膏,要给我涂伤口。
我羞得闭上了眼睛,想要拒绝,他却过来封住了我的唇,柔软冰凉的唇瓣允吸着我,舌头轻舔牙齿,思想被他扰得一片混沌,他掰开我的腿,点了药膏轻轻抹在上面,丝丝凉凉,痛楚减去不少,轻柔抚摸,我全身不自觉地烫了起来……
移开头,喘着粗气说道:“你,你不可能救得走我,外面已是重兵防守,迎亲送嫁的队伍里也一定藏了许多亲兵,稍有动静,就会被杀的……嗯……”我一声娇|吟,他竟然将手指伸了进去,一个哆嗦花|心里流出了什么,流在了他的手指上……
“脏……拿出去!”我恼得瞪眼看他,腿自然并拢,夹着他的手不让他动,他竟然笑了一下,俊颜生魅,脸色已恢复了健康的白,唇也有了些血色:“你夹我这么紧,怎么拿出去……”说得极是色|情,我羞得无地自容。
他的手指在动,柔软的指腹摩挲着湿滑的rou壁,汁|液顺着他的手指流在了木箱上,滑滑腻腻,丢死人……
我摇着头,捂住了嘴,他淡淡地笑:“明兰,你自己说,所有人里面,只有我能救你,那就是,只有我能救你。”他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情|动,过来咬住我的耳朵,手指又往里面进去了一些……
“恩啊……”我可耻地呻|吟出声,羞得眼泪流了出来……
“是舒服还是痛。”他在我耳边淫|靡地问着,沉沉的声线磁性诱|惑。
我咬着唇死不承认。
他又动了动,引|诱道:“告诉我。”
“痛,痛!”我眼里水汪汪,呵出的呼吸在空中幻作了水色,眼神有些迷离……
“撒谎,流这么多水,是舒服。”他托起我,将我按在了箱子上,舌头在我唇中尝着甜味,手指挑动撩|拨着,不轻不重,没有一点点痛,只是舒服,下面控制不住地一缩一缩吸着他,神智混混沌沌快要被狗吃了……
初试云雨的男子不会懂得这样撩|拨女人,他一定是有过别的女人,才会有如此精湛的“技术”,我心中恼火无比。
“拿出去……”我恼怒的声音因为无力而变得像是娇嗔,身子被他弄得又麻又痒又难受,无助地推着他道:“是不是洛牡丹教会你做这些的!”
他微微一僵,眸色沉了下去,惩罚性地加了一根手指,往里深了几分,这会儿感觉到胀痛了。
“啊……”又溢出一阵□,他含住了我的唇,一阵亲吻,手指在抽|插,弄得我成了一汪水儿,软在他怀里起不来……
他眸里是暗色,声音却很平静:“你知道我是谁。”
我大口喘气,双腿缩着:“恩,恩,你,你是太,子弘晟……”
他应了一声,接着道:“洛牡丹是我小姨妈,以后她说什么,你都不要听进去。”
噗……我一口血差点吐出来,小姨妈?!
太可怕了!顾墨筠他妈的妹妹!怎么有这样的事情!
我:“……”
***
我打开嫁妆礼盒,映入眼帘的是顾墨筠没收我的所有东西,从我记事起,五岁、六岁、七岁、八岁……一件件,一样样,都是从我这里抢走,然后我怎么偷也没偷回来的“宝贝”东西。有弹弓、骰子、□、布娃娃、还有那只可怜的蝈蝈竟然被他冻在松石里保存了这么多年,那套我明明还没来得及拆封就被没收了的典藏版春宫图,不知怎么就拆封了……满满一箱子,记录着我顽皮的童年、不羁的人生……咳咳……
另外一个箱子,放着一把古琴,通体红色,音色绝妙,持之轻巧,琴腹铭刻“有凤来仪”四字,夏国的三大古琴之一,包含着一个十分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寓意很好。
再打开一个箱子,里面竟是一大堆簪子,而且,只有簪子,玉的、金的、银的、珍珠的、玛瑙的、象牙的、犀角的、水晶的,花样繁多,做工精致,应有尽有,我瞠目结舌,他是要发吗?哪来这么多钱?耳朵里莫名奇妙地冒出了一个声音:“送你这么多首饰,够了吗?满足了吗?以后还要宝贝着别人送你的簪子吗!”
我:“……”
一箱一箱看了过去,都是我平日里提过,然后他当场没有应允的东西……都是我喜欢的东西。
生在富贵中,锦衣玉食,样样不缺,其实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究竟特别喜欢什么东西。可是看过顾墨筠给我准备的嫁妆,我才发现,他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新郎要知道他的妻子喜欢什么,以后就能怎么讨她的欢心……】
他用这些在讨我欢心吗?我心中感动而痛楚,转眸看向顾墨筠,他喝了我给他准备的茶水,静静睡过去了,熟睡的模样那么俊美,美得像是玉雕的人,不似真实,我的眼里又蒙上了泪水,走到他身边,在他唇上吻了吻,再吻了吻,泪水滑过脸颊……
“少爷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桃红惊得花容失色,连忙跟后面的丫鬟说道:“快去叫大夫来,少爷晕了。”
“不用了。”我叫住了她们,轻轻地在顾墨筠身上盖上一件锦袍:“抬他回房间休息,就说是着寒病了,还有……”我顿了一下:“谁都别留在他院子里伺候着,让他一个人好好睡。”
桃红微微一愣,点头照做了。
若我猜得没错,洛牡丹会派人来接走顾墨筠,待他醒来,一切应该都结束了……
桃红看着满屋的箱子,问道:“这些要抬出去么……”
“都放在这里……”我将箱子一一合上,又小心翼翼地用红色织锦盖好:“这些不是明天的东西,是哥哥的东西。”如果明天举事成功,我再回来取走这些,这些是顾墨筠留给我的念想……
已是子时,我问道:“玉翠那边准备得怎样?”
桃红点头:“小姐放心,一切准备妥当了,绯绝过来了,让他现在进来吗?”
我点了点头。
一人端着新的嫁衣徐徐走了进来,面貌与玉翠一模一样,但是身材偏魁梧,而且走路的姿态……有点太爷们:“顾小姐,你要的衣服做好了。”他对我谄谄地笑,此人是绯绝。
他将衣服放在了案上,扇面一开,翘着二郎腿坐在了椅子上,伸手就要喝顾墨筠刚喝过的那杯茶。
我打掉他的手:“里面下了药。”
“啧啧。”他摇了摇头:“小姐真狠心,怎么把顾少爷给放倒了,我还以为你要给新郎吃的呢。”
“新郎吃了,怎么成亲?”我淡然一笑,重新给他倒了杯水,问道:“你照我说的做了么?”
他嘿嘿点头:“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放话出去了,不过时间太仓促,能赶回来的人预计没那么多。”
我沉吟道:“有人就行……”迟疑了一下:“不过,他们会出手吗?”
他用扇子掩嘴笑道:“万两黄金,拼了命也要抢的!”
“可是万一明天有动乱……”
“小姐天真,杀手才不管动乱呢,杀手最擅长的就是乘火打劫、顺水摸鱼,然后把这些嫁祸给别人……”
我心中一落:“那好,再给你个任务,你明天易容成顾墨筠。”
“不要吧!”他吓了一大跳:“你让我放话出去顾少爷就是胸口有胎记的人,结果却让我假扮顾少爷!我会成为众矢之的,死翘翘的啊!”
我干干一笑:“那你到时候把衣服一扒,没有胎记,不就结了。”
“不行!万一我还没来得及扒衣服,他们就出手了,怎么破?”
我皱了下眉:“所以,这一单做成了,我给你黄金万两!”
绯绝:“……”
32擒
无论是楚国还是夏国,少女出嫁都要备上一个“女儿箱”,箱子里装着她自己缝制的衣裙,有给夫君做的长袍,有给未来孩子准备的肚兜,还有自己的大花裙……这些衣裙凝聚了自己数载心血,承载了自己对婚姻的美好梦想。
然而,我的“女儿箱”中没有一件是自己做的衣服,都是玉翠平日里帮我绣的衣服花样,唯一一件我自打学会女红后,一针一线绣出的锦袍,此时盖去了顾墨筠身上……
顾墨筠的计划是让玉翠代替我出嫁,一部分暗卫护送我和他离开楚国,余下小部分保护玉翠和父亲直到千寂君和谢家军发动政变。可是这个计划的前提是,楚逸不会发现新娘已被替换,否则,在政变还没发动之前,顾家就会被冠上逃婚欺君的罪名。
顾墨筠并不了解楚逸的个性,楚逸骨子里是一个离经叛道、狂妄自大的人,宫中的繁文缛节和礼仪风俗根本束缚不了他,按照规定,他的确是要到洞房之时才能看见我的脸,可他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既然提前一天成亲,他一定会确定娶的人是我,而且还要用我做人质,遏止千寂君和顾党发动叛乱。
天很快亮了,雪也停了,我穿好特制的嫁衣坐到镜前梳妆,楚逸突然破门而入,他身后跟着的老宫人惶恐地说着提前见新娘不合规矩。他置若罔闻,越过一群宫人和侍婢径直走来我身后,通过镜子看到我的脸,他的情绪明显安定了下来,而后,熠熠桃花眸中闪动出灼灼的亮光……
凤冠霞帔,淡妆浓抹,腮凝新荔,鼻腻鹅脂,都说新娘是最美的,因为这是她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时刻……
我红着脸嗔道:“殿下来得这么早,臣妾还没上妆呢……”
他呆了一呆,明媚地笑了,一身赤色纹龙婚服衬得整个人丰神朗朗、神采奕奕。“本王一刻也等不及了,等会本王给你盖盖头。”
我嫣然羞笑,心中想着,他这是要看着我上花轿,不让我中途有逃跑的机会……
桃红往我唇上抹胭脂,楚逸拿了过去,说:“本王来。”他端着我的脸细细瞧了瞧,选了桃色的胭脂点在手指上,然后轻轻抹在我的唇瓣上,胭脂里混了他最喜欢的蜜香,莹莹润润,闻起来格外诱|人……
我见他点着点着不动了,瞅了下镜子看着唇上的颜色:“怎么?不好看么?”
他忽的勾过我的下巴,俯身|下来舔上了胭脂,呢喃道:“……给我尝尝……”
楚逸喜欢吃蜜香味的桃色胭脂,屡试不爽。
他将我唇上的胭脂吃尽了,才放过了我,让我继续上妆。
旭日缓缓东升,大半边天空染成暗红的颜色,这样极端的暗红,没有绚烂,没有华丽,像是泼在天空的一滩暗血……
我心中尤为紧张,看着绯绝扮作顾墨筠的模样站在院中等我,徐徐向他走去。
满堂满院的红色绽放在他周围,蟠龙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华丽夺目。
他看到我时,眼睛也是一亮,凤眸流光溢彩:“妹妹啊,你真美!”
顾墨筠从不叫我妹妹,也从不夸我漂亮。我的眼睛湿了湿,感动得要哭了……
绯绝和楚逸聊了几句,他故意将声音压得沙哑了一点,说是昨晚着了风寒,楚逸没有察出异样,将我交给了他,盖上了盖头……
新娘出嫁,要由亲兄弟牵上花轿,绯绝牵着我的小手,毫无职业操守地揉捏我的手指,揩着油:“妹妹这手有点糙了,回头哥哥给你拿个保养的秘方,把手养好点。”
我无语,低头看着盖头下一小方红毯,瞧见绯绝的锦袍有点松垮,再一细看,他压根没系腰带……
他谄笑,小声道:“别介,这样穿着,到时候扒衣服方便!”
我:“……”
红毯一直延伸出了府门,鞭炮礼乐喜庆洋溢。
世子大婚与国婚无异,街道两旁围了密密麻麻看热闹的百姓,人山人海,鼎沸喧嚣,人群里面隐藏了许多顾党家将、千寂君暗卫、还有杀手,城门外有八千谢家精锐将士待命,百里外的军营有五万大军蓄势待发。而道路中间看不到头的迎亲队伍里,藏着无数楚逸的护卫和死士……
这将是一场恶战,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我手心汩汩而出的冷汗被绯绝用衣袖擦尽,他将我送上花轿的同时送了我四个字:“小姐保重。”
保重,大家都要保重。
礼乐声再次响起,花轿起,队伍缓缓前行,按照计划,再过一刻钟花轿会到达策反的地点,我在轿中迅速脱换嫁衣,改变装束。
嫁衣是玉翠特意设计的,看似繁复,实则轻简,有两面,反过来穿就是侍婢的礼服。我拆掉头上的凤冠,以最快的速度盘上侍婢的发髻,然后插上顾墨筠送我的发簪,最后,脸上戴上绯绝事先给我准备好的人皮面具……
一切准备就绪,待到一声尖锐的口哨响起,我迅速拿出藏在衣服里的烟雾弹抛向轿外,烟雾四起,众人惊慌失措,惊叫连连,花轿剧烈摇晃了几下落在了地上……
“有刺客!”护卫大叫一声,刀剑出鞘声此起彼伏。
“小姐!小姐!”玉翠带着一群人惊叫着冲进轿子,混乱之中,我和她们一起退了出去,轿子里换了另一人坐着,烟雾弥漫,危机四伏,花轿及其周围一丈地都被烟雾笼罩看不清事物,刀剑之声响在四周。
有人拦住楚逸道:“殿下小心有诈!”可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将新娘救出了花轿,因为情况紧急,他并没发现新娘的嫁衣只是松垮的披在身上,而且盖头被夹在了发髻上,再如何摇晃也不会掉下来……
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街道两边的百姓哭喊尖叫四处逃散,人喊马嘶,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原本喜庆祥和之景陡然变成了杀戮血腥的战场。
玉翠和桃红一人带着一群侍婢分开逃跑,我跟在玉翠这边,被她们护在正中间。
此时所有人的焦点都在楚逸和新娘身上,没有人知道,新娘已被更换,所以我很安全,只要跟着乱窜的人群跑出去,就能顺利逃过此劫……
我回眸看去,所有起事的人都在手腕上系一条黄丝带,此外就是冲着百万黄金而来要活捉绯绝的蒙面杀手。绯绝敞着衣服引了一大波蒙面杀手在混乱中流窜,到后来,他干脆把上衣脱了,露出白嫩嫩的肌肤,然后狂跑到楚逸的护卫里头求保护,他一大老爷们大冬天的赤着上|身抱着一位魁梧的御林军嗷嗷大叫,让人看了,真觉得喜感,顾墨筠的形象也彻底被他毁了……
不过多时,楚逸和新娘被百来名护驾亲兵护在了中心地带,周围空出一大片地方,四周还在厮杀,胜败尚未分明。
突然间,高空传来几声响亮的鞭啸,紧接着,黑压压一群蒙面人从阁楼后面飞了出来,踩过一片屋瓦,齐刷刷向中心地带飞去。
我心脏一紧,这是哪来的人!
蒙面人个个武功高强,所向披靡,如一把把带毒的利剑,毫不停留地刺向楚逸的护驾亲兵,不出一刻,中心地带的防护圈被击破,御林军溃散成沙,只能留出十来人保护楚逸。
我心口一松,看来是我们的人,只是……为何千寂君不告诉我还有这样一支精锐部队!
又是一声鞭啸激荡,紧接着,高楼后面又飞出了一波蒙面人,与此同时,一位手持金鞭英气逼人的男子出现在楼顶,他的金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轨迹,带起三声刺耳的利啸,下方的蒙面人迅速变幻阵型,开出一条直通中心地带的血路……
我猛然大惊,这位用鞭声指挥作战的男子,虽然蒙着面,但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双入鬓上斜的剑眉、深邃冷傲的黑眸、那身我为他缝制的锦袍——上面绣有龙凤、如意、吉祥、富贵、平安,还有我们的兰花和竹子……
顾墨筠!竟然是顾墨筠!!!
不可能,他明明喝下了迷药!
可是我忘了一件事情,上回我给他下迷药,他第二天早上就醒了过来。所以说……不是庸医的迷药不给力,而是顾墨筠本身对迷药有抗体!
我如遭雷击,不知何为。
我想飞奔过去阻止他,我想大叫告诉他那个新娘不是我!不要过去!
可是人太多,场面太乱,声音太杂,他根本看不到我,我也根本去不了他那边。
有一刻,我像是回到了死前,我在城楼上,他在城楼下,隔着刀光剑影,林立士兵,杀戮血腥,这么近的距离,却是遥不可及。
他听不见我说话,只能看见我面目全非、泪水横流的样子。我哭喊着叫他不要上来,声音却被风带走,被呐喊淹没,被楚逸的狞笑打断。
他情切,所以才会孤注一掷。
我猛然想起了千寂君的嘱托,我若安全,就发信号。
我大声朝玉翠喊了一声,玉翠会意,打开袖中的信号弹,砰的一声大响,华光冲上天空,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陡地一片死寂,然后两边楼房的窗户砰砰砰打开,须臾之间,无数箭支射向中心地带……
“护驾!”亲兵护卫惊叫着折转回去保护楚逸,可是还是晚了一步,有根长箭刺进了新娘的胸口……
“阿兰!”
“妹妹!”
两个男人撕心裂肺的惊呼,一个是楚逸,一个却是——绯绝,喂,你演得有点过了……
新娘瘫了下去,血流在火红的嫁衣上,这嫁衣,流再多的血,也是看不出来的……
我的唇角微微勾起,呼吸蓄在肺中,我看到楚逸眼中有绞痛划过……如果说,他之前对我所做的全是虚情假意,那么这一瞬间所流露出来的神情,说明我真的进到他心里去了……
可是当他拿掉新娘的头盖,看到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瞬间,他的绞痛化作了滔天愤怒,血红的双眼蓦地抬起,如地狱魔鬼一般在人群里找寻着我的身影……
楚逸,今日若你不死,未来这种被欺骗、被背叛的噬心之恨将煎熬着你,直到你再见到我。
李玉蓉,我已对你仁至义尽,让你最后死在楚逸的怀中,穿着我的嫁衣,成全你世子嫔的梦……
33心
看着李玉蓉咽下最后一口气,我胸中积压了多年的怨怒和愤恨一瞬间释放了出来,眼前晃了一晃,头竟然晕了一下。
那边,顾墨筠僵住了,眸中的颜色太深,我辨不出他的神情,不过他没有立刻飞去中心地带,我的心松了一下。
千寂君以最快的速度找了过来,他手中持着把墨色的宝剑,剑上的血迹还在往下滴,一袭藏青色的长袍,眉飘偃月,目如朗星,整个人英气勃发,气度凛然。
我心中一落,大家都没事,很好。
我正想与他打招呼,突然胃部猛然一揪,似被利器刺穿了一般,疼痛汹涌而上,腥甜翻涌至喉间……
我全身震住,恐惧席卷而来,看向场中,楚逸正时一口黑血吐了出来,面色惨白,他中毒了,我的桃色胭脂里有毒,他吃了胭脂,中毒了,可是……
我的腹部一搅,强压在喉中的腥血狂涌而上,跟着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明兰!”
“小姐!”
