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留下
他动作又快又准,约用了半小时就用镊子等工具将顾泽伤的最重的胸腹部清理完毕,碎裂的内脏、嵌进组织的细微沙石、不明来历的其他杂质,都被一一取出,放在床边支架上的托盘里。
莫雷利遭不住那坑洼到处都是的内脏就这样**裸地展现在自己眼前,不一会就以身体不适为借口逃出了地下室。布鲁诺和卡尔文虽然心惊,也感到有些不适,但为确保勇者的安全,还是坚持看了下去。
乔伊斯瞥了眼紧张的骑士们,取出一排五花八门的药剂,摆在支架上的平台。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他做了几次深呼吸,严肃地看向顾泽,“麻痹术式会干扰神经组织的恢复,接下来我会取消麻痹,改用药物麻醉,不过药物有副作用,可能会对您的脑组织造成损伤。”
“但不用的话,会非常疼。”
“不用,继续。”顾泽即答。
疼痛对他来说不过是咖啡那样的清醒助剂。
要说出一个最害怕的事物,顾泽大概说不出来,但要说一件最不害怕的事物,那必然是疼痛。
“导师以前对我说过一个实例。一个患有奇怪疾病的患者,手术的时候因为没有麻醉,最后死于剧痛引起的心脏骤停和神经紊乱,死在了手术台上。您不必为那点风险受罪。相信我,那不是人能承受的痛苦。”乔伊斯试着劝道。他理解像顾泽这样的大人物不会接受自己的大脑可能遭到损伤的风险,哪怕概率再怎么小也会坚持不麻醉,有些极端的甚至连麻醉导致的头脑昏沉都不允许,但事实上,不接受麻醉的风险反而更大,而且体现在方方面面,比如陷入应激状态的机体发生的种种不良反应,不止是扛得住扛不住剧痛那么简单当然,对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来说,用疼痛就足够说服对方。
“需要的话,我会说的。”顾泽后退一步,往嘴里塞了根鸡腿,不想乔伊斯犯难。
“...那好吧。”
乔伊斯无奈地看了眼顾泽蠕动的食道,备好麻醉药剂,时刻准备用药。
这位大人物能在伤势极重的情况下活到现在,生命确实顽强,说不定扛得住?
“哪可能。”他马上否决,感觉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
酒精往创口一浇,硬汉也得疼的浑身打颤。
有些疼不是嘴上说“没关系”就能克服的。
他拔出几个药瓶的瓶塞,按顺序依次浇在破损的内脏表面,精准地控制着用量,接触到的瞬间便施术催化,使其发挥药效。创口接连不断地冒出深绿色的光芒,颇有股rpg游戏的既视感,只不过药直接作用在了有损伤的地方,并不像那些口服下去就能疗伤的回血药。
得益于胸膛腹部开裂的伤口足够宽敞,乔伊斯不用剖开或用器具撑开伤口,约用了二十分钟便做完了对内脏的治疗。期间,他隔三岔五地就会瞧一眼顾泽的脸色,却始终没有看到什么明显变化,甚至连“强忍着剧痛发出的闷哼”这样的声音都没有听见过一次,只能听见咀嚼和吞咽食物发出的声音,除此之外仅有的反应就是额头渗出的少许汗珠。
“铁打的人也没这么能扛吧!他难道得了无痛症?感觉不到疼?”乔伊斯惊得不轻。对麻醉过的人这么“粗暴”的用药,身体都会无意识地颤抖和哆嗦,以至于“疼”到大小便失禁,可他却完全没有反应!
不能用不可思议形容,这根本就不正常!
乔伊斯放回药罐,取来针线,准备缝合胸腹部的伤口,嘴上则忍住地问道:“您...您是不是得过什么奇怪的疾病?”
说完,他以为自己会触及对方心里的痛处,惹来反感,连忙仓皇地补充道:“我认识几位精研医术的老师,他们或许帮得上您的忙。”
顾泽此时正在和维克托沟通,通过小克劳蒂娅指挥断角牛和疤面狐,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霍华德家族的领地庄园,准备靠破坏,对乔伊斯的提问迟滞了一会才回了一句,着实吓到了他,“没有,继续治疗。”
“好!”乔伊斯马上回道,再也不说什么,埋头做起自己的事,穿针引线地缝合起伤口。
噗嗤。
近半米长的砍刀猛地挥下,两个看门骑士的脑袋顿时滚落在地,后续赶来的狗头人利索地扶住两个骑士将要趴倒的身体,拖到一旁小巷的角落,而后翻墙冲进空无一人的院落,进入屋中,刚好卡在骑士巡逻的空档期。
“后门果真就在这里!”断角牛也翻墙进去,跟在狗头人身后,嘴里忍不住赞叹起来,对维克托的指挥心悦诚服,跟在他身后的疤面狐却是深思起来,抬头瞧了眼天空,直到奔进屋里才收回视线。
距下令寻找破坏葬礼的幕后主使已经过去几天,人没有找到,地盘倒是打下来不少,她看得出新晋的话事人维克托洛伦佐是个极有手腕和魄力的人,可再怎么有手腕和魄力,情报网毕竟没有铺展到贵族这边,临场指挥能力较之整天砍杀的狗头人们也有些比不上,之前的行动已经说明了这点,那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突袭行动的?
难道说,之前就开始准备了吗?或者,有人帮他想主意?比如那个不知来历的使魔的主人?
疤面狐只能这么理解。
不到五分钟,突入后门的狗头人们就找到了霍华德家族藏在这个地窖里的珍奇宝物。
黄金做的餐具,顶端镶嵌宝石、造型奇诡的木杖,数颗鸽子蛋大小的深红宝石,以及其他许多一时根本数不清的好东西,全都被狗头人们洗劫一空。
藏有这么多宝贝的地方不可能没有致命机关,但在顾泽读档能力的帮助下,狗头人们不费一兵一卒就一命破坏了所有的陷阱事实上,每只狗头人,包括断角牛和疤面狐在内,都死了不止一次。之所以最后一个人都没有死,是因为顾泽用小克劳蒂娅旁观了所有人的死亡,用他们的死探明了陷阱的分布位置和触发方式,并想出了无伤破坏的方法。
“尽快撤退,大批骑士正在赶来,有人触发了警报。”顾泽通过小克劳蒂娅对维克托说道。维克托则马上又用小克劳蒂娅将消息转告给断角牛和疤面狐。他没有小克劳蒂娅的使用权,所有的命令都是顾泽想出来告诉他,再由他告诉自己的下属的。
“你怎么做到的?事先调查过霍华德家?”不远处下完命令的维克托惊异地询问勇者。
简直就是未卜先知!
陷阱在哪...有什么效果...如何破除...等等,他全都知道!
说不费吹灰之力,真就如此轻而易举。
顾泽认真地搪塞道:“全部都是使魔的功劳,我只是把它看见的告诉你。”
“...”
维克托不信。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问出勇者不想说的事情,便识趣地没有在再问。
收到老大的命令,断角牛和疤面狐马上原路返回,有惊无险地在骑士们赶来前逃离了地窖。
见识过陷阱的数量和威力的狗头人们,由衷地为自己是维克托洛伦佐的下属而感到骄傲,心里对他更加忠诚,殊不知,他们的维克托这会正纳闷着呢。
天色渐晚,近一个小时过去。
乔伊斯穿着粗气放下针线剪刀,释放起杀菌消毒的术式,卡尔文体贴地递来毛巾擦汗。
伤口缝合完毕。
顾泽停止进食,瞧了眼自己的胸膛腹部,礼貌道谢。
筋疲力尽的乔伊斯点了点头,高兴地笑了起来。
第一次实践自己进修了五年练就的医术,缝合过程也没有出现差错,他十分满意。
就在这时,莫雷利推开地下室的门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我上司他找到女王献祭的地点啦!”
乔伊斯楞了下,笑脸僵住。
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事?
“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顾泽说道。
脸上没有表情。
122 齿轮(国庆快乐!)
“你喜欢几成熟的牛肉?”
卡尔文摁住乔伊斯的肩膀说道,脸上堆满了笑容,直看的他心里发毛。
“那个...我吃不惯牛肉。”乔伊斯哆嗦着一件件地把手术用具放进手提箱,低着头不敢去看顾泽,脑海里涌出无数在小说里看到过的可怕情节,心登时拔凉拔凉的,“咱们不是朋友吗?你不了解我爱吃什么啊。”
“不了解,所以才问呀?有问题吗?”卡尔文脑袋凑过来直勾勾地盯住乔伊斯呆滞的双眼,“咱们是朋友,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乔伊斯满布血丝的双眸忽然抬起,呼吸急促地看向顾泽,卑微地恳求道:“大人,我只是个普通医生,您放过我好不好?”
“你们干嘛呢?”莫雷利走来疑惑地瞧了眼害怕的直哆嗦的乔伊斯,“地点就在...”
“停!”乔伊斯啪一声合上手提箱,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嚎了一嗓子,“您看,我一点都不感兴趣,而且什么都不知道。”
“但你见过我们,不是吗?”布鲁诺阴测测地帮腔。
乔伊斯:“...”
“卡尔文,我爱吃烤鸭。”
他选择留下来吃晚饭。
不吃怕是要被直接处理掉,乔伊斯一点都不想死!
“不要吓唬我的医生,卡尔文,我知道你在高兴。”躺在床上的顾泽侧着脑袋继续啃鸡腿,连皮带骨地咬碎往下吞,被褥枕头什么的一点油都没有沾到。啃完一根,他耐心地对一脸懵逼的乔伊斯解释道:“之后几天我可能还会受伤,麻烦你留几天,价钱好商量。布鲁诺,带乔伊斯医生出去透透气。”
“好的。”布鲁诺应道,朝渐渐反应过来的乔伊斯说道:“走吧。”
“瞧你给他吓的。“说着他瞪了眼满脸笑容的卡尔文,马上就招来对方的反击,“也有你的一份,不要全赖我身上!”
“你说是吧,乔伊斯?”卡尔文拍了拍乔伊斯的背,“出去散散步吧,这鬼地方味不是一般的大。”
“哦...好。”
乔伊斯乖乖跟着布鲁诺出了地下室。
原来是在开玩笑啊?
等等,竟然是开玩笑?!
他这才反应过来。
“*粗口*”
“卡尔文啊卡尔文,下次我非得宰你一顿!”
...
“说吧。”顾泽支起身,接过卡尔文递来的酱猪蹄,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莫雷利有点摸不着头脑,听不懂布鲁诺和卡尔文的对话,不过他也不是太较真的人,听不懂就听不懂呗,做好自己的事就成,“我上司蒙克在坎贝尔家族领地附近发现了大规模的x教活动痕迹,至少有十位以上的黑暗神明被召唤了出来!后来又在老坎贝尔的宅邸院落里发现了一个规模空前的法阵,那地方估计就是女王献祭的地点!就算不是也肯定献祭仪式里非常重要的部分!”
“你怎么知道,是女王要献祭。”顾泽不停地啃着酱猪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似乎不是很在意。
莫雷利只知道有人在搞x教献祭,并不知道献祭的主使者是女王。
“啊?你们不知道吗?哦对对,不好意思,我该先说的。”莫雷利尴尬地挠了挠头,认真又激动地说道:“我上司他托关系找来一个死灵术士,花重金用恩普森仅剩的魂灵拷问出了内幕消息,主持献祭仪式的竟然是女王!竟然是女王啊!”
卡尔文怀疑地看向莫雷利,“真的?女王怎么可能献祭她的子民?你上司该不会被骗了吧!”
“是真的。”顾泽咽下最后一点猪骨头,捧起一整只烤鹅啃了起来。
他边啃边把之前布鲁诺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莫雷利震惊的无以复加,不敢相信内幕里居然还有内幕,自己身边竟然发生着这么可怕的事情,卡尔文则陷入矛盾当中,和布鲁诺一样,挣扎在世代效忠女王的忠诚和“正义”之间,无法抉择,不过比起布鲁诺,他倒是利索的多。
“女王辜负了子民对她的信任,我更相信您,但我决不会攻击那些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那些银色卫队的骑士,除非,他们首先攻击我。”卡尔文坚定地说道。
说完,他和顾泽一同看向莫雷利。
“哎?我...我本来就是干这个的,打击x教义不容辞,看我干嘛?”莫雷利不知所措地反问道。
“我们不是在逼你表态。”顾泽知道莫雷利是个心思敏感的男孩,便耐心地解释起来,“你想站到女王那边,我也不会反对,更不会对你怎么样,放心。”
莫雷利想不到勇者一口就说破了自己担心的事,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点了下头,“我会一直跟着您的!”
“那布鲁诺知道这事吗?他怎么说?”卡尔文马上问道。
顾泽如实相告,“刚和他说过,不过他没有表态。”
“他是个死脑筋,大是大非前绝不能站错队!”卡尔文急迫地转身离开,想要去说服摇摆不定的布鲁诺。
顾泽没有说什么。
他不会因为自己曾和布鲁诺相处过就不会对他动手。
倘若布鲁诺站到女王那边,拔剑砍向自己,顾泽会毫不犹豫地打死他。
当然,可以的话,多一个下属,总归要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小克劳蒂娅,再找一个小克劳蒂娅过来。”顾泽对院落上空监视四周的小克劳蒂娅命令道,而后问出莫雷利的上司蒙克所在的位置,令那个小克劳蒂娅盯紧蒙克,之后又连通监视着坎贝尔家族领地的小克劳蒂娅,寻找是否有蒙克告诉莫雷利的法阵,用自己的双眼辨认消息的真伪。
做完这些,他吩咐莫雷利去找些水过来,嘎嘣咬碎嘴里的鸭架,伸手探向床边放着的又一袋熟食。
食物和药物的双重加持下,顾泽的身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生命枝和能量枝的数值也在缓慢增长。
用不了一天,他的伤势就将尽数恢复,催动变化枝能够爆发出的战斗力也会恢复到巅峰状态。
此时,距女王举行献祭仪式,封锁永续树冠之城,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
...
王庭,树冠囚牢。
身缠锁链的席勒,闭着眼睛盘膝坐在囚牢正中央,放空思绪体悟世界的变化。
过去种种浮现眼前,模糊的未来渐渐清晰。
齿轮般精密咬合转动的命运,出现在他眼前。
其中,体积最为庞大的齿轮,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
“贤者...”席勒喃喃自语,叹了口气。
哪怕计划最终实现,贤者本人可能也无法脱身。
因为他已经变成了卡桑德拉世界和霍曼世界的“基石”之一。
一旦脱身,世界就会崩毁。
“值得吗?”
席勒发问。
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123 不眠之夜
翠绿色的树叶伴着晶莹的光芒飘落在地,穿着打扮异常清凉的瑰拉突兀出现在囚牢当中。她慵懒地撑住床沿,身躯后仰,翘起丰腴的双腿,打量着盘膝坐在地上的贤者席勒,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
“你知道我在,为什么不阻止我?”
席勒侧头瞧了眼瑰拉,视线在她饱满的身体上略作停留,遗憾地摇了摇头,“你知道我喜欢活泼又害羞的少女,为什么不投我所好地变一个出来?”
瑰拉眯着眼笑盈盈地将双腿并拢,身体前倾,脸色渐渐发冷,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你现在自刎,我倒是可以饱你眼福。”
“啧,不亏,但也不赚,恕我拒绝。”席勒收回视线,说起正事来,“不要小瞧霍曼世界的人类,你当他们不知道有人在跟踪监视自己吗?”
