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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卓越泡沫     绯色繁花:爱上校长的儿媳txt下载     绯色繁花:爱上校长的儿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5 面露羞赧的崇拜

    ( )我在C班上的第一节英语课就赶上了系办领导来听课。

    夏婕穿了身洁白的连衣裙,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神采里。那堂课的内容是精读,HproveYourStudyHabits什么的,夏婕巧舌如簧声情并茂,教师里鸦雀无声。

    我和柳橙坐在最后一排,我扬着脸完全沉浸在夏婕音容和笑貌里,柳橙就在一旁帮我整理笔记。

    柳橙偷偷问我:“怎么样?这口语,绝对的美式腔调,完全是照着好莱坞电影练出来的连一个尾音都不差!去考个中央十套的主持人一点问题都没有?这回知道了?我没骗你?”

    我也暗暗叫绝,这就跟外教上课一模一样啊,就算夏婕从娘胎里就开始接触英语,她才学几年啊?她怎么能用绕口令的语速去说一段美国俚语,并且整个过程滴水不漏,就像吃崩豆那么干脆呢?

    再看班级里,所有的男同学都跟我一样,拄着下巴,那表情,除了面露羞赧的崇拜,就是面露崇拜的羞赧。我就只能盼着夏婕出一些麻痹大意的差错,譬如被自己的高跟鞋崴到脚或者裙摆粘上饭粒子,不然这么多男生喜欢她我的压力会很大。

    然后,然后我就走神了。我的眼睛长时间停留在夏婕的那张脸上,看她的长睫起起落落,嘴唇一张一翕,生动的表情就像在讲故事。她讲的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清,背景都是无声的,整个世界只剩我们两个。再然后,也不知道夏婕错动的嘴唇里吐出了哪几个字,全班上下所有的同学都把目光集中在我脸上。

    我向四周望了一圈,没错,他们看的就是我。

    难不成,她在向同学们解释一个抽象的不好举例的形容词,例如:handsome?我想。然后我就用满是疑问的眼神回望了过去。

    夏婕笑着一指:“对,新来的那个谁,你把我方才的提问回答一下。”

    原来是提问啊。我满脸窘迫地站起来,我说:“Er……Sorry,I……er……Idon’tknow.”

    全班哄笑。

    夏婕也笑了:“别紧张,给你点时间,再好好想想?”

    我说:“对不起老师,这个问题有点难,我真的答不出来。”

    连听课的系主任都笑了。

    夏婕示意我坐下,我如释重负地一边擦汗一边听她说:“有谁能回答,be动词有哪三个?分别怎么用?”

    全班齐刷刷地作答:“am―is―are!我用am,你用are,is跟着他――她――它!”

    声势浩大。

    我感觉满脑袋的头发都给他们吼焦了。师范院校啊,英语系啊,大二啊,即将考六级啊,be动词不知道怎么用……难以置信地扭头看柳橙,我说:“你是不傻呀?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不告诉我?”

    柳橙低低说了句:“你大爷的,我不是也没听见么。”

    作者题外话:哈哈,上封面了!读友们有没觉得偶地封面非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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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喊我一声夏老师

    ( )打铃之后柳橙先走了,我故意磨磨蹭蹭留在了最后,我坐在位子上看着夏婕规整教案收拾讲台,之后又拿起黑板擦。夏婕瞥了我一眼:“你是不是性子比较慢?在我办公室里慢慢吞吞,在教室里也磨磨蹭蹭。待会儿没课吗?”

    我说:“有,但是不想走。我连be动词都不知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里还有颜面跟别人一起去上课?”

    夏婕扑哧笑了。

    我说:“你行啊夏婕,不声不响就丢了个傻了唧的问题给我,连系主任都笑场了。你叫谁回答不行,干嘛非叫我呀!”

    夏婕立刻就唬起脸:“这事儿你可怪不着我,我是老师,我乐意喊谁就喊谁。再说全班属你听课认真,扬着小脸儿听了半个小时连眼睛都没眨,谁知道你想什么呢。”

    我说:“我这人就这样,连溜号都溜得神不知鬼不觉。”

    “还有――”夏婕说,“如果我没听错,你方才直呼我大名了是?”

    我点头。

    “你从小学念过来至少十多年了?你都管老师直接叫名字的吗?”夏婕的眼神很丰富,狡黠,挑衅以及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说:“那倒不是,关键是我第一次遇见像你这么年青的老师,你不觉得喊名字很随意很上口吗?又不是封建年代,干嘛非弄得礼节森严?”

    夏婕笑了:“如果你说的是‘年轻’,我姑且接受,因为我喜欢打扮喜欢和你们穿一样风格的衣服;如果是你说的是‘年青’,那就是谬误。我比你大五六岁呢,已经不再年青,你喊我一声夏老师,不吃亏。”

    我说:“得了,去年这个时候你还是英语系的师姐呢,刚完成了从学生到老师的角色转换,干嘛就迫不及待地作威作福啊?”

    夏婕的笑容一下子黯淡了下去,看得出她对我的油腔滑调并不欣赏。“行,随便你。”她说。

    我一下子就没词儿了,好半天才想起一句暖场的话。我说:“那本书,你前天看的那个,什么马的什么低吟,看完了没有?”

    “啊,那个呀,”夏婕讪讪地说,“看了一半,还给图书馆了。”

    “那你为什么不再借回来啊?”

    “借回来?我天天跑去续借,可天知道被哪个混蛋扔在哪个角落里了,找不到了。”夏婕的口气里有点爱搭不理。

    “那书讲的什么啊?”

    冷不防,夏婕扬起脸,目光里的友好一下子消失殆尽。她说:“你是不是比较闲?”

