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西北
**汗仓惶引兵抗拒,他是固始汗子孙中军事能力最为杰出的一人,其自康区千里行军、跨越艰难,为父报仇的一战,堪称经典。
可是此时和硕特蒙古军队虽然表现出了骁勇顽强的战斗意志,而大顺军也由于长途跋涉的行军以及不适应青藏高原气候,表现并不尽如人意。
但是。
在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刻,**汗的后方却又爆发了大批雪区僧俗贵族的叛乱行动。
和硕特汗国大军受此影响,军心大乱,在白天刚刚被蒙古军队击退的顺军,经过商议以后,决定由米剌印、马科两人亲自率军,在当晚便趁着夜色,全力猛扑蒙古军营地。
马科的副将果毅将军张国武引兵急战,黑暗中连续踹破和硕特军数个营盘,造成了敌军的蜂拥逃窜。
米剌印故技重施,用打败固始汗的战术,再次重创了**汗,和硕特蒙古军在黑夜中遭到袭击,顿时大溃,余众多遭到藏军沿途截击袭扰,基本上全军覆没。
只有**汗率领十余骑出逃西域,投奔了准噶尔部的首领僧格台吉,继续同大顺军为敌。
和硕特汗国灭亡以后,顺朝即在雪区恢复了**系统的统治权力,但同时为了**系统的力量和保持顺军的军事干涉力量,李来亨又提升了第巴系统众雪区地方贵族的权力。
第巴本是**的管家,其由雪区宗教首领的日常生活总管,逐渐演变为雪区事实上的行政系统首脑。
此时得到顺朝军事力量的支持以后,甚至有了称王的打算。
可李来亨绝无支持第巴取代**的打算,大顺在雪区除了另外借军事威压力量扶持起数个宗教领袖以外。即在第巴系统内部,也广建诸侯,使得雪区各地的地方贵族都可以进入拉萨第巴执政,实际上将第巴变成了类似顺朝政事堂群相制的体制,杜绝了一人掌握大权的独断可能性。
此外李来亨又以米剌印为西藏都督府都督,留顺军精兵三千人暂驻雪区,以维系大顺的军事存在。
不过米剌印系回教教徒,不受雪区僧俗各界贵族的支持,后来大顺发兵讨伐准噶尔时,准噶尔部首领僧格台吉便秘密授意他那个在雪区学佛的弟弟葛尔丹,联络雪区僧俗各界起兵驱逐顺军。将米剌印刺杀后,又坑杀了顺军将士两千多人。
这以后,直到制将军李懋亨、张国武率军入藏俘杀葛尔丹为止,青藏地区都落入了准噶尔部的手中,一度成为顺朝的心腹大患。
李来亨也吸取了西藏都督府设置失败的教训,改为采取了剥离雪区的方式以弱藏,除将青海全境并入甘肃省外,又将康区全部并入四川省中。
大顺灭亡和硕特汗国的战争,也震动了天山南北。原本被固始汗留在天山南北的和硕特旧部,闻此噩耗,无不为之震惊非常。
准噶尔部的首领僧格台吉也抓住这个机会,以共同对抗顺军扩张为由,强化了卫拉特联盟之间的关系,而准噶尔部和留在天山一带的和硕特残部,为了争夺卫拉特联盟的最高领导权,其斗争也达到了白热化程度。
最终准噶尔部与和硕特残部兵刃相见,大战一场后,和硕特残部被完全击败,准噶尔部顺利实现了对西蒙古诸部的统一整合,实力大为上升。
然而一部分被僧格台吉击败的和硕特余部,经由叶尔羌汗国占领的哈密地区,逃奔嘉峪关投奔顺朝。
其时征虏大将军郭君镇已经因病回京,时任西北经略使的周祚鼎即决定收纳这些和硕特部败兵,于是命制将军马科、赵自牢领兵出嘉峪关迎接和硕特部败兵。
结果顺军刚出嘉峪关,进入哈密地界不久,即遭到叶尔羌汗国兵马的袭击。此前和硕特败兵穿过塔里木盆地东奔时,已经和叶尔羌汗国发生了许多冲突。
现在叶尔羌汗国准备兴兵击灭这些和硕特部残兵,竟然连同顺朝军队一起攻击。
马科、赵自牢随即奋兵反击,昼夜苦战,由于不熟悉西域的地理环境,顺军损失很大,沿途因饥饿干渴而死的人,竟然有上千人之多,付出很大代价才顺利带着和硕特余众撤入关内。
哈密之败,再次引爆顺朝朝堂之上的舆论争议。
许多大臣都认为西域得失,于中原无关,不应该白白耗费这样多的力量去同准噶尔部、和硕特部争夺西域,还上书称哈密之败是因为天心厌战,是上天在警示大顺不能再继续穷兵黩武下去了。
但也有不少关心陕西安危的元勋功臣,他们都认为哈密的得失关系着西北的安定,西北的安定则关系着这些元勋功臣们家乡桑梓的安全。
勋臣们的政治能量可比那些科道言官强大太懂了,李来亨得到众多陕西籍的勋臣背书支持,底气十足,立即便诏令以刘芳亮为征虏大将军,代替因为伤兵回京的郭君镇出镇甘肃,开始部署收复哈密的作战。
叶尔羌汗国此时已经陷入严重的教派斗争,早在阿布都克里木汗时期,天方回教的“和卓”一派即开始进入叶尔羌汗国。
阿布都克里木汗之子马黑麻汗继位以后,黑山派和卓受到汗王的大力支持,这一教派在叶尔羌汗国内迅速发展。稍后,白山派也进入该国,要求分享黑山派的权力。两派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甚至发生血腥厮杀。
后来黑山派拥立伊思玛业勒为叶尔羌汗。伊思玛业勒汗镇压白山派,白山派首领阿帕克和卓经克什米尔逃往西藏,**随即将阿帕克和卓献于顺朝。
征虏大将军刘芳亮得此奇货可居以后,便命令制将军赵自牢、康大眼率军护卫阿帕克和卓进军叶尔羌汗国,而准噶尔方面,也趁着叶尔羌汗国集中兵力对抗顺军西征的机会,大举攻伐,夺取了全部的伊犁河谷一带。
由于顺军以护卫阿帕克和卓建政为口号,叶尔羌汗国内部不少信奉白山派的教徒纷纷起兵响应,汗王大军兵败如山倒,数月以后即遭到赵自牢俘虏,献俘宫阙于东京。
叶尔羌灭亡以后,西域出现了大面积的权力真空情况,准噶尔部趁机四面扩张,同暂时驻留在哈密附近的顺军接连发生冲突。
本就有意彻底击灭准噶尔部,完全收取西域的李来亨,随即便授意刘芳亮伐准全权,展开了一场规模浩大的新战事。
第六十七章 叶尔羌
和硕特汗国的覆灭和叶尔羌汗国的覆灭,虽然都是大顺军出了主要力量,但结果却是让卫拉特四部之一的小小准噶尔部,收取渔翁之利,获得了大部分利益。
固始汗被击灭,盘踞西藏的和硕特汗国被顺朝远征军彻底灭国后,准噶尔部趁机击破了同样在天山一带游牧的和硕特残部,得以彻底统一卫拉特诸部。
原本准噶尔部的僧格台吉,借这次对外战争的胜利,消弭了内部矛盾。他在打败和硕特部、成为卫拉特四部盟主以后,改称浑台吉,同僧格浑台吉本来有许多矛盾的两个弟弟,则被放出各领一部,前往伊犁一带游牧。
叶尔羌汗国在哈密被顺军打败以后,原本就开始游牧至伊犁河谷流域的准噶尔部,立即召集卫拉特各部联军,大举攻伐叶尔羌汗国,给了这个在顺军攻打下已经垂死的回教政权以最后的致命一击。
叶尔羌汗国亡国后,哈密及塔里木盆地东部的一部分绿洲城市被顺军控制。但更加富庶的伊犁河谷及塔里木盆地西部的喀什等城市,则落入了卫拉特诸部联军的手中。
僧格浑台吉放任大军劫掠了这些以绿洲农业和丝绸之路商业为主的城市居民,满足了卫拉特各部的需求,借此又强化了准噶尔部的盟主地位。
僧格浑台吉手握分配这些城市布匹、铁器、火药、粮食等资源的大权,便能够在卫拉特诸部中拉一派打一派,很快便在各部落中扶持起了大量拥护其盟主地位的铁杆盟友。
准噶尔部对整个西蒙古卫拉特各部的支配力量,得以大大增强了。
在这样的形势下,僧格浑台吉又引兵西向,过伊塞克湖,翻过葱岭,进入费尔干纳盆地大肆劫掠,满载而归。
回国途中,准噶尔人又遭到哈萨克部落的袭击,他们凭借驼城反击,大获全胜,等到返回天山草原时,僧格浑台吉控制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五万余骑之盛,兵力之强还超过了和硕特汗国的全盛时期。
在这样的情况下,僧格浑台吉一面授意他那个正在拉萨学佛的弟弟葛尔丹于西藏制造叛乱,一面则准备引兵东进攻打哈密,张狂猖獗非常,即便李来亨没有主动对准噶尔部实施打击,顺朝和西蒙古各部联军的战争也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僧格浑台吉的军事才干尚不及他那个弟弟葛尔丹强势,几次重大胜利,靠的不过是在顺军身后捡漏而已,准噶尔依旧只是一个部落,对于西蒙古诸部只是建立起了类似和硕特汗国那样的盟友和半附庸关系。
僧格浑台吉亦只是称浑台吉,而尚未称汗,他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威望将准噶尔部为盟主的西蒙古联军,凝聚为一个准噶尔汗国政权。
这样的敌人,当然不可能是顺军的对手。
顺、准之间的首次冲突,即发生在哈密附近。
僧格浑台吉派遣与他关系不睦的哥哥车臣率军侵攻哈密,并许诺其攻陷哈密以后,便允许其自领一部在哈密和青海附近游牧。
在这样的许诺下,车臣召集了亲信部下二千余骑,又四处从其他部落中搜集了大量愿意跟随其前往哈密和青海一带游牧的蒙古人,聚集起了上万兵力,加上沿途一起东进的妇孺老弱,形成了一支多达万帐的大军。
为了应对准部东侵,刘芳亮便离开兴京长安府,亲自前往甘肃兰州坐镇指挥。
当时顺军以张国武领兵一千多人驻守沙州,康大眼领兵二千多人驻守哈密。由于嘉峪关以外,沙漠广布,道路难寻,城市依靠绿洲维系生存,相互之间仅有可供小规模商旅通行的商路,大军互相难以联系。
准部侵入哈密后,柴达木盆地西北的各绿洲小镇迅速沦陷。车臣率领万帐部落的迁徙大军,沿着金山北麓直接挺进向嘉峪关方向。
负责驻守嘉峪关外顺军最大据点瓜州城的守军将领,由于强行推行编户齐民的政策,同当地回回、蒙古土著不和。当获悉准部逼近瓜州的时候,顺军守将又强迫城外百姓放弃田宅撤入城中,对于不愿撤走者,则强行放火焚毁其房屋。
