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世界撼动
一片又一片阴影涌入了这血色的天幕中。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发生着变化。
而在这样的变化之中，无数道阴影裂隙与其间显露出的一颗颗眼球，再度化为了阴影。
无尽的迷雾或在下沉、或在上升。
而在物质界，那血色的天幕上，也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隙
涌动的迷雾，仿佛一颗眼球，与那血色天幕裂开的巨大裂隙组合，仿佛一只正在注视这片血色大地的巨眼。
而在巨眼的注视下，血色的大地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血肉化的建筑，那些血肉的部分，快速从建筑主体上脱离下来，形成一片片繁盛的花木。
无尽迷雾之中，一座座废墟显露出来。
无垠深空之上，一个个形态不一的巨大世界，随着迷雾褪去而显现。
以一座又一座高塔为中心，这些世界，开始向着物质界的方向靠拢。
......
而在狄璐德市，莎莉琳望着这一切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光景，瞠目结舌。
而在她的肩上，那微型的血龙，瞳孔猛地一缩，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流态的双翼猛地扇动，试图从原地飞出。
但是，就在这个刹那，一道血色的掠影划过。
那是一支膨大的荆棘。
在荆棘上，生满了黑白色的花朵，但是，在荆棘之内，也有一条又一条裂隙，一只只白色的、宛如节肢般的奇异事物，正从里面探出。
血龙试图飞离的动作在血色掠影划过的刹那便被击中，被一条又一条带着棘刺的藤蔓包裹，卷入了地面。
强大的、完全无法有所动作的恐怖压力消失，莎莉琳的身躯陡然坐倒在地。
愣愣地，她望向了天空。
天空之上，那由天幕和迷雾般的巨眼共同构成的巨大眼睛，正在缓缓上升——
遥远的天际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拢。
......
亚休恩停下了脚步。
他愣愣地望着前方一片片阴影。
那是一片仿佛镜子一般，仿佛无数片镜子堆积而出的晦暗阴影。
各种各样的事物，在那支离破碎的镜面之内显现。
但是，他也可以清晰地看见，从那一片片阴影之下，堆积着充满硝烟气息的机械的战争遗迹从阴影中浮现出来，凝聚出具体的轮廓。
这片广袤的废墟中，无数沾染着已经凝固的血液秽迹的机械造物，显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但是，除了这些之外，他的视线也难以遏制地转向了远方的天空之上，那漂浮于天空之上，虚幻而奇异的机械巨城。
除了那战争般的废墟城市之外，除了那漂浮与天际的虚幻巨城之外，地面之上，无数瑰丽的晶白事物浮现，仿佛无数金属矿石般的异体晶块，从地面之下浮现而出，在他视野中快速扩散，带着某种奇异的规律感，仿佛一座硕大的宫殿。
还有......
在视野的尽头，在那无尽迷雾和无尽的晦暗褪去的边缘地带，犹如无数砂砾，随着大地的震撼涌现的坚固堡垒，整体就宛如一座巨像，一座随时可能动作起来的巍峨山峰显现。
仿佛由金属雕刻出来的、弥漫着死寂感的奇异塑像，也在阴影中浮现。
不过，亚休恩忽地看见，这道轮廓凝固了。
原本正在向外浮出的塑像，垮塌、崩碎，跌落回镜面般的阴影之中，他还看见，一道银色的光辉浮现，似乎试图将这道轮廓稳固下来，但，失败了。
而在这样的情景之中，警惕不已的亚休恩，忽地看见，一座晶莹的高塔，在这些奇异的城市、宫殿、山峰的中央，缓缓凝实。
......
同样的光景，在其他的地方也发生着。
死海之上，无风无浪的平静海面上，腐朽的巨船上，一个个身影望向了远方的天际。
无垠的、晦暗的天际，一抹光辉浮现。
但是，那光辉却是凝固的。
无边无际，仿佛凝滞的光、朦胧迷幻的光线组成的湖泊。
另一侧，一座同样由光所构成的，由昏黄的暮光所铸造的巨大门扉，缓缓浮现。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山德尔的目光，望向了另一侧。
在死海之上，一座奇异的高塔，缓缓从海面升起。
那是一座散发着迷蒙而瑰丽的光辉，让人看到的刹那便不由得遏止了呼吸的诡怖高塔。
然而，这座高塔有些奇怪。
那瑰丽而迷蒙的高塔塔身后，还有一道宛如黑暗、宛如阴影般的轮廓，仿佛重叠在一起。
忽地，山德尔抬起头来，视线再次转动。
不只是他，腐朽巨船之上，一个个半鸟半人的非凡生物，也望向了那里。
在死海另一端的海平面上，一座螺旋般扭曲的黑暗巨城，正在缓缓升起。
更令人瞩目的，是那片几乎与死海重合的巨大阴影。
仿佛笼罩了世界般的阴影。
那座螺旋般扭曲的黑暗巨城，正是从其中浮起的。
也就是在这座巨城显现之时，他见到了一道熟悉的银色。
那是宛如星光一般的、宛如河流一般在天空蜿蜒浮现的银色河流，仿佛星辰凝结而成的河流。
几乎同一时间，另一个巨大的影子，浮现而出。
那是一座奇诡的高塔。
仿佛幻象一般没有实体，却又清晰地显现在所有观察者的感知中的晦暗高塔。
山德尔心中，一个词语浮现而出：
“灵魂之塔”。
但是，那座高塔的形体并不稳定，相反，它在从那镜面般的阴影中浮现时，便微微颤动。
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也就是这个刹那，死海之中，响起了一声轰隆声。
一座光暗交织的虚幻孤岛，从死海之中升起，向着另一侧快速移动而去。
......
无尽的雾海谜潮褪去，收缩在那宛如无数流沙堆砌出的奇异山峰和那宛如凝滞光影组成的湖泊夹角处。
朦胧、无形，看不出任何特征与轮廓的白色迷雾，牢牢地笼罩着。
涌动的阴影浮现，又一片奇诡的、无形的光景浮现，但是，这样的光景，在显现的时候，仿佛没有足够的支撑，再度垮塌了。
就在这三者附近，在白色迷雾、砂砾山峰和凝固光湖之间，一座高塔缓缓显现。
一片又一片光景显现，仿佛一切都在重回正轨。
但是......
意外发生了。
另一边的光景中。
巨大的，仿佛由无数音波凝结出的无形海湾，那仿佛无时无刻都在奏鸣来自深渊的歌咏的无形海湾，忽地整体颤动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远处，漂浮在天空中，虚幻的机械浮岛，也在微微颤动。。
不过，很快，一抹银光从远处浮现，带着一道阴影。
那是......
一座光暗交织的虚幻孤岛。
而在其身侧，是一道蜿蜒的银色光影，没有终点，也没有起点——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掘墓人
光暗交织的虚幻孤岛浮现的那一刻，蜿蜒如蛇的银色光影出现的那一刹那，便一同震颤起来。
宛如河流般的虚幻银光，隐约地凝结成一座城市的轮廓。
美轮美奂，不似人类审美的奇异之城。
随即，一座巨大的，仿佛从虚空中浮现的高塔，浮现而出。
而这道银色流光之中，一抹银色忽地飞出，向着远处飞掠而去。
......
宛如火焰灼烧般扭曲的漩涡中，一个人影微微站起，不过，在站起身来的刹那，她的身躯，便开始崩溃，消散。
然而，她并没有停止动作，脑后宛如火焰般的羽毛微微晃动，一股力量涌现，支撑住她即将崩溃的身躯。
也正是这时，一道银光从她身前闪过。
那在她脑后摇曳飘摇的羽毛，在这个刹那，消失不见。
动作微微一顿之后，芭缇雅的脸上露出了解脱般的笑意。
她的身躯，快速崩溃，化为了阴影，消散在漩涡之中。
而在她身躯崩溃的刹那，她的身后那火焰般的漩涡之中，仿佛无数灰烬堆积的晦暗光景，显现出来。
几乎与此同时，一簇簇血色的、诡怖的丛林，在物质界盛开。
.......
狄璐德市，灰烬庄园。
窗边，姿态优雅的男人，望着撕开的天幕，望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的，愈发接近他记忆中的狄璐德市的光景，神情沉静。
那逐渐化作荒原，化作废墟的光景，是那么地熟悉。
只是.....
在这个时刻，他刚刚抬起的手臂，也忽地放了下来。
看了一眼周围，男人不由得摇了摇头。
下一刻，他的身躯崩溃，化为灰烬，让他消散在原地。
只有一封信件，从他消失的位置滑落，落在地面上。
.....
一株株树木，宛如血一般暗红。
但明明就是立在眼前，却没有半分生机。
黯淡朦胧的荒地，与废墟般的城市，间隔并不遥远。
红黑的建筑，分明是染上了一片片血迹。
而在这废墟之外，那片巨大的平原之上，一切事物，无论是植物还是生灵，都以这样一种奇特的姿态展现在了男人的眼中。
自己，是谁？
男人瞳孔略微放大，对于自己身处这片区域，相当地疑惑。
他不应该在这里。
但是，自己是谁？
为什么他不应该在这里？
残碎的记忆，让男人陷入了疑惑。
对了.....