“不阻止你,是因为没有必要,你不能把他们怎样。”
“动起手来,吃亏的反倒是你。”
“呵。”瑰拉不置可否,“据说贤者之眼可以堪破世间所有的奥秘与生灵的命运,是真的吗?”
“或许吧。”席勒略感无奈地瘪了瘪嘴。
自己不是贤者,也没有见过贤者,哪知道“据说”是不是真的。
不过,以目前锻炼出的能够窥测部分命运的力量来看,更强的贤者应当是可以看到的。
瑰拉错将席勒的话语当作游刃有余的轻松之言,叹息着摇了摇头,“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手脚瞒得过女王?”
“她不过是怜悯你的努力,仅此而已。”
“那当然,愚人可不会被世界意志推举为最后的王,但我用的乃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她非掉进陷阱不可。”席勒不以为意,自信地说道:“我不过是做了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比如引导方向。”
席勒知道睡觉的功夫都有数以百计的使魔监视着自己。和囚牢之外负责“对抗”女王计划的人的联络,女王也全都知道,但到头来知道与否并不碍事,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要阻止女王的计划,席勒只是想将女王的意图和行动导致的结果偏转至他想要的那个结果,目前看来,计划并没有出现纰漏。
“少说大话。”瑰拉忍不住哼笑出声,完全不相信席勒嘴里蹦出的鬼话。
贤者是智慧和耐心的代名词,和诚实没有关系。席勒逃难到永续树冠之城的履历,瑰拉知道的一清二楚,两人是旧相识。他曾是个臭名昭著的吟游诗人,以取笑和诓骗为乐,常些写风花雪月的烂俗词句蛊惑少女芳心,打着“心理辅导”的名义收敛钱财,不少有女儿的国王都不敢放席勒进都城,生怕自家公主被这家伙用花言巧语骗掉清白之身,之前可不是没有先例。
“你怎么看那位勇者?他以一己之力逼退了伊斯塔姐妹,令格林长老无功而返。”瑰拉换了个话题,否则席勒又要开始说烂白话搪塞自己,她吸收了前几次的教训。
“哦?你对霍曼世界来的人类感兴趣?是女王授意你来问我的吗?难不成,今晚你其实是为这件事来这给我饱眼福的?”席勒闭着眼睛望向瑰拉的方向,疑惑地歪头。
“女王似乎知道他的根底,不过没有告诉我们。后一句是在夸我吗?那就是贤者席勒擅长的花言巧语之一?直白的似乎没什么吸引力啊。”瑰拉好奇地问道。
“再次重申,我不是贤者。”席勒强调。
“好,今天起贤者就是瑰拉,那么回答我的问题,普通的席勒。”
席勒:“...”
她该不会是闲着无聊过来消遣自己的吧?
“他啊,你玩过霍曼世界的象棋吗?”
“听说过。”
“我在那边住过好些年。”席勒说着便像扣橡皮泥似的将地上的砖石扣起,动手捏起象棋的棋子,“现在的周帝国,当年用战争统一了世界,无数文化成果和娱乐游戏毁灭在了炮火当中,但因为帝国的主体是当年最后一个跻身于‘泰坦’级位的国家,该国的象棋运动完好地传承了下来。”他接着瑰拉简略介绍了下象棋的玩法,将已经捏完的“车”放在手心,“除过最重要的将帅,车是象棋里最强的棋子。”
“你的意思是...”瑰拉若有所思。
“就和你想的一样。”席勒点破,“只要给那位勇者一丁点机会,他就能打破僵局,取得优势。”
“仅仅只是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但假如,他既是‘车’,又是‘帅’呢?”席勒睁开双眼,神秘兮兮的微笑起来,“只要不和你们的‘将’碰面,什么棋挡得住他?”
瑰拉脸色顿变,“他不是你的人?”
她一直以为顾泽听从席勒的吩咐做事,“帅”理应是席勒才对。
席勒点了下头,“没错。”
“他啊,一开始就是‘帅’,只不过阴差阳错,或者说,被命运影响,暂时成了我与女王棋局里的‘车’。”
“我和女王,以后说不准都会被他将死。”
瑰拉大为困惑,眉头忧虑地皱起:“那你为什么还要霍曼世界的人类去找他?不怕引火烧身吗?”
她想起之前用自己的灵监视得来的画面。
面对找上门的嵇冕等人,席勒极为大方地为他们解答了疑惑,告诉他们今明两天顾泽都会在棕树区的某处休息,有大把的时间供他们寻找,而后就把嵇冕等人打发离开,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做出什么提醒。
他难道不怕被顾泽知道有自己这么个贤者在幕后摆弄棋子吗?
“当然不怕。”席勒不规距地盯住瑰拉的裸足,讨好地露出谄媚笑脸,“变个平胸少女,我就告诉你缘由。”
“...”
他无奈地咂了咂嘴,“你知道的,我晕那啥,你的本体实在有点...”
“闭嘴!”
瑰拉叫喊的同时毫不犹豫地扇过去一巴掌。
...
此时,人类世界,帝国边境,烧饼市,土坡村。
萧宁带着素描画像,以钞票开路,持之以恒地拜访土坡村的居民,终于在一个似乎有些落魄的潦倒大叔那里,问出了线索。
“沿着那条小路往里走,有栋气派的三层小楼,里头隐居着一个医术高明的老头,他估计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大叔的视线不断在萧宁手里的钱和画像上来回游移,脸上带着憨厚的微笑。
“谢谢您告诉我这件事。”萧宁将手里的百元大钞塞进大叔手里,卷好画像向他指出的小路走去。
等他走到看不见的远处,装做离开的大叔,脸色阴沉下来,马上给自己的徒弟打了电话。
不多会,电话接通。
“找到那打听消息的条子了,赶紧麻溜点滚过来!我在李奶奶家门口等你!”
“要带枪吗?”
“好,那你路上买个水枪过来,看老子滋的死滋不死你这夯货!一天天的跟谁玩呢!钻台球眼子里去了是不?”
“行我马上过去...哎大哥我有事...真不玩...艹叫你大哥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嗯?”电话那边接着传来聒噪的求饶声,隐约能听见什么“不要开枪”。
大叔气急败坏地挂断了电话,飞也似地跑回家里收拾家伙。
这么多年,他就教出过一个靠谱的徒弟,感情极深,其他的全是臭鱼烂虾,倒隔壁村沟里都不带给狗喂的那种。
...
永续树冠之城来到晚上。
躺在床上修养伤势的丹尼坎贝尔,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兄长亚恒坎贝尔。
他一闯进来就说了件天方夜谭的事情。
“霍华德家族居然被来历不明的狗头人给抢了?”
“被抢的竟然还是霍华德伯爵自己?”
“我说哥,你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霍华德家族是王庭中仅次于王室,和维德家族、坎贝尔家族一个级别的大家族。
抢他们是嫌命长吗?
亚恒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我抛下绿植区的应酬赶过来,难道就为了给你讲个荒诞的笑话?”
“那...那我该怎么办?做什么?去帮小霍华德度过难关吗?带点礼物过去安慰他?”丹尼听见屋外庭院里亚恒人马的嘈杂交谈声,装作不知所措地回道。
“你姓什么?霍华德吗?”亚恒差点自己的弟弟给整笑,他按捺住掐死丹尼的冲动,“我的蠢弟弟啊!派你的人伪装成狗头人也去抢啊!反正狗头人不都一个模样?咱们抢的会被霍华德家族算在他们头上!”
“说的对!”丹尼略一思索马上答应下来。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穿好衣服外出召集人马。
亚恒的人马此时已经赶到了丹尼的领地。
约半小时后,两批人马汇合在了一起。
夜色渐浓。
他们简单变装,出发赶往霍华德家族的领地。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124 走神
贵族体内流淌着的血液并不比贫贱的奴隶更加高级。
以血脉为尊的黄金时代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现存的贵族和遍布永续树冠之城的大小势力、帮派没有什么区别,口口声称的骄傲和荣耀远比不过摆在眼前的切实利益。只要回报足够,贵族们就会像他们鄙视的底层人那样,举起刀剑粗野地投入战斗,甚至卑鄙的敲闷棍,前脚谈笑风生后脚便翻脸不认人。
不是说以前没有这样的事发生,但比起那个巨龙翱翔于天际、巨人在山岭间行走、神迹显现于秘境的黄金时代,坎贝尔家族毫无规矩和讲究的夜袭,未免有些滑稽。
当然,效率倒还可以。
不到二十分钟,丹尼和亚恒率领的人马赶到了亚恒选定的目标地点垂老的霍华德伯爵以无能著称的儿子伯克特霍华德的领地附近,一处稍高的丘陵背后。
一路上,丹尼提心吊胆地跟在亚恒身后,一次也不敢站到他的身前,生怕遭到背刺。
他总想着在事业上压过自己的哥哥,以至于不止一次地想要背刺亚恒,继承兄长的一切,包括那个极为漂亮的嫂子,所以也总担心自己会被哥哥背刺,被夺去所有的一切。
“今天,有机会吗?”丹尼在心底琢磨着是否可能干掉亚恒。
对弟弟脑袋里想着什么一概不知的亚恒,全然不知危险并不只有伯克特领地里频繁巡逻的二十来个骑士。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伯克特的庭院,计算巡逻所能覆盖到的范围和间隔的时间,将自己的后背毫无保留的暴露给愚蠢但却是自己亲兄弟的丹尼,殊不知丹尼的心思却有一半在他身上,对今晚的夜袭行动并不怎么上心。
对丹尼来说,干掉近在咫尺的兄弟可比和伯克特领地里的骑士战斗要简单的多。
亚恒之所以会想夜袭霍华德家族,为的是削弱他们献祭的规模,加强己方的献祭规模,拉开献祭所得的力量差距,进而压倒这个无比难缠的竞争对手,并同时获得远超家族内其他兄弟和叔舅的力量,竞争家主之位。但倘若少掉一个瓜分一个既得利益者,比如亚恒自己,那么丹尼能够分得的力量就会增加。
也就是说。
“割掉他的脑袋...我就会变得更强、更有地位...”
“干嘛冒着得罪霍华德家族的风险和他们争...完全没必要嘛!”
丹尼几番思量,下定了决心。
今晚就做。
“他可是你的亲兄弟。”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哪有的事!”丹尼脱口而出。
被吵到的亚恒回头瞪了他一眼,做了个“闭嘴”的口型,转头继续观察。
心里有鬼的丹尼连忙点头,却不想那声音竟又出现在自己耳畔,“腰里,那柄一手半长的匕首,用起来顺手么。”
“想把它送进你兄弟的胸口么。”
“...你是什么人。”丹尼略有紧张地四处张望,他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用某种远距离通讯的术式或者使魔和自己对话,那个偏中性又有几分顽皮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
“我是谁,与你无关,你只需要知道,我能帮你。”
丹尼按紧腰间别着的匕首,想起最近矮树区正有魔鬼泛滥,戒备地问道:“你...你是魔鬼吗?”
“谁知道呢。”
“滚出我的脑袋!我不和魔鬼交易。”
“你不想杀他吗。”
“机会有的是,滚吧!”
“那么待会见。”
“...”
声音干脆利落地消失,再没有出现。
丹尼嘴唇发抖,双眼无神。
自己是被魔鬼盯上了吗?
传说中,魔鬼可以在极远处嗅到生灵的**,和人进行代价回报不相匹配的交易,做到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哪里有**高涨的人,哪里就有魔鬼的痕迹。一旦被魔鬼盯上,交易往往就会变得不可避免,因为魔鬼会不停地引导将它吸引过来的的人,以实现**为回报使人支付无法负担的报酬,继而强迫那人签下出卖魂灵的契约,沦为魔鬼的所有物。
“准备...!”亚恒回头,压低声音下达命令。猛然转过来的脸和响起的声音吓了丹尼一大跳,好在他没有出什么丑,马上便和麾下的人马一齐拔出剑来。
夜色浓郁,亚恒没有发现丹尼的腿脚正在轻微颤抖,临近行动关口的紧张也使他没有在意兄弟惨白的脸色。
“...出发!”他卡着点说完后半句话,拔剑向丘陵另一边伯克特的领地冲去,丹尼和麾下约四十名训练有素的士兵紧跟在后。
他们不像维克托那样有顾泽用小克劳蒂娅全程监视和指挥,不消三分钟就因为出现纰漏而被巡逻的骑士发现,两拨人马顿时叮里咣铛地打了起来。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善了,亚恒马上命令三十名士兵挡住对方的骑士,自己则和兄弟丹尼与十余名士兵去了伯克特贮藏宝物的地窖,打算来个速战速决、抢了就跑。
然后就一脑门撞进了令狗头人们死伤惨重的陷阱。
亚恒觉得狗头人做得到的事情自己也做得到,对伯克特会在地窖里设置的陷阱不以为然,但事实却是,陷阱数量远超他的预料,威力也几乎可以和王室宝库门口的陷阱媲美,踩着就死擦着就是伤。走两步就有带毒的暗箭射来、底部全是尖刺的陷坑出现,到后来都有士兵忽然掐着喉咙痛苦地吐血而死,显然是中了某种无色无味的毒气。
仅有数十人的队伍,顷刻间死了六七个人。
但就在这时,糟糕的局面出现了转机。
亚恒中了两根带毒的箭,不得不调动古生种后裔蛮兽犀角鳄的力量遏制毒伤发作,丹尼于是接过了指挥权。
他就像知道哪里有陷阱、知道该怎么破解陷阱似的,几句话就将剩下的人马领到了安全地带,甚至一口断言地窖尽头摆放的宝物全是赝品,真品被藏在了来时的方向,分析的那叫个条条是道,令人不得不信服。
“你真能确定那里面是赝品?就差不到二十米。”亚恒指着不远处放有宝物的厚重木箱,其上锁有钢铸的链条,喘息着吃力地说道,心里非常不甘。
死了那么多人,结果宝物反而在身后?那不是全都白死了吗!
“确定!”丹尼重重地说道。
已经陷入陷阱的包围,上面和骑士拼杀的士兵也拖延不了太久的时间,他不得不寻求魔鬼的帮助,否则,一旦死去,魔鬼也救不回他的性命!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关键时刻的决断力,丹尼并不欠缺。
危急关头,亚恒选择相信自己不知为何忽然开了窍的兄弟,“那好,我们就照你说的做,接下来怎么走?”
丹尼马上边分析陷阱暴露出的痕迹边说出破解方法,领着亚恒和剩下的人走另一条路迂回折返。
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就用陷阱玩死了自己的兄弟,和自己手底下仅剩的人马。
有不这样做理由吗?
他想不出来。
丹尼独身一人来到藏有宝物的地方,草草拿了两三件便于携带的小物件,逃出地窖离开伯克特的领地,独自一人跑回自己的领地,将那两三件小物件放进贮藏宝物的地方,隐秘地保存了起来。
“剩下的事,不用我教吧。”魔鬼忽然道。
“把罪责全部推到我那已死的兄弟身上。”卧室中的丹尼,站在衣柜旁的落地镜前,面无表情地看向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么,你想要什么?”
“你有堂兄弟么。”
丹尼打了个寒颤。
半晌。
“有。”
...
