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雨中的面包
前面是个天桥，底下三五个人盖着被子，正在睡觉。
天桥旁边有排石墩，膝盖高。
行人不多。
阿七把面包从嘴里拿了出来，走了过去。
天不知怎的，转了阴，还起了风。
他找了个干净的石墩坐了下去，看了看手里还留着牙印的面包，突然百感交集，眼泪翻滚，低低声哭了起来。
多少年前，他也曾是陆老师的得意门生啊。那时候，论学识，论口才，论人际交往，他都是班上数一数二的人。
陆老师曾说过，如果以后这班上有大出息的人，那就必定是阿七。不出十年，阿七的名声就可以传遍全国。
可如今，看看自己，衣衫破烂，满脸是泥，精神还不好。
他真怕老师会认出他来。
他用力地擦了擦眼泪，额头处却传来了一点冰凉。
天竟然又下起了雨。他抬起头，肚子却咕咕声叫了起来。
他没有躲雨，拿起面包，一口一口地啃了起来。
水滴落在面包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等到吃完，雨也大了起来。他站了起来，越想越痛苦。今天流落在这天桥，明天又会在哪里。前途就像这眼前路，模糊一片，看不到任何归宿，甚至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他高举双臂，头抬得高高的，冲天大喊了几声。
过了一会，整个人斜斜地倒了下去。
雨势不减，没人走过。
天桥下的人，早已醒过来，看到有人倒地，也只是远远围着看，并没有谁愿意扶阿七一把。
又过了一阵，那些人觉得无趣，回去继续呼呼大睡。
一直到了下午，雨才止住。
人也多了起来。
阿七像做了个噩梦，跳醒了过来。
“啊啊啊……”
却是抱着头在大叫起来。
还在地上滚了起来。
站了起来后，见人就喊。
一个小孩咬着棒棒糖走过，见阿七这样子，吓得撅着小嘴哭了起来。
“疯子，离我小孩远点。”小孩的母亲就在旁边，三十来岁，手里还抱着个婴儿。
阿七被人喝住，停了下，惶恐地往后退去。
小孩母亲不依不挠，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指着阿七大骂了起来：“活得像条疯狗一样，还敢大喊大叫。吓到我小孩了，你知不知道。别以为你是精神病，就可以乱来。要不是我腾不出手来，我肯定打残你。废物一个。”
围观人多了起来。
“他都这样了，你还骂他。”有人说道。
“骂他还算轻的，再说，他又不是把你小孩吓着了，你肯定不会生气。”小孩母亲说道。
路人无语。
小孩母亲对着阿七又是一顿骂。
“可以了，别骂了。你小孩还在哭，先哄哄小孩吧。”终于，又有人站出来。
说话的人是个中年妇女，四五十岁，长得胖胖的，一脸的和善，逛超市刚回来。人们叫她薛姨。
小孩母亲停了下来，用手擦了擦小孩的眼泪，说道：“宝贝，不哭。我们走，等会去超市，我给你买好吃的。”
小孩点了点头，棒棒糖咬得起劲。
小孩母亲领着小孩，走开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吧。没什么好看的了。”薛姨说道。
围观的人看闹事主角都走了，没热闹看了，也都按薛姨说的，全走开了。
大家都挺忙的。
薛姨看了看阿七，皱了下眉头，也拉着购物小拖车走了。
阿七看着那小拖车上有着红红的西红柿，口水又流了。跟在薛姨后面，慢慢走。
薛姨回头看了一眼他，想想他也挺可怜的，不忍心喊停他，也就让他跟着了。
走过一段路，来到了一栋楼下。
“我到家了，你别跟着我了。”薛姨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不说话，远远地站着。
薛姨看他口水在流，猜测阿七是饿了。于是，她从拖车里，拿出了两个西红柿，然后把拖车往墙边一放，走了过去。
“这两个给你。”薛姨说道。
阿七双手往前伸着，“啊啊啊”地叫着，却又不敢拿。
薛姨干脆把西红柿塞到了阿七手上，说道：“这都给你的，你拿着就好。”
阿七接过西红柿，想都没想，拿起其中一个吃了起来。
很快，西红柿的汁水涂了他一脸。
薛姨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了其中一张，帮阿七把脸擦了擦。
阿七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薛姨。
薛姨把纸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说道：“你好好吃着，我先上去了。你不要跟着我了，我这里住着很多租房子的人，要是带你上去，他们肯定不想住了。你吃完就走吧。”
阿七继续吃着西红柿，没说话，也没点头，也没摇头。
薛姨见他没反应，拉起小拖车，开门走了进去。
到了傍晚，楼下却响起了吵闹声。
薛姨赶紧下楼去。
原来却是住在四楼的租客跟阿七起了争执。
这租客名叫王宇平，在薛姨的楼里住了两年多，平时间也算和气，不知为什么今天却火气这么大。
“宇平，发生什么事了。”薛姨问道。
王宇平拉起白t恤，说道：“我本来跟我女朋友约好的，今天晚上去看电影，就他，这傻子竟然拉我衣服，把我衣服弄脏了。要知道，这可是我女朋友买个我的衣服，要是我今天不穿它过去，肯定被我女朋友说了。这傻子。”
薛姨看清了。
这白t恤上，留着黑黑的一个手印。
“你也知道他是傻子了，就不要跟他计较了。”薛姨说道。
王宇平想着以后还要长住，跟房东起了矛盾不好，也不想落了个坏印象，他说道：“薛姨，算了。等会我上去洗下，吹干了再出去了。”
“这就对了。”薛姨说道。
王宇平低下头，擦了擦衣服，看着还是没有效果，抬头用食指指了指阿七，继续说道：“薛姨，这种人，你怎么还不把他赶走。留在这里，太影响市容了。”
薛姨笑了笑，说道：“我这又不是高档地方，只要他不吵，我们就没必要赶他吧。”
王宇平看了看表。
时针指着六点。
他对着薛姨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迟到了。薛姨，我觉得，还是要把他赶走，至少不要留在我们这条巷子啊。这不仅影响我，还会影响其他人的。”说完，匆匆开门上楼了。
薛姨看了看阿七，叹了口气。
还是不忍心。
她转头往回走，却听到阿七在后面喊道：“杜伯，杜伯，我饿了，我饿了。”
她愣了会。
咦？前几天刚租房子的那人也姓杜，会不会是认识的呢？
第十七章 薛姨
薛姨也不管了，把阿七带上了楼。
做了晚饭，她让阿七洗了手，盛出来给阿七吃了。
“你叫什么名字？”薛姨尝试着问阿七。
阿七手斜抓着筷子，猛地在吃饭，哪管她在说什么。
正在这时，门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形瘦削，嘴边留着一小撮胡须。
“你回来了。”薛姨说道。
中年男人看了下正在吃饭的阿七，皱了皱眉头，嘴巴动了下，像是要说话，又咽了回去。
薛姨站了起来，说道：“你先洗手，吃饭吧，就等你了。”
中年男人进了洗手间，洗了手，走了出来，问道：“这是谁啊？”
“没谁，看他可怜。带他回来吃顿饭而已，他可能有亲戚住我们这栋楼里。”薛姨说道。
中年男人拉了椅子坐下，说道：“你总是烂好心，前几天还收留个从牢里出来的人。你就不怕惹上什么事？”
薛姨笑了笑，说道：“放心了，我看人很准的。都是些苦命人，只不过运气不好而已。不是什么罪恶人。对了，这人可能跟你说的那人有关系。”
中年男人拿起筷子，顿了下：“额？竟然有这种事？看这人精神好像不大好。你怎么知道有关系？”
“他老叫杜伯，杜伯，跟住顶楼的那人一个姓，凭我直觉，肯定有关系。”薛姨指了指天花板说道。
中年男人扒了口饭，说道：“随你吧，那人也快回来了，到时候你问问他。他们要是亲戚最好，也算做了一件好事，要是不认识，你就赶紧把这人送走。”
薛姨一看中年男人没生气，心放了下来，她拿起碗筷，一边吃一边说道：“那是自然，跟你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
中年男人无奈地笑了笑，低头吃饭。
正吃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我去开门。”薛姨放下碗筷，走了过去。
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材挺拔，穿着蓝色牛仔裤，白t恤，脸庞轮廓分明，短发长眉。
薛姨笑着说：“杜远，刚谈到你，你就来了。吃过饭了没？”
男子正是杜远，杜伯的儿子。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百元大钞，说道：“我吃过了，刚找了些朋友借了点钱。这是这个月的房租，你数数看够不够。”
薛姨没有立刻接过来，她用手挡了下：“我知道你现在生活还有点困难，你都住这里了，房租迟点交也行。来，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不？”
其实，杜远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阿七。
阿七身上穿的那套衣服跟自己几年前穿的很像，就是破了点。
不过，他还真没见过阿七这么个人。
他摇了摇头。
薛姨愣了下：“不认识？”
“不认识。”杜远说道。
薛姨也皱起了眉头，说道：“不可能啊，他杜伯杜伯的喊，应该跟你认识才对。”
杜远收好钱，走近了阿七，仔细看了两眼，说道：“真不认识。他精神好像有点不正常，他真的叫过杜伯吗？你不会听错了吧。”
薛姨摇了摇头：“不会，我耳朵灵得很，他肯定说的是杜伯，跟你一个姓。错不了。”
杜远听罢，走到阿七椅子跟前，蹲了下去，说道：“你认识杜伯？你从哪里来？”
阿七看到杜远急躁的样子，以为杜远在怪他，吓得停下了筷子。
低着头，半句话不敢说。
杜远再三问，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薛姨叫住了杜远：“你先别逼他了，等他吃完饭，我们再说。要不，我拿个碗筷，你喝口汤？”
杜远摆了摆手，说道：“不了，我现在肚子饱得很，吃不下了。你们先吃，我等会再过来。三年多没见到父亲了，也不知道他怎样了。我准备后天回家看看，要是他认识我爸，我也好带他回去。”
薛姨说道：“你也不要急，你家也不远，到时候你回了家，确认了，再过来找他也一样。我留他在这里住几天还是可以的。要不，你先打个电话回家看看？”
杜远眼神低落，他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不要了，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我爸说。在里面待了三年多，要说给他听，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的了。”
薛姨的丈夫一直吃着饭，这时候开口了：“你跟你爸实话实说，他会原谅你的。”
“就是就是，哪有父亲会怪儿子的。”薛姨附和着。
“我还是想想吧。麻烦你们了。我先上去，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晚点，我再下来。”杜远说完，走了出去。
薛姨丈夫见门关上，就对薛姨说道：“别管了，先吃饭。等会看看我的旧衣服在不在，找来给他换上。看他穿得破破烂烂的，太难看了。”
“好的。”薛姨见丈夫没有指责，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三人吃完饭，收拾完毕，薛姨便从衣柜里挖出了几件旧衣服。
哄着阿七，让阿七把衣服换了。
薛姨上下打量了阿七一番，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还是挺帅的一小伙嘛，比我们家的钟思明先生年轻时还要帅。”
钟思明是薛姨丈夫的名字。
“就是这里不大中用。”钟思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歧视人是不对的，说不定傻人有傻福，以后别人过得比你好呢。”薛姨佯装生气。
钟思明哈哈笑了：“对对对，你说的是。”
“咦？这裤袋里竟然还有钱。”薛姨从阿七换下的衣服里，搜出了那二十块，还有那张纸条。
她把二十块塞到了阿七刚换上衣服的衣袋里，转身又把纸条递给了丈夫：“这上面写了些字，你看看是啥。”
