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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短信喵     禁典封印txt下载     禁典封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战后余音(下)

    ();    的确无聊!

    但因为这份无聊,这些人选择来踩夏枯草的脸,那么他也只能去陪他们无聊,以希望能让他们更加无聊。

    在可以的前提下,夏枯草自然从不缺乏小人物的瑕疵必报,虽然在大多境遇下,他只能选择笑脸相迎。

    但眼下的情况无疑属于‘可以’的范畴,所以当即,夏枯草便以无比嘲讽的口吻发起反问。

    “同窗之谊?”

    “好不可笑!”

    “既然我们是同窗,有着同窗之谊,那你方才在做什么?”

    “冷眼旁观一位同窗试图杀死另一位同窗?”

    “那么在那时,你怎么没跳出来打抱不平?”

    “还是说他——”说到这,夏枯草直接一指杜衡,“在你看来才是你的同窗,而你口中始终冠以‘学院双废’的我,便配不上做你的同窗?”

    那位学生闻言一怔,心想你都知道了原因为何还来问我?还说的如此直白,却是叫我如何回答?难道回答说你只是一个能活一月不到的将死之人,所以我自然不会把你视为同窗?何况你只是个平民,又是‘学院双废’,又如何能与一位王族相较?

    随后他便有些窃喜,当下便向着杜衡偷眼看去,很想知道对方对方才夏枯草那极为不敬的一指,可有一丝不快?

    但很可惜,他只能看到杜衡那张虽是面无表情,却也无半分愠色的脸。

    而夏枯草的话语却在继续——

    “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

    他的言语里用到了‘们’,所以他指的就不只是场间的这位学长,而是在场除苏合香等人的所有人,于是他便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先前只是认为有些冷血,现在却更多了一条无耻评语的所谓‘同窗’,极为铿锵有力的话语更是在这环视一眼后便自口中吐出。

    “怎么?就因为我是‘学院双废’,便合该天生命贱?”

    “怎么?就因为我是‘学院双废’,便合该不应战胜一位对你们而言,甚至连对其表露一丝不满都无法鼓起勇气的大封印师?”

    “怎么?就因为我是‘学院双废’,所以一朝取胜,便合该承受你们的挑剔目光,给你们踩上一脚?”

    “怎么?就因为我是‘学院双废’,便合该不能拥有你们无法理解的手段?”

    言及此处,夏枯草原本便是眯着的眼不由又眯了眯,重重重复道:“我说过,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

    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抹名为骄傲的笑容,低声说了句极脏的话,引得身旁的杜衡微微一笑。

    随即他才开口——“嫉妒了?想要知道原因?”

    他的脸上转而又浮现出一抹名为狭促的笑,极为挪揄地道:“用曾经一位贵族对我所说的话——”

    “便是跪下,磕上几个头来求我啊?”

    “但你们千万不要这么做,因为我真的不会教你们。”

    “因为我就爱看你们现在的这副表情。”

    现在的这副表情?什么表情?

    铁青着脸的表情呗!

    夏枯草的这番话在初始之时还算不上太过尖酸,但自他的笑容浮现开始,便是一句比一句刻薄,一句比一句诛心!

    所以场间的这些学生无不哗然,只是这份哗然之下的愤怒,却很有几分‘恼羞成怒’的味道。

    因为他的这番话……的确勾起了场间的这些学生……深埋于心底的嫉恨。

    而作为这些学生的代表,场上的那位学长更是感觉自己仿佛被扒光了一般袒露出了所有隐藏于内心的阴暗,他甚至极为小心地低下头,偷偷地看了一眼夏枯草,极为害怕自己方才恼怒于杜衡的裹足不前,不以他那小世界作为赌注进行超越极限封印的念头,被夏枯草所看穿。

    这是第一次,有一位真正贵族,在夏枯草面前……低下了头。

    可惜,夏枯草没能发现这一细节。

    但他看着场间这些学生脸上虚弱的怒意,已是痛快至极!

    只是此刻的他的确已算犯了众怒,而在少数挑拨分子的鼓动下,这些学生虚弱的怒意渐渐充盈了起来,甚至已有不少冲动的学生——已将自己的封印之书召唤到了场上!

    正在此时——

    杜衡开口。

    “说的不错!”

    简单却极为响亮的四字,辅以他王族的身份,便让场上的绝大多数贵族哑了火,少数充斥其中,甘当狗腿的平民学生便也住了嘴,往自己的主人身后藏了藏。

    之后的杜衡则如先前的夏枯草一样,在那四字之后便环视了一眼场间的这些学生,最终将目光对准了那位四年级生,极为狠厉霸道的话语再次响起——

    “今天的这件事,只是我与他之间的事。”

    他于余光中发现海金沙微微皱了皱眉,不由轻咳一声,默念了一句‘你们两除外’,便算揭过了此事,继续说道:“所以我很好奇,你凭什么……来管这件事?”

    “我们同窗之间谈话,又关你这废物何事?”

    杜衡的这句话真的很好很强大,因为他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所以便从未将你视为同窗,但他却承认了夏枯草的身份,那么此刻‘学院双废’之一的夏枯草,便已凌驾于这位学生之上。

    我和他才是同窗,那么我与他才是亲近的,你则是多余的,你来我的地盘打扰我,哪怕我此时情况不妙,我又何时会去隐忍而不去放肆?

    以上便是杜衡的想法。

    而这一想法让这些学生极为难受——因为她们知道,杜衡虽然只是看着那位四年级生,但这却并不代表他便没有指代他们,而只是因为……杜衡根本不屑于去看他们!

    但杜衡没有给他们丝毫的反应时间,紧接着便是一声暴吼出声——

    “还不把你们那指指点点的手指放下!”

    杜衡凶名在外,身份又高,气势自然极盛,充满了一种确定感以及真实感——说断你手指,那么即使下一刻我会被这道冰霜之鸣重创,下下一刻,你的手指依然会被站起的我弄断,你们信是不信?

    场间的学生听着这句雷鸣般的话,感受着杜衡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令人心悸的微冷寂静之意,齐齐心头微缩,身子一颤,便不由自主地将手臂统一地放了下来。

    被一句话吓得做出如此动作,之后的他们脸上自是一阵火辣,就像是被对方扇了一记耳光,但他们却是连愤怒的神情……都不敢做出。

    对此,杜衡直接撇了撇嘴,学着夏枯草方才的那般模样低声骂了句极脏的话,随后肩头一动,便是微讽哂道:“废物!”

    耳闻如此评价,这些学生险些连血……都要吐了出来。

第六十二章 阳光下的会面(上)

    ();    在杜衡的这番言语攻击下,场间的那些学生已是郁闷的快要吐血,脸色自是不会太过好看。

    所以夏枯草没去看,只是抚平了自己眉宇间的褶皱,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一冬末初春下的凉爽空气,觉得凉沁沁的很是舒服。

    于是他心底的那份愤慨便随着这一份舒适渐渐平伏了下来。

    而当他此时再行回首,看着眼前这些乖巧的犹如绵羊一般的所谓‘同窗’,最先想到的,却是海金沙昨日曾说的,那段有关于‘实力’的话。

    他隐隐约约地觉得现在的自己才算真正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认识到心有底气方能不惧于人,方能与先前的杜衡一样,虽是表现的声若雷霆,其本质却是无比的云淡风轻,因为所谓的底气或与人在社会关系中的地位有关,又或与心性有关,但联系的最为紧密的,却始终是一份名为‘实力’的东西。

    明悟了这层道理,夏枯草并没有如一些文学作品中的男主角一般长叹又或是长笑一声表现的无比满足,反而是有些失笑地想着最近的这段时日果然十分精彩,只不过区区十余天的功夫,便已令他几次三番的‘明悟’,想来……便也能算是成长了许多?

    于是他便依然如所有小说中的主角一般感到了满足,只想好好去享受这份因羞辱了厌憎之人所带来的美好心情,不想再去理会场间的其余人,所以他直接微一侧首,对着杜衡说了一句原本便想说的话,随即微笑着看着对方在那一愣之后的依言而行,便顺利地收回了那道冰霜之鸣,召回了随身的那本禁典。

    重新摆出一张扑克脸的海金沙于此时适时地上前,神色淡淡地说了句跟上,便当先向着那栋书馆走去。

    显然,他并没有忘记最初的目的。

    夏枯草却很有几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因为他还真忘了,便赶忙有些匆忙地挥了挥衣袖便算别过了杜衡,走向一旁脸蛋红红的苏合香与子苓处,轻声询问了几句后便放下了心,随即一把抢过某位小姑娘的工作,搀扶起另一位少女,踏上了前行的道路。

    于是在场间众人极为复杂的眼光目送下,他们这一行四人,便是渐行渐远。

    ……

    当场间的人潮彻底散去,自一处极不起眼的角落里,却是走出了两人。

    而如夏枯草能够目睹这一幕,一定会表现的无比惊讶。

    因为这两人中的一人姓白,原名白碤,而对方给予他最深的印象,便是这位破门而出后无比潇洒的将自己的‘名’一分为二以作纪念的白石英,即使放在后世,也是位不折不扣的夜店王子,所以他便很难想象对方会在如此的一早便出现于这处湖心岛上。

    更关键的是,这处湖心岛只能通往书馆,而白石英……却从未表露过对那处地方的丝毫兴趣。

    而白石英果然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懒散模样,当他自那处角落走出,更是随即便伸了一个动作极为夸张的懒腰,便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因为白石英此刻面向朝阳,伸展双臂的这一动作,就像是在拥抱光明,而当温暖的初春阳光洒在他那张极为秀美的脸庞之上时,便将他面部的那些细小绒毛映射的极为清楚,更是仿佛为其披上了一层霞光,便很有几分美好的温暖味道。

    但白石英很快便破坏了这一份味道。

    “明明知道这所封印师学院里到处都是禁制……偏偏每次都将会面地点放在院内,这是不是有些不智?而且你知不知道,虽然这处湖心岛的风景的确不错,又是通往书馆的必经之路所以人来人往的厉害便能融于其中,可是这儿的夜景其实更美,你又何必非要每次都要在一大清早的把我从床上拽下?”

    耳闻白石英的这一抱怨,他身边的那位四十余岁的中年人目光却是没有一丝的偏移,只是一味地盯着白石英的脸,随后忽地开口说道:“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虽然禁制遍地,但也正是因为这些禁制,我们便不用担心会有别的势力盯上你我。”

    “至于这些禁制背后的学院……”

    中年人回想起方才也算闹得不小的动静,微讽说道:“只怕这所学院的那几位院长大人果真如传言一般懒得十分厉害,根本不会在意这里发生过什么。”

    “而且这几年来,你从未抱怨过这点,我也不相信优秀如你,会真看不清楚其中的猫腻。”

    “那么……你却为何要在现在……突然开口抱怨?”

    白石英表情平静,心里却是有些感触,心想自己的这位老师果然眼神很好,自己只是心绪微乱,下意识的多了句嘴,便被他看出了古怪。

    不过他是白石英,便有着一套特殊的耍赖方法,于是他只是耸了耸肩,打了个哈气,便是极为随意的摆了摆手,毫无诚意的说道:“昨儿个睡的有些晚,你就当我说梦话吧。”

    中年人闻言挑了挑眉,却也只能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位虽是极为优秀,但在性格上却是恶劣到无以复加的年轻人。

    但他是他的老师,便有着教导之责,而白石英……也的确是位固然令人头疼却也极为招人喜爱的人物,所以哪怕他们这一行干得久了都会冷血严酷的厉害,他也总忍不住会在面对对方时变得有些絮叨。

    ——便很有几分老子对待儿子一般的模样。

    于是他便再次开始已重复过不知多少次的训斥。

    “那些女人,脱光了衣服又有什么不同?值得你夜夜与她们鬼混?”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这一生活作风,我几乎次次都会被监察长念叨?”

    白石英自嘲一笑,冲着路过的某位娇俏少女笑了笑,便轻易的将对方惹红了脸。

    于是他的心里就起了几分小得意,心想您虽是我的老师,但在女人这一面自己却足以做你老师的老师,只是你这人实在严肃刻板的厉害,真是十分无趣,想来即使将其中的妙处说于你听,你也必然不懂。

    至于生活作风?

    既然我能完成组织交待的任务,也从未因这些极有意思的事给它们惹上什么麻烦,那您作为我的老师,被监察长念叨几句就当作是将我一次次在这一大清早,便被你从床上拖起来的回报吧。

    想到这,他便懒得再去说些什么,只是一味的沉默。

    而这段仿若日常一般的训斥也就随着这份沉默就此结束,紧接着,便是那位中年人的忽然开口。

    “他……就是你推荐的人选?”

第六十三章 阳光下的会面(下)

    ();    先前于白石英脑中转悠着的那些念头,已经证明即使他的确是一位行走于黑暗之中的行者,这一事实也不会妨碍他将工作与生活划分的极开,所以当眼前的中年人一提起正事,等他转过身时,眼眸里便没有了多余的情绪,只是一味的冷静沉稳。

    “是的。”

    顿了一顿,白石英继而介绍道:“夏枯草,禁典封印师,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一年级新生,因为杀死了白矾,他正有些麻烦。”

    也许是言语中提及了他的三弟,说到后半句时,白石英的嘴角微微一抽,很有些说不明的味道。

    中年人低头等待了片刻,随即瞪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这就完了?”