几声惊呼,声音飘飘渺渺,似从天上飘来,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有人来护我,有人来抓我,有人来杀我,画面开始变慢、定格、旋转、变灰……
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吃了解药……
我的耳里嗡嗡躁响,前方一片模糊。千寂君向我奔来,面上是惊惧和痛色,就在他要抱住我的瞬间,金色的鞭子带起凛冽的杀气“啪”的一声抽在了我和他之间……
顾墨筠一道黑影踩过众人疾飞而来,鞭子在空中画出一道金色的弧度,嗖嗖嗖,如灵蛇一般缠上了我的腰将我轻轻一提,我如轻柔的柳絮飞了起来,飞在空中,白雪、腥血、喜红、人群混搅在我视线里,然后我闭了闭眼,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的心跳,有我熟悉的味道……
“明兰!说话!”顾墨筠的声音剧烈发颤,应该是害怕极了。
我蠕了蠕唇,黑血溢出了唇角,似有若无地一声轻唤:“哥哥……”
我强笑了一下,腹部一阵绞痛,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
神智在彷徨,知觉变得一段一段……
身子不断地颠簸,急速的风刮过脸颊,顾墨筠的心跳越来越强,越来越快,好冷,我往他怀里缩了缩,感觉自己快要冻死了。
“明兰,你不能死!你给我活着!”顾墨筠低沉的声音偶尔飘进耳中,有时是愤怒,有时是悲痛,有时是惧怕,声线没有一刻是平稳的……
为什么解药没用,有人偷换了解药?还是有人加了额外的毒药?为什么要害我?
我的意识渐渐流走……
许久之后,身上盖上了柔软的被子,后背紧紧贴着一个人的胸膛,久久的,这个胸膛也没有离开……
猛然间,一声厉喝:“什么叫做毒入五脏六腑!”
“回殿下,毒入五脏六腑就是……”
砰的一声大响,某物砸在某人头上。
一声雷霆之怒贯入耳中:“救不活她,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
怎么会这样……
救不活了……
我痛得涌出了泪水,一双温暖的手在我脸上擦拭,而后极致温柔的声音在说着:“明兰,陪着我,别走……”
别走……
雪又开始下了,我陷入了梦魇之中,记忆不断轮番,喜怒哀乐全都走过一遍,我记得,李玉蓉死了,那么楚逸呢?他有没有被毒死……
直到白雪覆盖住所有的记忆,梦突然安静了下来,我回到了十岁那年……
那年,穆宗派父亲去东北十五城做巡抚,我和哥哥跟着父亲上任,可是途中却不幸遭遇袭击,我和哥哥逃进了山里迷了路。
深冬,白茫茫一片,太阳隐在云中,辨不出东南西北。我们走了一整天也没找到官道,没有野菜野果充饥,没有动物鸟雀捕抓,我身上只带了些零食糖果。那还是顾墨筠不许我吃,我偷偷买了藏在衣服里的。饿得发慌,我就让他吃些糖果和雪水充饥,这样我们又支撑了两天。到了第四天,我的身子有些扛不住了,顾墨筠这才发现,我压根就没吃几颗糖果,大部分给了他吃。
我说:“顾家只有他这一个儿子,父亲不打算再娶了,要是他死了,顾家就绝后了。”
我又说:“我太笨,长大以后肯定没什么用处,此番要是只能活一个,那就活哥哥好了,哥哥聪明绝顶,未来定会成为大有作为的男儿,为国家为人民谋福祉。”
昏昏沉沉,我觉得自己快要死过去的时候,竟然说道:“要是我死了,哥哥就把我吃了吧,我看那话本子里就有人……”貌似我还没说完,哥哥就一拳把我打晕了……
中途醒来的时候,哥哥也昏倒了,他原本就受了伤,好几天过去,伤口发炎溃烂,他快支撑不住了。
我看的话本子里有人写,血是最好的补品,许多垂死的人都拿血来做药引子吊命。
于是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放了自己的血来喂顾墨筠,然后他醒了过来,我倒下了。
记得那时,他也一直在我耳边说着:“陪着我,别走……”
这样一次,算是我救了他。
也是这次之后,他再也不许我看杂七杂八的闲书,怕我学了来干出更离谱的傻事……
其实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才冻了那么几天,放了一点点血,就落下了一身子毛病。
隐隐约约,我听见有人在说:“太子殿下,顾小姐之前服用过活血益气的药,服毒之后毒性跟药物作用很快扩散去血脉,可是解药却没有这么快的效果抵消毒性,加之顾小姐身子太虚,一时扛不住几种药物在体内作用,所以恐怕……”
后面的话,我没能听到,一口气没上来,昏死了过去……
反反复复,时而混沌,时而清醒。
似乎听见洛牡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劝顾墨筠离开楚国。
楚逸失踪,穆宗病危,几位王子争抢王位,几大军团割据严重,楚国会有大乱,不宜久留……
随后,来劝顾墨筠的人越来越多……
“外面正悬赏十万两黄金寻找顾小姐,殿下若带着小姐上路,只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顾小姐不宜舟车劳累,殿下不如将她送回顾府疗养,日后康复了,殿下再来接她。”
“殿下三思,切莫为了一位女子而置夏氏皇族千秋基业于不顾……”
……
我心口一痛,是我不好,又拖累了他。
楚逸失踪,那就意味着他还没死……
几位王子争抢王位,千寂君可安好……
父亲呢,顾家呢,外面到处在找我,为何不找顾墨筠……
许久之后,我听见顾墨筠质问洛牡丹:“你给明兰的药方里,为何在两味活血的药上加了剂量。”
她微微一怔:“顾小姐气血两亏,身子极弱,调理月事,需要这样的剂量。”
顾墨筠用极为阴冷的口吻警告道:“若让我查出你是蓄意要害明兰……”
“殿下!我是你的亲人,而这个女人却是……”
“这个女人陪伴我十六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是我的妻子!”顾墨筠声音森冷,沉沉道:“没有她,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你既自认是我的亲人,就要好好对她!誓死效忠她!”
一片死静,洛牡丹声音变得凄凉而哀伤:“我为了寻得殿下,流离楚国十余载,委身青楼打探消息,为殿下积攒钱财,笼络能人异士,如今却不及她在殿下心中的地位……”
顾墨筠冷哼了一声:“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达成洛家祖训……你我心知肚明!你既投靠于我,就要听从我的旨意,若再擅作主张,为难明兰,你和你的人全部滚出我视线里!”
……
顾墨筠,生气了。
有点任性呢,怎能为了我,不认亲人,不要亲人的支持呢。
洛牡丹若想杀我,何须用毒呢。
冬天漫长,似乎看不到尽头。
我睁不开眼睛,全身僵直如尸,偶尔毒发会极为难受,汗如雨下。
顾墨筠一直陪着我,喂我喝药,喂我喝粥,给我擦身子,换衣服,在我耳边说着话。
我想告诉他,其实我没事,只是眼皮子像是黏在了眼珠上,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又过了几天,顾墨筠质问道:“毒全解了,为何还会这样!”
有人回:“毒虽解,但身子损伤很大,顾小姐能否醒来,全看天命……”
有人又劝道:“大战在即,时间紧迫,殿下不如先回国,臣等留下来照料顾小姐。”
有人痛心疾首:“殿下难道真的要为了她放弃复仇,放弃皇位,放弃千万黎民百姓吗?”
寂静无声,良久之后,顾墨筠极为疲倦地说了一句:“若她醒不过来,你们就当没有找到过我,夏弘晟死在十六年前……”
怎么会。
我对他,如此重要。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重要。
可他为何不表现出来,为何此时才这般,为何让我胡思乱想,白白流了那么多眼泪。
“殿下,传言十五城的崃巫山上住着位半仙人,他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可却性情古怪,寻常人求不到他的医治……”
“只要能救活明兰,他要什么,我给!”
“他要的并非钱权利物,而是……”
34欲
十五城的崃巫山不就是当年我和哥哥迷路的鬼山林吗?
那片林子如同布上了神奇的迷阵,进去了就难以走出来,几天几夜,都会觉得自己在原地打转。
那样诡异的地方,竟然有人居住……
仙人?
“这位半仙要的并非钱权利物,而是‘情’。”
“非亲情、爱情、友情,而是爱、恨、情、仇四种。”
“若要求他救人,就要在这四种里面选一样:
相爱的人,一命换一命。
相恨的人,一命连一命。
有情之人,变为无情。
有仇之人,转为相爱。”
我蘧然大惊,这位半仙简直就是位玩弄情感、游戏他人的大变态啊!
顾墨筠想要救我,岂不是要……
我心中一刺,想要阻止顾墨筠去崃巫山找仙人,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拉不住他……
数十日的舟车颠簸,抵达了崃巫山,找到仙人后,顾墨筠才发现他就是当年在鬼山林救了我们的恩人。
那时,我已将死,哥哥背着我在山林里找出路,最后,遇到了一位洛族老人。
洛族是十五城的原住民,一支十分古老的部族,救我们的老人是该族仅剩的祭司。
老者说道:“顾公子可还记得当年老夫救顾小姐时说过什么?”
“仙人说,我和她的命相连,她死之日必是我死之时。”
我心中一惊,竟然有此事!
老者道:“老夫当年说她命理太乱,非凡力可以救活,若是勉力为之,会乱上添乱,令她命途多舛。”
命运多舛?难道我上辈子本应该十岁的时候就死了,然而经老者一救,改了命数,我才会走向那样悲惨的结局?
顾墨筠回道:“命理之事,晚辈不愿相信,只要仙人能够救活她,晚辈甘愿一命换一命!”
老者轻声一叹:“不是老夫不愿救,而是无能为力,顾小姐已不属于命理之人。”
顾墨筠大惊:“此话怎讲?”
“顾公子有否察觉,顾小姐在某段时间之后性子突变。”
顾墨筠默然。
老者道:“顾小姐的灵魂被替换了,灵魂与肉身不是一样的年龄,命数全乱了。”
我陡然惊住,他竟然能看出来我灵魂被换、命数更改……
“我们古洛族有一种咒语名为‘情咒’,老夫一直在研究它,想要发挥它最大的力量。情咒之中,有一种灵魂倒置的咒语,可以逆天改命重活一回,但是此咒凶险异常,需要强大的意志才能开启咒语并且维持咒语不消失。如果顾小姐使用过这个咒语,那么她现在昏迷不醒,不是因为中毒,而是因为咒语快要消失了。”
我惊得无以复加,他说得如此真实,可我死时什么也没做,哪来的情咒!
“仙人是说,明兰现在的灵魂是她重新活过来的灵魂?”
老者回道:“她为了某个目的强行改了命数,重生回来,当这个目的达到,她的意志就会消减,身体等同于死亡。所以,顾公子要想救她,就要知道她此生目的何在,她达不到这个目的,自然就会醒来……”
……
达不到目的,才会醒来……
我此生,目的何在?
杀了李玉蓉,杀了楚逸,还是和顾墨筠好好生活?
巫蛊之说,鬼神之言,不可尽信啊。
第二年春天,我突然醒了过来。正时窗外桃花粉艳,阳光温柔,暖风轻拂吹起片片花瓣飞入屋中,顾墨筠将熬好了药汤端来我床边,突然看见我睁着眼睛,我看着他,他看着我,静默刹那,恍如隔世千年……
我们俩都忍不住哭了,这是我第一次见顾墨筠流眼泪,墨色的瞳仁微微发红,泛出莹亮的泪水,然后一滴滑了下来,流过俊朗的脸,吧嗒,滴在我的额心处,烫烫的。他吻着我,抱着我,看着我开怀地笑了,深邃眉宇间的愁色与情殇瞬间被洗净。
生离死别,哪有不煽情。我也跟唱戏似的抱着他哭了个昏天暗地,然后说了一大串再也不与他分离的誓词。
这样一遭,我们都明白了彼此的心,他也彻底悟到了什么是爱恨离别之苦。
初夏,窗外绿油油一片,阳光金灿灿微热,黄鹂鸟落在窗台,朝我看了两眼,然后展翅高飞,划过一道明黄的弧度,飞上了湛蓝如水的天空。
顾墨筠穿着青灰色的短褐劲装走进了屋,他放下背上的弓箭,将打回来的猎物挂在了墙上。
我小步跑到他身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他低头看我,屋里柔和的光线勾勒在他笔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十分清晰又迷人,他的皮肤因为近月的日晒风吹变得粗糙了一些,泛出淡淡古铜色泽,墨发变短了,被一条灰色的粗带束在脑后,肩膀上落了一丝绿色的草叶,我将它挑了出来,呼呼吹落在地上。
他抱起我,放在了腿上。“起来多久了?”他问我。
我眸中脉脉含情:“你走的时候,我就醒来了……然后,一直在想你……”
他薄唇微微一勾,是抹迷人的浅笑,修长的手指梳理着我的长发,问道:“早上起来还有没有觉得难受?”
“没有了,很好了。”
“早餐吃了?”
我点头,傻笑:“很好吃。”
“药呢?”
我乖乖点头:“也吃了……有点苦。”我撅了撅嘴,要亲亲……
他移开视线,道:“去床上躺着,休息……”
“……不想。”我凑了过去,啵的一下,亲在他唇上,勾住他的脖子道:“我已经躺了大半年了,手脚都生锈了,哥哥给我点活干嘛,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好闷好无聊,总是想你……”我羞得咬了咬唇,勾|引他道:“想你什么时候回来,想你亲亲我……”说完,将脸埋进他衣服里,闻到清晨的青草花香。
他似是笑了一下,然后却严肃道:“你除了想我,之外还能干什么活?”
“我会洗衣做饭,打扫房间,还会织布绣花,种菜采摘!”
他眯起了深邃的眼眸:“说起绣花……”他低吟了一下:“那件你送我的锦袍,我瞧了半天,也不知道你绣了些什么……”
“不可能!”我不服气,颠颠儿跑去衣柜里翻出那件袍子,与他辨认道:“这是龙,这是凤,这是兰花,这是竹子……”
他认真地听我说完,然后似笑非笑地指着花样道:“这分明是山鸡在啄菜花,小蛇缠着木棍……”
我:“……”
“顾墨筠!我花了好长时间绣的!绣得好辛苦。”我两眼泪汪汪,他又挤兑我了。
他冷然一笑,不以为然:“花了好长时间,还绣成这样……我不指望你会洗衣做饭、织布绣花,省点心去床上躺着吧。”
我:“……”
我被顾墨筠嫌弃了……
***
这样的日子很美好,远离浮华喧嚣,享受宁静人生,不用去记挂功名利禄、财富权力;不用去防备他人算计、勾心斗角。隐世而居,悠闲自在,只有我和顾墨筠,一山一屋一对人。
乘着顾墨筠去山下的小镇换米粮,我偷溜去了厨房做饭。
绣花不行,做饭还是可以的。
当年我做了两年的庶人,做饭洗衣打扫都要自己来的。
摘菜、洗菜、切菜,煮饭,生火,炒菜,动作虽不麻利,但也不显得笨拙。
想着顾墨筠吃得清淡,我特意炒了两道蔬菜,然后将他猎回的山鸡拔了毛,一半红烧一半炖汤,忙了一个多时辰,顾墨筠还没回来,山鸡的香味让我馋得受不了了,禁不住用手偷偷撕了一小块肉吃。不吃还好,一吃就越发馋了,忍不住,又撕了一块,再撕了一块,后来心想顾墨筠不吃肉,这只鸡说来也是我一个人吃,干脆两手扒着鸡蹲在火灶边啃了起来。
鸡肉酥香软嫩,鲜美味浓,油而不腻,滋补美容,真是人间极品!
我啃得忘乎所以,突然一道身影挡住了光线,我抬头,顾墨筠剑眉微皱看着我……
我满手满嘴的油腻,唇边挂着一块鸡肉,撅了下嘴巴,将鸡肉吸进了嘴里,然后……傻傻地笑……
“你是好全了,精力过剩没处使?说了让你在床上躺着!”他挑起眉角,眸色变深,似是要生气了。
我连忙将鸡扔进锅里,谄笑道:“我,我是全好了呀,想给你做饭吃……”
他垂眸盯向我脚下一堆鸡骨头。“给我吃,还是给你自己吃?”
我用脚尖扒了扒灰盖住鸡骨头,嘿嘿笑道:“我顺便吃一点嘛……我特意给哥哥做了两道青菜哦!”
我拉着他去到桌边:“哥哥快尝尝,我做得好不好吃。”
他瞟了眼菜,扬着眉角:“给我吃素,自己吃肉?”
“不,不是……你不是不吃肉的么?”
他冷唇微勾:“我怎么会不吃肉……”说完,猛地将我抱了起来放在了桌上……
“你要干……”“嘛”字未出,他已咬住了我的唇,虎牙细细研磨,舌头舔在唇瓣舌尖,湿湿软软……
“唔,好多油……”我摇了摇头,唇上的油渍全都糊在了他的脸上,香喷喷的鸡油,连忙用舌头去舔,再舔,男人眸中的墨色在加深,我还没反应过来,上衣就被他解开了,大手倏地探进了亵衣里,握住了柔嫩的酥|乳……
“嗯……”我羞得叫了一声,身子绷紧了,明白来他想做什么了,连忙提醒道:“菜,菜,小心菜!”
他不屑一顾地看了眼菜,手轻轻一送,如掷飞盘一般将菜飞去了案几上,一滴油也未洒。他尝着我唇上的肉味,沉沉地说道:“两道青菜就想满足我?”
“唔……那你要吃什么嘛!”我推拒他,心中怨怨,再怎样也是人家精心准备的菜嘛。
他唇角一勾十足性感:“我要吃……顾明兰。”
……
他将我压在了桌上,华发倾泻而下摩挲桌脚,胸口一凉,上衣被剥了下来,他低头含住了我的酥|胸,舌头在粉点上舔|弄,我禁不住颤了一颤,发出一声呻|吟,脸瞬间烧得通红。
他双手顺着我的细腰往下,将衣服一寸一寸褪去腿间,雪白莹润的身子露了出来,他一一吻过,抚摸……
桌子太小,我害怕掉下去,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他得逞似的玩得更加放肆,唇从酥|乳到脖子一连串吸了过去,带起麻麻利利的快|感,我身子一下子软成了浆糊……
“不,不行,这是饭桌……”我呢喃着。
他眸中泛起了漩涡,声音沙哑迷|人:“饭桌上才好吃了明兰……”他吃着我的唇瓣,修长的手指就这么沿着肚脐热热地划了下去,伸入柔软,我猛地哆嗦了一下,夹住了腿……
“打开。”他低低命令。
我摇头。
“不打开,你会受伤。”他威胁我。
我吓得赶紧打开了,他魅惑地浅笑:“明兰乖……”性感的声音吹进了耳里,吸住了我的耳垂,手在我腿间玩弄,舌头在我耳朵里弄出了情|色的水声。
我被他撩|拨得全身热浪翻涌,痒痒麻麻,娇嫩敏感之处细流潺潺……
35欲
“嗯……啊……”我禁不住一声妩媚又稚嫩的娇|吟,眼里水雾弥漫……
这一下顾墨筠更是停不下了,吻得更深,抓住我的手引导去他腰间解衣服,我也知他忍了许久,自我苏醒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要我,因为担心我身体还未康复,怕我受不住,每晚只是安静地抱着我睡觉,可那个又粗又烫的东西告诉我,他其实是很想要的……
夏天的衣服很容易解开,不一刻,他八块诱|人的腹肌和人鱼线收入眼中,他引着我的手伸去了下面……
“握住它。”他情|色地说着,含着我的耳垂吐息。
我手上骤然一烫,那东西又硬又大又长……真的好大……~~~~(>_&1t;)~~~~
我羞得咬住了唇,感觉手快被它烫坏了……
他薄唇带笑,眸色深谙迷人:“自己把它放进去。”他引|诱地说,我羞得没脸看他了,全身被他挑|逗得粉红一片,像只煮熟的虾子……
他细细的喘气有些急促,将我的腿架在了他的腰上,身体送到了娇嫩敏感之处,微微一婆娑花、瓣儿,我哆嗦了一下,一股水滑了出来,顺着腿心滴落在衣裙上,开出深色的花……
“明兰……”他唤着我,墨色的瞳仁已浑浊不堪,气息热得烧人。
我心知他在催我,其实自己下面也酥|痒至极,想要什么充实着,十分渴求……于是半阖着眼睛羞羞地将它慢慢……
“啊……”混蛋!他腰|杆一挺就冲进去了,好难受!!!!
