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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短信喵     禁典封印txt下载     禁典封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莫名的不喜

    ();    海金沙静静地看着因为那份沉默,便显得有些出神的夏枯草,一时也是无言。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那双往昔一贯清冷到甚至有那么几分冰冷意味的眸子里,却是渐渐流露出一抹极为复杂的目光……

    ……

    在过去的十余天里,海金沙一直带着夏枯草流连于那处书馆禁区,虽碍着封印师的禁忌从未表现的过于主动,但他自问,对夏枯草那时而严肃认真,时而又轻佻荒诞的提问,他已尽了心力。

    他就像一名真正的兄长一样,放下了蓝血贵族的身份,放下了一贯以来的冷淡乃至那份冷淡背后的骄傲,甚至每当午夜梦回,他也总忍不住要在床上想上一想,试图以自己的知识与经验,去解决夏枯草那迟迟不能凝虚化实的问题。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的确如院长那般看好夏枯草的未来,也是因为……他的确已将夏枯草,目为友人。

    以海金沙所处的环境与自小养成的性格,朋友一词,自是一种难以承受的奢侈品,但妙的是,夏枯草偏偏就敢于闯入他所在的世界并以朋友的身份与他相处,那么他便认为,为唯一的这位友人花费些微不足道的精力并不算是什么——哪怕其余的贵族都不会认同这是一种‘微不足道’,他却依然我行我素的抛下了身份地位乃至冷淡骄傲之类的多余情绪。

    因为朋友之间,本就不需要这些东西。

    他并不清楚夏枯草能否理解他言行背后的心思,他也不屑于刻意让对方发现自己的苦心,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夏枯草其实是个非常机灵聪明的人,所以他便也比谁都更为期待夏枯草在那场血誓复仇中的表现。

    ——只是还未等到那场血誓复仇,夏枯草的表现便已令他失望。

    因为白石英——

    只要那姓白的破门贵族一现身,自己的这位师弟就会几乎抛下一切般的跟随着对方厮混于那些混乱场所,夏枯草的这一表现不但令海金沙感到失望,更是令他感受到一种被背叛乃至被伤害了一般的苦涩。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酸涩感。

    他知道夏枯草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不喜欢白石英,他也知道白石英自以为自己知道,但他更知道其实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不喜欢白石英。

    正是因为这份莫名的不喜,他便端起了架子,抹不下颜面对夏枯草发出警告,因为他不清楚自己发出警告的目的到底是之前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还是只是单纯的不希望夏枯草与白石英相处的太过亲密……便不免疏远了自己?

    ——但眼下夏枯草所处的局势的确十分危险,由不得他不开口。

    当然,在未想明白那个连他自己都未想明白的问题前,他自是只会劝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于是海金沙清了清嗓,伸出了手,便开始一一例数在他看来属于‘闲事’范畴的事。

    第一,自然是白常山——

    “与白常山勾结,试图找出古山龙的位置。”

    海金沙竖起食指,心想如果你胜得了白砡,那么作为赌注的古山龙自然就不是问题,又何必多此一举?

    紧接着他便竖起了中指,继续说道:“第二、整夜的与白石英混在一起……”

    他顿了一顿,似是不知该如何形容,便干脆的跳过,直接竖起了第三根无名指。

    “担心教廷的目的——当然,这件事应该算是已经担心到了头。”

    说到这,他看了夏枯草一眼,缓缓地竖起了第四根小指,有些挪揄的道:“不过相对应的,就要加上这第四——那位子苓小姐。”

    海金沙将四根手指在夏枯草眼前晃了晃,随后竖起大拇指,问道:“你难道不认为……你所要担心的事太多,反而略过了原本最关键的事吗?”

    他放下了手便算打断了夏枯草欲说出口的话,随后有些嘲弄的继续道:“这次是你运气好,多管闲事不但查出了教廷的目的不在于你,更掌握了那股暗流想要达成的目的甚至还顺势破了境。”

    “不过你在那场决斗中差点落败也是不假。而我不认为你的这份好运能够永远的持续下去,所以,你若问我,我的回答就是我不赞同你邀请那位子苓小姐入住这处宿舍区的建议。”

    “不过——”

    海金沙将目光转回手中拿着的手稿,示意谈话结束,有些逐客意味的声音随即响起——

    “不过我的意见并不重要,这里是封印师学院,所以你大可直接去找院长。”

    海金沙的这一句话不但有着逐客的味道更是有些诛心,所以夏枯草确认自己的这位师兄的确很是生气——因为自己而生气。

    所以他便感到心里暖洋洋的极为舒服。

    但该说的还是得说——

    “师兄,您刚才说的,都很不错。”

    夏枯草很是诚恳的如此总结,注意到对方原本蹙的极淡的眉梢微微一松,不由有些欣喜,暗地里鼓了鼓劲,继续道:“不过师兄,我不是蓝血贵族,而只是一个平民,所以我从不认为我会比其余人重要,只会把那些人看的与我一样重。”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补充道:“当然……真要比,那当然还是我自己更重要些。”

    “不过——这并不代表当我看见别人遇上困难时,便会因这些所谓的‘闲事’,可能影响到自己,便选择袖手旁观。”

    “因为如果人人都这么想,那么当我遇上困难,便也不能希望会有旁人站出来帮助我——比如师兄你。”

    夏枯草的这些话语气格外认真,所以海金沙只得暗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想着自己的这位师弟脑袋里这些古里古怪的思想都是自哪学来的?

    为什么听着总觉得有些道理?

    “而且师兄,还有一点,你也错了。”

    夏枯草口中的话语仍在继续——

    “这儿是院长划给你我的禁区,所以我想院长一定也将师兄你考虑了进去,希望将你身怀禁典的事尽可能的隐瞒。”

    “所以师兄你的意见在我看来极为重要,你不同意,我不可能直接去找院长。”

    “说到底,人有远近亲疏,而师兄你,自然比那位子苓小姐重要的多。”

    海金沙双手悄然一紧,缓缓抬起了头,看着身前的夏枯草被医师整治的呲牙咧嘴却依然摆出的那一脸认真的可笑模样,心中则是体会着让他感到有几分陌生却并不厌恶的温暖,长叹了口气。

    “好吧,我同意了。”

    不过随即他便是极为严厉地瞪了一眼脸庞之上刚浮现出一抹喜色的夏枯草,严肃说道:“不过这是最后一次,这次之后,直到血誓复仇开始前,你都不许再多管闲事!”

    “是!师兄。”

    “每天两点一线,只能呆在书馆或宿舍,与我同行,不许再与旁人厮混!”

    “呃……”夏枯草想起了某位损友,不由在心里道了声歉,再度应了声是。

    他这一声应下,海金沙瞬间便感到心情好上了许多,脸上虽仍是面无表情,心里却已多了几分玩笑的心思——这也就是被夏枯草感染了,要是以前的海金沙,可绝不会生出无聊的念头。

    于是他接着便说道——

    “不许再拿你那的破茶水招待我,更不许我不喝,就故意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夏枯草听了便觉得有些不对味,心想难道我那的茶水真就那么难喝?还有即使再难喝,这事的重要性与之前的那两件事……难道是处于一个层面上的?

    不过他认为现在的海金沙极为认真,所以他只得默默地吐了个槽,心想师兄你还真是得寸进尺……

    “还有……”

    “还有?!”夏枯草瞪大了眼,心想师兄你不要太过分啊!虽然你再怎么过分我也得应下……

    “……想到再说,总之,你都得答应我。”海金沙也瞪大了眼,有些蛮横的说道。

    “是……”

    一见夏枯草应下,海金沙便站起了身,迈步便向着门外走去,边走边解释道:“我已破空明,踏入了第五醒魂之境,所以院长交代得那张魔纹卡牌,勉强也能具现化……我这就去见院长,你放心,我会让他答应的。”

    夏枯草闻言赶忙站起,有些狗腿的小跑到海金沙身边,腆着脸道:“师兄,这个……要不你顺便让院长多批几个名额?比如白石英……嗯……还有一个,叫苏合香。”

    海金沙闻言僵住,沉默了许久,才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一般的说了一个字——

    “好……”

    “多谢师兄!”

    夏枯草笑的一脸灿烂。

第四十七章 心动(上)

    ();    这处世界对身份上的高低贵贱看得极为严苛,对于贸然越界之人,无论是平民妄图跨入贵族圈还是贵族屈尊降贵试图融入平民的阵营,都会遇上极大的阻力。

    所以海金沙能为夏枯草做到这个地步,的确不是什么轻飘飘的‘微不足道’。

    只是夏枯草毕竟只有十五岁,他的阅历并不足以支撑他明了其中的道理,所以他固然极为感激海金沙,却也的确无从认识到那些付出对海金沙而言意味着什么,也因此,他便也的确弄不明白为何将白石英入学的原因道出后,自家的这位师兄依然表现的极为不喜,不让他与白石英再于晚间厮混。

    不过师兄的话的确很有道理,而随着决斗之日的渐趋临近,夏枯草自己也已意识到了专注的必要性,所以哪怕没有海金沙的叮嘱,自明日起,他也打算过上闭关一样的生活,从此不问世事。

    但世上有句话,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

    问题是……这阵风……会是什么风?又会在何时吹来?

    毕竟初春将至,想来,吹得也该是春风?

    ……

    回到房间的夏枯草有些艰难的挪到了书桌前——他身上的伤势的确并不严重,受伤之初甚至没什么感觉,但随着夏枯草此时的完全放松,他便感到浑身火辣辣的疼,赶忙敷上了那位医师开给自己的药,随即便泡上了一壶海金沙畏之如虎的茶,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接着他便发起了呆。

    按理而言,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即便他懒得去想,那么困扰他多日的虚实之境一朝而破,跨入空明便等同于彻底打开新世界大门的他也该好好地体会一番自己的小世界,将自己的那本禁典以及相伴而生的魔纹卡牌拿出来研究一番。

    但他没有。

    他只是静静的发着呆。

    因为他发呆,便是不想去想这些所有的事,想让脑中放空,好让他去想另一件事。

    或者说……是想另一个人。

    ——苏合香。

    感情,尤其是懵懂的爱情——虽然夏枯草拒绝承认他对苏合香现在的感觉便是所谓的爱情或是喜欢,但他并不否认,爱情,的确是世间最为奇妙美好的东西。

    很值得向往——

    便更值得想上一想。

    他毕竟是来自21世纪信息爆炸时代的穿越者,虽然他只有十五岁,从未恋过爱,但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所以他其实对所谓的爱情或是恋爱又或者只是喜欢等这些代表着美好的东西,有着一套理解。

    换言之,他自认自己是个理论知识丰富,不过欠缺一些实战经验的‘准’老手,所以,哪怕他在之前与苏合香的相处过程中显得有些呆愣可爱,甚至被那位子苓小姐于心中隐隐嘲笑,他也并不认为这便能代表他真的不懂自己对对方的感觉是什么。

    但他固执的认为,那只是心动,只是有些好感,绝对谈不上喜欢乃至爱的程度。

    而之所以会邂逅这份有些突然的心动,是因为他忽在那场决斗之中破境,而自那刻起,本已无奈到了极点甚至隐有绝望的夏枯草就像被困于笼中的雏鸟或鱼缸中的游鱼一般骤然发现了重获自由的可能,看到了那一方碧空与一片蓝海正对自己招手。

    所以获胜之后的他心境便很有些问题,过于激动也过于情绪化,而恰在那时,苏合香那有些凄苦的身世引起了他的共鸣,而对方当时的神态动作乃至长相表情,都触动到了他心头的柔软。

    于是……就像初生的小兽,夏枯草对苏合香的下一眼便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也同样只是那一眼……他便砰然心动。

    只是即使是心动,想来也只不过是一缕遐想——谁年少时又没有几个不适时宜的心动对象呢?

    偏偏那位子苓小姐——夏枯草的确是出于‘公’而非‘私’的认为应该将她接过来住在这处宿舍区,但接着的他便意识到苏合香也很有可能一起搬来,如此一来,这位他所心动的对象便不会消失于他的生活之中。

    如此一想,便是波澜横生。

    所以现在的夏枯草难免有些患得患失,一会儿去想苏合香会不会真如他所想的那般从此出现于他的生活,一会儿又会去想……一旦如此,那么自己该不该……去采取些行动?

    于是,夏枯草这位自诩理论知识丰富的小处男便痛苦纠结的想了不知多久,直到海金沙板着那张扑克脸敲开自家大门,极为冷淡的表示事已办妥,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应该再去见一见那位子苓小姐并奉上自己的邀请,顺便……检验一下苏合香……到底会不会跟着一同入住?

    正因为心底这份有些难以言表的情愫,所以他没能注意到,海金沙的脸色,其实很有些难看。

    ……

    “你要我们搬到你住的那个宿舍区?”

    还未等子苓小姐做出反应,一旁果然仿佛时刻陪在对方身边的苏合香便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看着身前这个去而复返的年轻人,晃了晃白嫩嫩脆生生的小拳头,有些羞恼的嗔道:“你知不知道……”

    我们男女有别啊!