这样的做法导致了车臣绕行金山北麓,突然抵至瓜州城下的时候,城内的回回、蒙古土著便趁机发起反叛,杀害顺军守将及全城汉人将士、官佐以后,开城迎接准噶尔军入城。
瓜州是大顺在关西最大的驻防城市,守军有四千人之多,竟然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准部攻占。
而且瓜州处在沙州和哈密城的后方,是前线顺军联系嘉峪关的必经要点,瓜州沦陷以后,还驻留在哈密最前线的张国武、康大眼两部,便成为了孤悬于外的海外偏师,陷入孤立无援、弹尽粮绝的困境。
刘芳亮闻讯以后,首先向朝廷上书请罪,李来亨不许,反而继续授予刘芳亮便宜行事的专任大权。
刘芳亮随即下令免除处置不力的甘肃省观察使、营田使和都捕盗使等人职务,重新请求朝廷委派得力官员赴任,同时将顿兵不前、增援瓜州不力的嘉峪关守将逮京下狱,启用了一大批出身讲武堂的少壮派军官任事。
完成内部整顿的同时,刘芳亮又派遣李懋亨督军出关,负责起收复瓜州和救援沙州、哈密两城的重任。
其时准军调集大兵,正在围攻弹尽粮绝的沙州城。
沙州守军本就只有一千多人而已,城中居民又皆非汉人,难以进行有效动员,一旦居民叛变,内外夹攻之下,势必全军覆没。
守将张国武系前明宣大边军出身的军将,参加过国初抗清战争的数场大规模会战,又长期在东北、西北边疆地带任事,极富胆识。
他根据当地土著的习俗传统,先是向百姓解释了顺朝的治理政策,又向他们渲染了准部破城以后势必劫掠定居百姓财产的习惯,最后同城中土著大户豪族,于神前礼拜结义,安定了沙州城的内部局势。
第六十八章 沙州之战
由于沙州孤悬于外,城中缺乏粮秣和关键的火药,而准噶尔军却在攻略伊犁河谷、喀什及费尔干纳一带以后,装备起了颇有规模的轻型火炮部队,在火力上反而占据优势。
守城战的形势相当危急,即便张国武动员了一批沙州土著豪族助战,在兵力上还处于极大的劣势之中。
为了扭转局势,特别是摧毁准军的火炮,他决定亲自出城,带领一批精锐选锋,携带锤子、铁钉等工具,趁夜袭营,捣毁准部火炮。
当时张国武的左右都尉,都劝说他沙州城中人心不附大顺,一旦将军亲自出城,城内守军无人主持,土著豪族很可能趁机起兵作乱,开城迎接准部,如此则大事去矣,不如留在城中,勉力防守,等待援军来救。
但张国武坚持认为沙州城小,兵力单薄,缺衣少食,准部又装备有一批火炮。现在是因为顺军将士守城防御较有成效,体现出了相当的战斗力,张国武和城中豪族神前盟誓,才能暂时稳定民心。
一旦守城战发展到更为艰难的后半段,这些和张国武神前盟誓的土著豪族们,随时都有可能翻脸不认人,杀掉城内的汉人将士后开城投降。
所以必须趁着守军士气军心尚在时,出城逆袭,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而且张国武认为准部兵马规模甚大,还携带了大量大车、帐篷、牛羊和妇孺老弱,显然是举族迁徙,营中纪律一定很差,夜袭必有奇效。
准部大将车臣又自恃兵力强大,一定认为城中守军不敢出城逆袭,绝无过于严密的防备,此时出战,必定收得奇效。
张国武下定决定以后,即在全城招募了汉回蒙各族精锐选锋四百人,准备于当夜打开城门出战。
但是傍晚时便有同张国武熟络的当地商人,向他密告有知情者悄悄出城,要把顺军今晚将要夜袭准部、摧毁其火炮的消息透露给了蒙古人。
张国武闻讯以后,当机立断,决定改变计划,立刻在傍晚时便出城袭击。他认为准部即便此时获得消息,也一定还没有改变兵力的部署,一定没有做好应对奇袭的准备。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张国武立即携带选锋数百人打开城门,在太阳落山的那刻便对着准部大营发动了突然袭击。
这一逆袭收效奇佳,车臣刚刚获得了顺军将要夜袭的消息,正在半信半疑间调整大军的部署,军队尚处在调动期间的混乱中时,便突然遭到顺军攻击,准军将士多无所适从,顿时大溃。
张国武亲自突击,左冲右驰,成功带队杀入准军炮营,将其携带的众多轻型火炮纷纷用锤子、铁钉钉死以后,又全力突围,安全返回沙州城中。
经此一战,沙州守军士气大振,那些原来还在观望的土著豪族,也开始大力支持守军。准军则由于火炮被顺军摧毁了三分之一,士气低落,再无强攻之意,只能改为长期围困。
为了长期围困沙州城,车臣不得不命令其大军各帐,除留下必要兵力围城以后,其他妇孺老弱和大批牛羊,则在一部分军队的保护下前往哈密周边各地游牧。
这便给了出关西行远征,全力救援沙州、哈密二城的李懋亨以绝佳的反击机会。
李懋亨出嘉峪关后,先前往瓜州。他发现准噶尔部联军攻破瓜州城后,并没有占据这座城市,只是大肆劫掠,毁坏城墙以后,便撤离瓜州继续寻找草场游牧了。
准部的这种做法,让李懋亨看出了他们的弱点。
准军不能维持对城市地区的稳定统治,他们在伊犁和喀什一带,也只是依靠军事力量,压迫当地的绿洲城市,迫使土著豪族进贡而已,并不能建立起自己的行政系统来,这一点就还不如依靠雪区僧侣建立行政力量的和硕特汗国了。
如此,只要大顺军能够对准部的军事力量,实施强力打击,那么准部后方的各个绿洲城市,肯定就会趁机脱离其控制。
李懋亨收复瓜州以后,很快就从当地人口中获悉了准军强攻沙州失利以后,分散兵力在哈密各地游牧的消息。
他喜出望外,一面是对沙州坚守了这么久的喜悦,一面是对准部自行分散兵力的欢呼。
李懋亨知道战机只有一次,所以他立即下令全军遮蔽道路,断绝消息,绝不能使准军获得顺军主力已经出关救援沙州的消息。
为了掩人耳目,李懋亨决定不率领大军出击,仅仅带领二千名精锐的士兵,离开瓜州,直扑沙州准部大营解围。
他轻装简行,目的在于不被准噶尔人发现自己的行踪。为此李懋亨又昼伏夜出,保证全军行军的隐蔽性,花费几天时间后即冲到了沙州外围。
此时车臣刚刚得知瓜州被顺军收复的消息,根本不知道顺军精兵其实就在自己大军的东面沙丘驻扎。
他闻讯以后,下令分散哈密各地游牧的诸部向沙州猬集起来,并准备军队聚集后,就离开沙州,东进到瓜州同顺军主力决战。
然而李懋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顺军隐蔽在沙丘后方稍作休息以后,便乘夜绕道出山背向准噶尔军逼近,黎明时李懋亨亲自督兵从山上突下,突袭准噶尔军营地。
准噶尔军人不及甲,马不就鞍,仓皇向西南溃逃。大顺军急速追赶上来,城中守军见状,也大开城门,全军出城配合援军作战,激战二日屡获捷报。继追至金山北麓,该地右阻山,左逼水,道路狭窄,大军不易通行。
大顺军趁准噶尔军慌乱之际,设伏兵于山侧,又遣一部背水列阵,诱其往攻。旋佯败,弃甲沿河而走,待准噶尔军进入谷地,伏兵突起冲杀。准噶尔军顿时大乱,被击杀上千人,其余欲渡河逃生者又被对岸顺军击于半渡,溺死甚众。
车臣率残部乘夜拼死突围,尽弃辎重牲畜塞满山谷,迟滞顺军前进。他沿途试图召集此前被分散前往各地游牧的残部大军,再行反抗。
但此时李懋亨也陆续指挥屯守瓜州的顺军援兵跟了上来,大顺军又派偏师北上解围哈密,同康大眼部汇合以后,进击至吐鲁番火州。
当地回王早已不堪忍受准噶尔部的大肆洗劫和对商路的破坏,起兵迎接顺军,双方联手,在赤石山打败了僧格浑台吉派来救援车臣的援兵。
车臣本人则在金山南北麓反复逆击不成以后,被李懋亨追斩于当金山口,首级传送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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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安北大都督府
西域幅员辽阔达二万里之多,顺军西出嘉峪关以后,就要面临无数连成大片的流沙土地。
千里远征,悬粮于外,后勤的补给已经达到万分困难的地步。
更何况西北水土艰难,气候更为绝苦,士卒一旦出关,就要面临自盛唐以后,汉人几乎将要有千年未曾踏足过的陌生土地。
即使是饱学鸿儒,翻遍史册,对于西域世界也是两眼一片白。毕竟各种汉家史册上记载的西域世界,已落后于世界几百年。
自唐宋以后,汉家对这片曾经熟悉的土地已然完全陌生。这近千年来,发生在这片热土上的宗教的纷争、民族的变化、环境的衰朽、商路的改变,汉人多数一无所知。
在嘉峪关之外的世界,的确是茫然的土地。
远征军们因此常常受到陌生环境中陌生敌人的袭击,由于不了解土著的文化习俗、生活习惯,不少顺军将领强硬地生搬硬套内地政策,也激化了许多矛盾,造成了更多冲突。
第一次瓜州之战的失败,不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张国武在沙州大捷以后,穷追敌兵不舍,终于尽报此前关西顺军被屠杀于瓜州的惨败之仇。
可是由于不熟悉关西地区的地理风土气候环境,顺军在战斗中死伤并不多,反而是在从当金山口返回沙州的途中,由于遇到沙尘天气,士卒掉队之多,竟然还达到了同准军作战伤亡的两倍以上。
这样骇然的数字,实在惊人。
当李懋亨和张国武长途跋涉,备极艰辛地回到沙州城以后,大顺军所有士卒才都长出了一口气。
这些骁悍无敌的西军勇士,面对准部铁骑毫无畏惧,现在望着极西大地的片片流沙,却流露出了胆怯、恐慌与迷茫的眼神。
顺军真的能够征服这样一片土地吗!