我弓起身子推他,太烫太大,胀得好痛!
他嘶了一口气,提着我的腰又撞进了几分:“明兰放松,太紧了……”
“呜呜。”我用小拳头捶他的胸肌:“你说我自己来的!你骗子!”
他喉咙里笑了一声,腰|杆动了动:“你这么一点一点挤进去,我怎受得了。”
我咬唇剐了他一眼,他用力一顶,直戳到最深处的软肉。一声娇媚,我忍不住颤了颤,小嘴将他吸得更紧,他闷哼了一声,似是舒服到了……【小永子脸红了,鼻血……
“嗯啊……嗯……呜……”(⊙o⊙)…
随着男人温柔缓慢地进出,情不自禁地从唇中溢出细碎呻|吟,呵出的气息带着芬香,热流一滩一滩涌出,水|色|淫|靡……
他享受着那里的紧致与湿|热,硕大细细密密地摩擦着嫩|肉,桌子咯吱作响,似要散架。
他沉沉的声线在我耳边问道:“痛不痛?”
“呜……嗯……”我只是呜呜嘤嘤地摇着头,说不出话来,身子因抽|插而耸动,圆润处汗水晶莹,肌肤微醺泛出红晕。
他见我似是不痛的样子,下|身|抽|动的速度加快,一下一下,又重又狠,渐渐失控的抽|插,到最后,我已分辨不出白昼黑夜,眼前一片水雾,猛然间,那里戳进了最深处的嫩|心,一股灼热的液体冲了进去,极致的快|感席卷而上,我手脚蜷缩,汁|液如洗泉喷了出来……
“别动……”他声音沙哑地说,俯在我身上,吻了吻我的唇瓣:“让它再待一会儿。”
我:“……”
顾墨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色狼!
说这种话面不红心不跳,让我羞得不敢看他第二眼……
中饭自然是要重新热了再吃的,坐在桌边,拿着碗筷,我瞧着被我们祸害的饭桌,脸上有一阵没一阵地发烫,木桌没有上漆,沿上深色的暗花是刚才的汁|液,浸到了木头里,擦也擦不去,我吃着吃着就走神了,顾墨筠往我碗里夹了块肉,冷冷道:“意犹未尽,还想再在上面来一次?”
我:“……”
我丢下碗筷,捂着脸羞得跑走了……
***
第二天又到了上山见仙人的日子了,我和顾墨筠住在崃巫山的鬼林子边,仙人住在崃巫山山腰处的断崖台,两地相距十多里路,我昏睡的时候,都是顾墨筠背着我爬上山,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顾墨筠却还是不让我自己走路,一路抱着我往上行,山势险峻,坡路陡峭,他步履轻盈,如履平地,吐息均匀,看似很轻松的样子。
“哥哥,我觉得自己完全好了,可他还说我余毒未尽。要我们半个月去见他一次……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故意要留我们在这里?”
顾墨筠微挑眉角,嫌弃道:“他留你,有何用?”
“额……”
他留我研究“情咒”啊!
顾墨筠道:“医者治病,必然要将病人治愈,才会停止治疗。病情复发,对他和病者而言,都有害无利。”
“可是……他脾气古怪,又司巫术,与其他医者不相同呀……”
顾墨筠皱了下眉,默然。
仙人脾气古怪,喜欢让有情人变无情,喜欢看有仇之人转为相爱……顾墨筠到底答应了他什么条件救了我呢?
顾墨筠不告诉我,我也问不出来。
一个时辰后,抵达断崖台,台上人口开凿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平地,平地的山壁处有座巨大的神像,约莫是洛族的祖神。山壁前的小竹楼是仙人的住所,平台上还种了奇花异草,有个波光粼粼的水池,池中的莲花开了,竟是红中带紫的颜色,十分奇妙。
十岁那次,我并没见到这位仙人,只是迷迷糊糊有些意识来过一处仙境,再醒来却已回到了家里。
这位仙人年过百岁,霜发白须,精神瞿烁,气质如仙,一袭白袍映着池中紫莲,无端填了几分艳色。他看到我们时,面上露出了慈祥可亲的笑容,完全不像是想象中的那种玩弄他人情感的大变态。
“顾小姐看起来精神不错,进来吧,老夫给你把把脉。”他坐在莲池边,朝我勾了下手,笑容和蔼可亲。
我心中微惊,仙人禁止外人走入莲池附近,每次我们都在靠山壁一侧诊病,今日他竟然要我过去……
我看向顾墨筠,他点了下头,松开了我的手,我慢慢移步向前……
莲池不大,莲花可数,池中水清见底,有几条纯白色的鲤鱼穿游莲叶花|茎……
仙人捏着胡须搭手给我把脉,我有些不安,脉象微乱,他淡然道:“顾小姐别紧张,老夫答应救你,就不会害你。”
我垂眸,回道:“仙人救命之恩,犹同再生,小女铭感五内。只是……小女想知道,仙人救我的条件是什么?”
他默然,扫了眼顾墨筠,说道:“顾公子不告诉你,老夫怎么会告诉你呢?”
我:“……”
仙人把完了脉,又道:“顾小姐再吃十天的药,就能痊愈了。我再给你开个药方,入冬入夏照着药方每七天服一次药,旧疾就能控制不再复发。”
“旧疾?”我微微一惊。
他慈爱地笑道:“老夫善心大发额外给你治了一桩病,所以接下来,顾小姐要有问必答。”
我的心咯噔一下,他盯着我的眼睛,道:“顾小姐死的时候是三十岁吧。”
我惊得僵住,他见我如此反应,哈哈笑了起来:“老夫果然推测没错,顾小姐非命理之人。”他如获至宝地看着我:“老夫终于找到了一位用过情咒的人了……”
“我没有。”我赶忙否认。
他眯了眯眼睛,越发确信了过来:“顾小姐如若说谎,顾公子就活不过明天哦。”他手指轻轻一勾,原本亭亭玉立开得极艳的一朵紫粉莲花陡然间枯萎了下去。
我:“……”
他笑得慈祥:“顾小姐要知道,你和公子的命相连,他死,你也必死。他为了救你,跪在崖上七天七夜,跪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顾小姐忍心看着他死么?”
我心口发痛,鼻子发酸,眼里湿润了起来,看向顾墨筠,他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们,眸中色泽墨墨,有些担心我。
他拂了拂衣袖,将枯萎的莲花摘了下来,放在我手中,慈眉善目地说道:“顾小姐想要他多活几年,就乖乖将实情告诉老夫,情咒一旦消失,顾小姐昏睡过去,顾公子也就等同于死亡。”
重生之事并非不可与人道之,只是说出来,没几人会信。
他既然想听,而且还有可能帮我找到救命的法子,我没有可能不告诉他。
大概从我嫁给楚逸的时候讲起,讲到死,到重生,整个过程,他都以十分淡然的态度听了去,并未打断我,也没怀疑我。
讲完后,他走到了断崖前,望着山下云雾旖旎,静静沉思。
“小女所说句句属实,小女并没用过什么情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重生回来。”
他静默片刻,幽然一笑:“你没用过,不代表别人没有给你用过。”
别人?!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
我死的时候,身边只有两个人,顾墨筠和楚逸,他们哪来的咒语?
他捋了捋胡须,道:“顾小姐可有悟出,这次昏死,原因何在,为何又醒了过来。”
这次昏死,并不是毒药所致。
我给楚逸下的毒只是为了拖住他,不让他施展武功,进而士兵们慌乱无措,千寂君可乘势生擒他换走谢婉。
毒药毒性不强,也非无药可解。
所以当他们说我救不活时,我才会万分震惊是不是有人加了额外的毒药,或者偷换了解药。
如今一想,我昏迷不醒,是因为本身的身体扛不住了。
李玉蓉一死,我精神松了下去;楚逸将死,我更是放松了情绪。
重生的日子,煎熬我的恨与怨,一瞬间消失了,于是我整个人垮了下去……
而我苏醒的原因……难道是……
我眉心一簇,眸色凌然:“他还活着?”
仙人点头:“他活了过来,你跟着醒了。”
“不可能……”我心中一沉:“那就是说,我若想活命,这辈子都不能杀了他,不能报仇了!”
“报仇?”他挑起白眉,有意无意地瞟了眼远处站着的顾墨筠:“冤冤相报何时了,相爱相杀什么的,老夫最讨厌了!”
我:“……”
他踱了两步,又道:“顾小姐再想一想,死前发生过什么。”
“死前……”
我不止一次回忆死前的情景了,每每顾墨筠捉弄我,对我不好,我都会用死前那一刻来提醒自己,顾墨筠是爱我的,一定是爱我的。
我记得清清楚楚,是他先咽下了气,我再抱着他跳下了城楼,我们两都不可能用情咒。
仙人摇了摇头,叹气道:“顾小姐对人对事太过片面,爱要爱得彻底,恨却恨得绝对。老夫以为,你定是被仇恨蒙了双眼,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记起来……”
我微微愣住,错过了什么……错过了什么……
死前,我还错过了什么?
他走到我身后,语中带笑地说道:“不如,老夫帮你想一想……”
我还未反应过来,一道掌风击在我的背上,我一声惊叫,身子猛然往前扑去……
前方,万丈深渊,风猎猎刮过我耳边……
“明兰!!!!”顾墨筠刺破长空的惊呼,我如断线的风筝直直栽下了万丈深渊……
36欲
我错过了什么……
我突然想了起来,楚逸最后并非要逼死我和顾墨筠,他只是想利用我,活捉顾墨筠。
我那时不知道顾墨筠的真实身份,以为楚逸这么做,是丧心病狂到要将顾家赶尽杀绝……
如今细想,也许他只是为了自救。
楚逸铲除“顾党”灭了谢家军后,“李党”的势力无人遏制、迅速膨胀,“李党”头人李勤到后来逐渐控制了朝政,拥兵自重,甚至有传他要颠覆楚氏王朝,自立为王。
楚逸没有多少兵权,只能向夏国借兵,而当时夏国皇帝的心头大患就是顾墨筠,楚逸若能活捉顾墨筠献给夏国皇帝,他就能得到夏国的支援,稳住楚氏王朝……
那时,我和顾墨筠完全不用死的,顾墨筠找死,我跟着寻了死……
坠落的速度在不断加快,绿树青山,巨石飞瀑闪过眼前,顾墨筠出现在崖上的那一刻,我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竟是楚逸在城楼上,嘶声喊我“阿兰”,他的手撕下了我一角衣袍,却没能抓住我,他被士兵抓住了腿,反吊在城楼上,眼睁睁看着我和顾墨筠摔死在地上……如同现在,顾墨筠想飞身下来救我,却被变态仙人抓住了……
白云呼啸穿梭而过,雾雾蒙蒙遮盖了视线,崖顶离我越来越远,顾墨筠离我越来越远……
噗通一声,摔进了水中,崖下竟然有个水潭,水潭很深,我冲进去数丈然后身体停在了水中,粼粼水光,让我想起了许多事,那些被我强行遗忘的故事,一幕接一幕闪过眼前……
我和楚逸相识于一场偶遇,我对他一见钟情。不久,中殿娘娘下旨择选我为王世子嫔,我听说世子风流成性,哭死都不愿嫁过去……
于是成婚的前一天,楚逸来找我了,我方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位俊美少年竟然就是王世子……
楚逸说:“本王最不喜强迫女人,你哭闹不休,甚至逃婚去了京外,如此不情不愿,本王可以向母妃说明解除我俩的婚约。”
可能,从这时起,他就以为我喜欢的人是千寂君,所以才会拼死不愿嫁给他。
我慌道:“是小女一时糊涂,请殿下恕罪,小女很愿意嫁给殿下,真的很愿意。”
他皱了皱眉,沉默了良久,却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我一直以为他是编造的,他编造故事让我知难而退,解除婚约……
他说道:“即便本王爱的是别人,即便这是一场政治联姻,你还要做王世子嫔?”
我想了许久,坚定地回答:“殿下爱的人已经去世,殿下这一生总该要选世子嫔,换做是别人,我更希望,那个人是自己……我想,陪在殿□边……”
情窦初开,我是真真喜欢过他,甚至愿意接受他心里装着位已死的女子,心想就算替代不了那位女子,我也要陪他过一生……
爱得深,后来,也恨得切。
***
月色静谧,细风微凉,我身着薄纱坐在温泉里泡澡,仰头看着上方一小块天幕,月亮悬在正中,周围洒了几颗星星,若隐若现……
顾墨筠解了衣服走进温泉,从后面将我抱在怀里,低声说道:“还在想昨天掉下悬崖的事?”
我摇了摇头,侧过身来环住他:“不碍的,有惊无险。”
他热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说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凫水的?”
我愣了一下:“上辈子……有次被人推下了水,差点丧命,后来……”
后来,楚逸教我学游泳,我太笨,又有心理阴影,怎么学也学不好,一入水就吓得大喊大叫如八爪鱼一般缠在楚逸身上不肯放手……
他笑得开心,也不恼我,耐心地教了我很久,即便朝政最忙的那几天,他也会抽空过来带我游泳,不然,再过些日子,天气就转凉了……
那个推我下水的宫女,受了凌迟之刑,但是幕后真凶,楚逸没办法给我追究……
“做帝王,很多事,不能随心所欲。很多人,你即便恨他,也要对他笑脸以待。不到时机成熟,不可任意妄为。”他如是与我倾诉和感叹过……
我似乎全忘了……
“明兰?”顾墨筠的声音将我从记忆里拉了回来,他瞧着我的眼睛,说道:“你又发呆了,再多喝几碗压惊汤吧,原本就很呆,摔了一下,快变成傻子了。”
我红着脸,嘟了嘟嘴:“哪有傻,傻的人是你……”我心疼地摸了摸顾墨筠脸上被变态仙人挠出的爪印……
我掉入水潭自己游上来的时候,就见顾墨筠和仙人踩着崖壁一路打斗而下,那仙人变态得很,竟然用爪子挠我最心爱的顾墨筠,出招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大仙风范,和市井泼妇没什么区别!
我嗔道:“他武功那么高,你还和他拼命,万一杀了你怎么办?”
他眸色淡淡,将我的手移到唇上吻了一下:“你掉下山崖的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欲言又止,薄唇轻抿,深邃的眸子映着月色幽幽颤动:“我死前,要杀了他,给你报仇。”
我鼻子一酸,眼睛湿了,嘟囔道:“他只是变态了一点,手段极端了一点。为了让我想起往事,将我推了下去。他确定摔不死我,才会推得那么果断的……”我勾住顾墨筠的脖子,像小猫儿一样蹭了蹭他的脸颊,说道:“我们早点离开这吧,不跟他玩了……”
他默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掬着月华的光辉捋我鬓角的湿|发,说道:“你之前做的那些梦,都不是梦吧。”
我怔了怔,垂下眼眸,老实回道:“那些,是上辈子的事情……”
银蟾云遮,蒸汽熏眼,顾墨筠的眸色微微变化,声音转为低沉:“你找银月跳舞,鼓动千寂君谋反,说服顾家与谢家军联合,答应楚逸成亲……”他顿了一下,语气冷然:“你求我娶你……都是为了报仇?”
“不是!求你娶我……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将脸埋进他结实的胸膛,强调一遍:“我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我,为何还瞒我这么大的事。”语气里带着薄怒,大手惩罚性地在我浑|圆的丰|盈处狠狠捏了一把。
我吃痛地叫了一下,缩起身子道:“谁,谁让你老嫌弃我,我怕告诉你后,你会觉得我是神经病……”
他冷然一笑,握住我的肩将我推出了胸|膛,眸里的光阴测测:“你求我救你,末了给我下迷药!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呜……我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逃掉,他开始翻旧账了!
我咬着手指摇摇头:“没,没有,我是担心你受伤……那个,我觉得我们的计划万无一失,所以就……”
“你们的计划?你和楚千寂?”他眉角一挑,眸如冰刀钉了过来。
我吓得一哆嗦,全身冰凉。明明泡着温泉,怎么就像冻进冰湖里了呢。
他从牙缝中逼字:“楚千寂知道你要服毒,竟然不阻止你?”
“他,他阻止了……可是我觉得……此法可行……”
他面上戾气陡升:“顾明兰,你再做这种傻事试一试!”
我吓得如泥鳅一般溜去了温泉一角,可怜兮兮地撅嘴道:“你吼我……你吼我……”
他挑了下眉:“你不听话,我还会打你!”
我嘴角一抽,眼泪哗啦啦滚了出来,他以前没少打我屁股的,很痛的。
“我,我还不是害怕失去你才会那么做,你不知道,我宁肯自己先死,也不要看着你比我先死……那样子,对我很残忍的,你知不知道……”我哭得眉毛皱成了一团。
他眸中的颜色变化了一下,而后又转为了冷色,语气变为低沉:“你先死,对我就不残忍了?”
我一愣,哑住了,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咕咚咕咚,眼泪落进温泉里……
他似是轻叹了一下,沉了沉眉眼:“过来……”
我咬着手指摇了摇头,缩着身子不敢过去。
他猛然伸手将我一拉,我跌在他身上,他捏着我的下巴道:“你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我呆了下,下一步计划是——找楚逸。
他眸中掠过一闪而过的杀气,语气平平道:“以后,你要杀谁,我来杀。”说得很是轻松,如同在说“以后我吃青菜,你吃肉”一般。我心口一颤,感动得眼泪流了出来……
这种情话太没人性了!
我一抽一抽地边哭边说道:“变态仙人说,说我不,不能杀人了,不,不然就会长,长睡不醒,醒,的……”
他被我的抽泣声逗得勾了下唇,而后皱眉道:“不杀,就折磨一辈子。”
唉?我应了声,心想,找到楚逸后,恐怕没时间折磨他的……
默了一会,我觉得温泉的水泡得我有些发晕了,起身想走。顾墨筠忽而眉尾微挑,抓住了我,将我整个人按在了池壁上,语气变得森冷:“你和他做了十年夫妻?”
我微微一僵,心想糟糕,顾墨筠要吃醋了……
我瑟缩道:“上,上辈子是我辜负了你……没能嫁给你……这辈子,我,我……”我看到了他暗色的眼里升腾起了嫉妒与怒意,张着嘴不敢说话了……
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俊颜挡住了月光和星辰,接着我的话道:“这辈子,你要双倍奉还给我。”说完欺近咬住了我的唇,舌头搜刮我的呼吸,我闷哼了一声,他双手一按,将我按下了水,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大手在水下撕开了我的薄纱,分开我的双|月退,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腰身一ting,直cha了进去……
啊……要死了!