    当然,苏合香还没那个胆子将这句话直接说出口,只是闷闷的说了五个字便戛然而止。

    因为那抹心动,闻言的夏枯草正强自忍受着心头的无措,故作姿态的没往苏合香那看上一眼,就像所有的笨蛋初哥儿一样,以无视对方作为面对心动之人的一种应对。

    所以他只是看着身前不做声的子苓小姐,像背台词一般的向对方说道:“子苓小姐,其实我和你一样,被某些大人物盯上,不过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如果你愿意搬来一起住,我会很乐意告诉你详情。”

    他随后抬起了头,看了眼这处宿舍区内被马蔺那具战争傀儡肆虐的极为狼藉的庭园,心想幸好作为战败者,对方会担负起整修以及向院方解释的职责,不然自己还真有些麻烦。

    接着他才揣摩出苏合香方才未尽言语下的意思,却仍是愣生生的看着子苓,开口解释道:“我们那的环境,虽说属于一个区,但都是独门独户的。”

    他顿了顿,轻声道:“因为那里原本就是贵族居住的宿舍区,所以你不用担心些什么。”

    这一句话有两个意思,但第二层意思不用说的太透,因为夏枯草相信一个能把入学封印师学院视为寻求庇护机会的机灵女孩儿一定能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他完全没有担心这位子苓小姐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好。”

    她也果然没有拒绝。

    但紧接着夏枯草便提起了心,吊起了胆,有些忐忑的等待起苏合香的反应。

    当然——他装的毫不在意。

    “那我也去!”

    苏合香气鼓鼓的拉过子苓的小手,有些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似是在责怪子苓不与自己商量便做下了决定,随后便看向始终不曾看过自己一眼的夏枯草,不知怎的就有些不高兴,气鼓鼓的道:“你可不准说不行!”

    “行,行,当然行。”夏枯草心中一喜,却要强自忍住,脸上的表情自然就有些扭曲,一旁的子苓见状微微一笑,却也没说什么。

    正当夏枯草喜滋滋的等在门外,准备与苏合香子苓二人一起返回宿舍区时,手中拎着包裹行李来到他身边的苏合香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极富警告意味的眼神便向着他瞟来,口中则是轻轻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为什么从墙上跳下来哦!”

    这位小丫头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明媚可人的脸上腮帮处便当真鼓起了两个小包,看着极为可爱。

    “我会盯着你的!”

    “……哦……”

    这一刻,夏枯草不知在心中痛骂了白石英多少回。

    (说两句,决斗之后的这四章过度,其中足有两章是在描述夏枯草与苏合香,尤其是夏枯草的心理变化,我知道网文读者其实并不喜欢这些注水一般的章节,但我真的很喜欢塑造这些很可爱也很有爱的桥段,所以……见谅喽。

    第二句,求推荐、求收藏、求书评哦亲~)

第四十八章 心动(下)

    ();    苏合香的这句话直接让夏枯草郁闷了一路。

    虽然之后的他不是没想过以一些实际行动——比如为对方担负一些行李,来挽回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甚至更进一步的获取到对方的好感——请不要笑,这已是这位青涩笨拙的大男孩儿……唯一能想出的办法了……

    但他随即便认为,以他一人的负重能力,即使帮得了苏合香,以她的性情也断然无从坐视子苓的独自辛苦,那么与其多此一举,不如由他直接给予援助来得直接。

    于是,他便向子苓而不是向苏合香,伸出了援手。

    ——单从结果看,夏枯草的这番抉择自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感情——尤其是懵懂的爱情,可从来不是什么只看结果的理性思维,相较于结果,女孩儿们总是更为看重过程——哪怕那一过程完全只是多此一举,但那些女孩儿依旧极为固执的认为,只有通过过程而不是结果,才能看出男儿是否用心。

    所以目睹夏枯草的这一抉择,苏合香不由有些失落。

    这便是夏枯草失察的第二处——他没有考虑苏合香。

    苏合香是孤儿。

    所以她就像世间所有的孤儿一般自幼懂事,有时她的这份懂事,甚至让人极为心疼。

    所以被教廷收养并渐渐长大的她便极少受到训斥,而在与那位小圣女殿下的相处过程中,她也始终担任着大姐姐一般的角色。

    换言之——对苏合香而言,从来都只有她亲昵的对待他人,却极少的被人亲昵相待。

    而夏枯草,更是第一个对他做出亲昵举动的男性。

    ——更妙的是,他先前的那些举动,令苏合香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便不由自主的对夏枯草起了一分亲切,若非如此,以子苓与夏枯草那毕竟与她不够相熟的身份,她又何必透露孤儿的事实?

    ——正是因为那份如父般的亲昵,她才会泛起那份亲切,才会下意识的吐露实情,而稍后同为孤儿的共鸣,更令她将那份亲切上升为好感。

    所以……苏合香便也的确……对夏枯草有些道不明的情愫。

    可称心动?

    可称心动。

    可惜稚嫩的夏枯草没能察觉到这点,所以他就像很多初次恋爱的小哥儿一样,错失了这一机会,错失了这一看似不影响结果,却的确能够获取些许好感的机会……

    ……

    扯得有些远,下面说回正题——

    当夏枯草帮着子苓提着大包小包忙前忙后好歹收拾完她与苏合香的宿舍时,深沉的夜色早已降临于这片大地。

    夏枯草摸了摸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有些幽怨的想着即使海师兄还在生自己的气所以没派人来帮着搬家,白石英你丫个罪魁祸首为何也端起了蓝血贵族的架子?连起码的亲善慰问露一下脸然后理所应当的帮一把手都没想起要做?

    不过这一念头也就在他的脑海里转悠了一圈便告消散,毕竟就算是夏枯草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让白石英顶着那张娘们儿一般的极为秀美的脸来干粗活,的确是件看着极为别扭的事。

    所以在默默的吐了槽后,他便领着二女向着食堂走去,准备好好地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

    夏枯草领路前往的食堂并不是学院于各大宿舍区链接处所建造的大食堂——虽然他一直认为在熙熙攘攘的大食堂用餐是件别有滋味的事而始终很是期待,不过考虑到自己身上的那堆破事,他便只能悻悻的放弃了这一计划。

    ……

    前往食堂路上夏枯草刻意放缓了脚步,为跟在身后的子苓细细描述了一番自己正面对着的局面。

    子苓自然听得很认真,而她身边的苏合香虽作为一部分事件的亲历者而对夏枯草早有了解,但她毕竟不是柏子仁,便从未深入地关注过此事,所以随着夏枯草讲解的逐渐深入,原本东张西望的她便也渐渐转过了视线,同样很是认真的倾听着。

    而随着故事的继续深入,二女的表情便开始变得有些精彩,对此,夏枯草只能耸耸肩,两手一摊表示事情就是如此离奇,因为即使是他,在平时相处时还不觉得,但如此这般复述一番,也不免感到海金沙能与打败了他的白砡之二弟同处于一片屋檐之下着实有些古怪,更不用提自己与白石英那更为离奇的关系了。

    按理而言,听完了故事的苏合香少不得便要对夏枯草擅自杀死白矾一事做些批判——因为哪怕白矾的确取死有道,杀人偿命又是世间真理,但这丫头毕竟是生长于教廷的花朵,会有些幼稚天真自然难免,也许便会抱着即使该死也该是由法典国官方或教廷执行而不是如此私刑处罚的念头。

    但因为心中那份莫名的小情愫,苏合香便觉得这些责怪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便只能闷闷的保持沉默。

    ——所以说,身陷感情里的人总会有些盲目。

    对此,夏枯草有些意外,却更为喜悦。

    ……

    夏枯草的步伐把握的不错,故事一完,他们三人便来到了目的地,而一跨入这处食堂,夏枯草顿时便僵住了。

    因为他看见海金沙与白石英……正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眯眯的坐在了一起——当然,这两种表情对他们二人其实非常正常,不正常的是他们两人竟坐在了一起,坐在了同一张餐桌前!

    要知道海金沙与白石英简直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绝对反义词,别说出现在同一张餐桌前,即使只是出现于同一个视界……都是极为少见的景象。

    不过这毕竟是夏枯草期待已久的一幕,所以哪怕他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孽,他也只得硬起头皮,招呼着跟在他身后的二位女孩儿来到明显是在等待他们三人的白石英与海金沙身前坐下,有些疑惑紧张的准备开口。

    只是白石英直接笑眯眯的招呼起了二女,便也打断了夏枯草想要出口的询问,而白石英与海金沙接着的表现也无愧于他们蓝血贵族的身份——哪怕是白石英这位半路出家的破门子弟,也仿佛将那些优雅的贵族礼仪刻到了骨子里,虽远远谈不上令子苓苏合香二人如沐春风,但总体而言,气氛依然十分愉快。

    ——之所以只是愉快,是因为世间的穿越者只有夏枯草一个,所以也只有他,才能真正发自内心的无视这两位蓝血贵族的身份。

    所以此刻的夏枯草便仿若寻常,甚至有几分腹诽的想着身前的两位友人在与自己相处时,可从未表现的如此彬彬有礼。

    他的这番表现令海金沙的冷面柔和了几分,白石英更是笑眯眯的转向了夏枯草,不再吊他胃口,极为直接的说道:“我今儿个与海师兄进行了一番亲切交谈,并达成了一些共识。”

    夏枯草暗自嘀咕了一番对方的用词,心想怎么你也叫起‘海师兄’来了?那我们两怎么算?却也知道正戏来了,便抬起了头,有些期待的看着白石英。

    “我们双方……解除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说到这,白石英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海金沙,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继而再度转过头来看着夏枯草,说道:“所以你不用再花心思在我们身上,而是应该认真应对二十天后的血誓复仇。”

    夏枯草闻言不由十分高兴,所以他下意识的便没去多想其中的缘由,只是点了点头便继续用餐,直到过了好一阵子,他才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海师兄,你那张魔纹卡牌,院长他老人家没说什么吧?”

    他的这句问话本就是朋友之间没什么营养的闲聊,所以他问的不够认真,听得也不够认真,所以他便没能发现这一句问话刚一出口,他对面的白石英与海金沙便几于同时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但海金沙的回话依然很快便响起,语调更是稳定的一如往昔。

    “没什么问题。”

    “哦。”对此,夏枯草只是很随意的应了一声。

第四十九章 杜胖(上)

    ();    第二日——

    海金沙极为准时的在一大清早便敲开了夏枯草的大门,随后便蹙起了眉,极为不悦的看着对方一溜小跑的来到苏合香宿舍外,有些小意的敲了敲门。

    ……

    昨夜餐后,海金沙与白石英在尽到了用餐礼仪后便很快的起身离去,夏枯草却是留了下来,挑了些能讲的,给子苓描述了一番自己破境的过程。

    他知道对方与曾经的自己一样正受困于虚实,而他对其中的缘由很有兴趣,但他与子苓毕竟相交不深,不能直言相询,便唯有以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善意,希望以此获取对方的信任。

    这自然不是一时之功,所以夏枯草也并没有抱上太大希望,只是单纯的希望自己能够帮到对方,而子苓果然也只是在那之后有些歉意的一笑,便转而表现出了对学院书馆的浓厚兴趣。

    这倒并不奇怪,因为封印师的学习原本便需要巨量的知识以作支撑,这所学院又恰以藏书丰沛为名,那么只要入了学,便没有一位学生会对书馆的存在毫无兴趣——白石英这种奇葩入院动机不良的自然除外。

    因此,他们便定下了明日一早一同前往书馆的约定。

    至于夏枯草此时敲的为何是苏合香的门而不是子苓的,倒不是因他私心作祟——虽然这的确是一小部分原因,但更主要的,则是俨然以子苓监护人身份自居的苏合香强硬的要求。

    所以哪怕海金沙再为不悦,约定既下,他也只能看着夏枯草先行敲开苏合香的门,再由后者去敲开子苓的门,而女孩子家家的总会有些这样或那样的耽搁,所以直到又是好一阵子过去,他们四人才算真正的收拾完毕,开始向着书馆出发。

    以此为因,为了追回浪费的时间,在快要爆发了的海金沙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四人便不如夏枯草所想的那般步行前往书馆,而是使用传送阵——

    这无疑令夏枯草很是遗憾,因为他觉得书馆外的风景真的很好,便很是期待能与苏合香的把臂同游——哪怕边上有着两个电灯泡的存在,想来也是极好。

    但他更想不到的是,就因这一时的贪图时间而使用了传送阵,便又起了另一场好大的一场风波……

    ……

    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占地辽阔,就面积而言,甚至超过了大陆之上大多数的城镇。

    但这处世界可没什么先进的交通工具,除了马车就还是马车,所以在如此广袤的学院土地上,传送阵便如最为基础的设施——长椅,一般普遍。

    夏枯草等人居住的贵族规格宿舍区自是会有专用传送阵的存在,但即使是这一传送阵,其所拥有的权限也不足以令他们四人直接进入学院书馆。

    毕竟那幢木楼即使是在这所学院也是极为重要的场所,院方自是不会允许学生甚至导师的擅自进入,所以大多数所谓传往书馆的传送阵,实际上通的却是距那栋木楼背面不远处,一处水泽之上的某个湖心岛。

    可以想象,因这一设置,那座湖心岛便因此充斥着来自学院各处准备前往书馆的师生,人来人往的极为热闹,是这处占地辽阔便显得人烟稀少的学院之中,少有的热闹场所。

    而封印师的修炼原本就有些枯燥,这儿的学生又多为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或多或少的总有些喜闹厌静的天性,所以久而久之,在那处安静的书馆背后的这处湖心岛,便成了学生之间时常集会的场所,自远处打量,便是一闹一静,极为有趣。

    夏枯草陪着海金沙在过去的十余天里自然也来过几次,只是他虽然知名,但这处世界可没有照相机,他也不是通缉犯,所以哪怕他经过的这些学生里有着不少一直谈论着他,却也从未有过能把他认出的人存在,往来的倒也算相安无事。