棕树区,某偏僻院落,地下室。
“勇者,勇者?你走神了吗?”
远在王庭的伊斯塔,疑惑地发出询问。
通过位于院落上空的小克劳蒂娅转接位于王庭的小克劳蒂娅传过来的消息,顾泽可以在不暴露自身位置的情况下和王庭中的伊斯塔交谈。
“抱歉,您继续说。”床上的顾泽不停地啃着一袋又一袋的熟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左手断裂处能见到肉芽纠缠生长,骨头也渐渐生长了出来,看得一旁护理的乔伊斯心惊肉跳,不敢相信人类的恢复速度能有这么快。
他没有走神。
125 一点题外话和退走的理由
只不过是做了点其他的事。
克劳蒂娅成为精灵长老的那天就着手设计起了自己的使魔,想着以后估计会有大群嫉妒自己出众相貌和身材的人找事烦自己,可以“贿赂”命运的树状图大概也会招来不少想走捷径的人的上门拜访,她就给使魔小克劳蒂娅添加了强制对话的能力,用来警告即将冒犯自己却不自知的蠢蛋,捎带骚扰那些对她敌意颇深的长老。
一开始,克劳蒂娅的设计就碰了壁。想要窥探命运的轨迹,赶来树冠之城找她的人,对她比对自己祖宗都要尊敬,哪怕被拒绝也少有人敢和一位神秘的精灵长老纠缠,克劳蒂娅压根用不着警告他们。
因为出众(自认为)的相貌和身材烦她的...也没有。
打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就像女人不会嫉妒母猩猩。
身材再怎么贫瘠也犯不着去其他物种那找自尊心,对不对?
倒是用几十个小克劳蒂娅围着人bb,对方却无法还嘴的感觉,棒到令克劳蒂娅沉迷其中。闲来无事,她就化身泉水指挥官,逮着自己瞧不顺眼的长老或贵族和瞧自己不顺眼的长老和贵族,派它几十个小克劳蒂娅过去就是一顿烦,敢对小克劳蒂娅动手的则被她亲自上门“拜访”。
久而久之,克劳蒂娅就成了孤家寡人,哪里都不欢迎她。时间推移,树冠之城成了永续树冠之城,再也没有人不远万里地赶来这里找她窥探命运,住所门前就这样冷清了下来,她终日只能和小克劳蒂娅为伴。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为了排解寂寞,克劳蒂娅开始为更多的小克劳蒂娅赋予智慧。
言归正传。
监视着坎贝尔领地的小克劳蒂娅,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调兵遣将赶往丹尼领地的亚恒。
它想知道这兄弟俩打算干嘛,就用强制对话的能力试着入侵两人的灵性枝。距离太近可能会被发现,对亚恒的入侵因此无功而返,丹尼则因为几天被顾泽打伤,身体虚弱,精神也萎靡不振,再加上他一心想要谋害自己的兄弟亚恒,却又畏首畏尾不敢真的动手,心事沉重,破绽极多,一下就被小克劳蒂娅得手,偷听到了他想要谋害兄弟亚恒的心声。
而后,小克劳蒂娅就将这一消息转告给了顾泽。
霍华德家族毫无疑问站在女王那边,坎贝尔家族和恶魔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八成也参加了献祭。就算没有,光就和恶魔有牵扯这一条就足够顾泽在心里判他们死刑。他怎会放过这个既能打击霍华德家族,又能打击到坎贝尔家族的机会?
丹尼欠缺的是个机会,所以顾泽就给他机会,使他成为自己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被误他会成魔鬼,倒是个意外之喜,否则丹尼绝不会那么快就下定决心,也不会那么老实的听从顾泽之后下达的命令继续弑亲。
“那么,你的堂兄弟,富有么。”
顾泽继续问道。
“你想要他们的财产?”
“我抢来给你,你就会放过我?是吗?”
“我只要一半。”
“和魔鬼交易,居然还有折扣?”
丹尼想笑,但笑不出来。
“你和他们的痛苦,也是我的资粮。”
小克劳蒂娅故作深沉地转达顾泽的话语。克劳蒂娅以自己为模本设计了它们,导致说话声老有种缺智的欢脱感,像是隔壁家养的哈士奇趴在墙头朝人汪汪叫伸舌头似的,小克劳蒂娅不得不掐住脖子捂住嘴压低声音,才能勉强模仿出魔鬼那颇具诱惑和深度的嗓门它不知道魔鬼说起话来是怎么个调调,但丹尼也不知道,装深沉点唬他不成问题。
听到顾泽的回答,丹尼害怕地又打了几个寒颤,点起头来却像是捣蒜一样,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不用自己付出什么东西,抢就完事,那还不简单?
他强迫自己乐观起来,接受和魔鬼交易这件事。
虽说没有听说过和魔鬼交易还能全身而退的人,但自己说不定就是那个幸运儿呢?
丹尼脱下身上沾染他人血迹的衣服,唤来火魔将之焚毁,换好干净衣服,吩咐仆人招来自己领地的骑士和术士以及死去士兵的家属,准备串词。
天亮之后,伯克特霍华德必定会发现晚上进攻自己领地的士兵里有丹尼的人,但只要把罪责全部推到死去的亚恒身上,告诉伯克特是亚恒私自调动了自己名下的士兵,夜袭和自己没有关系,伯克特就算不信,也决计不可能再来追究自己的责任,除非他想和几十名骑士、术士再打一场,而且,坎贝尔家族显然也会力保活着的自己,放弃死掉的亚恒。
丹尼就这样有条不紊地实施起自己的计划,等待明天的到来。
而在地下室那边,顾泽和伊斯塔简单寒暄一番,进入了正题。
“不久前,我和一个自称不是贤者的贤者,探讨了关于元素和位面的话题。”长老住所中,坐在床边的伊斯塔娓娓道来,窗口旁站着的姬拉仰头望天,盯着那道贯穿天际的晦暗之光,一语不发,“临走的时候,他告诉我,不要与一个能把我打伤的勇者为敌。”
“否则,以后的永续树冠之城再也不会有元素之光亮起。”
“他的预言简单直白与那位能打伤我的勇者为敌,我就会死,元素系树状图的传承就会断绝。”
“元素之光是元素系树状图的入门术式之一,我是离渊学院元素系的最后一位教师。‘不会有元素之光亮起’,指的只能是我的死与传承的断绝。”
“一开始,我其实没当一回事,因为贤者...怎么说呢,有时候并不靠谱。”
“直到,我遇见了你。”
“你有勇者的身份,而且一个照面就伤害了我的元素之躯,甚至...吃了我的身体。”
伊斯塔想起当时那一幕,停下来做了几次深呼吸,抚平波动的心情,继续道:“你,顾泽,就是贤者说的那个将会杀掉我的勇者。”
“虽然离渊学院早就沦为了毒窟,但我身为元素系最后一位教师,肩负着使元素系树状图传承下去的重担,没有教出下一代的元素术士之前,我绝不能死。”
同样坐在床上的顾泽,正不停地往嘴里塞熟食,吃的满嘴油腻。
不算中间读档耗费的时间,他已经连续咀嚼近五个小时,吃掉了近一吨的食物。
“所以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伊斯塔解释了下自己为什么退走,抛出了贤者、离渊学院、毒窟、元素系、传承几个关键词,但却始终没有说明自己的意图。
“我之所以能活下来,靠的是贤者的洞见,你难道没有疑惑吗?”
“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何而战、结果如何,女王又为何而战吗?”伊斯塔说道。
“我知道自己为何而战。”顾泽瞧了眼不远处仍在和布鲁诺谈心的卡尔文,手里捧着烤鸡大口撕扯起来,“你是来劝降的么。”
那边沉默了一瞬。
“不。”伊斯塔回想起自己在学院教书的岁月,坚定地说道:“你和女王的争斗会毁掉我们最后的家园,永续树冠之城。”
“你是个外来者,我们的过去,对你毫无意义,哪怕城市变成一片废墟,我想你也不会伤心。”
“我没有阻止你的能力,更不可能去阻止女王,但贤者,说不定知道折中的办法。”
“他为我揭示过一次命运,半年内不会为我揭示第二次,只能你去找他。”
“这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
“...”
顾泽思索起来,没有马上回复。
永续树冠之城一旦遭到波及,哪怕最后成功阻止女王的图谋,城市也会受到不小的创伤,前线战事必然会因此受到影响,得不偿失。
判明贤者的立场和对自己的态度也很重要。
他做出判断有必要接触,不过只能用小克劳蒂娅去接触。
正在这时,院落上空监视周围的小克劳蒂娅传来了消息。
“有不明身份的人接近。”
“我看看。”
嵇冕三人,出现在顾泽眼前。
“贤者在哪,我会去找他。”
“树冠囚牢。”伊斯塔马上说道,以为勇者认可了自己的提议。
下一刻,通讯被顾泽断开。
他已无心再和伊斯塔交谈。
126 因果报应?是的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永续树冠之城?
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会来棕树区?
是来找我的吗?
贤者、伊斯塔的事被他抛在脑后,疑问接连不断地出现在顾泽心中,回忆渐渐浮现。
那是六年前,不,是更久之前发生的故事。
一切的开端就在那里。
...
照着大叔指的路,萧宁找到了他说的“气派的三层小楼”。
爬上墙头确认房屋里亮着光,那个医术高明的老头没有休息,他便下墙规距地敲了敲紧锁的大门,耐心等待对方的到来。
就在这时,某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奇特感,忽然席卷而来。
刹那间,裹着灰尘吹进小巷的风,眼前大门斑驳的锈迹,夜空中被云雾遮蔽的星和月,不知名处不知名小虫的叫喊,似乎都变得焕然一新。
像是浮出水面。
模糊的世界陡然清晰,身体变得轻盈。
塞满思绪和忧愁的心灵,平和地放空又被某种宏大事物填满。
直到某一刻。
萧宁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发现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一半,一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头正看着自己。
“来看病的?”老头疑惑地说道。
大晚上的来这穷乡僻壤做什么?而且似乎有点面熟?
以前在其他地方见过?或者见过他的亲属?
“啊?不是,我是来找人的!”萧宁打开自己手里攥着的素描画像,暂且将之前奇异的感觉抛在脑后,“老爷爷,您认识他吗?”
老头抬起眼镜探过头来仔细瞅了几眼,认出那是顾泽后心里顿时一惊,嘴上则不动声色地回道“认识。”
“你找他有事?”
“对,方便进去说吗?”萧宁问道。
屋里射出些许光亮投在老头背上,化作地上的模糊之影。
他点了点头,“方便。”
萧宁没发现他神情有异,马上卷起画像兴奋地走了进去,感觉自己多日的寻觅有了收获。
老头吃力地合上大门。
光亮渐渐消失,直到最后一点也不剩。
屋里,门口角落的炉子烧的正旺,放在桌上手机支架上的手机里播放着最近流行的乡土爱情电视剧。萧宁一进门就瞧见玻璃柜台里摆的整整齐齐的药盒药瓶,嗅到了股中草药的味道。等老头进屋,他马上殷勤地关上屋门,坐在病患看病时坐的座椅里,将素描画像放在桌上。
“你叫什么?”老头隐晦地瞧了眼被他关紧的屋门,找来一个干净茶杯,提起炉上放着的茶壶为萧宁倒了杯茶,也给自己倒了满当的一杯。
萧宁礼貌地谢过,捧住茶杯,告诉老头自己的姓名和以前的工作,询问道:“您怎么称呼?”
“我姓李,叫我李大夫就行。”老头关掉手机里播放着的电视剧,捧起茶杯尝了一小口,已经想起了萧宁是谁。
“画像上的人是谁?和您有关系吗?”萧宁不想打扰老爷爷太久,一开始就直入正题。
“他叫顾泽,以前在土坡村住过一段时间,常来我这看病。”
“顾泽。”萧宁马上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记下画像人物的姓名,和圈住的土坡村连了条线,低着头继续问道:“他今年多少岁?是学生吗?”
“二十一?二十二,反正不是二十一就是二十二,是学生。”
“画像上的顾泽是初中时候的顾泽,你找谁画的?”
“抱歉,不方便告诉您。”萧宁歉意地说道,若有所思地自语起来:“难怪数据库里找不到匹配的人。”
“他现在长什么样?”
老头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说什么。
萧宁反应过来,立即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放在桌上,讲述起事情的原委:“不久前,我姐姐萧雅在土坡村附近因公殉职,死的蹊跷,不明不白。”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又是死于谁手,但到现在也没有查出眉目。”
“上面的人在故意隐瞒真相,顾泽是我能找到的最后线索。一旦断掉,可能就再也查不出我姐姐的死亡真相了!”
“您一定得帮我!”
“多少钱我都愿意付!”
“我尽力。”老头眼睛略微眯起,不咸不淡地说道。
萧宁几口喝掉半杯茶,深呼吸平复激动的心情。
老头见他喝的只剩半杯,瞧了眼窗外,慢条斯理地问道:“萧宁,你信命吗?”
“命?您说的是命运?我不信。”萧宁奇怪老头为什么忽然聊起命来。
“那因果报应,你信不信?”
“...您什么意思?”
萧宁忽然觉得屋里的气氛不大对劲。
“你姐姐萧雅,是个合格的姐姐,但她是个合格的jc吗?”
“办案数十年,有没有办过冤假错案?抓过不该抓的人?”
“她为帝国效劳,为烧饼市zf效劳,主持正义。”
“但是,帝国干净吗?烧饼市zf,干净吗?”
老头捧起茶杯啜饮一口,面无表情地审视着桌对面的人。
“你是说,我姐姐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是因为做了亏心事,遭了报应?”萧宁强忍心中怒意,一字一句地说道。
老头点了下头,笃定地道:“没错。”
“不可能!”萧宁几乎就要捏碎手里的茶杯,他无法接受老头说的话,“你们老一辈人是不是就喜欢说什么命!因果报应?照你这么说,我姐姐是不是一件好事都没有做过?她活该死是吗?”
老头怜悯地看着他,“好事的报应她已经享尽了。”
“接近s级的异能是天上掉下来的?”
“她一开始就是重案组的?”
“那是我姐姐一步一步打拼上去的!而且,异能不锻炼难道会自己变强吗?”萧宁愤怒地驳斥,而后猛然意识到了不对。
他为什么知道姐姐的情况?
“不停锻炼异能就会变强吗?”
“你敢说打拼过程没有一丁点的运气成分吗?”
“因果报应,没有那么玄乎。”
“帮助他人就回得到善意和命运的回馈,做出恶行就会被法律或更恶的人施以正义的制裁。”
“何况,你姐姐惹了绝对不能惹的人。”
“她的死就是她应得的报应。”
老头摇了摇头,朝门的方向说道:“进来吧。”
下一刻,大叔推开门,一手拿着把格洛克一手揪着自己的徒弟的新染的绿毛就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跟他说什么道理,就一个啥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一枪干死得了。”
“你们...!”萧宁看到大叔和他徒弟手里的枪,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体用不上力,想要催动异能对付他们,却发现异能竟也无法使用。
“是茶。”老头展示了下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里头放着致人昏睡无力的粉末,弹一下即可加进茶水。他简短地解释了一句便不再和渐渐失去意识的萧宁废话,对大叔和徒弟说道:“待会我会处理掉他关于我们的记忆,你们准备一下,这地方不能待了。”
“咋?”大叔楞了下,不晓得李老头为啥突然这么说。
老头瞧了眼萧宁,“他可能是帝国zf抛出的饵。”
大叔脸色顿变,“不会吧?zf查到小顾了?”