    我说:“啊,对。”

    她把黑板擦交到我的手里。我说:“嘿,你怎么又奴役我呀?”她什么也没说,利落地拿起教案出了教室。

    搭讪失败,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突如其来的落寞,如同一场午夜电影亮起散场的灯光。

    回过神的时候,我把那个掉了毛的破板擦随手一扔,转身追了出去。

    我取了我的自行车,远远地看见夏婕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白色的长裙子在日光下一漾一漾,黑发披散在肩上,有节奏地摆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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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爱情的力量

    ( )我加紧地蹬了几下,然后又一个急刹闸。我看见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了她的身边,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毕恭毕敬地将车门打开,请夏婕坐上去。

    想必这台招摇的白色轿子这就是校长儿子的车,想必这就个彬彬有礼的男人就是校长的儿子。

    我把车扛了一百八十度,车轮落地的瞬间我飞快地骑上去走了。我奔去二教上课,一路上惊险不断,我刮倒了一辆自行车,继而一排车子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执着地倾斜了下去。我右脚小腿上一下子渗出了血。我又蹬了几步,车链子掉了。我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旁修理车链子弄得满手都是油污。

    我一下子就伤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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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入C班后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舒泰。

    实事求是地说,在师大里,很少有女生能扛过我的三板斧,时不时就有人求我出马,向他们心仪的姑娘索要电话号,我连战连捷,屡试不爽。可是我发现,夏婕对我这款的男生丝毫不来电,甚至说厌恶。倒是班里那个油头粉面但是很会考试的家伙常令她笑逐颜开。

    在夏婕的课上我再也没溜过号,可是她也再没给我回答问题的机会。

    有时她会把我当成差生,分去和优等生做对话。我心想反正你都把我当成不可雕塑的朽木了,我还能怎么办?我就装不会呗!

    我从来不买夏婕的账。偶尔班里搞测试,我也只答奇数题,偶数的一律选A,成绩自然毫无起色。于是在全体师生的眼里,那个从A班死乞白赖升上来的家伙成绩差得可怜。

    谁也不知道,我对大学英语这门课简直着了魔。

    全部的听力磁带,我听过三遍以上;所有的精度课文,我倒背如流;随便拿出一个生单词,我知道它出自单词表的哪一行哪一列,连个位置都不差。可我就是不想让夏婕知道有一个傻了唧的叫苏澈的男生,借助了一点所谓的爱情的力量就可以把一门枯燥的语言学得如此玲珑剔透。我不说,我等着夏婕自己去discovery。

    后来,我悲催地发现,夏婕,她和众多粗心的女生一样,根本就没有那根细腻的筋!我一次次地让夏婕失望,与此同时,那个油头粉面的男生深得她的喜爱,继而被她提拔成英语课代表。任命的那节课,粉刺男的不可一世和夏婕的心满意足交相辉映,看得我唏嘘不已。

    我去图书馆找过那本全英文的《马语者》,登记簿上显示的是“在馆”,可是我按照编号找过去,那本书却没戳在它应放的位置上。难怪夏婕会借不到。

    我向看馆的大姐求助,大姐说这个事儿不归她管,书管员没有按照编号把书放回去,谁也干没辙。

    我干没辙,我跑遍了市内的新华书店,我给贝塔斯曼书友会的各个分会打电话,根本没得卖。我觉得我一定是疯了,图书馆藏书53万册,要想找到那本《马语者》,唯一的办法就是一本一本查过去。为此我花了九天时间,除了上课吃饭,所有时间泡在图书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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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源源不断的蛊惑

    ( )我捏着个手电筒,按照拼音检索,挨个书架上去寻找那本遗失的书。

    看馆的大姐说:“没见过你这么执着的,不就一本书么,一看就是给女朋友找?”

    我抽了抽鼻子,没否认。

    查到第九天,我查到了“U”,那本《马语者》还没查到,英语课上却出现一点小意外。我被夏婕逐出课堂了。

    原因很简单,上课实在百无聊赖,她不待见我,我也懒得理她。正值下午,云淡风轻,我不知怎么就拿出了铅笔,又在书桌里铺开一张白纸。

    我画的是夏婕的鞋子。不知为何,她那双黑色的尖尖的鞋子总是能给我源源不断的蛊惑。我喜欢看她婀娜站立的样子,也喜欢她靠在讲台上交替着用鞋尖悠闲地磕着地面。所以今天,当两种“喜欢”同时满足的时候,我已经悄悄地削好了铅笔。

    我画了张素描画。满脑子流淌着明暗与色调,一堂课,我画了整整四十分钟。线条明晰,层次丰富,即便我经常涂涂画画,这张画也算得上我不可多得的佳作。我满意于自己的作品,完全忽略了身边的风云突变。以至于夏婕什么时候离开了讲台,以至于她为何把步子迈得无声无息,以至于她为什么一边走过来还要一边讲一段外国轶事来打掩护……所有的一切我都没了警觉。前一秒的夏婕还在声情并茂地讲述,冷不防,她弯下腰刁住了我的手腕,“唰”的一下将我那部即将完成的素描画抽了出去。

    夏婕已经做出了撕掉的动作,那张薄薄的纸即将在她手里裂为两半。就在那个瞬间,她的眸光在画面上一扫而过。

    没有撕毁。夏婕把那张纸轻轻折了一道,夹入她的教材里。

    可这丝毫不耽误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回讲台,犀利地转回头冲我怒目而视:“你,出去!”