钟思明轻轻地打开褶皱的纸条。
字迹还清晰，写得也很漂亮。
“这纸条是个老人写的，他让别人收留他。”钟思明指了指阿七说道。
薛姨卷了卷破衣服，扔到了垃圾桶里，说道：“他上面有没有写要联系谁？”
“没有！”薛姨丈夫回答得很是干脆。
“给我看看。”薛姨说道。
钟思明把纸条递回给薛姨。
“这老人也算热心了，比我还爱管闲事。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联系到他。”薛姨看着纸条说道。
“你不是说，他有可能是顶楼那人的亲戚吗？问问他吧。”钟思明说道。
“那好，你先看着他，我上楼问问去。”薛姨说完，拿着纸条上了楼。
第十八章 下跪
杜远客气地把薛姨请了进去。
“我刚帮那人换衣服的时候，在他裤袋发现这么个纸条。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人的字。”薛姨把纸条递给了杜远。
杜远接过来，小心地打开，才看了第一个字，整个人像触电般定住了。
这字就是父亲的字。
他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带着他练字，也常常告诫他，做人要像这字一样端正。
每一竖每一划，他都铭记心中。
等看完最后一个字，他顿住了。他哆哆嗦嗦地从裤袋里掏出了手机，熟练地拨起了一串号码。
电话里传来连续的嘟嘟声。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
薛姨看杜远这状态，感觉不对劲，急忙问道：“怎么了？”
杜远没答话，又拨打起了电话。
没过一会，还是一阵嘟嘟声。
“这纸条是我爸写的。”杜远把纸条塞到了自己的裤袋里，接着说道：“薛姨，我要马上回家看看去了。你先帮我照顾下那人，我很快回来。”
薛姨关心问道：“你别想太多，这里你不要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杜远听完，转身收了阳台上的衣服，全部塞到了背包里。
“那我先走了。”他背起背包，匆匆往外走去了。
第三天傍晚，杜远回来了。
他敲开了薛姨的门。
薛姨看到他的样子，愣了下。
两天不见，这人竟然颓废了这么多。眼睛红肿，眼角泪痕还没干，整个人瘦了一圈，也黑了一圈。
“怎么了？”薛姨猜到了些什么，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下。
“我爸走了。”杜远声音轻轻，很是沙哑。
薛姨叹了口气说道：“生死由命，你也别自责了。”
杜远无力地点了下头，说道：“阿七还在这里吗？就你前天带来的那人。”
“原来他叫阿七啊。”薛姨指了指沙发说道：“他就在那里。”
杜远走了过去。
阿七侧着身子正在睡觉，左脚已经斜斜高出了沙发很多。
嘴里一动一动的，好像在嚼着什么似的。
杜远没叫醒他，转身对着薛姨说道：“我家里的邻居告诉我，是我爸收养了他。以后，我会按照我爸的遗言，好好照顾他的。前段时间，麻烦你了。”
薛姨说道：“小事一桩，只是苦了你。”
“那我先带他回去了。”杜远说完，背起了阿七。
薛姨没有阻止，她扶了下阿七，说道：“那好，你先带他回去，有事找我。”
“好的。谢谢你了。”杜远说道。
就这样，杜远背着阿七回了自己的房间。
才刚放到床上，阿七醒了过来。
“啊啊啊！”阿七见是杜远，哭了起来。
杜远用大拇指刮去了阿七脸上的泪水，把阿七扶正过来。
阿七不知他要干啥，也不敢叫唤了。
杜远见他不哭了，双膝扑的一声落地，朝阿七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阿七，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有我一口饭吃，绝对不会让你饿着。”
看着陪着父亲走过最后一程的人，他泪流涕下。
本想出来后，可以好好做人，好好回家照顾父亲余生，可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个噩耗。
如果再有一次，他说什么都不会冲动了。
只是，再没有机会了。
他能做的，就是像父亲那样，好好地带着阿七生活下去。
磕完头，杜远站了起来，抱着阿七，呜呜声哭了起来。
阿七吓得手在乱抖，又不敢挣脱，也不敢叫。
杜远感觉到了阿七的慌张，赶紧松开手了。
看着阿七这傻气的样子，他不自觉地摸回了裤兜。
他听隔壁李大姐说了，阿七只是临时性精神失常而已，还是有机会治好的。
可是，口袋里只有五百七十六块了。怎么办？
吃饭重要，治病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他苦恼地摇了摇头。
不过，带着阿七，上班是不可能上班了。要不，向房东借点钱，摆摊吧。前几年，他还在街边摆个小摊，卖些凉鞋、衣服什么的。虽然，没能大富大贵，求个温饱还是可以的。
主意敲定，他自己一个人走下楼去。
“啪啪啪……”
他敲起了房东的门。
薛姨开了门，说道：“阿七有什么事了吗？”
杜远摇了摇头，话到嘴边却如何也说不出来。
薛姨看到他难为情的样子，顿时明白过来了：“你最近要照顾阿七，缺钱吧？早说，我可以借你点。”
“没事。”杜远纠结了一会，转身就要走。
向别人借钱，他的确跟朋友借过，可跟这么少有来往的人借，他真的很难开口。
“杜远来了。”
门口处又走出了一个人，胡须显眼，正是薛姨的丈夫钟思明。
“既然都来了，有困难就说说吧。”钟思明说道。
“就是，就是。”薛姨附和说道。
杜远脚已踏上台阶，再往前走也不合适。
他转身下了台阶，轻声说道：“我的确想跟你们借点钱。”
“多少？”薛姨问道。
杜远说道：“如果可以，我想借个一两千。带着阿七上班不方便，我想摆个早餐，炒点粉之类的。”
薛姨看了一眼丈夫，说道：“这没问题，好事啊。看得出你是个做事踏实的人，好好干，我看好你。你等会，我给你取钱去。”
“那谢谢你了，我一定会还钱给你的。”杜远说道。
“再说吧。”薛姨转身走进了房间，很快，就取出了一沓人民币：“这是两千块，你拿着吧。”
杜远接过钱，轻微地弯了弯腰，说道：“谢谢，谢谢。我回去写个借条给你。”
薛姨摆了摆手，说道：“别这么客气，也别这么麻烦了。要是我信不过你，我是不会借钱给你的。”
杜远拿着这钱，只感觉脸在发烫。
他把钱递了回去：“你这么说，我真是过意不去。”
薛姨挡住了：“别，你还是拿着吧。”
“他想写借条，就让他写吧，你拦着他干啥。”站在旁边的钟思明忍不住说话了。
“好的，我这就回去写。”杜远拿了钱，快步上了楼。
不一会，就拿着一张纸条递给了薛姨：“这是借条，我以后肯定会还你的。”
薛姨经丈夫点拨，高高兴兴地接下了借条：“好的，我会好好保管这借条的，就等着你发达了，还钱给我。”
“一定。”杜远见薛姨收下了钱，便开开兴兴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十九章 路口小摊
有了钱，他很快买来了气瓶、油盐锅碗，还去二手市场挑了几张凳子和小桌子。
一切准备完，就等着明天开张了。
走到二楼，却被房东叫住了：“你这样子行不行的？”
杜远愣了下。
薛姨说道：“我是说，你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拿得过来吗？我楼下有个三轮车，就是有点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借去用吧。留着也是留着。”
有车方便很多，杜远当然乐意接受。他笑着说道：“那谢谢了。”
“你不是说要炒粉吗？你知道去哪里进货吗？”薛姨问道。
杜远点了点头，说道：“我之前有个朋友就是做这个的，我已经联系好他了。明天一早他就送过来。”
“那就好，你跟我去看看三轮车，我告诉你在哪里。”薛姨说道。
“好！”杜远说道。
两人去看了车。
车有点破旧，漆已经掉了不少。
不过，还算结实，搭个气瓶、椅子板凳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杜远再次谢了薛姨，高高兴兴地回了房。
第二天天还没亮，杜远就起床了。
那朋友倒也守诺言，也很早就送了米粉、河粉过来。
杜远担心阿七起来找不到人，干脆叫起一起去摆摊了。
阿七张着瞌睡的口，乖乖地跟在了后面。
杜远看他没闹事，心里倒放心不少。
找了个路口的位置，他把摊支了起来。
“来，你就当我的第一个顾客。”杜远炒了第一碟米粉，递给了阿七。
阿七见有吃的，哪管这么多，拿起来就吃。筷子用的熟练了，竟然一根米粉都没掉出来。
杜远看着乐了：“照顾他也不是很麻烦嘛。”
他拉过凳子，坐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时间还早，还是怎么的，路上行人也不是很多。偶尔有个人走过，见他摊子空空的，也不愿意光顾了。
闲过拍乌蝇。
看着东边太阳越升越高，杜远有点焦急了。
都半个钟过去了，一份米粉都没卖出去。
“芝麻来人啊！”他心里默默念着。
还别说，就在这时，路边走过一个大妈：“喂，你这米粉怎么卖？”
杜远一个激灵，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四块一份。”
“来一份吧，快点，我赶着上班。”大妈说道。
“好的。”杜远点火，放油，开始炒了。
油烟阵阵往上冒，杜远却像吃了蜜糖，甜！
万事开头难，他终于卖出了第一份。
看着大妈递过来的四张纸币，杜远感觉天空都变蓝了许多。
纸币很旧，但他却忍不住亲了下。
看得大妈都愣住了。
“淡定，淡定。”杜远对着自己说。
可他还是得意得太早了。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了。除开那位大妈，再没人光顾他的摊子了。
虽有人走过，但那些人感觉都像遇到瘟神般避开了他。
杜远着急得抓脑袋，斜眼看到阿七，这才醒悟过来。
阿七嘴角流口水，谁看了都会没食欲的。
杜远赶紧拿出纸巾，帮阿七擦干净。
果然，很快，就有人走了过来：“喂，来两份米粉，打包的。”
杜远一听，赶紧打火，开炒。
人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不断地有人过来买早餐了。
第二份，第三份，第四份……
一直忙到十点多，人才渐渐少了。
杜远这才停了下来，他摇了摇酸痛的手臂，站了起来，扭了两圈。
好累，不过，看着纸箱里的花花绿绿的钱。
他还是很满意的。
有付出才有回报，他还是很懂这道理的。
想着，想着，他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忙活了一上午，自己竟然忘记吃了。
他笑了笑，开锅炒了份米粉。
才刚坐下，却猛得发现阿七不见了！
他把装着米粉的塑料饭盒往凳子上放去，大声喊了起来：“阿七，阿七！”
左右看不到人，他赶紧往外跑去。
走得太猛，不小心踢到了饭盒，米粉撒落了一地。
他也管不得许多了。
找人要紧。
匆匆走过街口转角，却见阿七坐在路边，正开心地玩着泥沙。
还好，还好，人没丢。要是丢了，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叫起了阿七。
看看人少了，他也无心摆摊了，带着阿七回了家。
停好车，放好东西，回到房后，他坐在床边，开始细细地点起了今天赚的钱。
一块，两块，三块……蚊子虽小，都是肉啊。
就这么零零碎碎的一堆纸币，竟然都有四百块了。
刨去成本，稳赚二百多。
他乐得抱着阿七转了几个圈：“我们有钱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赚很多很多的钱，到时候找人帮你把病治了。”
阿七见他笑，也跟着笑了：“哈哈哈哈……”
人活着，还是需要点希望的。杜远瞬间来了动力。
他又把钱点了一遍。
不出一个月，他就可以把借薛姨的钱还了。想想都开心。
小心收好钱后，看看窗外，太阳还不是很猛，他对着阿七说道：“我们也不要闲着了。走，我带你找医生去。”
杜远虽这么说，却不敢带阿七进医院。
医院费用太高了，他还真负担不起。他要找那些散医，也就是赤脚大夫。或者，找那些有着偏方的人。
手术做不起，中草药还是可以应付着买一些的。
就这样，他上午带着阿七摆摊，下午就去找人看病，直到晚上才回。
如是过了几天。
虽无名医可找，可他还是听了些偏方。