“当年那姓嬴的家伙不是死了全家么?炸成末的尸体总不能活过来指认小顾吧。”
“恐怕是因为其他的事。”老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那头跟着顾泽离开的龙迟早会引出祸事,谁知道帝国zf会不会顺藤摸瓜地查出顾泽以前做过的事?
查不出来倒还好,万一查出来,那群猪猡般的官僚做点什么蠢事,像六年前那样激怒他...不夸张地说,帝国可能会就此消失。
“姓嬴的家伙...嬴家?大周嬴家?那个顾泽,和嬴家六年前的灭门惨案有关?”
趴在桌上无力起身的萧宁,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六年前,姐姐萧雅经手了一桩大案。
之后没过多久,受皇帝册封,号称帝国八大家族之一的嬴家就被炸上了天。
帝国宣称那是反zf武装策划的kb袭击,但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药劲发散开来,萧宁的思绪戛然而止。
...
过去追到了顾泽的现在。
强烈的既视感猛然袭来。
提醒他现在的嵇冕三人是大有用处的“npc”。
于是,顾泽遏制住泛滥的思绪,心情复归平静。
npc就该有个npc的样子。
“密切监视他们动向,但不要一直盯着那个女孩看。”
“哪个女孩?”小克劳蒂娅疑惑发问。
“他们中间的那个。”
顾泽说完便断开视觉共享,一手捧着烤鸭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左手已经长出了三分之一,照此速度明天下午就能完全恢复。
在那之前,解决完嵇冕的事,就去猎罪公会走一趟。
最迟明晚,不能再拖。
脸上的烧伤留下的伤疤倒是有些碍事。
不过,他并不讨厌。
127 再相见,陌生人
一觉醒来,三百余名被顾泽剥的只剩底裤的猎罪人,发现自己头痛的要命不说,身上值钱的东西一件不剩地消失,兜里的钱不知去向,能去猎罪公会领取资源和生活补助的证件也跟着消失不见,甚至连回家的门钥匙都不知道去了哪,马上就陷入了崩溃和绝望。
辛苦打拼数月的身家,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哪里都找不见,换谁来都得心态爆炸。
他们怀揣着不可能实现的希望,如行尸走肉般盲目且徒劳地奔走在大街小巷之间,或大喊大叫或失态嚎哭地寻求其他猎罪人的帮助,想要找到那个打晕自己的人、找回自己的东西,却只是反复不断地收获失望,和那个被所有猎罪人不停念叨的姓名:堂吉诃德。
是的,就是他,下套设伏,抢走了自己的东西!
一股远比昨日搜寻堂吉诃德时更加狂热的情绪,就这样接管了崩溃的猎罪人们脆弱的理智。他们抢劫路人的财物和衣服、毫无保留地倾泻自己的怒火。一个人绝无可能做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没有参加搜寻行动、没有损失的猎罪人于是直接被他们当作了堂吉诃德的帮手,甚至连猎罪公会也受到了牵连和冲击。没有人相信一个人可以疯狂到一夜间打晕抢劫三百个人,其中必定有猎罪公会的许可或是统治其他区域的组织的授意和人手参与。
以往井井有条,比邻居矮树区不知好几倍的棕树区,顷刻间成了暴怒的猎罪人们发泄和撒野的地方。绝大多数猎罪人们归根到底不过是披着层“义警”皮的恶棍,他们之所以会去维护秩序只是因为那秩序对自己有利,并非出自某种更为高尚的责任感或义务。一旦他们的皮被外力剥掉,里头的肮脏本性便会暴露出来。
混乱一直持续到夜里。
只要猎罪公会一日不能解决问题、堂吉诃德一日不出现,棕树区就一日不得安生。
小巷中,嵇冕第八次一脚踹昏向自己扑过来的猎罪人,瞧了眼黑沉的天空,朝中间前头走着的娇小少女劝道:“天天,今天到此为止,回去休息吧,身体会扛不住的。”
“再给我一点时间,他一定就在附近。”
少女强撑着说道,脸色惨白像是泡肿的浮尸,头上乌黑的短发有几根已经变白。
能够激发直觉的第二异能和第一异能生物力场消耗的东西完全不同。生物力场只耗费魂灵之力,一种由魂灵本身产生的力量,就像收缩舒张的肌肉会产生力量一样,只要不使用过度、拉伤肌肉就都没有问题,但激发直觉消耗的直接是魂灵本身,相当于每用一次、每维持一秒,都要付出肌肉溶解的代价。
倘若不是少女不得不用生物力场维持身体机能的运转、为活得更久每时每刻都在锻炼生物力场,导致魂灵之力和魂灵本身变得远比常人要强,甚至奇迹地拥有了一定的自我恢复能力,她绝不可能如此频繁地使用激发直觉的异能。
但就算可以自我恢复,对魂灵的伤害也是无法避免的,而且...
清禾几次想要牵住她的手,却都被生物力场隔开无法触碰。
身体受伤都能把人疼的呲牙咧嘴地掉眼泪,魂灵受伤又会怎样?
她不敢去想天天现在到底经受着什么样的痛苦,又为什么执拗地不愿回去。
顾泽对她真有那么重要吗?
仅仅只是寻找,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值得吗?
跟着领路的天天拐进另一条小巷,嵇冕忽然眉头一皱。
他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听见了小巷深处的某个地方传来的咒骂和踢打声。
“那里有关键线索。”天天回头瞧了眼嵇冕。
“ok。”一直紧着个脸的嵇冕顿时咧嘴一笑,他松开牵着清禾的手二话不说便一步蹿上天空,瞅准位置后如炮弹般飞射过去,一瞬间跨越百米的距离轰地一声重重落在四个正对流浪儿们施暴的猎罪人身后。
“你们他妈的干他妈的什么呢?”嵇冕瞧了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七八个男孩和散落一地的面包,又看了眼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二三十个女孩,狞笑着一拳打穿那人的后背,手从胸前向上钩去掐碎那人的喉咙,骂骂咧咧地看向另外三个惊呆了的猎罪人。
一点五秒在惊恐过度的沉默中过去。
嵇冕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也不大想让清禾看到自己不干净的模样。
于是,下一刻,四个人的颈部、胸前,爆裂开来,汩汩鲜血涌出流进嵇冕口中,顷刻间成了四具干尸。
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七八个男孩,吓得顿时连滚带爬地站起和女孩们躲在一起,女孩们更是尖叫了起来,有几个甚至被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嵇冕舔了舔嘴唇和獠牙,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拍了几下重新变得干净的衣服。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所以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老老实实地后退几步,摊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天天和清禾之后赶到。两人处理尸体的处理尸体,安抚流浪儿的安抚流浪汉,数分钟后,流浪儿们才勉强相信嵇冕不会伤害自己嫌他当着小孩的面吸血的清禾,锁他喉的时候没有被打伤,至少说明他不是个没有人性的怪物。
离开时,其中一个被打伤的男孩,走来叫住了清禾。
“你们...你们是不是在找人?我们说不定能帮到你们。”赫尔曼小心地问道。
他想尽自己所能地报答救了自己和其他流浪儿的恩人们。
要是嵇冕没有来,流浪儿们今晚都得被那四个丧心病狂的猎罪人玩弄到死,可能只有外出觅食的那十来个男孩能活下来。
“没错,我们找的人是堂吉诃德。”嵇冕对赫尔曼猜出自己三人的来意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到处都有人在找堂吉诃德,也就是顾泽。
贤者将顾泽勇者和猎罪人的双重身份一并告知了嵇冕三人。
“我昨晚在一条冰封的小巷里遇见过他。”赫尔曼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不禁打了个寒颤。脸上烧伤、身受重创、不似人类的堂吉诃德,吓得他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堂吉诃德在那个地方流了很多血,据说有不少追踪术式都能用血找到血的主人,你们去那里搜集血液,说不定有帮助。”
“哦?血液?!”嵇冕和天天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他和天天都有办法用血找到顾泽,“那条小巷在哪?”
“那条小巷位置偏僻,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我带你们去吧。”赫尔曼自告奋勇地说道。
三人的口音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的口音有细微的不同。本地人去找那条偏僻小巷都有些困难,更不用说外地人,要报答当然就要报答到底。
嵇冕哪有不答应的理由?他马上就高兴地答应了下来,清禾和天天也没有意见。
“我马上回来。”赫尔曼挥手告别其他流浪儿,领着三人朝昨夜顾泽和格林遭遇的小巷走去。
绕了将近半个小时,四人抵达目的地。
一到现场,嵇冕就在地上的几十具尸骸里嗅到了一个熟悉的气味没错,就是这里!顾泽的确在这里流过血!
他高兴的乐开了花,天天则像是刺激过度似的,惨白的脸庞透出一抹惊心动魄的殷红血色,虚弱而又兴奋地倒在了清禾怀里,生物力场收缩到最小规模。
...
“勇者,他们好像找到了线索!”小巷上空数百米处的小克劳蒂娅担忧地将消息转给顾泽所在地上空的小克劳蒂娅。
顾泽没有告诉它们自己认识嵇冕一行人,小克劳蒂娅们以为他们也是女王派来杀勇者的人。
“什么线索。”地下室里的顾泽询问道。
“血,您在遭遇格林长老的那条小巷里流的血。”
“...”
“勇者?”
“和他们接触一下吧。”
“否则,我迟早会被他们找到。”
他了解嵇冕和天天的异能。
...
收到命令后,小巷上空的小克劳蒂娅开始降低高度。
它有把握在疑似最强的嵇冕伤害到自己之前逃离。
天天若有所觉地抬头看去,一眼就发现了小克劳蒂娅。
正在收集血液的嵇冕,听到她的提醒,停下来也抬头看天,发现了它。
“我是顾泽派来的使魔,他知道你们在找他。”
嵇冕一行人顿时愣住。
不知道他姓名的赫尔曼,瞧见三人的反应,马上意识到堂吉诃德可能是个化名。
清禾第一个反应过来。
“顾泽?真的是你吗?”
“知道我们在找你,为什么不出现?”
降落到数十米高度的小克劳蒂娅,顿了一下,如实将勇者的话转述给嵇冕三人。
“我不是你们的朋友,没有和你们见面的打算。”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嵇冕质问道:“不是朋友?那是什么?敌人吗?”
“陌生人。”
顾泽不带感情地回道。
128 明天再见
顾泽平静到令人心底发冷的话语打击到了嵇冕三人。
清禾欲言又止,找不到聊的开的话题。
活在时隔久远的模糊记忆里的“顾泽”和现在遇到的自称顾泽的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数十年过去,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他,自己也不再是当年的自己。说是陌生人,一点都不为过。
“我们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绝不是什么陌生人。”嵇冕打断了清禾的思绪,直视天上的小克劳蒂娅,“说真的,到现在我也搞不懂,七年前,你帮我处理完烧饼市的地下世界后,为什么要隐姓埋名,简直像在故意躲着我和她们。”
“过去的那段经历、和我们的关系,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不堪吗?”
“甚至连我们的记忆都要抹掉?”
地下室中的顾泽照旧啃着手里捧着的烤鸭,对嵇冕喑哑的质问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想知道真相么,我可以告诉你们。”
“之后,想做什么,你们随意。”
说出真相,故事就会划上句号。
顾泽以前没有说,是因为没有必要向一些压根不记得自己的人解释,徒增烦恼哪怕那少的可怜的烦恼用五公里长跑就能排解干净。
今天,他们找上了门,压抑着自己激动情绪的嵇冕,和咬着嘴唇、力场剧烈波动的天天,告诉顾泽,当年做过的事并非没有留下痕迹,有解释的必要。
嵇冕顿了顿。
清禾没有想到顾泽根本没有叙旧的打算,一来就直入主题。
那段过往对他来说真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除过我和嵇冕在烧饼市打拼的记忆和在虚空第一研究所的部分记忆,你们其他人的记忆全部都是假的。”
“当年技术不成熟,开发人员不了解过度激发我的异能会导致怎样的后果,结果,和我同时接受异能激发的你们,被我的异能波及,认知和记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以为我是你们的朋友。”
“事实是,我们只在那场实验中见过一次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不可能!你明明和我们一起救了不少将会死于异能开发的孩子!难道那也是假的吗?”嵇冕断然否定,无法接受顾泽的解释。
清禾难以相信如此简单粗暴的真相,费解地梳理起前因后果,想找到他话语中的破绽或自己记忆里不对劲的地方。
比她和嵇冕更不能接受这一事实的天天,生物力场变得前所未有的薄弱,几乎就要崩溃瓦解。见情况不妙的清禾赶忙将她再次拉进自己怀里,附在耳边不停地安慰起来,生怕生物力场溃散消失。
“是么。”顾泽不置可否,视线从天天身上移开,反问道:“我救过谁,你知道他们的姓名么。”
“你不可能没有查过。”
“...”
嵇冕语塞。
他的确查过,但被救的孩子们的姓名、长相、年龄,总有一两项对不上号。
“但这不是因为你用了改写命运的异能吗?!”
“改写命运的异能是什么东西,你不觉得自己是在强行自圆其说吗。”顾泽略感诧异,“为解释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记忆,捏造出这种不可能存在的异能,将所有矛盾推到一个模糊地带。”
“不觉得好笑么。”
嵇冕沉默。
“不是改写命运,那你的异能是什么?”清禾质问道。
“我为什么要向一群陌生人透露我的异能。”顾泽回道,拒绝的理所当然。
清禾一窒,但马上就想出了主意,“你不好奇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吗?”
“我们告诉你,你也告诉我们,怎么样?”
“成交。”顾泽存档,“我和你怀里的女孩一样,有两个异能。”
“其中一个叫做‘储物空间’。帝国最近开发的空间扭曲装置,原理和我的储物空间有关。”
“你说一半,那我也说一半。”清禾渐渐摸清了顾泽不绕弯子的直白性格,“我们是帝国派来的协助者,帮助女王平定城内的骚乱。”
“哦。”
下一刻,顾泽读档回到说“成交”前的一瞬,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说辞。
清禾即将把自己的来意透露给他的时候,顾泽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们是帝国派来的协助者,帮助女王平定城内的骚乱,说点我不知道的东西。”
“...”清禾做了次深呼吸,很不服气地瞧了眼小克劳蒂娅,以为之前几天顾泽一直在用使魔监视自己和嵇冕等人,所以才知道自己来的目的,“还有发射卫星,帮帝国监视永续树冠之城。”
“哦。”顾泽若有所思地应道。
帝国和女王似乎有层合作关系?发不发射卫星无关紧要,嵇冕三人倒是的确有用,女王死后永续树冠之城必将出现的骚乱就由他们去解决。
现在,他们的定位已经明了,没有必要继续交谈。
顾泽准备打发走嵇冕三人。
“那么,没有问题的话,今晚到此为止。”
“等一下!你的另一个异能是什么?说清楚再走!我们还有你不知道的情报!”清禾不忿地叫道,不想放顾泽离开。
沉默到现在的嵇冕,抬头望着天空,平静地接过话茬。
“不用求他,清禾。”
“顾泽,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但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兄弟。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不会变。”
“你想笑就笑吧,反正我不爱较真,管他是真是假,我现在就想这么活,你管不着我。”
“当然,我也不是非得用热脸贴你的冷屁股。你的使魔能随时找到我对吧?那就尽情地命令我吧,等我报完所有的恩,咱们就划清界限,做你想做的陌生人。”
清禾听他说完,默默抱紧天天。
一直没有说话的天天,鼓起勇气,低声说道:“我想见你一面。”
“就一面。”
“我想知道,你和我心里的那个顾泽,一样不一样,有哪里不一样。”
地下室里,正啃着烤鸭的顾泽,停了下来。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定定地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地面,抿着嘴下意识咬紧牙又放松开来。
“主人,您真的在骗他们吗?”小爱忍不住询问道。
从顾泽说储物空间是他的异能的时候,它就知道,主人是在说谎。
有这个必要吗?