    我知道,我冒犯她了。一种不论是形式还是内容的,无可辩驳的冒犯。

    我低着头出了教室。我甚至没敢去看她一眼。

    我一头扎进了图书馆,从字母“U”继续查找下去。我回想着她干涩的语气,那句不留余地的驱赶冷得能结出冰碴儿。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我查到“W”就再也查不下去了。她应该坐在轿车里,过她的少奶奶日子,受同事爱戴,受学生景仰,而不是被我这样不明不白地暗恋着。那张素描画已经够丢人的了,我跟自己说,苏澈,但凡还有点廉耻,你就放弃。

    昏暗潮湿的图书馆里泛着油墨的霉味儿,我席地而坐,靠在一侧的书架上,很认命地思考,苦笑。

    然后我就在对面的书架上,在编号WF1080和WF1081之间看了那本墨绿色封皮的书。我慢慢地站起身,端详了好半天才踮起脚够在手里。恍惚看见封面上用中世纪的哥特字体印着“TheHorseWhisperer”。

    我紧紧抓在手里,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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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无杂交,不乌鸦

    ( )《马语者》,中年人婚外恋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厌倦了都市喧嚣的城市女人,与一个天之骄子的牛仔四天四夜的热恋。我决定近水台,先睹为快,顺便也看一看能让夏婕寝食难安的小说是个什么样子。因为是全英文的,我看起来非常吃力,有的单词需要借助最高级的文曲星,查完了发现那不过是个给马配种的术语。这让我异常烦躁。

    绯色繁花:爱上校长的儿媳====卓越泡沫==

    英语课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两课时的大学英语,第一节进行听力,第二节课模拟测试。我同以往一样戴上耳机,在靠窗的位子上拄着头看风景。

    窗外飘了一层雾,雾气中的学校绰绰隐隐,像缥缈的海市。我知道夏婕不会提问我,所以我有足够的空间去发呆。

    这节课的听力比较难,有一段乡间小故事讲的是美国农民跟他儿子的对话,语速很快,两遍下来听得一屋子人面面相觑状。问了一圈,sorry声不断。夏婕显然很不满意。有一道题问的是“农民伯伯站在田地里一边扎稻草人一边对儿子说了句什么”,夏婕问了三遍,全班鸦雀无声。

    贵为英语课代表的粉刺哥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说:“老师这道题选D,农民说的是‘Nocross,nocrow’。”

    夏婕看了眼参考书上的答案,的确是D,点着头盈盈浅笑:“解释一下选D的原因。”

    粉刺哥说:“crow,就是乌鸦;cross,有杂交的意思。Nocross,nocrow――农民伯伯在向儿子阐述一个事实:乌鸦都是杂交品种,无杂交,不乌鸦。”

    我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我笑得肚子都疼。

    “瞅你长的就跟乌鸦似的。”我难以抑制地揉着肚子,笑得翻滚。

    我的音量不大,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听力系统里。全班同学愣了一秒钟,继而发出一阵爆笑。

    我定睛看,“应答键”不知何时被我大意地碰了下去了,小红灯频频闪烁,我的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全班同学和夏婕的耳朵里。

    我靠!我怎么那么倒霉啊!

    “你,站起来。”夏婕又开始她不怒而威的那一套了。

    罚站,我认了,谁叫我嘴欠非要挤兑人家呢?可夏婕还没说什么,粉刺哥不干了。他把听力书用力一摔,声音传到耳麦里,吓得女生们重重一抖。远远地,他指着我的鼻子开始声讨。

    “苏澈,你是叫苏澈?我忍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直呼老师大名的是你,调皮捣蛋的也是你,考试不及格的还是你!你该不会是A班派过来的细作,成心来拖我们夏老师后腿的?还有,我方才的回答有错吗?crow不是乌鸦吗?cross不是杂交吗?算了,跟你这种劣等生说多少你也听不懂!我今天就是要点醒你――你可以不尊重我,不尊重我的长相,但是知识――”他说到激昂之处,大巴掌隔空一挥,“知识,摆在那里,是不容许你亵渎半分的!”

    作者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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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立下生死状

    ( )他的话刚说完,下课铃就响了,像是给他的演说配一道紧锣密鼓的嘉奖。

    同学们的雅兴丝毫没有被下课铃冲掉半分,他们竖起大耳朵静听下文,如沐春风地憋着尿。

    我懒洋洋地站起来,慢条斯理说:“兄台,我也忍你很久了。你哪个系的?学生物的?连杂交都知道。我也送给你一句:做人要厚积薄发。我学得怎么样不用您操心,您把自己那点墨水儿把持住比什么都强。就拿那道题来说,你之所以笃定地选D不是你听出来的结果,是因为你书包里的参考答案告诉你选D对?不好意思,参考答案上漏印了一个字母――那个单词不是crow乌鸦,是crown王冠。cross,在这里译作磨难。Nocross,nocrown,美国俚语,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别误会,我不是高手,我也是听了好几遍又查了文曲星才得出结论的,相对来说,比您那本八块五毛钱买的参考答案来得靠谱些,您说呢?”

    我一气呵成地说完了这些还没忘了偷瞄夏婕一眼。她脸上有若隐若现的惊愕一扫而过。

    粉刺哥激动得直哆嗦:“你……你……嘁――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啊?我百密一疏被你抓到而已,哦,这就证明你比我强啦?没道理。怎么着?下堂课模拟测试,你是不是还想照量照量啊?”

    粉刺哥是答题高手,素来的第一名。所以你能想像到他此刻的语气有多么神气表情有多么嚣张而我有多么怂。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你想照量,那就……照量一下好了。”

    “总得赌点什么?不然多没意思?”他开始步步为营了,电影里的大反派都这样。

    “那么,你想赌点什么?”

    “如果你输了,请你回到你的A班去,我不欢迎你!”