    白石英闻言沉默片刻,忽地展颜一笑,微笑中藏着一丝极为怪异的情绪。

    然后他盯着中年人的眼,无比认真地说了一段话。

    “我是个极为优秀的人。”

    “所以哪怕入行不久,我也不认为世上还会有谁……能比我表现的更为专业。”

    “但我必须承认,自我认识夏枯草以来的十余天里,我已用尽了手段去查找他的过去,但除了以上的内容,我的确再也查不到更多。”

    “所以在最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我自然极为悚然的认为,夏枯草……就是一个比我更为专业的黑暗行者。”

    “但我随即推翻了这一认知。”

    白石英摸了摸下巴——这是他陷入思索时的习惯动作,继续说道:“但我之所以推翻这一假设,并不是因为我的那份骄傲作祟,不愿去承认这一点。”

    “而是世间根本不会有着这样的一位黑暗行者……会将自己的来路清理的如此干净,仿佛只是凭空出现一般。”

    “因为这种背景看似完美,但过于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完美。”

    “所以我宁愿相信——夏枯草……便的确是一位凭空出现的人物。”

    说到这,白石英看了一眼身前的男子,郑重强调道:“一个凭空出现的‘普通人’。”

    “而我虽然知道组织从不会接受来历不明的人物,但我也知道,”白石英微微一笑,自嘲道:“但我也知道,因为我的存在,这一惯例并非不可打破。”

    “因为比起来历不明,我作为蓝血贵族——还是与教廷极为密切的白氏蓝血贵族,更不易被组织接受。”

    “但既然老师你能推荐我加入组织,那么我想,再多一个夏枯草,也算不了什么。”

    说到这里白石英却是想起了昨夜的晚餐之后,夏枯草曾偷偷摸摸的找到自己,极为得意的向他表示他已为自己搞定了所谓的‘宿舍使用权’,脸上不由便浮现出一抹笑意。

    于是他便以今天的这份推荐作为回报,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如果老师你还需要一个我推荐他的理由。”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推荐他的理由,就是他是我的朋友,真正的朋友。”

    “而我也相信,他会是我志同道合的朋友。”

    也许是白石英的这段话起了作用,中年人一时没有开口,只是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位他最为优秀的学生,而作为对方的老师,他自是这处世界对他了解最深的几人之一,所以他自是明白,白石英之所以能将工作与生活区分的如此之开,并不是对方真个专业到了某种地步,而是白石英……自四年前起,便开始将所有的事物看得极为淡漠。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却无比认真的向他说出了‘朋友’的字眼,那么他……可还有当时的初衷?

    想到这,他接着的语气便是份外严厉。

    “当你愿意加入组织的那刻起,你就应该知道,你没有资格拥有朋友,你也不能拥有朋友!”

    “而且即使他是你的朋友,这也不是你将他推荐给组织的理由,那么——”

    中年人并没有问出那句‘为什么’,因为他是这个世上对白石英了解最深的几人之一,所以只是眨眼之间,他便猜出了答案。

    “你把他看成了自己。”中年人有些意味难明的说道:“一个走在相反道路上的自己。”

    白石英为之沉默。

    他与这位中年人一样,都是极为优秀的黑暗行者,所以他便是天生的怀疑论者,自是不相信世间会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爱憎,所以他与夏枯草之间的这份友情,便不会真如夏枯草所认为的那样,是段莫名其妙的友情。

    其中,自有原因。

    而中年人此刻,正将这份原因缓缓道出——

    “四年前,你曾与现在的夏枯草处于极为相似的境地。”

    “但你远比他冷静,所以你根本没有选择对抗那份庞大的压力。”

    “但之后的你……便失去了‘她’,于是在悔恨憎恶之下,你走向了黑暗的道路。”

    “所以你现在便把夏枯草看成了另一个自己,一个扛住了那份压力,走向了光明的自己。”

    “只是我不认为你是一个会嫉妒于夏枯草通往光明的人,所以我很好奇,既然他已走上了光明之路,你又为何……偏偏要把他拉入黑暗?”

    中年人的这句话看似是一句疑问句,但就像之前的他能在眨眼之间便看出白石英心思的一样,他很快便再次找到了其中答案,便将这句疑问句,改成了设问句。

    “因为你担心,光明的他,有可能成为我们事业上的拦路石?而届时,你不得不与他敌对?”

    “你不想看到这一点,所以你迫不及待的想要让他变成你的同路人。”

    白石英依然为之沉默。

    于是中年人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问题是——

    “将来恐怕不止只有你一人想把他变成同路人。”中年人想到了方才跃入场间的某道身影,很有些叹息地说道:“即使他禁典封印师的身份必然会是教廷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但正如你能被吸收入组织,他也同样能被吸收入教廷。”

    白石英能够明白中年人的意思,所以他极为了当的直接说道:“苏合香,我会处理。”

    白石英的这句话从头至尾都泛着股冰冷的意味,而作为他的老师,那位中年人自是了解在他极为秀美婉约的外表下,又是藏着何等的冷酷血腥,但事涉友情乃至爱情,他便不认为白石英所想的念头便是最为合理的选择,而他与白石英虽然只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从事的又是极为阴暗的工作,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希望自己的这位最为优秀的学生,便也要因此越陷越深。

    毕竟身陷黑暗之人,也有向往光明,去拥抱阳光的权力。

    ——而他们所投身的事业,也允许他们抱有一些美好的念头。

    所以当他犹豫了一阵,便很有几分深意的出言问道:“如果刚才夏枯草支撑不住,你会不会如苏合香一样就此出手?”

    “如果答案是会,那么有关她的处理方法……就远不止一种。”

    白石英闻言之后沉默了许久,方才低声应道:“是的,老师。”

    “好,那我就等你处理好这件事。”

    “至于现在——我们应该来谈谈海金沙,以及他的那本……禁典!”

第六十四章 流年不利柏子仁(上)

    ();    夏枯草自是不知发生于那处湖心岛上的一切,此时的他,正安安静静的盘腿坐在书馆禁区的木质地板之上,很有些出神地看着一叠纸。

    他的身边已没有了子苓与苏合香的身影——她们不是禁典封印师,自是不能踏入此间。

    况且后者身上还有伤,虽然坚强如她,并不认为这些伤势会造成什么影响,但当夏枯草比对了一番马蔺与杜衡、皮肉伤与内伤之间的差别,便还是苦口婆心的将她劝了回去,至于子苓,则很是乖巧的表示会替她的夏哥哥看好自己的苏姐姐。

    子苓的这一童稚之语直接让苏合香羞红了脸,忙不迭的一把扯过对方,扭头便向着宿舍区飞奔而去。

    只是还未等傻兮兮的停留于原地的夏枯草因苏合香的羞涩而表现出一抹笑容,一旁的海金沙便自怀中掏出了那叠纸。

    而看着那些纸上的内容,夏枯草随即……便感心头一片冰凉……

    ……

    苏合香处——

    如果没有苏合香的出现,也许夏枯草还无法如此之快的做出将那位子苓小姐接到他所住的宿舍区保护起来的决定,因为住在那处宿舍区的都是男人——虽然其中有一个长得比女人更女人。

    但再女人的男人也是男人,而只要是男人,难免就有些糙,所以夏枯草自然很难说服自己能在这一环境下将对方照顾的很好。

    但有了苏合香,夏枯草便将照顾这个小丫头的责任交给了对方,因为苏合香在子苓原先那处宿舍区的表现已经证明她是个极为优秀且善良的女孩儿,那么她便足以把那位小丫头照顾的非常之好。

    而苏合香也的确没有辜负他的这份期待,也许是那位只与夏枯草谋过面却从未交流过的小圣女殿下的关系,自二女于宿舍区的生活细节来看,苏合香与子苓……的确相处的非常之好,甚至昨夜直到夜半时分,这两位年龄相近的女生仍在抱着枕头津津有味地不知聊着什么话题。

    所以当陪同着苏合香走回宿舍区的子苓,用了大半路的时间确认到她的这位苏姐姐的确伤势不重后,她便睁着那双宝石般明亮的双眼,抚开眼前飘散着的发丝,盯着身边的苏合香,很有些促狭意味的开口笑道:“苏姐姐,夏哥哥很喜欢你呦!”

    苏合香只是习惯于装大人,而习惯的力量虽然很是强大,但也不足以将一位只是大丫头的她真正地变成一位大人,所以她此刻便很有些按捺不住原本就有些乱跳的小心脏,真正的应了那句‘心如鹿撞’。

    于是她的脸再次泛红,因为面对这样充满陌生味道的谈话,她实在不知该去如何回答,便有些莫名奇妙的羞怯。

    而市井里长大的平民向来极为直接,根本不会去学那贵族的繁复礼仪,所以子苓便很是不满意于自家这位苏姐姐的不直接,而她又因为夏枯草打退了那位学长所以心情格外的好,便露出了很少展露于她脸上,却其实很应该经常出现于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脸上的调皮。

    于是她便抱着苏合香的胳膊开始摇摇晃晃地撒娇,非要苏合香做出正面的回应。

    苏合香拗不过小小的子苓,只能捂着嘴,声若蚊呐的应了声‘嗯’。

    “那苏姐姐你喜不喜欢夏哥哥呐?”子苓可爱地皱起鼻尖,继而这个小女孩儿却用成人一般的口吻叹息道:“爱情,可是需要好好把握争取的呦!”

    苏合香忍不住被对方逗得一乐,只是她小腹才被杜衡狠狠地踢过一脚,一笑便会有些痛,所以她只能极为辛苦的忍着笑,肩头微微抽动,好半晌后才平静下来,她自是知道如果不给对方一个直接的答案,这个小丫头只怕又要缠着自己不放,不由好生纠结。

    因为这个答案……却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子苓能够明白这点,因为她听过夏枯草的故事,所以她便很清楚身边的这位苏姐姐其实就是比她自己,也不过多见过对方一面。

    不过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知道苏合香其实也已对夏枯草心动——只是从心动到喜欢又或是发展成告白,总需要一个契机。

    于是她甜甜一笑,继续小大人般地拍了拍身边少女的肩膀,笑眯眯地表示:“没事,你们都年轻,可以慢慢来。”

    安静的学院,干净的道路,宁和的晨光,大女孩儿与小女孩儿相谈甚欢,便是一道极为靓丽的风景线,就是连路边树上的鸟儿……都仿佛为其吸引,不再鸣叫。

    只是世上却有人连鸟雀都不如——

    “苏合香!”

    一道即使只是用听,也能察觉出言之人极为倨傲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二女的这一相谈甚欢。

    苏合香有些讶异地抬起头,心想这所学院应该没几人认识自己才对,怎会如此之巧?

    随后她便更为讶异地看见了某位同僚,某位曾与她合作过一次的拍档。

    “柏骑士?”

    柏子仁点点头,极为满意于对方对自己的称呼,至于他对苏合香连名带姓的称呼行径?

    自是因他的那份对苏合香的厌憎所致。

    而这份厌憎,便与那次给予了他极大羞辱的搭档有关。

    那一夜寻找圣女殿下的命令下得极为仓促,所以当时的他并不知晓苏合香这位临时拍档的身份,才会在对方阻拦自己不对夏枯草狠下毒手时选择了服从,结果却被耻辱的三拳击晕。

    苏醒之后的他自是无比愤怒,于是在憎恶夏枯草的同时,便也顺带迁怒了她。

    而这份迁怒……更是在他事后打听到苏合香平民的身份时,变得更为炽烈。

    一个平民?竟敢阻止贵族的我?

    所以始终抱着这一念头的他哪怕此时身怀‘重’任,但在远远地瞧见苏合香时,仍是忍不住用些小小的手段,来刺上对方一刺,希望对方心下不满却又无可奈何,方能稍平心头怒火。

    如此小鸡肚肠,心胸狭窄,也算奇葩。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苏合香……其实也很不待见他。

    这自然也与夏枯草有关。

    要知道他们二人一为战争修女,一为教廷骑士,便分属两个不同的系统,身份地位虽是不分什么上下高低,但苏合香常年陪伴于小圣女殿下左右,自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地居住于教廷机构的最深处,而以柏子仁低阶骑士的身份,在那次任务前,自是无从知晓苏合香的存在。

    但也就是那次任务,将这两者联系在了一起,而以此为始,苏合香便对柏子仁狠辣的作风与动辄以‘杂碎’称呼平民的行径……开始不满。

    而现在的她又听闻了夏枯草的描述,更是知道了这位教廷骑士甘当蓝血贵族门下走狗的表现,便变得更为不屑。

    于是她便再度板起了明明十分明媚可人的小脸,极为冷淡的问道:“什么事?”

第六十五章 流年不利柏子仁(下)

    ();    苏合香这一公式化的冷淡回应固然很不合柏子仁的心意,却也令他挑不出半分问题,所以他只能压下心头的不满,自怀中掏出一封信,有些不耐地说道:“你有封信。”

    “送信?你?”

    一位堂堂教廷骑士却来送信,自是值得苏合香如此一问,她也的确没什么别的意思,但在柏子仁敏感的自尊心看来,这便是一种挑衅,而他的确也不满于白砡布置给他的这一任务,只是碍于对方蓝血贵族的身份,只得默默接受。

    但能接受蓝血贵族的‘一时不察’与能接受平民的挑衅在他看来乃是天与地的差别,而以他瑕疵必报的性格与之前积累的迁怒,自是更难以接受这份平民的挑衅……来自于苏合香。

    于是他就有些恼羞成怒,准备给苏合香送上一份难忘的教训。

    正当此时,他的余光发现了子苓小姐的存在,便是计上心头。

    他转而抽回了信,指了指苏合香身边的子苓,问道:“她是谁?”

    苏合香一时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倒是子苓自己开口做了番介绍。

    而一听对方的介绍中没有贵族常见的头衔,柏子仁便放下了心,极为不屑的说道:“苏合香,这是教廷机密信件,难道你就让一个杂碎平民站在一边旁观?”