对准用兵以来,大军常悬于外,万里转运,西北三省百姓为之骚然,一方工商因之萧条。朝中大臣,请求皇帝停兵罢战、劝谏李来亨停止远征西域的弹章,简直多如繁雪。
许多人都重提了明朝时对西域的经略之道,认为根本没有必要穷极人力物力,远出关门,长驱绝域。
只需要利用夷狄的内部矛盾,采取拉一派打一派的分化手段,以外交怀柔为主,以夷狄制夷狄,自然不烦大兵,便可以消除漠西蒙古诸部的威胁。
同时还有大臣提出,西域诸城,都依赖于同中国进行商贸。只要我朝将一切军队、商旅、人员,全部撤入关内,然后彻底封闭嘉峪关,不同西域通商往来。
则彼处人民,一定支撑不住,将会为了恢复通商权力,而自动起兵驱逐准部。
如此也是不烦每年上千万两的巨额军费,就可以收到平静西北的效果。
但这自然同李来亨的个人意愿不符,而且也引起了许多秦人勋臣的不满。
秦人勋臣多是武将出身,大多熟悉戎马兵事,对于舆地之学也都颇有研究。
大顺新设朔方省作为陕北龙兴之地和皇家祖宗陵寝的屏障以后,朝中亦有许多大臣开始关注起了河套一带的地理形势。
河套突出于外,四面少有险阻,蒙古骑兵来去如风,而且塞上有多肥美水草,一旦被蒙古人所复据,则很容易就会很成为北方蛮夷南下攻略大顺祖陵的前进基地。
要屏蔽祖陵,就要确保河套,而要确保河套,就必须使得漠南蒙古不能形成一个强权。
现在东蒙古诸部在清军和顺军多年来的连续打击下,势力极度衰落。但西蒙古诸部则由于准噶尔的崛起,已经出现了一点建立新汗国的苗头。
一旦准噶尔建立汗国,长驱东进,东蒙古诸部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同其抗拒,估计很快就会被卫拉特人吞并。
如此,则蒙古诸部重归一统,河套势将不守。
因此为了保障顺朝祖宗陵寝和元勋桑梓故里的安全,大顺就必须确保蒙古诸部群龙无首,使其永远保持一盘散沙的情况。
李来亨在这方面已经略有思路,此前刘芳亮几度出塞搜套时,便已经携带了一大批熟悉蒙古语言文字的使臣,对于投效顺军的蒙古部落,分别授予了顺朝的各种侯伯爵位封号,以起到众建部落、以分其势的作用。
这项政策李来亨有意长期推行下去,随着时间推移,使得蒙古诸部各安其汛地,部落之间如果产生矛盾、有所纷扰,则都要向上寻求大顺安北大都督的支持以期解决。
安北大都督府是顺朝设立的第一个大都督府机构,属于一般都督府的上级机构,权力很大。
自刘芳亮搜套、朔方建省以后,顺朝便形成了每隔几年时间,便派兵出塞巡视的规矩,领军者即为安北大都督。
最初安北大都督府的治所设在关内宁夏地区,后改为大同。朔方建省以后,朝廷派遣大军再度出塞,由时任安北大都督刘体纯领兵占领归化城一带以后,在当地重建城池,迁民开垦固守,安北大都督府的治所也因此北迁到了归化城。
不过由于朔方建省后,政事堂考虑朔方省地方狭小,难以支撑起行省建制的烦多费用,因此又决定将本来由安北大都督府直辖的东胜、归化一带,都划入朔方省建制中。
满清被顺军彻底攻灭,南渡日本为海寇作乱以后,朝廷又效仿唐制设置了安东大都督府来兼领黑龙江、吉林、朝鲜等地,安东大都督府的治所则设在靠近朝鲜的吉林珲春一带。
明代于此地设置珲春卫,一向被视为边寨重地。明朝奴尔干都指挥使司下属的密拉卫、乌尔珲山卫、童宽山卫等,都设在珲春一带。
顺朝则沿用了珲春的古名,即渤海国时期的东京龙原府,改珲春为龙原,使其成为了统治黑龙江、吉林、乐浪等广阔抵御的安东大都督府中心。
安东大都督府设置以后,群龙无首的东蒙古诸部也渐次向朝廷归附,但朝廷始终没能在明朝的故大宁卫一带恢复稳定的统治和驻军。
安北大都督府的级别比之安东大都督府是一再下降,不久刘体纯不再出任安北大都督这个虚职,改由大长公主李徽柔之子、会宁王李淳和这种宗室出任。
直到后来僧格浑台吉趁着朝廷大军陷入雪区,平定噶尔丹之乱时,突然领大军走阿尔泰北路线,迂回整个漠北后方才南下赛汗山,直插入故开平卫、大宁卫一带时,朝廷才重新重视了对于大宁一带的驻军管理。
第七十章 奇袭雪域
由于李来亨的个人坚持,还有朝中秦人勋臣们的大力支持,士林舆论清议,最终也没有阻止顺军在关西的继续用兵。
瓜州之屠和沙州大捷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国。
李来亨为了树立榜样,对于此役从军文士、书办的奖励也达到了尽皆拔擢的地步。
这种举措,很快就在各地掀起了学习西北舆地地理、投笔从戎参与边塞战事的热潮。
很多在顺朝不断改革的科举考试中,不幸名落孙山的失意之人、落魄文士,都从朝廷对于参与平准者的越级拔擢里,看到了一条全新的终南捷径、康庄大道。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各种文人投笔从戎,远赴关外进入各级经略使、节度使、制将军、都督幕府之中,赞画军务的做法,开始大为风行了起来。
这种全新的上升渠道,甚至于慢慢壮大到了可以同科甲正途媲美的地步。
天法朝中期,甚至出现了六政府尚书半为幕僚出身,天下节度使亦有七节度为幕僚出身的盛况。
一时间,天下寒士皆西行,玉门关外尽故人。
在这个过程中,文脉流传,边塞文学兴盛于一时。那些在边塞征伐中起家进入仕途的文人,又给大顺朝堂注入了一股刚健质朴的清流,使得大顺形成了一种迥异于前朝的全新士林之风。
从那时开始,顺朝士人皆以身配刀剑、手铳为荣,人人习武纵马,都以扬威异域、建功绝域为理想。
自然,这之中也不免造成些许较坏的影响:例如顺朝士人一言不合就以决斗相见,因私斗而死的士人,每年不下数百人。
械斗成风,跋扈、夸富、好斗、攀比也成为了士林一时风行的重要潮流之一。
所以当沙州大捷不久以后,僧格浑台吉的弟弟葛尔丹,突然联络雪区反顺的僧俗各界发难,将顺军驻扎拉萨的制将军米剌印刺杀,兴兵叛乱时,立刻就引起了西北士人的强烈震怒。
当时投入米剌印幕中,一起到拉萨驻扎的关中名士、秦中士大夫,约有四五十人之多。
这些人大多是陕西、甘肃两省的名门望族出身,都以投入米剌印的麾下远征雪域为终南捷径。
他们都以为以大顺军的兵锋之盛,这次驻扎拉萨,又是以大军临小邦,毫无危险可言,怎么预见得到自己会撞上葛尔丹这样一枚杀星?
米剌印系天方回教徒,本来就和雪区的喇嘛僧侣不和。他还携带了大批士人同到拉萨驻扎,这些秦中士大夫多数缺乏实干才能,所以才混不上正途官职,只能走幕僚起家的道路。
偏偏米剌印本来就是明朝土司出身,对这些士大夫的巴结讨好渴慕非常。他虽也是西军一大名将,战功赫赫,可到拉萨以后却沉迷于同这些士大夫们把酒唱和,陶醉在雪山风光、写诗创作里。
完全疏忽了雪区僧俗对于顺军驻扎的强烈反感,也完全忽略了葛尔丹在雪区的种种串联行动。
葛尔丹借**之口,邀请驻藏顺军将领、官佐前往寺庙观礼,趁机关闭庙门,藏兵大举杀出。虽然米剌印极力抵抗,但由于所带卫兵甚少,周围多是不堪战斗的士大夫,结果尽数被藏兵屠杀。
米剌印本人也被葛尔丹所杀,首级据说被喇嘛做成了法器。
拉萨之变,是顺军西北作战的最大败绩。米剌印官居制将军,封侯爵,是大顺西北驻军的名将之一,竟然落得这样被杀头做成法器的下场。
而同样被残忍杀害的还有好几十名关中士大夫,传闻藏人害怕这些文士死后成佛作祟,竟然将其全部分尸,残尸分别施加厌胜之法,用极端残忍的手段埋藏、镇压各地。
这些惊人的消息传到长安以后,秦人无不为之震骇惊怒非常。
即便天子,亦深感受辱,必有斩杀僧格浑台吉、葛尔丹兄弟,并一洗喇嘛以后,方才能雪此奇耻大辱。
为此刘芳亮暂停了对于哈密以西准噶尔军的进攻,双方在吐鲁番一带列兵对峙。
同时刘芳亮又将部中精兵悉付于李懋亨之手,命其急速南下入藏平叛。
为了争取时间,赶在准军入藏支援葛尔丹以前,先行解决葛尔丹,李懋亨等人仅率卫兵五百人便先行入藏。
他星夜兼程奔入雪区,时正值严冬,途径寒冷荒凉崎岖的高原,并站兼行,飞驰千里。
李懋亨沿途还考察了自然地理环境,对众多战略要点的气候、水源、物产、地理风貌做了详尽的调查。
这段时间里,李懋亨所部兵力虽然十分寡弱,但他大胆的行动,使得不少雪区地方贵族摸不清楚顺军入藏兵力的具体数字。
再加上李懋亨根据张国武所说的情况,积极迎合地方土著的传统习俗,游说当地贵族,因此得到了不少畏惧顺军报复的雪区土练土团的支持。
有这些土著作为向导和友军,顺军的进军速度便大大提高了。
不久赵自牢也带着另外一批援军主力进入雪区,很快同李懋亨汇合,顺军的总兵力达到了八千余人左右。
葛尔丹低估了大顺军的行动速度和兵力规模,冒然出击率领藏军主力同李懋亨进行会战,结果被一战击溃。
大顺军随即在雪域高原上展开迅猛的追击,直扑拉萨。葛尔丹则沿途修建碉堡,布置重兵防守。
李懋亨遂用赵自牢之谋,利用一部分投靠顺军的藏兵,发挥藏兵善于翻山越岭的特长,由藏兵为向导带领顺军精兵翻山间道。
大顺军士卒所经山径逼仄,乱石丛集,越大山数重,无路可通,只能一边开山劈树,一边前进,军行雪地,傍山几无驻足之地,官兵俱在石岩下露宿,深入一百六七十里,未见敌踪,不少人甚至觉得是遭到藏兵欺骗,心生绝望。
关键时刻,赵自牢发现了山下有葛尔丹军堡垒。顺军全军士气大振,当夜便偷袭堡城,葛尔丹军全无防备,二战再溃。
顺军实现了绕敌腹背的目标以后,便大举前进猛攻,更多雪区贵族相继归附,为李懋亨提供了许多粮秣,使得即将弹尽粮绝的顺军士卒再不用担心缺粮了。
第七十一章 大雪满弓刀
顺军轻骑纵横雪域高原,一时间大雪满弓刀,百骑奔驰,冲破浮屠庙宇。葛尔丹即便有经天纬地的才能,以区区藏军部众,也难以抵挡顺军将士的猛烈冲击,当时大败,溃不成军。
原本依附于葛尔丹和**掀起叛乱的前后藏地方贵族,也相继归附大顺,四处截击叛军,形势瞬间扭转。
各大寺庙纷纷向顺军提供粮食、茶叶、奶茶、酥油,李懋亨挥兵急进,一路冲击至日喀则,葛尔丹妄图闭城死守。
但是大顺军将士用燧发枪火力压制城头,先锋锐士登城强攻,半天时间就跨过土围,攻入城中。
葛尔丹一败再败,几乎产生了服毒自杀的想法。
他是一名虔诚的黄教信徒,此次起兵反顺,不仅仅是因为得到了其兄长僧格浑台吉的授意。
更主要还是因为葛尔丹极为尊敬的**也赞成兴兵反顺,所以他才四处串联,请准军进入雪区驱逐大顺。
现在兵败如山倒,**立即变换脸色,准备派遣僧兵捉拿葛尔丹,将藏军屠杀米剌印和秦中士大夫的罪责,全部扣到葛尔丹一人头上。
葛尔丹惊闻噩耗,空前震惊,他在绝望之中跳下山崖自杀,摔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此后虽然经过顺军多番搜寻,也没能找到葛尔丹的遗体。
这还在雪区高原上留下了葛尔丹涅槃成佛的传说,后来受到大顺军血腥清洗和报复的黄教僧侣,因此编造出了葛尔丹未死,而是涅槃成佛,将在百年后如莲花般归来,领导黄教僧俗驱逐顺军统治的传说。
而五世**,他逼死葛尔丹,又逮捕了葛尔丹左右的一批准部贵族。妄图用这些卫拉特蒙古贵族王公的首级,来平息大顺军的怒火。
可李懋亨早就获得了朝廷的授意,此次进入雪区,一定要彻底改变雪域高原上的政治结构,巩固大顺的统治。
李懋亨率军进入拉萨以后,立刻将五世**诱捕,押解回京。接着又召集了前后藏的各主要地方贵族、大喇嘛,召开了噶厦会议,重新选拔了出身青海的一位幼龄童子为第六世**。
李懋亨向朝廷上书,请以大将赵自牢为西藏都督府都督,并从雪区的地方贵族中选择了颇有威望,又协助大顺军进兵的四名首领为副都督。