    我更怂了。

    这时候夏婕说话了,口气平稳,声音低沉:“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因为一道题引发这么多口水,多让人笑话。”

    转头又冲我:“还有你,老老实实休息片刻,待会儿准备考试。下了课你们愿意怎么赌都行,在我面前都给我放规矩了,都瞎逞什么能啊……”

    我知道,夏婕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跑来做和事老,分明有点袒护我的意思。可问题是,她倒是一团和气了,我这厢和小粉刺吵得青筋暴跳,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摆平的事。再说她劝架的口吻也不对,她说我“逞能”,那就是不相信我灭得了粉刺哥,更何况,“逞能”的前面还加了个销魂的状语――瞎!

    我一下子就豪情万丈了。我“噌”地站起来,越过夏婕,接了粉刺哥的招。我说:“好啊,如果我少你哪怕是半分,下堂课就是我在C班的最后一堂!”

    柳橙在身后使劲地拽着我的衣裳,一拉不要紧,我更来劲了。我说:“我知道,你们都看着我碍眼,觉得我这个毛病多多的插班生不配跟你们坐一块上这门大学英语。也好,咱们就借机做个了断。如果输了,我绝不踏进这里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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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一丝契机

    ( )话音刚落,哄声四起,看热闹的同学们鼓掌欢呼,文具盒把桌面敲得山响。夏婕气得一甩袖子,回到讲台生闷气。

    我冲始作俑者眨了眨眼睛:“嘿,我配合你把弓拉这么满,那你呢?你输了怎么办?”

    他咧开嘴,笑得肆无忌惮:“随―便―你!”

    “方才你说‘不欢迎我’,那么我反问阁下,你凭什么有立场不欢迎我?”

    “因为我是英语课代表。”他毫不含糊地说。

    我笑了:“那我就赌你这个‘课代表’――要是你输了,抱歉,以后夏婕的课代表就是我了。如何?”

    粉刺哥牛哄哄的嘴角上挂满了不屑,他默认。

    本来一堂波澜不惊的英语课让我折腾得乌烟瘴气。柳橙不住地嗟叹:“你真不让人省心,好容易插了班,怎么非跟那样的人过不去……”

    柳橙一边用手狠掐自己的睛明穴一边说:“算了算了,待会儿我抓紧写答案,你抄的时候机灵着点儿。”

    柳橙一脸忧国忧民,就和《唐伯虎点秋香》里巩俐拿不出“春树秋霜图”,正色厉声地对星爷说“没别的办法了,快,帮我磨墨”时的一模一样。

    我笑:“怎么,你能赢他?”

    柳橙苦笑:“他发挥失常,我如有神助――这种可能虽然小可也不是没有?”

    我很严肃地想了半天,还是别冒这个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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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堂考试是我和夏婕私人关系的一个重要转折。

    听力我满分,粉刺哥错了一个;单选我满分,他又错一个;完形填空我错两个,他还是错一个。最关键的作文,夏婕不偏不向,一人给了个零,把他气得直翻白。

    夏婕这个微妙的举动让我看见了一丝契机。其实她并没有那么讨厌我,或者说,在她恍然明白我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蠢蛋之后,她的厌恶在一个极短的瞬间里偃旗息鼓,起码来说,有一个可以天经地义将我逐出师门的机会摆在眼前,被她华丽丽地放过了。

    我以一道题的优势险胜。

    我大大方方地在打铃之后将作业本收齐放在讲台上。一抬头,看见夏婕一副伤脑筋的表情窥视着我。

    “怎么?”我说,“见我做你的课代表,你不高兴?”

    夏婕那双不动声色的眼睛就像五点钟的微明晨曦,里面有一摊半明半昧的波澜。她挑了挑眉:“你做我的课代表,我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抵触的,也许可以借这个机会挽救一个问题学生呢。”

    我撇了撇嘴,掩饰不住笑意:“既然你有这个悬壶济世的瘾,那你就把我当做问题学生好了。我不会掉你链子的。”

    “我没想到你居然能考成这样,还有方才的听力课上,我问了不下三轮也没人回答,你也忍得很辛苦?”

    “可你也没提问过我不是吗?知之为知之,我干嘛那么虚荣呢。”

    “我有原则,对我缺乏礼貌和尊重的学生我从不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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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你给的远远不够

    ( )“我也有原则,对有失风范的老师的提问概不回答。”

    “你这句话从何说起?”

    “我有名字的,我叫苏澈,我不叫‘那个谁’。你从头至尾地想想,什么时候喊过我的名字?早在西汉年间,扬雄就在《法言》中说:师者,从之模范也。你想得到别人的尊重,是不是也做个表率先?”

    夏婕的眼睛终于眯成了一条线,她“咯咯”地笑了。夏婕是那种让人舒服的女人,她的嘴角总是在无意识的时候保持上扬的姿态,即便她笑得没那么会心,两靥的肌肤也会恪尽职守地赠你一朵雅致的芬芳。

    但我确定这一次夏婕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她说:“好的,苏同学,你的指摘我会放在心上。”

    我点点头:“不错,夏老师,那咱们就算冰释前嫌了。我回去了,下堂课再见。”

    “你等下,”蓦地,夏婕叫住我,她说,“有一个事实,我不得不坦率地指出来――苏同学,你身上有吸引我的也有让我讨厌的特质,它们是同一种东西,就是你股追求个别的姿态。”

    夏婕说:“现在你做了我的课代表,你能否放下你的与众不同,变得芸芸众生一些?这样大家都好相处。”

    “你不如直说――那样会少惹你一些反感,对?”

    夏婕抱着肩膀站在讲台上,笑容里不置可否。

    我:“放下倒也容易,不过那样一来,吸引也会相应减少了?”

    夏婕笑得直咳嗽,她说:“我是你老师,你是我课代表,吸引在我们两个的关系里不是那么必要。可以告诉你,我挺欣赏你的,这就够了。”

    我说:“嘿,让你一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本让你魂牵梦绕的哪里也买不到的《马语者》现在正躺在我的书架上。你想看吗?”