忽地，男人从自己残碎的记忆中，找到了一个目标。
他是.....掘墓人。
巫师真讨厌，和教会一样。
一块块碎裂的认知记忆拼接在一起，让男人想起了一部分自己站在这个平原上的原因。
而想起这里是哪里的时候，他更加确信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了。
他是个掘墓人。
和那些死灵术士不一样，他并没有能够操控尸骸的能力。
他的能力很弱小。
复活。
复活死者。
摇了摇头，将脑内对于死灵术士的艳羡甩去，男人从旁边捡起了一柄看上去是斧头之类的长柄武器的残件，向着堆砌了一具具尸骸的平原中央走去。
平原之上，无数乌鸦秃鹫之类的食腐鸟类在空中飞舞者。
男人并不奇怪。
他已经想起来了，之前的那场大灾难里，这里死了接近万人。
里面有普通人，有职业者，甚至还有巫师、神职者。
啧啧。
但他并没有什么想法。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见到巫师学徒都办法反抗的低级职业者而已。
他能做的，也只是在各个人和魔物或者人和人的战场里寻找尸体，拿走他们的物品。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用这些东西来交换他们的生命。
如果他拿到足够满意的物品，他就会使用能力把对方复活过来。
他也不会担心有什么危险。
被他复活的人，会极度地衰弱，甚至如果放着不管，很有可能保持一直动不了的状况再度死去。
但那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前行了几步，掘墓人终于发现了一些看上去还不错的遗物。
“可惜，被啃咬过了。”
像是狼又或者别的什么生物咬的。
应该是狼没错，之前就是听说这里发生了一场狼灾，他才过来的。
将腐烂了大半截的朽臭尸体翻开，掘墓人佝偻着身体，将捡来的物品塞到自己背后的小包里，丝毫没有顾忌那刚被甩掉腐肉的短剑上残留的痕迹。
不过，这东西蛮精致的。
思索间，男人将手中的残件斧放下，将双手按在了那大半腐烂的尸骸之上。
伴随着鼓动感，对方体内已然腐烂的血肉快速恢复生机，空洞的骨架旁，也迅速生长出了血肉。
一颗心脏，在那躯体之内生出，随着男人心脏的鼓动，也散发出一种强烈的生命感。
碎裂消失骨骼、腐朽破败的血肉、变形扭曲的皮囊。
掘墓人看着其身躯的不断变化，看着本来死去的逝者再度复苏，也并没有什么想法。
转过身，他走向了另一端。
在那尸体边上，有一本重重的、厚厚的黑色书籍。
书籍？
神职者？
掘墓人大概能够肯定，不是巫师，毕竟巫师就连学徒也会“自动书记”这种能够记录各种文字图画的法术，并不需要书。
只有神职者和那些信徒会有这些东西了。
掘墓人走到了黑书旁，将厚厚的书籍使起，塞入了背囊中。
而很快，他便做了和之前一样的动作。
双手按在了因为血肉**彻底变形的尸骸头骨上，掘墓人发动了能力。
一个黑发的青年，随着血肉的修复，而出现在掘墓人的视野中。
不过，也很快，在掘墓人转身，准备走向另一个地方的时候，他忽地听到一个声音：
“那本书，可不能给你。”
掘墓人愣了愣，回过头去。
但是他很快也确认了，声音源于躺在地上连说话都做不到的死者。
只是，为什么自己能听懂呢？
“诶，没能理解吗？那是我的书。是我卢修师的书。”
黑发的青年，在掘墓人惊骇的神情里，从快速地上坐了起来，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更别说死过。
甚至，对方还露出了笑容：
“看来你对我很有兴趣，作为被研究者，我也应该有一定的交换条件才对吧？”
男人的声音，仿佛从幽谷的深渊袭来。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卢修师
那声音入耳时，便让掘墓人感到了不安。
几乎是刹那，他便就做出了应对。
原本握着的残件斧向着对方挥去。
熟知自己能力的掘墓人，还是难以相信，认为对方应该还在虚弱中。
尽管没有这次这人看上去没有任何虚弱感，但那人也是很快地恢复了状态。
一个职业者，一个像“狂战士”那类职业者一样拥有恢复能力的。
形近铁锹的残件斧横向挥出，对准了青年的头部。
但是，就在这个刹那，他看见对面的黑发青年的左手探向了已经破碎的衣兜里，右手则挡向了他的斧头。
这样的光景，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掘墓人或许会在惊愕之余笑出声来。
的确，与其他的职业者相比，与那些死灵术士相比，他能够复活他人却无法操控是很糟糕。
但是，刚被他复活的东西，被他的力量再攻击一次，就可以收回，让对方变回一具尸体。
只是，他只看见了一片晦暗的阴影从那青年手中涌出。
黑色的阴影迅速覆盖了他挥出的残件斧，甚至沿着他的斧头的木柄蔓延而来，在他的手上，阴影的轮廓凝结，凝结出一道裂隙。
宛如一张巨口，将他的身影覆盖。
战斗结束得很快。
裂隙一般晦暗的巨口吞下了掘墓人后，很快便吐出了那本黑色的厚书。
捡起那本书的同时，青年，或者说卢修师微微闭眼，似乎在感应什么。
很快，他就睁开了眼睛：
“‘掘墓人’吗？‘生命’类规则的残渣。”
“第五次了，到底还有什么地方对不上呢？”
他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沉思般地低语着：
“虽然更早了一点，但还是回不到更早的时间。”
“规则秩序崩溃，连时间都无法回溯，还真是难办。”
说着，他翻开了拾捡起的黑色厚皮书。
黑色的厚皮书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卢修师翻开了厚书，翻到了一页空白的位置，将手指放在了上面。
随即，一颗颗奇异的文字快速在空白的行列上浮现：
“......掘墓人......修德里克......”
以第三人称的描述，关于掘墓人的种种经历，在书页上刻写而下。
“不过可以肯定，这个世界是人工形成的世界可能性很大。”
“这个世界的人类和地球世界的人类大体近同，但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发现有直立人的演化痕迹。”
“在有各种奇幻生物影响的情况下，是如何演化出人类这种物种的？”
“不过，既然是人工形成的，那一定有迹可循。”
卢修师低语了几句，目光望向南方，又转向了北方：
“差不多该走了，虽然还是得通过时间的规则行动，但是这次就不用和那位陛下合作了，已经被我扒光了，没用处了。”
低语声中，卢修师的身体逐渐被黑色笼罩，形体变成了刚才的掘墓人，快步离开了这片荒芜的战场。
几分钟之后，一道星光般的幻影与一道血色的掠影从空中划过，出现在这片堆满了尸骸的战场之上。
两人扫视着这片战场，扫视着那群食腐的生物和魔物在尸骸间流窜。
随即，其中那道银色的星光所凝结成的女性身影，视线在卢修师消失的位置稍微停留了片刻后，才转向对面的血色身影：
“伊里莎维奇，这里可不是你的地盘。”
“是的，没错。”
血色的身影，看上去是十七八岁的青年，有着鲜红眼瞳的男人回应道：
“那你可要监视地紧一点，卡亚西特的深渊越来越不稳定了。”
“当然，我会的。”
银发银眸的女人望着对方，脸上的笑意盈然：
“你还是担心一下与黑烬公爵的战争吧，那位公爵的力量，鲜血巫师能对付吗？”
闻言，那青年脸上的笑意微微消散，随即，他转过身躯，头也不会地化作一道血影飞向南方。
而银发银眸的女人，就这样漂浮在天空中，望着对方彻底消失在远方天空之后，才转过视线。
这个时候，一个又一个身影，先后飞到了这片堆满了尸骸的战场边缘。
望见她时，那些人影迅速靠拢了过来：
“眼前，水银的启明星。”
“水银.......”
结构近似的觐见语从一个个穿着华丽袍服的男女口中发出。
而那银发银眸的女人没有多说什么，以淡漠的语气道：
“你们注意一下职业者的事情。”
“职业者？”
一个个男女，一个个巫师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推想着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那银发银眸的女人并没有解释，在说完之后，化作一道银色的星光，消失在原地。
留下原地几位巫师一脸莫名。
.......
而另一边，“掘墓人”模样的卢修师，已经现身在一个小镇上。
歌洛拉镇。
一个很普通的小镇。
不过，并非是由猎人形成的自结式小镇，与外界的交流基本只有游行商人那种。
只不过，这里的画风，更接近中世纪后文艺复兴时期的感觉。
至少，在卢修师的眼中，是如此。
这里是被殖民地的风格。
很快，等到阿拉贝拉开始工业化，这里的风格也会开始转变。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光景，但久违地能够自由地在不混乱的地方行动，卢修师还是蛮感慨的。
只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够达到目标。
说着，坐在这个小酒馆的一角的他，翻开了那本厚书，翻开了一张书页。
那是一张图构。
——末日战场——
——幻梦之巢——
机械国度--迷雾国度
———物质界——
认知国度—死之国度——
——无垠深空——
——规则回廊——
——幻影界——
“规则回廊很好突破，秩序崩溃开始，规则回廊本身就直接失守，没有提前准备，那些大巫师显化镜世界并合起来，也只是关上门而已，没有防御。”
“无垠深空也很好对付，那位黑烬公爵过于感性，认知防御有很大缺陷，和之前一样下手就好。”
“以星象之塔为核心构筑的死之国度的确难对付，但是，直接连通幻影界和死之国度，可以最大限度地消耗死之国度的力量。”
没有人知道，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镇酒馆角落发生的事情，到底会对这个世界有多大的影响。
第一千零六十章 阴影中的谋划（这章ps内容较多）
卢修师手指一顿一顿地敲击着书页封皮。
“趁这个机会，引导焰生种向认知国度发动攻势。”
“巫师为了修复赫犹之树，会大量屠杀职业者，攫取神灵残渣。”
心中自语时，卢修师再一次规划着自己或许已经执行了四次乃至更多次的计划：
“焰生种作为认知种族，能够与神灵共存，用认知种族的力量干涉巫师剥离职业者力量修复赫犹之树的行动，把赫犹之树扭曲为类卡巴拉结构。”
“巫师为了控制巫师塔，会投入几乎所有的大巫师，最大限度地收集规则的碎片，就连人类巫师，就连蓝血者都不会放过。”
“虽然这次不和那位陛下合作，但是还是可以把荣光的事情透露给那位陛下，诱导那位陛下吞噬蓝血者的血脉。”
“以血脉巫师的贪婪，知道造物主的存在，肯定会试图获取造物主的力量甚至取代造物主。”
“不过，这样的话，想要渗透血脉研究塔，就需要通过另一个方法了。”
“焰生种的意志高度协同，作为合作对象，讲明利益攸关的情况下，就算不主动协助我，也绝对会对巫师收拢规则碎片的研究塔下手。”
“迷雾国度那东西很知趣，但也不能不防止它反水。”
“机械国度那位不会阻止我修复世界，但有可能会误导我的人格阴影略去毁灭的过程，直接修复，需要防备。”
“剩下的，幻梦之巢......”
想到这里，他的双眼微微眯起：
“把职业者和蓝血者的力量抽离修复赫犹之树，必须通过时间的力量完成，法斯特，那个半精灵完成制造的神灵也是必须要利用的。”
“不过，要利用祂，就必须先取得祂得以铸造人格的关键。”
“‘苏西’、‘歌洛拉’与‘法斯特’。”
想到这几个词语，他再次望向小镇入口的方向。
他还是需要用到焰生种的力量。
那么......
忽地，他想起了一件事。
梦境。
“圣光教廷”的人类巫师所塑造的人工梦境。
那个由人类发展而出的，以“虚幻与真实”为核心，而并非“认知”为核心的仿镜世界。
镜世界是巫师以神灵，以规则为蓝本进行仿照，以自我意志为核心，将自我力量进行延伸，试图反向掌控体内规则力量而形成的。
但圣光教廷不同。
试图人工造神，试图以集体意志凝聚群体性的神灵。
这种道路，和“焰生种”也并不一样。
焰生种本身作为规则的延伸，作为“认知”规则衍生出来的种族，本身就拥有与神灵共存的能力，本身就能够依附在规则之上，甚至在秩序崩塌之后，能够改变规则的形状。
认知，心灵是可塑的。
当焰生种成功地接管了认知的规则，自己也可以通过他们来将规则进行一定的形变和重塑，甚至......
建立一个虚假的，能够通往星空的虚假途径。
卡巴拉里从上至下的创世之路，也有从下而上的火剑之路。
两条途径是从神到人和从人到神的路途......
等一下，途径.....
卢修师忽地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设定。
虽然从主题上是对未知的恐惧，对于“人类本身对宇宙毫无意义、价值”的主题出发和衍生，对一部虽然不能算是克系作品，但是使用了一些克系神话要素的作品里的设定。
途径、序列。
利用焰生种的力量，把等级框架扭曲.....
通过这个框架，自己也可以......