    可是这一次,似是运气终于耗尽,他一踏出传送阵,便看到了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

    马蔺。

    对面这位来自依斯鲁得岛的荣耀贵族同样也看到了他,但他只是微微地瞥了一眼夏枯草便没做理会,而是极为恭敬的对着身旁的另一道人影说了几句话。

    于是夏枯草的视线极为自然的转向了那道身影。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胖子。

    ……

    胖子姓杜,自有大名,不过比起流传于学院的‘杜胖’名号,他的大名却是鲜有人知。

    只是杜胖虽以‘胖’为号,但他其实并不胖。

    他只是身材极为结实魁梧罢了。

    除此之外,另一个让人觉得杜胖是个胖子的原因,是他的那双手。

    就像夏枯草看见他的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对方异于常人的身材与隐藏于学生制服下的身躯所饱含的那仿若无穷尽般的力量——似乎只要稍一用力,那股力量便能随时将那身制服撑破。

    而他的第二眼,便注意到了对方的手。

    因为那双手……很白、很嫩……也很大。

    当时的杜胖正拿着一些纸张细细研读——想来就是自书馆抄录的手稿,因而他摊开了的十根手指便完全展现在夏枯草眼前,而看着这根根都像被捏成了两瓣的馒头一般胖乎乎,白嫩嫩便显得极为可爱的手指,夏枯草自然便会认为这双手的主人有些胖。

    但馒头本身便已足够说明这双手的胖乃至白嫩可爱,如今愣是给人分成两半的感觉,便说明那双手的手指宽度也是极为夸张。

    换言之,便是手掌极大,手指极粗……骨节极粗。

    至于对方的脸——

    杜胖的这张脸也很有意思,虽然身躯极为强壮魁梧,手掌更是粗大的不似凡人,但对方既然是学院的学生那年龄便绝不会太大,那张脸自然看着便有几分稚嫩,而对方认真研读下的神态与不时皱起的眉间,便组成了包子般的模样,看着格外喜庆可爱。

    但哪怕对方表现的再为白嫩喜庆,单就马蔺对他的态度,夏枯草依然在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这位胖子的身份,不由眯起了眼。

    而这位看着有些胖的杜胖显然也听见了马蔺凑在他耳边的低语,那同样微微眯起便如两道缝般的眼睛里便闪过狮虎一般的狰厉猛恶的光芒来。

    杜胖用那双胖乎乎的手将稿子细心的收好,放入怀中,踏着一步,便向着夏枯草一行人走来。

    他这一动,便有几分气吞山河的味道。

    因为对方的确壮实到了有些胖的地步,所以他的脚步便可想而知的极为沉重。

    夏枯草身前的海金沙几乎在杜胖踏出第一步时便立刻站定了身子,皱起了眉,挡在了夏枯草身前。

    但夏枯草在微光酒馆后便习惯了面对理应由他面对的麻烦而不是依靠他人,所以他上前几步便绕过了海金沙,站定了身子,静候起对方的靠近。

    令他满意赞赏的是,他身后的那位子苓小姐同样察觉到了马蔺与马蔺身边的杜胖,而她同样没有选择藏到苏合香的身后,而是一齐站了出来——

    他们之间原本便没有多少距离,所以正当子苓与夏枯草方才站定,杜胖便已站到了他们身前。

    “你就是夏枯草?”

    一道如暴雷般的声音响彻这处湖心岛,岛上的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震的耳膜生疼,而处于声音源头的夏枯草与子苓自然反应更大,只感到各自的耳朵里嗡嗡的响个不停,竟是有些站不住。

    夏枯草几乎是强忍用双手捂耳的冲动,面色骤然一白,愕然的看着身前的这位学长,在第一时间便握紧了双拳,却倔强的不肯后退。

    文学作品中常用中气十足来形容一个人的声音洪亮或那人很有力量,但中气十足到了这份上……便只能说明眼前之人……的确很有力量。

    所以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原本便眯起的眼不由眯得更为厉害,但他认为这里是学院,他身边又有苏合香与海金沙两位一个代表教廷一个本身便是蓝血贵族的人物存在,所以他冷哼一声,便准备还以颜色。

    ——这几乎已是他的本能,即使最终不免仍要动用武力,但在那之前,他总爱先用言语撩拨一番对方,让对方无法因自身的身份地位感到骄傲,更让对方因此恼羞成怒。

    是为攻心。

    但正如海金沙所言,这处世界也许讲究金钱、地位、身份或者荣誉,但说到底,生存在这处世界,讲究的只有实力,而当实力足够,一切表象的东西便皆为浮云。

    而夏枯草更不知晓的是,他所遇见的这位学长,马蔺口中的那位学长,便代表着学院学生几能达到的最强实力——

    大封印师的实力!

    更不用提那副体格下注定蕴含着的极为强悍的**力量!

    除此之外更关键的……却是杜胖……从不讲理。

    或者说,他只讲自己的一套理。

    因为他够强,所以他便有那个资格。

    所以夏枯草连一句话都未来得及说出口,便感知到了小世界的气息——

    随即——便是一道冰冷的气息泛起……

第五十章 杜胖(下)

    ();    让我们将时光之轮稍稍往前拨转,回到杜胖即将出手的那刻——

    那时,正值那平地一声雷般的声响惹得岛上的其余学生心下升起好大不满之时,但搞出这一动静的是杜胖,所以这些隐有怒意的目光在认知到对方的身份后很快便败下阵来,开始变得有些闪烁散乱。

    这些目光的这一表现,对比杜胖仿若无事般走向夏枯草的身影,便颇有几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的味道。

    所以这些目光的主人自然有些尴尬,急于去找一个台阶去下,便纷纷将视线转向了夏枯草,肆无忌惮的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够。

    只是夏枯草不是恍若神子的白砡,也不是冷面扑克一般的海金沙,更没有长着白石英那张魅惑意味十足的娘们儿一般的脸,他的周身上下,除了那张脸圆圆的便有几分诚恳亲切的气质,便再无一丝值得称道的地方,所以那些探究的目光很快便由好奇转为了无趣乃至轻蔑,阵阵低语之声更是随之而起。

    但未及深入,这些方兴未艾的窃窃私语便告戛然而止——

    因为杜胖出了手。

    而感知到杜胖的小世界与那道极为冰冷的气息,这些学生齐齐地吸了口气,不约而同的向后连退数步,给场间的杜、夏二人留出了好大的空间,眼中更是纷纷流露出一抹怜悯。

    场间为之一静——

    这些学生的这一表现无疑说明这道冰冷的气息极有来头,毕竟他们是这所天下近一的封印师学院学生,放到院外,不是非富即贵便是天赋惊人悟性超凡,想来总会骄傲的厉害,等闲景象,自然震不住他们。

    而作为那道气息的目标,夏枯草的反应自然更为激烈,但他并没有像那些学生一样连退数步,而是一步未退。

    非是不想,实为不能。

    眼下已是出冬入春之际,气温自不会很高,但自那道气息出现起,夏枯草便是浑身汗出如浆,仿佛被毒蛇盯上了的青蛙一样紧张而不敢稍动,因为遵循着隐隐的直觉,他已经意识到只要自己微有动作,气机牵引之下,那道极为冰冷的气息便会如猛兽一般向自己扑来。

    只是……心底泛起的这股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

    “这,才是冰霜之鸣——”

    杜胖如雷般的嗓音再度响起,而随着他的心念变化,那道原本并无实体的冰冷气息便聚合到了一起——连带着被凝结成了冰屑的空气中的水分子一起,化为了一杆枪。

    一杆大枪。

    这杆大枪以冰屑为体,以冰霜之鸣为魂,所以它极为冰寒,落在地面上的这杆冰枪看着并不算长,比杜胖魁梧的身躯矮上了一大截,枪身琉璃澄澈,色泽幽蓝,笔直的没有任何弯曲,自然也不会有任何雕饰,极为光滑,而之所以将其称之为枪而不是棍,便在于其一头正泛着雪亮光芒的无比锋利。

    夏枯草亲眼目睹着阳光之下的这柄冰枪渐渐由虚化实并随后泛起幽幽的寒光,明白了那股熟悉感的由来,而只要想起白矾,他便知道这杆看着极为纯澈干净的大枪,会是何等的冰冷致命。

    这才是冰霜之鸣。

    现在的夏枯草可不是微光酒馆外的他,虽然实际战力仍有不及,但他的知识水平的确已经提升了许多,何况他昨日才浏览吸取了马蔺对世界的认知,自是知道这地位堪比穿越前那处世界中五行的这一五鸣之一,会是何等的可怕。

    毕竟过去世界中的五行不过是古人对世界不完全的认知,现代科学早已证明五行远远不是世界的根本,其真实性早受怀疑,五行本身也不会具有力量,但这处世界却是真正存在着魔法的世界,所以作为这处世界的人类对魔法力量的根本认知,五鸣,本身便是力量的代名词。

    虽然这些代表着人类对魔法元素最为根本的归纳认知太过纯粹而极易被相克之鸣压制,近几年来已少有封印师或正儿八经的魔法师研习五鸣之道而是代之以融合后的次级要素,也就是七响,但五鸣毕竟是这处世界最为根本的底层要素,单论破坏力,远不是七响所能媲美。

    夏枯草深吸口气,仍由被冰霜之鸣影响,而变得有些寒冷的空气将自己的肺部浸润的一片冰寒,因为他必须保持足够的清醒以使自己不至过于绝望。

    虽然他很明白,哪怕这位曾被马蔺透露过仍处于第六境实封之境的学长至多只能掌握第六弦威力的冰霜之鸣,听着还不如自己的第七弦,但光就对方凝虚化实的那一手,便足够说明对方对冰霜之鸣的掌控会是何等可怕。

    他这边才刚转悠过这些念头,正想方设法的寻求应对之道,杜胖却已干净利落的动了手。

    杜胖根本没想过去验证夏枯草的身份,因为他一看到海金沙,便知道自己不会出错,而他先前的一问,也只不过是想让夏枯草意识到他是谁,好让他死的不那么莫名其妙。

    他也不在乎他现在说打就打的举动是不是有些偷袭之嫌,因为在他看来,就算给夏枯草三十个月,他也依然会被自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直接碾死。

    而没有人会在碾死蚂蚁时去考虑会不会被其他人指责为偷袭。

    至于夏枯草是血誓复仇的参与者?贸然伤害对方等同于挑衅贵族的传统乃至直面那位艾尔贝塔侯爵的愤怒?

    他杜胖,又几时理会过这些无趣的东西?

    所以说出那句话后,他的手臂便是毫无征兆的抬起,身旁的冰枪同步扬起,随着他一抬之后的那一指,便由枪化箭,化为了一抹流光,当头便向着夏枯草刺去。

    杜胖与夏枯草之间的距离原本便是极近,而他的这一系列动作又太过突然且是如此熟稔,便很有几分自然流畅举重若轻的味道,而夏枯草也的确没想到对方说打就打,所以他只能徒劳的瞪大双眼,眼睁睁的看着死亡的降临。

    ‘他真敢动手!’

    死亡来袭的那一瞬间,夏枯草震惊,继而茫然,他的想法倒与之前杜胖对某些‘无趣东西’的不屑极为相近,但他更不解的是,哪怕这位学长对此毫不在乎,那对方又何必传他为‘学院双废’?直接杀到自己面前不就完了?

    没人能够解答他的临死一问,因为场间没人想到杜胖的出手会是如此的毫无征兆,反应稍快的,也只不过刚将心底的那抹震惊化为口中的惊叫,便告戛然而止。

    只有一人例外——

    因为那人就如对方认出了自己一样一早就认出了这位胖子便是杜胖,而他也知晓对方的性格,了解对方其实在‘不知敬畏’方面与夏枯草非常相像,同样的不把世间所有的约定俗成视为规矩放在眼内,更不会去遵守在他看来只是无聊把戏的血誓复仇,更麻烦的是对方还具有夏枯草不具备甚至是他这位蓝血贵族也无法企及的身份。

    所以他一早便做好了准备,只待夏枯草抵挡不住,才能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刻做出反应。

    那人——自然只有海金沙。

第五十一章 接连出手

    ();    海金沙猛然抬首,双眸之中精芒暴闪!

    偏生他的脸色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看着便有几分诡异。

    而随着他的这一动作,那本夏枯草曾经见过的蓝色封印之书骤然显现于侧,而如夏枯草此时得闲,必能发现这本如今的禁典,与他初见之时,已是大不相同。

    而下一瞬,海金沙便全力展开了自己的小世界——

    小世界的展开意味着小世界法则的现世,虽然这一过程肉眼无从观测,但涉及法则,便不可能完全的悄无声息,而这里是封印师学院,周围围观的则是封印师学院的学生,所以海金沙甫一展开属于自己的小世界,杜胖、夏枯草乃至场间的所有学生,便是齐齐的眉间一挑。

    海金沙瞬间便能感到无数的目光落于己身,不过现在的他顾不了许多——因为那杆枪箭,实在太快!