为避免权力集中于一名雪区地方的世袭贵族手中,顺朝采取了众建诸侯的方式,往往同时册封四到六名亲附大顺的贵族首领为副都督。
一般情况下,雪区的军政要务,都由这几名副都督共同办理,由顺朝直接委派的都督,则并不负责日常军政事务,只有在面临重要危机的时候,才会插手干涉雪区事务。
同时,为了削弱这些地方世袭贵族首领的权力,顺朝又强制规定他们担任副都督以后,必须离开其世袭领地,到拉萨来常住、办公。
以此分离了这些地方豪强同自家领地间的关系,使得担任副都督的重要贵族首领,丧失或不方便利用自身领地的兵力发动叛乱。
稍稍整理雪区军政要务以后,李懋亨便命赵自牢领兵二千人屯拉萨,自己率领其他兵马先行返回青海。
此役大顺军以风驰电掣般的惊人速度,快速行军,翻阅了数千米高的雪域山区,在绝域荒原高速行军六千余里,迅速戡平了葛尔丹之乱。
又以强大的武力为依托,对雪区叛乱的僧俗权贵领袖展开了血腥清洗,诛除了大小僧俗贵族十几家,重新建立了以都督府的四大副都督为首的雪区军政机关,巩固了顺朝对雪区高原的支配。
从这以后,直到顺朝与盘踞印度次大陆的呆迷儿帝国展开争霸战为止,雪区都督府获得了长达数十年的太平安定时期。
也是在这段时期内,来自顺朝的语言、文字、文化、商品,开始大量流入雪区,增强了青藏、川藏等地之间的往来交流。
不少雪区僧俗两界的大贵族子弟,也纷纷前往东京求学,或受大顺爵位封号。
但是在当时,李懋亨迅速戡平雪区之乱的巨大战功,却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因为就在葛尔丹掀起叛乱的同一时间,他的兄长,执掌西蒙古四卫拉特联盟的僧格浑台吉,已经趁着顺军注意力集中到西南一隅的时候,趁机出兵,绕行阿尔泰山之北,从大顺军势力所不及的漠北草原出发,插手到了喀尔喀蒙古的内乱之中。
漠北的喀尔喀蒙古,本有扎萨克图汗、土谢图汗和车臣汗三部。
崇德三年,三大汗分别派使来沈阳,向皇太极呈表称臣,献上“九白之贡”,即每年进贡白马八匹,白骆驼一头。盖清崇白,贡此表示吉祥。皇太极大喜,他曾打算参照漠南蒙古设四十九旗例,在漠北亦设若干旗,不料获鹿大战时突然病死,而未推行。
多尔衮掌权以后,试图在喀尔喀8个札萨克,分左右翼,从而使喀尔喀蒙古与清中央政府的政治联系更加密切。
但这时候清军深陷关内战争,多尔衮被大顺军连续击败,最终在徐州之役中被李来亨生俘。
清军在漠北草原上的威望也因此遭到了沉重打击,此后,喀尔喀三部之间发生纷争,扎萨克图汗被杀害,所隶部众多归附土谢图汗,新汗要求索回,没有成效,双方形成僵局。
扎萨克图汗于是便向准噶尔部求援,僧格浑台吉借此机会,插手到了喀尔喀三部的内乱之中。
他在天山南北实行了总动员,领兵三万骑,绕行阿尔泰山之北,突然冲进了漠北草原。
准噶尔人获得了札萨克图汗的支持,沿途有喀尔喀蒙古人向导引路,因此可以大胆行军,快速突袭,瞬间就打垮了喀尔喀三部中实力最强的车臣汗部,与札萨克图汗的军队联合于一处,接着进攻了土谢图汗和黄教大喇嘛哲布尊丹巴的牧地,劫获驼马牛羊成千上万,兵力也扩大至了四万骑之众。
准噶尔、喀尔喀两部联军,合兵总计约四万五千骑兵,接着南下闯入漠南草原。
第七十二章 横扫察北
漠南当地的察哈尔部蒙古人,在清军和顺军多年来的持续打击下,早已经是部众星散,混乱不堪,对准噶尔、喀尔喀联军的入侵,毫无抵抗能力,迅速就被击败。
察哈尔诸部举部内迁,溃卒布满山谷,行五昼夜不绝。
而准噶尔和喀尔喀联军,则在僧格浑台吉迂回漠北后的一系列胜利中,如滚雪球一般不断壮大,兵力也增强到了五万余骑的地步。
许多受清军、顺军几十年来长期打击和压迫的东蒙古部众,相继选择了投降归附僧格浑台吉。
大草原上正开始出现一个新的汗国核心,僧格浑台吉的军队规模也越滚越大。
他因此产生了重新统一全蒙古诸部的空前野心,决定进一步南下,吞并察哈尔和大宁一带,兼并除了朔方省以外的全部漠南草原地区。
由于大顺军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西北地区,直到僧格浑台吉兼并喀尔喀蒙古,联军大举南下侵犯察哈尔和大宁一带的时候,朝廷才发觉准军主力已经从遥远的西域,转移到了距离北京、、大同一带极近的漠南草原地区。
五万余骑蒙古联军杀入察哈尔草原的消息,一时间震骇华北沿边。大同一线自从清军退出关内以后,已经有十多年未闻战鼓,承平日久,军备松弛。
大顺边军的精兵皆在辽东、哈密一线,过去被明朝倚为边防重地的宣大一线,毕竟是长年无战乱,就连蒙古游骑也由于朔方建省的缘故,根本不可能危及到大同这种“内地”来。
如今东蒙古诸部,经过了清军丧败以后,将近二十年的大混乱时期,终于在准噶尔人的强势推动下,重新凝聚为联军形态,寇边边关。
大同、宣府、大宁、北京等地霎时间烽火连天,告警不断。会宁、开平、全宁、兴和等等漠南要地相继沦陷,本来这些地方就由于地处偏远,后勤困难,又缺乏城寨,很不适合顺军驻防,仅有安北大都督府所辖的几百甚至不过几十名士兵驻守而已。
准军一战之下,横扫察北,兵锋西逼归化、东抵大宁,严重危及到了大顺在北方的边防线。
十多年来没有发生过战争的宣大长城沿线,至此重新陷入战火的危机里。
边民大震,朝堂上各种各样弹劾的奏疏简直如雪花般飞来。
无数山西、河北出身的高官,纷纷要求严惩征虏大将军刘芳亮的失职之罪。
准部数万骑兵迂回了一整个漠北草原,从西域杀到北京来了,刘芳亮竟然都没有察觉和告警,失职至此,以至于华北边防糜烂,简直是死罪。
时任安北大都督府大都督的是李自成唯一的血脉,大长公主李徽柔的赘婚子会宁王李淳和。
本来安北大都督也算高官显爵,但由于这几年来顺军军事重点的变迁,还有朔方建省的缘故,安北大都督府所辖的地区,只剩下了大宁一隅之地。
所以这个官职也就成了一个虚衔,像会宁王李淳和这样的年轻宗室,才得以坐到大都督的位置上来。
大宁一带,也是多年无战事。
会宁王李淳和的任务,本来只是负责在大宁重修城池,恢复这座被明朝放弃多年的塞北城市。
他所携带的军队,仅有大顺军士卒两千多人及随行的汉族官佐、民工、工匠五千人而已,此时深陷在蒙古人的汪洋大海之中,简直是沧海一粟,随时都可能倾覆深渊之中。
朝廷对会宁王的安危高度重视,据说大长公主已经数次入宫见驾,力求朝廷立即出兵援救她的儿子。
会宁王毕竟是太祖血脉,天子也不敢放任大宁沦陷。
虽然天子甚为爱护刘芳亮,但形势如此,也只好先行下诏刘芳亮戴罪立功,命其急速调兵东进击准部之尾。
但刘芳亮胆大妄为,不仅没有派兵东进,反而密上奏疏,声言准军空国东征,其在天山一带的老巢势必空虚。
如果此时西军全力出关捣巢,一定能够剿除天山南北、直抵伊犁河谷,起到一次性绝除准噶尔部的效果。
刘芳亮明知道会宁王李淳和被准军包围在大宁,生死不知,还敢于违逆众意,提出这种更为大胆的作战计划,也实在是高度自信。
刘芳亮对李来亨的性情了解极深,而且他是太宗最亲密的战友,当年田牛之变时,也是刘芳亮全力支持天法皇帝,才促成了李来亨掌控全局。
有如许身份、如许功绩,刘芳亮才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这种用兵方略。
李来亨见到奏章以后,便瞒下此事。
他担心有同大长公主关系亲密的女官,将消息泄露到宫外,于是立即用皇贵妃重病的理由,封闭中宫,不许内官擅自出入。
随即便召集政事堂众平章,在当天立即讨论完毕了刘芳亮关于远征天山的建议。
李来亨力排众议,决心授予刘芳亮“假节钺、大柱国、天山道行军总理、安西大都督府大都督”的名义,立即发动西征,出哈密剿除天山、直抵伊犁。
趁着准噶尔部的主力远在东方的机会,将准噶尔部和卫拉特蒙古人的老巢,彻底占领。
等到册封刘芳亮假节钺的圣旨诏书,已经被送出开封以后。李来亨才亲自前往大长公主的府上致歉,向他说明了朝廷最后决定的用兵战略。
大长公主李徽柔一听这种摆明了是要抛弃会宁王李淳和的兵力部署后,当即昏厥,自此卧病在床达半年之久。
除此以外,为了避免朝堂上群臣的强大阻力,为了保证刘芳亮远征行动的保密性,这项决定直到两个月后才被公布出来。
而在这致命的两个月内,华北一线边军就将要面临最为巨大和危险的压力了。
大同、宣府、北京一带的驻军,早就由于十多年的承平日子,久未闻战鼓之声,严重缺乏战斗力。
现在内地的一些驮马牛羊、军需粮秣,又要全面优先供应西军的远征活动。
另一支靠近北京的野战兵力,也就是原本驻扎在辽东和朝鲜一带的安东大都督府所辖兵团,其主力则在去年,就已经在谷可成的指挥下前往日本,协助德川幕府剿除清军残部。
一时间华北驻军,竟然连一支稍稍堪战的野战军都找不出来。
各部兵马,严守城池还勉强能够做到;想要组织一支大军出塞远征,救援被围困在大宁的会宁王李淳和,那就太困难了。
第七十三章 大宁新城
大宁新城还在修建之中,本身连城墙都并不完善,城内百姓民户、积蓄粮草,数量都非常稀少。
何况大宁处在塞北,过去明朝的时候就是因为粮草转运困难,所以明军才主动放弃了大宁卫,将大宁内迁。
几年前安北大都督府驻节大宁,靠着刘芳亮数度扫北搜套的威名,开始了重建大宁城的工作。
广袤的千里大草原上,风吹草低见牛羊,一派空旷平坦、无险可守的原野上,顺军要设法几乎可以说是从零开始,修建起一座崭新的城市。
在这个过程中,还不免遭到周边游牧部落的袭击。
虽然东蒙古诸部已经瓦解,曾经执蒙古牛耳的察哈尔部,已经沦为了十几个不足千帐、互相攻伐不休的小部落。
可也是正因为这样,朝廷的威名和法令,只能震慑住那些有名号的酋首豪帅,却震慑不住一些或数十骑、或百余骑,小股来袭击大顺百姓的马匪。
刘体纯卸任安北大都督的职务以后,本来品级地位等同于内地经略使的大北督一职,便沦为了虚衔。
正好当时的大长公主李徽柔,与其夫兴平伯高元照正因纳妾之事闹分局,齐国大长公主因此常居宫中,还将儿子会宁王李淳和也带到了宫中。
天子常见李淳和相貌雄壮,有类太祖,大长公主又不断进言,希望为会宁王谋取一个显赫的官职。
李来亨正因为安北大都督沦为虚衔,没有勋臣大将愿意出任这个职务感到烦恼。
毕竟安北大都督现在唯一的差事,就是出塞去修大宁城,实际上就是一个监工的活。
但因为前任的大北督是刘体纯,所以后继者的资望总也不能低于刘体纯过多,还是需要在开国元从重将中选择一人出任。
大多数勋帅们,如何愿意去做这个监工差事?
正好就让年纪轻轻的会宁王去担任大北督好了,反正会宁王李淳和是宗室郡王,由他继承刘体纯的职务,想必刘体纯心中也不会有什么芥蒂。
李淳和虽然没有太多实际的军政事务经验,但是反正安北大都督也不过一虚衔而已,他就算什么都不会,那去监工办差,总是会的吧?
这能出什么事!
结果谁能想到,准噶尔大军迂回万里,沿阿尔泰山北麓疾驰行军,一战兼并喀尔喀,再战南下察哈尔,一举就把顺准大战的主战场,从西域和雪原,变成了距离北京近在咫尺的大宁一带。
会宁王李淳和身边只有千余士兵,大多还不是精锐的战兵,只不过是些充数的工人而已。
原先活动在漠南草原一带的零散东蒙古部落,也纷纷聚拢到了僧格浑台吉的旗帜下面,蒙古大军兵力暴增,雪球越滚越大,很快就逼近了大宁城。
当时城中百姓都恐慌不已,会宁王李淳和的左右亲随,居然都在当夜逃窜,其他士兵、民工也是同样逃散屡禁不止。
他的幕僚们也都劝说赶紧抛弃大宁城,逃回关内地区。但李淳和身为大顺宗室,走了母亲的后宫路线,才谋取了安北大都督的虚衔,奉天子之命修建大宁城,此时若抛弃大宁城自己逃回关内,岂非让公主蒙羞、令天子齿冷?