以前的朋友重新出现,难道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为什么要骗他们?
像是知道小爱在想什么似的,顾泽自言自语起来。
“我不能不这么做。”
“他们事业有成,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幸福又充实。”
“一旦我说出真相,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没必要把他们牵扯进来。”
“可您难道一点都不难受吗?这样真的好吗?”小爱质问道。
“是的。”顾泽平复心情,没有犹豫地对自己和它说道。
小爱:“...”
...
“可以,但你得和他一样听我的命令。”
“时机合适的话,我会去见你。”
小克劳蒂娅将顾泽的话转述给天天。
她绷紧的脸庞顿时放松下来,发自内心地露出笑颜,倒在清禾怀里昏了过去。
旁边看完全过程的赫尔曼,一头雾水。
顾泽和嵇冕等人交谈的时候用的是家乡话,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好,就这么说定了。”嵇冕走来揽住清禾,不再去看空中的小克劳蒂娅,“之后再见。”
“...”
四人离开后,顾泽吩咐小克劳蒂娅跟紧嵇冕三人,继续啃自己的烤鸭。
昨日的事告一段落,明天即将到来。
129 疯狂前奏
天边亮起一抹不起眼的弧光,大片碎块状的淡云像被烧热似的发出殷红透橙的光亮,不消十分钟就模糊成黄昏色的朝霞。缝隙间极长的锥形光柱密集地斜射在地平线尽头,牵着云的大地正在放飞天空。
棕树区某个偏僻的废旧院落中,一个人从无梦的睡眠中醒来。
顾泽**着疤痕密布的上身,走出地下室,照旧开始晨跑锻炼。
睡不沉的乔伊斯被他起床的动静吵醒,连着打了两三个疲惫的哈欠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瞧了眼身边平躺在草席上睡得正香的卡尔文。
昨晚直到睡觉前,卡尔文都在给布鲁诺做思想工作,乔伊斯由此知道了那位大人物的身份和当下将要对付的敌人。换个其他人来铁定得被这事吓懵,毕竟顾泽是有史以来第一位被授予勇者之证的王追杀的勇者,在他之前的勇者可谓是人见人爱,走到哪哪的国王和领主就会出面盛情招待,恨不得把自家五六个女儿和自己都给嫁过去,哪会像现在这样被追杀的不得不躲进地下室疗伤回血?
但乔伊斯不同,勇者夸张到近乎奇迹的生命力和忍耐痛苦的力量早就搞得他怀疑起自己所学的知识,懵逼到不行,所以现在也就谈不上吓懵不吓懵的了。
而且,一旦接受目前糟糕的处境,说真的倒也蛮带感的。
“嘿,嘿!哥们,关灯起床!”乔伊斯眯着眼戳了戳卡尔文的胳膊,后者和布鲁诺为了驱赶偶尔会从犄角旮旯冒出的蜈蚣,和某些叫不出名但看到那蠕动身体和环状花纹或者七八条腿就会吓得人土拨鼠叫的小玩意,开了一整晚的辉光,到现在也没有关掉。
卡尔文咕哝了两句,睁开双眼振作精神就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他比乔伊斯迟睡两个小时,一晚大概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不过因为体质远强于乔伊斯,经过锻炼的睡眠技巧对精力的恢复有不小的帮助,他现在一点都不困。
乔伊斯被他的睡熊猛醒的功夫吓得不轻,“你诈尸吗你?*脏话*。”
“勇者在哪?”卡尔文瞧见地下室那端的床上没有人。
“上边。”乔伊斯伸出食指往上捅了捅,伸了个懒腰,嘴里嘟囔着“饿了,吃饭”便掀开毛毯起了床,找来两只烤鸡跑来要卡尔文用辉光加热。
卡尔文知道勇者估计在锻炼,便放心地接过一只,没有推辞。
辉光除了打起架来不够给力,几乎没什么缺点,堪称居家旅行必备之技能。
不久,布鲁诺和莫雷利在烤鸡香味的刺激下接连醒来。约十分钟后,四人吃饱喝足,去地下室外头解决膀胱问题,费了番功夫才见到正在绕院晨跑的顾泽。
之所以要说费了番功夫,是因为他跑的速度几乎已经超过了布鲁诺和卡尔文动态视力的极限。要不是两人解释,乔伊斯和莫雷利甚至不知道院里飓风似的不停兜圈、偶尔会出现在墙上的残影是个什么玩意。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和不断的进食,顾泽系统面板的数值再度发生了变化。
第二枝根基爆发:135.5%→138%。
第六枝生命坚韧:210→220。
第七枝生命再生:25。
第十一枝能量天雷:175→185。
第十二枝能量?:20。
第十六枝变化未知6:148%→150%。
第二十一枝亲和时间:17%。
第二十二枝灵性接触:15%。
休整和数吨的熟食只是令根基枝和生命枝、能量枝的第一枝发生了相当于五颗果实,或者锻炼五个小时的提升。变化枝是因为休息导致的提升,和食物无关。对比几十片金叶的资金投入,只食用熟食可以说是收效甚微,不过因为那些金叶全是抢自猎罪人的,说是无本万利倒也不为过,而且,在反复的受伤和恢复过程中,第七枝生命后头跟着的终于不再是问号,新的词条“再生”简明易懂地解释了顾泽身上发生的变化,其增长的数值显然和吃下去的熟食脱不开关系不从食物中摄取那么多的能量,就谈不上“再生”。
这么一看,用其他人的钱购买食物,既享受到了烤鸭烤鸡烤鹅等熟食的美味,又恢复了伤势、获得了崭新的能力、提升了数值,简直是血赚!
四人没去打搅锻炼的勇者。
撒完尿回去的时候,顾泽停下来叫住了他们,“布鲁诺、卡尔文,帮我热一吨的熟食。莫雷利、乔伊斯,你们带点钱,出去找人散播消息,就说堂吉诃德下午会在猎罪公会露头,花光钱再回来,小克劳蒂娅会帮你们。”
“您为什么要去猎罪公会?”卡尔文疑惑地问道。
话说回来,那几百件甲胄武器,到底该怎么销赃...该怎么换成正义的资粮?
布鲁诺欲言又止,没有提问。
他被卡尔文部分说服,暂时没有离开,却也发誓不再继续帮助勇者。
除非勇者遭到其他人的攻击。
由现在的布鲁诺问出这个问题,不合适。
“换东西。”顾泽回道,做起了单手倒立俯卧撑。
卡尔文和其他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去猎罪公会换东西?换给谁?猎罪人吗?他们当了两天连裤子都买不起的穷光蛋,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堂吉诃德。甭说什么换东西,就是低声下气地把东西马上还给他们,他们怕是也得不到满足。
四人没有继续提问,而是紧锣密鼓地行动了起来。
到时候要做什么,去了就知道,浪费时间可是会被勇者呵斥的。
...
一则不同寻常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也似地在混乱不堪的棕树区扩散开来。
最先传出消息的路人和猎罪人们,收了莫雷利和乔伊斯的钱,知道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并没有当作一回事,但随着消息扩散的范围愈来愈广、扩散的速度愈来愈快,他们和其他那些不知道有双幕后黑手的猎罪人,渐渐陷入了同样的狂热情绪当中。
堂吉诃德今天下午居然会在猎罪公会出现?
一夜间搞得近十分之一的猎罪人破产的罪魁祸首,竟敢公然出现在早就被那些要求补助的猎罪人踏破了门槛的猎罪公会?
他是来做什么的?
道歉?送死?
猎罪人们弄不懂这则消息背后的意图,各种猜测层出不穷的出现,早已被破产和颜面的辱没啃噬掉理智的他们禁不起更多的刺激,一个最为诛心的猜测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堂吉诃德要来亲自羞辱他们。
于是,就这样,因为一个或许压根不对的猜测,比之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打砸风潮再度出现,猎罪人们毫无底线地释放着自己的无能狂怒,因上一次的冲击瘫痪到现在都无法运作的猎罪公会,再一次遭到猎罪人们更为恶劣的攻击。上次幸免遇难的地区,比如贵族们用来享乐和消费的许多场所也遭到了他们的冲击,只因为堂吉诃德有一个贵族的姓氏,就被他们迁怒。
狂热的暴怒不断传播和放大着混乱,那些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看猎罪公会笑话的小势力、小组织,也同时遭到了猎罪人们的冲击其中有些猎罪人并没有破产,而是想借机捞一把。平日就积攒了不满和怨气的猎罪人,乃至普通民众,甚至贵族,也借这个机肆无忌惮地蹂躏起了秩序。
隔壁的绿植区、秘树区,乃至矮树区的各大势力,得到棕树区局势急剧恶化的消息,担心已经成了暴徒的猎罪人们会威胁到自家的地盘,二话不说就封锁了各自的边界,
不过数个小时,棕树区就成了永续树冠之城的隔离区。
大批大批的贵族无法返回自己的领地,平民们躲在家中不敢出门,街边摊被打翻在地,铁匠铺和当铺也全都关了门,
夕日繁华的棕树区,乱成了一锅粥。
只因那个叫堂吉诃德的家伙,前天夜里令三百个猎罪人破了产。
130 命不值钱(上)
猎罪公会是管理着三到四千名猎罪人的半官方机构,有着自己的私人武装,可以调动王庭银色卫队的骑士和部分贵族领主麾下的骑士和私兵,像阿瓦尔那样可供调遣的退休军官也有近五十位,二阶乃至二阶以上强者的数量比隔壁几个区加起来都要多。
猎罪人之所以能在棕树区乃至整个永续树冠之城充当义警、执行任务、维持秩序,靠的就是猎罪公会本身的雄浑实力。要对付冲塔怼脸的猎罪人简直再简单不过,出个由二十到三十名血脉战士和各种术士组成的精锐队伍,就能把这帮散兵游勇摁在地上揍到妈都不认识。
直到下午到来也没有采取措施,另有隐情。
“我跟你讲,今天皮特那的炸土豆片半价!再不去买可就卖光啦!”猎罪公会门口,被牛头人守卫擒抱住的艾尔玛不停地叨逼叨比哪哪哪的东西有折扣,妄想诱惑走牛头人守卫,好去“资源领取1”之类的窗口里头抢点东西。
她完全忽略了大厅里整装待发的两支精锐队伍。
另一个牛头人守卫拎着的大叔约翰和他们的另一个同伴罗伯特也在跟着叫唤,不过他们明显要比身为女人的艾尔玛懂得多,张嘴就是哪哪哪的妓更漂亮、更便宜,听得同样被牛头人守卫关在大厅内的其他猎罪人不由得竖起了耳朵,苦中作乐的赞赏起两人的见多识广。
他们是被逮住的暴徒“头目”总能说出煽动性极强的话语却毫无自觉甚至乐在其中的猎罪人蠢货,俗称二傻子的存在。
棕树区看似愈演愈烈的混乱局势,其实在昨天夜里就完全落入了猎罪公会的管控当中。暴动的规模、波及的范围、恶劣的程度,全部都在可控范围内。
“尤利西斯,你在做什么?”阿瓦尔脸色铁青地瞪向被叫做尤利西斯的年轻人。
他站在包围着阿瓦尔的六名二阶血脉战士的身后,轻蔑地打量着里头的阿瓦尔,“我在做什么?和您有关系吗?倒是您,不去上头待着,来这做什么?”
“阿瓦尔教官,您当我不知道,您和那帮老家伙有过联系?”
尤利西斯说着说着几乎就要笑起来,“女王的大业,在您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阿瓦尔愣住,不敢相信和自己私交甚好的会长,私底下居然派儿子来监视自己。
而且,他居然也加入了女王的计划?
自己人到底还剩几个?
“是你父亲的意思吗?”
“不全是,但我不过是顺应时代潮流。”尤利西斯无所谓地摊了摊手,笑眯眯地劝道:“您要不现在就回去?再待在这,您‘英雄’的名号估计就保不住了。”
“就凭你。”阿瓦尔攥紧双拳,饱含怒意的双眸渐渐染上猩红之色。
尤利西斯撇了撇嘴,嘲讽地保持着摊开手的姿势一步步退后,同时,数十名虚空术士从他背后走出,风火水土四魔萦绕在周身不断翻腾,暴风骤雨般的攻击蓄势待发,“令人遗憾,看来您不想体面的回去。”
“体面?等你所谓的大业完成,我们这些老兵还有什么脸活着?”
“到时候,前线所有的士兵都会骂我们逃兵!”
“哈哈哈哈,逃兵,是,的确,可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饿死、战死!您呢?您会活下来、活到纪元终末,和我们一起迎接下一个时代,成为他们眼中的‘圣者’!”尤利西斯笑得两腿发软,视线已经不在阿瓦尔身上,而是投向了下个时代,那个自己将重获新生、成为亿万生灵传颂的“圣者”的时代。
阿瓦尔脸色肃然,“原来如此,你们想苟活到世界洗牌的那天。”
“但,就算真能苟活到那一天,你们也不过是依附于女王的爬虫。”
“实力和功绩足以称圣的,只有女王一人。”
“你,妄图将堂吉诃德引发的混乱献祭给某个黑暗神明,奠定传奇之基,所以才刻意控制暴动的规模,我猜的对吗?”
尤利西斯的笑容渐渐消失,“见识不错。”
“不到传奇,不足成圣,但取巧是行不通的,尤利西斯。”阿瓦尔摇了摇头,身躯顷刻间膨胀至两米五之高,脸上极快地浮现出对称的凹陷纹路,熔浆般滚烫的战神之力沿着不断向身体蔓延的纹路流淌开来,说话间唤醒了全部的血脉之力。
“攻击!”尤利西斯见情况不妙,马上大吼一声快步后退。
“而且啊。”阿瓦尔不再理他,头埋下来,领域术式自动开启,自我增益型的术式飞也似地叠加在身上,嘴中鼻间喷出道道炙热气流,迎着射来的术式攻击狂吼着迎头冲向挥舞武器攻来的血脉战士,“你压根活不到那天!”
轰!
恍如一颗赤红流星,阿瓦尔全然不顾那些血脉战士孱弱的攻击,以无可阻挡之势冲破防线,经过时身上虽已被利器所伤,迸溅出道道鲜血,冲破后前方又有数百股由风火两魔攻来的火焰风暴,地水两魔组成的爆裂尖刺,却仍不管不顾地直线向前冲刺,一把搂向虚空术士身后狼狈后退的尤利西斯,就要把他的脑袋一巴掌拍碎。
旧伤在身、无法发挥三阶实力、遭到近二十个人的围攻,大厅里不远处的另一支精锐队伍随时都能过来支援的情况下,死几乎是种必然。
但在死之前,杀一个活在父亲荫蔽下的花花公子,不成问题。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尤利西斯的一瞬间,一股异乎寻常的气息从尤利西斯身上发散开来。
啪!