    于是海金沙眉尖微微蹙起,只得全力施为——

    一股莫名的波动随着海金沙的决意以他为圆心极快的向外散发,这些波动代表着大小世界法则之间的彼此融合乃至妥协,所以波动所过之处,便是海金沙毋庸置疑的主场。

    ——确立主场优势,乃是封印师参与战斗的第一要务。

    杜胖没有如此做,因为论起实力,夏枯草与他实在相差太远,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终究只是纸面上的故事,而杜胖更是只将夏枯草视为蝼蚁,所以他展开自己的小世界只是为了沟通大小世界,解封出书内封印着冰霜之鸣的那张魔纹卡牌。

    但海金沙却是要赶在那杆枪箭刺中夏枯草前抢先将后者纳入自己的主场,因为只有在自己的主场范围之内,他才有信心以初晋的醒魂之境,对抗杜胖的冰霜之鸣。

    ——也就是海金沙同样没在之前退缩过一步,而作为同伴,他与夏枯草原本便站的极近,他才来得及在那杆枪箭及体之前,堪堪将夏枯草纳入自己的世界。

    ——也幸好,夏枯草及时辨认出了那道接近的小世界气息来自于海金沙,才压下了所有封印师都会具有的本能,任由海金沙将自己拖入。

    这一切都只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岛上的其余学生哪怕都已察觉又有一人展开了小世界,但直到海金沙目的达成,他们才意识到海金沙如此做的用意。

    而在下一刻,那杆身化流光,飞行极速的枪箭,便以极为悍然的姿态,突入了海金沙的防线——

    冰枪破空而至,几乎在瞬息之间便自杜胖身侧腾身而起刺向夏枯草,因为与空气摩擦的太过剧烈,原本泛着幽蓝色泽的这杆大枪如今却是泛着明亮的光泽,与夏枯草并未长成的身躯相比,显得极为粗长恐怖。

    枪风裹着的冰尘碎屑扑面而至,吹得近在眼前的夏枯草脸颊生疼,头顶并不算长的黑色发丝更是像溪中的水草,整齐的向后倒去。

    但他知道自己已进入海金沙的领域——身前的这杆枪也是,而他信任海金沙救得了自己,所以他面无惧色。

    事实上,此刻的他能够看得见这杆枪,能注意到那与空气摩擦而泛起的明亮光泽,便已证明海金沙——的确救下了他。

    尖锐的空气嘶鸣声戛然而止——

    夏枯草终于后退了一步,因为他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便需要好好的打量一番胸前的这杆枪。

    杜胖的这杆冰枪本质上仍是那道冰霜之鸣,但原本无形的底层要素被物质化后虽其威力由于具有了实体而显得更为凝实乃至强大,但物质化的同时却也意味着这一原本无形无状的气息从此便会受到物质本身的制约,失去了那份诡异而显得过于光明正大。

    所以当这杆枪箭一进入海金沙的小世界,便由于大小世界重力阻力等法则的细微变化,于空中不可避免的一颤——

    这一颤,便等于失去了速度,从而现出了身形,重新变成了那杆枪,只是由于惯性的作用,这杆大枪才又滑行了一段,但其准头其实已经偏上了不少——原本,这杆枪,可是冲着夏枯草的头部而去的。

    不过这杆大枪原本便是由一张魔纹卡牌所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枪,所以借由魔纹卡牌与封印之书、封印之书与封印师之间的联系,杜胖便可随时对其进行调整。

    但海金沙不会给他那个机会,因为他等的,一直都是这一刻——

    张张魔纹卡牌频繁出现于他的指间,这些魔纹卡牌一经现世,便纷纷虚化,化为肉眼无法看见而只存在于感知中的灼热气息,将那柄冰枪紧紧缠绕。

    场间的诸位学生仿佛直到此刻才追上了事态的发展,难以自抑的发出了阵阵惊呼,他们倒不是惊讶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比斗如何的精彩,而是惊讶于学院间竟会有人敢于直面杜胖的意志,所以他们随后便很是兴奋的看向杜胖,期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唯有其中的极少一部分人皱起了眉头,有些出神的打量着先前一直低着头的海金沙……与他身侧的那本封印之书。

    而杜胖也没有任何动作。

    因为先前的他便已认出了海金沙,而他虽同样知晓海金沙的境界发生了极大的问题甚至有可能失去封印师的身份,但正如海金沙了解杜胖的行事作风,杜胖也同样了解海金沙的性格,所以他便从不认为海金沙会真如那些庸俗之辈所言,就此沉沦。

    只是现在的海金沙毕竟已不是过去的他,而且即使是过去的他,虽同为实封境界的大封印师,但实封境界也有高下之别,而碍于年龄所限,尚处于幻之境的海金沙,也远不是只差一步便可破开实封境界的杜胖的对手。

    至于现在?

    就连抗衡这道冰霜之鸣,海金沙都未必做得到。

    而事态也果然如杜胖所预料的那般开始发展——

    哪怕海金沙利用了五鸣过于纯粹的缺陷以道道灼热之息试图消弭冰霜之鸣,但彼此的等阶毕竟存在差异,灼热化霜自是世间常理,但当寒气过于深重,反过来浇灭灼热,却也不是不能。

    所以海金沙顶得极为吃力——

    那些环绕着冰枪的灼热气息不断被冰枪散发出的寒意消解,这柄冰枪也只是在最初的微微一顿后,便再度缓缓前行起来。

    海金沙的额头已渗出了汗水,脸色更是微微发白,封印师在自己小世界气息包裹中战斗的确处于主场优势不假,不过主场优势还有另一个特点便是既然这里是自己的主场,对方便可肆无忌惮的破坏,那么哪怕海金沙最终取胜,消弭了冰霜之鸣,但在那之前,他那些不断被消解的灼热气息便等同于他的小世界法则也正在被同步瓦解。

    这,才是真正的损失。

    所以海金沙再度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指间便又闪过一张魔纹卡牌,场间便出现了一具夏枯草无比熟悉的身影。

    黑铁级战争傀儡。

    封印师毕竟偏向法系,论起近战能力自然远不如近战战职者,因此几乎每一个有资本的封印师都会在自己的卡牌库中存上一张近战傀儡,在这之中,战争傀儡并不是首选——那毕竟只是适用于战场的杀人兵器,无论是其自身智能还是大开大合的战斗风格,都不适用于小规模的厮杀。

    只是战争傀儡对海金沙与马蔺这样的贵族而言却是最好入手,毕竟它们的生产本身便与代表着法典国意志的贵族阶级有着极大的关联,而海金沙境界又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自是没有必要过于用心的准备,只是在家族的要求下随意的选了如此一款而已。

    现在的他自然有些后悔,因为黑铁级的战争傀儡不过只是空明境界的封印上限,而他昨日便破入醒魂,本该及时换上青铜级的才对。

    但眼下已考虑不了那么多——

    所以随着海金沙的意志,战争傀儡眼中便是红芒一闪,发起了冲锋——

    面对战争傀儡的冲击,夏枯草曾经狼狈而逃,但杜胖可不是夏枯草,所以分出一部分心神旁观着这一切的夏枯草便并不认为这位大封印师的魔纹卡牌里会没有更为强力的近战傀儡。

    但他随即便发现自己错了——

    杜胖可能真没有……因为他本身,便是无比强大的战士。

    面对战争傀儡的冲击,杜胖脸色不变,依然连那眉毛都没颤上一丝,只是有些不满的低哼一声,便是踏步前行——

    而当他一步踏下,岛上的所有人便能感到地面一震——

    随即——便是一声暴吼出声!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正在此时,却又有人找到了寻觅良久的战机,果断出手——

    苏合香。

第五十二章 唇间血色,眉目如画

    ();    作为圣辉教廷于这所学院的意志延伸,战争修女苏合香,如要战,便必须战得光明正大。

    所以杜胖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这位在轻叱一声后才跃入场间的娇俏少女,随即从容地看着对方与那具冲锋中的战争傀儡分立左右,向着自己分进合击的身影。

    正如先前的他不在乎海金沙的突然出手,现在的杜胖同样并不在意苏合香与那具战争傀儡可能的以众击寡,他甚至十分欣赏视野中的这位娇俏少女敢于直面自己惊人的气势,毫无犹豫便发起冲锋的行为。

    所以——他决定之后必不辜负这份难得的勇气。

    因为这个念头,杜胖的眼眸里猛然闪过一道冷狠之光,下意识的微微侧首,极为认真地看了苏合香一眼。

    冲锋中的苏合香依然习惯性的板着那张明媚可人的脸,神情异常严肃,但她娇小柔软的身躯却以无比自然便具有别样韵律之美的运动轨迹微微颤抖着,下身双腿则是如闪电般交错前行,竟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追上了那具先行的战争傀儡,更是在那之后绝无犹豫,无比光明正大地轰出了自己白嫩的双拳,愣生生的带出了铁锤破风般的声响。

    苏合香并不清楚眼前的杜胖有着什么身份,又在这所学院书写下了多大的传奇,她只知道对方虽看起来只是一位身着普通学生制服的封印师,但对方制服下的雄壮肌肉与先前搞出的那些动静早已说明,除此之外,这位封印师的**力量必然也是恐怖至极。

    但她是苏合香,是一名孤儿,所以自小懂事,自是格外珍惜教廷对她的抚养,所以她自然很是认真的学习过教廷曾经授予她的一切,更是在那之后,被教廷的那些高阶神官发掘出了自身对武道一途的潜质,从此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从未放松。

    所以她才能以如此幼龄便成为了教廷的战争修女,被安排伺候于那位小圣女殿下左右,因为排除她与小圣女殿下的年龄相近,本身便是处得极好的玩伴,她还是一名合格的战士,一位跨过了性别,乃至年龄所限的强大战士。

    拳风如锤,身躯如铁,脚步如风——

    这便是苏合香于此时展现而出的风貌,不同于柏子仁这种仰仗于剑的教廷骑士,施展起神官格斗术的苏合香并不畏惧空手应敌,而她此时已将修炼多年的力量与战技,毫不保留的尽数轰了出去!

    杜胖也许确为封印师一道的天才,甚至天生的身体素质都能使他完全不惧战争傀儡的威压,但要说到近身格斗突杀,他毕竟是位封印师,又如何比得上原本便精于此道的战争修女……所施展出的神官格斗术呢?

    一抹名为胜利的曙光,怦然乍现。

    ……

    杜胖在这微微侧首的一瞥中目睹了这一景象,他的眼瞳猛然一缩,显然无比意外,但其眸中的欣赏之意却是更为浓重,随后更是完全冷静了下来,只余下被完全挑起的战斗**。

    他那张包子一般的脸此时已是完全展开,就面貌而言着实极为普通,但不普通的是,面对这一拳风尖啸,势不可挡的画面,他的脸上竟是没有丝毫的慌乱或者恐惧。

    接着的一切便不再是周围的那些学生乃至那具战争傀儡便能插得进手的战斗,只能听到啪啪啪啪一连串密集的暴响于这两人之间哄然炸开,一相逢没有胜却人间无数而是势不两立的忘死攻击,因为只是初一交手,两人便同样意识到此战的不可留手,因而其中的拳风腿影便越显骤急——

    苏合香施展的神官格斗术,自是圣辉教廷自现世以来便不断加强优化的近身法门,更是因其修炼对象多为法系职业者的神官,格外讲究以小博大,以柔克刚,除了近战搏杀对女性而言总有各种不便,究其本质,这一套格斗术原本便极为适合先天柔弱的女性修炼。

    何况苏合香在武道一途的身体素质并不逊于普通男性,所以一经施展,除了该有的阴柔坚韧,却也并不缺乏偶尔的强硬冷狠,杀伤力十足。

    至于杜胖——则是全然的简单直接。

    但正是因为简单直接,辅以他的力量,便是难以想象的快与强悍。

    因为武学之道说白了就是比谁更能扛比谁更能揍,而杜胖想杀的是夏枯草,自然不会将某些一击便能致命致残的阴毒关节技施用在这眉目如画的小丫头身上,而限于年龄与封印师的主职,他也的确没法如苏合香一般常年浸淫于一套战技,所以论起招式精妙,杜胖远远不及。

    但他的底子实在太过深厚,他的身份又注定了他的身边不会缺乏良丹妙药用以固本培元,甚至是那些正规近战战职者梦寐以求的炼身法门,他都能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

    所以哪怕技巧不足,拥有名师指点且涉猎广泛的杜胖依旧很快便依据自己的优势选择了最为正确的应对之道。

    ——对攻交换。

    对于苏合香的攻击,杜胖一概照单全收,能格挡招架便去格挡招架,如是不能便是硬抗硬挨,而神官格斗术固然神妙,但要攻击到对方总得近身,届时杜胖便会悍然出手,遵循最短的距离使上最大的力量,强行破开苏合香的防守,即使突破这一防守后的力只能余下三分,他也必须要令苏合香承受自己的打击。

    所以短短数秒间,无数简单直接便显得极为强悍的拳脚纷纷挥洒而出,双方彼此都已不知有着多少拳打在了对方格挡的手臂与裸露的身体,虽然相比之下杜胖要吃亏许多,但苏合香的伤势却是始终在不断的积累。

    终于——苏合香的小腹被杜胖狠狠的一脚踢中,而那一脚一味的追求快速迅疾,简单到了极点,便也恐怖到了极点,就像海浪中的礁石,不曾需要太多的姿态,只是凭着一份坚硬沉稳,便能破开白沫咸水亿万年。

    苏合香小巧玲珑的身体猛然一顿,向后连退三步方才稳住了身形,唇角溢出一道血色,却是倔强的不肯倒下。

    杜胖没有追击,因为他原本便极为欣赏这位陌生的少女,而他应对对方的法门也显得太过无赖无趣,不值得骄傲自豪,而最关键的是,即使这最后一脚他留了力,但如此正面一击,即使以这位少女之强悍,也必然吃消不住,短时间内,再也难有任何战斗能力。

    苏合香倔强的站在那里,眉目如画般的脸却是因腹部撕裂一般的疼痛一抽一抽,然后她便感到有只温暖的手臂扶住了自己,而那只手臂的主人无比心疼怜惜的声音也在同时入耳——

    “有没有事?安心坐下,相信我,我会保护好自己。”

    “嗯……”

    “也会保护好你。”

    “……嗯。”

    (最后那两个嗯与那两个省略号的顺序彼此不同,是我故意安排的,其中很有深意,对此,我很满意。)

第五十三章 舍生忘死

    ();    苏合香与杜胖的这番交手,虽是极为短暂,却也激烈非常,杜胖难免便因而放松了对于冰霜之鸣的掌控,所以那杆冰枪便安静了下来,虽仍未被海金沙真个降服,却也暂时失去了威慑能力。

    但夏枯草自苏合香轻叱一声跃入场中后便提起了心,再也没什么心思盘算心底的念头,只得满怀歉疚的看了一眼满头大汗,撑得辛苦之极的海师兄,之后便如场间的所有学生一样,无比紧张地盯着苏合香隐隐绰绰的身影。

    今天他们的这番遭遇实在来的太过突然,杜胖出手之后,夏枯草的确想过海师兄的必然出手,却从未想过就连海师兄都奈何不了那杆冰枪,更是未曾想到随后苏合香的突然出手。

    所以看着看着,他的心底便很有几分不是滋味,随即——便是起了好大的愤慨!