他在攒钱。等到有够钱了，他就去买。可没料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一天，他如常摆摊，铁锅甩得起劲时，走过来了几个人。
个个手臂粗得都快赶上他两个手臂了。
“喂，你在这里做生意这么久，是不是该交点摊位费了？”其中一个人带着墨镜，剔着牙签，气冲冲地对着杜远说道。
杜远停下了锅，见他们人多，也不敢反驳，好声好气地说道：“各位大哥，我在这里才几天。也没赚多少，你看这些够了吗？”
说完，杜远从纸箱里抽出了一张一百块。
墨镜哥想都没想，一脚踹向旁边的凳子，直把凳子踢飞几米开外：“你丫的当我要饭啊，就一百块？你还不如给我一块。”
阿七坐在边上，被吓得哇哇大叫了。
杜远心里有气，可又不好发作。
他稳了稳心气，说道：“那你要多少？”
墨镜哥指了指旁边几个人说道：“你看我们几个兄弟，一人五百，各买一包烟算了。”
杜远数了下，总共五个，也就是两千五。
两千五啊，就算加上前几天的收入，根本凑不够。
第二十章 墨镜哥
杜远握了握拳头。
再多人，他都不怕。曾经面对十多号人，他都毫无心怯。只是，不到迫不得已，他真的不想再重复过去了。
他还是松开了拳头，说道：“各位大哥，我来这里没多久，身无分文，实在给不了那么多。要不，两百块，你看怎样？等我赚多了点钱，我再交给你。”
墨镜哥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我去，还敢跟我讨价还价。兄弟们，走起！”
话音刚落，站旁边的几个人，就一拥而上，踹凳子，踢椅子，掀锅拉气瓶的。
不一会，地面已经狼藉一片。
杜远想拦都来不及。
阿七本吃着米粉，见这场面，吓得端着饭盒乱跑。
杜远火气冲天，拿起地上的铁锅，横扫了过去。
那些小混混没想到他会反抗，怕被伤到，都四窜开来。
唯有墨镜哥，稳稳站着，不动如山，似乎一切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杜远看着地面黑黑的粉条，心在肉痛，见墨镜哥这神情，更是气贯满脸。他拿着铁锅冲向了墨镜哥。
“啊！”他狂怒地大喊一声，像头暴怒的狮子。
不过，铁锅却在墨镜哥额头一根手指宽的地方停了下来。
“打啊，有种你打啊。就这里。”墨镜哥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话虽如此，他手心却冒汗了。
他知道杜远肯定不敢下手，可这阵势还真的把他吓到了。
杜远看着眼前这幅嘴脸，直感觉到恶心。他扔下了铁锅，跑过去，把受惊的阿七拉了回来。
“你有种！这摊被你毁了，你满意了？我以后再不在这恶心的地方摆摊了，你敢再跟着我，小心你的狗命！”杜远对着墨镜哥说道。
“哟哟哟，我好怕。哈哈哈。”墨镜哥摘下墨镜哈哈大笑起来，两只小眼睛一皱一皱的。
小人难缠。
杜远不再理会墨镜哥这群人，转身收拾起来。
凳子断腿，椅子破角，估计都用不了。
气瓶还可以换点钱。
剩下还有半包米粉还没弄脏，带回去当做午饭也好。
能捡的他都捡了。
墨镜哥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杜远，不说话，也不阻挠。手下人看了，也没什么动作。
场面很安静，只剩下阿七呜呜的哭声。
杜远把收拾好的东西放到了三轮车。
“阿七，坐上来。”杜远对着阿七招手。
阿七顺从地坐上了车。
杜远看都不看墨镜哥一眼，踩着三轮车，慢慢地往住处骑去。
墨镜哥“哼”了一声，没有追赶。
有惊无险的，杜远安全回了家。
“咦？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薛姨刚买菜回来，正遇上了杜远。
杜远摇了摇头，把经过略略地讲了一遍。
“这群家伙，太可恶了。好事没做，老是做些坏事。我迟点找上他们家去，让他们家里人好好管管他们。”薛姨狠狠地说道。
杜远叹了口气，说道：“薛姨，别。他们跟你应该也熟悉了，要是争吵起来，伤了面子就不好了。大不了，我不在这里摆了。”
“不在这里，那你到哪里？我看了，你们生意还是可以的。”薛姨说道。
杜远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薛姨见他左右为难，知道他还没找好地方。
她说道：“要不，我有个朋友在招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做？”
“当然愿意。”杜远还欠着她的钱，哪好意思拒绝。
薛姨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上班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就是有点累。不知道你顶不顶得了？”
杜远笑了笑，说道：“年轻气壮的，有什么顶不了。再说，我也不是那种怕吃苦的人。”
薛姨也笑了：“这就好，这就好，我马上联络他们。迟点给你答复。”
两人分别回了房。
到晚上，薛姨过来了。
“杜远，我跟那人说好了。你明天就去上班。”薛姨对着杜远说道。
“薛姨，真是多亏你了。想问下，是什么工作呢？”杜远问道。虽然不挑工作，可总得了解清楚不是，万一做不了呢。
薛姨看他心切的样子，干脆挑白了：“我这朋友呢，开了间小公司，专门负责桶装水的，就是给那些学校、写字楼之类的提供桶装水的。具体内容，他也没跟我说，你明天过去，问问他吧。”
杜远听罢，已大体猜到是什么工作了。
可对方毕竟这么热情，推脱不好。再说，两张口等着吃饭呢。
啥就啥吧。
他对着薛姨说道：“好的，薛姨，那麻烦你了。”
薛姨见他同意，很是高兴：“那就这么定了。这是地址，明天你就去报到吧。要是你觉得带着阿七不方便，就让他留在这里，我带他几天试试。”
说完，她把写有地址的纸条递给了杜远。
杜远接过来，瞟了一眼。
的确不远。
他说道：“不麻烦你了，阿七我带着，应该没问题的。”
薛姨看了眼正坐在地上玩凳子的阿七，点了点头：“那好，有事，你再找我。”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天刚亮，他就带阿七走出了门。
走了十多分钟，他在一个小档口处停了下来。
这档口前，摆了张桌子，铺着白布，上面堆满账单。后面，整整齐齐地堆着蓝色的桶装水。
“你好，我是薛姨介绍过来的。”杜远礼貌地对着门前人说道。
门前人，年纪比杜远大不了多少，带着眼睛，斯斯文文的。
他瞅了杜远一眼，站了起来说道：“你叫杜远是吧？薛姨跟我打过电话了。看你身体还算可以，过来签张表就可以上班了。”
杜远愣了下：“这么简单？”
门前人笑着说道：“就这么简单，我叫李成峰，以后你叫我老李。我就叫你老杜了。表格在这里，你填一下。”
杜远接了过来，拿起桌面的笔，快速地填好了表。
交了表，他说道：“这个是我弟弟，精神状态不好，我怕他走丢了，想带着他上班可以吗？”
李成峰看了眼阿七，说道：“随你吧。后面就是我们的产品，你的工作就是负责按时送到客户手里。那里有辆三轮，以后归你用了。有提成的，送的越多，提成越多。”
杜远看着堆得高高的桶装水，脑袋发麻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他跟李成峰谈了下工资细节，开始上班了。
一桶，两桶，三桶……
阿七也跟着抱，可没留意，整个人栽倒在地，痛得大哭。
还好人没事，桶也没事。
杜远无奈地笑了。
第二十一章 送水
楼高脚步重。
一天下来，也不知道送了多少桶水，杜远累得斜躺在档口处，大口大口喘着气。
阿七则在旁边，学着杜远的样子呼气。还不时地伸着舌头，玩得很是开心。
“老杜啊，你这样子是不行的。一天就送这么点，怎么够？”李成峰端正坐在凳子上，头也不抬地对着杜远说。
“什么？”杜远蹦的一下子跳了起来。
爬了这么多高楼，扛了这么多水，竟然还说少？有没有天理？
李成峰站了起来，把手上本子递了过来，说道：“你看看，跟你一起送水的，比你多得多。”
杜远抓过来一看，的确，跟别人一比，自己真的少得可怜。
李成峰看着杜远发愣的样子，笑着说道：“送水也是一门学问啊，好好学吧，今天你也累了。你把这数记一下，免得到时候月结的时候，说我诓你。”
杜远想想也是，拿着笔，在左手手掌处，照着本子抄了个数字。
把三轮放好，带着阿七在旁边的小店吃了饭，便回家去了。
薛姨早就在楼梯间等着了。
见杜远回来，马上过来问道：“今天上班怎样了？”
杜远笑了笑，说道：“还好，就是累了点。”
“他让你做什么工作？”薛姨问道。
“搬水！”杜远疲倦地回了句。
薛姨看杜远这神态，感觉有点不对劲，她说道：“搬水是的确比较累，但也不至于累成这样。我看别人做完后，都是活蹦乱跳的，看你好像都要垮了似的。”
杜远打了个呵欠，说道：“身体不行，睡一觉就好。”
“不行！我得打电话问问。你先等着。”薛姨说完，拿起手机，滴滴地拨打起了号码。
通话了几分钟。
杜远也懒得听他们在谈什么了，靠着旁边扶手，歇了歇。
又过了一会，薛姨挂了电话。
“杜远啊，真是抱歉。我打电话给那人了，他说是分区域的。你今天负责的区域太分散了，而且楼层相对较高。没办法，人少，可能你还得累点。过了这个月，他说会帮你调区域了。”薛姨说道。
“好吧，谢谢你。薛姨。”杜远站直身子说道。
“没事，赶紧回去休息吧。”薛姨说道。
“那我先回去了。”杜远说完，带着阿七回了房间。
他还不忘拿个本子，把手上的数字记了下来，接着，洗澡睡觉。
人一沾床，整人瘫成烂泥一样。
夜很快过去，又是一天。
杜远和阿七还是很早来了档口。
再苦再累，也得努力干活，讨两口饭吃不是。
杜远可没有半句怨言。
李成峰也早到了档口，见着两人，便说道：“今天来得还算早啊，薛姨果然没看错人。来，这是地图，给你，好好看看，别像昨天一样乱走了。”
杜远接了过来。
三年多没来这里了，城市变化太快，他还真的要好好认认路了。
他拿着笔，照着昨天印象勾了起来。
果然，一天下来，路少走了不少。但还是累啊。
到收工时候，两条腿已经酸得不行了。
阿七没扛水，可也累得够呛。
要不，明天不带阿七了吧？杜远想着。可到了第三天，阿七却起得比他还早，还拉着他的腿在叫：“杜伯，杜伯，我饿了。”
走路多了，消耗也大，饿得快。
杜远没办法，只得带着阿七。
这倒没什么，只是每次看到阿七样子，听着阿七喊着的那个人。杜远心里总是莫名心酸。父亲劳累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做儿子的，甚至来不及赶在他生前孝敬。
想想都是泪。
父亲已不在，世上还有一个亲人。那就是妹妹。他试过打电话，但电话里只会冷冰冰响起那句“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时空号，请稍后再拨。”他有让朋友帮忙找，可惜，杳无音讯。
现在他能做的，只能是好好照顾阿七，然后继续找妹妹。
苦累，往肚子里吞吧。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杜远领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和提成，共计三千五百多。
除去还薛姨的钱，以及交的房租，还剩一千左右。
有钱，心就不会慌。
他还带着阿七去了趟大排档，好好地搓了一顿。
最开心的，终于要换区域了。
等他和阿七再次到了档口时，李成峰把他叫了过去，说道：“老杜啊，正如当初我像你和薛姨承诺的，从今天开始，你就换个地方了。你把我给你的地图拿来。”
杜远从裤袋里把地图掏了出来。
李成峰接过去，压在桌面，往其中一处地方画了个圈：“你看，你以后负责的地方就是这里了。这地方学校多，楼层也不算特别高。而且，你只需把水搬到二楼就好，那些学生如果要喝水，就会到二楼搬的。你每天负责补给，别断了就好。”
听着还行。
杜远笑了笑，说道：“好的，这小意思。谢谢老李！”
“自家人，别客气。”李成峰说道。
过了一会，他又指着阿七，说道：“学校清净的地方，你可别让他闹事，不然，以后这生意，我们就没法做了。”
杜远收好地图，说道：“一定，没问题的，我会看着他的。”
“那就好，去吧。”李成峰说道。
杜远把水搬上了车，开始了新的一天工作。
果真如李成峰所说，这换了区域就是不同。
跑的地方都少了很多，最关键的是，这些大部分都是学生，都不挑剔，更不会跟他挑白眼。
带着阿七，也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了。