李淳和看到粮乏兵病的景象,就把粮草、财物全部装载到大车上,佯装撤退,宣布即将率军撤出大宁来稳定军心。
实际上,李淳和认为东蒙古部落皆叛,漠南草原处处为敌,一旦出了大宁城的城墙,这支顺军部队根本不可能活着看到长城的边墙,一定会在半路上遭到蒙古部落的袭扰截击,最终全军覆没。
他先用缓兵之计稳定军心,接着便开始积极布置城防。
李淳和以要拆毁大宁城为借口,动员城中百姓、民工拆除民宅的建材,得以收集了大批门板、木材、砖石,作为之后守城的必要材料。
接着他又命帐中幕僚统计全城百姓人丁数量,号称是为了编组南逃时的队伍,将所有妇孺老弱、男女壮丁,全部按照籍贯、年龄、性别,编组为若干标。
这一举措,在之后也产生了很大作用。
当准军围城时,虽然人心一时大乱,但由于大宁城居民都已经接受了军事化的改编,所有人都被编入某标某旅中,因此局势很快就安定了下来,没有因为准噶尔人的突然袭击而溃败。
此外城中乏粮,所以李淳和还是借口将要撤离大宁城,而且撤退时要烧城,将城内百姓私藏的粮食,全部收集到了一起,进行统一分配。
这保证了粮食分配的极高效率,也避免了无谓的浪费。
虽然到了大宁保卫战后期,城中缺粮情况越发严重,甚至守军将所有的驴子、骡子、战马、驮马、骆驼,也都全部宰杀。
但大宁城,始终没有出现吃人肉充饥和饿死百姓的情况。
当三个多月后,权将军李玮群、制将军李元胤率部解围时,大宁城中军民,虽然人人都面黄肌瘦,一副行将饿死的模样,可到底没有出现真正的普遍饥荒。
这无疑是得益于会宁王李淳和,在围城战一开始的时候,就对城中的全部物资进行了严格的管制调控。
他意识到大宁保卫战,很可能将是一场艰苦卓绝的坚守之战,因此还特意在准军完全围城以前,亲自率兵出城捕杀牛羊走兽,放火焚烧水草,好抹平敌人在持久战方面的优势。
所以大宁围城战,虽然总共打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但是只有第一个月时,准军是集中了占据绝对优势的三万多人兵力攻城。
等到第二个月时,准噶尔人便为了让随行的牛羊逐水草而居,把大量兵马分散到了各地游牧就食去了。
大宁守军的守城压力,因此大大减少了。
朝廷虽然将主力全部付与刘芳亮,全力组织西军远征捣巢,力图利用准噶尔主力在东蒙古一带活动的绝好机会,彻底控制天山和伊犁河谷一带。
但是天下清议哗然,为了应付舆论,也是为了应付大长公主的压力,李来亨还是重新启用了大将郭君镇坐镇北京,并将开封宫中宿卫军也一同派遣北上,又从各家勋臣府中抽调富有军事经验的护卫奴仆上千人,又组为一军。
第七十四章 旅蒙商
郭君镇匆匆抵京时,长城沿线边防全部震动,各大要隘纷纷闭城自守。
可由于过去十几年的承平日子,宣大边军废弛,根本不堪一战,大同守军为了保护漠南一带的商旅撤回关内,由制将军亲自领兵四千余人,擅自出兵,结果遭到准噶尔人的伏击,全军覆没。
准军趁此战胜之威,四处袭扰大顺边塞,边关守将恐慌畏惧之下,所有人都龟缩不进,全都在等待东军、西军两大野战军来援。
郭君镇到北京后,视察沿边诸军的备战情况,极为震惊。
他绝没想到,才过了十多年的太平日子,曾经转战天下的大顺劲兵,就废弛到了如此地步。
沿边各镇,平日里都和塞北商旅勾结在一起,欺凌蒙古牧民,用各种商品和骗术,诱使蒙古牧民欠下数量惊人的高利贷。
有些无良票号放贷,一年时间竟然就能利滚利到五倍、六倍之多。
为了骗取蒙古牧民的牛羊财产,边军各镇将领和沿边商旅,还大力收买东蒙古各部落的首领,与他们合股做高利贷买卖。
如今准噶尔大军南下,虽然卫拉特诸部与东蒙古在历史上素来不合。
但僧格浑台吉打出了废弃一切汉人票号的口号,号召力极为强大。大批在顺朝沿边商旅欺凌下,走投无路的破产牧民,纷纷归附准军,形成了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
许多原先是边军镇将座上宾的东蒙古王公,此时见势不妙,也立刻做了墙头草,改换阵营,不仅率领部众投靠了僧格浑台吉,而且还将自己掌握的顺军边防部署情况,悉数相告。
以至于准噶尔军处处占据上风,将主动权操之于手,开始猛烈攻击大顺的宣大边塞一线。
而以大同、宣府、北京为重点营造的宣大边军,经过十几年太平生活以后,已经完全沦为了一群只会做买卖的杂兵。
毕竟这些年来,大顺的主要战事,主要集中在东北、西北和西南地区,精锐的野战军都在这三条战线上作战,总数约有六十余万的规模。
其中约二十万人长期部署在西北一线,二十二万人部署在朝鲜、瀛洲一带,十三万人部署在缅甸、云南一带,九万人部署在台湾、吕宋、青丘一带。
剩下内地的诸多地方卫军、民兵,则多数承平日久,体制败坏,捕盗尚可,要他们出关与准军会战,就太困难了。
宣大边军名义上精兵员额虽然几经削减,但应该也有八万人的规模。
可郭君镇到北京检阅诸军以后,即使一再放宽标准,最后符合大顺战兵要求的士卒,也只有区区二万之数。
剩下的人则完全不堪战斗,仅能够负责后勤和守城的任务而已。
从这里也能看出,世祖朝前半期,由于李来亨战线铺得太大,现在已经明显出现了兵力不敷使用的情况。
顺军的精锐野战部队,虽然还有四十多万的庞大规模。可是当宣大出现边疆危机的时候,一时间竟然只能靠征发宫中宿卫、勋臣侯伯府中护卫的方式,筹措兵力。
北京边防重地,兵力却窘困至此,郭君镇实在料想不到。
他在北京又待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受到了朝臣的猛烈抨击,连大长公主李徽柔都认为郭大帅是在坐视大宁城的灭亡了。
郭君镇本来是想等待安东军回防助战的,可天子却不愿意因为大宁之事,放弃几乎就要平定的日本。
结果等了两个月的时间,安东大都督府的辖区内,也只是组织了一支约有两万人的野战部队,从东线攻入漠北草原,试图寻找准部留在后方的妇孺子女。
郭君镇无法,只能从军制败坏的宣大边军中,勉强精选了约一万名敢战士,搭配开封紧急调来的宫中宿卫和各勋臣府中护卫共三千人,便在群臣的极力催促下,冒着巨大风险出塞援救大宁了。
顺军出塞解围的部队,兵力远远弱于此时僧格浑台吉手上掌握的兵马。
郭君镇估计准噶尔人在漠南一带拥兵应当在五万骑左右,而且还有大量敌视顺朝的蒙古牧民协助作战。
大顺军深入草原,四面都是敌人,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不测风险。
但郭君镇又认为大顺军另外也有不少优势:
他精选组织的这支解围军,兵力虽然不多,携带的马匹也只有两万匹左右,同刘芳亮远征天山的四万军队、十二万匹战马相比,悬殊很大。
可是顺军已经基本上全部装备了新式的燧发枪,由于采取了纸壳装药,顺军火铳手的射击速度已经大大提高,即便四面都是蒙古骑兵冲击袭扰,大顺军也能在空旷的草原上维持住阵线。
其次,准军在大宁围城战后期,为了解决牛羊就食问题,其兵力几经分散,五万骑的大军分布在广袤的整个漠南草原上,局部兵力未必高于大顺军。
最后则是这些年来大顺商旅、票号在漠南草原的经营,这些奸商虽然严重败坏了顺朝在蒙古贫苦牧民里的声誉,但他们也在经商过程中建立了广阔的人脉和情报网络。
顺朝的商旅熟知漠南草原的气候地理,也收买了许多蒙古王公,还在关键的商道上建设了数量庞大的商栈。
许多商栈虽然被蒙古牧民捣毁,但只有顺军士卒稍加修复,就能重新利用起来。
这些商栈附近的隐蔽处,还有很多票号修建的地窖,其中积蓄有数量非常丰厚的米麦、豆饼、草束和干肉,可以帮郭君镇解决大部分的后勤需要。
所以郭君镇率军出关远征解围时,大顺军对于漠南草原并非是两眼一片黑的。
这十几年的宣大承平,毕竟是建立在顺朝对漠南草原经略行之有效的基础上。
大量旅蒙行商打下的基础,此时就成为了顺军远征最好的向导。
这些旅蒙商对漠南草原上各处水草、道路、山丘的了解程度,甚至比世代居住于此的蒙古牧民都更为熟悉,何况是跨越万里,远道而来的准噶尔人呢?
大顺军暴露于野,披荆斩棘,一路在旅蒙商的带路向导下,避开了蒙古人常走的大道,而从仅有汉族旅蒙商人常走的小路驱驰至大宁附近。
此时围困在大宁城周边的准军,由于没有发觉顺军已经出塞远征,还认为大顺军主力尚在关内地区,因此包围大宁的兵力,仅有约万人而已,在兵力上相对郭君镇和会宁王李淳和并没有多大的优势。
其七十五章 远征天山
郭君镇亲自部署了顺军的猛烈攻击,大顺军在夜色里,布阵于大宁城西,傍山依水,排枪而进。
准军在一片漆黑中,望见数量惊人的火把,惊恐之下认为顺军主力已经抵达大宁,士气顿时暴跌。
担任先锋的顺军骁将李元胤冒死奋勇以斗,以身先旗,矫尾属角,直贯其骑,出其左右,连破准军数阵。
正在左翼的权将军李玮群看见一处山丘上有骆驼放炮,猜测其为僧格浑台吉的大帐位置,于是也分兵一支,攀山越岭仰攻准噶尔军的驼城阵地。
僧格浑台吉并非他弟弟葛尔丹那样的军事天才,出战以来屡屡得胜,主要还是因为战略形势有利于准噶尔人。
在具体的战术指挥上,他的能力是很明显不如葛尔丹厉害的。
可惜葛尔丹在雪区作战,手下没有准噶尔精兵,仅有一些不堪一击的藏军而已,根本无从发挥他卓越的军事指挥才华。
本来顺军仰攻驼城,很可能造成巨大伤亡。
可是关键时刻,僧格浑台吉摸不清顺军援兵的兵力,他认为自己尚有三四万兵马分散在漠南草原各地游牧就食,没有必要现在就和顺军决战。
不如暂且先行撤退,等到重新聚集兵力以后,再来和顺军会战。
僧格浑台吉心生怯意,决定逃跑。他抛弃了正在阵前和大顺军激战的喀尔喀友军,独自率领卫拉特人撤离了战场。
本来蒙古军队兵力就没有太大优势,僧格浑台吉突然带着准噶尔人逃走,只剩下喀尔喀部一军,自然不是郭君镇的对手。
大宁城中的守军也趁机出击,大败蒙军,斩首约四千级。
郭君镇随后指挥两路兵马,在黎明时分大胆追击准噶尔人。由于局势混乱,僧格浑台吉在乱战中同其部众失去了联系,提前撤离战场的准噶尔人突然丧失主帅,顿时失据,还是被大顺军追上。
两军再战于落马河南岸,准军损失惨重,光是被困在河边,互相践踏踩死的就不计其数。
大宁之战和落马河之战后,准噶尔人虽然在漠南各地还分散部署有三四万骑的部队。但由于郭君镇携两战大捷之威,又宣布由顺朝官方直接向旅蒙商收购所有蒙古牧民的高利贷欠条。
郭君镇一把火将所有欠条烧毁,以此挽回东蒙古诸部贫苦牧民的人心。
许多本来依附于僧格浑台吉的察哈尔王公,在大宁之战、落马河之战以后,也立即翻脸,跳回了顺军阵营,重新接受了顺朝的各种侯伯爵位封号,还各自起兵截击准噶尔人的北撤。
僧格浑台吉的战术指挥能力不太厉害,但战略眼光却很高明。
他单骑出逃以后,看出了漠南不可为的局面,便直接放弃整个漠南,将残余的准噶尔和喀尔喀联军全部撤回漠北,准备长期占据漠北,慢慢经营重新统一蒙古的大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刘芳亮远征天山的计划已经取得了重大战果。
当时僧格浑台吉已经带走了准噶尔人绝大部分的可战之兵,在天山老家和新占领的伊犁、喀什一带,总共只留下了可战部众不足二万人。
李来亨为了彻底平定朔漠,摧毁蒙古人复兴的最后一丝希望,对刘芳亮寄望极深。
就算是表弟会宁王李淳和被包围在大宁,生死不知的时候,李来亨还是将一切资源向西军倾斜,为刘芳亮四万人的远征军,配置了多达十余万匹的骡马。
刘芳亮进军极快,大顺军一路势如破竹,全力前进,进入天山南麓后终于遭遇到了准噶尔人留守的主力军。
为了争取时间,刘芳亮直接下令“无论何队精兵”,只要马匹还有力气,都要迅速奔赴古轮台一带参与会战。
为了争取一战全歼准噶尔留守主力,取得速定西北的效果,刘芳亮要求各部放弃一切当前作战任务和目标,唯以向轮台战场附近汇合为唯一任务。
命令下达以后,各部顺军纷纷放下当面作战任务,甚至放弃了沿途攻占的一些绿洲小城镇,集结一切可以集结的兵力赶往会战主战场。
为了抓紧时间,果毅将军吕泽只率领二百多名士兵便星夜跨越天山,从北麓赶到南麓,奔赴轮台参战。
结果沿途遇到了三千多名敌军,寡不敌众战死。
李来亨认为这种不肯于中途退避自全,惟知直前冲击,以致效命捐躯的忠勇之气,深可嘉悯,追封吕泽为伯爵,由其子承袭,三代不降爵。
制将军张国武带领五千骑兵首先赶到战场,与准噶尔人交锋作战,连续奋战四天以后,虽然牵制住了准军的转移,但由于马匹长途跋涉疲惫至极,不能击败敌军。