    夏婕的眼睛一亮:“你没开玩笑?”

    “当然!”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好笑的措辞,我说:“首先呢,那本书我刚开始看,再者,我费了一番你绝对想象不到的工夫才把它借到手里,就这么无条件地转借你?凭什么呀?就凭你正色厉声的一句‘我挺欣赏你的’?”

    我笑着笑着就弯了腰,我摆摆手乐不可支:“不行不行,夏婕,这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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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课时候威风八面,下了课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女人。真的。”

    在夏婕五次三番跟我说小话儿央求我借她那本《马语者》,甚至不惜重金许诺我一顿大餐之后,我跟柳橙如是说。

    “那你也就别吊人胃口了,没错,你是在图书馆找了它整整十天,你找到它的时候饿得老眼昏花激动得临表涕零……可怎么说夏婕也是个神通广大的女人,她要是真花上工夫,可以给她的美国友人发mail,可以冲她的老总男朋友发个嗲,老板冲秘书一发话,这样的小说要多少有多少。”柳橙拍拍我的肩膀,“哥们儿,别玩砸了,这就是一本破书,封面皱了,被好几百口子传阅过了,上面还有圆珠笔道道,它承载不了你那雪白的晶莹剔透的爱情。”

    听了这话,我须臾间跌落在深不见底的落寞中。

    作者题外话:求评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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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超常的礼遇

    ( )这段时间,我以课代表的身份和夏婕相处得十分融洽。我还是不习惯叫她老师,而她也不叫我苏澈,所以很奇怪的称谓诞生了。没人的时候,我仍旧直呼大名,她喊我“课代表”,那春风化雨的口气温柔得无可挑剔。

    “课代表,下午来趟我办公室,有一批新到的英语刊物,你取过来发给大家看。”

    “课代表,我提醒你一下,你该提醒我下节课穿正装――系领导来听课,我脑子又不灵光,出了错看我不撤了你!”

    “这段对话没人翻译,课代表,你来!”

    “课代表,课代表呢?”

    ……

    那段日子里柳橙对我说,只要她一听见夏婕喊我“课代表”,脑子里闪现的就是另外三个字――小拐棍。

    我也有点发懵,真的,冷若冰霜的夏婕在发现我只是个爱耍小脾气的乖乖男之后,态度急转直下。就像我刚刚抱怨这女人是只拒人千里的刺猬,她就露出白花花的肚皮给我当枕头。受宠若惊你好歹也给我个限度啊。

    柳橙说,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阳光笔挺的帅哥,你站在桥头看风景,桥下的人也把你当景儿看,就是这个道理。何况你那么尽职尽责,夏婕没理由不愉悦?如能倒退五年,这女人一准儿怀了你的春。

    正如柳橙所说,我是个出色的助手。收取作业,分发期刊,没有半点含糊。夏婕对粉笔灰敏感,我都是提前一小时到达英语专教用抹布蘸水擦完黑板再去吃早饭。夏婕是个委实马虎的女人,马虎到我不得不替她准备一摞备忘录。还有那次更大规模的听课,我精心策划了一个英文小品,博得了所有领导的赞许。这些,都是别人做不来的,不光是责任的问题,我早就知道,我在取悦女人方面比较有天赋。

    种种迹象表明,夏婕正在被我吸引着。或者,用柳橙那粗俗但又无比犀利万分贴切的话说:怀春。

    可我总觉得另有蹊跷。

    我喜欢的夏婕是一片深邃的海,而不是一览无余的海滩。她的热情奔放反倒让我束手束脚,那段时间我成了夏婕办公室的常客,那段时间我也在郁郁寡欢着。我时常可以从她那里得到超常的礼遇,她把我口袋里塞满零食,进口巧克力、灯影牛肉丝……本来我是铁了心想用油嘴滑舌去泡她的,可每每这时,我只会窘迫地红着脸说“谢谢”。

    夏婕甚至拉着我在她的办公室里下跳棋。她嚼着泡泡糖,神色怡然地杀得我节节溃败。她漂亮的一个连跳将最后一子入库,十分帅气地吹出硕大的泡泡,然后笑眯眯地打发我:“你你你,回去好好练练。”

    第一次和夏婕坐一起吃饭就是在三食堂。我刚打了一份菜,看见她悠哉悠哉地从门口踱进来,一眼就看见埋头吃饭的“课代表”,夏婕使劲地清了下嗓子,笑盈盈地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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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最好的礼物

    ( )/名^书)(WwW,MinGshuLou.)我知道她能看见我,因为我就坐在烧麦窗口的旁边,我也没有真的“埋头”吃饭,下意识回避目光而已。/./

    夏婕本想一如既往地打包带回办公室的,看见我,心情大好。横竖打了几道菜,坐过来邀我一起吃。

    我说:“我都快吃完啦。”

    她说:“那就再陪我吃点,男孩子,别那么忸怩,撑不坏你。”

    我说:“夏婕。”

    她一边咀嚼一边回应:“嗯?”

    现在的她已经可以见怪不怪地听我直呼大名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她:“你后天生日,我想送一件礼物给你,我从来没送过别人东西,没经验。^^<mingshulou>com^^可以的话,你给我点提示,省得我送了你又不喜欢。”

    说实话,期末快到了,我的荷包早见了底。据我观察夏婕的日子过得蛮奢侈,吃穿用戴一律很讲究。即便我下了倾囊相赠的决心也未必能买到一样令她心仪的物件,所以我探探她的口气。我不在乎惊喜,我在乎永恒。

    夏婕一下子就笑开了,宛如不恋枝头的樱花,随风漾开,散播得满世界都是。她说:“你又没赚钱呢,送什么礼物。你是课代表,我是你老师,你能送我的最好的礼物就是成绩单。”

    我接过话来:“对对,我考了高分,你就欣慰了,我圆满毕业,你就桃李天下了――学龄前刊物上都是这么写的,显得你们老师光辉伟岸,可我不是学龄前儿童,我不想送你那么抽象的礼物。^^<mingshulou>com^^”

    夏婕兀自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缺,你没必要在这上面费心。你若是真想留些纪念给我,嗯,我倒是有两个建议――下下周六级考试,你去拿个高分回来,至少别弄个不及格影响了我的通过率评比;还有一个,我借书的时候听图书馆的库管员大姐说那本《马语者》被一个男生连着找了十多天,从‘A’一直人工检索到‘W’。别告诉我那人就是你!”