甚至，有的人还帮着推车。
“阿七，等我们赚了钱，就给你治病。治好了病，你就可以来这里的学校读书了。别学我，大学没读，高中就跑出来了。”杜远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咧着嘴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杜远静静地看着阿七，突然来了灵感。
他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拉着阿七，往教室走了过去。
学校是开放的，教室也是开放的。并没有人阻拦他们。杜远很顺利地就带着阿七走进了一间课室。
台上老师正在认真的讲着课，眼镜厚厚的，见人鬼鬼祟祟地走进来，以为是学生迟到了。
他拿起了麦克风，说道：“我们刚才讲到微分方程，后面那位同学，你站起来说说，第五页第三道题怎么解？”
杜远愣了下，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同学
旁边的同学见他没带课本，悄悄地把自己的课本推了过去。
杜远弯腰抓了起来，匆忙间翻了几页。
书上各种符号，完全不知道说的是啥。
真是天书般。
他支支吾吾半天，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坐在前边的学生，都齐刷刷地转过身来看着他。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的，有惊讶的，更有的脸上挂着“这都不懂的”表情，就是没人告诉他这题应该怎么解。
“坐下，以后早点过来上课。是要算平时分的，看你也是第一次初犯，就不扣你的了。大好时光，都浪费在睡觉上不好。”老师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杜远坐下。
杜远犹如大赦，迅速坐了下去。
台上老师时不时瞟两眼过来，杜远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真是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铃声响，杜远就拉着阿七冲出了教室，台上老师气得直摇头。
“呼……”
走过了一段走廊，杜远停了下来，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幸好没被发现，也幸好阿七没吵闹，不然，还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正想着，杜远却看到有个人的手搭到了阿七的肩膀上。
“罗天，好久不见了。”
说话的人平头短发，穿着休闲衬衫，看着像学生，但勾勾搭搭的，杜远看着很是反感。
杜远把他的手拿开，说道：“你认错人了。”
说完，拉着阿七的手往前走。
平头追了上来，说道：“罗天，你别装傻，我们以前还是一个班的。你咋扭头就走呢？听说你不在这读书了，怎么今天又来了？是不是发达了，回来提携提携我们这些拖后腿的友人啊？”
杜远站在两人中间，瞪了平头一眼，说道：“他叫阿七，不叫罗天，你认错人了。”
平头乐呵呵说道：“不可能，做兄弟这么多年，怎么会认错？罗天，我关小辉啊。”继续往阿七这边走着。
杜远看他说得真切，半信半疑地让了开来。
关小辉一看，自然不想错过机会，抢步上前，揽过阿七肩膀，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杜远看着两人，心里很是惊讶，他如何都想不到，阿七竟然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这人看着跟阿七关系不错，以后应该可以帮帮阿七。
想到这些，杜远往旁边站了站。
阿七被人抱着，心里有点害怕，但这陌生环境，他根本不敢过多抵抗。嘴角口水却是慢慢流了出来。
滴在了关小辉的衬衫上。
关小辉只感觉肩膀一点凉，不知发生什么事，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我去，什么东西？”
抬头看到阿七嘴边还残留着口水，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过了一会，他脸色陡然转喜，拍着手掌，狂笑了起来：“哈哈哈……罗天竟然成了个傻子！”
阿七见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杜远一看情况不对，跑了过来，冲着关小辉喊道：“你胡说什么！”
关小辉强压着笑，一边说着一边退后：“别激动，别激动。”
等退出了十多米后，关小辉突然停住，双手拱成喇叭状，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看啊，我们的天才罗天变傻子了！成精神病了！”
正好是下课时间，不一会，人一个个涌了过来。
关小辉如众星捧月般，站在最中间，指着阿七说道：“大家都认得这人吧，以前都说他是传奇。今天呢，成傻瓜了。读书读傻了。呵呵！”
“还真是他！”
“他还曾经是我偶像呢？怎么成这样子了？”
……
叽叽喳喳，犹如一群麻雀。
阿七见被这么多人围着，吓得抱起头，蹲了下去，就差贴到地板上了。
杜远看着关小辉，气愤填膺，右手食指指着关小辉说道：“好歹同学一场，你闭嘴，积积口德。”
关小辉停住了笑，脸色转冷，说道：“哼，当初他风光的时候，还不是骑在我头上，个个都当他是神，我是虫。都拿他跟我比较，拿他来打压我，如今，三年河东三年河西，我笑笑又怎样了？他当初又何尝想过我的感受！”
杜远说道：“鸡肠小肚，他有对你做过亏心事吗？”
关小辉顿了一下，说道：“他虽没明着做过，可他的的确确对我造成了伤害。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名声上的。如今，他都是报应。”
“你读书不努力，怪不了别人。你还说是他朋友，可笑吧。”杜远说完，拉起阿七往外走去。
关小辉语塞了。
人们很自觉地让开了路。
“看看他，连条狗都不如！”关小辉指着阿七的背影说道。
“切……”
围观的人对着关小辉喝起了倒彩。
关小辉僵硬地笑着，“呵呵”两声，灰溜溜走开了。
再说杜远。
他无心上班了，把阿七领回了档口。
“怎么了？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出了什么事了吗？”李成峰问道。
杜远没有把学校的事说出来，他摇了摇头，说道：“没啥事，我想，我还是比较适合之前那条线路，那片区域。你可不可以帮我换回来？”
李成峰皱着眉头，看了杜远一会，说道：“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回去呢？这个怎么说都比之前的轻松。你回去了，我跟薛姨无法交代。”
“薛姨那边，我会跟她说，是我自愿调的，她会理解的。”杜远说道。
李成峰等的就是这句话。之前有人换了区域，还在威胁着不干，刚好，这傻小子自愿送上门来，何乐而不为。
他对着杜远说道：“既然这样，那好，我现在就帮你调。”说完，拿起电话，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圈。
电话里传出了开心的笑声。
“好了。我跟小周说好了，你现在过去换他班吧。他搬了不少了，他也说了，他今天的提cd给你了。”李成峰挂了电话后，对着杜远说道。
杜远没有任何意见，骑三轮车，带着阿七过去接班了。
又要回到那条路了，他想想都感觉头皮发麻。
不过，看看后面坐着的那个人，他不断地安慰自己：说不定以后阿七病好了，恢复正常了，找了份好工作，也许会有出息了呢。到时候，也许就不需要那么累了。
努力干吧！
他对自己说道。
第二十三章 李珊珊
又是劳累的一天。
挨到天变黑，杜远拖着沉重的步子带阿七回了家。
薛姨早在楼道等着他了，见他回来，马上叫了过去，问道：“在学校那片地方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要换回去了？是不是李成峰欺负你了？”
杜远连忙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想回去干的，还是以前的地方熟悉点。老李对我很好。”
这话，薛姨自然不信。
她看了阿七一眼，说道：“是不是因为阿七闹事了？”
杜远摇了摇头，接着打了个呵欠，说道：“不是这样子的，的的确确是我的原因。之前多亏你的帮忙，我真的很抱歉。今天，我真的太累了。我先回去洗澡睡觉了。”说完，拉着阿七往楼上走去。
薛姨见他情绪低迷，也不好多问了。她冲着杜远背影说道：“明天就周末了，那些白领什么的，都休假了。你也不用这么累了，好好休息。要是，你以后想回学校做了，告诉我一声。”
杜远扭过头来，对着薛姨说了句“明白了，谢谢你”，继续往上走去。
回了房，杜远拍了拍阿七肩膀说道：“兄弟，今天真的对不住你了。那学校我们不去了，在你好之前，我们再也不去了。哪天，等你好了，我们再风风光光回去。好吗？”
说着说着，他感觉鼻子有点酸，但他用力忍住，始终不让眼泪落下来。
阿七一脸带笑地看着他，没有答话，甚至连“啊”的一声都没有。
夜转凉了。
难得是周末，杜远窝在被窝里，等太阳晒了很久才起来。
水需求不多，他很快就送完了。
看看时间，已到中午，杜远找了间快餐店，跟阿七吃了饭。
下午不用再送水，他就骑三轮车，载着阿七往家里走了。
阿七站在三轮车里，挥着手，嘴里吐着泡泡，玩得很是开心。
杜远见阿七忘了昨天的事，心里也高兴，车也骑得轻快了一点，嘴里还哼起了歌。
太阳当空，生活虽累，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他甚至开始憧憬起未来了。
走到街口，没留意底下，车轮压到了一个小石块，车开始往旁边侧翻过去。杜远赶紧回过神来，踩了刹车，同时用力压着车头，把车放直了过来。
后面却传来了阿七“啊”的一声惨叫。
杜远慌忙下了车，往后面走去。只见阿七整个人趴到了地上，向前长长伸着的两只手上沾满了血。
还好，没摔到头。
他刚想跑过去扶起阿七，却见旁边冲出了女孩，抢先一步拉起了阿七。
那女孩身上穿着校服，脚底踩着白白的运动鞋，额头处，长发飘飘。
杜远见过她，但却不认识她。
这女孩，他上午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她在附近跑步了，想不到这女孩长得漂亮，心肠也好。
“谢谢你。”杜远对着女孩说着，跑了过去，把阿七扶抱了过来。
女孩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轻轻地帮阿七擦着双手。满眼都是怜爱。
杜远和阿七眼睁睁地看着她。
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女孩用完了整包纸巾，看看也擦得差不多了，这才停了下来。
她拍了拍阿七额头上的泥土，然后转头对着杜远说道：“你好，我叫李珊珊。我是罗天的同学，曾经的同班同学。”
杜远听完，愣了下。
“谢谢你的帮忙，你认错人了。”
淡淡一句后，他把阿七扶上了三轮车。
阿七昨天才被羞辱了一次，今天无论如何，他杜远都不能再忍受阿七受到同样的伤害了。
李珊珊没想到杜远会是这种态度，急得跟上去，解释了起来：“你听我说，我真的是他同学，最好的同学。”
杜远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谢过，跨上车，提脚便要走。
李珊珊冲到了车前，压住了车头，说道：“你先别走。”
杜远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
李珊珊不知跑得急，还是咋的，脸上竟然微微红了起来。
忸怩了一会，她才说道：“不瞒你说，你们昨天在我们学校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们了。那时候，我就觉得他长得好像我同学罗天。不怕你见笑，我昨天也跟了你们一路。不过，你们没发现。今天一大早，我就假装着晨练跑步经过这里。”
原来如此，杜远算是明白了，这人还真是冲着阿七来的，从早上守到中午，还真是有心。