    其实这句话里的道理没错,即使是子苓本人,原本也已打算暂时回避不让自家的苏姐姐为难,只是柏子仁心存挑衅之念,竟是没留下丝毫时间,便是如此直白而带有侮辱性的开了口。

    所以苏合香就有些愣,而正如海金沙、白石英乃至杜衡都曾在不同程度上受了夏枯草的影响,现在的苏合香,也很有几分夏枯草输阵不输人,人争一口气的处世态度。

    但苏合香不善言辞,所以一愣之下竟有些说不出话,只是极为利落地拉起子苓的小手,便打算直接离开。

    柏子仁万万没想到苏合香会表现的如此决绝,反而有些慌乱——不管他甘不甘心,他的任务的确就是送信,那么如果他连送信这等小事都做不好,又会让白砡如何看他?

    想到这,柏子仁赶忙一个滑步拦住了二女的去路,沉下了脸,便是无比凶狠地道:“苏合香!你敢抗命?”

    苏合香自然不敢,而眼见自己的这位苏姐姐有些无措,子苓小姐的价值……便由此体现。

    ——平民区长大的孩子,总是牙尖嘴利些。

    于是她上前一步,指着柏子仁,大声问道:“你怎么证明你是送信的?”

    柏子仁大怒,急声怒吼:“我不是送信的!”。

    “既然你不是送信的,那为何教廷写给苏姐姐的信会在你身上?难道你还敢阻截教廷信使?”

    柏子仁闻言郁闷的无以复加,因为子苓的这句话逻辑上没有问题,正常情况下,他身为教廷骑士,自是不会承担送信的工作,只是这封信是白砡通过私人关系向某位主教大人讨要的手书,自是不能走那正规渠道。

    只是这又让他如何解释!

    所以他只能无比阴怒的冷下脸,自认威胁感十足地瞪了子苓一眼,便从怀中再次取出了信,上下抖了抖,说道:“这的确是教廷的信!”

    只是能扛下马蔺甚至是杜衡威胁的子苓,又岂会在乎区区教廷骑士的威胁?

    于是她随后便道:“如何证明?”

    “证明什么?”

    “证明这封信是教廷的信呀。”子苓以小女孩儿特有的天真模样无比可爱的歪了歪头,似是对柏子仁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柏子仁郁闷地险些吐血,同样的道理,既然走不了正规途径,自然没有教廷的标识,除了信封中的手书的确是由某位主教大人亲笔所写,外在的信封却是寻常的模样,除非当场拆封,不然又能如何证明?

    只是他又怎可能当真如此动作?方才自己口中的话语言犹在耳,他可做不出这种挖了个坑却把自己埋了又或称自打耳光的行径!

    于是柏子仁只能闷声反问:“这怎么证明?这根本没法证明!”

    这的确不能证明。

    但夏枯草穿越前的世界甚至都有‘证明自己的亲妈就是自己的亲妈’的命题,那这一世界又为何不能有‘证明教廷的信就是教廷的信’这一命题?

    起码逻辑上,这是说得通的。

    所以子苓表现的寸步不让,而在继续僵持了一阵后,眼看着身前的这位‘柏骑士’越来越怒,她便微微一笑,扯了扯苏合香的手,便准备离开。

    柏子仁心下一急,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心想都是你这杂碎贱民的错,当下便忘了这儿是封印师学院,而对方虽是平民,却是这里的学生,直接便是一脚踹去!

    这一脚隐含风雷之声,盛怒之下,他竟是对一个小小女孩儿,使出了全力!

    苏合香见状赶忙同样出腿,堪堪挡下对方的攻击,随即却是牵扯到小腹的伤势,有些痛苦的弯下腰,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柏子仁见状却是一喜,“你受了伤?”

    他此时已是怒火充盈心间,便想既已出手,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那臭丫头点教训,反正只要不当场踢死,事后总能找到回转的余地。

    如此一想,柏子仁旋身踏步,便绕过了苏合香,冲着子苓又是一脚!

    封印师学院很大,所以除了几个紧要之处,向来人流稀少,如今又是晨分光景,自是路上无人,所以苏合香只能起身再挡。

    啪!啪!啪!啪!

    ——就对平民的态度所言,柏子仁的确是夏枯草所见贵族中最为残忍之人——就像旁人顶多用贱民称呼平民,却唯有他一人称呼为杂碎,而他也的确不认为踢死或是踢伤一个平民女孩儿会有什么问题——正如他所认为的那样,只要不当场踢死就行。

    所以发了狠的柏子仁便当真毫无顾忌,一连便是四脚踢出,如若不是他还抱着份耍弄苏合香玩的念头,以后者的腰腹之伤,早就抵挡不住前者的攻击。

    “哈哈哈哈~”

    柏子仁极为畅快的笑容响起,英俊的脸庞微微扭曲,显得无比丑陋。

    “挡啊!你挡啊!我看你能挡多久!”

    “唔……”

    苏合香的确不堪久战,而正当她同样发了狠,想要拼着再受点伤将柏子仁制服之时——

    “干李良啊!”

    一道如雷一般的怒吼砰然炸裂,震得场间的柏子仁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双手捂耳,无比痛苦的遁声望去——

    入目只见一位白白胖胖却是衣衫凌乱的胖子带着一路的烟尘,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自己飞奔而来。

    柏子仁心中一惊,赶忙想要伸回捂耳的双手,但先前的一颤与方才的一惊已是令他错过第一时间,而面对这位来袭者,任何的错过,都足以付出惨重的代价!

    于是一只无比巨大的拳头毫无花巧的印在了柏子仁英挺的鼻腔之上,只听得‘啪’一声脆响,他便只能感到脸上一痛,随即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是他流年不利,先有三拳击晕在前,后有一拳昏迷在后,更倒霉的是,后者的一拳远远强过夏枯草的三拳,而自那声脆响判断,这位起码面貌奇佳的教廷骑士,只怕要毁上好一阵子的容。

    不过……他也合该流年不利,更是罪有应得,不是吗?

第六十六章 某些态度的转变(上)

    ();    夏枯草曾于某处湖心岛上骂过一句极脏的话,由于那句话的确有些脏,所以即使当时的他极为愤怒不屑,依然刻意压下了声音,便只有那时与他离得极近的杜衡一人听到。

    而杜衡的反应却是报以一笑,以他的身份高贵,自是从未听闻过这一流传于市井之间的特殊‘问候’,但那并不妨碍他去理解这句话里的意思。

    可他是杜衡,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自是不会觉得夏枯草的表现太过粗俗,反而于心中不断回味着对方的这一话语,体会着其中那股直抒胸臆,便显得格外简单直接的凛冽味道,不由觉得那句话里的意思……远远比‘废物’一词,来得更为适合自己。

    所以当他看见之前的情景,便是毫不犹豫的将那三字真经吐露于口先声夺人,随后暴起直击,一拳便将柏子仁锤的鼻断人晕,而看着对方躺倒于地的模样与其间肆意流淌着的鼻血,他不由很是满意。

    只是他的这一举动与脸上的那份因满意而浮现的淡淡笑意……并没有获得应有的感谢。

    看见杜衡与他身边那位来自依斯鲁得岛的地方贵族出现,子苓与苏合香二人均是十分紧张。

    子苓在旁人看来总有些胆小的感觉,因为在她说话之时从来都只是轻声细语,细细软软的有若蚊呐,但这并不代表她的缺乏勇气,而昨日与马蔺、今日与柏子仁之间的言辞交锋,无疑也证明了这点。

    所以哪怕明知身边的苏合香此时已是护不住自己,这位小姑娘依然极为勇敢地站了出来,紧盯着身前的杜衡,极为直接地质问道:“你跟踪我们?”

    良好的心情由此而断,杜衡包子一般的脸上不由浮现出几分寒意,他自是不会有什么挟恩图报的念头,此番路过也真只是出于巧合——他原本便是在自书馆返回宿舍区的路上遇见夏枯草,才会有了之后的那些事,如今尘埃落定,他又因与苏合香的交手导致衣衫凌乱更同样受了一些伤,自是会继续先前的行程。

    所以他抿了抿唇。

    法典国内有一种说法,叫做嘴唇越薄的人性情越是冷厉无情,这种说法在杜衡的表面态度上很难成立,因为他包子一般脸上的那两道嘴唇极厚,但他却确实冷厉无情。

    但如你能探进他的心底,获得他的承认与认可,便能发现如将那句话反着说……倒也能算成立。

    在许多人眼中的杜衡性情暴虐冷酷,能够毫不在意的否定同窗之情更将大部分人斥为废物,但正如他远远地看见一位外院人士正在攻击自己的同窗时便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出手,杜衡暴戾的外表之下,实际上隐藏着真正的火热。

    所以当他面对子苓的质问,即使脸上浮现了寒意,心情也开始变差,他也并没有因此……便对这位小姑娘做些什么。

    但他没有否认,因为在他看来,要不是方才败于了夏枯草,他的确很想将这位子苓小姐带到自己身边。

    所以在那一抿唇后,他直接越过了这一问题,毫无情绪地沉声开口:“跟我走。”

    “我不!”

    子苓想也不想,便是斩钉截铁的如此回答,满以为听到自己这一回答的杜衡一定会说些威胁的话语又或是干脆用强,但对方只是点了点头,便同样极为爽利的回了一个字。

    “好。”

    这个‘好’字来的太过痛快,子苓闻言不由微微一愣,脑中不知转过了多少念头,又进行了多少猜测,便开始向着某些贵族对平民家庭施以压迫以达成某种目的等极为烂俗狗血的情景剧方向扭曲。

    而杜衡虽是一位做事极为直接之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便当真不懂得人情世故,而他虽同样不习惯于解释,但正如他在湖心岛上对夏枯草所说的那样,只要得到了他的认同,他那火热的心却也同样不希望被人莫名其妙的憎恨,背负一些别人强加给他的误会。

    所以他便开了口——

    “我的确想要你。”

    “不过我从未采取过任何手段,而无论你信或是不信,如果我采取了手段,也只会用现在这种极为直接的方式。”

    “我不知道你的脑袋里现在在想些什么,之前又有人对你做过些什么,但我可以保证,那些‘什么’都会自此停止。”

    “但我不会因为我身边的人为我……而对你所做的那些事表示抱歉,毕竟我虽不屑于他们的手段,却也知道有时就是需要这些手段,更关键的是,他们使出这些手段,是全心全意地为我。”

    “所以如果你有什么怨恨,直管冲着我来。”

    杜衡身后的马蔺看了眼身前这位他发誓永远奉上忠诚的身影,有些感动。

    “至于你——”杜衡低头思索了片刻,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走,那么呆在那家伙身边也行。”

    “不过等到那家伙解决了那场血誓复仇,我还是会来找他,并用实力把你带走。”

    “最后——”杜衡一指躺倒于地的柏子仁,对仍在微微咳着的苏合香说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也懒得知道他是谁,但他胆敢在封印师学院袭击拥有学生与教廷战争修女双重身份的你,想来总也有些身份。”

    “所以如你之后遇上麻烦,大可以去找学院,而如果地上躺着的这个废物想要使出些手段扭曲事实,你可以来找我。”

    先前的杜衡并不知晓苏合香的身份——哪怕马蔺早已将昨日发生的一切报告于他,但今日对方的表现获得了他的尊重,他便将苏合香的模样与她的身份对应了起来,更是愿意为她提供些庇护。

    但他这番话语中的语气实在太过直接便显得极为生硬,他也不知地上的柏子仁也是教廷之人,而苏合香认为教廷的内部事务无需学院与他的插手,便极为干脆的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眼见如此,杜衡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直接一转身,便带着马蔺就此远去。

    而看着杜衡的身影渐渐消失,子苓松下一口气的同时便也有了几分欣喜,心想自己的母亲大人与小草自此便是安全无虞,不由对杜衡的观感好上了几分。

    ‘应该谢谢他的。’

    如此想着的她随后便想去扶苏合香一把,却恰好撞见对方望向自己的犹豫眼神。

    “子苓,”苏合香有些虚弱地道:“你能帮我把那封信……拿过来吗?”

    (好险!差点断更!我才想起来今天的章节还没传,不过今天就只有一更了,因为要隔6小时才能在首页上显示更新,我很想说明天三更补上,不过考虑到新书期已过,本书字数也快20W了,明天又是决定有没有推荐位的日子,所以具体下周的更新情况还是得看情况,如果裸奔的话……就还是一天两更,如果不裸,我会挑个日子设好定时,把今天欠的这更补上,谢谢。)

第六十七章 某些态度的转变(中)

    ();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自那段发生于子苓与杜衡之间的小插曲过后,便又是过了十天——而这意味着距离那场血誓复仇的开始,已是不足九天……

    而那过去的十天,虽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足够许多事情的发生——

    譬如随着夏枯草战胜杜衡的消息渐渐传出,原先流传着的那一‘学院双废’的流言已是戛然而止,但能传播这一消息的,无疑便是当时正处于湖心岛上的某些旁观者,而夏枯草却将那些人得罪的极惨,自是不会在他们口中落得一丝正面的评价。

    而在那之后——又不知是哪位知情的贵族子弟将即将发生于夏枯草与白砡之间的那场血誓复仇也一齐传了出去——这自然激起了全院学生几乎一致的愤慨——无论身份为何,既然他们同为这所封印师学院的学生,总会骄傲且爱护于自己的母校,而所谓母校,便是自己可以骂上万句,却绝不容许他人说上一句的存在。

    但当某些消息灵通的学生对比了双方的实力后,原先的激愤便齐齐化为了沉默——夏枯草与杜衡的战斗结果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问题所在,所以便没人会去相信这一侥幸的胜利能够重复发生。

    于是在某些人的教唆下,这份激愤在化为沉默后很快转为了怨恨,他们开始埋怨夏枯草的不知好歹,寄希望于他的主动退学以尽可能的保全学院声誉,而眼见夏枯草迟迟的毫无动静,一些比之‘学院双废’更为难听的评价……便开始落到了他的头上。

    ‘贪生畏死、不知荣辱!’