    不是滋味,是因为即使他知道苏合香论起身手的确在他之上,却也从未想过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会是如此之大,更是因自己竟已沦落到需要一个自己偷偷喜欢着的对象反过头来给予其庇护的地步!

    至于愤慨,则是他再也不堪忍受这些人对自己的一再逼迫!

    为什么?微光酒馆内,白矾执意地逼着自己吃屎?就只为了当时的他入学失败,所以格外看自己的那身学生制服不爽?

    为什么?学院会客厅内,白砡柏子仁等人能将事实歪曲至如此地步,逼着自己走上决斗台,去和他完成什么血誓复仇,就因为他想得到自己的那本禁典?

    又为什么!这位传自己与海师兄是‘学院双废’的学长,眼见计划败露,所以一见自己,便连话都不屑说上一句,蛮不讲理的对着自己喊打喊杀?

    这份愤慨来得是如此强烈,直叫夏枯草此时的脸庞微微发白,紧握着的双拳更是颤抖不已,他无比愤恨这些人对自己的逼迫,却又无比憎恨自己的实力不足便会显得如此软弱,更是无比担忧那位明媚可人,只是小大人一般喜欢装严肃的苏合香,会不会在这场打斗中出什么问题?

    而这些复杂的心境,在苏合香正式败退,被他搂入怀中之时,达到了顶峰!

    他看着苏合香苍白的小脸,注意到对方唇间的血色,终是忍无可忍——

    他的情绪在这一刻出现了极大的问题,所以虽然他搂着苏合香的手极为温柔,生怕弄疼了这位远比他来的强大的少女,却是极为冲动的准备将这件事彻底扛下而不是牵扯到旁人,让这些自己在乎也在乎自己的友人与女人受伤,于是他便将那句极有深意的‘也会保护好你’说出了口。

    他不确定苏合香能否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但他确定,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的勇敢起来,真正的开始面对白砡与杜胖对自己施加的压迫,真正的开始面对这份自己一直不敢承认,只是暗暗忧心于自己可能死去所以始终不愿正视的怯懦。

    常言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而夏枯草选择了爆发。

    所以他做出了决定——不去想上太多。

    因为人生不满百,从来就不需要想上太多!

    既然你们想要那本禁典,那自己便是将它毁了,也绝不将它交给你们!

    “因为不是你们的,你们就不该抢。”

    夏枯草重重的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狠狠骂道:“干李良的!”

    决心即下,他便再无犹豫,伸手便将苏合香交给同样来到对方身边的子苓,迈前数步,便绕过了挡在自己身前的战争傀儡,指着同样衣衫凌乱口鼻发肿的杜胖便是大声喝道——

    “够了!”

    “冰霜之鸣很了不起?我这就封了它!”

    言毕,夏枯草心念一转,便第一次在众人眼前召唤了自己的那本禁典,其指间更是随即出现了一张卡牌。

    不是魔纹卡牌,而是空白的卡牌。

    随即,他便向着那杆冰枪,展示了这张牌。

    “胡闹!你疯了!”

    海金沙脸色陡变,赶忙大声喝止!

    夏枯草只是不理。

    ‘胡闹?也许吧……’

    借由封印之书与魔纹卡牌的前身——空白卡牌,封印师的确可以封绝天下万物——无论那是大世界先天便存在的物质能量还是各个小世界中凭空生成的幻想造物,只要能力足够,封印师便可对其施加封印。

    甚至这一能力原本便是高阶封印师时常于战斗中展现的技巧——将敌人的攻击化为卡牌,再行原样奉还。

    不过如此霸道的封印之术自然有着极为严苛的限定。

    简单的说,便是封印之术虽没有极限,但封印师却有。

    正如海金沙方才于心中泛起的后悔,他昨日刚晋醒魂之境,便可将原本的黑铁级战争傀儡换成更高一级的青铜,这便是因为境界的提升便等同于封印能力上限的提升,可更进一步的封印力量更为强大或者法则更为凝实的物品。

    而这处世界封印师的历史已可向上追溯至千年,自然早有一套成熟的划分标准,将世间万物大致分上几个等级,以对应各境封印师的封印极限。

    白位、黑铁、青铜、白银、黄金、不朽与无法封印。

    以上七个层次,自黑铁级起便分别对应封印师境界自空明境界起的六个境界,而其中封印师有史以来最高的通明之境虽对应着无法封印,但正如无法封印字面上的意思,这处世界,的确存在着某些东西尚处于封印师的极限之外。

    因为世间尚未有一人可将自己的小世界提升至与大世界一般无二的地步,所以容纳小世界的封印之书,便始终存在着缺陷无法完美,那么与封印之书同源共生的空白卡牌,自然便也无法将超出极限的事物成功封印。

    只是……无法成功封印可不代表无法封印。

    只是代价极大且毫无意义罢了。

    无它,不过空白卡牌在强行封印物品后无法将那超过极限的物质属性转为牌上魔纹,而这些过剩的物质属性则会在随后将卡牌反噬至就此消失,所以封印师非但无法获得自己的封印目标,更是会赔上一张数目固定的空白卡牌,甚至那本与卡牌同气连枝的封印之书,也会受到无可复原的损伤。

    这一损伤造成的影响可远比海金沙曾经面临的小世界崩碎更为深远,因为小世界只不过是依托于封印之书的皮毛,贸然封印超越容纳极限的物品进入小世界,最糟糕也只不过是海金沙曾经的下场,虽是无药可救,但正如阳院长所言,救不了便干脆不救,只不过是重头再来。

    这一应对虽是显得极为潇洒,但蕴含其中的残酷味道仍然可见一斑,也就是先前的海金沙不过实封幻境,并不高深,才能经受得住重头来过的打击。

    要知道小世界虽代表着封印师对于世界的认知,但这并不代表一个封印师境界全失想要从头来过便能万丈高楼平地起,只要对世界的认知还在,便能一朝回复境界。

    毕竟小世界虽为虚幻,但也是一个世界,需要封印师经年累月的经营,不然现在已然虚实平衡,破入空明的夏枯草,早就凭着超人一等的世界认知直上通明,又哪里还会受不过实封实境的杜胖的鸟气。

    不过这也说明,只要耐得住寂寞重头来过,总有一天终能回复境界甚至因为这番特殊的历练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夏枯草如今的打算,就像是强行要将一个只能由‘门’通过的物品从‘窗’运入,即使真被他勉强搬入,也会对‘窗’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彻底的损伤到他那本禁典的根基。

    而封印之书本身的损伤,是不可恢复的。

    但这不正是夏枯草的目的吗?

    何况——他先前盘算了许久,心里也有一定的底气,只是一直拿不出决心罢了。

    但现在,他有了。

    因为他终于被逼到了舍生忘死的地步,只想凭着心头的那股怒火与自己的一条烂命,夺了那位学长总也花费了不少功夫培养而成的冰霜之鸣,更是要彻底绝灭对方试图抢夺禁典的念头。

    而只要想到对方稍后的惊愕表情,他便感到无比愉快!

    (解释几句,海金沙的小世界破碎是因为他将现实造物投入了小世界,小世界承担不了大世界完美法则下的物品故而崩碎,但这一物品并非超过了海金沙的封印能力,举例来说,就是现在的海金沙已是醒魂之境,而黑铁级战争傀儡对应空明,所以在他封印能力之下,但如果现在海金沙将这具战争傀儡投入小世界,他依然会世界破碎,总的来说,就是魔纹卡牌封印的东西与小世界虽同在封印之书内,但彼此并不相连,当然,你可以让他们相连,不过后果自负。)

第五十四章 封印(上)

    ();    指间夹着那张空白卡牌的夏枯草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前的那杆冰枪,他很清楚自己的下一个动作极有可能对身侧的禁典造成永久的伤害,从而彻底地葬送属于封印师的未来。

    但他向来认为,这个世上本就应该存在某些事值得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比如小人物的抗争又比如庶民的生命,便从来不应处于那些大人物的利益之下,因为那样会显得太过残忍太过悲哀,而他又太过年轻太过热血,便不想麻木。

    所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便狠狠地、决然地向着那杆大枪,展示了自己的卡牌。

    而随着他的这一动作与萌动的心念,原本空无一物的这张卡牌卡面便是骤然一亮,丝丝代表着法则与秩序的金线就此而现,只是在现世之初时略微顿了顿,便仿佛找到了目标,如奔腾的河水一般,极为汹涌地向着那杆至今不愿被海金沙降服,始终高昂着枪尖,显得无比骄傲的冰枪而去。

    但它的骄傲也就到此为止,因为随着那些法则金线的渐渐靠近乃至之后的聚拢环绕,这杆冰枪便是微微一震,似是有些畏惧的闪烁了起来。

    这杆冰枪的如此表现只能说明它的存在性已变得不再稳定,而随着封印进程的不断提升,它的身影更是开始变得有些虚幻,朦胧的模样看着极为脆弱,再无先前的一丝威势。

    星星点点的蓝白光屑于法则金线彻底的将它缠绕包裹后显现——那是这杆冰枪彻底臣服于至高封印法则的体现,而随着离开枪体的蓝白光屑渐渐增多,它们随即便仿佛收到了号令一般,开始向着那张半空中的空白卡牌飞去。

    这是一幅极美的画面——

    法则之线呈亮金之色,蓝白光屑则在那些金光的映照下泛起了一丝银芒,这一金一银之色流淌如河,两者互不干扰,只是遵循着冥冥的轨迹彼此交错而过,于空中描绘出一个流动的∞。

    “不——!”

    海金沙承受的压力自蓝白光屑出现后便宣告消失,但他看着眼前这幅如银河般璀璨灿绚丽的画面,却只能感到阵阵绝望,因为他很清楚,封印进程提升至如此地步,便再也没人能够阻止夏枯草。

    因为相较于封印师,封印之书才是真正的力量源泉,虽然这些神赐之物从来只是不声不响的宛若奴仆,但封印师的一身本事却无一不是依靠封印之书以及那些与其相伴而生的魔纹卡牌施展。

    依靠封印之书与随境界而定的数量固定的魔纹卡牌,封印师们无需像其余职业者一样锻炼体魄积累魔力,只要微一动念,这些封印之书便可自行遵循天地间的法则加以运作,但如此一来,只要封印师念头已起,那除了起念的封印师能够停下封印之书的行为,便再无旁人可对此横加干涉。

    而动念,自然是世间最快的速度,所以场间便没人能够阻止得了夏枯草的封印行为——除了杜胖。

    因为夏枯草想要封印的这道冰霜之鸣并不是大世界的无主之物,而是杜胖小世界的法则具现,所以如杜胖不想看到这一幕,他完全可在此时同样动念,将这道冰霜之鸣收回。

    但他没有。

    这完全不符常理!

    因为现在的夏枯草可是赌上他封印师的未来,不惜以禁典受创的代价封印这道冰霜之鸣,哪怕他的境界太低必然无法成功封印,但这道冰霜之鸣难免也会被封上一部分,自此不再完整。

    就算杜胖不在意自己的这道冰霜之鸣,那么超越夏枯草封印极限的那一部分也必然会反过头来吞噬掉那张空白卡牌,从而对夏枯草的禁典造成无法挽回的创伤,那么杜胖至少也该在意他想得到的这本禁典。

    但杜胖只是看了眼满面绝望的海金沙,又看了眼正担忧地看着苏合香却仍是时不时的回过头来以愤恨的目光瞪上自己一眼的子苓,更是注意到对方怀中的陌生少女双目晶莹,仿佛随时能流下泪般的怔怔的看着夏枯草。

    看着此情此景,他便有些出神。

    以上的三位男男女女在不同的角度都是他极为重视欣赏乃至需要的人,而他们的确在某一领域都是极为骄傲优秀的年轻人,那么哪怕他不理解夏枯草身上究竟有何优点能令这三人表现的如此重视忧心,他也必须对此表示尊重并开始思考。

    ——尤其是在夏枯草先前表现出的决绝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劲,同样触动到了他的心弦的此刻。

    所以他决定给对方这么个机会,看看被那三人所在乎重视的夏枯草,究竟能够做到何种地步?

    至于那道冰霜之鸣又或者是那本禁典?

    他杜胖固然的确是一位极为霸道狠厉的人,行事随心所欲不按常理,对于某些规则更是嗤之以鼻,但换一个角度,他又何尝不是一个豪爽痛快,行事不拘小节,做事只按本心之人?

    所以只要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才不会去计较什么收益得失,因为那样的他,便不再是他。

    从这点而言,他与夏枯草,便很有些相像。

    所以此时的杜胖只是一味的沉默,冷眼袖手,旁观着场间夏枯草的表现。

    而场间对方的形势也已开始不妙——

    随着封印进程的不断提升,那杆冰枪被这些法则金线抽离而出的蓝白星芒已然连成了一条光带,远远地看去便如银河一般璀璨。

    只是这番景象固然十分美丽,但如此数量的光带滞留于世而不是被那张空白卡牌吸收封印,便恰恰证明了夏枯草的岌岌可危。

    那毕竟是实封境界下的冰霜之鸣,远远超出了夏枯草所能封印的极限,所以随着这条蓝白光带的越发灿烂,那张渐渐浮现出一丝魔纹的空白卡牌却是越发黯淡,更是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频率微微抖动。

    场间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无意外,接着这张卡牌便会因无法及时吸纳封印这些涌来的星芒反被吞噬,夏枯草会永远的失去这张卡牌,那本封印之书也会因此受到不可弥补的创伤。

    于是所有人都开始期待起夏枯草的反应,是就此放弃?还是如他所展现的决心一般来一个玉石俱焚?