“你究竟想怎样？”他问道。
李珊珊向坐在后面的阿七看了眼，说道：“我不想怎样，就想过来确认而已。”
“那你确认了吗？确认完了的话，你可以走了。”杜远说道。
李珊珊抬起左手，握拳，又用右手拍了下，说道：“确认了，他这里有个伤疤，是为了救陆老师女儿落下的。这伤疤形状，我太熟悉了。”
杜远回过头去，拉起了阿七的手。
真别说，阿七手背上赫然留着一个椭圆形伤疤。
但杜远并没说话，抓着车头，继续往前骑去。
李珊珊追了上来，拖着车尾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说了，他手背上有伤疤，你怎么还走？”
杜远停下车，转过身来说道：“你刚才帮阿七擦了手，你肯定看到了这伤疤。你说的这些都不可信。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曾经认识，现在这状况，你都看到了。你走吧。”
“那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李珊珊并没有放弃。
杜远盯着李珊珊，看了一会，摇摇头准备继续走。
“你究竟想怎样？”李珊珊生气了。
杜远没有回头，他淡淡说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李珊珊双手抓着车，没有放手，突然放声哭了起来。
杜远愣住了。
这女孩究竟想干啥。
他下了车，走了过去，说道：“你干嘛这么执着？”
李珊珊见他停车了，刷得一下子松了手，擦了擦眼泪，脸却越发红了起来。
支支吾吾半天，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我是罗天的女朋友！我们一年多没见过面了。”
杜远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如何都没想到这两人以前竟然是一对。
李珊珊见他没说话，便继续说道：“那次他回家后，我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我去他家住的地方看过，但他家都被火烧了。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了。直到一个多月前，我好像在学校门口见过他了。只是那时候，他穿得太破烂。我不敢确定而已。”
第二十四章 白色卫衣
杜远看着李珊珊，咬了咬牙。
李珊珊见他这样子，只当他还在怀疑，赶紧指着阿七肩膀说道：“他右边肩膀上有个胎记，你看了就知道了。”
杜远脱下阿七外套，拉起了阿七的衣袖。
果真，有个圆形胎记。
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发现的地方。
杜远重新帮阿七穿好衣服。
“怎样？你相信我了吧。”李珊珊说道。
“你走吧！”杜远说道。
他知道，这女孩长得水灵，肤白貌美，家境肯定不错，他们家里人是不会同意她跟一个傻子在一块的。要以后留下痛苦，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他让阿七坐好，趁着李珊珊还没反应过来，骑车便走。
“为什么啊？”李珊珊站在后面哭喊着。
杜远没有回头。
李珊珊也没有再上前。
唯有阿七背对着杜远，乐呵呵地看着那个长发披肩的女孩。
人已渐渐走远。
阿七生怕再次倒地，紧紧地抓牢了车，眼睛所看的方向却始终没有改变。
回了家，杜远双手拍着阿七肩膀说道：“阿七，今天实在对不起了。希望有一天你恢复过来的时候，不要怪我。都是命啊，如果你精神还像以前那样，你们绝对是最好的一对。可惜啊，回不到过去了。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
阿七一直望着窗外，竟然也失神了起来。
“你也不要多想了，我明天就去带你找医生去。听我朋友说，他知道有个医生，专门治这病的，据说人们对他印象还不错，都夸他是神医。地址我也去问了，你好好呆着，我们明天就去找。好不？”杜远也不管阿七听没听得懂了，耐心地跟阿七讲着。
阿七搓着手，没说话。
“唉！”杜远淡淡地叹了口气。
拆散情侣本来就不是件光彩事。想不到，自己对朋友一向和善，现在却狠心这么对阿七。
但愿不是个错误吧。
他对自己说。
到了傍晚，杜远带着阿七出门吃饭。路上人还很多，只是那个叫李珊珊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他深深地松了口气，看来那女孩也只是一时脑热而已，冷静过了就好。
两人很安静地吃了饭。
一天又过去了。
让杜远想不到的是，天刚蒙蒙亮，楼下传来了女孩的喊声：“罗天，罗天，你快下来。”
杜远推开窗户。
楼下一人穿着白色卫衣，搓着手，正抬头往上看着。
竟然是李珊珊。
“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走了吗？”杜远冲楼下喊道。
李珊珊见有人回应，喜出望外，双手做喇叭状喊道：“你快带罗天下来，我有重要事。”
“他在睡觉，你也不要吵了。大清早的，有点素质行不行？”杜远说道。
“我真的有重要事！”李珊珊说道。
杜远心想，能有啥事，不就找个借口接近阿七罢了。
他不再答话，随手关了窗户。
被窝暖和，可以再睡会。
才刚躺下，楼下铁门砰砰声作响。
那李珊珊竟然对铁门拳打脚踢了起来。
杜远没办法，披上外套，走下楼去。
“谁啊，大清早的，要拆楼啊。”楼下薛姨也刚好出门，见杜远从楼上跑下来，便对着杜远问道。
杜远苦笑着说道：“不好意思，薛姨，楼下那人是找阿七的。不大懂事，我跟她说去。现在还早，你先回去休息吧。”
薛姨疑惑地看着杜远。这阿七究竟什么来头，竟然还有女的找他。不过，都是别人的私事，管得太多也不好。她对着杜远说道：“既然是来找阿七的，就让她进来吧。我先回去睡会。”转身往屋里走去。
“好的，好的。”杜远冲着门口说完，快步下了楼。
门才刚打开，李珊珊就一声不吭地往里面走去。
杜远伸手往右挡住：“有话在这里说。”
李珊珊用力推开了杜远的手，继续往里跑去。
杜远没想到，看着这么温柔的一个女孩，竟然也这么鲁莽。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跟了上去。
“站住！”杜远喊道。
李珊珊根本没理会他，脚步还加快了起来。
杜远看着不对劲，加大步伐，追了过去。
不一会，便追上了。他拉住了李珊珊的手臂，说道：“你回去吧。”
李珊珊见手被抓住，顿时像头母狮子般，回过头来，朝着杜远怒吼：“我不！”
分贝极高，就连薛姨也惊动了出来。
薛姨对着杜远说道：“杜远，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杜远手一边拉着李珊珊，一边说道：“薛姨，没事。这家伙跟阿七一样，精神都不大好。”
“你精神才不好，你赶紧松手，不然，我喊人了。”李珊珊挣扎着要往上冲。
“你放开她吧，看她也不像那种人。”薛姨说道。
杜远想了会，觉得就这么拉着也不好，也便松了手。
李珊珊也没做停留，扶着楼梯扶手，三步做两步，向上奔了过去。
杜远无奈地看了薛姨一眼，做了个抱歉的眼神，也跟着走了上去。
到了门口，见到李珊珊拉着一脸茫然的阿七走了出来。
“你等等，我不拦你，但你这么急，你总得讲个理由吧。”杜远站在楼梯的正中央说道。
“你跟我来便知道了。”李珊珊说完，推开杜远，拉着阿七继续往下走去。
杜远没想到她这么刚烈，愣了会，也跟着走了下去。
下了楼，拐了个弯，却见李珊珊拉着阿七往超市走了过去。
超市门口前两米处，一个中年男人的提着个黑色公文包笔直地站着，身上穿着西装，脸方正，看着倒挺有气度，见李珊珊过来，笑着挥了挥手。
“这难道就是李珊珊的父亲吗？这是要干什么？见家长了吗？”杜远想道。
却见李珊珊把阿七推到那中年男人的跟前，说道：“梁叔叔，这个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病人。你从国外回来，医术又那么高明，肯定可以治好他的。”
“我尽力而为。”中年男人说道，转头见杜远表情不对劲，便用手指着杜远说道：“这位是？”
李珊珊说道：“这是罗天的朋友。梁叔叔，你不用理这么多了。你快点帮忙看看罗天怎样了？”
中年男人用食指往李珊珊方向点了点，说道：“你啊你，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样，你平时多乖巧。”
李珊珊表情严肃地说道：“梁叔叔，拜托了。”
中年男人不说话了，点了点头，把阿七拉到旁边超市的桌子旁，细细地帮阿七检查了起来。
脸色凝重。
第二十五章 寻医
“怎么样？”李珊珊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中年男人眉头皱得都快挤到一起去了。
他行医多年，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情况，他真的没信心治好眼前这人。要说没机会，那倒不是，毕竟这人曾经偶尔清醒过，只是，治疗需要时机，更需要巨额的费用。虽说李家家庭衣食无忧，但还远远不是超级富豪，要凑够这费用简直是难于登天。
他对着李珊珊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珊珊见中年男人开始皱眉时，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了，等看到他摇头，整个人直接瘫掉了：“不，不，不，梁叔叔，你别摇头，肯定还有办法的，你快想想。”
中年男人扶着李珊珊的肩膀说道：“珊珊，我实在无能为力了。你也不要难过了，这是他的命。我们回去吧。”
李珊珊放声大哭了起来，眼泪滑过白皙的脸，滴滴往下落。
“罗天，罗天……”
她低声地喊着。
再次重逢，本就是惊喜，就算男朋友再落魄，她也能承受，可她实在接受不了曾经的意中人一辈子痴傻。
希望起又落，实在让人绝望。
她看着阿七，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中年男人见她伤心的样子，实在不忍，他拉起了李珊珊的手臂，说道：“我们走吧！”
李珊珊没有说话，带泪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阿七。
中年男人直接拉着她往前走了。
李珊珊手臂贴着嘴，无声地哭着，三步一回头。
杜远站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等到他们两人走了好几十米，这才朝着他们挥了挥手：“两位，不送。你们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找人治好阿七的。”
两人渐走远，消失在了拐角处。
杜远带阿七回了家。
吃过饭。
杜远马上拨通了朋友的电话：“喂，老张，你之前说的那个医生在哪里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过去找他去。”
“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里，到时候见了他，你就说是我介绍的。”电话那边的老张说道。
“好的，谢了，哥们，等治好了病，我请你吃饭！”杜远说道。
“等你好消息！”老张说道。
杜远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手机里传来信息，里面详细地写了地址。
看着不远，坐车也就两个钟，一天来回足够。
他提起背包，带着阿七出门去了。
背包里放着他这些天来的工资，那几乎是他的全部钱了。治病肯定不能一蹴而就的，这些估计可以应付一段时间，要是不够，求求那医生，应该还可以欠一阵子的。
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他抱了抱阿七：“你会好起来的，一定！”
车最终停到了一个闹市中。
杜远带着阿七下了车，看了看手机。按照手机里信息，还得沿着街道一直往里走。
“我们走吧。”他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有点害怕，双手紧紧抓住了杜远的手臂。
