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铃之后柳橙先走了,我故意磨磨蹭蹭留在了最后,我坐在位子上看着夏婕规整教案收拾讲台,之后又拿起黑板擦。夏婕瞥了我一眼:“你是不是性子比较慢?在我办公室里慢慢吞吞,在教室里也磨磨蹭蹭。待会儿没课吗?”
我说:“有,但是不想走。我连be动词都不知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里还有颜面跟别人一起去上课?”
夏婕扑哧笑了。
我说:“你行啊夏婕,不声不响就丢了个傻了唧的问题给我,连系主任都笑场了。你叫谁回答不行,干嘛非叫我呀!”
夏婕立刻就唬起脸:“这事儿你可怪不着我,我是老师,我乐意喊谁就喊谁。再说全班属你听课认真,扬着小脸儿听了半个小时连眼睛都没眨,谁知道你想什么呢。”
我说:“我这人就这样,连溜号都溜得神不知鬼不觉。”
“还有――”夏婕说,“如果我没听错,你方才直呼我大名了是?”
我点头。
“你从小学念过来至少十多年了?你都管老师直接叫名字的吗?”夏婕的眼神很丰富,狡黠,挑衅以及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说:“那倒不是,关键是我第一次遇见像你这么年青的老师,你不觉得喊名字很随意很上口吗?又不是封建年代,干嘛非弄得礼节森严?”
夏婕笑了:“如果你说的是‘年轻’,我姑且接受,因为我喜欢打扮喜欢和你们穿一样风格的衣服;如果是你说的是‘年青’,那就是谬误。我比你大五六岁呢,已经不再年青,你喊我一声夏老师,不吃亏。”
我说:“得了,去年这个时候你还是英语系的师姐呢,刚完成了从学生到老师的角色转换,干嘛就迫不及待地作威作福啊?”
夏婕的笑容一下子黯淡了下去,看得出她对我的油腔滑调并不欣赏。“行,随便你。”她说。
我一下子就没词儿了,好半天才想起一句暖场的话。我说:“那本书,你前天看的那个,什么马的什么低吟,看完了没有?”
“啊,那个呀,”夏婕讪讪地说,“看了一半,还给图书馆了。”
“那你为什么不再借回来啊?”
“借回来?我天天跑去续借,可天知道被哪个混蛋扔在哪个角落里了,找不到了。”夏婕的口气里有点爱搭不理。
“那书讲的什么啊?”
冷不防,夏婕扬起脸,目光里的友好一下子消失殆尽。她说:“你是不是比较闲?”
我说:“啊,对。”
她把黑板擦交到我的手里。我说:“嘿,你怎么又奴役我呀?”她什么也没说,利落地拿起教案出了教室。
搭讪失败,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突如其来的落寞,如同一场午夜电影亮起散场的灯光。
回过神的时候,我把那个掉了毛的破板擦随手一扔,转身追了出去。
我取了我的自行车,远远地看见夏婕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白色的长裙子在日光下一漾一漾,黑发披散在肩上,有节奏地摆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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