当天夜里正好遇上康大眼带领一大批战马到达,张国武遂立即命全军换马,重新投入战斗。
大顺军分为两翼左右包抄进攻,与准噶尔人激斗一整夜,两军皆死伤惨重,尸骨遍满山谷,各自阵亡锐士千余人。
准军遭此败绩,又发觉刘芳亮、李懋亨的大军主力正在全速赶来,并决定退往伊犁坚守。
刘芳亮得知准噶尔主力已经向西逃跑,他认为追击是目前最为要紧之事,以顺军马力尚有余,而准军则携带大批妇孺老弱,行走肯定不能便利,人多易容易发生溃散,因此决定绝不休息,继续追击。
刘芳亮亲自督军追到伊犁,大顺军在不分黑天白夜的疯狂追击下,军中已经疫病横行,病死、冻伤、掉队者多达七八千人,跟随刘芳亮抵达伊犁者,只剩下了一万一千名将士、骡马八千多匹。
准军在伊犁和喀什等地尚有可战部众一万四千余人,刘芳亮因此决定采取恩威并施的手段,他释放了准噶尔军中的一批回回,使其回到喀什一带以后,宣讲顺军仅诛卫拉特蒙古人,而不与回回为难的政策。
这种做法激起了喀什守军的动摇,最终在左右摇摆下,喀什守军杀掉了城中的准噶尔驻军,关闭城门,拒绝蒙古人入内。
大顺军趁机向伊犁河谷一带,发起了最后的猛烈攻势。
这一战的激烈程度已到空前地步,准噶尔人极为耐战,顺军又因为长途跋涉体力耗尽,也没有携带重型火炮,全靠战士的一腔血勇和燧发枪的火力支撑。
一部分回军也帮助大顺军作战,分担了刘芳亮的一部分压力。
第七十六章 扫除绝域
顺准两军在伊犁河谷连续激战五天四夜之久,最终以准军全线溃败,逃亡葱岭以西告终。
至此大顺军彻底实现了远征天山、直抵伊犁的战略目标,实现了深入虎穴、犁廷捣巢的任务。
当这一消息经由蒙古牧民传到漠北的时候,僧格浑台吉闻讯惊愕病倒,原本臣服于准噶尔人的喀尔喀诸部,见此情形,也在当地大喇嘛的带领下选择了向顺朝投降。
僧格浑台吉的手下虽然还有三万骑的兵力,但是由于喀尔喀盟友的叛变,再加上天山老家的丧失,全军上下士气低落,部众星散,不复为伍,未经一战,便有上万部众相继逃散。
安东大都督府所辖的东军也适时地抵达战场,给了僧格浑台吉最后的致命一击。
安东军在叛降喀尔喀诸部的协助下,长驱直入,抵达和林,将准噶尔余众击溃,生擒了僧格浑台吉,将其押送回京,同多尔衮一样发配山东修黄河去了。
大顺军荡平准噶尔汗国的一役,用兵行军快如闪电,刘芳亮的大胆挺进,为收获最后的全胜之功打下了定锤之音。
自此西域三路全部重归中国版图,朝廷得到战胜之讯后,立刻听从了刘芳亮的建议,任命李懋亨为安西大都督府大都督。
对于西域的东疆、西疆、南疆三个边疆地区,则按照此前在黑水营战死的果毅将军吕泽遗策,采取了分而治之的手法。
东疆地区,即东天山南北的哈密、吐鲁番和巴里坤等地。这一地区在东天山以北是游牧地区,东天山以南的哈密、吐鲁番是农耕地区。
大顺在这一带直接设置了郡县州府,进行流官管辖。过去统治哈密一带的回部土司、蒙古游牧部落,其牧民被迁徙到青海放牧,农民则留居本地,由大顺委派的官吏实行编户齐民的直接管理。
为了保障安定,李来亨下令改沙州为敦煌府,将哈密府、敦煌府、瓜州、安定州都编入甘肃省的建制内,并将甘肃省的省会由兰州迁至更靠西面的甘州(即张掖)。
在吐鲁番一带,则承认了当地回王的世袭权力,任命其为火州都督府都督,封哈密郡王,并派遣大顺流官出任火州都督府副都督实行监督责任。
西域的北疆是指天山以北地区,基本上以游牧为主;南疆则是指天山以南地区,基本上以绿洲农业为主。
三疆之中,东疆地区最靠近中原,因而一般是比较亲中原王朝的地区,同时通常也是中原王朝经略西域的桥头堡。
汉代以降无不是从这里开始进入西域的脚步的。唐代征服西突厥就是从伊吾归附和灭高昌开始的。
当统治稳固下来之后,唐代在这里设置了伊州、西州,所以大顺也是首先在哈密一带设置了大顺流官直接掌控的敦煌府、哈密府,及其治下县厅。
对于依附顺朝,为顺军远征天山提供了大量帮助的哈密回王,则允许其世袭统治吐鲁番地区,并封以世袭罔替的郡王头衔,并且每年都会予以大量金银赏赐,哈密回王的子女也多赴开封求学任官。
而在北疆地区,这里主要是草原游牧地区,古代唐军进入之前是西突厥的核心地区,大顺军进入之前是准部的腹心之地。
唐廷在征服了北疆草原之后,设置了北庭都护府。唐廷对于北庭地区的控制的反复是比较多的。对于西突厥旧部(左右厢咄陆、毕失努各五部),唐廷一开始大体上能够约束,到了高宗末年到开元中期的一段,突骑施部在可汗苏禄的带领下兴起,受唐廷册封去领导左右厢的兴昔亡和继往绝可汗这些阿史那家的后人竟然都不敢去继位。
最后在玄宗中前期,还要联合阿拉伯帝国一起去压服突骑施人。所以总的来说,唐廷对于北疆的统治远远不如在东疆地区严密和巩固。
顺朝在消灭了准噶尔部及卫拉特联盟之后,很快又镇压了在东疆一带反复叛乱的西蒙古余部实力。
然后顺军就在伊犁修建城池,以驻屯军的同时,将一批早年归附大顺,长期在朔方省内游牧的漠南蒙古部落,迁徙到天山一带放牧,用这些亲近顺朝的熟藩部落来控制卫拉特人的余部。
最后是南疆:这里作为绿洲农业地区,唐军进入之前主要是臣服于西突厥的各种印欧人建立的绿洲小国,大顺军进入之前主要是臣服于准噶尔的各种当时缠回土著部族。
当年唐军征服了西突厥之后,主要是在这里建立了安西四镇(其中一镇一度移到北疆),它们是唐廷在西域的战略支撑,也是安西都护府主要直接管辖的地区,其他的地区仍然由各印欧人的城邦自治为主。
在吐蕃与唐军反复争夺西域之后,唐廷在西域的统治稳定下来,以四镇为核心,辅以印欧人城邦的政治体系由此确立下来,大体和平运转了五六十年
顺朝借鉴了盛唐经略南疆的统治经验,在伊犁筑城设置了安西大都督府的治所后,又在塔里木盆地边缘建立统治,先后平定了白山派、黑山派在内的一大批准部和叶尔羌汗国的残余势力。
然后便允许一批缠回土官成为南疆绿洲小城的世袭统治者,为其册封了世袭罔替的伯爵、子爵头衔。
顺军则在轮台、阿克苏、喀什等地修筑屯田城池,分别驻扎数百名或一千名士兵,在当地屯垦,同时负责管理和协调各缠回土官之间产生的矛盾。
为了起到众建诸侯,其分其势的效果。顺朝在南疆众土官中,首先规定其一律不许在本乡本土任职。几个大城市的土官,也都是由顺军选择的倾覆大顺的多名缠回土官共同担任。
而在葱岭以西,唐军在灭了西突厥之后,曾经短暂的将势力延展到过中亚,但是很快发现力有不逮,于是最终经过十年左右的调整收缩到西域范围内。
而对于哈萨克草原的游牧民族和河中的印欧人城邦则是称臣就好。后来,在八世纪早期,河中地区最终被古太白主持征服、整合。而在经过了上述唐阿共同在河中等地绞杀苏禄汗所部之后,河中最终确定为阿拉伯帝国的地盘。
大顺军在征服了准部以后,也有不少准军残部跨过葱岭,逃到了哈萨克人聚居区内,此外还有少数长期受到准噶尔部压迫的哈萨克部落,在听闻大顺军迅速击灭卫拉特人的武功以后,主动举族内附。
好大求全的李来亨遂直接授意安西大都督李懋亨,派兵巡视巴尔喀什湖和伊塞克湖两湖之间的哈萨克人游牧地区。
顺军进入此区以后,同当地的哈萨克人爆发了少量武装冲突,但整体上是以和平贸易相处为主,直到十余年后,顺军才趁着哈萨克三玉兹内战的机会,出兵干涉其内乱,将哈萨克三玉兹都并入都督府的辖区内。
第七十七章 西域屯田
大顺在西域三疆中,对东疆的控制力最强,但是最重视的地区则是北疆。
因为北疆毕竟是卫拉特人长年的游牧地,大量草场便于蒙古人繁衍生息,一旦稍有放松,就可能使得蒙古诸部重新崛起,成为顺朝边患。
所以虽然东疆和南疆的农业条件,都比北疆好。但李来亨还是力排众议,将安西大都督府的治所设置在了北疆的伊犁。
历代中央王朝统治西域,为了养兵,莫不兴办屯田。但是,像顺朝统治西域以后后,天法皇帝如此大力提倡兴办,却前无古人;而屯田规模之大、地域之广、形式之多、成效之显著,更是历代所不及。
汉朝首创西域屯田,其功自不可没,但主要是兵屯,规模也较小,目的也仅仅是为了解决驻军和过往行人吃粮的问题。
唐朝在西域驻军较多,在天山南北屯田规模也较大,但唐代在西域屯田的总数还不及大顺在北疆一区屯田之数。
世祖朝时期,西域有兵屯、民屯、犯屯、回屯和庄屯等多种屯田形式。与历代中央王朝统治者不同,李来亨更加重视民屯,而以回部为主的“回屯”和由内地大商人出资建设的“庄屯”则是历代中央王朝统治西域时所未实行的,实属创新。
大顺收复后的西域地区,由于长期战乱,土地荒芜,人口锐减,生产遭到极大破坏。李来亨认为“武定功成,农政宜举”,把恢复西域的生产,特别是农业生产当作主要任务。
为了解决大批驻军的粮食供应,李来亨与历代中央王朝统治者一样,首先在南北疆各地组织远征军将士就地屯田。
当时在西域的大顺暂留驻军一万五千余名中,“屯田之兵居其大半”,可见,屯田规模一开始就较大。到安西大都督府时期,仅北疆兵屯已达二十二万七千余亩之多。
但是,与历代中央王朝统治者不同,李来亨更加重视组织农民屯田。兵屯虽有见效快、组织容易等优点,但广大屯田士兵对土地没有任何权利,收获粮食也全部上交国家。因此,士兵生产积极性不高,国家往往得不偿失。
为了自己的长远统治,李来亨一再对下属官吏说“西域屯政屡丰,如伊犁等处粮贮甚为饶裕,且其地泉甘土沃,并无旱涝之虞,如令甘肃接壤居民,量其道里近便,迁移新屯居各处,则腹地资生既广,而边隅旷土愈开,实为一举两得”,要地方官吏设法开导内地穷苦农民到西域屯田安家。
为了鼓励内地农民到西域屯田落户,首先,允许北疆屯田士兵移家居住,在当地直接安家。
对安家落户的士兵,朝廷规定在四年之内“除原食钱粮外,复支给盐菜银两。……加恩赏给双份,使伊等生计有资”,进行鼓励。
先后到西域落户的屯田士兵和他们的子弟,逐渐遍布西域各地,都慢慢成为当地居民,为开发边疆作出一贡献。
其次,也是更主要的,是直接迁移内地穷苦农民到西域屯田。西北经略使周祚鼎在安西、肃州二处,“招得贫民百户,情愿携眷”到伊犁屯田。周祚鼎对这批农民,“给以车辆口粮衣服,派员照料起程”,沿途给以各种方便和照顾。
李来亨对杨应琚这一措施,特在其奏折上批“好”字,大加称赞。
对到西域屯田的农民,朝廷大多给“每户地三十亩,官给籽种、牛具”鼓励进行生产。一般五年或六年土地升科交赋,亩交粮八升至九升**不等。
在朝廷的鼓励下,内地农民大批到西域安家落户,开垦种地,把往日一片片荒凉的原野变成了一块块肥沃的良田。
另外朝廷还允许一部分发配到西域服罪的犯人携带家眷,增加西域屯田力量。大顺对随犯人一齐到乌鲁木齐的家眷,“酌给地五亩,自行开垦,其未收获以前,官为养赡家口”,作为临时性措施进行安置。
回屯则是组织大批贫苦的东疆回部土著,前往北疆开垦荒田,组织生产。
庄屯,则是由内地的富豪、大族和大商帮直接投入资金组织生产。由于朝廷在内地对于土地兼并,往往设置了大量限制性条件,所以在内地投资土地甚为不便。
但是在西域地区,朝廷不仅没有限制富户兼并土地,反而出台大量政策吸引内地富商到北疆组织庄屯。
庄屯生产出来的粮食,也由安西大都督府和本地顺朝驻军直接收购。
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吸引来了陕西、山西两省,甚至是一部分远在浙江的绅商,西出玉门经营牟利。
世祖朝的民族迁徙,改变了西域的整体面貌,破坏了过去西蒙古诸部对北疆地区的垄断权力,便于大顺朝廷采取分而治之的管理手段。
西域的地理位置,由东北而西南,先后与喀尔喀蒙古、甘肃、青海和西藏为邻。这些地方,除甘肃之外,均为少数民族居住区,农业比重很小。
甘肃地方,多年供应顺军,民力极其疲惫,平定准噶尔,该省人民虽除掉挽运之劳,而其本身粮食不能自给。
朝廷若从外省调拨粮食,须经河西走廊运送,路程几近上万里。那时西域地区路程,从北疆巴里坤到南疆叶尔羌就有六千里。顺朝即使财物充足,客观条件也不允许,朝廷深知西域驻军粮食必须自力更生,唯有大兴屯田。
那时的情况,可以说先种粮食后驻兵,或者说有多少粮食决定驻多少兵,所以,朝廷自然希望生产粮食愈多愈好,反对减少种地亩数。
甚至出现过伊犁驻军守将因当地粮食生产连年丰收,奏请停止由内地派往伊犁屯田士兵,结果被李来亨大加斥责。李来亨明确说:“西域地方,开垦地亩以备积谷,甚属紧要。积谷虽多,不患无用,且多垦土地自必多需兵丁,即稍有费用亦属无几。今卿等如此奏请甚属烦琐,伊从前不致如此糊涂!”