    连杜胖,都握紧了拳。

    下一秒——

    夏枯草猛然抬头,心念一动,极为突然地展开了自己的小世界!

    于是场上的所有人都感应到了他空明的境界,随即便是无比惊讶的看着夏枯草将这张已快到极限的半魔纹卡牌解封,将那些已被封印的冰霜之鸣,悍然投入到了他的小世界。

    目睹夏枯草的这一动作,场间的所有学生均是微微一震!

    从未有人这般做过——

    但他们都是专业的封印师,所以哪怕从未耳闻目睹过夏枯草的举动,他们依然能够凭借专业的知识去猜测最为可能的未来。

    于是——场间便有数声嗤嗤笑声与轻蔑的评价响起。

    “不过垂死挣扎。”

第五十五章 封印(下)

    ();    不过垂死挣扎。

    这是场间的几乎所有学生,做出的一致评价。

    自然有其道理。

    因为在他们看来,夏枯草将已被封印入卡牌的部分冰霜之鸣,转移至自己小世界的这一做法,无助于解决他的问题。

    夏枯草现在的问题,是杜胖具现化的这一冰霜之鸣,远远地超过了他所能封印的极限,如用‘量’来比喻,就是夏枯草空明境界下的空白卡牌,只能盛放‘一杯水’,而他想要封印的冰霜之鸣,却是‘一盆水’。

    一杯,自然无法容纳一盆。

    强行为之,便是杯碎水溅。

    而夏枯草如今的做法,则是将杯中之水在未满溢前便将它们转移至一处水库——也就是他的小世界,以此留出空间,再去容纳另一杯水。

    长此以往,倒也有些逻辑。

    只是虽是以水为喻,但冰霜之鸣——毕竟不是水。

    那是一盆硫酸。

    由杜胖于他的小世界具现而来的这一冰霜之鸣,论起法则强度,自然远在空明境界的夏枯草之上,所以夏枯草的小世界根本无法容纳对方,强行为之,便会与曾经让大世界的能量侵入其小世界的海金沙一样,落得一个世界崩碎,境界全失的下场。

    所以这些学生便认为夏枯草不过是自作聪明,以为空白卡牌能够承受冰霜之鸣的法则,便以为自己的小世界也可以。

    毕竟只是位空明境界的初位封印师,就是连基本的概念,都没能完全理清。

    场间的这些学生,极为不屑的如此想道。

    ……

    魔纹卡牌与小世界,的确是不一样的。

    前者是与封印之书相辅相成的骨髓血肉,后者则只是依附于封印之书的皮毛衣物。

    就如海金沙曾经的小世界无法承载现实的能量轰然破碎,但当阳院长出手将那股乳白色的能量封印为魔纹卡牌,那张魔纹卡牌便能好端端的躺在至今境界尚未完全恢复的海金沙的禁典里。

    魔纹卡牌与小世界,虽同处于封印之书,但它们彼此并不相通,而就法则承载极限而言,也有质的不同。

    但现在的夏枯草却贸然的将魔纹卡牌中已封印的部分冰霜之鸣引入了小世界,那么在那些想得更深的学生看来,这便是以小世界覆灭为代价,争取更多的时间,希望在那之前,尽可能的转移更多的冰霜之鸣进入小世界,而使他的那张空白卡牌得以确保安全。

    说到底,到了最后关头,他还是选择了弃车保帅,舍弃自己的小世界以保全自己的禁典,希望将来能有机会从头来过。

    甚至运气更好一些,他的小世界能够撑到所有的多余冰霜之鸣完全纳入才告崩溃,这样他便能获得于空明境界下所能封印极限的一张封印冰霜之鸣的魔纹卡牌。

    ……

    对于夏枯草的这一表现,海金沙眼中一亮,无比欣喜。

    但与他的欣喜相比,同样如此认为的杜胖却是无比失望。

    他微讽的想着原以为这夏枯草终于拿出了一份气概,展示了一番不屈,宁可毁了自己的禁典也要拖上自己损失上一道冰霜之鸣——他很欣赏这份狠辣之劲,甚至因而没去阻止夏枯草的动作。

    但到头来,原来他还是怂了?开始卖弄起小聪明,试图保存自己封印师的未来?

    想到这,杜胖便感受到了被欺骗的愤怒。

    而如果说原先的期待足以令他放弃这道冰霜之鸣,现在的愤怒则令他认为夏枯草不过是个十足十的小丑,自然没有这个价值,所以他便准备出手结束这场闹剧。

    海金沙与杜胖,毫无疑问的均为这所封印师学院的风云人物。

    所以他们从来都对自己极为自信,认为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

    但随即他们便发现自己都错了。

    ……

    垂死挣扎?弃车保帅?

    垂你个鬼!弃你个妈啊!

    夏枯草仍在场间,而封印进程与展开小世界均只需他的微微动念,其中具体的过程却是由禁典自行掌握,所以他自是能够听到周围传来的那些同学对自己的评价。

    所以他此时正于心中无比鄙夷不屑的痛骂着这些只是从头到尾看着热闹的所谓同窗,心想小爷我玉石俱焚之心简直天日可鉴,又岂是你们这些袖手旁观的冷血之辈能够理解?

    只是小爷我既然有可能完美无损地封印这道冰霜之鸣,又何必执意做出令自己付出惨痛代价的行为?

    毕竟——比起失去封印师的未来只为了看看那位学长心痛的表情,他还是更愿意在完美封印后,以一丝未损的面貌,欣赏对方愕然惊讶的嘴脸!

    甚至——再借此机会给予惊愕中的对方——另一份大礼!

    至于底气何在?

    自然在于自己那无比特殊的小世界!

    ……

    碍于封印师的禁忌之道,夏枯草从未向他人透露过自己小世界的情况,所以就连与他最为亲密的海金沙都不曾了解,夏枯草的小世界,因为‘科学’那一面的过于完备,曾经主动吸纳了他那本禁典里原来便具有的神赋魔纹卡牌。

    严格而言,在那之后,夏枯草的这本禁典便已不能算作是禁典,因为禁典的本质便是自带的魔纹卡牌,而他这本禁典里自带的那些,早已与他的小世界融合,再也不分彼此。

    所以对夏枯草而言,禁的已不是典,而是世界。

    而既然连禁典自带的魔纹卡牌都可承受,那么他的小世界,又如何会承受不了区区实封之境培养而出的冰霜之鸣?

    何况虽然夏枯草并不清楚自己的那本禁典里原本存有多少神赋魔纹卡牌,但毫无疑问,他曾经的那本禁典,与他现在的小世界,存在着冰霜之鸣第七弦。

    而杜胖只是第六实封之境的封印师,就弦度而言,便至多只能对应第六弦。

    所以当那些被那张空白卡牌成功封印,并正被夏枯草投入他小世界的那些冰霜之鸣,耀武扬威横冲直撞于他的小世界时,随着这处小世界一道夏枯草有些熟悉的气息被它们的来到惊动泛起,便如儿子被老子毫不客气的打了三巴掌一样乖了下来,老老实实的跟着那道气息藏匿于夏枯草无从确切感应的世界一角。

    情势至此,哪怕封印进程并未完全结束,夏枯草也已能松下一口气,他原先的确是抱着不为玉碎宁为瓦全的决意想要好好的让杜胖痛上一痛,但早在苏合香上场前他便有着这番打算,而眼见计划成功,他自然便开始盘算第二件事。

    如何给杜胖……送上第二份礼?

第五十六章 同样的境遇,不同的人(上)

    ();    封印进程进展至此,那些表象背后的意味与最终的结果便只有夏枯草一人知晓,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开始盘算起下一个计划。

    但正当他这边仍处于盘算阶段时,那边的杜胖,却已行动了起来。

    之所以不愿再等,是因为在杜胖看来,夏枯草先前的表现便以令他失去了引起自己兴趣乃至给予其期待的价值,所以在感到失望与愤怒的同时,他便也失去了耐心,不想再因这个废物去浪费自己的时间。

    于是,他便决定继续去把夏枯草杀死。

    杜胖的这个决定霸道狠厉却又无比简单,甚至从里至外透着几分理所当然的味道,便正如他的气质一样。

    ——他向来就是一个如此简单的人,正如他知道白矾,而他认为对方不过是一个废物,所以他便不认为能够无视白矾蓝血贵族身份而将他杀死的夏枯草会是如何的一位人杰,因为身份与地位这种无聊的东西,从来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所以之后的他便十分不满于夏枯草在那处会客厅中的表现,认为杀死一个废物的原来依然只是个废物,而他对禁典又的确有些兴趣,所以他便认为废物如夏枯草不配将这本禁典在什么血誓复仇中输给另一个废物,那么他便可以去抢过来。

    但他从未传过什么‘学院双废’,因为简单纯粹如他,原本便会如今日一般只要一时巧合遇上夏枯草,便会动手将其格杀,但他也不会去阻止身边的人定下谋划,因为他从来就不屑于理会那些。

    杜胖的逻辑,便是如此的简单,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简单,才能造就无比强大的他。

    这便是因其纯粹,故而强大。

    至于横亘于他与夏枯草之间的阻碍——

    杜胖面无表情地抬首,看着那具高大的战争傀儡,脚下一动,便如出膛的炮弹一般向着对方冲去。

    ——他就是要以如此决绝猛烈的气势将这具战争傀儡彻底摧毁,因为他需要以这份决绝告诉场间的那三位他所看重需要的人,你们看错了人,而我就是要清楚地告诉你们,我会中止那份‘看错’,将夏枯草杀死,你们可以来阻挡我,但他依然会死!

    ……

    场间的夏枯草自然能够听见杜胖正不断向着自己迫近的脚步声,但他没有向海金沙又或是苏合香投去求救的目光,因为他知道挡在自己身前的那具战争傀儡与杜胖现今极为狼狈的衣着外貌便是他们二人能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而他,也不想再因自己的事去牵连旁人。

    夏枯草自然清楚,仓促之下,那具战争傀儡与自己都不是杜胖的对手——因为就连眼下这还看不出结果,只有他才知道必然成功的封印进程,也需要他凭借着异于常人的小世界与先前于心中几番的谋划才能勉强实现,那么面对能战胜战争修女的杜胖,本便不擅拳脚也没什么封印师手段更缺乏时间去思考的他……又该如何取胜?

    胜机渺茫。

    于是他便开始不甘心,不甘心于这份结果。

    因为他还想给杜胖奉上第二份大礼,甚至……他还想赢!

    只是一位只有空明境界的封印师想要去战胜另一位有着实封实境的封印师无疑只是一则天方夜谭,甚至连能否给对方一份惊喜,都是极为难办之事。

    所以他的眉宇间便起了几分焦灼,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想甘心他想赢,那么趁着场间的封印进程仍未结束,对方料想不到自己小世界的一丝未损,更万万意想不到此刻的自己还有余暇盘算该如何去对付他的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问题是……他仍未想到该如何去做……

    这无疑是一个令人崩溃绝望的局面。

    但夏枯草这些天来被逼迫的太甚,便如同被拔苗助长的苗,而他侥幸至今未死,自然便成长了许多,所以夏枯草虽然急切,却并不绝望,只是一再的冷静思索,去分析自己异于常人的地方,试图寻求到一线胜机。

    随即,他便是心中一动。

    ……

    黑铁级的战争傀儡自然不够强大——起码不够强大到能把杜胖拦上太久。

    这些能够自由活动的傀儡固然有着人类难以企及的优势,但能如此活动,其体内便必然存在着一个控制中枢,便等同于存在着一处致命的弱点。

    而海金沙的这具战争傀儡又从未受过主人的重视,所以杜胖只是简单的试探了两下,便有些愕然的发现这具战争傀儡就是连基本的中枢转移都未曾做过,而是如标准型号那般将那处致命弱点亮在了明处。

    所以杜胖只是用了一击,便将这具钢铁傀儡彻底变成了钢铁垃圾。

    由此——他与夏枯草之间,便再无阻碍。

    ……

    一击击倒战争傀儡的杜胖仍是面无表情,只是继续向着夏枯草走去。

    虽然他并不认为境界远远低于他的夏枯草能够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但他骄傲而不自傲,自信而不自大,简单却不单纯,所以他依然在接近对方的同时展开了属于自己的小世界气息。

    ——没有哪一位封印师会贸然进入另一位封印师的领域。

    哪怕彼此等阶的差距无比之大。

    于是随着他的步步逼近,来自于二人的小世界也越发接近,而在场间众人期盼的眼神中,当他们二人的距离终于足够接近,在肉眼看不见的双方小世界边缘,便产生了第一次碰撞。

    一触即溃。

    杜胖并不意外。

    虽然马蔺曾向他报告过夏枯草小世界的异于常人,就法则完备而言远远地超过了普通的空明境界封印师,但他是实封实境,足足高过对方两个大境,那么他便不认为他会重蹈马蔺的覆辙。

    何况对方以小世界争取时间的做法必然也在此时结出了恶果——自己的那道冰霜之鸣一定已在对方的小世界中肆虐,如此内忧外患,两相夹攻,会不一触即溃,才是意外。

    于是他接着便准备将夏枯草彻底碾死。

    正在此时——

    夏枯草却是豁然回身,冲着他微微一笑,很有几分轻佻便显得无比自信的说道:“等你很久了。”

    话音刚落,杜胖便是骤然一紧——他感受到了一股不应存在的压力!