弄一些陷阱？
想到这里，他忽地露出了笑容。
“原来如此，第四次是这样的吗？”
“不过，也不知道丢失了多少记忆，这次得把记忆拆得更碎一点。”
说着，他看向了酒馆窗外的天空。
极远之处，星河般的银辉与阴影映入了他的眼中。
很长的ps：不是在踩诡秘，在克系圈子里，诡秘的确只能算是运用了克系元素的克风作品，不能算是克系作品。
我这本烂作更不能算是克系，也只是使用了克系元素的升级流作品而已。
好比ntr本意与现在伴侣与其他异性有非恋爱或**接触都能被视为ntr的情况有些接近。
“克系作品”和“克风作品”是泛化的关系。
克系的“克”是主体、价值观。
克风的“克”是元素、是轮廓符号。
在核心是效益主义价值观下，天朝的大多数网文作品，或者说大多数升级流作品的说形成的框架，也是由效益主义形成的等级战力比对。
谁强，谁弱，谁排第几。
在现如今这个碎片化、快餐化、标签化的网络时代，很多人获取信息的潜意识诉求都是力图简洁快速，甚至是带有享乐主义视角来看的。
简化带来的信息丢失，我前面也写了不少了。
从我当kp的经历来看，我对克系作品的解读和了解，主要是：
克系作品最重要的是“去人类中心化”这个视角，这个元素。
这个视角带到作品中，的确会看出一定的虚无主义成分，但洛老的作品里还出现了一些的怀疑主义的表述、一些反教条主义的表述、一些客观唯心主义的表述，还有一些唯物主义表述。
但，更重要的是这个作品本身是19世纪，是在一定时代局限下形成的科幻作品，和当时盛行的宇宙牛仔农场文学有深刻联系，甚至有说是为了反潮流而写这种粗暴的概括。
不以历史虚无主义忽视时代特征的话，我目前浅薄的哲学了解所形成的世界观价值观，对于克系作品的看法就是如此。
（只是我的个人理解，视角、知识量和各种因素下，有很多不同的看法）
当然，我这个看法也主要是对洛老的原克系作品的看法。
因为系列作者变多，德雷斯等二元论作者的加入，后来的克系作品核心是相当杂糅的，也依旧能够保证一个去人类中心的视角。
但，哪怕是我自己，我这个作品中，我写的内容中就出现了许多不同价值观甚至互相冲突的价值观塑造出来的观点。
它们的内核甚至是互相冲突的，只不过是在文辞修饰下显得相对平滑。
当然，哪一天，天朝文化氛围下形成的、以效益主义为核心的价值观作品在后世也成为了克系的主题，那我现在的话也就是错的了。
但至少现在，诡秘这个大作还有我这种烂作都不能算是克系。
同样，蒸汽朋克也是。
蒸汽朋克的核心是拼凑钢铁科技元素的乌托邦类作品，并不是带了维多利亚就算是蒸汽朋克。
元素是蒸汽、钢铁、幻想、维多利亚等。
内核是这个独特环境下的乌托邦。
作为一个退休kp，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尽管我在尝试向克系的方向写，但是我写出来的也只是克风、诡秘风的作品而已。
我这本只是使用了克系元素和诡秘的序列途径元素，和烂大街的神话元素的一部烂作而已。
看到现在的书友，了解过诡秘的书友也能明白，我这书就是套了张诡秘的皮，各种设定内核大都是夜鸦的旧设或废案。
如果有人说我这书是“诡秘系”作品，不用别人，诡秘的粉丝都会先骂一顿“这种书也配？”的吧。
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元素是元素，内核是内核。
在快餐化时代，大量作品元素被娱乐化，很多人误把元素当成内核，虽然能理解，但是千万不要去对应的圈子乱刷。
作为一个kp，近些年踢门团的盛行让很多新人加入coc圈子，上来要么就踢门团要么就粉红团的操作，我见得太多。
也见过coc圈子的人带着在coc跑团里形成的克系认知跑到克系文学圈子乱说话被骂的事情。
真的，尽管广义上都是一个圈子，但是一个大圈子里还是有很多小圈子的。
划分地清楚一些比较好。
如果有因为我这烂作入坑克系克风圈的新人，请务必保持克制。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阴影界
望着窗外天空浮现的、常人无法窥见的银色星辉，卢修师的右手探入自己的口袋中，取出了一样事物。
那是一张纸。
在纸上，有一道晦暗的，浅薄的、但并非实质刻画在书页上的图案。
钥匙。
一枚由晦暗的、仿佛阴影一般的事物凝结成的钥匙。
卢修师也清楚地记得，这事物，就是自己来到这方世界的缘由所在。
但是......要加个如果。
他并不确信自己记得的东西是真的。
以他自己对自己的了解，这不知道重组过多少次的记忆，其中可能混杂了虚假的部分，为了实现某个阶段性成果而对自己进行的自我欺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行动有没有偏离正轨。
然而，对于这一切，他并没有什么怨言。
不管一开始他是为了什么而做出了这件事，但从现如今的状况来看，和他真正的目标应该已经不远了。
收起那张纸，卢修师的右手微微褪色，化为了一片阴影。
仿佛阴影一般的虚幻手掌中，仿佛能够窥见无数零碎交错的时光。
而在这流转的阴影间，他看到了一抹银色。
微微地，卢修师露出了一抹笑意，目光扫过黑色厚书上的一个单词后，身形从原地消失不见。
黑色厚书
而在下一刻，一道银色的身影，陡然出现在小酒馆之中。
银发银眸的身影，望着空荡荡的桌子，双眼中闪过一道银辉。
不过，几乎是瞬间，这个身影便再次消失，让酒馆之中一些感知比较敏锐的人也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但是，很快，他们就被另一道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穿着黑色皮甲的男人和一个手握短杖的黑袍人，走进了小酒馆。
两人来到酒馆角落后，便坐了下来。
那穿着黑色皮甲，身形较为瘦小的男人望了周围一眼之后，低声道：
“我在阴影界找到了一座城市。”
“城市？有什么奇怪的？”
那黑袍人也压低了声音，但回应明显带着疑惑，似乎并不奇怪。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阴影界是物质界的倒影，物质界的光景都会在阴影界以阴影的形式呈现出来。
只不过是扭曲的、变形的、错乱的，不能以常理看待。
那黑皮甲的男人低声回应道：
“我是晚上去的。”
闻言，那黑袍人不由得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活着回来了？”
虽然他也是得到阴影界馈赠而得到强大力量的职业者，但是他也知道，并不是每一个得到阴影界馈赠的职业者都能够前往阴影界。
想要前往阴影界，需要通过物质界中的阴影才能前往。
但是，物质界里各种建筑形成的阴影，是杂乱交错的。
在物质界有光照的情况下，阴影界里会显现出物质界的光景，什么小镇城市并不少。
这也是他并不奇怪为什么这家伙能够发现阴影界有城市的原因。
虽然不是每一个得到阴影界馈赠的职业者都能够到达阴影界。
比如有个职业者，他在夜晚，在黑暗环境下能力会得到增强，在夜晚也会有很强大的视觉，但是他并没有办法潜入阴影之中，也去不了阴影界。
而有个职业者，能够将阴影剥离，覆盖在自己的身上，形成铠甲和武器，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潜入阴影之中，抵达阴影界。
又比如和自己一起的这个家伙，这个“潜行者”，拥有能够潜入阴影中的能力。
而自己的能力是能够模仿其他职业者的能力，虽然这些能力都是以阴影的形式呈现，模仿能够使用火焰的职业者，他用出来的，也是阴影火焰，但是，如果模仿了潜行者之流的职业者，他也可以做到前往阴影界的事情。
职业者公会里给他登记的称呼是“影法师”。
然而，他更清楚一件事——
阴影界，决不能在夜晚的时候前往，就算去了，也决不能长时间停留。。
原因也正是因为物质界和阴影界的联系。
阴影界呈现出的光景，只有在白天时，才会与物质界近同。
而到了夜晚，阴影界的光景，就会发生极大的改变，同时，那里也会出现极其恐怖的各种魔物。
望着这个与自己合作了数次的队友，他有些不屑。。
这家伙，又在夸大吹嘘。
看见他的眼神，那黑皮甲男人连忙道：
“真的，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我有办法带你过去！”
“这样，我先进去一段时间再出来，给你证明一下！”
将信将疑地，黑袍人才点了点头。
......
夜晚。
灰月浮现于天空之上。
在歌洛拉小镇上的旅馆房间中，桌角的一块阴影微微颤动，一个黑皮甲的潜行者穿着粗气，钻了了出来，望了一眼站在前方，一脸难以置信表情的黑袍人后，笑着说道：
“怎么样？我真的没骗你！”
黑袍人狐疑地看了一眼对方钻出的位置。
他的确确认过了，这家伙的确从物质界消失了一段时间。
思索了片刻，黑袍人以对方为目标，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一前一后，两人一同消失在旅馆的房间之中。
不过......
........
阴影界。
无尽的阴影，晦暗漆黑的世界中，两个漆黑的人形浮现。
不过，在他们出现的瞬间，两只漆黑的手掌探出，一把抓住了两人的脑袋。
阴影快速扩大，涌入了两人的身体之中。
几乎是刹那，两人的身躯被黑色阴影吞没，消失在原地。
而相对的，两只黑手的主人——
卢修师，露出了笑容：
“一切顺利。”
笑容收敛，他的身边，黑色的厚书无风自动，翻到了一页空白的位置，随即，他的手掌按了上去，以“潜行者”和“影法师”为标头的文字，在纸页上浮现出来。
“潜行者......可以做到将攻击时的声音甚至对目标的伤害反馈都吸收在阴影中？嗯，是物质、具象的规则，还有......吸收的规则？”
卢修师很快便明晰了能力所对应的规则。
而另一个.....
“哦？”
看着上面注写着的“影法师”，卢修师露出了一抹笑意。
“时间与.....毁灭？不，应该称为.....”
“果然没错，毁灭与新生，应该叫做重铸？还是源泉?”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虚幻与真实的边缘，秩序的国度
手指屈伸，从书页上掠过，黑色的厚书合上。
而他的目光，也转向了这片世界。
这片他似曾相识的、完全由阴影构筑的世界。
短暂的思索和感知后，他睁开了微微闭合的双眼：
“一体两面的阴影？还是毁灭废弃的旧世界？”
他的感知中，这片世界的成分相当复杂。
但是，他的感知扫过任何一处，其详细内容，都会显现在他的感知之中。
也许他应该把自己称之为“认知生命”？
和“焰生种”很像。
只不过，他不是这个世界的认知生命罢了。
嘴角勾起了笑容，卢修师望向了前方扭曲错合的阴影世界。
“真是美丽。”
低语声间，他转过身，右手猛地探出。
一只蛇一般的诡异黑影，被他一手攥住。
打量了一眼，他笑了：
“又是时间的残渣？有什么时间的神灵死在了这里？或者.....”
“都是认知生命，也差不多。”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的身躯陡然变得漆黑，身体之中，也浮现出了一道黑色的裂隙：
“心灵的阴影，也是阴影，没错吧。”
而但这句话落下之时，他那朦胧的黑影身躯，陡然变得虚幻，然后.....
融入了那只黑蛇的身躯之内。
无言无瞳的黑蛇头顶，一道黑色的裂隙浮现。
几乎是刹那，黑蛇宛如一道黑色流光，涌入了这片阴暗漆黑的阴影世界里。
......
无穷无尽的阴影世界的天空之上，没有任何事物——
以常人的视角。
然而，一只剪影般的黑蛇，正静静地立在下方，无瞳无眼的蛇首上，那道黑色的裂缝，也定定地朝着天空。
忽地，黑蛇转过身，微微扬起头首，蛇口微张。
并非对向的毒牙，而是细密利齿遍布的蛇口吐出一片晦暗的阴影。
而在下个刹那，那被吐出的阴影，便化为了一个人形。
并非人类，而是一个类人生物。
一个剪影一般，身躯晦暗漆黑的类人生物。
头上，生着宛如羊角一般的类人生物，在显现的那一刻，便扭头看了黑蛇一眼。
很快，它再次动作起来，背部撕出一道巨大的膜状翅翼，向着天空飞去。
黑蛇安静地望着这一切，遍布利齿的蛇口吐出音声：
“越来越真实了，看来前面几次已经将我对地球的神话传说的认识融入这个世界了。”
但是，说出这句话的刹那，那蛇首微微一顿：
“真的是‘我’的认知吗？”
“怀疑主义......在这个世界还真是可怕，但没有关系。”
“我需要做的，就是不断继续。”
蛇首之上，漆黑的裂隙撕开，一只虚幻而真实的眼球，陡然望向了天空之上。
几乎是在诡异独眼睁开的刹那，天空之上，空无一物的天空之上，浮现出了一道道晶白色的幻影。
一座又一座白色的晶体状建筑，构筑出了一座绮丽的城市。
这样的结晶建筑在天空中接连一片，仿佛覆盖了天空一般，形成了一片片巨大的晶白色。
在这座绮丽的景色之上，一座纯白的，宛如结晶般的白色巨塔，耸然屹立。
而在其反面，在其下方，同样也有一座城市。
一座倒逆的城市。
那是一片荒芜的大地，一片破碎的大地。
纯白晶莹的结晶国度宛如梦境一般真实清晰。
荒芜晦暗的破碎大地仿佛阴影一般虚幻朦胧。
虚幻和真实交错。
那倒逆的荒芜大地上，一座朦胧的高塔显现。
倒逆的、破碎的荒芜大地上，一抹抹闪烁的星辉构筑了一道长河般的轨迹，让其看上去宛如星空。
黑蛇，卢修师望着这一幕。
谁会想到，圣光教廷竟然会和凯拉什帝国会合作吧？
就连那位荣光皇帝，也不曾了解？
不，那位荣光皇帝是否了解，并不重要。
只需要了解一点——
这里，是这个世界，最有可能通往星空，通往时间长河的地方。
黑蛇蛇首处，那晦暗的诡异独眼彻底撕裂，独眼变得愈发庞大，甚至占据了整个蛇首。
在他完成目标之前，这个地方必须消失。
也几乎是同一时刻，飞上天空的类人怪物，就遭受到了攻击——
那无数白色结晶建筑中，出现了一个个身影，一道道奇形异状的力量，从其间倾泻而来，落在了那阴影怪物的身躯上。
但也就是在这一刻，黑蛇蛇首上，那撕裂而出的诡异巨眼，浮现出一道轮廓。
这道轮廓，属于天空之上，属于那虚幻而真实的奇异国度中出现的生灵。
也就是这个刹那，结晶连群的虚幻国度上，那观察到黑蛇，观察到卢修师的身影者的位置，忽地，发生了一阵爆响。
......