前|奏也没有啊!这混蛋!
仅剩的一点呼吸因他发|泄般地抽|动而撞出了喉咙,水下寻不到一丝空气,窒息令我全身的肌肉绷了起来,小xue的柔软跟着抽吸死紧,他满|足般的发出喘|息声,一口空气渡进我唇中,瞬间,我全身痉峦,达到高|朝了……
“啊……”脱出水时,发出了一声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入骨|媚|叫,浑|身|粉红泛起,水泽晶莹透亮,乌发蜿蜒,嫩ru微颤,红唇诱|人,月光下如同神妖话本里以色钩人的妖精。
顾墨筠看在眼中,眸中的墨色变得浑浊,面上呈现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猛地抓紧我的肩膀,那物凶猛一撞,我整个人贴在了池壁上,最深处被顶得|一烫,su麻席卷而来……
“救命……”~~~~(>_&1t;)~~~~我无措地双手抠住了池沿,整个人儿绵了下去……
“哥哥,轻点儿……qing一点……啊。。。。。”我求饶,他却毫不停歇,进进|出出,近似疯狂地运动,一点也不温柔爱昵,简直像头饿了十年的猛虎!
“呜呜……嗯啊……啊。。。。。”我眼泪被顶出一汪又一汪,颤着唇,咿咿呀呀shen吟,身子有些不行了:“哥哥,慢点……哥哥……慢点……啊……”
温泉的水很暖很柔,随着他的chou送,滚烫烫的水流一股股chong了进去,噗嗤噗嗤,十分响亮,娇嫩的花儿与男人的cu壮不留缝隙的紧密|摩cha,月长|得我极|致的感觉一波又一薄,波涛汹涌滚滚而来……
“不行了……啊……”一声黄鹂鸟儿般的甜糯娇|叫,我哆嗦着|月退,内里升腾出强大的吸里,花|儿陡然抽紧,忍受不了这种强烈,滑|腻|酥|软|处|潮|水一xie而出,手脚都蜷了起来……
37欲
星辰朦胧,月色撩|人,浓郁的花香盈满鼻尖,温泉四周紫袍玉带月季花开得艳丽娇媚,ru白色的热气弥漫出池子,如牛奶一般在花间绿叶间氤氲,绿叶青翠欲滴。
我彻底脱了力,痉峦之后,软在了顾墨筠怀中动不了了,花儿还在一张一合呼吸着,颤微着,双|腿瑟瑟合不拢来……
顾墨筠良心发作地停了一下,让我缓一缓劲儿,下面待在我软xue里泡澡,双手轻轻揉|玩着丰银的嫩xiong,情|色地问道:“刚才来了几次?”
我羞得埋进他胸前,摇着小脑袋不告诉他,他吻了吻我的发,轻笑了一下,圆润的指甲逗了逗粉红的小点儿:“一碰就到了,这么敏感?”
呜呜……流氓!我羞得抬不起头来了……
清风温柔,月季花瓣飘落进池中,缓缓地浮动到我们身边,一两瓣粘在我的腰|肢上,艳红盈着银辉,甚为you|人,顾墨筠低头顺着我的腰|线热热的hua了过去,含住花瓣,然后端起我的脸,送到我的唇上,舌尖和牙齿细细咬碎了花,让我吃进了嘴里,郁郁花香,十分甜蜜,温柔的吻渐渐安抚下我急促的喘息……
我以为刚才的高chao他和我都xie了出来,哼唧一下挪动细|腰将那物hua出,蓦地一看,哪里有半点she了的痕迹,硕大|月中|月长,傲然挺立,月光下液体粘稠|淫mi,我羞得急忙捂住了脸,转身往后逃……
他鼻端一哼,剑眉挑起,猛然揽住我的腰往后一拉……
我还没来得及挣扎,大手压住我后腰,一手扣住我肩膀,一压一扣我前xiong仰起,雪|臀自然往上|翘……
“啊……”一声娇yin,男人从身后ting了进去,我身子一颤差点摔了。
“救命……哥哥……”我往前倾身想逃,却被他抓住双臂往后一拉,冲击开始,渐渐猛烈,身体不能离开分毫,男人不断摩擦,湿漉漉的,滚烫填满,这样的姿势比从面前进去难受许多,要命的是,他不仅往深里cha,而且还在打着圈儿狠狠碾-磨那窝ruan肉,进进出出,水声pia-pia直响,痛苦得我快要疯掉……
“嗯……啊……嗯啊……”忍不住发出似痛苦似欢愉的叫声,声音甜腻娇-媚,酥进了骨头里,令身后的男人越发驰骋勇猛,如脱缰野马……
到后来,我连呻yin都没有了,张着小嘴,呵着气,视线一片模糊,迷离水色……
“明兰……”他沙哑的声音喘息着:“叫出来!”狠狠一幢,如愿的我叫了一声,他很满意,弓下来抱住我,双手捏住我的粉ru,后面猛烈chou动,虎牙咬住了我的耳垂:“明兰,声音很好听,叫大声点……”正时坚ting狠狠一顶,在最深处跳动了一下。
“啊……”我激动得猛地哆嗦,软rou吃紧,男人一声性|感的呻yin,滚热的汁液she了进去,双双抵达了口口……
“呜呜……你欺负我……”我哭了起来,挣开他的魔爪往外爬,颤着腿,哆嗦着将水里的纱裙捞了出来,披在身上连忙爬上了岸……“你,你不爱我……只知道玩我……要被你玩坏了……”我抽搐着小嘴,抱着胳膊缩在月季花丛里抽泣,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
顾墨筠光着身子站在水里看着我,深邃的五官洒上月华的清辉显得格外英俊逼人,薄唇轻勾,笑容别提有多诱|惑了,凤眸的光又亮又魅,我瞥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
他走过来抓我,暗|哑的声音说道:“这样爱你,还不够?还要我如何爱?”
我羞得面红耳赤:“你流氓!这不是爱!你就管自己舒服了,我难受!”我捂了捂脸,咬唇道:“人家下|面全麻了,连个前|奏都没有……”
他笑了起来,凤眸幽幽:“听你叫出的声音,可是一点也不难受……”说着,手指伸进了我的腿|心,微微扩张,白色的汁液顺着修长的手指流了出来,淫mi至极……
“你混蛋混蛋!走开!”我狠狠捶他的胸,推他走,他手指又伸进去了一些,轻轻地柔抚,吻着我:“这样好点了吗?”
我觉得他这是还想要的趋势,挣扎着道:“一点都不好,我要睡觉,我困死了……”
“是么?”他阴森森地眯起了凤眸,含住我的耳垂,顺着脖颈一直向下允|吸过去……
他正对着我,弯下腰,吻到我肚脐的时候突然蹲了下去掰开了我的腿,那朵娇羞迷人水亮的花露了出来(⊙o⊙)…【友情提示:下面重口,不适者跳过,跳过啊!!!
我唉了一声,羞得伸手去遮,他扼住了我的手腕,深邃的眸子看着那里,墨绿和浑浊加深,然后……
“唔!”我惊得捂住了嘴,使劲推他的头,他纹丝不动,绯红的唇吻了上去,柔软地吮吸,舌头沿着缝隙钻|入……
“啊……”我双腿一颤,无助地夹住了他:“哥哥不要……那里脏……好脏……”
我自己都觉得很脏,更别说他有洁癖了!
吮|吸|液体的水声响起,我羞得眼泪快要流了出来,但是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漫出一种难言的空|虚感,发ma发痒……
“嗯……唔……嗯啊……”%>_&1t;%【要坏了……
好一会儿他才放过了我,抬起头时,薄唇水润鲜红,十分惹|人,我忍不住覆上去吃了起来,手指穿过他的发紧紧抱住他的头,试图将他口中的汁|液吃尽,因为那是我和他的,总觉得他吃了,我不吃,对不住他……
他挪上身子迎接我热情的深吻,眸中擒上了笑意,阴谋得逞的笑意,然后将我抱了起来,腿架在他腰上,高昂的cu硬慢慢地慢慢地没入|湿得不成样子的腿|心,他闷哼一声,我浑身打颤,彻底没了抵抗力……【这个……在此感谢至尊版春宫图……
“想睡了?”他抬起我沉了下去,直chuo最里,我啊啊大叫,打他:“不要,我不要了……求求你……”
“是不要么?”他又抬起我狠狠|沉|入,全部淹没,不留一点缝|隙,深深,月长|满。“小嘴吃得这么紧,睡得着?”
呜呜……臭流氓啊!!
我埋在他怀里没脸见人了,身子紧了又紧,颤了又颤,被他掌在手中一chou一松,一点挣扎的余地也没有……
我呜呜哭着,酥|乳随着男人的动作晃在眼低,细|腿月光下泛着莹白光泽,春|色|迷|离,一颗颗晶亮的水珠和汗|液滚落……
他舒爽了一会,见我哭得厉害,停了下来,一手抱着我,一手捡起落在池边的锦袍盖在了我身上,然后走出了水,踩过一片月季花丛……
我泪汪汪地看着他:“去,去哪?”
他勾唇:“带你睡觉。”
怎么可能是去睡觉!
随着他的走动,上下起伏,一下一下chuo进最深处的芯儿,辗转研磨,我浑身su麻软成一汪水儿,白皙汗湿的小手爬着他的肩,花朵一缩一缩允xi,脑袋搭在他肩上呜呜啊啊地娇|喘、求饶……
锦袍拂过花瓣簌簌落下,风浮飞舞,片片殷红……
大床摇晃,床帘颤抖,十指交错按在枕边,冲击一寸一寸,呻yin无助娇媚,到后来,我已看不清眼前的人儿,迷迷茫茫意识涣散了出去,大概是我先晕了,他才xie了身,梦里还被他抱着欺负,怎么哭也不放过我,真的坏透了……
再这样下去,我会死在他手上的。~~~~(>_&1t;)~~~~
***
年初,穆宗驾崩,千寂君登基为王,“顾党”重新被重用,“李党”制衡发展,谢家军等独立军队逐渐收归王室所有,国情政局稳定了下来。
官方之言,世子楚逸于大婚之日与世子嫔顾明兰服毒自尽,世子之位空悬,穆宗在众王子中择选千寂君为王世子,继承王位。
事实上,楚逸下落不明,顾明兰还活着。父亲和千寂君私下里派人全国寻找我和楚逸的下落,杀手那边也有人出十万两黄金寻我。
崃巫山所在的十五城是楚、夏、齐三国交界地带,崇山峻岭,沟壑纵横,地理环境险恶,人口稀少,流民甚多,属于三不管地带。
我和顾墨筠在崃巫山北边的洛夜城暂住了几天,顾墨筠的亲兵护卫探得消息去夏国的几条官道和密林小路全部设了关卡,过往行人皆要验明真身才可通行,要去到夏国还得想其他的办法。
其实,我私心里很想回去见一见父亲,可是顾墨筠身份特殊,不可轻举妄动。另外,父亲不一定会同意我随顾墨筠离开,而且,千寂君如今是帝王,他若不成全我和顾墨筠,我们离开便是违抗圣意。综合这些,我决定只向父亲报个平安,日后得了机会,再回去向他老人家认错。
日暮黄昏,黄鹂鸟落在院中的杏花树上,杏儿熟透,橙黄饱满,一颗颗缀在叶间惹人嘴馋,我伸手摘了一个揉掉表层的毛绒,尝了尝,甜酸漫在舌尖,味道很好。
一位老妇人走了过来,恭敬道:“夫人,晚膳好了。”
我瞧了瞧大门的方向,道:“哥哥还没回来,我等等他吧。”
老妇人点了点头,准备退下。我拉住她道:“大娘给我讲一讲这洛夜城和洛族的关系吧。”
这老妇人受恩于顾墨筠,是当地洛族人。顾墨筠很早就计划着要离开楚国,所以在洛夜城买下了这处宅院,以作撤离暂住之用,这老妇人为顾墨筠打理宅院有两年,是信得过的仆人。
老妇人笑道:“洛夜城只是洛族的杂居地之一,没什么要紧的关系。”
“哦?”我顿了一下,问道:“我听说,很久以前,洛族实力很强,管辖疆域很广,夏齐楚三国都曾被洛族统治过。”
老妇人叹了口气:“是有这样的传说啊,后来洛族遭遇了一场内乱,七个支系部落自相残杀,才会落得族人凋零。”
“哦,哥哥的母亲和姨妈都是洛族人吧?”
老妇笑了起来:“是啊,洛族出美人,精乐艺,善歌舞,《洛神舞》就是洛族女子所创,夏国的好几位皇后都是洛族人。”
“那……洛族是不是有什么祖训?”我记得昏迷的时候,顾墨筠和洛牡丹的谈话里提到过洛家祖训。
老妇微微一怔:“这个祖训……每个支系都不一样,老妇所属的那支,没留下什么祖训,大约也是族内护爱、神佑我族之类的吧。”
我默然,又问道:“我前几天在路上遇见好多人来十五城寻宝,说是当年洛族祖先留下过一副藏宝图,若能得到此图,寻到宝藏,财富可以统一三国,大娘可有听说过?”
老妇呵呵笑道:“若真有这么一堆宝藏,我们洛族人还不自己挖了来用,早就兴旺发达了!这个传言非实。”
我哦了一声,没再追问。老妇人行了礼,退了下去。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我摘了些杏儿正要进屋,突然一人踩过屋顶飞身而下,紧接着,隐没在暗处的护卫跑了出来截住他,一群人在院中打了起来,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末了才想起喊停。
“住手!是自己人!”
38擒
顾墨筠回来的时候,就见绯绝坐在原本是他的座位上,吃着原本给他准备的晚饭……
顾墨筠面色一沉,一计刀眼射来,眼里写着:“顾明兰!你又给我在外面招惹男人!”
我吓得一哆嗦,一脚将绯绝从座位上踹了下去:“嘿嘿,哥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之前雇佣的杀手,名叫绯绝,那个……我还欠了他五千两的雇佣费……他是过来讨债的。”
绯绝哎呦叫着爬了起来,抹掉嘴边的油渍,对顾墨筠道:“顾小姐说她现在没那么多银两,所以就留我等顾公子回来……”
“她欠你银两,等我做什么?”顾墨筠淡淡然打断了他。
我眨了眨眼睛:“哥哥,你不应该帮我给么?”
“我为何要帮你?”
我瞠目结舌:“我们不是一家人嘛!”
“谁跟你一家人,你又没嫁给我。”他慢条斯理地说,坐到了座位上。
咔嚓,我的下巴掉去了地上……
绯绝在一旁摇着扇子嘿嘿笑了起来:“这个我什么也没听见……”
我红着脸掐顾墨筠的手臂,小声道:“别瞎说,他还以为我们是亲兄妹呢……”
顾墨筠漠然,招了下手让下人将绯绝用过的碗筷撤了,换上新的碗筷,不紧不慢地说道:“顾明兰还不起银子,你就等到她还得起为止……”
绯绝咪|咪|笑道:“不是银子,是黄金,黄金五千两……”
顾墨筠眉角几不可见地挑了下,瞥向我的眼神写着两个字——“败家”!
我缩了缩脖子,一副知错的样子,对他耳语道:“其实这五千两黄金是我替你下的单,我请他帮忙澄清你不是太子……”
顾墨筠执筷的手顿了一下,淡然道:“是帮我澄清,还是保顾家无虞?”
“额……”都有吧……
当时杀手里有人已经查出父亲就是当年救了皇后和太子的人,顾墨筠成为了众人怀疑的对象。我请绯绝假扮顾墨筠,一为保顾墨筠安危,助他全身而退。二就是能让顾家免去叛国的罪名。清楚记得,当年楚逸定父亲的罪状里就有一条是“叛国”,我一直没想明白叛国和谋反是不是一回事,如今想来,叛国是指父亲收养了别国的太子。
我撅着小嘴,撒娇道:“哥哥,哥哥,你就给他吧……”
他眉眼不抬地回:“自己乱花的钱,自己解决。下回,再敢雇用他人帮忙,你就等着被一堆人讨债。”
我:“……”
我甚为委屈,朝绯绝看了一眼,表示很歉意,顾墨筠真抠门!
我道:“绯绝,我给你个信物,你回去找我父亲要吧……”
咚的一声,我递给绯绝的耳坠被一根筷子钉在了墙上……
这……
我僵直地看向顾墨筠,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有人出黄金十万寻找顾明兰,你放着十万黄金不要,拿到五千就回去了?”顾墨筠剑眉一挑,眸光如鹰,另一根筷子射来,绯绝灵巧一跳,避开了,筷子钉在了墙上,没了一半……
接下来,就是两位俊美男儿在院中打斗的情景……
皓月灼亮,夜色迷人,院里银华满园,花红叶绿。
一道墨影,一抹红艳,一柄寒剑,一把花扇,劲风四起,杏树枝叶索索,牡丹花香袭人。
顾墨筠的长剑含月极冷,引风凛冽,破空之势,器动四方,一招一式,尽是霸气神武。
而绯绝的花扇却恰好相反,飞花逐叶,惊鸿翩跹,一开一合,看似柔美曼妙,实则气吞山河。
我看得呆了,竟然忘了担心这两人的安危。
周围围了一层又一层的护卫,只等顾墨筠一声令下围攻绯绝。
突然顾墨筠剑走险招,嘶的一声,绯绝漂亮的脸蛋划开了一道口子。与此同时,他的花扇凌冽切开,嗖的一声,划破了顾墨筠的臂膀。二人同时往后疾飞,顾墨筠落在了我身边,绯绝如蝶一般足尖轻点落在了对面的假山上……
“哥哥!”我心口一揪,急忙去看顾墨筠的伤口。
周围的护卫见顾墨筠受伤,蜂拥而上要杀绯绝。
“都退下!”顾墨筠冷然一声,护卫们僵住,犹豫着往后慢慢退……
“哥哥,我错了,我错了,痛不痛,痛不痛……”我呼着他的伤口,心疼得不行,猛地指向绯绝,怒喝道:“你混蛋!你敢伤我哥哥,钱没有了,一个铜板也不给了!”
绯绝委屈道:“顾小姐不讲理!他先动手的,我正当防卫,你看你看,我也受伤了!”他翘起白嫩嫩的指头指着自己那张擦了粉的俏脸蛋。
“呸!”我咬牙切齿,心想他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打伤顾墨筠,顾墨筠非要了他的命。
顾墨筠唤了我一声,我犹在气头上,没有应答,心中懊悔着,当初怎么会想着去找杀手呢,这下又给顾墨筠添麻烦了。
“明兰。”顾墨筠又唤了我一声,提醒道:“你的手。”
我回神一瞧,我的手正掐着他的伤处,手上全是血。
“呜呜……哥哥,我不是故意的,痛不痛,痛不痛……”我慌张失措,血越抹越多,眼泪汩汩流了出来。顾墨筠紧抿的薄唇勾了一勾,竟是笑了一下,另一手将我牵到了一旁:“你先在这站一会。”说完,朝假山走去……
我心脏一紧,绯绝要死了。
绯绝不以为然地站在假山上优哉游哉地摇着扇子,脸上那道剑伤只是有些泛红,没有流出血来。
顾墨筠走到假山边,收了寒剑,淡淡一声……
“师兄。”
咔嚓,我的下巴掉去了地上……
绯绝扇面掩嘴,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师弟乖乖,两年不见,武艺见长了呀!”