    而场间,也是同步响起了一阵惊呼!

第五十七章 同样的境遇,不同的人(下)

    ();    在众人的感知域中,原本已被压制的只能贴在主人身周,不足一指范围的那股属于夏枯草的小世界气息,忽地猛然高涨,随即便是发起了极为凶猛的反扑!

    哪怕这一气息在双方小世界的再度碰撞中仍是显而易见的处于下风,但它却已将自身的那股彪悍与强硬之意展现的淋漓尽致,更是随即就在后续的攻势中体现出充斥其间的勃勃生机,又哪里像是内在正被那些冰霜之鸣破坏,理应显得气息奄奄的模样?

    如此表现,只能说明之前的一触即溃乃是夏枯草故意为之,也就是——装的!

    但那要如何装?

    没有道理!

    那可是实封境界的杜胖具现化的冰霜之鸣第六弦,而夏枯草只不过处于第四空明境界,那么他的小世界便只能至多承受第四弦度的力量才对!

    好没有道理!

    在场间众人连带着海金沙与杜胖都难掩心下震惊之情的当下,唯有始终默默无言静立一旁的马蔺,悄然握紧了拳。

    ——他已经历过所谓的‘不可能’,却转而发生于眼前的情况,所以现在的他论起表现便远不如他人那般惊骇,且自昨日之后,他更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当你面对夏枯草,最好提前便做好一切‘不可能’之事,转而成真的准备。

    能够仅在一次与夏枯草的对垒交锋中便吸取到这一教训,更是随即便将这些教训提炼总结,马蔺的这番表现无愧其精英之名,而他自然也曾将这一结论极为郑重的告知于杜胖。

    但‘不可能’之所以叫‘不可能’,便是因为它的不可预见,所以当夏枯草此时真正的将‘不可能’化为了现实,杜胖依然不可避免的感到了惊讶,因而分心,而他身侧的那本封印之书更是因其中的小世界猝然震荡而微微一僵。

    正在此时——

    一道宛若灵蛇的冰寒气息骤然而现,无比快速灵动地跨过了两者之间本就极为接近的距离,冲向了杜胖,展露了獠牙!

    ‘天真!’

    纵然心中惊讶,对夏枯草的评价正在节节上升,面对此情此景,杜胖依然心中一哂,略有失望。

    ——他自是不知,当马蔺面对夏枯草反击的序曲时,也曾做过如此评价。

    然后他便败了。

    但杜胖此时的表现的确称得上虽惊不乱,哪怕他因场间的形势变化的确略有分心,但他也在同时,几乎下意识的认识到,如果夏枯草技不止于此,那么眼下,便是看起来‘最佳’的攻击时机。

    ——之所以只是看起来的‘最佳’,是因为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此时便是‘最佳’,那么在此时发起的攻击便远远称不上出人意料。

    所以当杜胖屏息静气,当真发现了这道阴寒气息时,他便有些不可避免的失望。

    而正是因为这份失望,他便认定夏枯草虽已做的很是不错,却仍不过平庸之辈。

    所以他难免便起了一分尘埃落定之念,起了一丝临阵之时,本不应有的轻视与疏忽。

    这份疏忽便在于,接着的他,自以为辨认出了那道阴寒气息的本质。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

    因为夏枯草的确是只是空明境界的封印师,那么除了展露自己的小世界气息,他便无法自他的小世界中调动任何物质能量,那么眼前袭来的这道冰寒气息,无疑便是夏枯草自大世界中封印的造物。

    但通过马蔺,杜胖自是知晓夏枯草的破境不过昨日之事,而他并不认为在短短一日之间便足够使对方做上充足的准备,何况即使如此,以对方的空明境界,便只能对应黑铁级或第四弦的封印极限,那么无论袭来的是什么,对第六境的他而言,都不过萤火之辉。

    而结合之前的场间形势与那股气息散发出的冰寒,杜胖便几乎下意识的对这道气息做出了判断。

    冰霜之鸣。

    夏枯草正封印着的冰霜之鸣。

    ‘一面将我的冰霜之鸣第六弦封印,一面则将超出极限的多余部分投入小世界,一面又抽出部分已被封印,成为冰霜之鸣第四弦的气息来攻击我?’

    ‘想法很多,可惜……却是百无一用!’

    于是杜胖再度于心中微微一哂,指间便多出了一张空白卡牌,而他感知着那道袭来的冰霜之鸣,微讽地想着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如今却又要耗费一张卡牌加以封印,实在有些浪费,不过你能做到如此地步,那么即使我浪费一些,那又如何?

    场间抱有如此想法的人有许多,于是他们接着便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场间急转直下的局势——

    只不过封印一道区区至高不过第四弦度的冰霜之鸣,杜胖竟是表现的极为吃力!

    就在刚才——当杜胖心念一动,将手中的那张空白卡牌对着那股袭来的冰寒气息展示时,他便发现了不对——

    但却已来不及——

    法则金线随着他的心念涌出,而由于彼此距离的极度接近,只是下一瞬,那些法则金线便缠绕上了袭来的冰霜之鸣!

    ——然而那虽的确是冰霜之鸣,却不是夏枯草所能调动的极限第四弦,也不是他所释放的第六弦,而是更高弦度的力量!

    杜胖几乎立刻便想起了情报中提及的将那废物白矾杀死的冰霜之鸣第七弦,原本就因对方小世界安然无恙所带来的惊讶不由又深了一层,于脸上露出一抹惊讶。

    真的好没有道理!

    此时的杜胖终于体会到了马蔺曾经的心情,但他是杜胖,所以他脸上的讶异之色只是一闪而过,便恢复了原本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微微眯起眼,很有兴趣的想要知道夏枯草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地步,但他更是知道,现在,可不是好奇的时间。

    因为他此刻陷入了与之前的夏枯草相同的境遇——封印了一个超越他封印极限的东西。

    而看着那边夏枯草的封印进程渐趋结束,对方正神清气爽的看着落入尴尬境遇的自己,即使是以杜胖的狠厉霸道,也不由起了一份感慨。

    同样的境遇,却是不同的人……

    那么……杜胖随即双眉一轩,放下了这些无谓的感触,转而思索起另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

    ——怎么办?

第五十八章 战后余音(上)

    ();    杜胖于此时面对的这一问题,早已不止被场上的他一人所关心,而是成为了这处湖心岛上的所有学生,于心间共有的关注。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现在的杜胖与方才的夏枯草,就境遇而言可谓如出一辙,但境遇虽像,人却不同。

    而夏枯草却已以事实证明,他的确可以凭借自己的小世界进行超越极限的封印,那么即使他的这一封印手法哪怕在他自己看来也充斥着侥幸与取巧的成分,存在着种种限制便不能作为常规手段使出,自此纵横天下无所顾忌。

    但他毕竟做到了。

    而场间的这些学生却自问不能做到,他们自然也不敢贸然拿着自己的小世界便去进行尝试,所以他们开始嫉妒,开始无比烦躁地思索其中缘由何在,并随即更进一步的开始期待,期待作为学院杰出学生代表的杜胖……能否做到?会否尝试?

    因为如果杜胖尝试之后能够做到,便说明夏枯草的行为可以复制,那么他便不算什么,虽然他们同样会嫉妒于夏枯草与杜胖的先行一步,却更会欣喜于千百年来的封印师常识被打破,从而对自身的实力做出举足轻重的提升。

    但如是不能……他们便真会开始嫉妒,甚至开始憎恨夏枯草的这一能力为何会属于他!

    至于那时小世界必然崩碎的杜胖?自是不会有人关心。

    ——这便是这群从头至尾旁观着一切,却从未想过出手相助的冷血学生们,此刻于心底,唯一的念头。

    无比狭隘、极为丑陋。

    可惜杜胖并没有真如他们所愿的去进行尝试,而只是于心中无比理智的判断出自己不能。

    而做出如此判断的他,心里也没什么羡慕嫉妒恨之类的情绪,只是一味冷静的想到一旦他无法成功封印,他的封印之书便会受到不可挽回的创伤。

    那么他便必须中止这一进程。

    只是该如何中止?

    杜胖有些漠然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封印景象,心底却是微微一叹,叹息于自己方才的轻视以及随后的托大,竟是连丝毫的闪避动作都未做出,就这么直截了当的给予了封印。

    也许如此简单直接的做法的确符合他的气质,却也令现在的他……无比难办。

    因为那道冰霜之鸣第七弦与他实在过于接近,接近到了方才的他即使在展示卡牌之初时便已察觉到了不对,却依然来不及改变心意,去适时地停下这一封印动作。

    那么当眼下的封印进程已然展开,他却已是无法动弹,而如由现在的他去中止这一进程,那些摆脱了法则金线桎梏的冰霜之鸣便会重获自由,遵循着先前的轨迹,向他无情袭来!

    杜胖自不是连入学资格都无法取得的白矾,他是第六境的大封印师,就他这个年纪而言便是无比强大,所以哪怕那是第七弦的冰霜之鸣,想来总也要不了他的命。

    但重伤……却是难免。

    场间进退不能的杜胖很快意识到了这点,不由沉默了很长时间,方才抬首开口。

    “不错。”

    似是觉得自己口中的二字评价过于苍白,他微微皱眉,加重了语气,于是场间便有雷鸣般的嗓音再度响起——

    “非常不错。”

    ……

    自杜胖与夏枯草交手以来,他一路看着对方小世界的一触即溃与之后的异军突起,也看着对方于所谓的‘最佳’时机发起的反击,更是随后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因一时的疏忽便陷入了败局。

    而随着这些过程,杜胖对夏枯草的看法,自然也在同步做着调整。

    在一切的最初,夏枯草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废物,因为对方甚至无法对他最初的攻击做出反应。

    然后夏枯草废物的评价前又被他加上了‘窝囊’二字,变成了窝囊废,因为他只能一味得躲在一位少女身后,却是无法有所作为。

    但他随后便将这份评价修正成了普通,因为以决绝之态毅然进行超越极限的封印之举的夏枯草,已让他产生了期许,而他,自是不会对一个窝囊废产生类似的情绪。

    至于现在,这份评价却已变成了不错,甚至是非常不错!

    ——伪装出自己小世界一触即溃的模样,是为了令他加深对自己判断的自信。

    ——发起令他失望的反击,是为了引起自己的失望乃至随后轻视,让自己不屑去躲那道冰霜之鸣。

    ——而那隐藏的杀招,更是一击致命,直接便奠定了胜局。

    哪怕这些手段看似不够光明正大,而论起硬实力,夏枯草又依然远不是他这位大封印师的对手,但对方于这场冲突中展现而出的意志以及智慧……乃至那些自己至今都摸不清的手段与执行能力,便已足够证明对方的优秀。

    所以当杜胖意识到败局已定,他便不想再隐瞒自己对这个家伙的佩服与欣赏,才会有了之前的两句话,六个字。

    而现在的杜胖,更是全然无视身周越来越多的蓝白星芒,因这份意料之外的欣赏,哈哈大笑了起来。

    ……

    对于杜胖的表现,夏枯草的心绪有些复杂。

    因为他能自先前的六个字与现在对方的大笑中体会到一丝味道,也因为他忽然因此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学长,连带着之前的马蔺,与白砡柏子仁等贵族,其实很不一样。

    虽然以他来自后世的三观看来,他们同样的不把在他们看来只是无用之人的人看成生杀予夺的奴隶,但杜胖与马蔺,却会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与确认到对方的价值后加以尊重,而他们也不吝于展现这一点,便显得无比磊落。

    而与他们相比,白砡与柏子仁之流在事后哪怕认知到白矾的取死有道,也会为了复仇又或是为了那本禁典便无所顾忌的扭曲事实,自是得不到他的一丝认同。

    只是先前夏枯草心中的愤慨太过强大,所以哪怕他此时如对昨日的马蔺一般对现在的杜胖起了一丝好感,他依然不想简单的放过对方。

    所以他便没有告诉杜胖,之所以你会错封冰霜之鸣第七弦,其实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这纯粹只是一场豪赌,而他赌赢了,所以你便只是败给了运气,却没有败给他。

    不要忘了——冰霜之鸣第七弦的本质可是一张于禁典中自生的神赋魔纹卡牌,自然可以具现化于大世界而不受他空明境界的限制,只是第七弦的弦度对应封印师第七境,所以现在的夏枯草无力对其做出指挥。

    但这张卡牌可以自己指挥自己。

    只是魔纹卡牌,哪怕是禁典中自生的魔纹卡牌也只代表着天地法则中的一部分而不会具有自我意识,所以夏枯草便只能去赌,赌因为冰霜之鸣第六弦进入他小世界后引发的七弦躁动,而如果他人为的将这份躁动连接上他所能调动的冰霜之鸣第四弦……便会不会起些连锁反应?