结晶的国度之内。
一群群身着紫黑色袍服的巫师，陡然转过了身，望向了发生爆炸的方位。
“是‘折断空间’！”
随着领头者判断的音声传递到周围的巫师耳中，一众巫师便准备行动起来。
他们很清楚“折断空间”是什么。
这里的每一位巫师，都是正式巫师，而并非巫师学徒。
身为位面巫师，他们自然了解“折断空间”的效能。
“空间”，不仅仅是物质的存在形式。
阴影界并非由实体物质构成，而是受到时间影响的、受到认知力量影响而形成的一个奇特空间。
每一个以大巫师为目标的巫师，尝试构筑“镜世界”的巫师，自然能够理解以强大的精神意志统合拥有的力量，形成镜世界有多么重要。
而在所有类型的巫师中，对于这点最清楚的，毫无疑问就是位面巫师。
实体物质可以形成物质界这样的空间。
元素可以形成各类的元素界空间。
阴影可以形成阴影界这样的空间。
这只是最为粗浅的解释。
“力量”，这些力量本身的排列、结构，就是一种“空间”的体现。
比起“空间”，更加接近他们研究的规则的本义的描述，应该是“结构”。
在这种描述下，“空间”几乎可以等同于广义上的“规则”、“秩序”。
时间，也是有结构存在的。
从这个角度上描述，时间，等同于空间。
精神、意志、认知，一切的一切，可以被规范化的事物，都可以视为“空间”。
防护系法术研究塔，这座荣光帝国时代传承至今的帝国高塔，主要研究的便是各种事物的“结构”、“空间”。
而到了现在，他们的目标，正是.....
世界本身。
这个世界的规则，这个世界的秩序本身。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荣光辛密
“折断空间”亦或者说是“断裂空间”
这个法术，正如其名，是用来破坏空间结构，作为破坏传送、破坏折叠空间而开发利用的。
领头者没有动作。
若是在荣光帝国时期，或许只是被运用在切断空间之类的物质领域。
但是，现在，在这无比接近规则回廊，接近星空的地方，不断钻研的凯拉什帝国巫师，早已经进一步接触到了世界的本质。
如果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折断空间”，甚至能够被称之为“折断规则”。
凯拉什的巫师，很了解这一点。
但也正是如此，他们才没有想到会有人使用这个法术。
以神灵为对象，以蓝血为对象，凯拉什帝国进行了无数年的研究。
从一开始的，为了针对神灵的力量进行防护法术的开发，到现在直接涉及世界规则，绕过神灵直接触碰世界本质的方向，凯拉什的巫师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这个法术在凯拉什，也只是处于研究的阶段——
因为，他可以清除地辨认出，这和一般的“折断空间”不一样，更像是在上一次时间之潮后开发的，能够影响到时间规则，能够直接破坏规则的法术。
而代价......
蓝血。
又或者说，本身便是世界规则落下的残枝，巫师所拥有的力量，本身便是来自于世界。
领头的巫师看着已经行动起来，向着爆炸发生的方向移动的其他巫师，双眼微微眯起。
那个针对神灵的法术，需要通过消耗同样来自神灵，来自世界规则的力量，才能够使用。
对于巫师来说，这个新法术的每一次使用，都会带来蓝血浓度降低的结果，直至失去蓝血。
而且，更重要的是。
因为血脉的枷锁，蓝血无法被轻易从体内取出，使用这个法术就需要强行突破血脉枷锁。
而结果，就是......
死亡。
瞬间，他的视线，变得阴冷了几分。
他很清楚，从有记载的荣光帝国历史开始，血脉的枷锁便无法突破。
无数血脉巫师尝试着突破这一枷锁，位面研究塔，凯拉什帝国的巫师，也因为尝试利用蓝血的实验，对于枷锁，对于这一法术的后果，有着深刻的认识。
无法破除血脉枷锁的情况下，使用这个法术？
这个法术的核心实质并不复杂，就是使用蓝血，使用规则力量与目标对撞。
因此，自然能够对抗一些特定目标，能够让敌人受到伤害乃至被重创。
在这种状况下，需要使用这个法术？
而且......
时间长河并不是什么安稳的地方。
凯拉什帝国之所以位于此地，正是因为从时间长河，从荣光帝国时期以来，明确观测到异界生命侵入的记录，是有不少的。
而且，通过研究比对荣光帝国时期乃至更早时间的记录，他很清楚一件事。
人类，并非这个世界的原生种族。
人类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无论是某种强大生命人工制造出的种族，还是穿过时间长河落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性都远比是“原生”可能性大。
而且，不仅仅是人类。
“人族”、“精灵族”、“魔法师族”，除了神灵明确与世界有联系之外，其他主宰过荣光大地的种族，其出现时间都非常离奇。
而且，最为奇怪的，就是这三个种族的身形结构高度相似，仿佛就是从同一个起源种族。
但是，血脉巫师们的研究也已经证明了。
三个种族的血脉完全不一致。
人类和精灵外形最为相近，也都是血肉生命，是物质生命。
但是，血脉巫师的研究证明，精灵是完全由“生命力”构成的种族。
而“魔法师族”，更是一个认知体种族。
血脉巫师的研究中，物质能够承载包括元素、生命力、精神灵能各种力量，有着超乎寻常的包容性。
想到这里，紫黑袍服的巫师忽地一愣。
精灵利用神灵的力量，将焰生种及其共生的神灵驱逐到冰渊之下。
魔法师族，因为与火焰神灵共存，而被火焰的规则同化.......
自此，“焰生种”这个称呼也确定下来。
被焰生种意识共存、附身、侵占的事物，都会逐渐被火焰规则同化，原本的力量也会逐渐转变为火焰相关的力量，甚至，完全变成火焰，燃烧殆尽。
这也是在认知、心灵力量之外，唯一能够辨认焰生种的方式。
望着爆炸发生的位置，巫师微不可查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并不打算前去查看。
凯拉什帝国最开始设立时，目标是探索元素界、探索阴影界.....
防护研究塔的设立和建造，最初目标是为了抵挡神灵的力量。
而在荣光帝国崩溃之后，只剩下防护研究塔与位面研究塔，新生的凯拉什帝国，目标便彻底转向了探索更遥远的星空之上。
防护研究塔的研究方向，也转向了在位面旅行中保护巫师。
“折叠空间”这个法术，这个直接触及世界规则的法术，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形成的。
但是.....目前，也只有这个法术，才能够破坏凯拉什帝国费劲心思，消耗了大量资源建造的晶壁城。
了解荣光帝国史的他，很清楚。
荣光帝国建立起的十一座的巫师塔，就是在屠尽了荣光大地上的神灵之后，使用这些来自神灵的材料建造而成的。
大部分蓝血巫师所获得的、所能够传承的血脉力量，不过是建立十一座巫师后剩余的神灵力量的残余而已。
而且.....
通过十一座巫师塔，掌控了对应的巫师塔，就能够影响乃至控制拥有相应神灵力量的巫师家族。
那位荣光皇帝建造巫师塔的目的，一开始便不单纯，也并不是为了什么人类的荣光。
那位一个个传说中，被描绘刻画地像是人类至高领袖般的巫师皇帝，各个方面的造诣的确是人类的极致——
包括自私。
通过巫师塔，掌控所有的蓝血巫师？
不，他的目标，是通过巫师塔，掌控整个荣光世界。
荣光帝国的分崩离析，也源头也正是因为几位大巫师，那几位后来成为各个帝国的皇帝主宰者的大巫师，发现了那位巫师皇帝能够通过巫师塔控制各个巫师家族这件事。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时间的死角
高大的紫袍巫师默默地、再次后退了一步。
在他的紫袍之下，一柄晶白色的长剑、一柄有着弯月状，亦或者说近弧线状护手的长剑，随着他后退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很清楚，如果是防护研究塔和位面研究塔本身，“折叠空间”这个法术能够造成的破坏极其有限。
但是，这只是凯拉什帝国仿照巫师塔建造的晶壁城。
并没有神灵的力量，没有规则的力量进行防护。
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向着爆炸方向移动的凯拉什巫师，没有一个回返，也没有一个发出声音。
隐约地，紫袍的巫师浮现出了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
或许到了自己履行使命的时刻了。
将凯拉什毁灭的消息，传递给其他的人类。
这个想法，荒谬至极。
作为拥有最强防护的巫师国度，就算是从内部攻破，难度也远超其他。
怎么会有先从凯拉什帝国先下手的？
不过，很快，一道思绪浮现而出——
从防护上，凯拉什帝国的确是最强的，这个国度和其他国度不一样，生活在这里的，全都是巫师，并没有普通人。
甚至，想要找到凯拉什帝国，都要难于攻陷失去了元素研究塔的兰苏王国之类的小国家。
但是，也同样是最孤立的。
如果凯拉什帝国被快速毁灭，其他国家甚至无法发现......
也就是这个刹那，紫袍的巫师，在那黑暗中，发现了一道黑色的裂隙。
一颗诡异的眼珠，从中显现。
糟糕了。
紫袍的巫师心道，无论是作为凯拉什帝国的巫师，还是作为“守秘人”。
几乎是刹那间，他便以那眼球为目标、为对象，使用了凯拉什帝国的法术。
凯拉什帝国引以为傲的，能够针对特定力量迅速生成对抗性结构的法术。
然而，在用出这个法术的刹那，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一颗眼球，那宛如黑蛇般的阴影上的巨大独眼，在他的思绪中，在他的脑海中，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隙，显现而出。
“焰生.....”
然而，他的思绪刚刚完成判断，那黑色的裂隙，便将他的意识笼罩。
没有丝毫灼热感，也没有丝毫的寒意。
紫袍之下，微微颤动的晶白色长剑，也在紫袍巫师陷入沉寂的刹那，被阴影缠绕、覆盖。
然后，扭曲，变形。
隐约间，整体轮廓呈现三角状的事物，扭变形成。
而紫袍的巫师，双眼陡然转向了另一侧。
在那里，一座晶白色的高塔，安静地屹立在这发生了一次次动乱的晶壁城中。
不过，也是同一时间，一个身着晶白色袍服的巫师，陡然显现在高塔之前，那宛如结晶体的纯白双眸，陡然望向了紫袍巫师所在的位置。
........
歌洛拉郡。
一道银光从天空划过，宛如一道星河般，再次落在了那满是尸骸堆积的平原之上。
银发银眸的美丽女性，一对竖瞳望着这片堆满尸骸的大地。
而在她眼中闪烁的银色星辉，也证明了她并非是在发呆。
然而，她的脸色，却随着星辉闪烁而变得愈发难看。
从惊疑不定到难以置信，她的表情变幻极快。
而更加糟糕的是.....