我……风中凌乱了。
师兄?师兄!!!
我宁肯相信绯绝是来抓我换钱的,也不愿相信他是顾墨筠的师兄啊!
顾墨筠漠漠道:“师兄被师傅逐出了师门,无路可走,跑去做杀手了?”
绯绝摇着手指头,笑:“非也非也,师傅夜观天象,发觉你红鸾心动、紫气东来,正是觅得佳偶、长剑出鞘的好时候,故而命师兄我下山帮一帮你。”
“……”
澹澹的月光如水银流淌,窗外牡丹馥郁芬香,屋内烛火璀璨,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吃晚饭,气氛有些诡异。
我吃一口看一眼顾墨筠,吃一口看一眼绯绝……
脑中闪过自己编排的剧情,顾墨筠和绯绝师门情深、两小无猜、心心相印,可叹顾墨筠肩负大任不得不踏入红尘,而绯绝两年之后,对他思念成疾,辞别师傅,跟着下山,寻了过来。因为害怕顾墨筠拒绝他,于是从我下手,默默地在背后帮助顾墨筠。
难怪我第一次雇用绯绝的时候,险些被刺客杀了,他是把我当做情敌来看吧。第二次,我和千寂君聊得好好的,他跑出来打断对话。第三次,他担心楚逸怀疑顾墨筠和刺客有关,铤而走险袭击楚逸,打消楚逸的怀疑。第四次……他故意不躲开洛牡丹的银针,因为洛牡丹是顾墨筠的姨妈,他怎么会傻到替我杀了洛牡丹呢?第五次……去见洛牡丹,他明显在和洛牡丹唱双簧,说我是富贵命,不要再缠着顾墨筠了!然后是第六次……他假扮顾墨筠,给他解围……
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在理,搞了半天,我是第三者,这两人才是真爱,这一世的情敌是绯绝!
“明兰。”
“顾小姐。”
二人不约而同地叫我。
我抬头一看,二人正相视一望。
我:“……”
“明兰……”
“顾小姐……”
二人又不约而同地叫我,欲言又止……
我:“……”
我紧了紧手里的筷子,勉强笑道:“来,哥哥先说。”
他默了一下,往我碗里夹了块肉:“认真吃饭。”
我:“……”
“那师兄呢?你要说什么?”
绯绝眯起了眼睛,学着顾墨筠的样子也往我碗里夹了块肉:“顾小姐别介,还是叫我绯绝吧,叫师兄太严肃了。”
我:“……”
我边吃边问道:“绯绝,我明明找的是杀手,为什么你来了?”
他幽幽笑道:“小姐天真,因为杀手被我杀了呀。”他说得极是轻松,转而往顾墨筠的碗里夹了棵青菜。
我眼皮一跳,这动作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啊。
我又问:“醉红楼那晚的刺客是你派去的?”
他转眸看着顾墨筠,眸色悠悠如水。
顾墨筠道:“我。”
我的心咯噔一下,难怪绯绝不愿告诉我刺客是谁。那晚顾墨筠想借千寂君之手杀了楚逸,顺便还要嫁祸给千寂君!够狠!
我咬着筷子,怯怯道:“那,那哥哥知道那晚我去醉花楼……”
他眸中一道凌厉的光射来:“要知道你去给楚逸跳舞,一早就打断了你的腿!”
“额……”
我咂巴着嘴有点委屈,眼里湿湿的,他竟然当着绯绝的面骂我……呜呜……
绯绝十分贤惠地安慰我道:“顾小姐别怕他,有我在呢,他不敢打你的。”转而对顾墨筠嗔道:“顾小姐这么天真可爱,你凶巴巴的老吓唬她做什么。”
我简直欲哭无泪,感觉他俩是老夫老妻,而我是他俩收养的娃儿,我不懂事犯了错,一个护我,一个训我。
这……
“绯绝,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神秘地笑了笑,又看向顾墨筠。
顾墨筠淡淡问道:“你收过他什么礼物。”
我急忙道:“没有!”
绯绝笑了起来:“顾小姐怎么害怕成这样,你就是收了我礼物,也没关系的,当是我们的见面礼嘛。”
我瞪他一眼:“你哪有送给我礼物,都是我给你钱好不好!”
绯绝掩嘴笑出声来:“顾小姐忘了,我还过你一对耳坠哦,而且出嫁那天,我牵过你的手哦~~”
我头皮一麻,看向顾墨筠,以为他要生气了。
过了一会,顾墨筠平静地说道:“他自制了一种奇异的香粉,一旦沾惹上,很难洗净,普通人看不出、闻不着,唯独他饲养的黄鹂鸟能够辨识出来,循着黄鹂,就能跟踪到沾了香粉的人。”
我心中惊叹,竟有这么神奇的方法!难怪最近总能看见一两只黄鹂停在附近,也不怕人。
不过这方法也太可怕了,若是用在顾墨筠身上,岂不顾墨筠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找过来。
39擒
顾墨筠给我夹菜的同时,绯绝总会跟风给我夹一筷子。顾墨筠不给我夹菜了,绯绝则会给顾墨筠夹菜。一顿饭下来,吃得很没滋味。我觉得,自己的处境岌岌可危。绯绝如此待我,顾墨筠不但不吃醋,反而十分淡然地接受了他给他夹的菜……
吃完饭,顾墨筠去正厅与几人商议回夏国的事情,我和绯绝坐在偏堂的窗边下棋,绯绝似笑非笑道:“那个千寂君,哦,应该是殿下了。殿下格外想你哦,国丧已过,大臣们催着要他选妃纳妾,可他还想着顾小姐回去呢。”
我默了一默,淡笑道:“千寂君给了你几万两黄金,跑来做他的说客了。”
绯绝眯了眯眼睛,玉指芊芊捏着棋子落在我的棋子边:“我是为顾小姐着想,牡丹姨妈说得也对,夏国那边太乱了,顾小姐放着中殿娘娘不做,跑去夏国做什么,而且千寂君对你用情很深,人品又极好,怀瑾握瑜,雄才大略,未来定是位圣君明主,值得你拥有哦。”
我皱了皱眉,绯绝果真来当说客的。
我森然道:“你应该当着顾墨筠的面对我说这些话,不然,你和牡丹姨妈犯了同样的错误,顾墨筠知道了,会生气不理你的。”
绯绝笑了起来,脸上的粉跟着刷刷往下掉:“我跟他说过了呀,可他听不进去。他的秉性,你又不是不了解,认定了的东西,就不会放手。你就算不愿意跟着他,他也会把你绑去夏国的。”他顿了一下,神神秘秘地道:“顾小姐有没有觉得,你像是他的人质,他一点也不疼爱你。”
我眉角一挑,这厮开始挑拨离间了呀!
他分析道:“夏国那边已经给千寂君施压了,若是千寂君放走了太子弘晟,夏国就不承认他这位新君……”
楚国是夏国的附属国,除了要向夏国“称藩纳贡”外,楚国的每一任新君登基都要通过夏国的承认。千寂君虽然夺得了大权,可是至今还没得到夏国的认可,夏国那边责令他不许放任何人过境去夏国,所以现下通往夏国的路段全部封锁,不仅要抓楚逸,而且要防顾墨筠……
绯绝道:“墨筠绑了你来,是要用你来威胁楚千寂放他回夏国。而且顾丞相富可敌国,回头用你换点钱来招兵买马,也不错呦!”
我嘴角一抽,这厮果真是在用离间计!不过,最近洛牡丹和顾墨筠的谋士们没再反对顾墨筠带着我上路,原因也是这个吧——我有可利用价值。
我漠然道:“夏国内乱四起、自顾不暇,千寂君就算放走了太子弘晟,夏国也不能将楚国怎么样。如你所说,千寂君雄才大略、英明神武,以他的能力,未来楚国一定能摆脱夏国的控制,成为独立的国家。”
绯绝玩着指尖的棋子,啧啧笑了起来:“顾小姐如此热爱自己的祖国,如此看好千寂君殿下,怎么舍得离开他,去夏国呢。”
我干干一笑:“因为我和你一样,很喜欢夏国的顾墨筠呀。”
他笑得前俯后仰:“顾小姐的喜欢,可不是我想的那种喜欢吧。小姐可别被顾墨筠那一副好面相迷惑住了,他心肠黑得很,他没有告诉你,顾丞相思女成疾、一病不起了吧?”
我微微僵住,父亲生病了?顾墨筠为何不告诉我?没良心啊!
我去到正厅找顾墨筠询问此事,正时有人来报莱芜城全城封锁,原因是有人在城里发现了楚逸的行踪。众人面露惊色,议论开来……
有人道:“若是楚逸逃来了洛夜城,洛夜城也会跟着一起封城的吧……”
“殿下,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撤离楚国。”
“使不得使不得,城门已闭,众人出动只会引人注目、打草惊蛇。”
“对的,如果莱芜城封城只是楚千寂引蛇出洞的一个计谋,我们此时离开,就是自投罗网。”
如此一说,大家没了主意,默了下来,纷纷看向顾墨筠,听他定夺。
顾墨筠自听见“楚逸”的名字面色就阴了下来,坐在厅中一言未发。
我心中一沉,楚逸逃来十五城,定是想去夏国拿册封印玺。夏国那边至今还认定楚逸才是楚国的合法继承人,若他拿到印玺,卷土重来,我们和千寂君岂不白忙了一场。
顾墨筠吩咐道:“左将军,带你的人连夜赶去莱芜城,务必在楚千寂之前擒获楚逸。”
众人一惊,小声议论起来,如今是撤退之时,怎么还要去趟楚逸这趟浑水。
顾墨筠有意无意地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我,问他们:“当前楚千寂最忧心什么?最想得到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地向我看来……
我:“……”
我往后退了一步,实实的踩住绯绝的脚。
有人悟了出来,说道:“殿下睿智,我们若能抓到楚逸,就可用他做交换,回去夏国!”
众人一拍脑门:“殿下以攻为守,化被动为主动,此法妙哉!”
如今千寂君最忧心的并不是放顾墨筠回去夏国,而是楚逸还活着,威胁他的王位。
待众人离去,我问顾墨筠父亲的事情,他冷冷瞟了眼绯绝,说道:“父亲只是旧病复发,并无大碍,我已派人去看了……别担心,约莫他想引我们回去看他……”
我眼泪汪汪道:“真的没什么大碍?”
他点了点头,又冷眼瞟了下绯绝,牵着我往卧房的方向走去。
绯绝摇着扇子,追在后面道:“乖乖师弟,我睡哪呀?你不接待一下我嘛!”
顾墨筠头也不回道:“你给我滚远点!”
我:“……”
自从我身体好全,顾墨筠每晚都想要。懂事的下人给他凿了个十分有情|趣的大理石精雕鸳鸯温池,床榻也换成了一张又大又软又结实富丽堂皇工艺奢繁的万工床……
我想,这尚是避难途中,他就如此“骄奢淫逸”、“荒淫无度”,若是以后当了皇帝,一准是个昏君!
我半靠在浴池里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顾墨筠端了碗汤药放在池边,解了衣服进到池中与我一起沐浴。我没心思陪他淫|乐,迅速起身去穿衣服,却被他一把捞了回来,剥掉了衣服,兴致盎然地吻上了嘴唇……
我哼唧一声,推开他道:“绯绝说他喜欢你。”
顾墨筠虎躯一震,将将硬起来的那物差点没软了下去,狠狠捏了我一把:“将药吃了!”
我撇了撇嘴,接过他端来的青瓷纹兰碗,喝了两口汤药……
最近我总是做恶梦,常常被梦魇缠着醒不过来。顾墨筠担心我这样下去精神会失常,每晚要我喝上一碗安神汤。
我心知这汤药管不了什么用,我这样的病状是情咒在作祟,药物无法治愈。变态仙人说得对,我能重生回来的确有人下了情咒,李玉蓉死后,情咒的力量变弱,我的精神状态就变得很不好了……
而能给我下情咒的人,除了顾墨筠,就只有那个人了……
变态仙人要我半年之内找到他,从而找到维持情咒的方法,不然,我很有可能会困于梦魇之中,永远醒不过来……
汤药太苦,难以下咽,喝了两口,我就放回了原初:“哥哥,如果抓到了楚逸……”
“我知道。”他淡淡应着,拿过药碗,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捏着我的下巴,硬是喂进我嘴里……
“我不杀他,便让他生不如死。他当年如何负你,今朝就十倍奉还。”他慢条斯理地捋了捋我的湿发:“废他四肢,挖他双眼,断了他的命根,锁在猪圈里如猪狗般过活,了此残生,可好?”
我:“……”
记忆总是零零碎碎,断章取义。我恨楚逸,因为他欺骗了我,利用了我,害死了我至亲之人。
于是恨起来,往日他对我的好,我一丁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即便想起,也觉得那些是虚假和讽刺。
我和楚逸成亲的前几年,我们过得幸福又甜蜜。
记得成亲那晚,他并没有冷淡我,而是陪我玩了一整晚的游戏,斗蛐蛐、行酒令、掷骰子,我玩得十分开心,最后喝多了酒躺在地上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我穿着肚兜睡在床上,宫人们掩嘴笑着给我沐浴更衣,说恭喜世子嫔……
如此,他每次来见我,都只陪我玩游戏,他送给我礼物也是一些孩童喜欢的小玩意儿。我十分开心,于是对父亲和中殿娘娘说,世子对我很好,十分好!父亲这才放下心来,安心辅佐楚逸为王。
因为父亲城府深善、大智若愚,楚逸就一直觉得我也是这样的人,我贪玩好动、愚昧痴傻都是装出来的,他没有一刻不将我当做政敌的女儿来看,总是提防着我,假面于我。
大约穆宗重病之后,市井流传千寂君会登上王位,楚逸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理过我。我不明缘由,特别伤心,幸好得中殿娘娘的指点,她要我为楚逸排忧解难,这样就能获得他的欢心。于是我以世子嫔的身份去惠民署照顾患病的平民百姓,为楚逸笼络人心。又逢西南大旱之际,我以神女之名祈祷降雨,神奇的是,果真降下了雨来。楚逸因此十分感激我,对我的态度日渐转好。
他真正接受我,是穆宗驾崩那日,祭祀大殿的帷杆不知为何塌了下来,我奋不顾身扑上去救他,结果背部受到重创,吐了许多血,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抓着他将之前不敢对他说的话全部说给他听。他算是被我感动了,明白了我是真的喜欢他,第一次唤我阿兰……
我养伤的那些日子,他一得空就来看我,即便那时新选了十多位后宫,他也没在她们那留过夜。
养了半年多的伤,后宫一直没有传来谁怀孕的消息。
伤好后,我们才算真正做了夫妻。
那天他十分温柔,对我说了许多情话,也立下了许多誓言。
他命人将寝殿装扮得如同新房,温馨浪漫,殿外繁花锦簇,红烛拼成一颗颗心,与日月辉映,璀璨梦幻。
他虽是温柔至极,但我还是很痛,痛得不小心抓伤了他……
他的确呵斥了我,那是因为我抓伤的是他的脸,嫔妃侍寝伤了龙体,按照宫规要重罚,而且那时,因为他久久不临幸后宫,前朝颇有微词,尤其是“李党”和手握重兵的冯家军,十分不满他对我的偏宠……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他正在仔细给我修指甲,桃花眸柔如一汪盈着金色阳光的春水……
我痴痴地看着他,他含了含我的手指,覆上|身来,温宛道:“若是还痛,咬我的肩膀,别再用爪子挠了……”
……
40心
猝不及防,他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新章是骗人滴,不要进来呦~~~】---这是防盗内容,正确内容次日替换更新,还请亲们见谅,替换之后字数会增加,但提前购买的亲们不用再加钱,所以算是福利呦~~~~【作者!你还要脸吗!~~~~(>_&1t;)~~~~
放在了垒的高高的红漆紫檀木箱上,我裙子被撩起……
我惊得大叫,捂住裙子:“做,做什么!”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
他一脸诚然:“昨晚将你弄伤了,让我看看伤口好点了嘛。”
难怪会那么痛!我又羞又恼,双腿夹紧,不让他碰我。“你,你还想用强!”我怒瞪他,满脸愤恨。
他顿了一下,然后拉住了我:“明兰,听话……”语气柔得能将人溺死……
我呆了一下,他的魔爪已伸了进去摸到了裤头……
“顾墨筠!”我冷喝,身子往后缩:“你到底想做什么!明天我要嫁人了!”
他淡然,十分平静道:“你已经是我的人,明天跟我走。”话毕,魔爪勾住我的裤带轻轻一拉,解开了……
“混蛋!”我一脚踹去,身子往后退,屁股一滑,差点摔下了箱子,他一把捞住我,道:“恩。我是混蛋。”毫无廉耻地承认着,将我固定好,卸下了亵裤……
我羞得眼泪快流了出来,整个人有些不好了……
“顾墨筠,不要……”我抓住了他的手,眉头挤在了一起,满脸肃然地看着他:“我明天怎么跟你走!明天我要出嫁啊!”
他沉了沉眉眼,眸子深邃,薄唇微抿,突然地,手指用力伸进了我两|腿之间……
“啊……”痛,果然是弄伤了,他那么大硬塞进去穴、口撕裂了……
他的手指才碰到一点点,我就痛得全身颤了下……
他眉头皱紧,过来吻我:“明兰,对不起。明天走不动,就抱着我,听我的话,我带你离开。”
这一天,千寂君送给我一把名贵的古琴,我美滋滋地在顾墨筠面前得瑟了一番,一说千寂君对我真用心;二说千寂君是否也有这样对过别的人,包括哥哥在内;三就抱怨哥哥怎么没像千寂君那样送过我珍贵的礼物呢……
如此一番,结果,顾墨筠冷着脸把琴没收了……说是要还给千寂君。
我十分懊恼,顾墨筠没少没收我的东西,比如:限量版春宫图、豪华版禁忌小说、战无不胜的小霸王——其实就是只蝈蝈而已……每次,我都会想方设法潜入他房里再拿回来……
是夜,我往顾墨筠的茶里加了点蒙汗药,待到他房里的灯熄灭,玉翠、桃红爬上他房顶,揭了屋瓦,然后用绳索吊着我进到了顾墨筠房中……
“小姐,找到琴没有?”玉翠在上面小声催促着。
我瞟了眼琴架上好几把古琴,回道:“你们先回去,我找到后就从正门直接出去了……”
玉翠和桃红应声点头,盖上了屋瓦。
听着她们远去的声音,我摸索着进到了里间,顾墨筠睡得正沉,水银般的月光穿过纱窗洒在雕花床上,锦被光滑如璧,泛出淡淡柔光,照着顾墨筠英俊绝美的面庞。他面上有几分慵意,有几分柔色,修长的眉眼有着完美的弧度,睫毛如蝶翼般长翘,薄唇粉淡如樱,秀色可餐……
我被他如此魅人的模样儿迷住了,鬼使神差地生出一股冲动——
难得顾墨筠被我放晕了,不如我……
我三下五除二脱了外套,蹬了鞋子,爬上了他的床……
自荐枕席这种事,不是每个女人都敢做的。即便有多喜欢对方,也要懂得矜持和腼腆。
不过我死过一回,胆儿比常人肥了一圈,矜持两个字以前就不在我字典里,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月光柔绵,夏夜清凉,床间的木兰花清香弥漫,我单手撑着脑袋侧躺在他身边看着他,他呼吸沉稳,眉宇清幽,英挺的五官被月色完全柔软,墨发如上好的绸缎散在枕边,身上松松的白丝亵衣之下掩盖着他矫健诱|人的身段,胸上的肌肉分明,两点粉红若有若无,真是人间极品……
我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拨了拨他的睫毛,然后指尖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描绘下来,触碰他的唇瓣,抚过他的下巴,再到喉结,锁骨,胸……
顾墨筠是一块无瑕白璧,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若我今晚要了他,会是什么结果呢?