    这些**裸的贬义词先是由目光表露,继而发展为蓄意的窃窃私语,再发展为在他面前的高谈阔论乃至极富侮辱意味的各种手势动作……

    一时之间,夏枯草于学院的生活,竟是很有几分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意味——且这一意味正在不断升级……很快,夏枯草便自问自己享受‘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境遇已是不远,心情自是变得有些低落。

    但真正导致他心情陷入低落乃至态度产生转变的原因,却是当这十天过去,他的境界只是由空明幻境提升至了空明真境,远远未曾达到他所预期的破入醒魂……

    而更苦恼的是,他甚至无从认知自己这由幻成真的境界变化到底是由这十天的苦修所致,还是只不过是自马蔺处吸取到的那份对世界的认知……仍在持续发挥着作用?

    封印师的境界便是如此的摸不着头脑,虽说现在的夏枯草处于九境之四,说来也算过了三分之一,但初始的启封与朦胧之境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封印师的正式修炼更是从来只从号称‘天关’的虚实之境方始,而大陆普通民众也多半卡在此关——这也是这所封印师学院入学的最低标准……也需要是身具空明之境的报考者的最大原因。

    ——除此之外,更麻烦的是,碍于封印师的禁忌,夏枯草无从自海金沙乃至书馆的藏书中获得帮助,而封印师的修炼虽是简单明确的足以以一言蔽之,但也正因如此……便显得格外虚幻而缺乏方向感。

    所以夏枯草只是做了个简单的计算,便清晰地认识到无论自己于这十天内的境界提升到底是由两项猜测中的哪一项所致,它们都不足以将他在剩余的九天之内送入醒魂。

    于是他便开始低落,渐渐有些疑惑乃至埋怨起封印师学院存在的意义,在他看来,这里的修行不过只是看书、看书再看书,只能称得上是图书馆,又何来‘学院’一词的传道解惑之意?

    但他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以空明真境或实境的修为迎战确定无疑地处于实封之境的白砡。

    ——而这无疑需要某些人的帮助。

    所以当又一天的苦读结束,夏枯草便敲开了海金沙的门,准备与对方好好谈上一谈。

    在自己这位师兄的招呼之下重重坐下的夏枯草接过对方递来的极品茶水,很有些没滋没味地喝了一口,便将心中的不满与疑惑细细说了一遍。

    海金沙闻言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转而却忽然开口问了个看似毫无关系的问题。

    “师弟,你还记得白常山……是怎么称呼我的么?”

    夏枯草记性不差,自是张口即来,“白常山?叫师兄您海二少吧?”

    他用得还是疑问句,显然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所以在我之上,自然还有位大哥。”

    海金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补充了一句:“我那位大哥自然仍好好地活着,但他却没在任何的一所封印师学院学习。”

    “而白砡……也是一样。”

    闻言之后的夏枯草直接眯起了眼,忽地想起白石英曾在有意无意之前与自己提过,他是接受了所有蓝血贵族都会派遣次子前往封印师学院学习的传统才会入学,而在白矾未死之前,原本应是由他……补上破门而出的自己的位置。

    “师兄您的意思是……”

    “封印师学院,学不到什么。”海金沙直接给予结论,随即有些深意地看了一眼夏枯草,方才继续说道:“起码普通的学生……在未得到院内导师的青睐,成为对方真正的弟子前,根本学不到什么。”

    “所以法典国内真正的那些大贵族——譬如我所在的九大蓝血贵族,便从不会将嫡子——也就是家族未来的家主送到任何封印师学院学习,而是会由家族内部对其自行培养。”

    “至于次子……”海金沙同样眯起了眼,极为冷淡地说道:“才会被安排进入封印师学院,撞大运般的去试图成为‘不普通’的学生。”

    夏枯草不是笨蛋,自是能自这些大贵族的这一安排中看出不少用意,而其中最为显眼的,无疑便是如此安排便能有效削除家族次子这一对家主竞争力极大的直系子弟对那一宝座的觊觎之念。

    这一话题自然不便与自己得这位师兄进行讨论,所以他很快转开了话题,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师兄,明日起,我想请您与我实战。”

    海金沙闻言一愣,随即便是一喜,有些急促地问道:“你突破了?”

    夏枯草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答道:“我需要做最坏的打算。”

    随即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很有些无精打采地道:“不过如果那叠纸上的情报为真,那只要我一日不破醒魂,便一日不会是白砡的对手。”

    夏枯草的这一态度无疑有些消极,但他说得是事实,所以海金沙便只有沉默,直到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极为生硬的劝道:“杜衡……肯定比白砡强,你能胜过杜衡,未必便没有机会。”

    “师兄,你是不知道……我能赢杜学长那是因为……”

    “停!”海金沙极为不悦的一挥衣袖,蹙眉斥道:“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讲自己境界上的私密之事说给旁人听!”

    但随即他放缓了声音,很是郑重地提醒道:“也别忘了我曾说过的话。”

    海金沙深深地看着对方的眼,显得极为严肃,“不要忘了……你是我的目标,所以你我必有一战,而我……只会期待公平的战斗,明白吗?”

    夏枯草自是能够明白对方话语里的两层意思,知道对方直到此刻都坚定不移的认为他会战胜白砡从而存活下来,不由打起了精神,哪怕他那消极的态度并不会因此直接扭转,却也好上了许多。

    只是正当他想表露一番决心,却听得对方下一个问题——便是心头一跳。

    “你身上的那些秘密……”海金沙再度眯起了眼,很有些冷意地问道:“没告诉过任何人吧?”在略微顿了一顿后,海金沙又是重音重复:“任何人……”

    “……没有。”

    “好。”海金沙看了眼外界的天色,摆了摆手,端起了茶。

    夏枯草已经知晓这处世界的端茶同样代表着送客,而他也的确到了时间,便利落地起身,弯腰一礼,暂时抛下所有的心烦之念,便很有些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海金沙微一沉默……便自桌下的一处暗格里取出了一封信,认认真真的将这封自己已看过不知多少遍的信件再度看了一遍,随即……他便重重的握了握拳。

第六十八章 某些态度的转变(下)

    ();    养成一个习惯大约需要二十一天,但夏枯草只用了十天,就形成了一个新的习惯——散步。

    具体地说,是陪着苏合香……散步。

    最近这些天来,他已习惯了这种作息——白天跟着海金沙于那处书馆禁区内苦读冥思,夜间回来后则会在晚餐前,默契地与苏合香会和于那道宿舍大门,随后……便开始散步。

    之所以在这里用到‘默契’一词,是因为夏、苏二人,从未对彼此做出过这一活动的邀请又或是约定,但无论是这两者中的哪一方先到,他们均会默契地开始等待起另一方。

    而随着十天之内夏枯草声名的越发狼藉,苏合香也是同步缩小了散步的范围,不愿对方去承受已在白天积累了足够多的压力。

    同住于此的另三人自是知晓发生于夏枯草与苏合香之间的这一活动,而除了那位子苓小姐是发自真心的给予祝福外,海金沙与白石英,则均出于不同的理由对此反对,但他们都知道夏枯草不会接受他们的这一反对,所以他们便也极其默契的从不开口,只是一明、一暗的对此越加关心。

    这种关心就目前看来没什么问题,甚至之前的海金沙在望了望天色后反而会去提醒夏枯草的时间已到,不过他们具体在心中打着什么算盘,日后又会因这份关心做出些什么举动……却是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但对夏枯草而言,眼下这段与苏合香的相处时间,却是唯一能令他放下所有心头杂念的活动,所以自踏出海金沙房门的那刻起,他便调整好了心态,小跑着直接前往了那处会和之地,心情很是愉悦。

    夏枯草并不清楚他与苏合香之间的这一关系究竟能算作什么,但他的确下意识的喜欢与这位善良纯真又偏爱作古板严肃状的女孩儿呆在一起,感觉就像是饮了清澈甘甜的清泉一般沁人心脾。

    但他同样也感受到了紧张,而这份紧张则让他彻底地变成了一只呆头鹅,所以每当他与苏合香之间的散步,便是一个严肃的小大人与另一只呆头鹅的会师,两人虽然挨得很近,却是极少说话。

    至于牵手及以上……更是从未发生。

    夏枯草自然想过该如何改善他与苏合香的这一古怪关系——不但是想过,更是已经做过——他就像所有的初哥儿一样,捡着自己觉得最为了不起的地方细细地说于对方听,譬如自己的禁典、譬如自己的小世界……又譬如那天的自己,是如何地战胜杜衡。

    这是一位男孩儿在另一位令他心仪的女孩儿面前,纯粹发乎真心,希望以自己的这一特殊之处来让对方夸一夸自己的幼稚举动,充斥着信任,便显得格外美好。

    所以眼下的苏合香已是对夏枯草的实力了解最深之人,虽然每当夏枯草像个孩子般的如此炫耀时,她总会表现的有些分心,像是从未在意,更是也从未发出过一声惊叹。

    夏枯草自然有些失望,却没有半分气馁,他认为这只不过是对方不了解封印师这一职业的原因所致,他自是知道苏合香一直以来都对自己战争修女的身份更有归属感,但既然对方已入学,便迟早会有一天知道某些封印师的常识,并进一步的回想起自己有着多么特殊,未来又会注定的有着多么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任何人。

    只是即使这一切终将发生,那也是发生于未来的事,所以此时的苏合香又有些走神,清澈的目光里仿佛带着一抹忧郁,只是怔怔地看着宿舍区外冬末初春的景象,根本没有注意到此刻的夏枯草又在笨拙地说些什么。

    校园内的树林尖梢正在抽出点点绿芽,尚还带有丝凉意的春风吹拂着它们不断摆动,苏合香眼中的眸光便也随之轻轻摇摆,摇得注视着她的夏枯草恨不得坠入对方的眼中变成那杆树梢。

    他忽然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对方,感到心里空空的,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在最近的十余天里与自己表现的如此冷淡而易于分神,更不明白为何哪怕如此表现,对方依旧愿意与自己一齐散步甚至愿意去等迟到的自己。

    但他不喜欢这种相处模式,因为他已意识到了某些东西正阻拦于他与对方之间,让对方不愿彻底接受自己,只是他不知道那些东西具体是什么,便无从解决,只能空空荡荡的不断胡思乱想,很是苦恼。

    “明天。”苏合香忽然转过头来,微微一笑,眼眸里有些说不清的味道,对他说道:“明天我们休息下吧?”

    夏枯草一惊,有些沮丧的认为对方果然不再愿意与自己在这朦胧的夜色下散步,但他随即便听到了对方的下一句话,便开始喜悦。

    “明天,我想逛逛学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来陪我。”

    苏合香在说这句话时并没有什么小女儿的羞涩,反而脸上闪过一抹决意,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的很是严肃,这无疑有些不正常,但现在的夏枯草哪管得了这个,他只是在不断考虑着该如何向自己的那位海师兄请假,面上自是毫不犹豫的应道:“好。”

    ……

    早晨约莫九、十点钟的光景,苏合香自睡梦中醒来,她昨夜的睡眠质量相当不错,因为用了十天的时间,她终于决定自己该如何去做,也按着心理的想法,做出了第一个举动。

    她此刻并没有去想昨夜的夏枯草是何等的小心翼翼,向那位蓝血贵族报告今日的休息,也没有去想海金沙与那位教廷里的主教大人会如何看待自己今日的举动,她只是无比可爱的伸了个懒腰,便开始注视起窗外那些在这十天以来,越发生机勃勃便越发美丽的景色,陷入了有关于自己态度变化的沉思。

    正如夏枯草所想,即使入了封印师学院,苏合香也从未将自己封印师的身份看得如何重要,在她看来,她始终是那位服务于圣辉教廷的战争修女,拥有着自己的任务或称职责。

    这份任务与夏枯草并无关系,也谈不上什么阴谋诡计,她只是遵循着教廷与学院千百年来的默契,来了解、观察这一学院在她这一代又有什么变化,从而做出评估。

    她不是唯一的观察者,甚至也不是多么重要的观察者,而因为她站得是明处,便很有些轻松的心态,只是一味地想要去享受这一平静的生活,而虽然远离那位小圣女殿下来执行如此任务在一开始让她有些不满,但子苓与某位少年的出现填补了她内心的空洞,而她也知晓随着那位小圣女殿下的渐渐长大,分开她们彼此,本就是教廷培养圣女独立性的计划。

    直到十天前那封信的出现——

    信中的内容,则是某位主教大人以极为和善却认真的语气命令她,去为某些人做上某些事。

    于是她便开始犹豫。

    她是教廷的战争修女,对方则是地位远在她之上的地区主教,而即使这封信件走得不是正规途径,那位主教也不是他的直接领导人,但对方与对方书写的那封信显然能够代表教廷某一方的意志。

    而以她对教廷的感激,自是无从抗拒教廷的意志——而且这一意志中要她所做之事极为简单,她便想不出推脱的理由。

    窗外的春景仍带有些冬意,便显得很是清冷,但十天以来的观察自是让她知晓这抹冬意压制不了某些生命气息的绽放。

    于是在她的想象中,窗外的那些生命气息渐渐变成了一张脸,一张看着有些圆,便充满了真诚与朴实的脸。

    然后苏合香笑了笑,悄然握紧了拳,坚定了原先的念头。

    她的确感激教廷,却也有着朴素的是非观,而正如子苓所说,决斗应该是神圣而公平的,而那封信件中的命令违背了这一点,那么正如冬意压迫不了春天的气息,她也不认为自己便应该去接受那封信件中的命令。

    于是她便准备抗命,准备回一次教廷,准备亲自向那位主教大人表示自己的质疑。

    但在那之前——

    她觉得自己还有些时间去享受一下一位少年人给予自己的温情,并对此做出回应。

    想到这,苏合香又笑了笑,随后散开了自己满头的黑发,开始认真而笨拙地打扮起自己。

第六十九章 如此美丽的春天

    ();    苏合香并不是一位很会打扮的小姑娘——这与她的出身有关,你自然可以想象,一位自幼生活于庄严肃穆的教廷的小女孩儿,会有多大的可能能够接触到外界对大多数女孩儿而言,应该只是生活必需品的化妆用品。

    所以教廷中的苏合香,便从来只是素面朝天,未曾施过任何粉黛。

    除此之外,虽是未有说明,但鉴于今日那位男伴的特殊境遇,他们二人的这一次约会无疑不能踏出这所学院一步,来个吉芬城镇一日游,而这无疑代表着——苏合香必须去穿那件院服。

    只是任何世界只怕都有着一种叫做‘天赋’的玩意存在,而就妆扮而言,女性……总是会比男性优秀上许多,所以即使只是一晚的功夫,即使存在着种种限制,也足够苏合香想出一些点子来妆扮自己——那位子苓小姐自是在此过程中贡献良多,于是今日的她……便份外美丽。

    ……

    夏枯草有些心焦地站在宿舍区外供学生休息的某处小小花园中,他身旁的花圃里种满了应为蓝黄之色的绿绒蒿——现今贵族之间很流行这种花卉,几只勤劳的蜜蜂正在几株橄榄树垂下的枝条间左右往来,飞来飞去。

    随后夏枯草忽然瞪大了眼,在仍有些寒意的春风中看着仿若天使一般突然降临的苏合香,有些不敢相信对方竟能把学院的院服穿出贵族家小礼裙的味道。

    但他更为吃惊的并不是此时苏合香居然会在仍有些微凉的天气里穿着这种露肩装,而是他第一次发现,此刻正微笑着向他款款走来的对方……竟是如此美丽!