李来亨鼓励屯田多多益善,才促使天山北部屯田星罗棋布、四处开花。从东部的巴里坤到西边的伊犁,北至塔尔巴哈台,南抵库尔喀喇乌苏,从蒙古牧民到回回农民、汉族移民、遣犯、商人,都投入到垦荒的热潮中。
结果北疆的粮食生产不仅大大满足顺军设防之需,而且开始外调。西北经略使周祚鼎就因为西域粮食充裕,商贩稀少,提出在乌鲁木齐、巴里坤、哈密等地区准许商民报监捐粮,就是向朝廷交纳一定数量粮食获得监生资格。周祚鼎计划于乌鲁木齐、巴里坤、哈密三地,各收监粮十万石;济木萨、奇台、穆垒、昌吉等处,各收监粮五万石,总计为五十万石。大量粮食储备除满足军事需要外,还为移民开发西域准备了条件。
第七十八章 治隆汉唐
屯田促进了西域的农业开发,推动了民治机构的建立。西域东西七千余里,南北六千余里,周两万余里,大顺统一西域之后,户政府就提出移民开发的计划。
户政府方面主张迁移“甘肃等处无业贫民前赴营生耕作”,认为这样既有利于开发西域,又可以缓和内地人口矛盾,可以一举两利。
李来亨多次指示西北经略使周祚鼎和安西大都督李懋亨招募甘肃百姓到西域种地。
世祖朝中期,甘肃省连年受旱灾之苦,李来亨不能不考虑解决西北龙兴之地的穷困问题。
他注意到“边陲生计艰难,尤当急为筹画以裕久长”,使甘肃灾区人民改善困境。李来亨认为,西域统一以后,大兴屯田已成乐土,“商民辐辏,风景不殊内地”,但没有出现内地百姓踊跃前往的局面,是因为他们缺乏对西域开发情况的具体了解,所以裹足不前。
他要求地方官员设法劝导甘肃百姓商户出嘉峪关种地,“将来关外生聚滋蕃,兼可酌添郡县,而此等待食之民向外多移一人,即少耗内地一日之粟,可使盖藏渐裕,化瘠为腴”。半年后,甘肃又遇大旱,到处都是流民,朝廷拨银二百万元、粮二十万石赈济灾民,并指示长安方面,令其设法劝谕流民赴西域种地,“使共知边外谋生之实利,自必熙攘趋赴,不特目前之嗷嗷者,不至漂泊无依;即将来或遇欠收,而瘠土贫民,亦可免坐守困乏,实为筹备边氓生计之长策”。
甘肃百姓商户不断进入西域,为加强对他们的管理,朝廷又逐渐设立起民治机构,在巴里坤设镇西府,乌鲁木齐设迪化州,其他地方分别设阜康、昌吉、绥来、宜禾、奇台等县。这些州县机构都设在北疆,是屯田制的进一步发展。
尽管李来亨把西域屯田视为造福于子孙后代之举,但此举并非是朝廷全体成员的共识,朝野内外分歧较大。
在平定准噶尔后的第三年进行廷试时,新科进士的条奏中有人就说“古之屯田为劳民”的不同看法,变相地指责伊犁屯田与西汉轮台屯田同样劳民伤财。
李来亨抓住这个机会宣传西域屯田的深远用意,他说,现在伊犁屯田,完全是依靠回部土著种地,回部本以种地为业,准噶尔部控制西域时就是如此。伊犁地区原有大面积耕地,朝廷统一西域后,令回人照旧种地,“不过是还其所固有,而都督等循行劝垦,亦惟用其人以垦其地。曾有一内地百姓抑之负耒而往者乎”。
针对遣犯种地一事解释说,这些罪犯都是恶贯满盈、本该处死之人,现在让他们前往西域种地,“以减死之人而予以谋生之路,伊等即不得谓之民,又安得谓之劳也”。他特别强调西域屯田,不单单为守土军队解决粮食问题,“国家生齿繁庶,滋生民数,岁不下亿万,而提封止有此数,余利颇艰。沿边内地民人前往种植,成家室而长子孙,其利甚溥。设从而禁之,是厉民矣。今乌鲁木齐、辟展各处,知屯政方兴,客民已源源前往贸易,茆檐土锉,各成聚落。将来阡陌日增,树艺日广,则甘肃等处无业贫民前赴营生耕作,汙莱辟而就食多,于国家牧民本图,大有裨益”。
他最后表示:“今办理屯种,亦只因地制宜之举。而无识者又疑劳民,朕实不解,且付之不必解,而天下后世自有公论耳。”
李来亨本来就善于言辞,又是无人敢于直接反驳的九五至尊,在廷试上将新科进士们说得哑口无言,事后又嘱咐吏政府,将那些反对西域屯田政策的士人打入另册,全部送去进士馆多读个五六年书再说。
乌鲁木齐位于北疆中部,气候条件适宜农耕,土壤肥沃,水源充足。经过大顺组织的屯田开发以后,经济迅速繁荣了起来,逐步被改制为由大都督府流官直接管辖的迪化州,其人口稠密甚至逐渐超过了伊犁。
西域地域辽阔,漫长的边境线长达数千里,当时需要防范的首先是哈萨克。哈萨克和卫拉特蒙古同属游牧民族,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准噶尔政权控制西域地区时,哈萨克人惧怕准噶尔骑兵的抢掠,曾躲避到很远的地方。
大顺恢复西域后,北疆卫拉特因战争人口锐减,哈萨克乘虚而入,哈萨克人竟派使者向顺朝驻军说:“卫拉特之地现俱闲旷,我哈萨克人有在塔尔巴哈台、库克乌苏、绰尔浑巴尔鲁克、阿勒坦额默勒等处游牧者。我等皆天朝臣仆,恳准至伊犁游牧。”
对于这种无理要求,安西大都督府方面严词拒绝,明确要求哈萨克部众:伊犁绝不允许哈萨克人进入,塔尔巴哈台等处游牧之人必须迁出。
李来亨也明确指示长期驻节伊犁的安西大都督李懋亨,不惜动用武力,务将越界游牧哈萨克驱逐出境,如其抵抗,则举兵攻伐,尽数夺取其牛羊。
顺朝对哈萨克人越界游牧,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后来哈萨克牧民因贪图伊犁地区水草繁茂的自然条件,常在冬季偷越边界,携带大批牲畜在伊犁过冬。
双方因此频频发生冲突,只是由于葱岭横绝,顺朝又还未消化广袤的西域土地,大量军队又深陷在南洋和缅甸同已经中兴的后西明——呆迷儿帝国进行旷日持久的争霸战争,这才稍缓武力政策,直到日后哈萨克三玉兹部落内乱时,方才出兵平定了哈萨克。
此外,大顺在经略西域的过程中,也同沙皇俄国逐渐建立了外交关系。到世祖朝中期以后,顺俄两国的边境线,已经在中亚、漠北一带贴合,实际接触增多。
俄国人数次想要越过贝加尔湖,继续向黑龙江一带占领土地。然而这时候的黑龙江边界一带,在安东大都督府的管理下,已经长期驻扎有巡视军队三千人之多,俄国人抵达黑龙江一带的数百哥萨克探险者,在军事技术上对顺军全无优势,人数更远远不如,很快就被驱逐出境。
此后又经过了几次试探以后,沙皇俄国终于确信了大顺在边疆上的实力,主动将其扩张停止在了贝加尔湖以西的地带。
两国在哈萨克及漠北草原一带,偶有冲突,但总体上由于顺朝对沙皇俄国采取了较为优待的贸易政策,双方基本上没有产生过千人规模以上的武装冲突。
第七十九章 华南海盗
大顺拥有精锐的野战兵力六十万之众,却在宣大战线一度陷入无兵可用的窘迫境地,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天法皇帝李来亨的穷兵黩武,造成了大顺战线过于延长的问题。
世祖朝的前二十余年,大顺同时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大规模用兵,向西削平准部,向北镇压蒙古,向东驱逐满洲人一直到日本,向南则既同盘踞孟加拉的后西明王朝在缅甸拉锯,又同盘踞台湾的郑氏进行时而剿、时而抚的对峙。
四大边患中,东南方向的郑氏最早得到彻底的平定。
然而郑氏的归附、南洋延平公司的成立,对于大顺臣民而言,带来的却不是和平,而是一场新的战争。
早在郑氏崛起东南时,华南地区就有大批海盗归附于郑森的麾下。广东、福建沿海的百姓因为当地早期资本主义经济的快速发展,很多人破产成为雇工以后,多转而前往海上担任船员。
繁荣的南海贸易,除了使得华南地区的大船主、大海商获利极丰以外,普通船工依旧是处于穷困潦倒的生活里。
这些熟练掌握航海技术的船工,有不少人便在生活无着落的情况下,断然劫持船只,成为了抢劫来往广州外海水域商船的小股海盗。
华南海盗一度受到郑氏的大力支持,顺朝官方有时为了迫使郑氏投降,也对华南海盗采取了较为拉拢的态度。
等到郑氏归附大顺以后,伴随着南洋延平公司的建立,改名李赤心的郑森,同华南海盗群体之间的矛盾便骤然激化了起来。
因为南洋延平公司的最大利益在于维持南海贸易航线的安定,这也是大顺在南海地区的主要利益。
华南海盗这一曾经的郑氏盟友,如今自然和延平公李赤心反目成仇。国姓爷李赤心获得了大顺朝廷水师的强力支持,于是就在广东一带外海海域,以极为严酷的手段开始扫荡清理华南海盗。
大约经过了一年左右的靖海之役,郑氏水师和顺朝水师的联军,在大批内应的向导下,轻而易举地便摧毁了华南海盗的主力,犁庭扫穴,将其一股荡平。
为数不多的华南海盗余部,则逃入安南海域寻求庇护。
当时的安南,曾经与明朝数度争霸的后黎朝及莫朝均已衰落,把持政权的是以为后黎朝剿灭莫朝而掌握军权的北方郑主政权,以及与其抗衡的南方阮主政权。
晚明时,后黎朝大将郑松击破北方莫朝,后黎朝重返升龙。此时郑松权势炙手可热,自任“都元帅总国政尚父平安王”,掌握官吏任免、征税、抽丁、治民等权,地位世袭,人称“郑主”,黎皇只负责临朝听政及接见使节。
安南南部则由阮氏家族控制,早在黎莫南北对峙期间,黎朝大臣阮淦之子阮潢因见郑检猜忌自己,便自请出镇顺化。
当时的顺化、广南省一带刚刚经历战火,形势不明朗,许多当地人甚至越海投奔莫朝,因而被郑检视为“鸡肋”。终
阮潢在顺化积极经营,争取人心,逐渐地巩固了他的统治,使广南省成为“市无二价,人不为盗,诸国商船凑集之地”,广南省自此成为后黎朝南部稳定的大后方,并不断吸纳从安南北方逃避瘟疫及战祸的平民。