    我点点头:“可能就是我。”

    她笑了:“那正好,把它借给我,就当你是为了我才去的图书馆,你的辛苦权记在我的账上好了。”

    “就当”和“就是”只差一个字,谬误得不可名状。

    我白了她一眼:“你这人真没劲。”

    我一赌气,把她点的荤菜全吃了,嘴唇上油光锃亮。

    夏婕笑眯眯看着我吃完,又递过一张餐巾:“对了,跳棋,有没有回去练习?”

    我说:“我哪有心思练那个呀?光你一门英语课我都复习不来,还有那么多的基础课,期末还要奖学金评比呢。”

    夏婕挑了挑眉毛:“看不出来你挺财迷啊!”

    我差点告诉夏婕,万一拿不到一等奖学金,我下学期就得全程啃窝头。你要是混我这么惨,你一准儿比我还财迷。

    我忍住了没说。路有冻死骨的那些事儿跟朱门酒肉臭的人说不着。

    临别的时候她又嘱咐了我一遍――六级考试,还有那本书。

    “知道吗?优秀线是75分,同样是六级证书,超过75分是绿色皮儿,低于优秀线只给发红色的,”她说,“课代表,你要是敢拿一本红色的六级证回来,就别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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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老死不相往来

    ( )我说:“你放心,绝无失手可能。”

    那天晚上我看见了系里的两则公告。第一则:下学期的大学英语班减少为两个,本次六级通过的学生将自动退班转去学习商务英语,夏婕依旧留守大学英语高级班。第二则公布了本次奖学金评选标准,左侧一栏是参评奖学金的科目,右侧是参评系数。我赫然发现英语六级考试被列入了参评科目里,而且还占了个举足轻重的系数。

    我在公告栏的前面站了整整半个小时,冻得半个身子都没了知觉。

    按照第一则公告,如果考过了英语六级,我就将结业离开夏婕的英语班。

    按照第二则公告,如果我考挂了英语六级,即便其余科目名列前茅,我也将退出奖学金的争夺。等待我的将是拮据的开支,家人的叹息,还有整整一个学期的窝头和榨菜。

    我活了二十年都不知道命犯小人是何概念,今晚我断定这个发公告的家伙跟我八字不合。

    我就那样顶着北风蜷着身子回了宿舍,一头扎在床上就像大病了一场。我想起夏婕的话,还有她说“你要是敢拿个红色本本回来就别来见我”时那云淡风轻的表情。系办发这样的公告之前,身为英语老师的夏婕不可能不知情的。白痴都晓得,不论我考下的是绿色还是红色的本本,只要答满了60分,届时课代表同学蓬山路远,萧郎路人,从此跟她夏老师再无半点瓜葛。她心知肚明,她就是不说,她笑眯眯撺掇我考个高分回来,完全没有半点留恋!

    那个晚上我失眠了,我对着台灯摆弄着一副塑料跳棋,柔和的灯光把我的思路梳理得丝丝入扣。我终于明白,原来这是大智若愚的夏婕使出的一步妙棋。她从一开始就洞悉了我的内心,她门户大开,她放我进去,她让我熨帖地浸泡在她的小恩小惠里,她不给我挫折也就等于断了我越挫越勇的机会。她知道我是为了她才去洗了遍图书馆,可她偏偏不那么说,偏偏要差强人意地说成“就当是”。她一直在跟我竭心较力地下一盘跳棋,节节败退只能让对手乘虚而入,真正的睿智,是欲拒还迎。她把我的前路通通堵死,让我无计可施无力可借!

    体内的难过就像火苗上的一壶沸水,熏烤着,蒸腾着,好像随时都能爆裂。我知道,我的课代表勋章,我的独特礼遇,我的巧克力和灯影牛肉,随风漾开的笑容,开在两靥的芬芳……所有的一切,都是这冰冷的,硬邦邦的棋子。

    这盘棋里什么都有,智慧、计谋、心机。可就是没有感情。

    第三天,夏婕的26岁生日,英语课。我把那本矫情的《马语者》带去了课堂,没有赠言,没有包装,我准备就这么给她,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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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缓缓沉沦

    ( )一夜失眠,加之早起去教室擦黑板,没吃早饭。几个因素叠在一起,我开始胃疼。好容易挨到第一节下课,伏在桌子上昏昏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一片毛绒绒的质地覆盖住我的肩膀,披衣服给我的那个人有纤细的手指和淡雅的芬芳。夏婕轻手轻脚地将她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又细致地揶好了领角。她的指尖划过我耳鬓的时候,我的心在缓缓沉沦。

    下了课,夏婕理直气壮地问我要那本书,我告诉她,书让我还给图书馆了,没法子,到期了。你想看的话只有自己去借了。

    夏婕神色大变:“课代表同学,你是不傻呀?这书一归还,借书的马上蜂拥而上,或者又像上次一样被那些不负责任的书管员丢到一个角落里我还上哪儿借去啊!”