杜远拍了拍阿七肩膀，说道：“别怕。”说完，继续往前走去。
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杜远才看到手机里提到的地址。
那竟然是个手机店！确切来说，是个卖手机配件的私人店，二十平方多点。
杜远皱了皱眉，虽说大隐隐于市，可这隐于手机店是个什么道理。
不过，店前晒着一些草药，枝枝条条的，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他对自己说道。
才刚踏进门，一个五十左右的女的走了过来：“你充值还是买什么东西吗？”
杜远说道：“你好，我是过来找宋医生的。我的一个张姓朋友介绍我来的。”
那女的看了杜远一眼，皱了下眉头，又看了看阿七，确定对方不是开玩笑，这才转身往里走去。
一边走，一边喊道：“喂，老宋，有人过来看病了。你赶紧下来。”
不一会，木制的楼梯响起了走步的声音，哒哒作响，那人竟穿着拖鞋下来了。
杜远看去，却见那人年纪接近六十了，头发有点花白了，头中间部分光秃，唯有中间一撮毛发斜斜横着，满是皱纹的额头下是个小鼻子，上面还挂着一副褐黄镜框的眼镜。
“是谁看病？”那人扶着眼镜问道。
杜远赶紧站上前去，礼貌地说道：“宋医生，听说你是神医，医术高明，我是带着我弟弟过来看病的。”
那人听了，显得很是满意，他谦虚地说道：“神医不敢当，我叫宋明，你可以继续叫我宋医生，或者宋先生也行。”
杜远把阿七拉到跟前，说道：“那麻烦宋医生帮忙看看，我弟弟这病还能不能治？”
宋明擦了擦眼镜，重新戴好，然后摸了摸阿七的额头，左看看右看看，这才说道：“凭我多年的行医经验，你弟弟应该是精神状态不好。”
杜远连忙答道：“是是是，他一年前受了点刺激，所以精神不大好。还麻烦宋医生帮帮忙。”
宋明转身往楼梯走去：“你们跟我来吧。”
杜远拉阿七走上了楼梯。
“哒哒哒……”
一会，三人到了第二层。
竟然是个阁楼。
杜远看了看。四面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横幅，有的写着“妙手回春”，有的写着“悬壶济世”，更有的写着“起死回生，百世流芳”……各式各样的，不过，大部分都比较旧了，上面都沾了些灰尘，有些还破了个角。
阁楼靠里面放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放着瓶瓶罐罐，看着很有古典医药的味道。
“你们先坐会。”宋明对着杜远说道。
杜远拉了靠近的两张凳子，扶着阿七，半信半疑地坐下了。
他心里有点嘀咕起来：这医生也不问下阿七以前发病的情况，连望闻问切流程都没走完，真的是神医吗？
宋明似乎根本不理会旁人，打开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后，又从旁边扯下了个塑料袋。一手拿袋子，一手往瓶罐里抓着，一把又一把。抓起来的东西，像是粉末，又像是从树上摘下来的枝条。他还用手掂量了几下，好几次多了，又把多余的抖了回去。
隔了十多分钟，宋明这才停了下来。
“好了，你拿这些回去给你弟弟喝，不出一个月，他的病情肯定有所好转。”宋明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杜远，继续说道：“不过呢，要想完全康复，需要喝三个流程，一个流程三个月！”
杜远只觉得耳熟，可朋友介绍，也不好说些什么，乖乖地接了过来。
第二十六章 祖传药
“总共多少钱？”杜远问道。他完全不懂这药，要是贵了，他还真的付不起。
宋明一甩手：“我看病从不定价，你看着给吧。有钱就给多点，没钱就给少点。”
杜远摸了摸裤袋，从里面掏出了五百块钱。
想着等会还要搭车回去，便又从五百块里抽回了一张。
“我攒的钱不多，你看四百块可以吗？”说完，杜远把钱递了过去。
宋明手顺势往前一抓，把钱塞到裤袋里去了：“多少就多少。这药你每天放五碗水，然后煎成一碗，记得要每天喝。”
杜远把装着草药的袋子抱在怀里，说道：“好的，我都记下了。五碗煎成一碗。”
宋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切都挺顺利的，杜远对着宋明说道：“那我们先回去了。要是后面有效果，我们会再来的。”
说完，他拉着阿七，就往楼梯口走去。
“等等！”宋明在背后喊道。
杜远转过身去，问道：“还有事吗？”
宋明“嗯嗯”干咳了两声，说道：“那个你先别急着走，我这里还有些祖传的药，效果比你手里的还要好。”
杜远一听，只想骂人，有好东西，刚才不拿出来，现在拿出来，想干什么？
口袋里真没什么钱了，这所谓的祖传药免费的吗？
不过，想归想，他还真不敢说出来。毕竟，这是阿七的希望。
宋明看到杜远脸上带气，笑着说道：“我刚才之所以不提这药，就是看你诚不诚心。从刚才来看，你还是比较诚心的。看你对你弟弟也比较好，我才考虑把这药卖给你。”
“卖？”杜远真想转过身就走。
宋明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是的，之前的，我可以便宜点卖给你，甚至送给你都行。可这祖传药，还是要花费点材料费的，所以多多少少要收一点。”
杜远明白了，这世上真的就没有免费的东西，他说道：“你也知道，我实在没什么钱了。你看看需要多少钱吧？”
“先别急，我先拿药给你看看。”宋明说完，转身往里走去。
小小阁楼被木板隔成两部分，杜远看不到里面究竟有什么。等了一会，才见宋明手里提着一个巴掌大的袋子走了过来。
袋子里装着绿色粉末，像是某种植物碾碎后晒干的。
但杜远实在是不懂这东西。
“你先看看。”宋明把袋子交到了杜远手上。
杜远只得放下之前买下的药，拿起袋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淡淡草味。
却实在也闻不出个啥来。
这东西真的像他说的这么神吗？杜远咬了咬牙。要是真的有用，别说比之前的贵十倍，就算是贵百倍，他也会借钱买下来的。
他把袋子还了回去，问道：“多少钱呢？”
宋明没有接，而是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大家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这样子吧，你给个一千就可以了。”
“一千？”杜远嘀咕了一下。这钱，他还刚好不差，背包里的钱就恰恰比一千多一点。
可要是都给了，后面就得啃馒头了。
他犹豫了一下。
“嫌多？”宋明皱了下眉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道：“你要实在没这么多钱，就给八百吧，不能再少了。”
杜远看了下正原地打转的阿七，终于做了决定：“好，八百就八百。”他把被背包放下，从里面搜出了一叠钱。
仔细数了八张，递了过去。
宋明爽快地接过去，塞到了裤袋里，说道：“你看，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还要时间，你快回去吧。”
“嗯，知道。”杜远说完，小心翼翼地把药放到了背包里。
过来一会，感觉有点不对，他抬头问道：“宋医生，你还没说这药怎么吃呢？”
宋明拍了拍脑袋，说道：“你看看我这脑子，老了，都忘记了。你这药，要三餐服用，一次一小勺。不过，如果你想他快点好，就让他多吃点，不超量就行。”
“不超量是多少？”杜远细细问道。
宋明哈哈一笑：“就是跟吃饭一样，别撑着就行。”
杜远一愣，这都什么啊？把药当饭？算了，回去先吃少点，如果有用，再慢慢往上加吧。反正是草药，就算治不好病，至少也可以强身健体。
他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怎么做了。再见。”
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宋医生，方便留个电话吗？要是我弟弟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好咨询下你。”
宋明也点了两下头，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写给你。”转身找了张纸条，写下了一串号码。
“有问题，就打这个电话。”宋明把纸条给了杜远。
杜远接过来，拿出手机，拨打了起来。
不一会，楼下滴滴想起了电话座机的铃声。
“我刚给你留的，是我这店的座机电话。有问题，尽管打。”宋明说道。
“好的。”杜远确定了电话号码没问题，这才收好手机，叫过阿七，带着买来的药，搭上了回家的车。
回了家。
杜远就买来瓦锅，开始煮药。
过了两三个钟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打开锅盖。
锅里飘出浓重的草药味。
倒掉渣，刚好剩下一碗水。
他拿来湿毛巾，小心地端到了阿七跟前。
看看阿七左右挥舞的手，担心药被打翻，便把碗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阿七，过来喝药。”杜远朝着阿七招招手。
阿七左摇右摆地走了过来。他已经很熟悉杜远这手势了。
杜远拉过凳子，让阿七坐了下去。
然后，从桌子上取来了一个小勺子，舀起一小勺药，自己先尝了尝。
有点烫，也有点苦。
不过还好，能咽得下去。
他对着碗吹了一会，感觉药凉了下，这才拿起来端到阿七的嘴边。
“张嘴。”杜远一边张着嘴，一边对阿七说道。
阿七很乖地学着张开了嘴。
杜远轻轻地托着碗，慢慢地把药往阿七嘴里倒去。
药才一沾嘴，阿七“啊”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杜远看了洒了一地的药水，心有点痛。
不过，还剩下半碗药。应该也还算可以。
他努着鼻子，朝着阿七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你喝下去，不然，我就不给你吃饭！”
阿七就怕杜远这样，也不闹了，张着嘴，手放到腿上，一动都不敢动。
杜远趁机把药慢慢全倒到了阿七的嘴里。
第二十七章 白沫
咕噜几声，阿七把药吞了下去。
“苦吗？”杜远问道。
阿七嘴不停地动着，都不知道在嚼些什么，手指还不停地往嘴里塞。
杜远这下子明白了。他站起来，快步下了楼。
不一会，带回来了一袋糖果。他撕开包装袋一角，从里面抓出一颗糖果。接着，拿掉包装纸，送到了阿七的跟前。阿七头摆了起来，如何都不肯吃了。
没办法，杜远只得再撕了一颗糖，自己先吃了起来。为了让阿七看清楚，他特意张大嘴巴，夸张地咬着糖，声音卡卡作响。
声音不会骗人，阿七听着听着，嘴角流出了口水。
杜远趁机把糖果喂到了阿七的嘴里。
阿七咬了两下，发现不苦，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
杜远想起还有宋医生的祖传药还没给阿七吃。
于是，拿过背包，取出祖传药，用杯子装了点白开水。
“糟糕，走得急，忘记问应该怎么服用了。水放多点好，还是少点好呢？”杜远拍了拍头。
这东西也不便宜，别浪费了。还是打电话问问吧。
他拿起手机，拨了宋明留的电话。
电话嘟嘟声响，过了一会，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杜远看了下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十五分。
他拿着手机敲着手，心里想道：难道在睡午觉吗？还是晚点再打了，打扰别人休息也不好。实在不行，这次放少点就好。
想到这，他把勺柄平放到碗上，取了祖传药，轻轻地把药抖到勺里。
等到药把勺底填平，他便停下了。
尝了下开水，不烫。
他把勺子里的药全部倒到了杯里，药瞬间把开水染绿了，但味道不像刚才的药那么浓了。
“阿七，把它喝了。”杜远把杯子递到了阿七面前。
阿七这次没有犹豫，拿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往里灌。
不一会，杯子见了底。
杜远看阿七这么爽快就喝完了，高兴地收回了杯子。
肯吃就好。
后面就看效果怎样了。
现在是关键时期，杜远也不敢走开，干脆拉张凳子，坐在阿七身边。
两人大眼瞪小眼，傻傻相望。