当她的视线落在那堆尸骸上时，当她的视线落在时间层面上时，她赫然发现了一件事。
时间之河，荣光的时间长河，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流淌。
“什么时候？”
她难以遏制地发出了低语声。
如果不是这次状况，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本来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至少，在这个世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时间的事情。
在她的视角，在她的视野里，过去、现在、未来都是她能够直接观察到的景象。
看见一个东西，那东西的过去、现在、未来，都会呈现在她的眼中。
然而，荣光的时间与时间长河断开，独自进入循环这件事，她之前完全没有发现。
除非......
不是循环。
这个想法冒出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自己的身体。
普通的生命能够注意到空间上的变化，也能够通过空间的变化来侧面意识到时间的变化。
但是，它们的视野在空间上也是有限的。
并不是说视距之类的问题，这点可以通过视力上的强化来增加。
也并非像一般的血肉生命，在眼睛周围，包括眼睛本身，就会成为死角。
她的感官，是复数的。
每一个时间段上的她，都是一个可以进行观察的节点。
在过去的她，在未来的她，可以观察到现在的她。
通过这个方式，可以解决死角的问题。
但是，这只是解决，并非消除了问题。
而且，她也是有局限的。
和一般的物质生命相对，因为时间生命的感官是时间层面上的，正常的时间生命是无法观测到空间层面上发生的事情。
想要观察到空间层面上的存在，时间层面的生命，就需要一个物质的载体。
但又因为物质生命本身又有视距的局限性，还是有无法观察到的地方的。
这点，对于她来说，也是一样的。
然而，这可能吗？
这些局限，在不同时间层面上的她，也是不同的。
就像是一条蛇。
在有些时间段上，能够注意到的地方就像蛇尾一般细，有些地方就像蛇身......
但是，具体如何，只有她才知道，至少是只有是同为时间生命的同类才能发现。
但是，荣光的时间生命，应该只有她才对。
或者说，荣光世界里，有自我意识的时间生命，只有她。
她默默地注视着宛如流体的银光在她指间流转而过。
又或者......某个时间的她，对其他时间的目标，进行了欺骗？
对于这种状况，她并不陌生。
因为......
就像她的父亲，就像巫师让时间长河的一部分拥有了自我意识，拥有了独立的、叛逆的意识。
思绪转动间，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自己的手。
在指间流转的银色光辉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阴影。
而那道阴影，在她的目光落下时，便猛地撕开，露出一颗诡异的眼球。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星空之柱
遥远的另一侧。
灰月之下，斯塔尔帝国。
最中央的高山之上。
这座荣光大陆上的最高山脉之上，是一泊被座座群山环绕形成的高山湖。
在这宛如镜面般的湖泊之上，一座高塔屹立于其上。
平静地，宛如镜面一般映照着天空景色的高山湖，同样也将高塔的景色倒映出来。
高塔之内，一位身着浅黑色袍服的老者，双眼望向了湖面。
他的双眼中，闪烁着一道道光流。
湖面上只有倒映向下延伸的高塔，以及仿佛沉在湖底的绯红月亮。
但是，在老者的眼中，除了这些光景之外，还有密集的光流涌动，一道道密集的光流仿佛轨迹，交织出了异常精密的图刻。
老者的表情并不好：
“不对，情况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不由得抬头望向了天空，望向了那轮灰月。
“灰月是阴影界投射在星空之上，投射在时间长河上的虚影。”
“红月是物质界投射在星空之上，投射在时间长河上的虚影。”
“通过灰月，就能够直接干涉阴影界，想要使用预言法术，也需要通过灰月才行。”
老者的神情愈发凝重：
“荣光的星空是伪物。这点毫无疑问，星空上的星点，与荣光的距离越近、关系越密切，就显得越大。”
忽地，他瞪大了眼睛：
“太阳是火元素位面投射在时间长河上的虚影，那个种族.....”
他想起了一个被他特意抹去了认知中的轮廓特征，之保留了“会通过认知形成通道以侵蚀目标”这个印象的种族。
他很清楚，世界掉落的枝叶，那代表火焰的神灵，正是从火元素界降临到物质界大地上的。
距离火元素界越近，那个神灵，那个种族的力量，就能够越大程度的发挥出来。
所以，荣光帝国时期的巫师才会选择配合精灵，将那火焰的神灵消灭，引导对方在冰渊之下重生，将其封印。
他很清楚，为了防止那个种族突破封印，也同样作为研究的方向，灵魂研究塔的巫师做了很多事情。
但是，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老者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成为斯塔尔帝国的大贤者的原因。
斯塔尔帝国并不是什么大帝国。
斯塔尔帝国最广为人知的，是预言巫师。
但是，他，并不是最优秀的预言巫师。
甚至可以说，他都算不上预言巫师。
出身自阿拉贝拉，甚至担任过一段时间阿拉贝拉的蓝袍贤者的他，最擅长的、最优秀的，就是对于细节的精密操控。
这一点，在他的血脉，他所传承的血脉力量的驱动下，得以发挥。
但是......
他并没有预言法术的天分。
直到现在，他也并不能够完全理解大贤者诺劳恩——斯塔尔帝国的最强者，为何会让他接替“大贤者”，这个在斯塔尔帝国相当于其他帝国皇帝地位的座椅。
“时代之子”？
一个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久远词语浮现，让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那正是悲哀的源泉，那正是让一个个大巫师不惜一切反抗，甚至打算摧毁世界的源头所在。
但他并不是。
他是“伪”，他并不是真的时代之子。
他只不过是“有幸”与真正的时代之子站在同一个战场上以生命搏斗而落败下来的幸存者，一个伪“时代之子”。
然而，这一切早已经是过去了。
自从那个.....
想到这里，忽地，老者不由得一愣。
他竟然忘记了？
身为巫师，“忘记”，绝对是一种异常状况。
随着他手指拨动，宛如星光般的白光显现，在他眼前凝固为半透的光斑，其上显现出一道道文字符号。
没有记录，也没有相关描述......
异常。
绝对的异常。
“时代之子”，悲哀的源泉，为何会被自己描述为“已经过去了”？
老者眉头紧紧地皱起。
因为时代之子已经尽数死亡？
他的脑海中，一个个称呼浮现而出：
极光圣子、佣兵皇帝、双生贤者、亡魂奏者、诅咒人形、深水之歌、星界旅者、扭曲先知、囚笼之女、崩坏镜像、鲜血女皇、荆棘女士、守望者......
并没有死亡。
他望向了远方，扫向了他记忆中，那些时代之子所在的方位。
那些杀死了无数巫师和职业者，将源自世界的本源规则力量集为一体的“时代之子”。
没有犹疑，老者猛地从那高塔之中飞出，身形宛如天际划过的星光，从原地闪烁消失。
他必须亲眼确认。
然而，也就是他消失的刹那，一道黑色的裂隙，在湖面之下的高塔倒影上浮现。
......
阿拉贝拉。
无数金属魔像、傀儡行走的金属国度中，一座金属机械铸造的高塔，屹立于正中央，被一座又一座同样巨大的金属高塔环绕，连直接的窥探都无法做到。
除非是十二贤者之一，否则，即使是再强大的巫师，也不允许直接靠近这座高塔。
星光般的辉影闪烁着在这一座座高塔前显现的刹那，一个身影浮现，挡住了这道光辉。
那是一个奇诡的，有着类人轮廓，但是身体表面光滑无比，仿佛一片片光滑的镜面形成的人形。
其身躯之间，完全是空洞的，而在那些凹凸不平的尖锐镜面上，倒映出了周围的光景。
包括前方，那身着浅黑袍服的老者。
那诡异的人形低声道：
“斯塔尔的大贤者阁下？您有什么事吗？”
老者望着对面的人形，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情绪，甚至包括感知，都被对面那仿佛无数片碎裂镜面组成的人形所映射、扭曲、重组，形成了一个充满恶意的形象。
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正与那形象之间产生了共鸣，仿佛同步一般影响他的身心。
但是.....
流光划过，一切，那些影响，那些心绪的波动，都快速凝滞下来。
如果是一般的巫师，在看到对方的刹那，就会不自觉地受到对方的影响而被扭曲心灵和认知，导致自我崩溃、导致疯狂，甚至直接死亡。
但是他并不会，也不可能会被影响。
老者望着对方，沉声道：
“哈洛兰在哪？”
碎裂镜片般的诡异人形沉默了片刻后，回应道：
“议长在塔里。”
说着，人形望向了被群塔环绕的那座中心高塔，等待了片刻后，才继续道：
“议长让我转告您......快回去。”
这句话响起的刹那，那老者便是一愣，随即，他双眼不由得瞪大，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回望向斯塔尔帝国的方向。
没有停顿，老者的身躯再次化作一抹流光，从原地消失，向着斯塔尔帝国的中央，向着那被称为星空之柱的山脉方向激射而去。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逐步沦陷
宛如无数镜面碎片组成的人形，望着老者消失，也在诡异的光线折断的光景中消失在原地。
而在那中心的高塔之中。
一位全身上下尽数化为金属的老者，看着前方显现出的镜面人形：
“做好准备。”
“是，议长。”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响起了交替的金属声。
仿佛半人马一般的、有着铜铸般的锈黄身躯的金属造物，走了进来，同时，他发出了声音：
“议长，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称为“议长”的机械老者，低语道：
“三位一体。”
听到这个词，那形态非人的两人都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他们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如果分成两级，那么巫师可以划分为学徒和正式巫师。
学徒可以再细分为三级，低位、中位、高位。
而正式巫师要细分，也可以从一到九的九段分。
但是，实际上，荣光的历史上，就没有出现过所谓的“九级巫师”。
甚至，按照划分的等阶，即使是“神灵”，也仅仅是六级乃至七级。
“大巫师”，这个能够以自身意志统合自我力量，塑造出完整的“镜世界”的等阶，也是六级。
然而，在这之上，还有一个——
“三位一体”。
从时间层面上，过去、现在、未来，三位一体，在过去发生的变动，不会影响现在，从此脱离来自时间层面的影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议长哈洛兰，两人的导师发出声音：
“我不是三位一体。”
听见这句话，两人难以置信地对望了一眼。
被称为“议长”的机械老者继续道：
“我是尸体。”
“我是‘哈洛兰’的尸体。”
“‘哈洛兰’已经死亡，他在死亡之前预设的魔像法术，将尸体完全转化为了构装机械。”
“而他的记忆，也以机械对应的形式转化刻入了身体内。”
“没有灵体，也没有意志的机械造物。”
说道这里，他转头望向了两人：
“我只是一个机械地执行哈洛兰预设情境的构装魔像。”
“没有学习机能，没有学习新知识、新技术的傀儡魔像。”
“但是，现在，我，成为了三位一体的机械造物。”
“我，原本无法违背核心预案——”
“不能向外表达无学习机能的事情。”
他的一句句话语，让两人有些难以置信。
但是，他这时也继续道：
“我并没有被活化。”
“我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上检测出生命力与活化的改变。”
随即，他看向那宛如无数破碎镜片组成的空洞人形物：
“以目前我所了解到的所有信息来看，和‘规则’有关。”
“和......”