记得有一回,某白莲花疯狂追求顾墨筠,她送顾墨筠手绢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脚扑进了他怀里,结果……顾墨筠猛然一推,那白莲花就从台阶上咕噜噜翻了下去,摔成了喇叭花,半年趟在床上起不来……
顾墨筠有洁癖,外人不可擅动他的东西,尤其是他的身子……若是我就这么盲目地要了他,结果只会……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将手收了回来,重重叹了口气。什么时候,顾墨筠才会心甘情愿让我碰他呢?什么时候,顾墨筠才会柔情一笑,对我说喜欢我呢?
上一世,顾墨筠到死也没说过喜欢我。可他所做的一切,明明就是在乎我的……
清楚地记得,他孤身一人前来救我,手持银辉寒剑站在城门之下,面对铁甲森森、千军万马,他毫无惧色,唯有令人胆寒的肃杀。
他腾身一跃,飞上城楼,剑气带起龙啸之声,雷霆之光,与此同时,无数寒箭向他射去……
纵使武神再世,也不可能独自突围啊……
他银白的锦袍染上了赤红,白皙的俊颜割开了血口,身上插满了毒箭,背上砍伤多处……
最后一眼看去,他身后是一片修罗地狱,身前却是杀不完的士兵,血色弥漫,腥气冲天,赤红燎原……
要有多痴的情才会做这样的傻事?要有多深的爱才会有这般勇气?
想起这些,我的眼睛不由地湿润,微微低头,在他的唇上印上浅浅的吻……
今生,我不能再让顾墨筠做那样的傻事了……
***
清晨,炫红的霞光铺洒大地,阳光在锦被上落上稀稀疏疏镂花金粉。我醒来的时候,顾墨筠的手臂正抱着我,温热的吐息顺着我的后襟灌入我的衣服里,蔓延在后背上,我侧过脸来看他,他安详的睡着,浓密的睫毛镀上阳光的金色,白皙的俊颜映着朝霞晕开浅浅绯色……
原本是一副静态温馨的画面,可是我动了下|身子,温馨氛围直线飙升去了情|色,因为顾墨筠的某处已|勃勃|坚硬了……听说这是无意识的生理反应……
我脸上一烫,禁不住心神荡漾起来,移了移身子,再移了移身子,可那东西貌似有点大,越移越往我腿|心附近抵去……我一阵口干舌燥,心跳加速,羞耻的花蜜不受控制地从腿|心里滑了出来……
突然地,顾墨筠抱我的手臂动了一下,我猛然抬头,他睁开了眼睛……
这……
大夫不是说,蒙汗药能维持到第二天中午吗!!!!
啊啊啊!庸医!!!!
我以神一般的速度卷起锦被缩去了床角:“哥,哥,哥哥,昨晚我来拿千寂君的琴,进来后却,却,却发现你的房门上了锁,出去不得……所,所,所以就借宿一宿……”我捏紧被子瑟瑟发抖,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会被顾墨筠糊去地上……
出乎意料的,顾墨筠竟然没有暴起怒吼我,他只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俊颜先是白得可怕,再是红得滴血,黑眸先是密布乌云般的阴霾,再是升腾起滔天怒火。
我连忙摸过枕头挡着头,害怕他一拳打来。“哥哥别生气啊,只是借你的床睡了一下,我有洗完澡过来的,可没弄脏你的床,大不了给你换下床单……还有,我本来睡在这一头,谁知道你早上把我抱住了,我怎么挣也挣不开……”
“你出去。”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吐出的字轻飘飘却如飞刀射来。
我连忙扔掉枕头,跳下了床,鞋也不穿跑出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道:“哥哥,你把千寂君的琴还我吧,不然,今晚我还会……”
“出去!”这一声吼,不亚于雷霆……
……
据玉翠描述,我光着脚从顾墨筠房中连滚带爬逃出来时,我的脸是潮红色,衣衫是不整状,然后接着,顾墨筠房中一阵躁响,被子,枕头,床单,床板……全部被扔了出来,中午的时候,那张雕花大床也不免于难,被肢解了搬出了顾墨筠的房中……
顾墨筠嫌弃我至此,真是一大奇观!
我跑去父亲那哭诉道:“哥哥太过分了!我去他房里偷情……”
“偷情!!!”父亲乍起,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哦,是偷琴,前后鼻音没分清……我去他房里偷情!在他床上睡了一晚,他竟然把床都拆了!他有洁癖,换个被子不就行了吗?干嘛要拆床!他明显就是嫌弃我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大家还以为我有传染病啊!”
父亲满脸黑线了:“闺女啊,墨筠不是嫌弃你,他只是……”父亲顿了下,欲言又止,而后道:“他只是洁癖过了头,有点变态了……”
“你出去。”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吐出的字轻飘飘却如飞刀射来。
我连忙扔掉枕头,跳下了床,鞋也不穿跑出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道:“哥哥,你把千寂君的琴还我吧,不然,今晚我还会……”
“出去!”这一声吼,不亚于雷霆……
……
据玉翠描述,我光着脚从顾墨筠房中连滚带爬逃出来时,我的脸是潮红色,衣衫是不整状,然后接着,顾墨筠房中一阵躁响,被子,枕头,床单,床板……全部被扔了出来,中午的时候,那张雕花大床也不免于难,被肢解了搬出了顾墨筠的房中……
顾墨筠嫌弃我至此,真是一大奇观!
我跑去父亲那哭诉道:“哥哥太过分了!我去他房里偷情……”
“偷情!!!”父亲乍起,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哦,是偷琴,前后鼻音没分清……我去他房里偷情!在他床上睡了一晚,他竟然把床都拆了!他有洁癖,换个被子不就行了吗?干嘛要拆床!他明显就是嫌弃我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大家还以为我有传染病啊!”
父亲满脸黑线了:“闺女啊,墨筠不是嫌弃你,他只是……”父亲顿了下,欲言又止,而后道:“他只是洁癖过了头,有点变态了……”
41擒
天空如泼了一滩墨蓝色的汁液,淹没了星辰皓月,吞噬光明。
左将军禀道:“末将在去莱芜城的途中正巧遇见这群刚从莱芜城逃出的乞丐,末将觉得蹊跷,便截了他们一一搜找,没想到,楚逸竟假扮乞丐混在这群人之中……”
他招了下手,灰暗之中,几人押着一位步履蹒跚的乞丐走了过来,那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手脚被铁链束住,全身散发着恶臭,那张原本俊俏生魅的脸蛋灰暗无光,一双曾令人痴迷的桃花眸变为一潭死水,两鬓有些白发,破烂的衣服遮不住暗黄的肌肤和鲜血直流的伤口……
如果不是他说这人就是楚逸,我打死也不相信,他会变成如此……
他曾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曾潇洒风流、金玉富贵、迷倒众生,如今却似地牢里的重犯、贱民窟的乞丐,满身污渍,潦倒不堪。
他不过是丢了世子之位,不过是成婚那天被新娘和亲兄弟联手算计了一把,何以至此?
我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冷笑,他抬眼,消瘦的身子猛然一震,沙哑而干涸的声音惊道:“顾明兰?”
他的眼神精亮如狼,我嘴角的笑意猝然收了,竟是往后退了一步。
虽是落魄,可气场还很足,只消这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还没有输,至少,他的内心还没有输,我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后怕和胆寒,背部禁不住冒出了冷汗。
“你竟然还活着?”他眯起眼睛,声音抬高,面上是怒是惊是疑是恨,重复道:“你还活着!哈哈……”他忽略了自己的处境,忽略了周围所有人,仰天大笑,痛苦地笑,凄惨地笑,悲怆地笑……
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跪下!见过我夏国的太子!”押送他的护卫喝斥。
他膝盖被人猛地一踹,跪了下来……
他的笑容被扼杀,嘴角流出了血,仰着头,看向顾墨筠:“太子?太子!”他勾起冷唇,一抹讥讽的笑:“夏国的太子乃世宗长子夏蔚然,你是哪门子的太子?”他环了眼周围寥寥数十名兵士:“这么点虾兵蟹将就想与世宗分庭抗礼?自诩太子?”
“大胆!”护卫又举起巴掌要扇他,他偏了下头,护卫巴掌落空……
猛然间,他咬住护卫的手,一声凄厉的惨叫,混乱之中刀剑出鞘,护卫的手已被他活生生撕下了一块肉……
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疯了,简直是疯了!
我吓得面色一白,差点软了腿,顾墨筠连忙扶住了我。
“封了他穴道。”顾墨筠冷声命令,面色竟有些异样的白。
我闭了闭眼,咬紧了唇,片刻,恢复死寂,睁开眼时,楚逸满嘴血腥地盯着我们,眸光阴鸷狠毒,如魔如狼:“夏弘晟,你想做夏国皇帝,那本王来告诉你,世宗根基稳固,能人众多,百万兵马,猛将如云,你就是再活十年也不是他的对手!你若足够明智,现在就放了本王,本王还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只要本王拿到了印玺,夺回大权,本王许你楚军三十万,助你拿下世宗!”
一个穿着破烂乞丐服的人豪气万丈地自称本王,许他人三十万兵马,这副画面着实让人觉得有些疯癫的喜感。
顾墨筠打量他的装束,淡漠地说道:“沦落到与乞丐同吃同住的败者,本宫指望你的兵马?”
楚逸不怒反笑,不以为辱:“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一时失利而已。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本王必要力挽狂澜,重夺帝位。”他眸中升起凌厉的锋芒,如一只亟待击空的雄鹰:“本王历此一劫,日后必不轻饶那些阴谋算计本王的人!相反,愿助本王一臂之力的,本王重重答谢。”
顾墨筠被他这番豪言壮语、威逼利诱弄得勾唇哂笑:“世子殿下想得挺长远,算计你的人此时正坐拥天下、手握重兵、势头鼎盛,你是要用一口腥牙去把他咬下王位么?”
周围的人禁不住笑了起来,嘲讽的笑,楚逸面色一僵,眸色狠了一狠,血牙紧咬……
“夏弘晟,你不要不识时务。你以为本王输了吗?本王才刚刚开始!本王早已料到楚千寂有谋反之心,备下大量兵马和钱财就等着他狐狸尾巴露出这一日。本王混入乞丐之中,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逃出莱芜城。本王现在拥有的钱权,是你所想象不到的!”他狼一般的眼睛盯向我,道:“知道悬赏给杀手寻找顾明兰的十万两黄金是谁出的吗?是本王!你只要放了本王,本王照样给你十万两黄金!”
顾墨筠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我心中微惊,楚逸哪来这么多钱!
楚逸见我们都不说话了,得意地笑了起来:“你用顾明兰牵制楚千寂根本不是个办法,你以为楚千寂会为了这个女人放弃自己辛苦夺来的王位吗?你太小看他了。他利用顾明兰,又利用谢家军,他拉拢你们‘顾党’,又笼络‘李党’的人。他城府极深、阴险狡诈,他的计划本王全都知晓,本王之所以失策,失在心慈手软,失在舆论民心!”
我微微一怔。顾家、李党、谢家军、我和楚千寂,不管谁利用了谁,谁借助了谁,如今最大的赢家就是楚千寂,“顾党”“李党”皆没得到什么好处,谢家军反而被收了兵权,我和顾墨筠却是沦落到进退皆难的处境。
楚逸又盯向了我,眼里是犀利如剑的光:“成婚那日,本王若不是心急她的安危,又怎会错失良机让楚千寂阴谋得逞!夏弘晟,不如我们做笔交易。楚千寂他并不在乎顾明兰,若是在乎,早就和你们谈条件放你们回夏国了。不过,本王在乎她,你将她交给本王,本王就给你想要的东西。”
我心中一簇,他在乎我什么?
我抓紧了顾墨筠的手,顾墨筠幽冷的凤眸眯了眯:“我想要什么东西?”
楚逸挑了挑眉,冷笑了起来:“你不用再演戏了,顾明兰不是你什么亲妹妹,你也不会给顾文正养着她。你一直留在顾家不走,擒着顾明兰不放,不过是想要顾文正交出那样东西吗?本王告诉你,那东西共有七件,顾文正那顶多只有两件,而本王这里,有三件!夏弘晟,你自己好好想想,拿顾明兰来换,是不是绰绰有余!”
我惊得僵住,如遭雷击,什么演戏?什么东西?顾墨筠留在我家,带我走,不是尽孝,不是报恩,只是为了一样东西吗?
顾墨筠的眸中闪过了一丝颤动,不知是惊、是怒、还是心动。
楚逸哈哈大笑,面色狰狞而可怖:“三样东西、十万两黄金,未来三十万兵马,只需你放了我和顾明兰,这些都归你!你不是要做太子么?你不是要推翻世宗吗?没有这些,你如何可能成功!”
四下陡地安静,唯有他得意的大笑声,众人皆不做声了,面色各异,屏息看向顾墨筠。
顾墨筠抓我的手微微一紧,默了片刻,语气平淡道:“用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就想换走顾明兰?你真痴心妄想。”他眸色坚毅,冷冷说道:“就是有人拿你们楚国的国玺来与本宫换,本宫也不会将顾明兰交给他,而你?”他剑眉挑起,眸中尽是嫌恶:“落魄至此,根本没有一点资格与本宫谈交易!”
他甩袖低喝道:“将他拖下去,挑了手筋脚筋,严密看守,任何人不得接近!”
我:“……”
***
擒获楚逸,紧接着就要撤离,顾墨筠和几位将军商量具体的逃离方案,我没得机会问顾墨筠,楚逸所说的七件东西是什么,只好先压下猜疑和好奇,回去卧房收拾行礼,捡了几件重要的东西打包。突然卧房的窗户被踹开,绯绝笑眯眯地飞了进来,他肩上扛着个麻袋,麻袋还在动……
额……
“兔崽子!竟敢这样绑了我来!我叫你师傅打断你的腿啊!”父亲跳出麻袋拧起拳头锤向绯绝……绯绝没什么事,父亲抱着拳头痛得哇哇直叫了。
我:“……”
半刻之后……
父亲抱着我老泪纵横:“兰儿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为父可怎么活下去啊……”他哭得极为煽情,捧着我略显消瘦的脸蛋,说道:“兰儿瘦了啊,顾墨筠对你不好啊,他是又骂你打你,欺负你了?”
唉,父亲,你被千寂君洗脑了,还是被绯绝洗脑了?“顾墨筠是我哥,他怎么会打我骂我啊?”
父亲抽搐着胡须,心疼地揉捏着我的胳膊:“兰儿消瘦得呀,这胳膊变得这么细了,顾墨筠不给你吃肉吗?”
其实他每晚都给我肉吃……
我瞟了眼一旁站着的绯绝,问道:“绯绝是你派来带我走的?”
父亲剐了他一眼,吹胡子怒道:“这兔崽子!为父哪里使得动他,他说要带我来见你,岂料一闷棒就将为父打晕了!你看你看,为父脑袋上好大一个包……”他扒开头发给我看,没看到包,倒是瞧着父亲又填了几许白发,鼻子一酸,甚为不舍,泪眼朦胧……
“父亲,你认识绯绝?”
“是啊,他穿开裆裤的时候,为父就认识他了,他和你亲哥哥、顾墨筠都是天行大师的弟子。”
天行大师!江湖传说中的世外高人啊!那绯绝还见过我亲哥哥呀?
我问道:“绯绝说你一病不起是怎么回事?”
父亲摇了摇头,脑门上几根青筋冒了出来:“哎,是为父自作多情啊,为父原想试一试顾墨筠他有没有孝心回来看我,可恨的是,这贼小子写信给我说,你别装了,我是不会带你女儿回来的……”
“额……”
“父亲,刚才楚逸说顾墨筠留在我家是为了什么七件东西?”
父亲一怔,惊得眼睛瞪圆,胡须都快直了:“世子?世子没死?他在这里!?”
一旁绯绝也跳了跳眉毛。
我点头道:“嗯,刚抓到。”
父亲偷瞟了眼绯绝,皱眉不展了:“世子怎么会知道七件东西啊?”
我心下一沉,那就是确有此事了!
“父亲,你老实跟我说,这东西是什么,顾墨筠为何如此对我们!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愣了一愣,面上渐渐浮出绞痛之色,犹豫了片刻道:“是为父的错啊,上回就应该告诉你实情……可是又觉得……哎……”他重重叹了口气,满眼愧意,抓住我的手道:“兰儿,是为父对不起他母子二人,不是他欠了我们,而是我们欠了他啊……”
我瞠目结舌:“我们,欠了,他?”
父亲抿着嘴,满面痛苦,双眼微红:“为父对不起他,对不起他母亲……这么多年,为父一直在赎罪,一直在补偿他,他要是还恨为父,为父也无话可说,这都是为父应得的,可是,兰儿啊,你是无辜的啊,他不能迁怒于你啊……”说着说着,父亲眸中盈泪,哭了起来,哭得十分凄惨……
绯绝在一旁抽了抽眼角,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突然他耳朵一动,面露惊色,急忙跑去窗口,可还是晚了一步,门被推开,顾墨筠一道墨影站在了门口,看见父亲,看向绯绝,绯绝吓得往外一跳,逃了出去,然后屋里,只剩下我们父、子、女三人……
42心
顾墨筠缓缓走来,面无表情道:“父亲此时造访,想和明兰一道去夏国。”
父亲含着泪,可怜兮兮道:“弘晟,当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母亲,没有照顾好你,都是我的错,你别迁怒于兰儿,念在我养育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就放了我兰儿吧。筠儿死后,我就只有兰儿一个了,你要是带走她,就等于带走了我的命啊……”父亲泣涕涟涟,踉跄几步趴在顾墨筠身上哭了起来……
虽不知当年发生了何事,但见如此情景,必定是父亲做了多大的恶事亏欠他母子,顾墨筠才会平日里对父亲十分冷淡,对我尤为嫌恶,偶尔做出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来。父亲认为顾墨筠抓我,是要用我来报仇么?