    我自如地笑了笑:“既然你都知道上一回我找得有多辛苦,那么劳烦您也体验一次得了――书是我还的,位置是我放的,找不到的时候,你可以向我求助。”

    夏婕咬了咬嘴唇,无奈地笑了:“你这是在送我礼物,还是在跟我做游戏?”

    我反问回去:“既然是礼物,总得有个赠送的仪式?”

    我真的把那本书还给了图书馆,又凭借着我和管理员大姐的私交,把那本书塞到了一个特定书架的特定位置上。

    夏婕给我宿舍打了个电话:“下午的时候我会外出一趟,我想在回来的时候看见你把写有‘密码’的字条放在我办公桌的抽屉里。别跟我耍滑头,把检索字母和书架上的编号通通交出来。”

    我笑眯眯回答:“好。”

    那天下午,我想了许久,在那张字条上工工整整写了一句赠言。

    夏婕,我知道你26岁的年华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但是我还是想送给你。这是我能拿出手的最好的礼物。

    写完之后,又在字条的背面附上了那本书的存放位置。

    我的礼物,不是这本书,而是那个短短的密码。

    检索字母是“X”,之后是“J”。我把那本《马语者》塞在了“XJ”那个书架上的两本学术刊物之间,编号是五百二十一。

    521。

    绯色繁花:爱上校长的儿媳====卓越泡沫==

    我们的关系随着我再一次得寸进尺而进入冬天。

    本学期的课程很快进入尾声,继而迎来考试周。我的成绩单上照旧是一片锦绣河山,英语六级除外。

    我答了。

    一个几乎是掐着手指计算着可以答出的最近接而又不超过60分的成绩。

    我“留级”了,下学期我将继续在大学英语高级班里学习。与此同时,我也因为这一科的牵连无情地被排除在奖学金之外,一毛钱也没有得到。

    夏婕生日那天的电话成了这一学期我们俩最后的对白。直到放假,她也没再理我。

    这个寒假我又没回家。路费是个问题,最重要的是,我深知下个学期的艰苦,我需要利用好这个寒假的每一分钟去赚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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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是我自甘堕落吗

    ( )我把柳橙送上回家的火车,她在火车启动的刹那从车窗里塞给我五十块钱,留着让我吃顿像样的年夜饭。送走柳橙的当天宿舍就实施了封寝,我把柳橙的钱用作押金,在学生处做了求职登记,然后收拾行李搬进了学校为留校生单独准备的宿舍。夏婕没有任何消息,听同学说,她去了江西婺源旅行。

    我的本意是做一个假期的兼职家教,学生处通知我家教供过于求,建议我接受“调剂”。然后我就同意了,还签了一份所谓的“临时就业协议”,为期八周。也就是说,开学之后的三周里,我还要继续工作直到协议期满。

    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调剂”只是华丽的幌子,他们把我调去做社会上的杂工。我替婚庆公司或是婚纱影搭建舞台,也做过卖场的服务生,拍着巴掌,随着主管的口令一唱一和。我觉得自己被骗了,明明是社会上的招工,学生处把我们报上去,自己还抽得了一部分好处。迫于无奈的是,协议在人家手上,我只好忍气吞声。

    更多的时候,我被调去发传单。在零下二十几度的长春街头,我交替跺着双脚向手心里呵气,远远地看见顾客走过,我摘下半连指的毛线手套,冻僵的手指费力地拈动油印纸。天气冷得嗅不到纸上的墨香,甚至手指被划出口子也不觉得疼。那一个冬天里,我的几个手指不同程度地生了冻疮,晚上回了宿舍泡在热水里,肿胀得像几根丑陋的胡萝卜。

    为了准时下班,有时不顾路人的白眼,生生朝人家怀里塞。有一次我就把一个领小孩的女士给惹翻了。她狠狠一甩,那几张传单就扑啦啦地散落在地上:“都说了不要不要,硬塞个什么!你是聋子还是哑巴?你听不见我说话呀!”

    我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女人骂骂咧咧地走出好远还不忘了对孩子说:“好好读书,你要是自甘堕落,以后也得像他这样没有廉耻地站街发传单!”

    自甘堕落。没有廉耻。

    我怔怔地看着那个恶毒的背影远去,她的每一个字都像喂了剧毒的狼牙钉,不偏不倚地楔在我心上。我撅起下巴朝刘海儿上吹风借以自嘲,抬起眼的时候,发现有雪花降下来,落在我脖子里,化成一滩凉丝丝的水迹。长春下雪了,浓妆素裹,其他的业务员跑进商场里躲雪,只剩我一个人曝露在空旷的翔鹤广场上。我垂下头,站在安静的大雪中,看着它一点点覆盖住脚面,封住口鼻。我却一步也挪动不得,我竟然脆弱成这样。

    我过了一个人性化的除夕,那天下午,学校党委请我和另外七个没有回家过年的同学吃了顿年夜饭,晚上的时候我们在宿舍的传达室里看春晚。传达室的大爷说,待会儿有江校长亲自来给留校的同学们送饺子,电视台也会来人录像呢。

    九点钟的时候,传达室的电话响了,大爷听了几句,回头问:“你们谁叫苏澈?”

    我接起电话的时候只听见话筒里有隐约的觥筹交错和稀稀疏疏的鞭炮声,我“喂”几次之后,夏婕的嗓音才从电话一端响起。

    作者题外话:求长评短评~~感谢本文读友的大力支持~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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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夏婕的饺子

    ( )“你……”她略微顿了顿,“你还好?”

    这是她的第一句话,也是两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抽了下鼻子:“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夏婕笑得有点勉强:“留校生一共八名,英语系占两个,重名的几率微乎其微,苏澈,你没回家。”

    这也是她第一次叫我苏澈。

    “嗯,”我点头,“没回家。”

    她大概用了手机,信号不是太好,有沙沙的电流声。

    我问她:“你是在长春还是婺源?”