    苏合香平日极少笑——这也与她的出身有关,所以夏枯草印象中的她……便是一位有些假正经模样的严肃小姑娘,于是即使夏枯草对苏合香已有了‘明媚可人’的面貌评价,却仍下意识的只把对方看作未长成的丫头,而不是真个把对方……视为一个女人。

    只是眼下的苏合香,却从内至外的散发着一股女人味,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清亮的眼眸里虽带着一丝微羞的笑意,却仍倔强的直视着夏枯草,她的这一眼神表现的十分可爱,却也极为动人,就像是会说话的心灵窗口,展现着一丝淡淡的媚意。

    她的脸蛋仍是未施粉黛,但天生丽质的肌肤却是吹弹可破,眉眼更是清丽如画,可人的樱唇微微张着,仿佛时刻吐纳着一股名为‘青春’的气息。

    而这股青春气息份外地逼人,逼得人入迷,也逼得人沉醉。

    于是有些发窘的夏枯草便真切体会到了这一股春意,体会到了一份让他脸庞微热的感觉。

    “漂亮吗?”苏合香走近身前,微微偏头,可爱地眨着眼睛,同样有些窘迫的问道。

    ——显然,在回归教廷提出自己的质疑前,这位少女打算给夏枯草留下一个极为美好的印象从而展开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放开了心怀的苏合香便显得可爱阳光甚至勇敢了许多,正如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在陷入爱河前所应表现出的模样一样。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便是如此。

    问题是她的这份表现,虽同样是夏枯草极为喜爱的,但这一转变来得太快太猛,而夏枯草可不知道苏合香为何会在一夜之间从清冷分神变成现在的活泼青春的原因,自是有些尴尬。

    而为了掩饰这份尴尬,他随后轻咳了两声,走上前去,便是极为诚恳地道:“很漂亮。”

    说的是漂亮,夏枯草的手……却像是不听指挥一般的递上了手中拿着的披风,有些机械地披到对方身上,欲盖弥彰的说了一句:“虽然现在是春天,但也总有些冷,下次记得多穿些。”

    夏枯草是一个标准的穷苦学生,一身装扮除了院服便还只是院服,仅有的一件非院服也早已稀稀烂烂的不堪再穿,所以他此时递上的披风,是今儿个凌晨时分,喝的醉意醺醺的白石英自他房间的窗口丢进来的。

    当时的夏枯草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但在女人这一领域,他自是尊重专家的意见,所以他今日心领神会地带上了这件披风,并在此刻……深深的感激对方。

    只是如若此时正埋头大睡着的白石英能够知晓夏枯草竟是如此的使用这件披风,只怕会大哭三声并将对方从此划为他老师一般的人物——自己辛辛苦苦搞了件漂亮的小披风可是让你穿的,没见苏合香都刻意打扮了一番自己,你却还穿着学院院服,是想闹哪样?

    不过此时的苏合香却是绝不会在意夏枯草的外在,因为她与夏枯草之间,直到目前为止,虽是没有任何关系,但那种隐约的情绪却一直在缓慢而甜美地发酵,所以她自是不会如白石英所接触的女人一般爱俏爱钞,此时的她,只是无比满意于夏枯草方才表现而出的态度。

    什么态度?

    自然是与冷热无关,纯粹只因少年的某些心性作祟而展现的占有态度。

    所以苏合香只是甜甜一笑,便自然地站到夏枯草身边,随后二人便是齐头并进,开始了学院一日游。

    ‘碰到肩了,比之前挨得更近。’夏枯草精确地判断出两者之间的距离,感受着身畔那个柔软的身躯与缭绕于鼻间的淡淡香味,于是心神微醉,脚步微乱。

    行走之际的夏枯草显得极不协调,仿佛从呆头鹅退化成了丑小鸭,一路晃荡,神思更是渺渺无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或是说了些什么。

    但他非常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比如……牵手?

    于是在这初春的校园里,大概每走上七公里,他的手便会向下垂上四厘米,随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般的退上三厘米。

    这一进退之间虽是进展极缓,但好歹每逢七公里便能进上一厘米,而对苏合香而言,走上七八十公里自是仿若等闲,所以夏枯草便开始安慰自己,自己还有时间,更是同时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

    苏合香装作不知道身边的那个家伙手中暗暗的动作,眼里却闪过一丝笑意,心想即使我当真就走上七八十公里,以你的体质,难道也能走上七八十公里?

    于是苏合香无比可爱地抬起靠着夏枯草的那只右手,可怜兮兮的在嘴边呼了一口气,装作惨兮兮的说道:“还真是有些冷咧!”

    夏枯草很有些疑惑地拉过对方的手,比较了一番双方的体温,有些纳闷的想到那件披风难道真的只是好看?

    随即他便看清了对方满含笑意的眉眼,心头划过一道闪电,只得硬起头皮,看似理所当然实则万分紧张的道:“这样就不冷了。”

    于是两只互相依偎取暖的左右手至此放下,苏合香悄悄的由拳化握,与夏枯草伸来的左手交错而过,便握在了一起。

    而这一握……双方便均是发现对方的手……满手皆汗——又哪有半分寒意?

    春天……果然是到了。

    而春天……也果然极为美丽。

第七十章 因情破境

    ();    这是夏枯草第一次,在内心某些感**彩的推动下与一位异性成功牵手,所以他因而生出的那股喜悦与满足之情中自然夹带着一些紧张。

    一紧张,他的眼神就开始四处乱晃,但他真正在意的自然仍是他身旁的那位女孩儿,于是他的视线余光,便总是频频偷偷停留于对方身上。

    然而余光所见,却是无法被那件披风完全遮掩住的香肩一角,此时的春光又是极好,便仿佛为对方的肩头披上了一道象牙般的光辉,显得极为炫目,极为美丽,于是夏枯草的心头……便是微乱。

    他赶紧挪开了视线,却又看到苏合香微微低垂着的娇美容颜与调皮翘起,便显得无比可爱的睫毛,而看着对方脸上的那股笑意,夏枯草心下一美的同时,却更为心乱。

    此时的夏、苏二人自然称得上是把臂同游,游得是这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这一活动听着有些无聊,但作为历史源远流长又从未迁移过校区的这所学院而言,其中自有数之不尽的名胜古迹以供游客或是学生游览。

    于是夏枯草不知该往哪处看的眼睛很快找到了目标,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胸腔中原本乱跳着的心脏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开始真正享受起与苏合香的这一相处。

    这些古意盎然的名胜古迹自是不允许游客乃至学院师生的随意入内——更有甚者,更是连接近都不被允许,于是夏枯草与苏合香的这一游园……便只能以‘眺望’为主。

    但也正因学院对这些古迹保护的如此严苛,越往深处走,便越是人流稀少风景如画,这不但使夏枯草一路以来都未碰到其余学生而听闻一些风言风语,也给了这一对男女足够安静的环境,去慢慢发酵他们之间的感情。

    倒也极为不错。

    ……

    “你对教廷怎么看?”

    此时的苏合香与夏枯草二人正席地而坐于一处山坡,远远地眺望着一处已有不知多少年历史的古建筑,她与他之间的十指相扣从未放开,于是当这两人如此一坐,便是挨得极近,耳鬓厮磨的气氛显然感染了某位少女,于是苏合香微一犹豫,便极为自然地将自己软软的小脑袋靠在夏枯草的肩膀之上,显得极为亲密。

    夏枯草身子微僵,但随即便放松了自己,低下头,极为温柔地看了一眼肩头的少女,他此时无疑正处于极大的幸福之中,虽是言行无碍,却难免有些晕乎乎的醉意,这份醉意并不会让他反应变慢,却往往会使他的反应不经大脑思考。

    所以面对苏合香的这一问,夏枯草只是极为简单的回应道:“没什么看法。”

    随后便是下意识地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苏合香脸上泛起一抹略带羞怒的嗔意,自是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心想子苓对你的评价还真是没错。

    她自然也与海金沙等人一样思考过她与他的未来,教廷神职人员与禁典封印师在这百年来已是真正的一山不容二虎,所以她自是清楚,如她想要与夏枯草在一起,便一定有条长且崎岖的道路需要他们两者共同面对。

    只是不同于白石英与杜衡的悲观,苏小丫头初陷爱情,自是有些天真——何况她原本就是一极为纯真的丫头,所以她才会有先前的如此一问,希望获知夏枯草的想法,如此才能积极正面的设法解决这一问题。

    幸好夏枯草只是因为滋味太美有些醉而不是真的嘴,所以他的问话方一出口,便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由也认真了几分。

    这一认真,他的眉梢便是微皱,他是穿越至这处世界没过多久的穿越者,对于教廷与禁典封印师之间的对立自是知之不深,所以即使认真去想,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所以他只得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说起来,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们教廷为什么不喜欢我这种禁典封印师。”

    夏枯草换了个姿势,好让靠着他肩膀的苏合香能更舒服些,继而轻声说道:“在我看来,既然你们教廷并不反对‘封印之书是由神祗赐予凡人的礼物’,那么天生自带神赐魔纹卡牌的禁典……就应该是神祗给予某位凡人的额外青睐,即使你们不把禁典封印师当作什么神子神女供奉起来,也不至于对他们如此狠厉?”

    苏合香愣了愣,没有想到夏枯草竟是不知百年前的那件大事,但对方话语里的意思很是清楚,并没有半分冷硬对抗不共戴天的意思,于是她便安下了心,斟酌了一番言辞,直到好半晌后,方才开口。

    “这是因为百年前……如你这样站在教廷角度想的禁典封印师……很少。”

    苏合香低下头,强调道:“少到根本没有。”

    她又继而抬起了头,有些落寞的道:“百年前的禁典封印师……他们固然承认神祗的存在,却根本不屑理会教廷一直宣扬的那一说法。”

    “因为并不是所有的禁典……都是与生俱来的。”

    夏枯草闻言想起了海金沙,又想起了杜衡对自己禁典的兴趣,依稀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夏枯草敲了敲脑袋,说道:“因为禁典的可传承性与原主人死亡后依然可以独立存在的存在性,所以在某些依靠暴力手段成为禁典封印师的人看来,所谓的神赐……”他本想说所谓的神赐只不过是个笑话,然而话说一半,他才发现这种轮调似乎太过**与露骨了些,赶紧低下头,用细细的声音说道:“其实是可以用抢……抢来的?”

    “对。”苏合香点点头,并没有在意夏枯草的小动作,只是有些悲伤的说道:“而在他们看来,神明也只不过是位极其强大的封印师,证据则是神祗行走于凡世时留下的那本神典。”

    “能够脱离神明,独自留存于世,自然是禁典。”夏枯草不假思索的接口道。

    苏合香闻言却是直接坐起身子,瞪了一眼夏枯草,娇声喝道:“你可不要这么想!”

    “百年前,正是这一想法,才让那些禁典封印师,个个无视……乃至敌对于教廷。”

    “因为他们都将自己摆在备选神明的位置上,所以才会为了凑齐更多的禁典而彼此厮杀——甚至在教廷的介入后,联合了起来,对我们进行了一次突袭,意图掠夺神典!”