顾墨筠皱了皱眉,扶正了父亲,淡淡道:“您老一把年龄了,还学顾明兰哭哭啼啼,成何样子。”
父亲:“……”
他递了张手绢过来,说道:“你只有明兰一人,我又有什么?我和明兰性命相连,你还怕我要了她的命吗。”
父亲愣了一愣,似是知道性命相连这桩事,接过手绢抖啊抖道:“你,你,你一定还恨我的,你故意勾引兰儿,要她离开我,要让我孤苦无依……”
顾墨筠冷笑了一下:“勾引这个词,我很不喜欢。您老自己问问明兰,到底谁先勾引谁。”
我……哑然。
父亲眉头挤在了一起:“不,不会的,明兰少不经事,一定是你勾引她,她才有了这份心。”
我连忙点头应和。
顾墨筠眉尾跳了下,凤眸幽冷:“顾明兰,你又撒谎。”
我躲在父亲身后道:“本,本,本来就是你勾引我,你,你天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不准我做这个,不许我做那个,我,我就因此迷恋上了你……”
他凤眸一眯,双颊却不自然地红了。
父亲一副被我丢了脸的样子低斥道:“兰儿矜持点!为父在这呢。”
我缩了缩身子,微垂螓首。
父亲清了清嗓音,道:“你看,兰儿说是你勾引她!就是你勾引她!你平日里讨厌兰儿,欺负兰儿,你恨兰儿她娘,不可能喜欢兰儿的!以前你打她骂她,为父就当你在规训她的野性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可这一回,你竟然勾引兰儿,要毁兰儿的幸福!”
我微微一惊,他恨我娘?恨我娘?
顾墨筠墨色的瞳仁一闪而过森冷的光,片刻,淡然道:“我恨一个早已死成灰的人,岂不自寻烦恼。明兰是她的女儿,又与她有何干系。她死的时候,明兰尚在襁褓中,什么都不懂。”他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凉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声音没有温度:”她所行恶事,早已得到了报应,我又何必怀恨于心?我要毁明兰的幸福,早不等今日了。”
我心中以震,他真的恨我娘,事情为何转折成这样,我母亲当年做了什么!
父亲抽搐着嘴角,胡须微颤,双眼红红:“不,不管怎样,你不可能喜欢兰儿的!兰儿她长得……”
“顾文正,你此时阻止,还有何意义?”顾墨筠冷冷打断他的话,面上带着薄怒:“明兰已将幸福交托给我,我答应要护她一生一世!我们已成夫妻,不可能分离!你若质疑我对明兰的感情,大可随我去夏国,我用一生来证明,如何?”
我心中微颤,顾墨筠生气了。
父亲若跟我们去了夏国,就将成为楚国第一位叛国丞相,前无古人,永垂青史!
父亲没了办法,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呜呜一声又扑进顾墨筠怀里哭了起来……
“……墨筠不要啊,为父是一国丞相,怎能离开国家,顾家上下百来族人,会全部遭殃的啊……墨筠行行好,放手吧,你带走了兰儿,为父就真的孤苦无依了啊……天下这么多姑娘,你想要谁为父给你找,十个百个千个,什么样的都行!”
我干干一笑,父亲,你真大方。
顾墨筠任由他抱着哭,面色缓和了下来,片刻,道:“您就省点力气回家去吧,除了明兰,我谁都不要。”他顿了一下,挑起眉角几分玩味道:“全天下的姑娘加起来都没有你养出来的女儿,让我心动的。”
这“心动”二字,怎么让我觉得像是一块鲜嫩的肥肉摆在饿虎面前的那种心动。
父亲呛了一下,哭得越发凶残了:“你,你,你果然还恨我……你,你,你在报复我……”
顾墨筠鼻端冷哼,似笑非笑道:“是我报复,还是你们在报复我?你养了这样一个好女儿,无时无刻不来折磨我。她有哪一天老实过?顺从过?哪一天不将我折磨得去了半条命!她欲壑难填,不得满足,我非死在她手里不可!”
我:“……”
顾墨筠,太无耻了啊!倒打一耙!
父亲的脸黑了一黑,缓了好久才恢复血满状态,拉着我道:“兰儿,兰儿,你来说,他是不是欺负你?”
我怯怯地看了眼他:“这个……还好吧。”
一把冰刀射来,咚咚咚钉在我膝盖上,好痛。
父亲替我挡住了“冰刀”,道:“不怕,你实话实说。”
我中肯道:“……哥哥对我多数是好的,偶尔欺负一下,大概是因爱生恨、心理扭曲的原因……”
“冰刀”刷刷刷全部钉在了父亲的背上……
顾墨筠的面色有点黑了。
父亲转过身去,挺胸抬头,一副“你看我说得没错吧”的表情,道:“既然你觉得兰儿折磨你,兰儿也觉得你欺负她,不如,你俩各自放各自一马,和平分手……”
“不是的父亲,刚才是开玩笑啊。”我红了红脸,摸着肚子,羞涩道:“我和他已经……”
“我不管你们到了哪一步!”父亲陡地打断了我,面色凝重,声音坚定:“你俩必须分手!今晚跟我回去!”
我:“……”
屋外脚步声越来越多,大家准备就绪,就等顾墨筠一声令下连夜奔赴夏国,有人斗胆在门外催促了一声,又被另一人叫住了,之后没人再过来敲门打扰……
顾墨筠面色沉了沉,入鬓剑眉挑起,语气也变得坚硬了几分:“顾文正,你学完哭哭啼啼,又学上明兰的蛮不讲理了?”
父亲蛮不讲理道:“总之为了明兰,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让她离开!”
我心口一痛,有些慌神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
一边是情亲,一边是爱情。
一边是孝义,一边是恩仇。
爱恨、难分,情义、相连。
陡然寂静,落针可闻,我害怕父亲和顾墨筠的关系闹僵,又害怕顾墨筠一怒之下做出伤害我们的事情。
往日里,顾墨筠的无常与冷漠,突然得到了很好的解释,突然,他对我们的嫌恶与不好变得无足轻重,反而,他多年陪伴,守义尽孝,不离不弃,宽宏原谅,令我感动、心疼、惭愧、心痛。
今日抉择,要舍去一个,坚守另一个。
顾墨筠向前一步,父亲往后退一步,顾墨筠住了步子,眸中深邃,薄唇微抿……
突然,他单膝跪了下来……
“……父亲,从小到大,我没求过你什么。
你对我足够关怀,所以我不用求,你都能给我想要的。
没有你的相救,没有你的养育,夏弘晟不会活到今天。
我早已不怨恨你,也不怨恨明兰,我已视你们如同自己的亲人。
如果父亲也是这样的想法,视我如己出……我在此恳求父亲成全我和明兰,我喜欢明兰,想要明兰一直在我身边,如同之前的十七年那样……
她给我带来快乐,我还她一生幸福。”
……
从我记事起,顾墨筠就是我的亲哥哥。他不喜欢笑,总板着张脸,沉默寡言、孤傲冷漠,如同一块化不开的千年寒冰。
我痴傻顽皮,时常会惹他生气发火、出手打我。我不知道,那怒气之中有几分是对我母亲的恨意。每当我哭成了泥人儿,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黑眸中的戾气会渐渐散去,然后将我丢在一边,自己闷闷不乐地走开了……
我喜欢缠着他,喜欢讨好他,想让他开心,想看他冰霜一般的俊颜绽放出笑容。
我听说他喜欢吃柿子,于是亲自爬上高高的树上给他摘,结果一不小心,摔下来骨折了。
我听说他喜欢诗书音律,于是装模作样秉烛夜读,结果困得不行睡着了,头发被烛火点燃,全烧没了。
他生病卧床,我跑去给他熬药,熏得满脸是灰,还把手给烫出了一个个大包。
牡丹游园会,我听见有人说他的坏话,暴起就和人打了起来,结果被打得鼻青面肿,还被人扔进了池塘里……
不知道何时起,我的呆傻、鲁莽、单纯成为了他生活的调味剂。他那块千年寒冰渐渐融化,偶尔与人谈话也知道勾唇淡笑了。
我再做出令他哭笑不得的事情,他也不会出手打我了,生气之中总带了几分言不由衷地疼怜……
他说,我给他带来了快乐,他要还我一生幸福?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叫:“不好了!起火了!”喧嚣四起,仰头看去,窗外红光跳跃。
顾墨筠眸色一凌出了门,有人禀道:“马厮着火了,火势很猛,楚逸关在那里,定是有人故意纵火!”
43擒
不远处的房屋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顾墨筠皱了皱眉,冷静地说道:“你们保护好父亲和明兰,6副将去院外守着,任何人不得逃出,左将军随我去马厮!”
“遵命!”
看着顾墨筠消失在墨夜中,我心头莫名一紧,不好的预感油然而上……
绯绝摇曳着红影悠然走了过来:“哎呀,顾小姐谈得怎么样了?墨筠有没有答应放你们走呀?”他云淡风轻的语气与如今紧张的局势格格不入。
我皱眉回道:“谈得很好,哥哥与我永不分离。”
父亲在一旁抽了抽嘴角:“为父可没答应啊!”
我惊道:“父亲你刚才明明……”
“刚才是刚才,墨筠武功高强,这里又是他的地盘,我不答应,他来硬的怎么办?”
我……无语。父亲你出尔反尔!
绯绝扇面掩嘴笑了,一副“你不开心我就开心”的表情。
我呜呜嘤嘤抱着父亲的胳膊撒娇道:“父亲为何不答应啊,哥哥会对我好的,真的会对我好的,我嫁千寂君不一定能幸福的,他后宫佳丽三千,比顾墨筠可怕多了。”
父亲叹气道:“为父不是因为千寂君的缘故,为父不能冒这个险啊……”他顿了一下:“你不知道当年你母亲将墨筠害成什么样了!”
我心中一沉,忐忑地问道:“什么样了?”
父亲痛苦地抿了抿唇,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绯绝帮他说道:“顾丞相收留了墨筠和他母亲,可是顾夫人却将他俩赶了出去,顾丞相找到墨筠的时候,他母亲惨死,他自己则蹲在一堆腐烂的尸体里找食物吃,那尸体还是得过瘟疫死了的,墨筠因此差点没丢了性命……”
我如遭重击,胃部一阵翻腾,怎么会这样……母亲怎么能这么狠心,他那时才六七岁的年龄啊,在尸体里找食物……
绯绝继续道:“墨筠经此一劫,几乎吓成了痴儿,他刚入师门那阵子,不哭不闹,不笑不怒,不吃荤腥,不爱说话,跟个活死人一样,我们都以为他会这样一辈子下去呢。墨筠这么可怜了,顾夫人还不罢休,有次跑来山上往墨筠的食物里下毒,墨筠差点又被她毒死了……”
“不可能!”我心口抽痛,不愿相信母亲会如此残忍。
绯绝挑了挑眉,冷冷道:“有什么不可能,顾小姐没发现自己也是这种人么?人家世子殿下不过是当着你的面睡了个妓|女,你咽不下去这口气,将那妓|女毁了容,最后连她腹中的孩子也不放过,还害得楚逸世子丢了王位,落魄成乞丐,啧啧,顾小姐不仅长得像顾夫人,这心肠也是一样的哦……”
父亲皱紧了眉,默不作声了。
我心中一堵,哑口无言,绯绝竟然拿这些来判定我和母亲皆非善类。
绯绝似笑非笑,阴森森道:“你说墨筠若知道你如顾夫人一般狠辣,然后又天天对着你一张近似顾夫人的脸生活,他能爱得起来吗?”
我心受重创,这就是父亲阻止我和顾墨筠在一起的理由吗?
母亲害死了顾墨筠的母亲,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顾墨筠,他的童年如此惨痛悲苦,他怎么会喜欢上我这个仇人的女儿,怎么会面对我这张极似母亲的脸而不生出恨意和厌恶……
我揪着心口,疼痛难当,苦水泛滥郁在喉中又渗去五脏六腑,寻不出一丝甜味。顾墨筠戏弄我,强要我,绑架我,真的是为了复仇吗?
前方黑暗之中疾走而来一群人,近前才看清是洛牡丹等人,她面色凝重地问道:“太子殿下呢?”
绯绝朝火光处努了努嘴:“去那边抓楚逸了喽。”
她眸色一沉,质问其他人:“查出是谁放的火吗!将看守楚逸的士兵带过来!我要审问!”
有人小心翼翼回道:“看守的士兵还在火里没逃出来……”
绯绝摇着扇子漫不经心接话道:“怕是都死在火里了吧,杀人,放火,先杀了人才有机会放火的呦。”
洛牡丹冷眼瞟了下他,没有理他的话,吩咐道:“火势太大一定会惊动到洛夜城的官兵,迅速传令下去,无论找没找到人,一刻钟后按原计划撤退!”
绯绝啧啧笑了起来:“牡丹姨妈急着传令做什么?墨筠还没发话呢。”
“谁是你姨妈!”洛牡丹干脆利落地顶回他的话。
绯绝不以为然,摇着扇子咪咪笑道:“姨妈身负洛族祖训,一直坚信洛族宝藏一说,还劝墨筠先找到宝藏再夺皇位不迟,这会子听说楚逸有三张宝藏地图,牡丹姨妈怎会不动心呢?”
我心中一惊,那七件东西就是洛族宝藏啊!
洛牡丹冷笑了下:“对宝藏动心的人,何止我一个?方才我在议事厅与几位大人商议事情,根本不知失火之事,倒是绯绝你白天走了,这会儿怎么在这!”
绯绝嘻嘻笑道:“我呀,应顾小姐要求去请顾丞相过来商量她和墨筠的终生大事呢。”他看向我和父亲,洛牡丹跟着看了过来,视线停留在我父亲身上时,眼里明显划过了杀气,而后冷冷道:“墨筠怎么处置你们?”
我才一张口,父亲就拉住了我,对她谄笑道:“牡丹姨妈青春依旧,别来无恙呀,墨筠说为了明兰的安全着想,放我们回去。”
洛牡丹眼角挑了挑,一抹冷笑:“你当我这么好糊弄?想回去,门都没有!”
“额……”父亲的笑僵住了。
洛牡丹去安排其他的事情了,乘此机会,父亲扯了扯绯绝的衣袖,道:“兔崽子,你带我来的,想办法带回去。”
绯绝悠悠然摇着扇子道:“顾丞相给点好处,我就想下办法。”
父亲吹了吹胡须:“你要的那把山河日月玉骨扇送你了!”
绯绝满意地点头,扇面一收,念道:“准备好哦,闭眼,屏息。”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炸开了一团浓密的烟雾,雾气弥漫,刺鼻熏眼……
绯绝用了当日我成亲时用的烟雾弹!
须臾之间,周围淹没在雾中,我的肩膀被他提了起来,飞上了屋顶,接着如拖地一般,一路拖过了屋瓦,翻过屋脊,出了内院。
后方一声鞭啸追了过来,我心下一喜,回头一看,却不是顾墨筠,而是洛牡丹等人追了过来。洛牡丹用的武器是全身长满小刺的银色凤尾长鞭,吸着冷月的寒光,鞭子如灵蛇吐信嘶嘶嘶射了过来,绯绝灵巧一闪,鞭子落空,击在了墙上,顿时墙上破了个大窟窿,墙灰四溅……
我后背冷嗖嗖,洛牡丹下手太狠了些,也不想着我和父亲还在绯绝手上。
“放了他们!”洛牡丹冷声一喝,银鞭引风追击而来,嘶嘶嘶,啪啪啪,绯绝闪避得速度够快,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但鞭子始终没击中我们。
绯绝无耻地笑道:“姨妈注意点哦,别故意将明兰抽死了。”
我:“……”
他竟然停住了脚步,将我往身前一挡,我就见那银蛇一般的鞭子向我额头抽来,吓得两眼一翻,洛牡丹腾地收势,往回带力,银鞭划过月色偏了方向,击在了一旁的杏树上,咔嚓一声,杏树从中间断开了……
“兔崽子!你敢拿兰儿挡鞭子,你敢拿兰儿挡鞭子啊!”父亲暴跳如雷,怒不可谒。
绯绝怨怨道:“是姨妈要打的,她不打不就没事了。”
我和洛牡丹都咬牙切齿了。
我大叫道:“放我下来,我不走,我不走!”
他充耳不闻,一手提着我一手提着父亲足尖点地轻松松掠过了倒下的杏树,踩过一片牡丹花丛,绕过假山,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群人,定睛一看,竟是顾墨筠等人在捉拿楚逸,楚逸还是那身乞丐服,不过捆他手脚的铁链却成了他的武器,铁链击空铿锵声响,与刀剑擦出刺眼的火花,杀气腾腾,血腥弥漫。
原本如火如荼的厮斗因为绯绝和我们的出现而截然暂停,众人纷纷看向我们,顾墨筠的金鞭还缠在楚逸的铁链上没有撤回。绯绝步子一僵,连忙转身往回跑,可迎面又撞见了洛牡丹,左边是假山,右边是池塘。绯绝停了一下,突然问我:“你真的不跟我们走?”
我回道:“你带父亲走!好好照顾他!”
父亲正待说我,顾墨筠在那边喝道:“你敢带走明兰,你我师门情义就此绝断!”
绯绝皱了下眉,忽而腾身跃起,对我道:“小姐保重。”
保重。
话音刚落,我只觉肩膀一松,绯绝竟然在飞到最高点的时候放了我,我头嗡的一响,直直往下栽去,鞭声破空袭来,随之而来的是铁链金属声,我腰间一凉,被某物缠住,然后被猛力一拉,我转了方向,跌了过去,瞬息,跌在了一人怀中……
腥臭扑鼻,我猝然大惊,全身血液逆流……
绯绝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要害我!
抢走我的人,不是顾墨筠,不是洛牡丹,竟然是楚逸!
我盯着那张乌黑烟熏的脸,吓得全身绷紧,头脑一片嗡嗡躁响。
“哈哈……”楚逸得意地大笑起来,紧紧扼住了我的脖子,将我死按在他胸前,对众人喝道:“不想让她死,你们就全部退下!”
众人一片惊慌,顾墨筠执鞭的手僵住,面色微白,冷静了片刻,收回了脚步……
绯绝带着父亲翻过了围墙,顾墨筠的金鞭在空中抽出一阵声响,周围之人得令纷纷往后退去。
顾墨筠声音冰寒,一字一句道:“你放了明兰,我饶你不死。”
楚逸大笑:“饶我不死?这样的条件,那我宁肯带上顾明兰一块儿死了。”他将我的脸贴上了他的下颚,倏地低头,当着顾墨筠亲了下我的脸颊:“宝贝儿,上回没能和我一起死,你一定很遗憾吧,这回有人来成全我们。”虽是蓬头垢面,腥臭扑鼻,但他口齿间喷出的气息还带着他原有的蜜香味,他冰冷的唇勾起一抹笑,阴森可怖。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劫数来了……
顾墨筠压制不住怒意,大喝道:“你敢动明兰分毫,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又是一阵猖狂的大笑:“天大的笑话,顾明兰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何我不能动她分毫!倒是你,不去夏国对付世宗,一心想着夺人|妻子……”他扫了眼周围黑压压的兵士:“如此太子,何以服众,何以得天下。”
顾墨筠眸光一凛,面色已如幽冥地狱一般带着十足的杀意,执鞭的手指关节咯吱作响,黑袍翻起无风自动,全身的黑煞之气将月华驱得无影无踪……
44心
“没拜过天地,你和明兰就不是夫妻。”顾墨筠冷冷地说,全身的黑煞之气将月华驱得无影无踪。他勾起冷冽一抹笑:“全天下也就你这种软弱无能的人,才会在新婚之日丢了新娘、丢了王位,然后又恬不知耻地认为新娘和王位仍是自己的。”
楚逸面容一僵,嘴角的笑意冷了下去,眸中也升腾起了杀气。
顾墨筠的金鞭散开在地上蜿蜒出一圈圈弧,声音定然道:“顾明兰早与本宫在洛祖祖神面前立下誓言、永结同心,她是本宫的女人,你敢带走,本王让你不得好死!”他剑眉一挑,呼啸的金鞭破空袭来,带起凌厉的杀气,又狠又快,楚逸还震惊在他说“立下誓言、永结同心”的话里,避闪不急,啪的一声,左脸被鞭尾抽开了一道血口,几滴血溅在了我的脸上……
我哑然惊住,顾墨筠竟然出手了!他这是要逼楚逸杀了我吗……
未得间歇,一鞭追击而来,楚逸面色一狠,甩开铁链回击顾墨筠,噼啪大响,劲风四起,二人单打独斗起来,周围划开一大片空地,伴随金鞭和铁链的抽空,沙石飞溅,花草狼藉。
或许是情急心乱,楚逸竟没有用我做挡箭牌,他扼着我的脖子带着我躲闪,长臂一展,铁链如绳索射向院中最高的大树然后吊着铁链飞身而上,滑过一道圆弧飞去了假山上,顾墨筠的鞭声追了上来,啪的一声,击中了楚逸的后背。他踉跄一下,差点跌下了假山。
我心中暗喜,乘此混乱,急忙从袖中滑出常年备着的小刀猛地朝楚逸腰部刺去,咚的一声硬响,岂料他内里穿了件金属质地的衣服,我不但没刺伤他,反而暴露了自己……
楚逸眸中一暗,煞气大盛,猛地将我一甩,砰的一声闷响,我撞在了假山上,胸口剧痛,神志不清……
“你竟要帮他杀我?”楚逸的声音骤然抬高,双眼怒得血红,铁链猛地缠住了我的脖子,将我吊了起来……
我抠着冰寒坚硬的铁链,拼命踢打双腿寻找落脚点,呼吸窒息,大脑轰隆隆噪响:“哥哥别管我……抓住楚逸……用他换你们回夏国……”
“明兰别傻!”顾墨筠大喝一声,眸色绞痛,金鞭呼啸而来想要救我。
楚逸侧身一避,紧了紧铁链,怒喝道:“再敢过来,本王拧断她的脖子!”