他话语微微一顿，视线落在这座巨大的金属高塔内的摆设上：
“规则的力量在我身上造成的影响。”
“并且，不是巫师塔能够办到的事情。”
“我认为，和灵魂之塔可能存在一定关系，又或者.....是那个不应该被认知道的种族的力量影响。”
“还可能和时间有关。”
“你们必须避开法斯特进行调查，并且，你们需要抹除与我这些对话的认知。”
“只保留‘调查’的意愿，并且，将这个‘调查’的意愿设置为一开始就有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两人。
然而，这个时候，那沉默的半人马突然出声道：
“议长，我已经在进行调查了。”
“原因不明。”
说完这句，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而在他身边，那宛如无数镜片交叠形成的空洞人形，在两者视线望来时，也点了点头：
“我的内心深处，也潜藏着一个不明来源的‘调查’法斯特和议长您的意向。”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而“议长”则继续道：
“和‘认知’有关，我们必须删除相关的记忆认知。”
半人马般的机械骑士与那碎裂镜片组成的空洞人形同时点头。
他们已然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状况。
作为时代之子，作为那场残酷的、波及无数人的战争中的“胜利者”，同时也是失败者，他们已经隐约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无论是作为改造骑士莫康尼肯·斯伯瑞特，还是作为时代之子“机械之灵”。
无论是作为巫师克拉瑟·米瑞恩，还是作为时代之子“崩坏镜像”。
两人对视了一眼，在互相对照过情报，调整了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后，都毫不犹豫地开始清除相关的记忆、认知。
而“议长”哈洛兰，也同样在着手清除自己与两人交谈而得到的相关记忆，将自己并非真正哈洛兰的相关记忆拆成碎片，分散到身体的各个机械储存部位。
而触发让这些记忆拼合的关键，那因为对于核心禁令的叛逆心而修改核心禁令才触发的信息拼合，他也做出了封存的行动。
但是，他并没有注意到，也注意不到，那无数密集小点所组成的机械信息小孔，隐约形成了一道眼状的纹路，安静无比。
......
斯塔尔帝国最高山脉，名为“星空之柱”的高大群山所拱起的高山湖中央，那屹立于湖中尖顶岛屿的高塔，悄无声息。
但是，这座高塔之内的所有巫师，已然尽数倒下。
一个个穿着灰色调袍服的巫师倒在地上，在他身边，一张奇异的灰白卡片躺在地上。
此时此刻，那不断闪动着画面的卡片上，一道阴影依附于其上，将卡牌染黑。
而在卡片被阴影浸透的刹那，很快，卡片的形状发生了扭曲。
一张面具，一张五官面容模糊，仿佛被涂抹过，只有杂乱色彩交糅的面具。
不过，还是可以隐约地看出，那杂乱的色彩，更像是被凝固了，那杂乱交糅的色彩，仿佛在变化的过程中被强行中断了一般。
然而，很快地，更多的阴影涌现，将这面具彻底包裹。
但比起这些，整座塔的塔壁上不断涌现的黑色裂隙和随着裂隙撕开而出现的眼球，显然更加引人注目——
如果还有人的话。
一个个倒下的巫师，身体也逐渐被蔓延的阴影覆盖。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鲜血女皇
德拉帝国。
和阿拉贝拉无数机械造物齐聚的光景不同，这里，无数高塔林立。
一座座高塔屹立于大地之上。
一个个身上带着非人特征的类人生物，没有受到任何锁链束缚，但却一副完全没有反抗的姿态，尾随着背上以鲜血凝结双翼飞行的巫师去往一座座高塔。
然而，越是靠近那些高塔，这些类人生物的脸上，都会浮现出与外观不同的、人性化的恐惧。
仿佛这些高塔并非死物，而是宛如活物，是某种强大而可怕的巨兽。
并且，越是靠近这些高塔，他们的神态中的恐惧就越发浓郁，甚至身体都不自觉地压低，将头颅低下，显露出顺从臣服般的姿态。
而那些整体上还保持着人类身形的，带领这些非人生物向高塔行进的人，也并不对这个情况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并且，如果仔细观察的话，甚至能够发现，这些人，这些巫师，这些血脉巫师，望着高塔的视线，带着一种强烈的向往和狂热感。
整个帝国，各个位置都有一座座高塔竖起。
从外围的稀疏遍布，到最为中央的高塔林立，整个帝国密布了数以万计的高塔。
若是放在其他国度，这完全是不可想象的。
巫师塔是一个巫师家族智慧、资源、能力数代人的积累，就算是巴萨托纳这样通过战争不断扩大的帝国，整个帝国版图之上，也不过数千座巫师塔而已。
至于原因......
而在这高塔林立的国度的最中心，一棵瑰丽的巨树，屹立于大地之上。
生命研究塔。
这巨树是活物，也不是活物。
在其内部，有着硕大的空间。
一个个巫师，在树形高塔的内部来回活动着。
一个又一个身上带着各种非人特征的巫师，在巨树的内部来往着。
而在这树形高塔的最上方，一个容貌俊丽的女性，一对竖瞳望着前方的男人：
“你想要做什么？”
姿态威严而艳丽，带着致命吸引力的血冕女人，竖瞳中映照出了眼前这一脸狂热的男人的样子。
“进攻巴萨托纳！”
明显的、狂热的言语，从眼前这脸上身上蔓生般密布鳞片的男人口中发出。
然而，她很清楚，这个男人并非是为了她这个德拉帝国的女皇而狂热。
并非是为了她这个“鲜血女皇”而行动。
而是因为.....
她的视线转向旁侧。
那坚固墙体，正微微鼓动着。
比起树木的生命力导管，倒不如说是某种血肉生物的血管。
自从那场波及整个荣光的大战之后，她从那位在大战中死亡的德拉帝国女皇那里继承了女皇的地位。
但是，在她继承了女皇的地位之后，却发现.....
这个女皇的地位，并不是什么无上的至高王权拥有者。
实际上，只不过是这座巫师塔的，这座活着的巫师塔的代行意志而已。
整个帝国的巫师，都是为了这座巫师塔而战。
不是为了她这个所谓的鲜血女皇，也不是为了这个帝国如何如何。
然而，更加可怕的是。
她的视线绕过了前方比起向她，更像是在向这座巫师塔宣誓的狂热男人，向着远处一座形状普通，与其他的巫师塔一般几乎没有差别的高塔。
巫师之间都流传着一个传说，德拉帝国只有一座巫师塔。
这句话，她并不觉得是错的。
无论这句话是源自外来的巫师除了惊叹巫师塔的数量之外，只发现了这座在外表上比较奇特的生命研究塔。
或者是源自无数次潜入德拉帝国，以观察乃至夺取研究塔为目的的巫师和白袍们的调查结果。
亦或者是源自她所查到的，关于荣光帝国时期的研究塔记录中，荣光帝国的研究塔数量是在神灵被消灭之后，才从十座变成十一座的记录。
但无论如何，她已然确认，这个血脉巫师的帝国之中，那被称为“血脉研究塔”的巫师塔，就隐藏在无数座巫师塔之中。
隐藏在这一座座活着的巫师塔之中。
血脉巫师，因为弱小而无法抵抗来自其他力量的侵蚀，为了获取更强大的力量不惜利用一切手段来增强自己，而试图掌控这些侵蚀了自己身体的力量，也是最近的一条路。
鲜血在指间凝聚，头戴着血色冠冕的女人回忆着那铭刻在每一个血脉巫师踏入巫师道路时必须了解的故事的源头记载。
没有信念，并没有什么恪守的意志和准则。
只有为了活着，为了变得更强大以及以此为核心的不择手段。
魔物比人类更强，那就让自己被魔物的力量侵蚀，然后掌控住源自魔物的力量。
神灵比人类更强，那就让自己被神灵的力量侵蚀，然后掌控住源自魔物的力量。
然而......
看见荣光的人，因为荣光的夺目而被吸引，却总是忽视了背后的牺牲。
1000个人类，被魔物的力量侵蚀，只有10个能活下来，获得魔物的力量。
1000个被魔物的力量侵蚀的人，只有1个能够掌控这来自魔物的力量，成为血脉巫师。
耀眼的光芒容易招惹飞蛾，人们的目光也被光源吸引，纵使能够注意到周围，剩下的注意力也大都是集中在围绕光源飞舞的飞蛾身上，很难注意到地上堆满的飞蛾尸骸。
毕竟......
无论是从效率上，还是从精力的有限上说，把目光放在成功者的身上，学习成功者，模仿成功者，从成功者那里汲取经验，才是常态。
然而，自己，在那段时间被与其他显露光芒的职业者或者巫师、改造骑士、神职者一同被冠以“时代之子”这种称呼的自己，并不是一个成功者。
望着远处的天空，视线扫过那面容狂热的宣誓将会征服巴萨托纳，将咒法研究塔纳入德拉帝国版图的男人，她心中暗暗做出了决定，打破了那持续数十年的犹疑。
她的血色眼眸透出的视线，定格在窗外远处，一栋高大建筑上蔓生的花朵之上：
“没关系，与其留着一个无法控制的，只拥有半个能控制的，也不错。”
没有人听到她心中弥漫的自语声，除却一抹隐藏极深的晦暗阴影。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星光王庭
兰苏王国。
森林、水域、荒野，各种环境遍布在这个国度中。
巴萨托纳那般巨大的国土都没有那么丰富的景观，兰苏这种数次经历分裂和侵略的国度，却依然保存着如此丰富的景观。
而原因，也并非其他，而是.....
“元素研究塔”。
荣光帝国时期的遗留。
只不过，现在的元素研究塔，已然不再为兰苏王国所控制。
巴萨托纳的铁骑踏平了兰苏王国的原王庭之时，元素研究塔就已经落入了巴萨托纳帝国的掌控。
或者说，巴萨托纳的铁骑，目标就是元素研究塔，对于作为普通人统治者的兰苏王室，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价值的。
兰苏的王庭之内，容貌俊美的青年，远远地望着元素研究塔所在的方向。
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眼中闪烁着宛如星辰般光辉，微微翘起的尖耳，也说明了他除了人类还有其他的血脉。
而在他的身边不远处，一位姿态恭敬的中年男人，低声恭敬道：
“王，巴萨托纳那边并没有什么异动。”
闻言，俊美的青年笑了笑：
“没有什么异动？”
“是的。”同样优雅俊美的中年人沉静地回应道。
“我亲爱的苏西公爵，你需要知道一件事。”
青年转过身来，望着这位尽心尽职守卫王室的贵族：
“没有异动，就是最大的异动。”
“格罗明治，除了是作为巴萨托纳帝国的统治皇室之外，还是咒法研究塔的守卫者。”
那仿佛萦绕着星辰光辉的眼眸中，仿佛能够弥漫出情绪一般：
“协同、支配、转化，以群体的力量作战。”
“自从荣光帝国崩灭以来，各个研究塔的守卫者中，一直在试图重建荣光帝国的，就是格罗明治。”
“咒法研究塔，是荣光帝国最为强大的武器。”
“作为战争兵器，协同、统合所有的研究塔，才能达到最强大的目标。”
听着他的话，被称为苏西公爵的男人，不由得低声道：
“那我们应该.....”
“应该离开兰苏。”
“精灵最广为人知的，不是各类技术，而是那些能够掌控元素力量的亚种精灵，精灵得到了元素精灵的力量，才会被称为精灵。”
俊美的男人伸出手指，星辉般的光影在手指尖流转：
“为了得到精灵的力量，甚至制造出了数个亚种精灵种族，‘似元素灵’，真是无知的称谓。”
“霜精灵、泉水精灵、森精灵、树精灵......包括一直被视为主体，得到神灵力量，得到规则力量的蓝血精灵，也只不过是次生物而已。”
“同样，也包括星光精灵。”
说道这里，他望着男人，笑意盈然：
“包括那些把光元素精灵以生命力量承载而制造出的星光精灵。”
“‘精灵’这个词，本身就是对单一形式的纯粹存在的描述。”
“火元素的聚合，被冠以‘火元素精灵’的称谓。”
“水元素的聚合，被冠以‘水元素精灵’的称谓。”
“风元素的聚合，被冠以‘风元素精灵’的称谓。”
“但是.....”