    事实证明苏合香对教廷的归属感果然很是深沉,夏枯草纵然小心谨慎,还是不小心踩了雷区,所以他顾不得思考其中的意思,只是赶忙安抚下有些激动的苏合香,他现在自是也不会有什么成神的野望——即使是几天之后的那场血誓复仇,此刻也不在他脑中,他只是想让身边的女孩儿继续靠在他肩头。

    于是夏枯草调皮一笑,心头一动,便唤出了自己的禁典,指着它道:“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已经不算是禁典封印师,起码在我的禁典里,已没有了神赐魔纹卡牌。”

    “虽然这些魔纹卡牌在融入了我的小世界后可能更不被你们教廷容忍,但至少现在,没人知道这个事实。”

    苏合香有些复杂地想到我知道,也有人想要通过我知道,但就为了你这句‘没人知道’,我便谁也不会告诉。

    “所以我想,我们会有很多的方法可以在此做些文章,你不用担心。”

    夏枯草极为温和地笑了笑。

    苏合香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仍是沉浸在方才的思绪中,于是她只是乖乖的嗯了一声,便再度笑了起来。

    而夏枯草看着对方娇憨的笑颜,心头一片温暖,不由想起了某位友人曾说过的一句话。

    ‘爱情这东西,自然是存在的,可我不明白它是什么,所以我也不会相信,这份所谓的爱情,能被我遇上。’

    夏枯草轻轻拥抱了一下苏合香,微笑想着自己果然有着一份旁人没有的幸运,因为在他心中,爱情这东西只需要相信,本来就不需要明白——而今日这位如此美丽的姑娘,也已快要让他相信,他已经遇见了爱情。

    想到这,夏枯草的心里便起了好大的幸福之意,而如果说之前的他只是沉浸于幸福并因而找不到方向,那么现在心神已定的夏枯草便算是真正知道了他与苏合香之间的这份感情,便是名为爱情的存在。

    如此一想,他眼中的世界便是微微一亮,仿佛鲜活了几分。

    夏枯草怀中的苏合香忽地睫毛微颤,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看着夏枯草身旁正微微颤动着的禁典,体会着那股自其内部散发而出的波动,拉了拉夏枯草,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不知道,但夏枯草知道——

    “我喜欢你。”夏枯草忽然极为认真而坚定的说道。

    苏合香吃惊地抬起头来,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会在此时如此直接地对自己告白,一时间她的语言能力也变得匮乏了不少,吃吃艾艾地说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夏枯草再一次重复了那句话,由于是第二次的缘故,他的这第二次告白显得自然了许多,随后他一指身侧的禁典,又是说道:“你自然是信仰神明的,而既然神明在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你的同时让我对世间感情认知更深,甚至因而破入空明真境,那么我想,我不应该辜负神祗的期待。”

    “所以我会加入教廷——如果那能让我和你在一起的话。”

    ;

第六十九章 带来春意的小姑娘

    ();    苏合香并不是一位很会打扮的小姑娘——这与她的出身有关,你自然可以想象,一位自幼生活于庄严肃穆的教廷的小女孩儿,会有多大的可能能够接触到外界对大多数女孩儿而言,应该只是生活必需品的化妆用品。

    所以教廷中的苏合香,便从来只是素面朝天,未曾施过任何粉黛。

    除此之外,虽是未有说明,但鉴于今日那位男伴的特殊境遇,他们二人的这一次约会无疑不能踏出这所学院一步,来个吉芬城镇一日游,而这无疑代表着——苏合香必须去穿那件院服。

    只是任何世界只怕都有着一种叫做‘天赋’的玩意存在,而就妆扮而言,女性……总是会比男性优秀上许多,所以即使只是一晚的功夫,即使存在着种种限制,也足够苏合香想出一些点子来妆扮自己——那位子苓小姐自是在此过程中贡献良多,于是今日的她……便份外美丽。

    ……

    夏枯草有些心焦地站在宿舍区外供学生休息的某处小小花园中,他身旁的花圃里种满了应为蓝黄之色的绿绒蒿——现今贵族之间很流行这种花卉,几只勤劳的蜜蜂正在几株橄榄树垂下的枝条间左右往来,飞来飞去。

    随后夏枯草忽然瞪大了眼,在仍有些寒意的春风中看着仿若天使一般突然降临的苏合香,有些不敢相信对方竟能把学院的院服穿出贵族家小礼裙的味道。

    但他更为吃惊的并不是此时苏合香居然会在仍有些微凉的天气里穿着这种露肩装,而是他第一次发现,此刻正微笑着向他款款走来的对方……竟是如此美丽!

    苏合香平日极少笑——这也与她的出身有关,所以夏枯草印象中的她……便是一位有些假正经模样的严肃小姑娘,于是即使夏枯草对苏合香已有了‘明媚可人’的面貌评价,却仍下意识的只把对方看作未长成的丫头,而不是真个把对方……视为一个女人。

    只是眼下的苏合香,却从内至外的散发着一股女人味,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清亮的眼眸里虽带着一丝微羞的笑意,却仍倔强的直视着夏枯草,她的这一眼神表现的十分可爱,却也极为动人,就像是会说话的心灵窗口,展现着一丝淡淡的媚意。

    她的脸蛋仍是未施粉黛,但天生丽质的肌肤却是吹弹可破,眉眼更是清丽如画,可人的樱唇微微张着,仿佛时刻吐纳着一股名为‘青春’的气息。

    而这股青春气息份外地逼人,逼得人入迷,也逼得人沉醉。

    于是有些发窘的夏枯草便真切体会到了这一股春意,体会到了一份让他脸庞微热的感觉。

    “漂亮吗?”苏合香走近身前,微微偏头,可爱地眨着眼睛,同样有些窘迫的问道。

    ——显然,在回归教廷提出自己的质疑前,这位少女打算给夏枯草留下一个极为美好的印象从而展开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放开了心怀的苏合香便显得可爱阳光甚至勇敢了许多,正如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在陷入爱河前所应表现出的模样一样。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便是如此。

    问题是她的这份表现,虽同样是夏枯草极为喜爱的,但这一转变来得太快太猛,而夏枯草可不知道苏合香为何会在一夜之间从清冷分神变成现在的活泼青春的原因,自是有些尴尬。

    而为了掩饰这份尴尬,他随后轻咳了两声,走上前去,便是极为诚恳地道:“很漂亮。”

    说的是漂亮,夏枯草的手……却像是不听指挥一般的递上了手中拿着的披风,有些机械地披到对方身上,欲盖弥彰的说了一句:“虽然现在是春天,但也总有些冷,下次记得多穿些。”

    夏枯草是一个标准的穷苦学生,一身装扮除了院服便还只是院服,仅有的一件非院服也早已稀稀烂烂的不堪再穿,所以他此时递上的披风,是今儿个凌晨时分,喝的醉意醺醺的白石英自他房间的窗口丢进来的。

    当时的夏枯草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但在女人这一领域,他自是尊重专家的意见,所以他今日心领神会地带上了这件披风,并在此刻……深深的感激对方。

    只是如若此时正埋头大睡着的白石英能够知晓夏枯草竟是如此的使用这件披风,只怕会大哭三声并将对方从此划为他老师一般的人物——自己辛辛苦苦搞了件漂亮的小披风可是让你穿的,没见苏合香都刻意打扮了一番自己,你却还穿着学院院服,是想闹哪样?

    不过此时的苏合香却是绝不会在意夏枯草的外在,因为她与夏枯草之间,直到目前为止,虽是没有任何关系,但那种隐约的情绪却一直在缓慢而甜美地发酵,所以她自是不会如白石英所接触的女人一般爱俏爱钞,此时的她,只是无比满意于夏枯草方才表现而出的态度。

    什么态度?

    自然是与冷热无关,纯粹只因少年的某些心性作祟而展现的占有态度。

    所以苏合香只是甜甜一笑,便自然地站到夏枯草身边,随后二人便是齐头并进,开始了学院一日游。

    ‘碰到肩了,比之前挨得更近。’夏枯草精确地判断出两者之间的距离,感受着身畔那个柔软的身躯与缭绕于鼻间的淡淡香味,于是心神微醉,脚步微乱。

    行走之际的夏枯草显得极不协调,仿佛从呆头鹅退化成了丑小鸭,一路晃荡,神思更是渺渺无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或是说了些什么。

    但他非常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比如……牵手?

    于是在这初春的校园里,大概每走上七公里,他的手便会向下垂上四厘米,随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般的退上三厘米。

    这一进退之间虽是进展极缓,但好歹每逢七公里便能进上一厘米,而对苏合香而言,走上七八十公里自是仿若等闲,所以夏枯草便开始安慰自己,自己还有时间,更是同时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

    苏合香装作不知道身边的那个家伙手中暗暗的动作,眼里却闪过一丝笑意,心想即使我当真就走上七八十公里,以你的体质,难道也能走上七八十公里?

    于是苏合香无比可爱地抬起靠着夏枯草的那只右手,可怜兮兮的在嘴边呼了一口气,装作惨兮兮的说道:“还真是有些冷咧!”

    夏枯草很有些疑惑地拉过对方的手,比较了一番双方的体温,有些纳闷的想到那件披风难道真的只是好看?

    随即他便看清了对方满含笑意的眉眼,心头划过一道闪电,只得硬起头皮,看似理所当然实则万分紧张的道:“这样就不冷了。”

    于是两只互相依偎取暖的左右手至此放下,苏合香悄悄的由拳化握,与夏枯草伸来的左手交错而过,便握在了一起。

    而这一握……双方便均是发现对方的手……满手皆汗——又哪有半分寒意?

第七十章 对于感情的认知,也是一种认知?

    ();    这是夏枯草第一次,在内心某些感**彩的推动下与一位异性成功牵手,所以他因而生出的那股喜悦与满足之情中自然夹带着一些紧张。

    一紧张,他的眼神就开始四处乱晃,但他真正在意的自然仍是他身旁的那位女孩儿,于是他的视线余光,便总是频频偷偷停留于对方身上。

    然而余光所见,却是无法被那件披风完全遮掩住的香肩一角,此时的春光又是极好,便仿佛为对方的肩头披上了一道象牙般的光辉,显得极为炫目,极为美丽,于是夏枯草的心头……便是微乱。

    他赶紧挪开了视线,却又看到苏合香微微低垂着的娇美容颜与调皮翘起,便显得无比可爱的睫毛,而看着对方脸上的那股笑意,夏枯草心下一美的同时,却更为心乱。

    此时的夏、苏二人自然称得上是把臂同游,游得是这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这一活动听着有些无聊,但作为历史源远流长又从未迁移过校区的这所学院而言,其中自有数之不尽的名胜古迹以供游客或是学生游览。

    于是夏枯草不知该往哪处看的眼睛很快找到了目标,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胸腔中原本乱跳着的心脏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开始真正享受起与苏合香的这一相处。

    这些古意盎然的名胜古迹自是不允许游客乃至学院师生的随意入内——更有甚者,更是连接近都不被允许,于是夏枯草与苏合香的这一游园……便只能以‘眺望’为主。

    但也正因学院对这些古迹保护的如此严苛,越往深处走,便越是人流稀少风景如画,这不但使夏枯草一路以来都未碰到其余学生而听闻一些风言风语,也给了这一对男女足够安静的环境,去慢慢发酵他们之间的感情。

    倒也极为不错。

    ……

    “你对教廷怎么看?”

    此时的苏合香与夏枯草二人正席地而坐于一处山坡,远远地眺望着一处已有不知多少年历史的古建筑,她与他之间的十指相扣从未放开,于是当这两人如此一坐,便是挨得极近,耳鬓厮磨的气氛显然感染了某位少女,于是苏合香微一犹豫,便极为自然地将自己软软的小脑袋靠在夏枯草的肩膀之上,显得极为亲密。

    夏枯草身子微僵,但随即便放松了自己,低下头,极为温柔地看了一眼肩头的少女,他此时无疑正处于极大的幸福之中,虽是言行无碍,却难免有些晕乎乎的醉意,这份醉意并不会让他反应变慢,却往往会使他的反应不经大脑思考。

    所以面对苏合香的这一问,夏枯草只是极为简单的回应道:“没什么看法。”

    随后便是下意识地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苏合香脸上泛起一抹略带羞怒的嗔意,自是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心想子苓对你的评价还真是没错。

    她自然也与海金沙等人一样思考过她与他的未来,教廷神职人员与禁典封印师在这百年来已是真正的一山不容二虎,所以她自是清楚,如她想要与夏枯草在一起,便一定有条长且崎岖的道路需要他们两者共同面对。

    只是不同于白石英与杜衡的悲观,苏小丫头初陷爱情,自是有些天真——何况她原本就是一极为纯真的丫头,所以她才会有先前的如此一问,希望获知夏枯草的想法,如此才能积极正面的设法解决这一问题。

    幸好夏枯草只是因为滋味太美有些醉而不是真的嘴,所以他的问话方一出口,便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由也认真了几分。

    这一认真,他的眉梢便是微皱,他是穿越至这处世界没过多久的穿越者,对于教廷与禁典封印师之间的对立自是知之不深,所以即使认真去想,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所以他只得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说起来,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们教廷为什么不喜欢我这种禁典封印师。”

    夏枯草换了个姿势,好让靠着他肩膀的苏合香能更舒服些,继而轻声说道:“在我看来,既然你们教廷并不反对‘封印之书是由神祗赐予凡人的礼物’,那么天生自带神赐魔纹卡牌的禁典……就应该是神祗给予某位凡人的额外青睐,即使你们不把禁典封印师当作什么神子神女供奉起来,也不至于对他们如此狠厉?”

    苏合香愣了愣,没有想到夏枯草竟是不知百年前的那件大事,但对方话语里的意思很是清楚,并没有半分冷硬对抗不共戴天的意思,于是她便安下了心,斟酌了一番言辞,直到好半晌后,方才开口。

    “这是因为百年前……如你这样站在教廷角度想的禁典封印师……很少。”

    苏合香低下头,强调道:“少到根本没有。”

    她又继而抬起了头,有些落寞的道:“百年前的禁典封印师……他们固然承认神祗的存在,却根本不屑理会教廷一直宣扬的那一说法。”

    “因为并不是所有的禁典……都是与生俱来的。”

    夏枯草闻言想起了海金沙,又想起了杜衡对自己禁典的兴趣,依稀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夏枯草敲了敲脑袋,说道:“因为禁典的可传承性与原主人死亡后依然可以独立存在的存在性,所以在某些依靠暴力手段成为禁典封印师的人看来,所谓的神赐……”他本想说所谓的神赐只不过是个笑话,然而话说一半,他才发现这种轮调似乎太过**与露骨了些,赶紧低下头,用细细的声音说道:“其实是可以用抢……抢来的?”