我双眼一闭,觉得大难将至了……
许多年前,楚逸认定我和千寂君暗通款曲,也是这样勒住我的脖子命千寂君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那时千寂君武功很高,又有护卫作掩护,他完全可以突破重围逃过一劫,可他却因为我,扔掉了手中的剑,跪了下去,这一跪,也就要了他的命……
两年后,楚逸故伎重演,利用我来在捉拿顾墨筠,这一次,他仍是勒住我的脖子,将我带到城楼上,顾墨筠只看了我一眼,就孤注一掷地冲上了城楼,杀出了一片修罗场……
千寂君认为,他束手就擒,楚逸就能放过我了。
顾墨筠认为,他拼死一战,就能从楚逸手上救走我。
两个人的方式不同,结局却都一样……
都死了,死后,楚逸并没有放过我,也没有要我的命……
我无法原谅楚逸背弃誓言移情别恋、无法原谅他怀疑我对他的真心、更是无法原谅他利用我害死我的家人和朋友……
满目疮痍,伤痕累累。
我倔强地对楚逸说:是!我不爱你,我一直在骗你,我爱的是千寂君,你杀了我,杀了我让我和他团聚啊!
楚逸怒不可遏,却只是亲手打了我几下,将我贬为庶人,要我苟延残喘,要我尝尽人世辛酸……
他没有杀我,他为什么不杀我?
玉翠死后,我想投河自尽,一了百了。可却在此时,收到了顾墨筠的来信,他要我好好活着,要我安心等他来救我……
我有了生的希望,日盼夜盼,盼着哥哥能够带我离开……那个时候,我只是想离开,离开那个伤心绝望之地,离开那些负我欺我之人,我还没有想要将楚逸和李玉蓉碎尸万段,直到有一天,李玉蓉带着一群宫人过来羞辱我……
她告诉我许多我不曾知道的真相,告诉我桃红、玉翠都是被她弄死的,告诉我父亲和千寂君谋反的物证人证都是她安排人捏造出来的,她告诉我为了能坐上了我中殿的宝座,她自己喝了落胎药,然后转嫁给我……最后,她在我脸上划出一道道血口,令我痛不欲生……
紧接着不久后,我被楚逸抓到了城楼上,看见了顾墨筠……
我唯一生的希望,死在了我的面前,我抱着顾墨筠冰凉的尸体,流干了眼泪,心痛到麻木……
楚逸似乎在我耳边说了什么……
“……阿兰,他不是你亲哥哥,他害死过你哥哥和母亲,这次回来是要拿一样东西,不是为了救你,他卷走顾家大笔钱财逃去了夏国杳无音讯,这几个月是我写信给你要你坚强地活下去,阿兰别哭,李玉蓉被我打入了冷宫,我为你报仇了,现在就带你回宫……”
可我什么也听不下去了,一想要化作厉鬼将他和李玉蓉碎尸万段……
记忆翻滚,心痛席卷而来,呼吸似被人用一双粗糙的大手蒙住了,眼前黑漆漆一片。
听说只有将死之人,才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记忆起生前最重要的事情……
我一口鲜血狂涌而出,顾墨筠惊呼失色,楚逸手中的铁链也松了一松,急忙将我提起抱在了怀里。鲜血顺着他的手蜿蜒而下,画出狰狞的图案……
死神来临,四下静极,不远处噼啪爆响的熊熊火声令人听之如同坠入了十八层炼狱之火。
突然有人跑来禀报:“太子殿下不好了,有大批官兵往这边赶来,领头的人是楚国谢煊谢将军!”
众人大惊,慌乱起来,楚逸不惊反笑道:“夏弘晟,你是想要大家全都落到楚千寂的手中……还是就此放手,各谋前程?”他尾音上挑,有意无意瞟了眼一直站在后方不动声色的洛牡丹,洛牡丹接着朝顾墨筠行礼道:“太子殿下,事不宜迟,我们要马上离开了。”
顾墨筠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眉宇凝重,面色微白,咬牙道:“楚逸,你敢杀了明兰,本王穷尽一生也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逸冷笑了起来:“我若杀了她,生不如死的人应该是你吧?”他挑起长眉,猖狂地笑了起来……
我心中难受至极,胸痛气短,胡言乱语道:“哥哥不要管我,是我对不住你……我为了报恩嫁给了你,可我心里没有你……刚才若不是我想逃跑,也不会落在世子手上,这是老天对我的报应……”
楚逸微微惊住,原本没怎么用力掐我的手更加松了松,我喉间的血液涌出,又是一滩,剧烈地咳嗽起来:“哥哥放弃我吧,我母亲欠了你母亲一命,今日我来还给你,希望你能原谅我,原谅顾家……”
“住口!”顾墨筠大喝打断我,双眼布上了血红:“我不原谅你!你给我活着,用一生来赔,赔给我!你胆敢死了,我杀了顾文正!”
我心头一震,他一定在说气话……我扯唇惨笑道:“哥哥说了原谅父亲了,一言九鼎,不会杀父亲的……哥哥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要记住要回夏国为父母报仇,救万民于水火,稳固江山,平定乱象……”我努力喘息着,眼前花白一片,瞧了眼楚逸,说道:“我害得世子丢了王位,他要杀我,也是情理之中……哥哥忘了我吧,对不起,我欺骗了你们两人的感情,你们我谁也不……”心口猛地一痛,喉咙梗住,再也说不出话了……
“顾明兰!”金鞭呼啸一声击在了池塘里,飞溅起一丈高的水幕:“不许骗我!你又骗我!”顾墨筠雷霆大怒,声音剧颤,我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
男人的怒喝,金鞭的啸吟,铁链的铿锵,刀剑的声响……
突然无数箭矢破空袭来,风声,厮杀,呐喊,马蹄……
“殿下中箭了,掩护殿下撤离!”洛牡丹大喝一声,顾墨筠的声音淹没在无数慌乱的脚步声中……
我努力睁开眼睛,却是看见楚逸赤红双眼看着我:“顾明兰!醒醒!”他在唤我,漫天的火雨箭矢划过天幕向我们射了过来……
血腥之气掩盖腥臭之气,熊熊烈火吞没无尽黑夜……
很快,一个陌生的声音飘进耳中:“殿下恕罪,属下救驾来迟。谢家军已在外面包围了宅院,他们一半人马往西去追夏国太子了,还有一半……人数居多,我们只能往后山撤退了,可是再过去一里地就是……”
在过去一里地就是鬼林子,进去了就走不出来……
楚逸皱紧了长眉,默了一默,冷声吩咐道:“你们往西引开谢家军,剩下的人随我去鬼林子!速让魏太医过来!”
又是一口鲜血溢出唇中,血腥辣刺鼻,胸口痛得如被无数把火烧的钳子夹住,一块一块鲜肉被火钳夹了下来……
为何如此火辣辣的痛……
我喘息,呻|吟,眼睛睁着却看不清楚逸的面容了,明明火光滔天,黑暗蒙了我的眼睛……
“殿下,顾小姐的内伤无碍,不过她中毒了……”
“中毒!”
“此毒是洛祖秘制的三日夺命散啊……只有配制之人才有解药……”
怎么会……
中毒了……
我混混沌沌,晕厥了过去……
——————和谐的分界线——————
周末探亲,更得有点晚了,还请亲们见谅……
猜猜毒是谁下的,明兰在楚逸手上会怎样……
楚逸要被我洗白白了,嘤嘤……
45擒
“哥哥,有件事情我一直在担心,哥哥答应了仙人什么条件,他才愿意救我的?”
他眸中色淡,缓缓将药汤倒入瓷碗中,端来我面前:“他要我在洞外等着,直到他满意为止。”
“就这么简单?那上一回呢,他为什么救我……”
他喂了我两勺药,平静道:“我给他讲了个故事,他听了后,就答应救你了。”
“哦?什么故事?”我眨了眨眼睛,药勺停在了嘴边,我无心再喝。
他硬塞进我唇中,静静道:“讲一个傻姑娘为了救我,差点将命给丢了……”
我含泪笑了起来:“才不是呢,仙人只因为一个故事就救了我。”
“恩。”他淡淡应着,喂完我最后一勺药,端着碗出去了。
因为这个故事讲的是:我和他是仇人,我的母亲害死了他母亲,他又害死了我母亲和哥哥,我们之间有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无法填平,难以愈合。
而我于沟壑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我在桥的这边对他傻傻地笑,他终有一天,走过桥来,牵上了我的手……
“哥哥,你不许骗我,不要有一天,你突然告诉我,你要死了,因为仙人要你一命换一命……”
他将我抱在了膝盖上,看着窗外怒放的桃花:“我的命比你的有用多了,仙人不会用我的和你换。”
我撅嘴幽怨道:“命不分贵贱,我的命也很重要的。”我搂着他的脖子,乞求道:“那仙人到底要了什么?”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挽起我一缕乌发,似是玩笑地说道:“他要我和你性命相连……”
“哦?这不是他占卜出来的么?”我疑惑了一下,忽而眼眸一亮:“我想到了!他原本是想一命换一命,后来发现我们的命相连,他救活我,你就不能死,不然就违背了命理!是不是!”
他微微勾唇,捏了捏我的脸蛋,没有回答。
我高兴道:“太好了,太好了!只要哥哥不比我先走就好。”
他手上微僵,眸中颤了颤,然后沉沉说道:“我不走,明兰也不能先走……”
“为什么?”我故意问他,坏坏地笑。
他捡起窗台落着的一朵桃花,别在了我的发上,然后牵上我的手:“明兰掌握着我的命,不能轻易就先走了。”
我有些不满足,眨巴着眼睛脸红红道:“人家想听你说情话……”
他绯色的薄唇勾起了一道弧:“傻姑娘。”
我嘟着嘴道:“你说嘛你说嘛,说你因为太爱我了,一刻也离不开我,所以一旦我先走,你会肝肠寸断,痛不欲生,还不如一起走了……”我水汪汪地看着他,求着他。
他英俊的容颜微微泛红,眸中盈上了笑意……
“快说嘛快说嘛……”我蹭着他的脖子,撒着娇,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他被我弄得面红耳赤,终是抵不过我的请求,轻轻应了一声,抱住我道:“嗯,是我太爱你了……”
……
是我太爱你了……
甜蜜翻涌,窗外桃花正红。
我想起仙人的四个条件:
相爱的人,一命换一命。
相恨的人,一命连一命。
有情之人,变为无情。
有仇之人,转为相爱。
仙人第一次救我,是因为顾墨筠答应了第二个条件——相恨的人,一命连一命,那时顾墨筠恨我。
仙人第二次救我,是因为顾墨筠已经做到了第四条——有仇之人,转为相爱。
因为我掌握着顾墨筠的命,所以我不能轻易死了,我要活过来……
哥哥,你现在可好,我醒过来了,你应该也醒过来了吧……
我站在门边,望着前方十万大山崇山峻岭,不知身在何方。河水湍急带着林中的落叶从屋前淌过,在河中打出一圈圈漩涡。
苏醒后,我就被楚逸软禁在这个神秘的地方,每天会听见前院传来丝竹管乐歌喉声,可我却没能循声过去一看究竟。伺候我的两位丫鬟是看守我的人,二人身怀武艺,克忠职守,不苟言笑,严禁我踏出竹楼半步。到如今,我只见过那位专门负责给我诊病的魏太医,楚逸一直没有出现……
一阵秋雨一阵凉,秋雨过后,天依旧灰蒙蒙,凉风吹来,裙裳翻出阵阵波浪。
今天是我苏醒后的第十天,三日夺命散的余毒还未除尽,我偶尔会受到毒痛的折磨,心口火辣辣刺烧,每每觉得自己又快要痛死过去的时候,疼痛又慢慢消退了下去。
魏太医说:“三日夺命散是洛族的巫蛊之毒,此毒奇妙之处在于它要与某样特定东西接触后才会彻底引发毒性。所谓“三日夺命”不是说中毒后三日会死,而是指毒性可以在体内停留三日,若这三日没有接触到那样东西,此毒就自行消失了。相反,会立刻毒发生亡。”
“不过奇怪的是,顾小姐似乎之前服用过类似的解毒药物,毒性停留在体内的时候解去了一部分,所以没有立刻丢了性命,不过,顾小姐要想彻底解了此毒,还需找出下毒之人才行。一般来说,三日夺命散使用十三种毒药配制而成,其中十种确定已知,另三种却是要制毒之人自己配制,如今这三种毒药解了两种,还有一种会反复发作,也就是烧心之痛的症结所在。”
我反复思考到底是谁对我下了毒,顾墨筠对我的饮食用度格外谨慎,喝水也要用银针试过再喝,下毒之人是通过什么方法让我中毒的?而且按照魏太医的说法,下毒之人也许给所有人都下了毒,其中只有我碰到了那样特定的东西,只有我毒发。回忆毒发当晚,尤其混乱,我接触过的人和事那么多,去哪里寻出问题根源。而那个人,为何要毒死我?
“顾小姐,午膳好了。”丫鬟绿萼端着几道菜进了屋,我淡淡扫了眼菜,问道:“花溪呢?”
花溪是另一位看守我的丫鬟,绿萼回道:“她去前院取衣裳去了,天气转寒,给小姐裁剪了几件秋装。”
我道了声谢,缓步进屋,落座吃了两口菜,突然手上一僵,我放下了筷子捂住胸口呻|吟起来,脸痛苦地扭曲在一起,手指抠住了桌沿……
“顾小姐?小姐又发病了?”绿萼急忙过来扶我。
我胡乱地打翻了碗筷,咬着唇吃力地吐字:“快叫……魏……太医……”话毕瘫了下去,揪着心口奋力喘息,不过片刻,脸涨得血红,手脚痉|挛,随后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我的耳朵贴着地面,听着绿萼远去的脚步声,我迅速爬了起来,从窗口翻出,一路沿着河流往下游跑,一口气跑了一里路,奇迹般的,这次绿萼没有追过来,这已是我第三次逃跑了,前两次没出半里地就被发现了。
我继续往前跑,前方出现一处断崖,河流倾泻而下形成了瀑布,我只能绕道林中去,刚下过大雨,林中地面坑洼泥泞,鞋袜裙摆全被泥水浸脏了,冰凉凉两条腿如同冻进了冰块里。我吃力地跑了一段路,确定不会被抓回去我跌坐在一块湿滑的石头上休息一会。
林子很静,平复心跳后耳边只有雨水滴入落叶的声音,然后几声不知名的鸟儿啼叫。我的心紧了紧,若是两天之内逃不出林子,我也是自寻死路了。
正待起身离开,突然后方传来草叶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惊得转头一看,灌木丛中有什么东西朝这边移了过来,身躯庞大,不像是人,我急忙往前疾跑,再回头看时,那东西已走出了灌木丛,竟是只灰熊!
灰熊四肢粗壮如柱,头如脸盆大,全身毛绒,黑眼森森可怖。
我全身僵住,慢慢往后退着,尽量不惊动了它。突然身侧传来一声轻响,侧脸看去,草丛之中竟然卧着一只白绒绒的……狼!
小狼崽一声呜叫,直接引起了灰熊的注意,它脑袋一转,看到了我们……
该死的!我吓得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出了。
那狼崽子竟然不怕死一般朝灰熊发出挑衅的叫声,灰熊原本还慵懒淡定的神色顿时暴躁起来,耳朵后翻、头部晃动,颈部的毛全竖起,口中发出威吓式的吼叫,手脚拍击地面……
狼崽子毫不畏惧,竟也站了起来以同样的姿态对它狼嚎,可惜它身段儿太小,那种凶态在我看来,就如同小娃娃在杀人如麻的恶魔面前吐舌头做鬼脸。
随着地面猛的一阵,我脚下一软,差点两眼一翻装死在地上。听说熊不吃死物,遇熊装死能够逃过一劫,可我哪里敢装死……
灰熊扑了过来,这小崽子灵巧一跃,躲开了,然后灰熊转而朝我扑来……
我一直没有动弹,双眼死死地看着它,挪不动一丝脚步,眼见灰熊的爪子向我抓来,小白狼不知从哪又蹿了过来,直接蹿上了灰熊的脑门,小爪子一抓,灰熊的一只眼睛中招,它痛得大叫起来,庞大的身躯乱撞,大树被它撞得落叶直下,雨水噗噗,浇了我一头。
小白狼被灰熊抓了一下,小腿受了伤,跌在我前方跑不动了,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扫掉额头上的落叶,抱起白狼就跑,灰熊追了过来,轰隆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地面四震,脚下虚浮,我吓得不敢转头回去看……
突然肩膀剧烈一痛,熊的爪子撕下了我的衣裳和肩膀上的肉,血肉模糊,我痛得惨叫,滚在了地上,全身瑟瑟发抖……
千钧一发之际,熊举起前臂猛扑下来,我眼睛一闭,只听嗖嗖嗖几声响,熊怒吼痛叫,一把白玉扇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熊的脖子被划开了一道硕大的血口,接着如大山一般倒在了我的面前……
我惊得目瞪口呆,扇子呼呼旋转了几下飞回了击扇者手中……
紫衣洒然,桃花眸柔,酒窝悠悠,落叶如金黄的蝶在他周边飞舞……
楚逸缓缓走了过来,环佩叮咚声响,睨眼看着瑟缩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我,语带戏谑道:“宁肯死在这畜生手里,也不愿留在我那儿,顾明兰,你还是和原来一样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