尤利西斯不再后退,两手抵住阿瓦尔扇来的巴掌,身体下沉些许,竟就这样扛住了阿瓦尔倾注全力的一击。
大厅内气氛一滞。
倒在地上,被冲的七零八落的术士们,回头看来。
赶向这边的另一支精锐,愕然停下脚步。
尤利西斯嘻笑着褪下纨绔子弟的伪装,张开嘴对着阿瓦尔近在眼前的脑袋就是一口漆黑炙烈的恶魔之火!
阿瓦尔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火焰向自己的脑袋涌来,怒吼到一半声音便消失不见。
接着,他的无头尸身,颓然倒地。
如此之近的距离突然遭到恶魔之火的攻击,三阶之下几乎不可能幸存。
“呵。”尤利西斯冷笑着踢了几脚阿瓦尔的尸体,朝其他人呵斥道:“看什么看?过来收尸!”
“一个半废的老兵,居然敢对我出手,活该。”他自语着返身离开,心情大为舒畅。
但他没走几步,由精钢铸就、刻印有数十种防御术式的大门,忽然被人撞出轰隆的声音。
不等尤利西斯和其他人反应过来,下一刻大门就轰然破碎,连一秒都没撑住。
浑身沾满鲜血的顾泽,背着一麻袋东西,就这样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伤痕累累的尸体。
“...”
尸体脖颈处仍在燃烧的漆黑烈焰,很好辨认。
身上不再流淌的熔浆般的战神之力,他只在阿瓦尔身上见过。
“你干的,是吗。”
顾泽面无表情地看向嘴边残留着些许恶魔之火的尤利西斯。
“等我一小会。”
读档。
131 是的,没错(下)
猎罪公会门前有数十个走血脉战士一路的猎罪人高喊着“补助”、“开门”、“公道”之类的词,不停地踹、用拳头砸精钢铸就的大门,偶尔有虚空术士或元素术士施术轰击大门的上端。擅长腐蚀物质和操控心灵的诅咒术士也来帮忙。他们不经常露面,要不是那个叫堂吉诃德的家伙一视同仁地打晕并抢走了他们的身家,他们更喜欢待在阴凉的角落接私活恰烂钱。
不提在棕树区其他地方作乱的暴徒。猎罪公会前约三百平米的广场里挤满了向猎罪公会“讨说法”的猎罪人,其中真被堂吉诃德抢走身家的猎罪人只占不到一半。剩下的那些人里被狂热氛围煽动情绪的少部分zz姑且不论,毕竟和zz是没有道理可讲的,现在不出来作怪以后也会找机会出来生事。脑袋没出问题的大多数人都以为自己可以用“闹”来争取到不属于自己的那份利益,甚至有不是猎罪人的平民也在跟着闹。他们想在一场由猎罪人发起的暴动中取得猎罪公会的认可,成为猎罪人,实在滑稽。
当然,向猎罪公会“讨说法”只是猎罪人们扎堆待在猎罪公会大厅前广场的一个理由,更进一步说,是因为等不到说要下午来的堂吉诃德,从而由身家全无的猎罪人发起的无病呻吟似的行动。
他们关注的重点一直没有变过,那就是堂吉诃德。
小克劳蒂娅担忧地看着下方地面上的勇者。
顾泽穿了件有兜帽的衣服,用破布条遮住了脸上尚未完全痊愈的烧伤,背上背着一个空的蛇皮袋。只要再将愈合的伤疤剜掉三到五次、破坏由勉强伸张的皮肤组成的蜘蛛网似的疤痕,以旧换新个三四次,疤痕处就能长出细嫩的皮肉,和以前一样白净。他吃饭的时候捎带着剜了两次,大概再来两次就会恢复原样,不行也不要紧,再来几次也不碍事。
在此次的行动中,布鲁诺、卡尔文、莫雷利、乔伊斯四人帮不上顾泽什么忙,来猎罪公会履约的只有他一个人。
打扮的像个落魄猎罪人的顾泽,就这样略低着头,不缓不急地走上树根,没入潮水般来往涌动的猎罪人,肩碰肩背擦背地向上方的广场走去。路上没有一个猎罪人认出他。虽然堂吉诃德的画像早就跟通缉令似地贴满了棕树区的大街小巷,但能马上辨认出偶尔荡起的破布条下那张烧伤的脸的人仍是少数。和画像画的过于抽象不够好看有关系,但不是主要原因。
来到门前约十米的地方,顾泽停下脚步,瞧了眼不远处不停喊口号破坏大门的猎罪人,从储物空间掏出班森保存完好的冰雕,放在地上,取出匕首自顾自地雕刻起来,全然不管身旁走动的其他猎罪人,专注而动作迅速。
要将因消融而变脆的冰雕雕刻成想要的模样可是个技术活,顾泽并没有学过雕刻这们技艺,连基本的了解也没有,不过他匕首使得不错,对人体结构有不浅但也深不到哪去的研究,当作分尸来处理的功夫还是有的。
“哥们,你干嘛呢?”一个路过的猎罪人疑惑地问道,周围四五个猎罪人也投来好奇的视线。他们没有认出约有三到四指厚的冰层里的班森,以为顾泽是在对某种施术材料做最后的处理。
“稍等。”顾泽没有解释,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冰雕,手上动作不停。
路过的想为自己谋利的猎罪人,和正在闹情绪、喊口号的不少猎罪人,渐渐被他精准而迅速的切削、捅刺、拨弄技艺吸引过来。就像停下来的示威游行队伍里忽然有人跳起了二人转,没人知道那人干嘛要跳,但就是好奇,想继续看下去,并且无法移开视线。
冰层愈发的薄,班森临死前惊恐的模样和扭曲的肢体愈发清晰,直到某一刻,他一匕捅下去,再拔出来时沾了点血,围观的一些猎罪人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大冰块里是不是有个人?
这时,顾泽主动开口解释:“以前,他自称是我的朋友。”
“后来,准确的说,没过几天,他就率领一众人马,气势汹汹地找上了我,想要抢夺我的财产。”
“那才是他看重的东西。”
“当然,我知道,我理解,一开始,我们之间的友谊就不牢固,不可靠。”
“但有件事,他不知道,你们大概也不清楚。”
“有些东西,对我来说,比财产更加重要。”
“比如,友谊,和敬畏的心。”
噗呲。
脖颈动脉受冰块挤压而飙射出的鲜血滋在顾泽脸上,和谐地流淌下来,滴落在地。
他的匕首够到了班森本身。
“喂...!”之前和顾泽搭话的猎罪人,叫喊着一步步后退,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
旁边的其他人,也像他一样,开始后退。
深沉的讲述声和切削肢体血肉的利落动作,比巧克力和雨天更搭。
顾泽有条不紊地凌迟起班森的尸体。
晶莹薄嫩的肉片被匕首拨开甩在地上,他像削苹果皮似的处理着手里的有机物,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旁人惊恐的喊叫和洋溢着恐惧的窃窃私语,不停后退的脚步和颤抖个不停的手里拿着的防身武器,反而令他更为专注,手里的动作也更加的精准迅速。
他没有向陌生人展示自己匕首技艺的习惯,也并不像围观的猎罪人以为的那样陶醉其中,是个变态。顾泽不过是在做一件对自己的现在和未来都有利的事情,仅此而已。倘若手里的是块其他什么东西的肉,他也会像现在这样专心,不会有丝毫敷衍。
约两分钟后,班森上半身的冰块消融的消融、挖掉的挖掉,他不着一丝皮肉和神经的肩胛骨和臂骨出现在猎罪人眼前。
富有节奏韵律的呕吐声,这时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暂时打断了顾泽的动作。
“大家好。”所有的猎罪人都已被他吸引过来,时机已到,顾泽说着的同时捏住班森的脑袋,轻轻一提就提了起来身体没有动。谁的都没有。而后,他催动变化枝,一米八高的身躯顿时膨胀至两米,变大的手完全捏住班森的脑袋。
“我是堂吉诃德,今天来,是为了和各位做个交易。”顾泽当着所有猎罪人的面,拿高班森的脑袋,语气平淡地说道。同时,大批大批的盔甲和武器从他身上掉了出来,叮里咣当地散了一地,不一会就堆成了小山。
“具体流程是这样的。”他的另一只手里凭空出现一本小册子,“叫到名字的猎罪人,过这边拿装备,代价是左手的半截小拇指。”
“先来的,可以先挑。上限一百,过时不候。”
“事后,我会归还册子,保护那些和我交易的人。只要他们待在棕树区,敢伤害他们的人就会像他一样...”
啪!
顾泽当着所有人的面猛地捏碎班森的脑袋,说出后半句话,“...被羞辱,然后死在我的手里。”
“逃走的,也一样。”
“我记得住你们的相貌,也知道你们住在哪里。”
“除非你能逃出卡桑德拉世界,否则,我一定会找到你,然后报复你。”
广场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他吓的不轻。
恶劣的暴徒、心怀侥幸的猎罪人和普通平民,哪里见过这样的手段。
最糟糕的噩梦里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景象,他们不敢相信自己见到和听到的一切,脑袋晕乎乎地就点了头。反应过来的,也不过是绝望地发现,自己和噩梦的始作俑者身处同一个世界,根本无处可逃。
绝望催生暴怒,二三十个人疯了似地向顾泽发起攻击。
但下一刻,他们的脑袋就被看不到的东西打的粉碎,身体颓然前倾,臣服地跪在了地上。
而堂吉诃德,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来之前,顾泽拆墙拆房,搜集了三百个拳头大小的碎石,以秒速百米的速度向空旷地带扔去,自己则以更快的速度来到碎石前方,张开储物空间,将那些威力不俗的碎石炮弹收纳进去。如此一来,只要再度张开储存有碎石炮弹的那部分储物空间,碎石就会以原本的速度继续运动。
只要他想,他就能从身体任意部位射出肉眼难以看清的碎石炮弹。
那些攻击他的人就是这么死的。
见那二三十来人当场暴毙,剩下的人再也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打?不可能打的过,没看到堂吉诃德动都没动一下就能打死人?
杀他得用命填!谁敢先上?
那诡异的空间术式,谁能应付?
逃?也没有地方逃,册子上可是写着住址的!堂吉诃德什么都知道!
不交易就没有活路的情况下,猎罪人们积极了起来。
仔细想想,用半截小拇指换别人的好装备,甚至还能得到如此强大的堂吉诃德的庇护,根本一点也不亏嘛!
于是,不到十分钟,一百件装备交易一空,顾泽得到了一百根半截的小拇指。
他要那些装备并无用处,钱财也不是目前急需的东西。
怎样在瘫痪的猎罪公会那里领取直接提升实力的果实和古神血液,才是重中之重。
拿着别人的一百个册子去领,显然不合规矩。
数量少,有阿瓦尔撑腰,兴许领的到,但数量这么多,猎罪公会是决计不可能任由他去领的。
而现在,有了册子主人的半截小拇指作为凭证,顾泽就有了领到一百份资源的正当理由看呐,那些人都表示同意,他们开心的不得了呢。
打从一开始,就用不着去什么当铺,布鲁诺的担心毫无必要。
做完这些,顾泽背着装了小半袋半截拇指的袋子,走向猎罪公会的大门。
里头还有一件事等着他去做。
...
由精钢铸就、刻印有数十种防御术式的大门,忽然被人撞出轰隆的声音。
不等尤利西斯和将要冲击阵线的阿瓦尔反应过来,遭到腐蚀的大门轰然破碎,浑身沾满班森鲜血的顾泽,背着一麻袋东西走了进来。
“久等了。”
他读档回去,早走了一小会。
132 就这
即将激化的矛盾被不速之客打断。
尤利西斯和阿瓦尔都没想到有人能闯进大厅,一时愣住没有反应过来。
顾泽环顾四周,数清牛头人守卫和尤利西斯带来的精锐队伍的人数,视线最后定格在尤利西斯的身上。而后毫不犹豫地掷出手中紧握的匕首,飙射而去的尖锐锋尖轻而易举的刺破皮肉内脏,直接洞穿后背钉在了尤利西斯身后的地板。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口的猎罪人,捂着胸前的破洞踉踉跄跄地坐倒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咳嗽两下咳出的全是血。
先下手为强,是顾泽一直以来遵循的对敌信条。
事发突然,谁也想不到一个忽然闯进来的陌生人会对尤利西斯动手。直到尤利西斯咳出第三下的时候,离顾泽最近的精锐们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他们狂吼一声便催动变化枝以平日里训练的阵势攻了过去,誓要将袭击主人的暴徒斩于刀下。稍远处早已蓄势待发的虚空术士也纷纷调转目标,火焰和尖刺组成的洪流顿时如决堤似的涌了过去,要将顾泽淹没。
瞧见有人要和自己玩近战,顾泽将蛇皮袋收进储物空间,不退反进,爆发速度冲入阵势握住其中一人的胳膊就抡起了圈,三两下就将包围攻杀自己的数人拦腰打成了两截。被他握住的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骨质疏松,抡了两圈胳膊就跟身体分家,害的顾泽不得不赤手空拳地上阵。好在剩下的人都是些悍不畏死的家伙,他们没有被顾泽彪悍的攻击吓到,而是不断地攻过来放技能充当抡圈工具人,一下都没有打到速度远在他们之上的顾泽。
虚空术士们打过来的爆裂尖刺于是全部被他们吃下,偶尔漏几根捅进顾泽胸腹和双腿也无关紧要,死不了就不碍事,倒是火焰风暴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铺天盖地的火焰不是人墙就能挡住的,顾泽全身上下的衣物顷刻间就被烧毁,头发、眉毛、眼睫毛等也被烧了个精光,但奇怪的是并没有造成更进一步在的烧伤。视觉上来看,近千摄氏度的高温不过是帮顾泽换了身衣服、剃了个光头。他马上找来储物空间里缴获自猎罪人的盔甲,遮挡关键部位继续战斗,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顾泽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树状图:《论打架:从被揍到揍人》。
“我的树状图,提供的能力似乎是被动生效的。”
他不觉得自己之前可以在那波火焰中完好无损(不算烧毛)的活下来,至少也得受点烧伤,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身体表现出了对火焰攻击的抵抗能力。
一直以来,顾泽只是用单独的一枝战斗,不像其他猎罪人或术士那样,能用树状图统合其他枝,有一个完备的攻防体系。但现在看来,并不是没有,而是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没错,您只要不断地挨揍...我是说战斗,就能变得比任何人都耐揍、比任何人都强!”小爱兴奋地叫唤了起来原因很明显。
“哦。”顾泽一巴掌拍掉最后一个攻来的血脉战士手里的大刀,反手又一巴掌扇掉了他的头,闲庭散步地向组织第二波进攻的术士们走去,浑不在意他们即将攻来的术式。路上瞧了几眼自己直面刀锋的那只手。手上手指和手就剩层皮连着,指骨已经破碎。
以后,抵抗利器攻击的能力说不定就会变强。
试试看吧,反正没什么损失。
时间过去三秒。
钳制着艾尔玛等人的牛头人守卫们,没有冲上来攻击顾泽,捡回一条命。
阿瓦尔认出了堂吉诃德快速取物的术式,知道他要对尤利西斯下手,顿时爆发全速冲向
即将发出攻击的虚空术士和不远处赶过来的另一支精锐队伍。
没有堂吉诃德的突然出现,攻击尤利西斯必死无疑。
现在有了活着的机会,他怎会迟疑?