    而他赌赢了。

    所以当杜胖开始大笑,夏枯草在同样的沉默了一阵后,便也笑了起来。

    ——场边海金沙的嘴角也已微微翘起。

    至于苏合香与那位子苓小姐,更是早就在先前的一对视中发现了彼此脸上正在绽放的笑容。

    只有场间的其余学生却是只能彼此面面相觑,有些不解于这些人的笑容究竟自何而来,因为他们仍在期待杜胖的反击,便不愿接受杜胖话语笑声中的意思。

    但他们在这场冲突中从来便只是冷漠的看客,所以他们的反应自然并不重要。

    夏枯草如是想道。

第五十九章 战后余音(中)

    ();    直到自冰霜之鸣第七弦中抽离而出的那些蓝白星芒渐渐已成漫天之势,再度连成了光带向着杜胖手中的那张空白卡牌反扑而去,似是要将其彻底吞噬之时,杜胖才停下了这一在旁人看来有几分莫名其妙的笑声。

    但他仍是没去看上这番景象一眼,而是抓紧了时间,想要与这位给予了自己太多……也太大惊喜的‘学弟’,说上几句话。

    于是在他包子一般的脸上,那双细小如豆的眼瞳里便浮现出几抹不解,低声问道:“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对我们封印师而言,修行境界上的认知与其中的特殊之处更是连最为亲近的父母家人都不能告知,所以如果你不愿解答我的困惑,我可以理解。”

    “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真的……有些好奇。”

    也许是那些来自蓝白星芒的压力太大,杜胖此时的声音已不复方才那般响亮,便有了几分对他而言格外少见的温和之意。

    而眼见夏枯草又只是微笑不语,没什么解惑的意思,杜胖便也极为好说话似的干脆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空白卡牌,又看了看夏枯草手中拿着的那张封印着冰霜之鸣第六弦的魔纹卡牌,忽然问道:“反败为胜的感觉如何?”

    晨风微寒,拂面而过,夏枯草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几段话。

    “也许对你而言,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战斗,只是结局出乎意料了一些,战斗过程曲折了一些,便会记忆犹新,将其称为反败为胜。”

    “但对我而言,这场战斗却是从来与什么胜败无关,而只是能否生存的考验。”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猎狗为什么明明比兔子强壮机敏的多,却仍是无法保证能在猎人的指引下百分百的追到兔子。”

    杜胖并不理解百分百的出处,但他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便开始思索。

    “因为对猎狗而言,追上……又或是追不上,都只是一份工作,其中的成败也就是它的主人会否赏它点肉吃。”

    “但那些肉……却是来自于兔子。”

    夏枯草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杜胖,继续说道:“所以对兔子而言,这便不是捕猎能否成功的问题。”

    “而是它的小命能否保住的问题。”

    “也许我说的话有些凌乱,但我想,你总能区分‘尽力而为’与‘全力以赴’的差别。”

    “而我虽然不想自比为弱小的兔子,但对你与白砡而言,我的确就是一只兔子。”

    “而在没有惹上你们这些猎狗前,我小时候的生活……”

    说到这,夏枯草微不可查的顿了一顿,难以抑制地想起了穿越之前的那些生活,想起了那些说不上多好,却也总有安全保证的日子,便有些不知意味的扯了扯嘴角,方才继续说了下去。

    “那些生活,也许才是我最幸福,最安逸的生活。”

    “要知道那时候的日子虽然有些苦,但我也从不用为了生存这个严酷的命题而去思考,而我虽然没有什么父母可以享受宠爱,却也总有几个玩伴打闹,更是能偷偷地做些自己爱做的事。”

    “可惜这段时光被白矾毁了。”

    “然后就是白砡与你。”

    “也许在你们眼里,我这个小人物身怀禁典便是运势逆天,让你们好不羡慕,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要天天努力活下去的日子是多么痛苦,是多么的不快乐。”

    “所以——”夏枯草肃容说道:“对我而言,先前发生的一切,便从来不是什么反败为胜,而是生存得以延续的喜悦。”

    “你要问我感觉如何……”

    夏枯草眯起了眼,想了想后道:“我只能说,这是我应得的,所以我便没什么感觉。”

    “但过了你这关,我现在有些轻松,因为我忽然意识到,白砡也没那么可怕,而我有信心赢过他。”

    “而当赢过他后,便应该再也没什么猎狗会跳出去追着我这个小兔子跑,所以在那之后,我可以变成原来的模样,做些自己爱做的事……或是追求些自己想要追求的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夏枯草看了一眼场边的某人。

    而杜胖注意到了夏枯草的这一眼,自然便循着那道目光看去,然后就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于是他再度笑了起来,笑声只是轻笑,所以并不响亮,但其中蕴含着的味道却是难以描述,神情更是无比怪异。

    “你想获得的,是自由。”

    笑声稍歇,杜胖如此说道:“虽然我很想预祝你早日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不再被白砡那条狗追逐。”

    “不过你好像看上了教廷的人,而你却是位禁典封印师。”

    杜胖看着夏枯草的目光里充满着怜悯,他摇了摇头,方才继续说道:“所以我想,你以后一定会碰上一条更大、更强的狗。”

    夏枯草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

    他方才所说得那一段话与其说是在回答对方的问题不如说是在对自己进行自我剖析,而他从中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与想做的事,而方才发生在他与杜胖之间的事更是令他对未来无比自信,所以哪怕他知道对方提的那条更大更强的狗是教廷,而教廷也的确更大更强,他却也是丝毫不惧。

    所以他再度极为干脆的摇了摇头,不想对此发表言论,只是在心里极为干脆直接地想着教廷与蓝血贵族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但他既然已惹了其中一个……自然不会去怕惹上第二个。

    杜胖虽是此时已对夏枯草产生了不错的观感,但像他这类简单直接的人自然不会去苦口婆心的劝些什么,所以既然夏枯草不想多谈,他便也住了口,低头再度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空白卡牌,便转开了话题,有几分淡淡地说道:“时间不多了,稍后我会停止封印,然后大概会受点伤,所以有几句话想要告诉你这位脱离了废物范畴的学弟。”

    夏枯草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他自是知道这道冰霜之鸣第七弦并不受他所控,本身出现于大世界也只是它一时的行为,只要场间引它滞留于世的低弦度冰霜之鸣消失,杜胖再一中止这唯一能牵扯到它的封印进程,它便会返回自己的小世界而根本不会去攻击对方。

    但他从未想过,这位学长竟是磊落如斯,哪怕与夏枯草聊得不错,更是承认了对方学弟的身份,却也强硬的不愿说上些请他收回气息以免受伤的话,而是愿意承受起因战败所致的所有后果。

    于是他便再度起了几分敬意,有些想将真相告知对方。

    杜胖并没有在意夏枯草此时的踌躇,又或者是他注意到了,却自认时间不够,便不想多问,而是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三件事。”他开口。

    “第一、学院双废,我没说过,我只说过你是废物,但从没牵扯到海金沙。”

    “第二、学院双废,我没传过,那应该是我身边之人为了绕开狗屎一般的血誓复仇所定下的计策,当然,你可以算在我头上,我不反对。”

    “第三,马蔺欠你一具黑铁级战争傀儡,我今天也弄坏了一具,两项相加,时限不变,我会赔偿你一具更好的近战傀儡,而如果你拿着那东西都在血誓复仇上败给白砡,那么在他杀掉你之前,我会先杀掉你,也免得你的这本禁典落在那个雕像手里。”

    “最后,我之所以解释这些,并不是想要你留手,你也不要想歪,而是我做事虽是向来简单,倾向于‘做’而不是‘说’,却也不愿意背负些莫名其妙的恨意,成为莫名其妙的猎犬。”

    “还有,我叫杜衡。”

第六十章 战后余音(再中)

    ();    杜胖名衡?

    真是个普通的名字……

    但‘杜衡’这一名字,之所以不被广为人知,自是不是因它的这份‘普通’。

    而是有着两个原因。

    其一,自然是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对所谓的‘废物’说上半句废话——即使这些‘废物’是他的同窗,与他有份同窗之谊,也是一样。

    究其原因,便是杜衡太强,强到了足以令他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于是他便真的开始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从来都只与能与他并肩、至多稍逊一筹的人往来,而他又从来对地位或是身份这类无趣的东西嗤之以鼻,不以出身论英雄,所以他眼中的废物,自是格外的多。

    至于缘由之二?

    则与夏枯草才想到的推论有关。

    ——他是王族。

    夏枯草看着眼前的这位学长,试图将对方魁梧的身躯与包子一般的脸换成一位正常的、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所该有的模样,然后便自对方身上找到了几分杜仲的影子。

    而杜仲是王族,还是王族中的亲王,那么与他相像的杜衡,便也必然是王族。

    能自杜衡的这一自我介绍中推理出这一事实,并不能说明夏枯草便有多么的机敏聪慧——虽然他的确很是机敏聪慧。

    这只是由于夏枯草毕竟来到这一世界并未多久,自是不会认识太多的人,其中以杜为姓的,更是少之又少。

    而自微光酒馆起,他所经历的生活便太过精彩刺激,所以他很难不对于这段时光中接触过的人与事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所以当他听闻对方的姓名,便很是自然的将杜衡与杜仲联系在了一起,而心念一起,他便有些愕然的发现,两者长得竟有几分相似?

    只是他纵然心有愕然,也只是愕然于世界之小,却并不愕然于杜衡的这一王族身份。

    因为他是穿越者,是海金沙与白石英一致认为的先天‘不知敬畏’之人,所以他自是对身份与地位这类无趣的东西不甚感冒。

    所以他接着的表现便显得极为淡定,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夏枯草’,便算是应过了对方的自我介绍。

    事情至此,便已算告一段落,如无意外,之后的夏枯草便会将那冰霜之鸣第七弦的猫腻告知杜衡,以作示好——对方的磊落赢得了他的敬意,而他虽是小人物,却并不尖酸刻薄,所以他极为甘心的放下了原有的打算,不准备在对方惊讶于自己没有受伤之后,送上那份调侃。

    只是夏枯草还未来得及将那些话说出口,场边却有一位学生信步而来,说了一些话,打乱了他的安排。

    这位在腰际之上系着一根黄带绿杠丝带的四年级学生,在入场之后,先是对着杜衡微微一礼——他也是贵族,虽然不是蓝血贵族,但他既是贵族,自是消息灵通,那么杜衡的身份对他而言便不是秘密,所以他自然要对对方表示出尊重——哪怕此刻的他……内心无比恼怒于杜衡方才的裹步不前。

    随后他便转过身,冲着夏枯草微微笑道:“夏学弟,既然胜负已分,还请你看在我们之间的同窗之谊,主动收了这道冰霜之鸣,也免得杜学长受伤。”

    夏枯草闻言直接眯起了眼,很有些不解这位学长于此刻说出这番话的目的,但‘同窗之谊’?

    他与杜衡对视了一眼,二人均自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不屑,于是他便暂缓了心中的打算,给杜衡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对方继续坚持。

    杜衡点头应下的同时,心里却是不无讥讽地想到,自己又是几时……与场中的这个废物,产生了什么同窗之谊?

    杜衡与夏枯草自然不是傻子,会单纯的认为这位学生会在此时忽然心生打抱不平之念,而他们也知道先前的他们之间毫无所谓的‘同窗之谊’,所以他们便认为眼前的这个(位)废物(学长)实在有些虚伪,而他们又都是‘不知敬畏’之人,自是会有直接的一面,不爱绕上太多的圈圈。

    于是下一秒——

    “虚伪!”

    场间的这两位年轻人便是异口同声地做出了如此评价,随后他们再度对视一眼,便再一次发现了隐藏于彼此眼底的一分笑意。

    这便是不打不相识后的默契?

    这里暂且不提流淌于夏、杜二人心底的感觉,单说场间的那位学生。

    当他听到这两位的如此评价时,自是难免有些尴尬,但他知晓杜衡的身份,也耳闻过对方的性情,所以他只能装作对杜衡的评价充耳不闻,将怒意全部集中于了夏枯草。

    于是他便冷下了脸,寒声斥道:“夏学弟,我只是一番好意,你又为何出口伤人?”

    也不等夏枯草回话,他便又是继续说道:“不要以为你侥幸赢了杜学长一场,便可如何得意,说到底,你那不知名的手段也不是什么硬实力,便摆脱不了‘学院双废’的名号。”

    随即他又缓和了面容,轻声劝道:“凡事不要太过,我们毕竟也是同窗,又何必搞得如此严重?”

    夏枯草闻言,心中闪过一阵明悟。

    正如海金沙一直认为的那样,夏枯草的确是一位极为机敏聪慧之人,用后世的说法,便是情商极高,这与他穿越者的身份有关,毕竟作为来自信息爆炸时代的年轻人,论起见识才情,他自是要比这处世界的原住民高上许多。

    所以当他听闻这位学长的这段话,便隐约捕捉到了对方下场的原因,在他想来,不外乎就是自己顶着‘学院双废’的名号却赢了一位他们多半不是对手的大封印师,便让他们起了好大的心理落差,很有些不是滋味,偏生他借以取胜的手段又是他们所无法理解,便很有几分羡慕嫉妒恨。

    眼下他们心中的这份情绪自然还远未达到‘恨’的地步,但总也生出了几分不想让夏枯草太过得意的想法,便想上来踩上一脚,即使踩不了,恶心一下也行,才能找回曾经的优越感?

    想到这,夏枯草心里不由又是升起好大的愤慨,心想自己都已想了解此事,而此事也与你们这些冷血的所谓‘同窗’毫无关系,你们为何就因这些无聊的怨念,偏要上来踩我一脚?

    无不无聊?!

    (章节名由原来的‘下’改成了‘再中’,因为我在上传这一章时才发现本章字数太多了,而新书很需要每天2000字一更时上首页的机会,所以只能将其仓促的一分为二,鞠躬致歉。)

    (PS:本周的推荐是玄幻分类新书精选,应该是分类中仅次于分强和轮转的不错的推荐了,所以看得满意的各位书友们,烦请给个收藏与推荐,有书评更好,谢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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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典封印介绍:
如果穿越是每一位少年隐藏于心头的梦,那么梦想成真的夏枯草希望他能使这个梦变得更美好一些,所以他想走一条在旁人看来极为荒谬的路。
这条路很难走,但他有一本书,或者称之为典——禁典。
吉凶之忌为禁,五帝之书为典。
只是这世界从来没有过三皇五帝,所以他只能眯起眼,像个傻小子一般高举禁典封印五鸣七响九弦,行走在终点不知在哪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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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俗版简介:求助,不小心犯了点事,又不想跑路,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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