    她没有直接回答,她说:“我方才还在包饺子,手上全是面,这饺子待会儿就能煮熟了端在你面前的餐桌上。你不用问我在哪儿了?”

    “嗯。”我点头。

    她的声音里没有一点起伏和波澜,她说:“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要是你吃到了三鲜馅的饺子,记住,那是我包的。”

    “嗯。”

    “新年快乐。”她说。

    “新年快乐。”我说。

    远处,一颗彩弹在飘飘摇摇地升空,在中天炸开,几秒钟之后,传来淡淡的引爆声,像是谁微弱的叹息。

    一刻钟之后,江校长送饺子的队伍浩浩荡荡来在传达室外。相机频闪,众星捧月。热气腾腾的饺子装了几大盆端在饭桌的中央,江校长热情洋溢地招呼同学们吃饺子:“来来来,这是我发动家人自己包的,大家都来尝一尝。”

    八名同学团团围坐,他们互相客套着,冲着媒体展颜作态的时候,我已然拿起了筷子。

    我一连吃了七个,都是芹菜馅的。

    我又从别的盆里捡了几个饺子,还是芹菜馅的。

    我狼吞虎咽地吃了十五个,无一不是芹菜陷的。

    我问身边的七个人,你们有尝到三鲜馅饺子了吗?

    他们点头。

    我又像疯子一样埋头大吃。

    我把盆里仅剩的几个一股脑地夹进了自己碗里。

    我一气吃了二十几个,吃得肚子圆滚滚,吃得周围同学纷纷皱眉侧目。

    我咬破第二十五个饺子的时候,韭菜鲜虾的灌汤一下子流进了嘴里,亘在舌尖。

    不知怎么,那一瞬间我哭了。

    我哭得很没起子。

    我一边将夏婕包的三鲜馅嚼成碎末,一边任由豆大的眼泪在眼底生成,汇聚,再一颗颗淌下来。

    绯色繁花:爱上校长的儿媳====卓越泡沫==

    直到开学,我也只赚了四百多块而已,其中还有一大半是压在学生处的,只有合同履行完毕才能肯补发。

    开学的前三周我几乎都在打工,别的课倒也好说,任课老师一听是苏澈请假,基本绿灯一片。夏婕那里成了最大的障碍,三周就是九节课,我让柳橙代我请了病假,一次两次尚可,第三次的时候夏婕直接把病假条退了回来。她明确地让柳橙转达我:若请事假,请注明真实原因;若请病假,请附带校医院的诊断书。

    我的诊断其实很简单:缺钱花。

    柳橙说:“这回我保不了你了,你是没听见夏婕跟我说话那语气――‘请注明’,‘请附带’――都是谨小慎微的呀。要不我替你发几天传单得了,我听不得一个女老师跟我说敬语,你你你千万别给我派这样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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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一意孤行

    ( )那些日子长春的天气很不好,动辄就飘几个零星的雪花,要不我真的考虑让柳橙替我站街了。那天我刚下班就接到了柳橙的电话,她拖着哭腔跟我说:“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苏澈你可别揍我,夏婕,她亲临了我的宿舍还买了袋水果,说是要我带她去看看你这个病号。我一紧张一着急,我就,我就……”

    “你就把我出卖了,你就把我打工的事儿都跟夏婕说了,对不对?”

    我眼前直发黑,运了半天气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柳橙用很小的声音试探着劝我:“要不你就实话实说得了,你去打工糊口,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我用一声大吼回敬过去:“你以为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吗?我图什么呀!不就图擎着块布,不想让她小瞧我吗!”

    我朝空气里重重地一挥胳膊:“算了算了,她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有本事她就停我的课剥夺我结业资格!”

    “我说你这人也太犟了吧?你跟她较劲有意思吗?你把那什么破工作辞了去上课不就完了吗!”柳橙越说越来劲。

    我冲着电话山呼海啸地吼:“钱呐,大姐,真金白银啊,在学生处压着呢,我这一个寒假的努力啊,让你白冻五个礼拜你试试,你舍得不要工资吗!”

    最后柳橙在电话里讪讪地笑:“苏澈,我觉得夏婕不能就这么算了,她且舍不得你呢。”

    柳橙的这句话缺少了一个补语,按我的理解,她是说“夏婕且舍不得停你的课剥夺你考试资格呢”。

    所以我就没太在意,所以我更加一意孤行地把打工进行到底了。

    第二天的第一节就是大学英语。起床时分窗外还是灰冥冥的,六点钟的天空就像一个睡眼惺忪的女人,整个师大在不紧不慢的呵欠里慢慢苏醒。我到达英语专教的时候路灯还没有熄。细密的雪丝在灯光下倾泻,我打开专教的门,用塑料桶打了清水,空荡的教室里带着冷瑟的回音:水流从抹布上拧出,沥沥拉拉地落回到桶里,鞋子踏在空心的讲台上,木板有点糟,叮叮咣咣的偶尔会连自己都会吓到,然后我把抹布展开,唰的一下,再一下,面目全非的黑板开始恢复本色,粉笔灰就像糨糊一样服服帖帖地沾在抹布上。

    旷课的那几次,我无不是来这儿擦好黑板再去上班。我想,夏婕站在这么清新的黑板前上课,她怎么能不心旷神怡?

    因为下雪的缘故,直到我离开教室天空也没有放亮。我在师大角门坐上公交,中途倒了一趟无轨电车,到达集合地点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今天的任务比较重,主管先分了一千张铜版广告给我,沉甸甸坠得我胳膊都抬不起来。我戴好毛线手套,一天的站街即将开始。我挎着传单猫着腰出了活动板房,扬起脸的时候,夏婕就站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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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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