面对碾压掉十来个血脉战士、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陌生强者,术士们惊愕于自己的火焰攻击只燎了他的毛,虽然手上动作不停、正在组织下一波强力攻势,用不了两秒就能发出,路上也有土魔和风魔组织的防御阵线,不怕他冲过来,但心里还是没有底,略微有点不安。
就是这一下不安,分了他们的心,导致他们防备阿瓦尔暴起突来的防御阵线没有第一时间发动。
于是。
顾泽这边一步步的往过走,突入阵线近了身的阿瓦尔砍瓜切菜般地屠杀起了术士。
擅长近战的术士不是没有,但虚空术士显然不在此列。甚至因为有四魔代劳的关系,他们的身体素质和近战素养比其他种类的术士要差的多。
等顾泽走过去的时候,术士们已经死了个精光。
另一支大部分由元素术士和诅咒术士组成的精锐队伍,这时才赶到可以发出攻击的距离。
不等和顾泽汇合的阿瓦尔有什么动作,顾泽动都没动就用储存在储物空间里的碎石炮弹,将跟在血脉战士身后的虚空术士们挨个爆了头。他们看到火焰对自己不起效一定会用其他大范围攻击的术式。身体暂时没有形成对火焰以外的攻击的抗性,身边又没有人墙,硬接必会重伤,不硬接就要躲,但可以杀,为什么要躲?完全没有必要。
顾泽不知道自己打死的术士不是虚空术士。知道不知道并不重要,反正死了都一样。
剩下的血脉战士一群为同样不擅长近战的元素术士和诅咒术士编排的肉盾,在顾泽和阿瓦尔的联手下毫无反抗之力,来一个死一个,来俩死六个顾泽抡死一个撞死三个,阿瓦尔一拳一脚各一个。
人多的情况下,抡圈比什么招式都要有效率。
阿瓦尔后来也学着顾泽抡圈的攻击方式,抡起了那群肉盾。
甭说,手感还真可以。
约一分钟后,大厅里站着的只剩顾泽和阿瓦尔二人,以及躲在角落里的数个牛头人守卫,和他们抱着的艾尔玛等人。
“你是堂吉诃德,对吧?”阿瓦尔看着他,敬佩中带着一丝困惑。
换自己来,绝不可能在被尖刺捅进身体的情况下面不改色的站着。
他提升实力的速度也令人难以理解,前些天可远没有现在这么强。
“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顾泽和他一起走向尤利西斯坐倒的位置。
身受重伤、濒临昏迷的尤利西斯,此刻正背靠窗口下方的墙面,嘴里发出剧烈的喘息,一双给人以不详之感的湛蓝眼眸里溢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和滔天的怒火。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今天会栽在一个陌生人手里!
那些美好的未来...和自己再无关系。
杀人诛心,说的就是现在被诛的尤利西斯。
“我见窗口里的工作人员被尤利西斯的人赶到了上面,就下来看看情况,结果...”阿瓦尔边走边为顾泽解释了下尤利西斯的身份和图谋。即将走到尤利西斯近处的时候,顾泽一把拽住了他。
“等一下,有诈,他会喷恶魔之火。”顾泽凝视着尤利西斯的双眸。
尤利西斯错愕地看着停下脚步的陌生人和阿瓦尔。
再近些...说不定就能一口烧死他们、挽回局势了!
“我是猎罪公会会长的儿子!你敢杀我,绝对活不过明天!”攻击意图败露的尤利西斯马上开始求饶。
“恶魔之火、恶魔,是真的吗?尤利西斯?”
他的求饶成了顾泽话语的佐证。
阿瓦尔目不转睛地瞪着尤利西斯,放松下来的双拳再度握紧。
看似是在询问,实则是在等一个动手的理由。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陌生人,阿瓦尔教官...你们都有改正错误的机会,不要白白浪费!”
“杀了我你们能得到什么?什么都得不到!不是吗!”
面对顾泽和阿瓦尔居高临下投来的双重视线,尤利西斯愈发惊慌,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半晌。
“没错,留你一命更有价值。”
顾泽开口说道,打破沉默。
阿瓦尔疑惑地瞧了他一眼,忽然,心里发冷。
“首先,把你赶走的工作人员,叫回来。”顾泽接着道。
尤利西斯马上答应,对角落里的牛头人守卫发号施令。
见他照自己的吩咐做,顾泽又道:“其次,我不是陌生人。”
“我,是堂吉诃德。”
“...”
尤利西斯隐含激动的面庞顿时僵住。
他,就是那个一夜间令三百个猎罪人破产、所有骚乱的始作俑者?
“最后,告诉我们。”
“你为什么能用恶魔之火。”
“当然,我说话算数。”顾泽走近,俯下身来,轻拍尤利西斯的脑袋,像是在安慰,“不管愿不愿意说,你都不会死,真的。”
“我...我说。”
他结结巴巴地回道,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
尤利西斯第一次这么笑。
133 交涉
顾泽经历过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不是一件两件,而是一千件、两千件,更多件。
毕竟,硬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强行读档,只是徒劳地为灼心之焰添加柴薪,并不能改变什么。
但他没有被打倒,而是从中学到了忍耐的能力和折磨他人的技巧,明白了生命的可贵和自己的一生应当追寻和实现的价值与意义似乎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尤利西斯假如不说,顾泽会耐心的手把手地用自己学到的东西教他说。
离比死糟糕十倍的下场就差一步的尤利西斯,大概在儿时什么都不懂的纯真年代做了一两件好事,兴许是帮隔壁邻居照看生病的狗?所以他被冥冥中的提醒所救,做了一个可能是此生以来最正确的决定听堂吉诃德的话,而不是愤怒难当一口恶魔之火喷过去。
牛头人守卫们急忙按尤利西斯的吩咐上去叫人。
大略的说,猎罪公会的一层是平时办公、处理事务和接待客人的大厅。一层的后面和地下是贮存各种资源、放置杂物、储存蔬菜和肉类蛋类等食物的地方。二层、三层是不同窗口负责人和各部门经理的办公室,其中穿插有放松和娱乐用的休息区。其中二层的后面的楼是食堂,三层的后面楼里有澡堂。四层乃至四层以上、四层后面的楼则是猎罪公会精心培养的私人武装和窗口接待的工作人员、负责人、部门经理,和他们的亲人住的地方。
实际情况更为复杂。因为猎罪公会是建在一颗庞大无比的古老树木中的建筑,墙体、地板都有着自我缓慢修复的能力,材料的韧性、强度俱是上佳,不必考虑通风和宜居度的问题,再加上各种简便的术式的帮助,装修或是改建起来都不难。里头四通八达的斜坡、挂有树藤电梯的垂直通道,不同的楼之间的通道,乃至建筑外延伸出的树枝上修建的树屋、大人物们修建的密室、暗道、专给使魔进出修建的密道等等,数不胜数。没有内部人员领路,有地图都不一定能找到想去的地方。
城内局势不安稳,考虑到人身安全和男女员工比例的因素,猎罪公会并没有采取男女隔开住的模式,而是用严格的奖惩制度和监察部门的使魔日以继夜的巡视来维持内部秩序。晚上,常能在住的地方看到裹着浴袍的女人和**着上身的男人擦肩而过,彼此却都直视前方只顾走路的情景。
当然,建立在你情我愿、不扰民、不出人命前提下的交往,猎罪公会并不反对,只是需要向有关部门报备。
约十分钟后,窗口里的工作人员们跟着牛头人守卫下到一层大厅。
显然,猎罪公会不可能对大厅里发生的事情置之不理,任由堂吉诃德和阿瓦尔挟持尤利西斯。
近五十个看起来就很不友善的家伙,全副武装地跟了下来。和他们同行的是他们的直系上司,安保部门的经理和副经理,以及来自其他部门的数名高管。
一下来,安保部门的经理阿尔弗列得,一个不怎么高大但努力挺直腰板的家伙,就勒令顾泽和阿瓦尔放走尤利西斯。
副经理和其他高管脸色严峻,一副态度强硬、不向暴徒妥协的模样。
他们的身份和站在身边的精锐就是他们的底气。
顾泽没有敷衍地回应经理阿尔弗列得的盛情,拽起尤利西斯的左手就是一匕,直接将他的小拇指砍了下来,掉在地上一脚踩烂,并用前脚掌碾了起来,像是在碾痰。
大厅里顿时回荡起尤利西斯的惨叫。
他流了十分钟的血,即使中途顾泽做过止血,也已经到了虚弱的就要昏迷过去的边缘,只能发出惨叫。
否则,尤利西斯早就命令阿尔弗列得配合堂吉诃德了。
阿瓦尔挑了下眉。
早就听说安保经理阿尔弗列得是个极可能死在女人肚皮上的废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全副武装的精锐们受到挑衅,齐齐前踏一步。
顾泽略一歪头,瞧了他们一眼,再次拽起尤利西斯的左手,平静地说道:“动一步,砍一根。”
“下次,挖眼珠。”
说完,他一匕挥过去砍掉了尤利西斯左手的无名指,回应了精锐们的那一步。
尤利西斯愈发高亢却快速低沉下来的惨叫,和掉在精锐们身前数米的断指,再次刺激到了本就怒火中烧的阿尔弗列得。他强忍翻腾的怒火,大声喊道:“你们想要什么?!我们会满足你们的要求!”
“别伤害人质!有话好好说!”
“是你不先好好说的,记得么。”顾泽回道。
阿尔弗列得顿了下,话语从紧咬的牙缝里蹦出,“我道歉,堂吉诃德先生,我向您道歉!”
“请说吧!”
他已经认识到,对方是绝不能硬来的暴徒。
“我要棕树区在明早之前恢复原本的秩序。”
“现在,门前的闹事者已经被我驱逐,工作人员可以照常上班。”
顾泽说道。
听到他的要求,阿尔弗列得和其他高管以及站在他们身后的工作人员,全都一脸愕然。
一个引发骚乱的罪魁祸首,居然要求重整秩序?
阿瓦尔也楞了下,不过马上就欣赏起了堂吉诃德。
有魄力,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的确不一般。
这么做才是对的。
“好,我答应!”阿尔弗列得连忙大声喊道。
不管堂吉诃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总之要求看起来对己方是有利的,他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尤利西斯要是出事,他这个现场交涉的人肯定得承担责任,到时候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喊完,阿尔弗列得马上命令工作人员进入窗口,要求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工作,并将自己身旁的精锐分出一半,去猎罪公会以外的地方维持秩序,吩咐副经理去抽调人手。
一脸懵逼的工作人员们依次进入窗口,收拾起桌上散乱的文件,像模像样地坐在工作岗位上,紧张中透着点不知所措。精锐们领命后也马上行动起来,跑着出了大厅。副经理和几个相关部门的高管则向上层快步走去。
不说具体效果怎样,起码看起来阿尔弗列得等人正在尽力完成顾泽的要求。
见他们开始配合,顾泽从储物空间取出蛇皮袋,掏出自己和马脸人的册子,盖完章,径直走向窗口“资源领取1”。在阿尔弗列得和阿瓦尔等人疑惑不解的注视下,对里头的猫娘提出要求:“三瓶古神血液,五颗果实。”这是他今天的份。
“哦...哦!”猫娘接过册子,之前写在脸上的紧张突兀地消失不见,局促不安地微笑起来,眉眼间隐约有春情涌动。
布拉德里克对猫娘做的手脚起了作用。
顾泽的视线在她身上稍稍停留,注意到了反常之处。
找来古神血液和果实后,猫娘放在窗口上推给顾泽,撇开视线害羞地不敢继续看。
“你有事么。”顾泽说,同时拿起果实拿到嘴边咔嚓咬下,另一只手拔开玻璃瓶的瓶塞,就着果实喝起了古神血液。
“啊...没...没有!抱歉!”猫娘慌张站起,猛鞠一躬,一对猫耳打起了颤,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没事就好,坐下。”
他几口吃光果实、喝完古神血液。
猫娘像遭到电击似地哆嗦了一下,马上听话地坐下。
阿瓦尔也看出了不对这孩子该不会喜欢堂吉诃德吧?
他并不像当事人顾泽那样,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之处。
不远处旁观着的阿尔弗列得,忍不住催促道:“堂吉诃德,尤利西斯他...”
“稍等。”顾泽打断了他的话,无视几乎已经昏迷过去的尤利西斯,将蛇皮袋里的一百根断指扑棱棱地倒在窗口上,不一会就堆成了一堆。
除过阿瓦尔和精锐们,剩下的工作人员、包括阿尔弗列得在内的高管,心里都有点发毛。
他这是要干嘛?
这么多断指,哪来的?用来做什么?
接着,顾泽抬起完好的那只手,掌心向下放在断指堆旁边,快速向上移动,一摞册子变戏法似地凭空出现。
一抹,又像玩扑克似地平摊开来。
用不着掩饰储物空间的存在对知晓顾泽身份的熟人,可以用异能来解释,比如转接了他和嵇冕等人对话的小克劳蒂娅,就对他的解释深信不疑。对不熟的人和敌人来说,掩饰马上就会变得没有必要。
“这是一百个册子,和册子主人送给我的一百截断指。”
“一共能领一百二十枚果实,六十瓶古神血液。”
“清点一下,不要少。”
顾泽平静地说道。
阿瓦尔顿感错愕,他大概猜得出堂吉诃德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量是不是太多了点?
不考虑果实和古神血液低的可怜的吸收效率,这么多几乎相当于一个猎罪人半年的量!
消化得了三枚五枚、三瓶五瓶,消化得了这些吗?
他只能用疯狂二字形容现在的堂吉诃德。
阿尔弗列得等高管和其他工作人员,虽不知道顾泽打算和女王叫板,但也看得出他迫切地想要提升实力。
“堂吉诃德,这...这不合规矩。”阿尔弗列得小心翼翼地劝阻道,感到逐渐回到掌控的事态隐隐又有脱离的趋势,任由一个能够引发如此混乱的人物拥有那么多资源,实在不妙,即使他绝不可能短时间内就吃完并消化吸收,“而且,你用不完那么多果实和古神血液,不是吗?”
“现在,我就是规矩。”
“用得完用不完,不用你操心。”
顾泽一口回绝,视线投向猫娘。
“有问题么。”
换作是其他工作人员,必然会犹豫迟疑,看上司们的脸色,得再用尤利西斯威胁几次才肯听话。但猫娘不同,她被动过手脚,所以一口就答应了意中人堂吉诃德的要求,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甚至对断指的些许害怕也完全克服。
她翻出一个可以探查灵性波动、外观形似验钞机和显微镜的结合体的器具,放在窗口上,一截断指、一本册子,一截断指、一本册子地验证,同时找来本子和笔,记录册子主人能够领取的份额、计算最后应给顾泽多少。
要将册子和断指对应起来得费不少功夫,不过有顾泽用读档帮助提醒,猫娘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全部搞定。
在她去取东西的时候,顾泽叫来阿瓦尔,给已经昏迷过去的尤利西斯做了最后的包扎和治疗,显然是准备进行交接。
但阿尔弗列得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来。
“堂吉诃德...你千万别再搞什么幺蛾子了...”