    “对。”苏合香点点头,并没有在意夏枯草的小动作,只是有些悲伤的说道:“而在他们看来,神明也只不过是位极其强大的封印师,证据则是神祗行走于凡世时留下的那本神典。”

    “能够脱离神明,独自留存于世,自然是禁典。”夏枯草不假思索的接口道。

    苏合香闻言却是直接坐起身子,瞪了一眼夏枯草,娇声喝道:“你可不要这么想!”

    “百年前,正是这一想法,才让那些禁典封印师,个个无视……乃至敌对于教廷。”

    “因为他们都将自己摆在备选神明的位置上,所以才会为了凑齐更多的禁典而彼此厮杀——甚至在教廷的介入后,联合了起来,对我们进行了一次突袭,意图掠夺神典!”

    事实证明苏合香对教廷的归属感果然很是深沉,夏枯草纵然小心谨慎,还是不小心踩了雷区,所以他顾不得思考其中的意思,只是赶忙安抚下有些激动的苏合香,他现在自是也不会有什么成神的野望——即使是几天之后的那场血誓复仇,此刻也不在他脑中,他只是想让身边的女孩儿继续靠在他肩头。

    于是夏枯草调皮一笑,心头一动,便唤出了自己的禁典,指着它道:“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已经不算是禁典封印师,起码在我的禁典里,已没有了神赐魔纹卡牌。”

    “虽然这些魔纹卡牌在融入了我的小世界后可能更不被你们教廷容忍,但至少现在,没人知道这个事实。”

    苏合香有些复杂地想到我知道,也有人想要通过我知道,但就为了你这句‘没人知道’,我便谁也不会告诉。

    “所以我想,我们会有很多的方法可以在此做些文章,你不用担心。”

    夏枯草极为温和地笑了笑。

    苏合香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仍是沉浸在方才的思绪中,于是她只是乖乖的嗯了一声,便再度笑了起来。

    而夏枯草看着对方娇憨的笑颜,心头一片温暖,不由想起了某位友人曾说过的一句话。

    ‘爱情这东西,自然是存在的,可我不明白它是什么,所以我也不会相信,这份所谓的爱情,能被我遇上。’

    夏枯草轻轻拥抱了一下苏合香,微笑想着自己果然有着一份旁人没有的幸运,因为在他心中,爱情这东西只需要相信,本来就不需要明白——而今日这位如此美丽的姑娘,也已快要让他相信,他已经遇见了爱情。

    想到这,夏枯草的心里便起了好大的幸福之意,而如果说之前的他只是沉浸于幸福并因而找不到方向,那么现在心神已定的夏枯草便算是真正知道了他与苏合香之间的这份感情,便是名为爱情的存在。

    如此一想,他眼中的世界便是微微一亮,仿佛鲜活了几分。

    夏枯草怀中的苏合香忽地睫毛微颤,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看着夏枯草身旁正微微颤动着的禁典,体会着那股自其内部散发而出的波动,拉了拉夏枯草,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不知道,但夏枯草知道——

    “我喜欢你。”夏枯草忽然极为认真而坚定的说道。

    苏合香吃惊地抬起头来,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会在此时如此直接地对自己告白,一时间她的语言能力也变得匮乏了不少,吃吃艾艾地说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夏枯草再一次重复了那句话,由于是第二次的缘故,他的这第二次告白显得自然了许多,随后他一指身侧的禁典,又是说道:“你自然是信仰神明的,而既然神明在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你的同时让我对世间感情认知更深,甚至因而破入空明真境,那么我想,我不应该辜负神祗的期待。”

    “所以我会加入教廷——如果那能让我和你在一起的话。”

    ;

第七十一章 备战(上)

    ();    当夜——

    呆坐在自己房间里的夏枯草仍有些沉浸于白天的情绪之中,甜蜜而无限担忧地思考着未来,从而忘记了此时的他应该去做的某件事。

    但他忘了,他所约定的对象可没忘。

    房间外的海金沙通过门边的一扇小窗,看着自己的这位友人,内心并没有太多愤怒的情绪,因为他知道感情的事情最是难懂,正如他也会过于关心这场血誓复仇以致影响到自己境界的恢复,夏枯草的如此表现,自是不在他的预料之外。

    但他可以理解,甚至可以为此表现一番敬意,并不代表他不会去制止。

    于是海金沙在又等待了一阵后,确认到屋内的夏枯草仍没有半分回神的意思,便推开了只是虚掩着的屋门,轻咳一声,无比清冷地问道:“回来了?”

    夏枯草被这简单的三字唬了一跳,这才注意到窗外的天色,惊觉时间已是过去了如此之久,不由极为尴尬的转过身,看着眼前的这位师兄,很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嗯……回来,咳,也有一会儿了。”

    随即他就想起了昨日的自己主动找上对方想要进行一番实战训练的事实,不由有些无措地摸了摸后脑勺,随即堆起笑容,极为讨好的说道:“海师兄,现在有些晚了,不知您还有没有时间……来指导一下师弟?”

    此时的夏枯草的确发自真心的希望海金沙能与自己交手,积累对抗强敌的经验尚在其次,最主要的目的,却是他想以自己初晋的空明真境向对方表明,自己今日的这一休息只怕比那十日的苦读更为有效,那么海师兄你……总不能再责怪自己分心了吧?

    海金沙看出了夏枯草的这份期待,不过他可没有转上那么多的心思,夏枯草的这一要求本就是他此番前来的目的之一,至于白天夜晚……对他也没有任何区别,既然师弟有求,他自是自无不可。

    ……

    前往训练场地的路上,由于夏枯草多少有些歉疚,倒也集中了心神,提了不少有关封印师对战的问题,海金沙在一一解答的同时,忽然状作无意地问道:“她呢?”

    这里的她,自然指的是苏合香,而只要一提起苏合香,夏枯草便会浮现一抹傻傻的微笑,智商更是直线下降,所以他完全没能察觉海金沙的这一突兀一问极为古怪,只是乐呵呵的笑道:“她要回一趟教廷,明天回来。”

    ‘教廷……’海金沙微微眯了眯眼。

    ……

    训练场内,夏枯草左冲右突,累得一身是汗,却屡屡在表露出一丝突进的意图时被只是静立于原地的海金沙以小世界逼迫的只能狼狈而逃,如此一来二去,看着场间仿若无事,只不过是在挑逗自己的那位师兄,夏枯草不由升起了好大的挫败感。

    以他的性格,原本并不会如此之快的便去承认失败,可他今日白天的心情一直很美,更因那份‘美’而突破了一小境,自是有些受不了这种连续的失败与看不到任何获胜希望的感觉落差。

    而海金沙除了展露醒魂境界的小世界外并没有施展别的手段——那些白砡必然会使出的手段,就已令他如此难过,所以夏枯草不由对对方生出了好大的无力感,感觉对方就像是那些禁止随意接近的校园古迹,怎样也靠近不了。

    “师兄,醒魂境面对空明境,真有必要如此谨慎吗?”夏枯草气喘吁吁的如此问道。

    海金沙确认对方的确不是假借谈话之机发起猛攻——夏枯草真这么做过,这才稍稍收敛了小世界,他并没有直接回应夏枯草的问题,而是在认真地打量了对方一番后,才有些疑惑地问道:“你破了一小境?”

    封印师小境界的突破并不会带来显著的改变——尤其是对只能散发小世界气息的空明境,便更是如此,所以即使他是海金沙,也直到交手有一阵后才发起如此一问。

    夏枯草闻言又堆起了满脸的笑容,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很是美滋滋的回应道:“是的,师兄,我已是空明真境的封印师啦。”

    看着对方的笑脸,海金沙自是能猜到夏枯草的这一破境必然与苏合香有所关联,于是他内心的喜悦不由淡了几分,只是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便极为冷淡地说道:“可惜空明再真,也不是醒魂的对手,更不用提已是实封境界的白砡。”

    夏枯草脸色一僵,有些不忿地想着师兄你真是扫兴。

    海金沙并没有在意夏枯草的僵硬,只是继续说道:“至于你刚才的问题。”

    他理所应当地道:“如果你只是一名普通的空明境封印师,那么即使我同样普通,但醒魂境面对空明境,自是不会如何重视。”

    “问题是你的小世界有些古怪已不是秘闻,我知道,那么白砡自然也知道。”

    海金沙缓缓地摇了摇头,继续道:“所以你不用指望我……或是白砡,在面对你时,会犯与杜衡一样的错误。”

    海金沙曾与白砡交过手,他又是蓝血贵族,哪怕排行为二,也拥有无数的家族资源可以调动,所以他的话语自然极有份量。

    但如此有价值的信息只能换来夏枯草更为深沉的失望。

    “那我岂不是一日不破醒魂之境,一日便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海金沙眉毛也没动上一丝,依然极为冷淡的说道:“我以为……你早该认识了这点。”

    打击夏枯草自然不是海金沙的目的,所以在如此阐述了一番后,他便转开了话题,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封印师之间的战斗,到底讲究的是什么?而对你而言,又有何优势?”

    夏枯草闻言一楞,海金沙的这个问题虽然听起来有些大,让人不知如何回答,但他如今已是正式的封印师,自然也曾想过这一问题,而在他看来,由于封印师身具小世界,那么除了本身的境界高低,一旦彼此相争,如何利用小世界中的物质能量自然会是极为重要的胜负手。

    至于他的优势……

    “禁典——具体地说,就是你的小世界。”

    海金沙面无表情地说出夏枯草想说的话。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小世界究竟如何特殊,但以空明之境,能够承受实封境界下冰霜之鸣第六弦的小世界,自然有些特殊。”

    “问题是,不到醒魂之境,空明的你根本无法主动利用自己的小世界,对其中的物质又或是能量加以封印并具现化于现实。”

    “而空明之境的封印师,封印之书内自然生成的空白卡牌数量极为有限,所以如你以空明之境对抗实封,所能采取的手段自然远不如对方灵活多变。”

    说到这,原本板着一张扑克脸的海金沙忽有几分不确定的忐忑,他方才言语中对夏枯草小世界的描述只不过是‘有些特殊’,但这一‘有些特殊’所导致的超越极限的封印却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所以他便有些不敢肯定,夏枯草禁典里的空白魔纹卡牌……是否当真只有空明境界封印师固定会有的五张?

    可惜夏枯草极为老实地点了点头,他手头的空白魔纹卡牌的确只有五张,且其中一张已被他用于封印杜衡的那道冰霜之鸣第六弦,但空明境界所能保留的力量弦度只有第四弦,而这张第四弦的魔纹卡牌,却是他如今唯一具有的战力。

    海金沙自夏枯草的神色中确认到对方在这一点并不特殊,心情不由有些复杂——既有些失望,也有几分松气的感觉。

    但他随即振奋了精神,说道:“所以对你而言,你的第一要务一定是要突破到醒魂之境,一旦达到醒魂,你手头空白卡牌的数量增多还在其次,更关键的是,你可以利用起手头的禁典。”

    “师兄……”夏枯草苦笑道:“道理我都明白,但破境……可急不来呐……”

    “不,我之所以说这么多,自然是想告诉你……有人可以帮你。”

第七十二章 备战(下)

    ();    “不行!”

    夏枯草越听越不是滋味,不等海金沙尾音落下,便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对于他的这一反应,海金沙没有一丝意外,他虽与夏枯草相处不久,却已足够了解这位友人,自是承认对方就某种角度而言的确称得上道德楷模——正如对方就子苓的搬家问题曾与他说过的话一样。

    但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乐于助人是一回事,完全不计生死的道德完人又是另一回事,而海金沙从不认为所谓的道德完人当真存在,即使存在……那也必然为假。

    这里的‘假’,并不指代夏枯草如今的表现即为伪装,而是海金沙认为,夏枯草缺乏面临生死之间大恐怖的经历,所以当他真正面对白砡,直面那抹死亡阴影,就一定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但那时的后悔自是百无一用,于是海金沙根本不想让它发生。

    ……

    “理由?”海金沙平静问道。

    面对这一简单的提问,夏枯草一时之间……却只得沉默。

    夏枯草的这一沉默并不代表他的无言以对无话可说,他自是有着自己的理由,但正当他想将那些话说出口,却又忽然意识到,虽然海金沙极少对平民又或是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些‘废物’的贵族表现出‘看不起’,但‘没有看不起’与‘看得起’之间……却绝非等同。

    且海金沙是蓝血贵族,那么他便应与王族的杜衡一样,只是前者习惯回以冷漠,后者却更倾向于直言相斥。

    但他们无疑不会将他们认为不重要的人……看得太过重要,那么夏枯草原本理由中的人命乃至个人意愿,就很难说服对方。

    只是想是如此想,该说的还是得说。

    于是夏枯草很是认真地道:“子苓……她无疑是知道我的情况的。”

    “所以如她愿意,早就可以把杜衡想要得到的那件可以提升封印师境界的东西交给我。”

    “但她没有,自然代表她没有这个意思。”

    海金沙微微一哂,道:“可见她没把你之前对她的帮助看得太过重要,更没有把你视为朋友。”

    “这才几天的功夫,哪有那么快成为朋友!”夏枯草有些恼火的反驳。

    海金沙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想着我们之间的‘功夫’,好像也没有几天?何况……亏你还知道这只有几天的功夫,却又为何……能把苏合香以恋人看待?

    他是如此想,却是没有如此说,因为他知道此时的夏枯草的确没有考虑苏合香的因素,至于他与他……自然更是不同。

    “既然他没有这个意思,那我现在去问她讨要,你要她如何看我?与杜衡……不,是杜衡身边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夏枯草微讽笑道:“我是巧取,他们是豪夺?所以我便能显得更高尚些?”