半个钟过去了，阿七虽无转好迹象，但也没有任何异常。
杜远略微松了口气，心里默默祈祷：但愿这药有点用吧。
到了傍晚，杜远再次拿起了手机，拨了宋明的电话。
“嘟嘟嘟……”
还是没人应答。
杜远心想这样找不到人也不是办法，他又翻了下通讯录，把老张的号码找了出来。
拨通后，他也不客套，直接就问了起来：“喂，老张啊，你知道宋医生的手机号吗？我打他座机没人听。”
“我也不知道他手机号多少，要不，我帮你打电话问问。”老张回答道。
“那麻烦你了。”杜远挂了电话。
隔了一会，电话响了。杜远赶忙按下通话键。
电话那头正是老张的声音：“喂，老杜，我打他座机，也没人接。我打给我的另外一个朋友，他说宋医生出去办事了，要隔几天才能回来。那宋医生不习惯带手机，所以一时间也联系不到他。我听说你找到宋医生了，还拿了药，现在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杜远说道：“我拿了药，只是我不知道要放多少水，我担心水放多了，药就没用了。想问下宋医生，要放水多少合适。”
“我也不大懂，一碗水应该够了吧。这都中草药，你药别放多了就行，水喝多了没事。”老张说道。
杜远想想也是，口袋钱少了，做事都谨慎了好多。
他跟老张聊了几句，便把电话挂了。
做饭，煮药。
这次，杜远试着多放了一点。阿七也不反感，喝得带劲，就像喝白开水一样。
如是过了几天。期间，杜远也试着打了好几次宋医生的电话，可就是没人接。看到阿七身体健康得很，他渐渐把剂量加了上去。
到了第五天，杜远接到了宋明的电话。
“喂，是杜远吗？不好意思，这几天有事出去了，刚我问过你朋友张亮明，他说你这几天都在打我电话，说是有事找我。”
杜远努力了这么些天，终于有回应了，他高兴地回道：“是的，宋医生，我找你几天了。就是想问问你，你这祖传的药，要加多少水喝才有效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你弟弟还没吃药吗？”
“吃了。”杜远说道。
“那就好。你按照现在的做法给你弟弟吃就好，别想太多。”宋明说道。
杜远一直担心，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既然医生都说没问题了，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他客客气气地对了宋明说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你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好起来的。”杜远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傻笑，算是作答。
杜远开心地吹起了哨子。
又过了两天。夜里，杜远尿急，睡眼惺忪地爬起床，开灯上了厕所。回来时，却发现阿七侧着身子，嘴里不断地在冒着白沫。
杜远一惊，人清醒了不少。
他冲到阿七旁边，摇了摇阿七，喊道：“阿七，阿七，起来。”
阿七没有反应。
杜远顾不得许多了，背起阿七就往外走去。
走得急，拖鞋磕到了门框上，两个人差点倒在了楼梯上。
杜远顾不上掉落的拖鞋，干脆连另一只也扔在了一旁，光脚背着阿七继续往下走去。
经过二楼，他停了下来，腾出右手，拍了拍薛姨的门：“薛姨，薛姨！”
很快，薛姨开灯走了出来，看到杜远背上阿七的模样，想都不想，扭头就往里走去。
杜远愣在原地，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阿七，你不会有事的。”
他侧头看了眼阿七。
心里慌得很。
过了会，却见薛姨带着丈夫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肩包。
“走，赶紧送医院。”薛姨说道。
杜远一听，心才稍稍放下了点。
阿七这病来得及，肯定要花不少钱，他一个人是如何都承担不起的。现在薛姨肯去，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阿七出事的。
几人来到路边，喊住了空车经过的一辆出租车。
那司机看了一眼阿七，又看了下光脚的杜远。摇了摇头，直接开车走了。
杜远想拦都来不及。
他直接站到了路中央。
不一会，又一辆车开了过来，直直地刹停在杜远跟前。
“你找死啊！”司机探出头，生气地喊道。
“不好意思，我弟弟得了急病，要赶去医院。”杜远焦急地说道。
司机甩了甩手：“上车！”
第二十八章 手机店店主
杜远赶紧把阿七抱上了车。
薛姨直接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也招呼丈夫上了车。三人很快就到了医院。挂了急诊，阿七被送进急诊室，半个钟后，医生走了出来。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再迟一点送来，可就危险了。你们究竟给他吃了什么？”医生说道。
杜远站在了最前面，说道：“我是他大哥，我弟弟没事吧？”
医生说道：“没事。”
杜远松了口气，说道：“他精神状态不大好，所以我去托朋友找了个医生，开了点中草药给他。”
医生一听，生气地对着杜远说道：“你啊你，差点要了他的命。这些东西，哪能随随便便给他吃。幸好这次来的及时，不然后果很难想象。你把那些药带过来，我们看看，也好彻底把这些东西从他体内清除掉。”
杜远连连点头：“是，是。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回去拿。”
转身往医院外跑去。
过来一会，却又折回来了。
“怎么了？”薛姨问道。
杜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道：“走得急，忘记带钱包了。可不可以借点钱给我？”
薛姨想都没想，从钱包里拿了一百块，递给了杜远：“你快回去拿吧。我们先进去看看阿七了。”
杜远接过钱，点头谢过，拔腿便跑。
再次回到医院时，阿七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
他赶紧把药给了医生。
“薛姨，钟叔，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阿七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我看着就好，你们回去睡觉吧。今天的医药费，我记下了。我以后会还给你们的。”杜远说道。
薛姨站了起来，说道：“治病要紧，医药费，你以后再还吧。我们先回去了，有事打我们电话。我天亮了再过来看看。”
“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们了。”杜远说道。
钟思明拍了拍杜远的肩膀，说道：“别多想了。谁都会有困难的时候，度过就好了。你也别太担心了，刚问过医生，阿七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杜远感激地说道。
“那我们先回去了。”薛姨说道。
“好的。”杜远说道。
薛姨两人回了家。
杜远做在床沿边，看着阿七苍白的脸，火从心起。
他拿出手机，滴滴地拨打了老张的电话。
“喂，这么深夜了。老杜，有什么事吗？”老张显然还没睡醒，隔着电话都听到了哈欠声。
“你！”杜远看电话通了，怒气冲冲地说了一个字。突然想起这是在医院，又把声音压了下去：“你给我介绍的是什么医生，差点害死了我弟弟阿七？”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老张惊讶的声音。
“你介绍那医生，开的什么垃圾中草药，还祖传药，差点毒死了阿七！”杜远说道。
“你先别急，我打电话问问。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了？”老张问道。
杜远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说道：“稳定下来了。还好没事，要真有事，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实在抱歉，我这就打电话给宋医生问问。”老张说道。
两人挂了电话。
隔了一会，杜远电话响了，是老张的来电。
“老杜啊，可能现在太深夜了。电话没人接，你放心，天亮了，我再打电话问问。他看了这么多病人了，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老张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杜远说道。
医院肃静，杜远也不敢说太多，直接挂了电话。
很快，天就亮了。
薛姨拎着早餐过来了。
看看阿七还没醒，杜远走到了医院前的院子里，再次拨起了老张的电话：“怎样了？有回应了吗？”
老张支支吾吾半天，这才说道：“老杜，实在抱歉。天一亮，我就打了他的手机。手机没人接，我就打了他们座机，是个年轻女的接的，她说，宋医生出去旅游去了。然后，我再打他手机，结果手机关机了。”
杜远听完，火更大了。这不明摆着逃避吗。
他忍不住喊了起来：“你看看你，找的都是什么人！”
老张连连赔不是。
杜远也不好多说了，再次把电话挂了。
回了病房，发现阿七已经醒了，薛姨在旁边一勺一勺地喂他喝粥。
杜远赶紧走了过去：“薛姨，我来吧。”
“好。”薛姨把碗递给了杜远，站到了一旁。
杜远端着碗，小心地喂着阿七。
大难已过，阿七却没有任何表情，嘴也是机械地动着。
脸还是很苍白。
杜远擦了擦困倦的眼睛，对着阿七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没照顾好你。”
阿七咬着粥，目无表情。
“我以后再也不逼你吃药了。我们也不治病了，哪怕你就这样一辈子，我养你一辈子。”杜远喂着粥，泪悄悄地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薛姨站在旁边，看得直摇头叹气。
不过，医院治疗还算得当，下午阿七就出了院。
回了家，杜远把从宋明那里拿的药全部塞到背包里。
“薛姨，我要去找那个王八蛋算账。你帮我看着阿七，我去去就回。”杜远对着薛姨说道。
薛姨见他满脸的火气，心有不安，她拉着杜远肩膀说道：“你别冲动，有事好好说。”
杜远顿了一下，把背包往上提了提：“麻烦你了，薛姨，我知道怎么做了。”说完，直接往外走了出去。
薛姨想拦都拦不住。
不一会，杜远就坐上了班车。
一路困顿，他来到了宋明的手机店，却发现手机店大门紧关着。
他上前狂拍着门。
门砰砰响，却是没人出来。
隔了一会，旁边一糖水店店主走了过来：“你别敲了，我看到他们昨天提着行李出去了，应该是去旅游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杜远一听，顿时明白了，这些家伙，看着情况不妙，溜之大吉了。
他越想越气，抬起脚，直接冲着门踢去。
糖水店店主拦住了他，说道：“你别踢了，吵到其他人也不好。我见过很多像你们这样的人，也不知为什么，隔个十天半个月的，总会有人来这里闹。”
家丑不可外扬，杜远实在不想说。
他拿起了电话，拨了110，却迟迟没拨下通话键。
到目前为止，他没有直接证据说明这些药有问题。那医院医生都说了，这些药只要不过量，是不会毒死人的。如果冒冒然报了警，撕破脸皮，对朋友也不好。
他气得又狠踢了门一脚，也不多说，转身离开了。
第二十九章 算账
回了家。
“你没做傻事吧？”薛姨一见他踏进门，就担心地问道。
杜远把背包放下，说道：“没，那垃圾医生跑路关门了。我找不到他。”
薛姨松了口气，说道：“走就走了，就算抓到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你刚出来不久，要是再犯事，你这辈子就真的毁掉了。”
“薛姨，你放心，我不会做犯法的事了。”杜远说道。
“那就好，我先回去了。”薛姨站了起来。
杜远把她送到了门口，目送她下楼，才回了房。
此时，阿七已醒了，正拿着一个魔方在玩着。左转两下，右转两下，很是专注。