此外,阮潢也将他的控制范围南向延伸,进入了占婆残存的领土。他周期性地将他的兵力送往北方协助郑氏政权,与莫朝长期交战。
阮主政权为了抗衡安南北部的郑主政权,主动接触了葡萄牙殖民者,从他们那里获得了大量先进的军事技术,并且还通过葡萄牙传教士的渠道,与在孟加拉复国的孙可望父子取得联系,获得印度后西明王朝的太平天国皇帝朱由榔册封为安南国王。
郑主政权则亲附顺朝,为了获得大顺册封为安南国王,郑主政权还曾经数度派兵协助大顺军进剿云南、缅北一带的叛乱土司,最终因这一系列的外交努力,获得了李来亨的青睐,得以册封为王。
相较于郑氏政权统治了人口稠密得多的领土,阮氏也具备一些优势。首先,他们处于守势的地位。其次,阮氏在他们与欧洲人、尤其是葡萄牙人的接触中获益,得以购置较先进的欧洲军备,在城防中雇佣欧洲的军事专家。第三,地理形势对他们有利:大规模有组织的军队仅适合平原旷野,而此种地点在安南十分希少;山岳几乎挤进了海里头。
在郑主的一再请求下,大顺也曾经委派一些铸炮工匠到安南帮助郑主政权建立炮兵部队,但由于地形不利于北方的进攻,郑阮纷争始终没有出现结果。
华南海盗被顺军剿灭以后,其残部多数逃到安南海域,接受了阮主政权的招抚,被册封以各种官职。
大顺水师本来在进入安南海域以后,为了避免生事,就主动撤走。然而一些南洋延平公司的股东,却急于追剿华南海盗残部,好多回自己损失的财物,便唆使一些隶属于延平公司的船只擅自传入阮主政权的海域内,对阮主政权的水师及华南海盗余部同时发起进攻,将顺朝拉入到了这场绵延多年的安南内战里。
但是当时郑主政权的首领清都王郑梉才干有限,远远不及阮主阮福濒善战。
清都王郑梉获得了顺朝水师的支持以后,就冒然派出御林军,试图在大顺水师的协助下,采取浮海进取的方式,绕开安南中部和南部的一系列山河险阻,直取阮主政权的大本营。
结果在登陆时,郑主军队与顺军水师互相不协调,仓促登陆的郑主军遭到了阮主军的激烈反击。
阮福濒驱使大象百头直奔敌阵,继而步卒冲锋,郑军不敌后撤,又遭到华南海盗的袭扰截击。此战郑军损失惨重,光是被生俘的士兵就达3000余人之多。
此战以后,大顺军不得不更深层次地介入安南内战,为了保障郑主政权不被阮主政权的北伐反击摧毁,李来亨命大将马重禧率领顺军精兵一万五千人进入安南地区作战。
第八十章 呆迷儿帝国崛起
先是协助清都王郑梉的儿子西定王郑柞,出兵彻底消灭了割据高平的莫朝残余势力。接着马重禧又领兵南下,在乂安挡住了阮主政权的北伐军。
当时阮主政权已经和孟加拉的后西明王朝建立了密切联系,大顺军在阮主北伐军的俘虏里,发现了不少西营故人。
马重禧将这些西营的老朋友们,全部送回开封,受到了李来亨的特别优待。
此事让大顺朝野上下逐渐开始高度重视起了孙可望在印度的发展,这些年来,由于山海重阻远隔,顺朝只是大概知道西营在天竺那边大致站稳了脚跟,但孙可望的势力到底发展成了什么样,兵力几何、人民几何、版图几何,就一概不知了。
如今看来,西明已经可以远到安南南部,支援阮主政权北伐,则其势力绝对不可小觑。
为了探明后西明王朝的发展情况,李来亨又在全国范围内广募使者和探险家,准备派往印度刺探西明的军机情报。
由于李来亨给出的赏赐极高,天子甚至说过,能效仿张骞凿通天竺者,即如张骞旧例,直接封侯,并且两代不降等。
一时间大顺文士之间,都掀起了一股“天竺热”,许多人都重翻旧书,试图从故旧史书中找出天竺现在的大体情况。
但也有更多实践派的冒险家们,则利用天主教和葡萄牙人的渠道,直接自称海商或基督徒,跨越山和大海,远到印度刺探军情。
在大顺的南方国境线上,在南洋的万里波涛中,一场宏大且历时十多年的冒险活动开始了。
这场伟大的探险,最终为大顺理清楚了南洋和印度全境山海的大致情形。
使得顺朝士人的世界观得到了极大的扩展,并使得大顺在这个探险过程里,与西洋国家如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法国,都建立了外交及贸易关系。
孙可望最初由下缅甸向孟加拉三角洲发展势力时,印度尚处于莫卧儿帝国沙贾汗的全盛统治之下,兵力强大、国势强盛。
虽然孙可望在下缅甸一带依靠对于其他部族敲骨剥髓的短期政策,建立起了一支规模达数万人之众的强大军队,一时间横行下缅甸和暹罗之间,但也不敢于同莫卧儿帝国进行正面交锋。
孙可望用兵,一向非常重视谍报,他任命亲信冯双礼为东天竺总督经略孟加拉三角洲,又任命依附孙可望的宦官基督徒庞天寿为掌印太监负责对西洋各国的外交事务。
他效仿葡萄牙人的办法,借口通商,贿赂莫卧儿帝国的地方官员,得以在胡格利河口建立了一个小型的贸易站,用于刺探莫卧儿帝国内情。
胡格利河河面宽阔,河水也深,唯一的缺点是这一地区有洼地和沼泽,有害健康,人口稀少。
为此孙可望又派遣行营工部尚书王尚礼,带着一大批西营工匠前往当地砍伐树木、排干沼泽,开垦出了大片农田。
西营很快就发现孟加拉三角洲的农业条件,远比下缅甸一带优良得多。孙可望因此更加深尽快从缅甸撤走,以避顺军追击的战略。
他数次向西用兵,并吞了库奇-比哈尔,并进入阿萨姆地区;击败了阿豪马国王阇耶瓦琪;又兴兵灭亡了缅甸的阿拉干王朝。
孙可望利用在缅甸敲骨剥髓获得的大量金银财宝,专门用来贿赂莫卧儿帝国的地方官员,并设法以中华天子的身份,为太平天国皇帝朱由榔向统治莫卧儿帝国的沙贾汗求取婚姻。
这一举措最后给了孙可望介入莫卧儿帝国诸皇子夺位争斗的大好机会,当时沙贾汗的诸子之中,以奥朗则布才能最高,但也最不讨父皇沙贾汗的喜好。
其余三个皇子,也都是野心勃勃之辈,各自立场不同,也都控制不少军权,且拥有地方封建领主的一定支持。
孙可望遂利用太平天国皇帝朱由榔是沙贾汗女婿的便利条件,派遣庞天寿前往印度,交好诸皇子,为自己介入莫卧儿帝国的内斗创造了良好的基础。
当沙贾汗卧病不起的时候,孙可望便支持他的长子达拉·舒科,甚至派遣冯双礼和窦名望亲自率军出战,介入莫卧儿帝国的内战,抗衡雄才大略的奥朗则布,使得这场内战愈演愈烈,变成了一场长达七年之久的大混战。
后西明政权则在莫卧儿帝国长年内战的空档里,与葡萄牙人合作占领了孟加拉全境,并逐步从反抗越发激烈的下缅甸全部撤出。
孙可望一度为了获得葡萄牙人的全力支持,授予了他们大量贸易特权。但当后西明政权在孟加拉站稳脚跟以后,他的儿子又都翻脸不认人,与新教徒英国人合作,血洗了孟加拉的葡萄牙贸易据点,彻底粉碎了葡萄牙人对于远东约翰王传说的幻想。
天法十二年,沙贾汗的长子达拉·舒科在内战中战局不利,被奥朗则布击败,退往孟加拉三角洲附近的比哈尔寻求孙可望的保护。
孙可望于是亲自领军进入莫卧儿帝国境内,他带领多达八万人的明军部队在比哈尔打败了奥朗则布派出的追兵后,沿着恒河西上,在阿拉哈巴德与奥朗则布统率的大军相逢,两军展开了极为惨烈的大会战。
明军经过多年的整训以后,器械精良、铳炮火力极为强大,但莫卧儿帝国在骑兵方面占据优势,还派出了大批战象部队。
明军长期盘踞下缅甸一带,缺乏优良马匹,孙可望的战术指挥能力也弱于奥朗则布。初战不利以后,明军退守比哈尔,依赖当地的城堡和强大的火炮火力对追击而来的莫卧儿大军展开反击。
奥朗则布围攻比哈尔达八个月之久,由于长期无法下城,莫卧儿大军之中疫病流行,后方又发生了大量叛乱。
无奈之下,奥朗则布只能和孙可望签署和约,明军交出当时已经病死的沙贾汗长子达拉·舒科的遗体和其子苏莱曼·舒科,奥朗则布则率军撤离孟加拉,并且承认了后西明王朝对孟加拉三角洲全境的占领。
和议达成以后,奥朗则布带着疫病流行、士气低落的大军撤离孟加拉,他整顿军队,准备返回阿格拉,军队到达恒河边上的时候,因为人困马乏,便解甲休息,预备翌日渡河。
四更时分,奥朗则布的军队都在营帐中熟睡,这时孙可望率军追赶上来,他的和议完全是为了欺骗奥朗则布,真实目的则是要将奥朗则布置于死地,由自己取代他成为北印度的唯一主宰者。
奥朗则布的军队从睡梦中惊醒,猝不及防,被杀无数。他的护卫随从将马匹让给奥朗则布,让他跃过河流,向恒河对岸逃去。
然而奥朗则布是一位虔诚的回教统帅,他相信天命在己,绝不愿意背对着敌人狼狈逃窜,决心带着侍卫们坚守营帐。
西营猛将窦名望亲自带兵围攻奥朗则布的营帐,枪弹如雨投下,奥朗则布依旧没有屈服,最后孙可望调来大炮猛轰,才将这位莫卧儿帝国的名王击杀。
恒河之战后,明军趁势西进,又在卡瑙季重创了莫卧儿帝国的余部军队。孙可望打出扶持沙贾汗长子达拉·舒科之子苏莱曼·舒科的名义,率领大军进驻德里和阿格拉,并逐步把势力扩展到旁遮普、木尔坦、信德、拉贾斯坦和马尔瓦地区,事实上占领了整个北印度。
待形势巩固以后,孙可望就迫使苏莱曼·舒科向朱由榔禅位,印度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禅让的戏码,此后明军又镇压了不少叛乱,终于改德里为复天府,在印度实现了明朝的中兴。
呆迷儿帝国的伟大历史,从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