他发自内心地祈祷了起来。
134 升点级
但要是祈祷有用的话,永续树冠之城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了。
要求阿尔弗列得等猎罪公会的高管恢复棕树区的秩序,并非顾泽临时起意。
来的路上他已经看到了暴徒们做出的种种恶行。短期来看,践踏秩序或许会令部分人获益,包括顾泽自己,但长远的去想,维持秩序显然更加重要,哪怕维持秩序的是养出这么一群暴徒的猎罪公会。再糟糕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强。
以顾泽目前的一人之力,想要恢复秩序基本不可能,由本就有权管理和约束猎罪人的猎罪公会出面更加合适,效率也更高。而且,后天女王就将开始献祭,他的时间所剩无几,必须想方设法地在那之前削弱女王那方的实力。
直刺天际的晦暗之光,不知在哪隐秘行动的巨龙,不知数目的三阶和临近传奇阶位的强者,无一不在提醒顾泽,自己的实力远没有到抛出秘密武器就能了结纷争的地步。出奇制胜的赢点也是建立在能和格林同级别的敌人交手的前提下,否则上去就是白给。
一对一或一对多的单挑中,艰难取胜或用伤换胜是行不通的,生命枝再生的速度绝对赶不上敌人扑过来的速度。要么不打、避过保护女王的人,用秘密武器击倒女王,要么打、碾压交战之敌,一路打到女王面前,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
考虑到巨龙们目的不明,甚至还得防一手它们坐收渔翁之利,对硬实力的要求又上一个台阶。
其实,倘若可以主动激发第二枝根基爆发,事情会比现在简单数倍。
想想那些热血澎湃的男主角们吧,关键时刻嚎一嗓子流点泪实力就能翻个几倍几十倍,bgm一旦响起,基本就能帅气地吊锤之前无法战胜的敌人。第二枝根基爆发起到的效果就和那些男主角们的临危爆种很像。
但不知为何,根基枝虽然给了顾泽一种可以主动激发的感觉,却一次都没有成功激发过,似乎欠缺了某种关键要素。对关键要素可能是什么,结合之前在列车上爆种的实例,他有过猜测,说不定就像那些能爆种的幸运儿一样,得临近生死关头、情绪激动到上头才行。
然而,所谓的生死关头,和那种因为无能为力或心向挑战而诞生的情绪,其本身建立在顾泽无法应付危险局面的前提下。他越强,生死关头就离他越远,想要挑战的激情也就越弱,第二枝根基爆发,激发起来也就越困难但根基爆发作为根基枝的第二枝,绝不可能比第一枝更弱。
顾泽之所以能这么快的成长起来,只用数天时间就从比普通人稍强成长到能和三阶乃至临近传奇的强者掰手腕的地步,并且吸收果实和古神血液的效率远超其他任何人,锻炼吃饭呼吸睡觉都能提升数值,和max级的第一枝根基枝中的根基,脱不开关系。
哪怕第二枝的数值不能和第一枝比,也不可能有那么严苛的使用限制。
一定有什么细节没有注意到。
或许,和伊莉莎白有关?
他不能不这么想,却也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关系。
数十分钟后,猫娘和有地下贮存资源的地方钥匙的几个工作人员,一起搬来六箱二十枚装的果实和十二竹筐五瓶装的古神血液,挨个开封。而后,由猫娘拿起果实和玻璃瓶,左手递到右手,右手再通过窗口递给外头的顾泽。
偶尔“不小心”用自己毛茸茸的手碰到堂吉诃德的手,猫娘橘猫似的小肥脸都会微笑起来,显得十分开心。
顾泽接过后,没有放进储物空间,躲到某个地方隐蔽地方再吃,而是接过一枚果实,就往嘴里送一枚,接过一瓶古神血液,就往嘴里倒一瓶。
把希望寄托在根基枝的爆发上不是他的战斗风格,能踏踏实实地用硬实力和读档打败敌人就不必考虑什么爆发不爆发,直接横推碾压就行。
阿瓦尔和阿尔弗列得等猎罪公会的高管,以及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和没有离开的精锐们,瞧见堂吉诃德竟然像吃水果喝水一样的将那些东西全给吞进肚里,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脑袋出了问题,八成疯的不轻。
“堂,你吃不下不要勉强,那些东西很难消化。”阿瓦尔忍不住劝道。
阿尔弗列得看得那叫个心惊肉跳,也跟着帮腔,“对,千万别勉强。”
“您要的话,我们可以给您等价值的盔甲和武器。”
“我要的只有秩序,不要搞错。”顾泽将一个玻璃瓶推向地面。采用了防摔工艺的玻璃瓶没有摔碎,而是顺着他用力的方向滚到了不远处阿尔弗列得的脚下,“东西是我自己换来的,不是你我交易的筹码,明白吗。”
“明白、明白!”阿尔弗列得擦去额头渗出的汗珠,“那个,尤利西斯他...我们已经按您的吩咐派人去恢复秩序了,您该放过他了吧?”
咔嚓,顾泽一口咬碎嘴里的果实,整个咽下。
“哦,明早放。”
“什...明早?”阿尔弗列得愕然道。
一股被欺骗和戏弄的羞耻感立马涌了上来。
“我得看看你们的工作成效。”顾泽说着就又往嘴里倒了两瓶古神血液,面不改色地说道:“什么时候秩序恢复,什么时候放人。”
“不用担心尤利西斯的生命安全,我说话算数。”
阿尔弗列得缓了好一阵才勉强压下心中沸腾的怒火,阿瓦尔不由得摇了摇头,喜怒形于色的人是走不远的。
“底线在什么时候?”他咬着牙问道。
“明晚十点以后,棕树区任一角落,但凡有一个暴徒施暴,后天早上,你就能在公会门口见到尤利西斯的尸体。”顾泽说道。
“我头次见有人用人的性命要挟我们清剿那些害人性命的暴徒。”
“权当是种鼓励。而且,你真当尤利西斯是条人命么,在我看来,你不过是害怕会长惩罚你。我手里的不是尤利西斯,你又会是另一种说法。”顾泽挑了挑眉,照常往嘴里塞东西。
阿尔弗列得脸色铁青,难堪的说不出话。
大厅里的气氛一时僵硬下来。
时间推移。
窗口前的空玻璃瓶渐渐变多,顾泽却没有丝毫难受或消化不良的迹象,反倒给人种越吃越精神的错觉或许不是错觉?
阿瓦尔和阿尔弗列得等人,不敢相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化掉那么多的果实和古神血液,可不停往嘴里塞东西的堂吉诃德却又实实在在地用行动和表现地打了他们的脸。
不过,能不能消化掉和能吸收到几成营养是两码事。
隐山潜修会曾对这个问题做过探讨和实验,得出的结论是,人类吸收果实营养的效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吸收古生种后裔的血液和古神血液的效率则连百分之五都没有,其中虽然有缓冲液和稀释的缘故,但假如没有缓冲液、不经过稀释,两种血连喝都不能喝,根本谈不上什么吸收效率。
换言之,只要吸收的效率足够低,吃再多的果实、喝再多的古神血液也不会有事。
“说不定堂吉诃德是那种吸收效率连普通猎罪人都比不上的废物?”想到这,阿尔弗列得的心情顿时好转了不少。
每日领取的资源不变的情况下,吸收效率高的显然更有优势。
那些吸收效率低下的,不是废物是什么?
但阿瓦尔和在场的精锐们却是另一种看法。
“他的气势正在拔高!身高也在变化!”
“难道说他的实力在不停的增长?怎么可能!”
确实可能。
现在,顾泽系统面板上的数值每分每秒都在提升,第一枝提供的消化和吸收能力足以应付这么多营养。
一分钟后。
第二枝根基爆发:138%→200.5%。
第六枝生命坚韧:220→470。
第十一枝能量天雷:185→435。
第十六枝变化未知六:150%→max(1000%)。
手腕脚腕处缠绕着的黑蓝雷霆,一点点向顾泽全身上下覆盖而去。
身上的伤势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完全,再无一点疤痕、缺憾。
与此同时,数以千百万亿计的小火星,从虚空中涌出,如雷霆般噼啪作响,轰然聚在一起,发出明亮的光芒,出现在顾泽右手手心。
那是第十六枝结出的果实。
135 同路(上)
阿尔弗列得和其他高管,生活优渥,地位又高,动动嘴就有几十几百人帮他们跑腿做事,仅有的“实战经验”是在女秘书和女仆那锻炼来的,眼力劲远远比不上他们麾下整日比拼厮杀的精锐,和在战场上不知道出生入死多少次的阿瓦尔也根本无法相比,只在和他们阶层相同的人群里才能发挥效果。
但顾泽闹出的动静却跨越了阶层和身份地位的区别,教他们这些住在由底层人垒成的高塔里的上位者们发自内心地战栗了起来。就像连乐谱都看不懂的白领,忽然在身心疲惫、人生落入低谷的时候,第一次听到第五交响曲《命运》。
他们无法不为那力量动容。
黑沉如夜的滚动雷霆铸就铠甲,发出金属光泽。
流光似的纹路凹槽以头颅和心脏为中心蔓延而去,飞也似地出现在铠甲各处,发出深蓝光芒。
数十秒后,变化结束。
顾泽铠甲的双肩和形似骑士的头盔前端偏上的地方突起狰狞的尖刺,脑后浮现出三圈血红近黑的光环,一圈大过一圈,整个人直接膨胀至两米八之高,身躯变的更为雄壮,眸间隐有雷光闪烁,一头短发也变长披散开来,没有风尾端却在自行摇摆。之前得低头才能和他对话的阿瓦尔,现在不得不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与此同时,从未有过的感觉向顾泽席卷而来。
不知多远的地方传来的交谈声,如今近在耳边。
以往难以看到的灰尘,此刻历历在目。
空气中各种不同的气味和信息素,甚至分辨得出来源。
世界在他眼中变得更加清晰和真实。
似乎伸手就能触碰到其中的奥秘。
他长呼一口气,压下那些新奇的体验,低头瞧了眼自己右手里球状闪电似的表面不断有电弧跳动的东西,知道那是抵达max的第十六枝凝聚而成的果实。再试着将左手握紧成拳,感受力量,覆盖在背后的肌群和左臂乃至左手上的铠甲纹路顿时接连发出深蓝近黑的光芒,而后依次暗淡消失,将力的传导过程以光的渐变显示了出来。
“wooooooooo!”小爱惊喜地大声尖叫起来,“太coooooooool了吧!啥时候给我也整一个!我也想要!”
“哦。”顾泽如往常一样敷衍道。而后侧头看向呆若木鸡的阿尔弗列得等人,“明天见。”
说完,他弯腰用两根指头捏住尤利西斯的脑袋,提起来向门外走去,同时将变化果实收进储物空间。
根基枝、生命枝、能量枝的变化在顾泽预料当中,但抵达max级别的第一变化枝,居然使一直都没有发挥作用的雷霆出现了变化,成为了可以实体化的铠甲,甚至连变化果实也一并凝聚了出来,是他没有料到的。
得找个宽阔少人的地方好好研究研究。
乘以十后已经有4350点的能量天雷,不是猎罪公会的这点小地方承受的住的。
之前就能一肘把墙撞碎,现在怕不是一指头过去就能戳个稀巴烂。
能量枝全方位地增幅身体素质,包括力量与速度。对常人来说,假如能量枝的数值有100点,大概就有四到六吨的拳力。放到常年锻炼的顾泽身上,大概有十到十五吨,而现在哪怕不考虑速度对拳力的增幅,以之前的速度计算,4350点的能量枝也能发挥出至少四百三十五吨的拳力,一拳就能打飞一辆主战坦克!
土木砖石结构的墙,实在不堪一击。
“...”阿尔弗列得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想对堂吉诃德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其他高管也说不出话来。
阿瓦尔也一样,直到顾泽捏着尤利西斯的脑袋走到了门口,他才反应过来,快步跟上去离开。
两人一走,阿尔弗列得立即下令关闭大厅大门,心有余悸地喘起了粗气,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和他们麾下的精锐们也是一副后怕的模样。
身着可怖的铠甲、近三米高的堂吉诃德,光是站在那,就压迫的他们呼吸困难。
没有领域术式,胜似领域术式。
堂吉诃德哪是什么吸收效率低下的废物,他是前所未有的天才!
要是他继续吃下去...最后会到哪一步?
有极限吗?极限在哪?
现在,他在哪一步?有多强?
“马上通知资源部...不,直接去找詹姆斯会长!”
“堂吉诃德不是我们对付得了的人物。”
“之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阿尔弗列得苦着脸对麾下精锐们吩咐道,其他高管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感到有些好笑的同时,又有些不安。
要是堂吉诃德以后和猎罪公会作对,“任由”他肆无忌惮提升实力的阿尔弗列得就是头号帮凶!
“等一下。”正要离开的阿尔弗列得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们说,他为什么急着要提升实力?”
其他高管们面面相觑,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
但马上,他们想到了那个最糟糕的可能。
“难道,堂吉诃德也收到了贤者的邀请,而且答应了下来,要去对付女王?”
阿尔弗列得等人领着精锐部下急匆匆离开,过了一会,猫娘抽屉里钻出一个熊头,后仰着看向她。
莉莉丝偷听到了顾泽和阿尔弗列得交涉的全部过程,也从对话中知道了他的实力获得了巨额的提升,但仍有些不信地问道:“小猫,他真的吃了一百多枚果实,喝了那么多古神血液?”
“是呀,堂吉诃德是我见过的最棒的男人!我以后一定要嫁给他!”猫娘捧着自己毛茸茸的脸憧憬地说道,显然已经陷入某种幻想。
“嘁。”莉莉丝感到有些棘手当然不是因为这猫发春。
那么多古神血液必定会大大稀释顾泽体内堕落之毒的精粹,离献祭之日只剩一天两夜,自己的计划要是不作改变,到时候极可能会出问题,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目前的问题在于,顾泽以堂吉诃德的身份被猎罪公会视作威胁,不可能继续得到古神血液,也就无法再给他下更多的毒。
事情发展到现在,见过顾泽的种种表现后,莉莉丝已经认识到,他绝不是只用自己一个人的堕落之力就能堕化的人物,借助堕落之毒的精粹可能都做不到,不用更不可能。
“想想办法...莉莉丝...想想办法...有了!”莉莉丝马上操控布偶熊回到抽屉,位于永续树冠之城某处的分体睁开双眼。
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是你逼我这么做的才怪。”
她笑嘻嘻地向王庭走去。
...
天色昏暗。
广场里空无一人,不久前阿尔弗列得派出的精锐赶走了剩下的二三十个人。
顾泽改捏尤利西斯的脑袋为掐住身体,以免不小心捏碎。
阿瓦尔看到他这么做,低头瞧了眼自己的手,和他的手对比了一下,发现整整大自己两圈有余。
“一起走么。”顾泽站定,没有看他,而是仰头盯着远处直刺天际的晦暗之光。
“我得搞清尤利西斯的事。”阿瓦尔回道。
“搞清以后呢。”
“你不是要去对付女王吗?我也去。另外,有群老家伙想见你一面。”
“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
顾泽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阿瓦尔和他们,有自己的信念和必须与女王抗争的理由。
多几个同路人没什么不好。