不用说，这玩具肯定是薛姨给的。杜远想起薛姨的好，心里越发惭愧起来：“每次都要麻烦人，自己真是没用。也不知道哪天日子能够好起来，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一天能够帮回去。唉……”
深深的一声叹息。
日子如水流。
杜远像发了疯似的，拼命地上着班。楼层高高，一层一层地送。路远且绕，一家一家地走。天气转冷，每个清晨醒来，总感觉手腿都没了知觉，却又不得不心里鼓劲，猛劲从床上爬起来。
春节也越来越近了。
“再过两天，我们就回家，好不？”杜远对着阿七说道。
阿七已经从上次的中毒恢复了过来，脸也有了血色，不过，却还是一脸木然。
杜远笑了笑。
那个遥远的家已经没人了，可那毕竟是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不管怎样，总是要回去的。
但在这之前，他有件事不敢忘，那就是找那个宋明医生算账！
他又独自一人来到了那个手机店。
远远就看到宋明在跟一人推销着草药。
杜远瞬间火起，抄起旁边手臂粗的木棒冲了过去。
宋明碰巧抬头看到他，吓得后退了几步。要不是店中其他人拉着，他早就倒在了地上。
“你你你，想干什么？”宋明远远指着杜远，哆哆嗦嗦地说道。
杜远并没有动手，而是大力的敲在了铁门框上。
门哐声大响。
他把背包往旁边桌子一放，说道：“你这骗子，害我钱财不说，还差点害死我弟弟的命。你说怎么算吧？”
刚在跟宋明谈话那人听了，庆幸自己没有上当，转身离开了店。
“别走，别走！”宋明伸着手，想要挽留，可人已走远。
杜远右手拿着木棒，左手把宋明推了回去：“好好站着，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点，我真的想把你往死里揍！”
宋明跺了跺脚，说道：“你不是说差点吗？就是还没有嘛。你行行好，我就出来赚点养老钱，你别这样。”
杜远指了指桌上的背包说道：“你赚这黑心钱，不怕死了被人鞭尸吗？里面的东西，你吃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要是不吃，你今天就别想着走出这门。”
背包里是吃剩下的中草药，还有那半包祖传药，宋明还是很清楚的。
“这东西都没煮，吃不了。你放过我吧。”宋明说道。
“那你倒一杯水过来。”杜远面无表情地说道。
宋明见杜远要水喝，暗暗松了一口气，没让他啃那草一样的东西，什么都好说。
他很快就取来了一杯水，怕烫，还特意加了点冷水。
摆着笑脸，他小心地递了过去。
谁知，杜远右手木棒挡在了跟前：“这杯水是给你喝的，不是我要喝。”
“为啥？”宋明愣了。
杜远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袋子：“你把你所谓的祖传药全倒里面，然后吃了。”
宋明看了下袋子，咽了下口水，摆了摆手，说道：“别，别，别，这东西是给病人吃的。我吃不合适。”
“吃下去！”杜远说道。
宋明吓得弯腰，差点就跪了下去：“我向你认错，你放过我吧。这药不是我做的，是我的一个朋友给的。他说有成效，我才给你的。要真是害人，打死我也不敢卖给你。”
说着说着，还流下了眼泪。
杜远看他一把年纪了，心顿时软了下去，说道：“好，你说是别人给你的，那是谁？”
“我不能说啊，说了我在这里就待不下去了。”宋明说道。
杜远自然不信，刚想再问，手机响了。
他点下了通话键：“喂，老张，啥事？”
“老杜啊，听说你去了宋医生的手机店。你不会是要打人吧？”老张焦急地问道。
杜远把手机贴近嘴边，淡淡说道：“是的。”
“别，别这样，你就当卖我个人情，先回去。有些话，我后面再慢慢跟你说。”老张说道。
杜远没接话。
“就当我求你了，好吗？”老张说道。
杜远看了宋明一眼，很是不解，这老张究竟跟这骗子医生有什么关系，怎么这么照着他？不过，既然朋友都开口了，再纠缠下去也不好。
他对着电话说道：“好，我答应你。等会我就走。”
“谢谢，谢谢！”老张高兴地说着。他知道杜远开口，肯定就不会再为难宋医生了。
杜远挂了电话，把里面的中草药全部倒了出来，然后对着宋明说道：“既然老张替你求情，我就饶过你这回。草药还你，你是不是得还我点啥？”
宋明一听，高高兴兴地站直了腰，陪着笑脸，说道：“我知道，你等会，我就给你取去。”
转身走上了阁楼。
不一会，拿着一叠红红的钞票下来了。
“这是我收你的一千四百块，都还给你。”宋明说道。
杜远接过去，点了下，从里面抽出六张，对着宋明说道：“草药，我们已经吃了三分一左右，这六百块就当是买你草药的，拿着。”
宋明哪敢接，急急摆手：“别，吃了就吃了。就当试用，现在没效果了，我自然全退回给你。”
杜远心里知道，问题全在那祖传药里，与这些中草药无关。他可不想占别人便宜，他直接把钱塞到了宋明手里：“拿着。”
宋明推托不过，只得收下。
“你说给你药的人姓什么？”杜远问道。
宋明拿着钱，僵在了原地，吞吞吐吐，始终不说。
“说！”杜远说道。
宋明想了很久，这才为难地说道：“秦，秦始皇的秦。”
秦？杜远把认识的人过了遍，朋友里并没有姓这个的。
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老张应该是知道这个人的，有机会去找找老张问问。
“谢了！”杜远扔了木棒，提着背包走出了手机店。
后面传来了一阵宋明苦恼的哀叹声。
第三十章 回家
杜远继续往前走，直到手机店看不到了，这才拿出手机，拨了老张的电话。
“老张，问你点事。”电话一接通，杜远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啥事？你说。”老张问道。
“你认识个姓秦的医生吗？那个姓宋的说，药是一个姓秦的人给他的。”杜远说道。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才传出老张的回答：“老杜啊，你还纠结这事啊。这样吧，你啥时候过来我这里，我细细讲给你听，电话里一言半句的实在说不清。”
杜远知道老张脾气，老张能说这话，肯定是不会这么轻易说出真相的，只能过完年找个时间过去了。
就当叙旧也好。
他说道：“那算了，我准备明年年初就过去那边看看。好就都没见你了，你应该又长胖了吧？”
“哈哈，老样子，欢迎造访！”老张说道。
“就这么定了。”杜远说完，挂了电话。
杜远坐车回了家。
看看时间还早，便去了附近的步行街买了些东西，顺便给阿七和自己买了新外套。
过年嘛，老穿旧衣服也不好。
这也是他出狱后的第一个春节，也是他父亲走的第一个春节，他不想在天的父亲看到他这么落魄。
上了今年的最后一天班，杜远向薛姨打了声招呼，带上行李，带着阿七坐车回家了。
一路无事，很顺利到了家。
屋子还是老样子，旧沙发，旧电视机。地板倒也干净，没见什么灰尘。
不过，窗却是打开着的。
上次出门前，杜远特意关了全部门窗的。这想必是隔壁李大姐好心过来帮忙打理的。他上次走得太匆忙，只是把其中一把钥匙给了李大姐，也没还钱给她，还这么多次麻烦别人，他心里还真的过意不去。
他放下行李，让阿七好好坐着，自己提了刚买的一袋水果，走向了对门。
“噗噗噗！”杜远敲着门。
门开了，李大姐走了出来，见敲门的是杜远，便笑着说道：“你回来了，进来坐坐吧。”
杜远也笑了笑，说道：“带阿七回来过年了，买了点水果。”说着，他把水果递了过去。
李大姐没有推辞，高兴地接了下来：“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吧。”
杜远把脚往地上蹭了两下，确认没泥了，这才走进去。
沙发上一个男的正在看电视，肚子腆得老高，见杜远进来，便站了起来，转过身对杜远说道：“杜远回来了。”
杜远认识他。
这男的是李大姐的丈夫，叫刘勇，杜远小时候经常往他家跑，不过三年不见，这人胖了好多。
杜远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刘大哥，有段时间没见了。上次回来都没见到你。”
“一年到头在外面走，只有过年才有时间回来看看，没办法。”刘勇说道。
“那也是。”杜远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附和着。
“你刚才说带阿七回来了，他怎样了？”李大姐问道。
“还好，就是精神还没恢复过来，所以我就没带他过来。”杜远答道。
李大姐叹了口气：“我先把东西放好，你们聊。”
刘勇示意杜远坐下。
“杜远啊，我听说了你的经历。我很替你感觉到可惜，你吃苦肯干，理应活得更好点。”刘勇说道。
杜远摇头，叹了口气：“都是命，没办法。”
刘勇摆了摆手，说道：“以前的生活是没办法改变了，可以后的日子还是可以选的。”
杜远疑惑地看着他。
“来，喝茶，刚煮的。”刘勇拿起茶壶，给杜远沏了一杯茶。
杜远小心地接了过去，吹了下，没喝。
刘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刚你说，带阿七回来了。那人精神有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带着他以后怎么娶媳妇，怎么成家立业？”
杜远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向我父亲承诺过，要好好照顾阿七的。就算没人嫁我，我也要养他一辈子。”
刘勇无语地指了指杜远，接着叹了一口气：“唉，不听劝啊。”
这时，李大姐走了过来，说道：“别听你刘大哥的，我看阿七挺听话的。他也正常过，以后会好起来的。”
“女人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要好早好了，男人，前途要紧。依我说，就应该把阿七送走，自己出去干一番事业，等有钱了，发达了，再把阿七找回来。这样，不用两个人都受苦，你懂吗？”刘勇说道。
杜远没有反驳。这话虽然刺耳，但很实在。带着阿七，多有不便，照顾不过来，还真的担心出什么差错。
“你管这么多干嘛，喝你的茶。”李大姐对着丈夫说完，找了个靠边的位子坐下了。
杜远喝着茶，心里很不是滋味。
很苦。
“杜远，跟你说个事！”李大姐说道。
杜远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你妹妹回来过。”李大姐说道。
杜远一听，站了起来，说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没看到她？”
李大姐说道：“就前几天。不过，她听说你出狱回来过，第二天就跑去找你了。”
“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杜远焦急地问道。
李大姐拿起杯子，也喝了口茶，说道：“我也不知道，她说去找你朋友了。走得匆忙，跟你一样，也没留个电话号码。”
本以为很快就可以见到妹妹了，想不到还是没有妹妹的下落。杜远失望地坐回了沙发。
他朋友很多，不过，三年多了，联系上的就只有老张了。
他摸出了手机，说道：“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问问。”
“打吧，我们也想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李大姐说道。
杜远拨了老张的电话。
“喂，老杜，你应该回家过年了吧？”电话一接通，老张就说话了。
杜远打断了他的闲聊，直接问道：“你前段时间有见过我妹妹吗？”
“没有啊，怎么了？”老张说道。
杜远叹了口气，说道：“那没事了。我这里还有点其他事，等我过年再去你的地盘找你聊了。”
“好！”
两人挂了电话。
“怎么了？有没消息？”李大姐问道。
杜远摇了摇头：“没有。”
刘勇拍了下杜远肩膀，说道：“放心，她找不到你，肯定回来过年的。她可不像你，还带个累赘。”
杜远只觉得这话刺耳，也不想再待了，他站了起来说道：“刘大哥，我先回去了。阿七在那边待久了，我担心会出点什么问题。”
刘勇也站了起来，说道：“好好想想我的话吧。”
“嗯！李大姐，我先回去了。”杜远说道。
“等等，你留个电话吧，免得又找不到人。”李大姐喊住杜远，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纸和笔，递给了杜远。
杜远接过，刷刷刷地写了自己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