    ……

    “好。”

    夏枯草话语稍歇,海金沙便断然回了一个‘好’字,随即又是说道:“我不赞同你的想法,但我尊重你的意见。”

    夏枯草双眼一亮,正有些喜悦,却又听得海金沙继续说道。

    “不过——是你安排子苓搬迁至此,对她给予保护,不是我。”海金沙很是认真地说道:“同样的,你才是我的朋友,她不是。”

    夏枯草微微皱眉,感到事情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

    “而既然你是我的朋友,在我的朋友即将出事而有所需要的时候,我没法如你一般太过自制。”

    “那么同样的,你可以不赞同我的想法,但却必须尊重我的意见乃至行动。”

    说完,海金沙便是一个利落的转身——

    “不行!”

    想也未想,夏枯草上前一步,一手搭于对方肩头,强行将其扳回,郑重重复:“不行!”

    海金沙眯起了眼,拍掉夏枯草的手,再度问道:“理由?”

    这一次的‘理由’与上一次所蕴含的意味大不相同,夏枯草从对方微有怒意的神态乃至微微眯起的双眼中确认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又是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师兄,其实我很不喜欢你时不时流露出的那一种可以决定他人人生的态度。”

    海金沙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不仅仅是因为夏枯草此时说的话,更是因为他发现夏枯草拒绝自己的态度很是坚定。

    “不用反驳我,那是一种来自骨子里的骄傲。”夏枯草比了比手指,一指海金沙,一指自己。

    “而我虽只是个小人物,没有你蓝血贵族的身份,但其实我骨子里也是个很骄傲的人,而我现在能这样与你谈话,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但要成为你的朋友,是一件很难的事。”说到这,夏枯草有些复杂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骄傲的源头是什么,但想来……总不会如我一般,是来自于对现实的不妥协……与对原则的不退让。”

    “师兄,你还记不记得在我杀了白矾之后……你对我的评价?”夏枯草忽然转而问道,随后摆了摆手,自行答道:“你不用去想些稍好的词,因为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不外乎是冲动或是疯狂。”

    “但当时的我,真的很冷静,就如现在这般冷静。”夏枯草猛然挥手,显得极有力量,说道:“我当然知道那时的我与现在的我所做的决定不会被大多数人理解,显得有些荒唐,但正如历史总不缺乏某些匪夷所思至荒唐的故事,只是那些故事总往阴暗的方向走,而我……却偏想反着来。”

    “当我杀白矾时,甚至很矫情的想过……如果世上有一种力量是专为美好而生,那便必然是我。”

    “你无法理解我成为现在的封印师是有着多么的不可思议,但既然我完成了这份不可思议,我便希望能为这一世界带来更多美好的事物。”

    夏枯草微微一笑,继续说了一段话。

    “我自然知道如果我不能破入醒魂,面对白砡能有多大的胜算。”

    “正如我知道一旦我破入醒魂,能够带来多大的胜算一样。”

    “醒魂境的十张空白卡牌,杜衡送来的青铜级近战傀儡……”夏枯草很是严肃地道:“还有我可以调动的禁典小世界。”

    “我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小世界不方便说,但以九弦而言,青铜级对应醒魂,便是第五弦的力量。”

    “而以杜衡王族的手笔,他送来的这一青铜级,自然是最强的青铜级。”

    “还需要我说得更详细些吗?”

    海金沙闻言不由有些沉默,良久后方才开口说道:“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信任我!”夏枯草这次将双手都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极为诚恳地重复道:“信任我做出的决定。”

    海金沙这次没有掰开对方的手,他只是低头再度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口说道:“三天。”

    “三天之内,你必须破入醒魂。”

    他随即自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纸,极为认真地道:“这些是我在闲暇时,写得一些封印师对战的技巧与对世界的认知。”

    “虽然有些犯忌讳,不过正如你所说的那句‘纸上得来终觉浅’,想来这些纸面上的认知,不会影响到你小世界的稳固。”

    “我会提供给你一处极为安静的所在,让你不受那些学生的骚扰,但我只给你三天。”

    夏枯草接过那叠纸,低头看了一眼满篇的文字,心头微动,而最近学院内的氛围也的确随着血誓复仇的越发接近变得越发紧张,所以他没有拒绝海金沙的安排,只是开口问道:“什么时候能安排好?”

    “现在。”

    海金沙看了一眼夏枯草,重复道:“现在就去。”

    “还有虽然你可能没那么想,但我可以保证。”海金沙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会在你不在的时候对子苓下手,而如果我只是想对子苓出手,也用不着将你送走。”

    “所以……好好的在这三天时间中备战破境,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

    夏枯草闻言微一沉默,随即双眉一轩,说了一个字——

    “好。”

第七十三章 暗流 上

    ();    夏枯草并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何况血誓复仇近在眼前,留给他的时间已是不多,所以约定一下,他便带着那叠纸转身离开,前往收拾自己的衣物以及学习笔记。

    直到确认对方的身影已自视野中彻底消失,海金沙方才转过头来,看向了训练场地内某一处阴暗的角落。

    “出来吧。”

    “……厉害厉害,不愧是海二少。”白石英微笑着自那处阴影中现身,极为秀美的脸上毫无一丝尴尬的神色,只是轻轻鼓了鼓掌,便向着海金沙直接走去。

    “我自认已藏得够好,却还是被你发现了。”

    海金沙闻言微微蹙眉,这块被阳院长划分为禁区的住宿区自是不会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所以他一早就能猜到躲在那里偷听的只会是白石英,而对方虽自那夜餐前与自己有过一次开诚布公地讨论,也的确看出自己身上的一些问题并给予了帮助,但他们仍不是朋友,所以海金沙能不去计较白石英的偷听行径便已很是不错,自然不会对他太过亲热,更不会在意对方的恭维。

    所以海金沙只是无比冷淡地问道:“有事?”

    “有事倒算不上,哎……”白石英有些无奈地看着海金沙不等他话音落下便调转了方向准备离开,只得叹了口气,随后也没见他脚下如何动作,便是身影一闪,拦在了对方身前。

    海金沙心下一凛。

    “我说,”白石英仿佛牙疼一般的咧了咧嘴,没好气地道:“相比于我,你才是真正的蓝血贵族,怎么没学到你们蓝血贵族一丝的含蓄,我只不过客套一下,你就当真要走?”

    海金沙依然没有理会,换了个方向便继续迈步而行,只是淡淡地抛下了一句话。

    “你若再栏,我便动手。”

    白石英嘴角扯起一丝弧度,如对方所愿的毫无动作——因为他只用了一句话,便让对方自行停下了脚步。

    “你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有些问题。”白石英如此说道:“如果只想对子苓下手,你的确用不着把他送走。”

    “夏枯草明白这点,所以他安安心心地准备上路,却忽略了另一个可能。”

    海金沙停下脚步,却没回身。

    见状,白石英嘴角的弧度渐渐扬起,说得更明白了几分。

    “如果只想对子苓下手,你的确用不着把夏枯草送走,所以你现在把夏枯草送走,便说明除了子苓之外……你还想对别人下手。”

    “这里的‘别人’,总不会是我,那么……便只有苏合香。”

    海金沙回过身,微微眯起双眼,似是要将眼前之人看个仔细,直到好半晌后,他方才开口说道:“错了一点——子苓方面,三天之内,我的确不会下手。”

    “至于苏合香……”海金沙微微一顿,之后的话语便有了几分寒意,“你好像知道的挺多?”

    “我的确知道不少。”白石英混没在意对方隐隐的威胁,只是微一耸肩——这一动作配合他极为秀美的脸庞很有几分魅惑的味道,但他之后的话语却与他身上的这丝味道没有半分的关系。

    “譬如你身上的那本禁典,譬如你那本禁典里魔纹卡牌的问题,又譬如你和我……同样不喜欢苏合香。”

    白石英摊了摊手,“谁让她是教廷的人,而我们的那位笨蛋朋友……却偏偏是一位禁典封印师。”

    “他们两个一个固执的只有一根筋,一个天真的有几分幼稚,再加上某些感情因素……”白石英极为夸张地叹了口气,说道:“自是会对未来有着无比的信心,明知前面的路不好走,却偏是要走上一走。”

    “但对我们而言,自是不会像他们一样思考问题。”

    说到这,白石英之前略有浮夸的表情微微一凝,便显得有些严肃。

    “但我仍不明白……即使如此,为了夏枯草,你也该保持克制——起码也要等到血誓复仇后再作打算,那么——你为什么要在今天忽然出手?”

    海金沙微一沉默,他自是没有义务向白石英解释自己如此行为下的动机,但既然对方看穿了自己,那如果自己不能说服对方,他便极有可能告知夏枯草。

    而海金沙不能接受这点。

    于是他便又自怀中掏出了一叠纸,递给了对方——也不知他怀里哪来的那么多纸,万一拿错了怎么办?

    海金沙并不认为远离贵族圈已久的白石英能够知道杜衡的身份,而他也不知道那天的白石英其实如今日一般同样窥伺在侧,所以当白石英接过那些纸并垂首阅读时,他先是极为简洁的介绍了一番当时的情形,随即正容说道:“这些消息,就是在那天收到的。”

    “而这些情报里,有个问题。”他看着白石英那张与白砡极为相似却更为阴柔的脸,缓缓说道:“教廷的某位主教,私下里写了一封信。”

    “信中的内容不得而知,但情报已经明白无误地指出,在那位主教写下那封信前,你的那位大哥……曾去拜访过他。”

    “而杜衡……击晕了那天忽然出现于学院的柏子仁。”

    “所以你认为,”白石英依然保持着垂首阅读的姿势,口中却道:“我的那位好大哥知道苏合香跟着子苓搬到了这处宿舍,便想借着她与夏枯草之间的日常接触,获得一些情报?”

    “原先应是如此,现在却是不止。”海金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随即微讽说道:“对于你的那位大哥,你应该比我更为了解才对。”

    “所以你应该知道,以他的性子,不管夏枯草有多弱,也断然不会不加以任何关注。”

    “而随着夏枯草莫名地击败杜衡,白砡的警觉也必然随之增强,至于苏合香那天的出手,也无疑证明她与夏枯草处得很是不错,所以即使原先的白砡只是为了情报,但到了现在……只怕苏合香一到教廷,即使不说些什么,那位主教也不会放她回来。”

    “所以你才一再地对夏枯草耳提听命,让他不要对任何人透露自己小世界怪异的原因。”

    白石英说着便将手上的纸张递回,闭目思考了片刻,便很有几分感慨地说道:“除此之外,你又安排好了人手,只要苏合香一离开学院前往教廷又或是有我大哥的人出现,便将他们先行拿下,而为以策万全,你更是同时诱使夏枯草自我隔离三日——说到底,子苓身上的东西虽也是你志在必得之事,但终究不过是个幌子。”

    “而如果事情顺利,夏枯草先行被你隔离,你再取得子苓身上的东西交给他,就能再令他闭关数日以继续提升境界直到血誓复仇的开始,至于苏合香……最好的情况自然是她拒绝那位教廷主教的命令,根本不离开学院,你再说服她配合你获得子苓身上的东西,最差的情况,也只不过是关到血誓复仇结束,期间只要扯些谎安定一下夏枯草便好。”

    “不错。”海金沙转过身,仿佛透过墙壁看见了那处吉芬城内的王立圣母领报堂,淡然开口:“而苏合香此时回归教廷,也证明她果然有问题,那么我抓她,便是理所当然。”

    白石英闻言微一沉默,随后自嘲一笑,说道:“蓝血贵族,果然不易相信他人,总爱做些宁肯杀错不可放过的事,说不定苏合香此时回归教廷,只是想当面拒绝那位主教的命令呢?”

    “不过——”白石英话锋一转,说道:“我认为你做的没错。”

    海金沙心头一松,却又听得对方之后的话语,不由又是一紧。

    只听白石英在那之后,笑意吟吟地道:“只是这份情报里还有个问题——那个有关古山龙的问题。”

    “古山龙?”海金沙微微一愣,想到了某件事,不由微感疑惑地问道:“他的逃跑?这也是问题?”

    白石英叹了口气,随即有些玩味地道:“对夏枯草这个境界不过空明的小家伙,我那位大哥都会费上些心思用在苏合香身上。”

    “那么对古山龙……他又怎会让他完整无缺地逃出来?”

    “我的情报不会有错……”

    “情报是没错,但你的理解有问题。”不等海金沙说完,白石英便是直接出言打断,极为直接地说道:“所以你才会在那次决斗中败给他!”

    白石英微微眯眼,似是想起了不少往事,不由又有几分唏嘘地说道:“我的那位大哥……可一向有着极好的算计。”

    海金沙还待再问,白石英却是注意到了时间,拍了拍对方的肩,说道:“这些之后再谈,我们……先去送一送那个笨蛋。”

    (PS:上传这章时忽然感觉铺垫地篇幅有些多……三章的心境变化,两章的男女主角约会与破一小境,然后又是两章的战备与这章以及下章的暗流,一共九章,不知道阅读起来观感如何,就我而言,自己看自己的文字总有些古怪,所以如有意见,请留言评价,不过九章之后就是刷第一卷的**oss,之后则是第二卷,不会再拖了。

    PS2:求个推荐呗,我发现不求就几乎没有推荐呐……

    PS3:希望明天能有推荐站短,正好第一卷**,想爆发一下,存稿够多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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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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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736/ 第一时间欣赏禁典封印最新章节! 作者:短信喵所写的《禁典封印》为转载作品,禁典封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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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典封印介绍:
如果穿越是每一位少年隐藏于心头的梦,那么梦想成真的夏枯草希望他能使这个梦变得更美好一些,所以他想走一条在旁人看来极为荒谬的路。
这条路很难走,但他有一本书,或者称之为典——禁典。
吉凶之忌为禁,五帝之书为典。
只是这世界从来没有过三皇五帝,所以他只能眯起眼,像个傻小子一般高举禁典封印五鸣七响九弦,行走在终点不知在哪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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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俗版简介:求助,不小心犯了点事,又不想跑路,咋办?
RT,老司机们帮帮忙,给个推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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