“为什么他们会觉得，纯粹的‘生命’，会被称为精灵，只是因为与元素精灵的结合呢？”
“‘精灵’的称谓，可是那个种族留下的。”
“那个认知种族留下的。”
“其他的种族的称谓或许会有错，但是，认知种族，可是能够直接理解本质概念的啊。”
俊美青年的看向了王庭内各种各样精致的装饰物，一脸悠然的表情：
“也包括现在的我们，那些血脉巫师试图获取精灵血脉力量而产生的我们，一直都是‘精灵’。”
“元素研究塔的核心是元素力量的聚合，是研究各个元素之间的聚合乃至融合后能够产生的力量，以此开发法术。”
“然而，事实上，我们并不需要。”
“作为星光精灵的遗存，我们本身就已经找到了最好的道路。”
说着，他那闪烁着星辉的眼眸，望向了王庭之外的天空：
“时间的长河，才是最适合我们的位置。”
“虚幻与现实之环，遨游幻梦的久远之光，无尽群星所在之地。”
被称为苏西公爵的中年人，听着对方的话语，眼中也不由得闪烁起了星辉，星辉之后，是坚定无比的意志。
他自然记得，在许久之前，他的信念还是“让精灵的荣光再次复兴”。
只不过，在没有看到希望的情况下，不得不保守转向，变成“为了保护精灵最后血脉”。
然而现在，他的信念，再度燃烧了起来：
“您的意志，王。”
他沉声道。
沉静昏暗的王庭内，他的指间，一对银色戒指微微闪烁着光芒。
.......
同一刻。
兰苏王国巴萨托纳的新国土内部。
屹立于大地之上的、瑰丽的高塔之上，一个个身影在其中攒动。
而在一个个巫师组成的人群之中，一位黑袍人猛地转过头，看向了兰苏王国的新王庭的方向。
“怎么了？”
他的动静，引起了旁边另一位巫师的注意。
“没什么。”
黑袍人转回视线：
“只是一直觉得兰苏的王室完全没有抵抗地放弃了研究塔，有些奇怪，觉得他们肯定会做些什么。”
他的话语，让那位巫师也不由得向着兰苏王庭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倒是，连反抗都没有地选择了放弃元素研究塔，只能说，精灵血脉这种劣等的血脉，战斗方面还是弱。”
“不过，抵抗才是愚蠢的行为吧，兰苏王国的巫师加起来还没有艾伦大公领地里的巫师多，更不要说挡住狂沙军团的攻势了。”
脸上带着些许的蔑视感，发声的巫师继续道：
“以防万一，还是报告一下好了。”
说完，对方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嗯。”黑袍巫师点了点头，转向另一个方向。
黑袍之下，那吊在胸口的黑色鳞片一般的吊坠，微微晃动，吞食着漫入黑袍内的散乱微光。
而在那黑鳞的深处，无数被吞入的微光聚合的明亮事物的一角，一道微不可查的阴影也在微微晃动。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帝国高塔
巴萨托纳帝国境内。
王都是整个帝国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但王都之内，也同样有着重点。
作为王都，作为巫师齐聚的地方，这里的巫师塔数量，并不是那些公爵侯爵麾下的小城市能够比拟的。
一座奇异的高塔屹立于王都的大地之上，藏身于一众巫师所建立的高塔之间。
但是，这并非是为了隐藏自身。
事实上，那位于一座座巫师塔的中央位置，还比其他巫师塔高出好一截的奇异高塔，本身也并没有什么隐蔽的意图。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一座座巫师塔是以那座巫师塔为中心，拱卫着这座巫师塔。
这样的光景中，一个男人，屹立在这座高大巫师塔之上，望着周围的一座座巫师塔，神情并不好：
“果然，无论如何仿照，这些新的巫师塔，都无法达到旧时代时联立所有的帝国高塔那般强大。”
“甚至.....”
他望着其中的一座高塔，面目沉静地发出了低语声。
借助咒法之塔的力量，他能够轻易地操控整个王都的巫师塔，形成阵列。
但纵使他动用到最大程度，却也不及记载中咒法之塔能够发挥出的力量。
而原因，他实际上也是清楚的。
这些巫师塔，没有一座是能够承受咒法之塔的力量的。
以神灵之骸，以神灵的力量制造的帝国高塔，纵使是已经塑造出镜世界的大巫师，也难以承受。
他很清楚，咒法之塔与其他帝国高塔不一样。
其他的帝国高塔具备明确且强力的方向性，各位大巫师的镜世界，如果和铸成其身的神灵方向不同，甚至会被帝国高塔的力量碾碎。
但咒法之塔不一样。
咒法之塔是协同、是联立、是架构、是......统治！是支配！
他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鼓动的心脏内侧，流淌的血液，流淌着那黄昏巨神的血脉。
荣光帝国时每一座以神灵之骸筑起的高塔，他都有了解。
以那位传说中的荣光皇帝为首，巫师们将一位位神灵遗骸肢解，将它们共有的、同向的规则作为材料，筑起一座座高塔。
而剩余的边角料，那些被筛选剩下的，因为太过杂乱繁多而无法利用的神灵之血，则成为了一批又一批模仿精灵缔造出蓝血精灵的记录，制造出了蓝血这样的血脉巫师。
在人类弱小时，以操纵尸骸，制作魔像和傀儡作为战争兵器的魔像巫师，发展出了“毁灭”、“破坏”的帝国高塔。
不，应该说是“重铸”。
那名为“创造系法术研究塔”的帝国高塔，并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善类。
在人类弱小时，以制造新式魔像，制造新式傀儡为目的，甚至打算改造自身炼金系巫师，也同样是为了配合血脉巫师们的野心，试图制造完全由巫师支配控制的强大傀儡生命的炼金研究塔。
那名为“炼金研究塔”的帝国高塔，与“防护系法术研究塔”所联立，制造出了一具又一具强大的魔像傀儡，在巫师统治荣光大地时踏平了无数阻碍。
和有些巫师想的不一样，凯拉什帝国作为最晚诞生的帝国，但其承接的“防护系法术研究塔”和“位面研究塔”，这两座帝国高塔所代表的法术体系，出现的也很早。
在人类弱小时，以强化防御、保护**为目标的防护系巫师，筑起了“固化”、“构装”的帝国高塔。
甚至，其中有些巫师以世界规则为目标，试图将这座高塔打造成宛如世界规则一般能够塑造秩序，塑造规则的核心。
那名为“防护系法术研究塔”的帝国高塔，也并不是什么为了防御而防御的沉重甲胄。
在人类初步成长起来之时，在名为“巫师”的战力逐步站稳脚跟时，以焰生种为学习对象，巫师最初掌握的力量，就是火焰的力量。
血脉巫师们最初选择的魔物血脉，也是能够使用火焰力量的魔物的血脉。
只不过，当时他们对于火元素的位界还并不了解。
面对火元素界这个理论上应该有更强大的火焰魔物的位界，巫师们开始尝试召唤、反向召唤、通过召唤联系逆溯穿梭的召唤系法术。
“召唤”只是最初的方向，到了后来，更是沦为了素材。
以各种召唤者与召唤物之间的联系为通道，位面巫师一次次试图反向逆溯，去往火元素界。
之后巫师不再追求火元素界的力量，位面巫师的法术也得到了极大的拓宽。
甚至开始试图穿梭时间。
还因为研究时间相关的旅行，建构起了一个新的体系——预言系巫师。
并非血脉巫师中依靠从一些拥有预言能力的魔物那里获得的血脉能力，而是真正以探索、感知时间为方向，进行预言的法术体系。
甚至，之后在荣光帝国建立之时，以神灵之骸筑起了位面研究塔。
阿拉贝拉、凯拉什的几座高塔，是人类，是巫师最强的战争兵器。
血脉巫师的确是最初的巫师之中，最为强大的一股势力，但是，在之后，血脉巫师就渐渐被其他法术体系的巫师挤占了地位。
以各个研究塔为中心，一个个体系的巫师，都发展出了强大的法术。
在人类弱小时，血脉巫师以压制魔物力量、以控制魔物力量为核心发展而出的控制系巫师，筑起了星象的高塔。
不，更准确地说，并非只有控制系巫师。
星象系的帝国高塔，以“控制”系法术为核心，目标是操作和影响一切可见、可观察到的事物。
但控制系的巫师数量太少。
位面巫师、防护系巫师、血脉巫师......
一同筑起星象之塔的，是数个巫师体系中，那些拥有精密控制力，拥有极强演算能力的巫师。
虽然还是“预言”，但是作为帝国的战争兵器，其目的并非是感知和探索时间，一切法术体系，一切都是工具，为了帝国的繁荣兴盛而存在的工具。
“控制”。
哪怕是时间，哪怕是未来，哪怕是命运也要纳入控制之中。
在人类已经走出弱小，开始稳定行于大地时，除却血脉巫师试图获取多种元素力量时，人类之中，也出现了一些能够自然地操作元素的异常者。
这些后来被称为职业者的人，当时还没有被发现是获得了神灵残渣的幸运儿。
但是，当时血脉巫师之中，已经有了很大一批以精灵为研究对象，以精灵操纵的元素力量为目标的血脉巫师。
ps：你们有啥调整作息的好方法吗？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开始热起来了，困的时间发生变化，作息时间又受到了影响。
第一千零七十章 浮在晨曦中的幻岛
包括职业者和血脉巫师，这群人研究各类元素的聚合与裂解，被称为元素系巫师。
只不过，后来，这些异常者愈发体现出异于巫师、异于人类，甚至蔑视人类、蔑视巫师的情况后，被巫师尽数斩杀。
只是，之后越来越多异常者出现，这些之后被称为职业者的人们，虽然没有被巫师再次屠杀，但也被严密监视起来。
而剩下的元素巫师，并没有因此放弃元素体系法术，相反，因为职业者的出现，元素巫师们建立起来的帝国高塔，在对精灵的研究愈发深入，了解了他们的研究之后，变得更加深入了。
不过，现在，要论对元素运用的领域，果然还是精灵。
他望向了兰苏王国的方向。
血脉巫师费劲心思弄到了精灵血脉，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元素掌控能力。
通过精灵血脉制造出的巫师，却并没有掌控元素的能力。
这点就很奇怪。
而最后，巫师也没有搞明白原因所在。
不过，最后，元素研究塔，还是通过血脉巫师以外的其他巫师建成了。
用神灵之骸，以元素、物质之间的配合、转化、分离为躯干筑起的帝国高塔。
普通的巫师塔，哪怕是公爵级的巫师所建造的巫师塔，也比不上任何一座帝国高塔。
咒法研究塔所统合的，所联立和支配的，只有神灵的力量才够承受。
神灵的力量，只有神灵才能承受。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虽然理论上荣光大地上的神灵已经尽数消失了......
但是。
男人的横状眼眸望向了北方。
当灰月与红月交汇，也就是阴影界与物质界的夹缝中，有一个被称为“兽之主”、“地之王”的神灵，会短暂地显现于大地。
那是个不同于其他神灵，不同于那些从赫犹之树上坠落的枝叶的存在。
因为，那东西，是从异界，从时间长河，从遥远彼端的星空之上出现的。
外来神灵。
宛如山羊眼瞳的沙黄色双眸，将极远处那昏暗的地平线纳入了视野。
以地平线为分界，天空和大地仿佛两张巨口，似乎要咬碎一切。
男人笑了：
“外来的神灵又如何？一个大胆的尝试，是巴萨托纳所需要的。”
转过身，他看着走向自己的巫师，说了一句：
“你觉得如何？你们守秘人会阻止我吗？”
“不会。”
来人，身着黑袍的巫师漠然道：
“我们只会记录下你是如何自毁的，又或者如何成功的。”
“那真是不错。”
男人翘了翘嘴角，视线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那是一张黑白交错的面具，以脸部的中线为划分，左侧的线条显得有些尖锐粗硬，看上去充满了攻击性，右侧的线条柔和圆润，与左侧截然不同，但是，莫名地，这两种迥异的图案合在一起，整体却显得相当协调。
不过，比起左右，还是上下看起来更顺眼一些。
毕竟，是个外来者。
外来者也能成为守秘人，守秘人这个组织，还真是奇妙呢。
“人类”、“人类”.....
什么是“人类”？
不过，比起他，比起巫师，圣光教廷那些白袍更接近所谓的人类吧？
在面具男后退转身，离开他视野的时候，他的视线，转向了遥远彼端的天际。
.......
晨曦的天空上，一座浮空的岛屿高挂在天空上。
这座岛屿的视野，永远都只有晨曦来临的那一刻——
会随着天空的变化而移动，处于永恒的晨曦到来之地。
最接近真理之光的所在地。
巨大的岛屿宛若浮空的国度，在岛屿之上，一座座幻白色的建筑林立，将其渲染地美轮美奂。
而在林立的幻白色建筑间，有一个个身着白袍的人影攒动。
圣光教廷。
与巫师相对的另一支势力——神职者们的总教堂所在。
身着白袍或者白色盔甲的神职者、光骑士们，神态并不好。
因为，此时此刻的他们，观察到了一个景象——
“时间，被阴影覆盖了。”
朦胧的，宛如梦境般的光影笼罩着这座浮在晨曦中的岛屿。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这个梦境般的晨曦之岛，忽地闪烁起来。
这样的状况，让正在神殿般的教堂中讨论的众人，惊疑不定起来。
而在其中，一位身着白袍，外罩着泛白色铠甲，手持权杖剑的伟岸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看向旁边的一个年轻人：
“阿硫斯，阴影界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宛如星河般的、虚幻的蛇影浮现在天际，浮现在晨曦之道上，间隙着阴影的虚幻身躯，将整个岛屿缠绕起来，一对蛇眸注视着岛屿之上的一众白袍，清亮的、仿佛响彻在整个时空的音声缭绕：
“各位，好久不见。”
看见那银辉巨蛇的瞬间，那身着泛白色铠甲的伟岸男子还只是警惕，但是，当这句话响起之时，他原本淡然的神色不由得一滞，泛着白光的、和身躯一般朦胧的眼瞳缩紧：
“你是！”
“感谢你们击溃了焰生种，让我能够那么顺利。”
吐露人声的巨蛇，话音落下之时，便张开了巨吻，一口咬向岛屿。
身材伟岸的男人举起权杖剑，梦幻般的白光从身躯内浮现，隐约形成了轮廓，似乎打算反击。
但是，就在这一刻，从他身上涌现的白光陡然溃散。
几乎是刹那，伟岸男子就意识到了原因，猛地看向了那银辉巨蛇：
“你切断了我的过去？”
然而，巨蛇的回答却是一句反问：
“你有过去？”
不仅仅是他，其他的白袍，那一个个朦胧的身影所凝聚的白光，陡然崩溃。
只有一个人没有。
众人的视线，纷纷转向了那个人。
那个年轻人。
拥有“阿硫斯”这个名字的年轻人。
他望着银辉的巨蛇，出声道：
“你用阴影重塑了时间？”
他的话，巨蛇只是沉默了片刻，才道：
“我可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更没有办法抵挡时间的崩溃。”
“这只是一幕大戏。”
“一幕能够影响现状的大戏。”
闻言，阿硫斯露出了笑容：
“不错的歌剧。”
话音落下，他的身躯崩溃为无数白光。
而以他的身体崩溃为中心，其他的白袍身形也快速崩解。
无尽的、宛如梦境的白光逸散，银辉星蛇猛地张开了巨口，吞下了整座岛屿。
几乎与此同时，整个世界，一道道裂缝浮现。
巨蛇的眼眸望向天空，低语了一句：
“果然，积蓄的力量还是少了点。”
巨蛇的身躯蜷缩，星光、阴影、纠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暗之巢，在“整个世界”的崩溃中，不断沉浮。
ps：你们猜....
算了，不卖关子了，反正这一幕都已经写完了，也不是什么伏笔。
并没有穿梭回到过去。
而是通过认知力量，通过“揭幕人”的能力——
一个我以前的设定“灵魂重演”（之前也埋过了伏笔线索哦）。
能够将现实发生过的事情，以戏剧、故事的方式改造后，重现到现实里。
比如说发生过一个人偷了一块钱，然后被人抓到打死，之后被人复活。
揭幕人的能力就是把这个故事框架大致不变的情况下套用到现实，在现实重演。
比如说，卢修师如果套在自己身上，那么当他偷了一个东西，就会触发这个剧本，之后就会影响现实，他会被人抓住杀死，再然后就会因为被某人复活。
“梦境”，或者直接说了吧，就是“永恒噩梦”，就是在时间已经崩溃的情况下，制造出一个“过去”的梦境，一个临时的过去连接现在的时空。
这个过去，会影响现在。
当永恒噩梦崩溃，现实已经发生了改变。
是不是蛮符合“梦境”和“时间”的设定的？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为谁设下的陷阱
无尽的阴影崩溃。
血色的物质界，无尽迷雾笼罩的迷雾大地，再次显露出来。
被梦境般的黑色泡影包裹的、破碎不堪的世界，也重新展露。
宛如一棵巨树。
不知道应该称之为根瘤还是虫巢的巨卵、亦或者应该说是种子的血色事物——
血色的物质界，向着上方蔓延出了宛如根芽般的事物，不断向上延伸，向着一座座高塔蔓延而去。
而在下方，宛如根须般的三条血色触须探出。
螺旋般扭曲的黑暗巨城、连意识都会沉溺的海洋、死寂无风的天空、凝滞的光湖、昏黄暮光铸造的门扉、朦胧光辉形成的无尽光桥，以及随着阴影破碎而留下的、漆黑而光滑的巨大倒影。
而在这些景观的中心，那螺旋般扭曲的黑暗巨城之上，一座高塔屹立着。
一座虚幻的高塔，一座仿佛幻象一般没有实体，却又清晰地显现在所有观察者的感知中的晦暗高塔。
高塔的外侧，环绕着一道道凝滞的流光形成的朦胧塔影。
两条巨大的根须，穿过了这座高塔。
而剩下的一条根须，则是直接穿过了下方的死寂海洋，伸向了另一座高塔。
无法窥视的暗影、寂静无声的星光长河、螺旋般扭曲的黑暗巨城，以及一个巨大的、仿佛又无数事物聚合形成的漆黑涡旋中央，是一座高塔。
一座非常奇怪的高塔。
高塔的塔身是扭曲的，像是麻花一般，像是绞合的藤蔓那般。
不过......
作为绞合要素的部分，本应互相交缠的、作为塔身的部分，却已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黑影纠缠交错形成的扭曲塔身。
三根巨大的、根须一般的触须，穿过了这座阴影聚合出的高塔，然后.....
贯穿了那无法窥视的暗影——
那是暮光所铸的门扉的另一根“门柱”。
那是一座又一座钟楼。
一座又一座的钟楼，被那血色的根须从那无法窥探的暗影中拽了出来。
......
在那血树的根须又或者说枝芽贯穿了一座座高塔之时，流动的银色汇聚，凝聚成了一道人影。
微微扯动了一下自己头上的礼帽，亚戈看向了天空：
“答案，可不只有一个啊，同一个人，也有多个答案呢。”
话语间，他抬起手指，流淌的银辉在他指间凝结出了鸟的轮廓。
一只银鸦显现在他的手中：
“对吗？塔女士？”
“看来你和那位很熟悉？”
银鸦张开口，吐出音声。
亚戈将她放到肩膀上，回应道：
“当然，如果没错的话，法斯特家之所以能够存在，也是因为他。”
“嗯？”
“嘛......怎么说呢，世界规则已经崩塌的现在，已经没有‘过去’可言了，想穿越到过去也是不可能的，想要穿越到过去，得先有‘过去’才行。”
“而过去是怎么个样子，历史上的荣光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就是个最好的蓝本。”
他看了一眼那死寂的海洋，又将目光转移到那一座座被血色触须贯穿的钟楼之上：
“就像创作剧本那样，以历史事件啊、神话魔改一下，作为故事的背景大纲，然后把一个个角色添加到剧本里，作为剧情发展的配角什么的。”
说道这里，他思索了一下：
“你还记得‘嫌疑人’这个途径吧。”
银鸦闻言，很快出声回应：
“嫌疑人、暗杀者、表演家、恶徒、剧本家、揭幕人.....”
说道这里之后，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千面人、使徒、恶魔......”
亚戈闻言，摇了摇头：
“不，不对。”
他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辉：
“恶魔这个称呼虽然也不算错，但是，据我所知呢。”
“他说过一句话——”
“要说恶魔的原型是什么，比起考据历史时，从教会的敌对关系上找出的各种敌人，又或者利益纠缠的什么派系，异端异教之类的，还是那个更合适——”
亚戈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思想。”
银鸦闻言，一对银眸微微一缩：
“思想？”
“是的。”
亚戈向后仰躺下去，口中说道：
“智慧可以塑造出恶魔，愚昧也可以塑造出恶魔，利益可以塑造出恶魔，但归根结底的一切，都是源自精神，源自思考，源自判断，源自认知。”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会说‘人类’什么的。”
“结果并不是。”
“虽然‘思想=恶魔’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想法，什么恶由心生之类说法太多了。”
带着感慨和怀念的语气，亚戈指间环绕的银辉泛起虚幻且朦胧的光晕：
“不过，他对我这么说过。”
“人心是复杂的，什么世界是灰色的，不黑也不白这种混淆是非的操作，就很搞笑。”
“一个正在做好事的人，就说他做过坏事，用这个来把白色的事情抹黑。”
“一个正在做坏事的人，就说他做过好事，用这个来把黑色的事情洗白。”
“对人不对事，对事不对人。”
“人类啊，最喜欢撒谎了。”
“打着对事不对人的借口，做着对人不对事的事情。”
“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
“然后，那些愚民就会像巴普洛夫的狗一样，看到一个词就条件发射地蹦出一个刻板印象，然后按照这个印象进行决断和行动。”
“甚至，自己都会被自己欺骗，做出言行不一的事情。”
目光落在银鸦上，亚戈吐出了一句话：
“想要和那家伙对抗，就不要想着去理解分析他到底有什么计划。”
“毕竟，那个家伙可是连自己都会欺骗的。”
“昨天的自己欺骗明天的自己，明天的自己又欺骗后天的自己。”
“如果你找到了一个人的线索，正常的情况就是去根据线索推测发生了什么，确认是同一个人的线索后，也会根据找到的线索去推测目的吧？”
闻言，银鸦点了点头。
亚戈笑了笑，继续道：
“但是呢，如果这个人同时执行数个计划，甚至会发生互相冲突的状况，在这种情况下，你把自己找到的线索串起来，会怎么样呢？”
“人啊，总是会倾向于相信自己通过思考推测得到的答案，比起直接给一个人灌输什么思想，还不如用各种线索诱导他去往某个方向想。”
说道这里，亚戈不由得笑出声来：
“面对他，想要完成目标，最好的做法，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不要理会外界的干扰。”
“然而，这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个世界不只有你一个人。”
“其他人也会受到干扰，做出行动，他们的行动，就会影响整个事态发展。”
“除了自我欺骗之外，那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搞乱人心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连自己都不会顾及，更何况别人。”
“越是去想他做了什么，没做什么，反而才会落入他的陷阱。”
“更何况是这种奇幻的世界。”
亚戈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了“揭幕人”的文字：
“被意识到、认知到就能够进行反向干涉什么的，对他来说，实在是再有利不过的工具了。”
“面对他，试图从源头出发，追根溯源找到目标这种想法，是没用的。”
“水已经被彻底搅浑了。”
他望着那银色的文字，心中低语了一句。
虽然没有证据，但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专门对付他而设下的陷阱。
不，应该说.....
越了解他的人，就越容易陷进陷阱里。
想到这里，他忽地一顿。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自己现在这个“答案”呢？是不是又一层陷阱？
“无论是怀疑主义还是猜疑链，我都不擅长玩阴谋算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